《与妖贾》 章节目录 第1章 中元节 神秘来访者 中元节。 早上七八点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热得发烫。 一条水泥铺就的乡间小道,两旁是农地,有勤快早起的农人在做农活,或是掰玉米或是挖地,偶尔停下来与旁边的邻人说笑几句休息一会喘口气。 路的尽头匆匆走来两个脸色焦急的女人,一个是穿着大红绵绸长袖的老人,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手上拖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看她吃力的模样似乎很重。 她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旁边穿着红底碎花裙子的女人道:“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是不是先前岔路的地方走错了?我去问一下路吧?” 碎花裙的女人约么二十五六,推着一辆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车。她一脸的憔悴,闻言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导航。因着是农村,门牌号不像城里那么严谨,导航便也不是那么清楚。 碎花裙往四周看了一下,道:“我去找人问一下路,妈你看好轩轩。” 老妇人嗯了一声,从婴儿车下面里掏出一个吸管水杯,打开盖子想掀开婴儿车的帷幕,被碎花裙给拦住了。 碎花裙有些生气,抢过水杯塞到老妇人手里,埋怨道:“妈,老神仙说过了,轩轩现在不能见太阳,你喂他喝水要是有阳光投进去了怎么办?!” 老妇人一脸的自责:“是妈老糊涂了没想清楚,你先去问人,我在这里守着,绝对不让轩轩见到一点点的阳光!” 碎花裙还想说什么,一辆白色的家用小轿车在后面鸣了一声,将她的话打断了。 等小轿车从两人身边驶过,碎花裙又叮嘱老妇人一番才找了一位看起来比较和蔼的老农妇问道:“你好,请问山坳村四组是不是这个方向啊?” 老农妇正在锄草,闻言停下锄头指着小轿车前行的方向道:“顺着这条路往下,前面有个三岔路口,往左拐就是了。” 她说得又快又含糊,碎花裙问了好几次才听清楚。 碎花裙道了谢,又问道:“那你知道有一家姓耿的,是住那里吗?” “姓耿的?”老农妇想了想,摇头道:“山坳村是有不少的姓,可是还真的没有姓耿的。”说完还问了一下旁边做农活的人。那人也摇头示意没听过。 碎花裙急了,连带着比划道:“就是他们说很神的,就抓妖祟很厉害的那家人!” “哦!”老农妇恍然大悟:“你是说周仙婆啊,是是是,是在山坳村,不过她不住在村里,她跟她那个哑巴儿子住山腰,就后面那座山你看到没有,顺着这条小路过去,从山脚往上看,山腰独一份的房子就是她家了。” 碎花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别无他法,走回去跟老妇人低语了几声,还是推着婴儿车往小路走去。 小路崎岖,里面的孩子好像被惊醒了,吭唧了两声又没了声音。 老农妇看着两人离开,正准备继续做事,她旁边的人忽然就问道:“刚才那辆车是不是夏家小子的?她媳妇不就是姓耿吗?” 老农妇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挥舞起了锄头:“姓耿又怎么样,他媳妇早死了!” 再不搞快点,等下天气热了地里的活就不好做了。 夏彦博将车子停在自家房前的院子里,刚下车就看到自家父亲老当益壮的跟几个村里的老人在堂屋里打麻将。 他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提进厨房,一边跟几位老人打招呼。 “彦博!” “嗳,五婶。”夏彦博正在厨房里洗葡萄,只高声应了一声。 五婶道:“你爸说你家言蹊给他装了一个什么监控,连上手机就能让你们看得到他,还能跟他说话?” 夏彦博把洗好的葡萄装托盘里拿出去散给众人,闻言道:“是装了两个,门口一个客厅一个。” 他指了指屋内一个角落,上面正挂着一个显眼的摄像头:“诗远担心我爸出什么事情,正好言蹊放暑假,就买了让她给装上。” 几人将麻将往桌子中间一推,自动麻将机又换了一副已经洗好的麻将上来,五婶一边拿牌一边道:“那东西贵不贵啊?要不然也给我们家安一个?水儿她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偶尔视频吧又怕小孩睡着了看不到。” 夏彦博道:“我听诗远说也不是很贵,两个好像才五百来块。” “哟,那还不贵啊?” 夏彦博只笑。 夏老爷子打了一张牌,嫌弃地对夏彦博道:“去做饭,不要耽误我们打麻将了!” 夏彦博趁机跟几位长辈告辞,去了厨房洗洗刷刷准备做菜了。 五婶对夏老爷子道:“你们言蹊今年有十八了吧,一转眼她妈就走了这么多年了。” 另外一个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打麻将就专心点,你这样对不对得起这麻将机啊?” 五婶话刚说出来就觉得不对,正好有根竹竿让她往下滑,便道:“我要是认真起来,你输了可不要回去找三姐闹着要钱啊!” 一番话将几人逗得前俯后仰。 打了几圈,厨房里已经传来饭菜的香味,五婶道:“最后一圈,打完我也要回去做饭了!” 刚才瞪她的老爷子道:“做什么饭,让五哥做给你吃噻,砌长城这么累,让他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五婶手上拿着麻将作势要扔他,就听到屋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问话:“请问这里是耿家吗?”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只有麻将机洗麻将的轻微声响。 夏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摸了一张牌漫不经心道:“你找错了。” 碎花裙后退了一步往门楣上的门牌号看去,仔细确认后才又对夏老爷子道:“没错啊,山坳村四组14号,就是这里。” 五婶往厨房看了一眼才对碎花裙道:“说你找错了就是找错了,该去哪里去哪里,别在这耽误我们打麻将!” 五婶言语里那很明显的不耐烦很清楚地传达到屋门口两人的耳里。 老妇人哀求道:“我外孙得了怪病,这一年来找了无数的医生都医不好,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最后还是求了别人才找到这里,我们为了这个孩子,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了不少的外债,孩子还那么小,求求你们救救他!” 老妇人说着说着竟是往地上跪了去,碎花裙忙想把她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五婶吓了一跳,手中的麻将不假思索就打了出去,刚扔到桌子上就后悔想捡回来,被另外一个老爷子给阻止了:“落地无悔啊!” 五婶耍赖不成也不纠缠,只正色对老妇人道:“孩子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封建迷信要不得。” 老妇人凄苦道:“我女婿为了这个孩子要跟我女儿离婚,可是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大姐,你也是当妈的了吧,你说说,哪个当妈的能看到孩子这么受罪还无动于衷的?” 夏老爷子道:“说了你们找错了,快走吧,不然……” 夏彦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爸,谁啊?” 夏老爷子掩饰道:“没谁,路过问路的。” 碎花裙忙叫了一声:“请问你是耿先生吗?” 夏彦博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他盯着碎花裙一字一顿问道:“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见他这模样,碎花裙以为自己要找人的就是他,忙道:“是城里一位姓王的老神仙说的,说是只有耿先生能救我儿子……” “滚出去。”夏彦博语调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身穿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蓝色牛仔裤,身上还围着一条黑色粗布的围裙,手上拿着一把锅铲,样子及其可笑,可碎花裙却在农历七月的天气里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五婶将手中的麻将一扔:“输死我了,不打了!” 另外两人也跟着起身道:“我屋里的把饭煮好了,再不回去就要挨骂了,先走了。” 三人跟夏老爷子告辞离开。 老妇人不知所措,愣了一会膝行两步想进门,夏彦博眼神就扫了过来:“敢进门我就报警,说你们是人贩子,里面的孩子是你们拐来的,滚!” 碎花裙忙伸手护住婴儿车,老妇人便将祈求的目光转向夏老爷子。 夏老爷子默默地坐着,手上拿了两颗麻将把玩着,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当没看到一样。 夏彦博暴喝一声:“滚!” 虽然他已是中年,但平时锻炼得当,身材挺拔,怒容毕现的时候很能吓唬人。 老妇人还有求于他,跟碎花裙无奈相视一眼后只能费力地站起来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2章 山坳里 女人与黑猫 两人离开后,夏彦博余怒未消,握着锅铲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夏老爷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后道:“菜都做好了?别让你妹等着急了。” 夏彦博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直往厨房扑去,好在锅里的菜还没有糊。 夏老爷子将麻将机收拾好,站起来蹒跚了几步,走到堂屋墙壁上挂着的遗像前,喃喃道:“又是一年的中元节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画像里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含笑着看着前方,细看与夏彦博有几分的相似。 夏彦博把一大堆的东西放背篓里,背上背篓对夏老爷子道:“爸,你的午饭放厨房里了,你等下自己端出来,我进山了。” 夏老爷子没说话,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说是山,其实不过是稍有些弧度的山丘,乡间小路旁种了不少的蔬菜,还有一洼小池塘里铺满了荷叶,没有开花。 正是做午饭的时候,田间地里没有一个人,夏彦博的t恤已经浸湿,他胡乱擦了一下汗水继续往山上走去。 一个男人迎面走来。 男人约么三十来岁,比夏彦博要小一些,一张脸白得透明,一身黑色的布料将他身体全裹了起来,只手上拿着一个魔方不停地倒腾着。 夏彦博往旁边避了一下,笑着跟男人打招呼:“周十三,回家了?” 周亚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个头侧身而过。 夏彦博也不生气,继续往山上而去。 到了山什么,报喜不报忧,仿佛俩人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一样。 夏颜月吃完饭拖了一张躺椅走过来,放好后舒服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一摇一晃地道:“昨天夏言蹊才过来扫了墓,倒是让你省事了。” 夏彦博起身给两人鞠躬几下,才站直了身体对夏颜月道:“小楠出差了,说给你买了些东西过几天带来给你。” 夏颜月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楠姐跟我联系了,说是陆哥也很忙,没时间过来。我倒是说别让陆哥来了,他们当警察的,浩然正气太多!” 夏彦博笑骂了她一句,夏颜月才睁开眼睛问:“吃饭了没?” 见他摇头,夏颜月啧啧两下不甘不愿地站起身从厨房里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里有肉有饭,正是从夏彦博带来的保温盒里倒出来的。 “拿去,在妈和姐面前就不要说我虐待你了!” 夏彦博这才觉着饿了,端着托盘的一角还没想好要怎么吃,又两根凳子飞了出来砸在他脚边,正好可以坐着吃饭。 夏彦博吃了两口饭才道:“我刚才看到周十三了,他来找过你?” 夏颜月又躺回躺椅上,道:“他说有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去找周仙婆,是想找姓耿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看着时间快到了想翻天!” 夏彦博吞下嘴里的饭菜才道:“别说脏话。” 夏颜月耸耸肩没说话,等夏彦博吃完饭后她才道:“那两人找到家里了?” 夏彦博点点头,将托盘移了过去,夏颜月不想起身,干嚎了一声:“秦培羽!” 从卧室内跑出来一只小小的黑猫,全身漆黑没有一点杂色。 小猫对着夏颜月喵了一声将托盘拽了回去。 懒死了你! 夏颜月道:“能者多劳。” 秦培羽不想跟她多说,转身扯着托盘进了厨房。 夏颜月对夏彦博道:“你今天早点回去吧,晚上没事跟爸打打二人麻将,不要见人,也不要出来。” 夏彦博道:“很危险?” “不知道啊,谁知道呢!”夏颜月的声音已经有点模糊,她站起来甩了甩头:“我要睡午觉了,有事你找秦培羽啊!” 秦培羽听到这话从厨房里飞出来,正好看到她进门。 “喵!” 老子是夜行动物,白天不做事! 章节目录 第3章 意不平 梦境与现实 夏彦博从背篓里拿出一本书,就这么坐在小凳子前翻看着,偶尔跟无名坟墓说上两句话,秦培羽喵了一声返回了屋里。 起居室不大,地上铺着木地板,一左一右两个角落各摆着一张木床,屋子中间是一台宽大的液晶电视,电视前方是一张布艺沙发。 夏颜月闲散地躺在布艺沙发上,眼睛怔怔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喵?” 你没事吧? 夏颜月已经三十六岁,看起来却跟高中生差不多,半长的头发铺在沙发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稚气。 “没事。”夏颜月回过神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翻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消息。 她将手机放下,看着秦培羽道:“你要是不放心,现在赶去城里还来得及,那孩子今晚才满十八岁,不知道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喵?” 那你呢? 夏颜月坐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我这里别说人了,连一只活的虫子都进不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培羽爬到沙发上,一双猫眼圆睁着看着夏颜月。 夏颜月一下子抓住她脖子后面的猫毛提拉到眼前,道:“他们有协议,不会随意伤害普通人,我爸和我哥应当不会有事,周仙婆和周十三还在山腰呢,倒是言蹊那边,我还真担心他们会搞事情。” 她轻笑了一声:“还有那些老东西估计也按捺不住了,有你在言蹊身边我也能安心一点,你顺便去看一下你父母,别浪费跑这么一趟。” 秦培羽还是有些犹豫。 夏颜月不再多劝,从沙发尾扯了一张薄被盖上,真就准备睡去。 山坳里冬暖夏凉,外面的世界须得空调才能好过一点,这里却还要盖上被子。 秦培羽喵了两声,见她真不准备理她,用猫爪子轻拍了两下夏颜月的腿,才又缩到阴凉处歇了去。 夏颜月一个午觉睡得特别难受,梦里全是红色,一会儿是当初耿雪飞浑身是血死在她面前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婴儿时期的夏诗远满脸青色不知死活的样子……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耿旭将她推出尸山血海时看她的那一眼。 夏颜月满脸是泪地醒过来,隔着衣服摸索着锁骨靠近心口的地方,半晌后才缓过劲来,发现秦培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整理好情绪后才开门出去,夏彦博还坐那里看书呢。 夏颜月倚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才找了根跳绳走到院子中间跳绳。 跳了几百个之后,她心里的郁闷抒发了些许,才停下来对夏彦博道:“先回去吧,今天晚上就不要呆到那么晚了。” 夏彦博不理她,等书看完一个段落后才将书合上,看着又坐到躺椅上的夏颜月道:“言蹊不会出什么事吧?” “过个生日而已,又不是渡劫,大城市人那么多,安啦!”夏颜月随意地挥挥手,不走心地安慰道。 “我还是给诗远打个电话,让她晚上去接言蹊?” “打吧,顺便也让陆家那个小子陪着一起去。” 夏彦博给夏诗远打了电话,挂断后又问夏颜月:“你呢?” 夏颜月有些不耐烦:“你好啰嗦,今天游戏更新,我要连夜肝游戏,你要不上线来陪我?” 夏彦博道:“好啊!” 夏颜月白了他一眼。 夏彦博又叮嘱了一番,才将东西收拾进背篓里离开山坳。 夏日天黑得晚,黑色将山坳村全部掩藏住,山腰一间普通的自建平房里,周十三正跪坐在一个蒲团上,不停地转动着手上的魔方,越来越快,手指已经出现了残影。 他的前面跪坐着一个老妪,满头的白发和脸上深深的沟壑都诉说着她曾经年岁的故事。 她佝偻着背正往香炉里插香,不大的香炉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香灰。 香炉后面供奉着一座半人高坐着的道人雕像,仙风道骨的模样,手握拂尘端正的看着前方,石头雕刻的眼珠似乎能看进人心。 周仙婆跪拜结束站起来,看着前方冒着的几点猩红,半晌后才往屋外走去,周十三忙跟了上去。 屋外,山坳村四组的情况基本都入了眼。周仙婆看着夏家的方向问周十三:“今天那个小孩,现在在哪里?” 周十三往镇上的方向指了指。 周仙婆道:“他那种情况,是不应该到山坳村来的,那背后指点她们的人可真不是个东西。今天晚上怕是不太安宁。”说罢连连叹气。 周十三手中的魔方被不断地复原、打乱、复原。 山坳村出去十余里是一个小镇,镇上只横竖几条街道,人口本就不多,不少的青壮年出去城市之后,人就更少了。 镇子有且仅有一家旅店,二层的房子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品,房间又小又破,除了床铺棉被以外什么都没有,上厕所接水还得去外面公共厕所。 碎花裙花了两块钱打了一壶热水,母女俩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身体。看着天已经黑尽了才把婴儿车上的帷幕拉开。 帷幕刚掀开一个角落,一股说不清楚的恶臭就传了出来,碎花裙强忍住恶心将帷幕全部拉开,一个婴儿模样的团子就出现在她面前。 那婴儿五官倒能看清楚,只是整个人身上全都是或大或小的脓包,大多都已经破了,正不断地往外面渗出黄色的血水,垫在婴儿身下的垫片已经全是黄水。 老妇人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薄薄的浴巾放在床上,再小心地把小孩抱出来放上去给他擦洗,小孩也不哭,就这么看着她,嘴里还吮吸着小拇指。 碎花裙把婴儿车里的垫片扯出来,几下铺了一张新的上去,站起身又去给小孩兑奶粉。 等收拾好后,她抱着干净不少的小孩对老妇人道:“妈,我看他们今天的架势,好像不会给轩轩治?” 老妇人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正想脱了鞋子躺上床,闻言道:“没关系,我们明天再去,慢慢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小孩饿极了,几下把一奶瓶的奶水喝完,只是上了药的脓包又开始渗出黄水来。 碎花裙抱着孩子快要崩溃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妇人刚想安慰她,异变突起,碎花裙里的孩子身体随意一扭,居然就这么从她怀里溜了下去,直接往门口方向跑去。 轩轩才刚满一岁,因为生病,一直都是躺在床上或者婴儿车里的,这冷不丁的一下子会跑了,将俩人给吓住了。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轩轩居然蹦跳着把门打开了,就这么跑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声。 碎花裙和老妇人忙追了上去,刚到旅馆门口,就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挡在轩轩面前。 旅馆前台的服务员趴着昏睡在桌子上。 周十三手中的魔方转得飞快,轩轩似乎有些怕那魔方,便想着从旁边溜过去。 周十三往a城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估算着时辰,并没有在意轩轩的动静。 碎花裙忙上去想抓住轩轩,只是没想到他格外灵活,一扭就往前窜去。 周十三头也不回,直接一个魔方砸在他额头正中的地方,将他砸晕了过去。 老妇人脚步慢,此时才追了上来,见状忙扑倒轩轩面前,想将他抱起来。 周十三这才移动脚步,将掉落在小孩身边的魔方捡起来。 他刚想走,老妇人一把抓住他,悲愤之下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停地抖。 周十三瞟了她一眼,似乎是良心发现,拖着老妇人走到轩轩面前,轩轩被他母亲抱在怀里,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 周十三将手中的魔方往轩轩脸上一放,两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弯曲,点在轩轩额头上。 不过几秒钟的动作,周十三却似乎耗费掉全身的精力一般,脸上都是汗,原本就白的脸就更是白得吓人。 周十三收回魔方,转身蹒跚地走进了夜幕。 轩轩吧唧了一下嘴巴,脸上泛出久违的红润,扭着头往碎花裙的怀里钻去。 旅馆的前台忽然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看到碎花裙几人还挺奇怪的:“你们是需要什么东西吗?我们也卖泡面的。” 章节目录 第4章 成年礼 有轻风拂过 a城。 一家量贩ktv里面走出来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相携打闹着。 “言蹊,时间还早,我们再去续一摊?” 夏言蹊正把手机和ktv的收据放进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闻言笑着摇头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姐马上就到。” 夏言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匀称。 她穿着淡蓝的牛仔长裙,齐肩短发别了大红色蝴蝶的发带,脸上并没有化妆,可看起来却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哎呀,你家教怎么这么严格啊,高中就不许住校,晚上九点之前还必须回去,你今天满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该有成年人的生活!” 夏言蹊抿嘴笑道:“那你等下跟我姐说?” 方才说话的女孩子吐了一下舌头,脸上显出怕怕的神情来:“我可是见过诗姐怎么暴打小流氓的,不是我吹,只要一拳,言蹊你就要跪下来给我做人工呼吸了!” 夏言蹊脸色陡变,往女孩子身后唤了一声:“姐,你到了?” 唬得女孩子原地跳了一下,忙不迭转头谄媚道:“诗姐你来……” 只是她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女孩气得想要爆锤夏言蹊,被其他人拉住了。 夏言蹊也边躲边笑,忽然一阵冷风拂过夏言蹊的脖子,像是有人在她身后吹气一样,让脖子附近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她一手摸着脖子狐疑地往身后看去,并没有什么人。 只是夏言蹊却觉得有些奇怪,ktv开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方才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明明就听到很吵闹的声音,有喇叭声,说话声,虫鸣声,还有不知名店铺里传来的音乐声,可现在居然全都没有了。 一片寂静。 夏言蹊心里有点发憷,正想转头的时候就听到由远而近的一声凄厉的猫叫。 那猫的声音十分熟悉。 夏言蹊忘记了害怕,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着急道:“秦培羽,是你吗?” 秦培羽应该陪在小姑姑身边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有风拂过夏言蹊的额头,风里带着一丝血腥气。 夏言蹊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猫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的耳边,可她却始终没见到半个影子。 猫或者是人影。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夏言蹊的肩膀,夏言蹊惊恐地回过头来,所有消失的声音又全都争先恐后灌入了她的耳里。 等看清楚身后那人,夏言蹊却愣住了。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子。 看不出年岁,若说四十岁也可以,若说刚成年似乎也能讲得过去。类似古汉服改良过的淡色长裙衬着完美的身材曲线,乌黑发亮的长发用鲜红色的红绸绾在脑后,右手手腕上是同色布料系成的蝴蝶结,布料上隐隐有流光闪动。 整个人看起来又妖冶又正经,冷艳迷人又危险,却让人不自觉的想靠近。 此时,她正笑吟吟地看着夏言蹊。 夏言蹊脸一红,转移开视线轻声道了声谢。 “言蹊?” 夏诗远的声音在夏言蹊耳边响起,她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夏诗远和陆秉谦站在不远处喊她。 夏诗远身材瘦高,穿着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丸子头前是空气刘海,漂亮的眉眼让人看起来格外舒服。 旁边是穿着情侣服的陆秉谦,比她高大半个头,蜂腰猿臂,剑眉星目,倒是戴着的金丝眼镜让他平添了一份禁欲感。 俩人站在一起像一副美好的画,十分登对。 夏言蹊挥手应了一声,转头想要给神秘女人说句再见,却发现那人居然不见了。 夏诗远走过来问:“你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陆秉谦却看着方才神秘女人所站的地方若有所思。 “我刚才跟一个,嗯……路人说话。”夏言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神秘女人。 陪着夏言蹊的朋友却奇怪道:“这里没有路人经过啊,而且言蹊你刚才就这么傻站在那里,怎么叫都没反应,还是诗姐厉害。” 夏言蹊眨眨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没看到吗?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陆秉谦笑着打断他们的话,道:“我给你们打车吧,已经很晚了,别让家人着急。” 他一开口说话,其他人不好再去续摊,便一一告别回了家。 夏言蹊坐上陆秉谦车的后座上,探着脑袋问副驾驶的夏诗远:“姐,你们真的没看到有其他人?” 夏诗远摇摇头。 “奇怪了。”夏言蹊自言自语道:“我还听到秦培羽的叫声了呢。” 夏诗远转过头来看着她:“爸要明天才回来,那么远的距离,秦培羽一只猫要怎么跑到城里来,还刚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你?” 山坳村虽然位于a城城郊,可是开车也要近一个小时,秦培羽一只小猫不能坐车,用跑的估计能把猫爪子磨平。 夏言蹊一想也是,恹恹地坐了回去。 陆秉谦一边开车一边道:“言蹊,看到后座上的盒子了吗?那是我妈让我给你带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夏言蹊欢呼一声,把后座上的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是一套很有名的牌子的化妆品,正适合她这个年龄。 她忙摸出手机给徐楠打了个电话,跟徐楠撒了一会娇,把电话挂断之后,她想了想,还是给夏颜月打了个电话。 “喂!”夏颜月的声音十分的不友善。 夏言蹊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小姑姑,我是言蹊,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啊?” 夏颜月手指在键盘上按得啪啪响,一边暴躁道:“跟你爸那个坑货下副本呢,我x引那么多怪,夏彦博,你tm会不会玩游戏啊!” 夏言蹊没有被夏颜月粗鲁的语言给吓退,问道:“小姑姑,秦培羽哪里去了?” “不知道,那只蠢猫可能去抓耗子了!” 秦培羽是一只猫,可是却十分的通人性,夏言蹊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去抓老鼠。可是夏颜月已经不耐烦的把电话给挂了。 夏言蹊不敢再打过去,只能把电话收好,喃喃道:“小姑姑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凶啊?”好在看到手上的化妆品后夏言蹊的心情又好转了。 夏颜月挂了电话后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上,里面传来游戏里各种的音效和夏彦博偶尔的说话声。 秦培羽从窗户跳了进来,夏颜月瞥了她一眼,转移了一点点注意力给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去a城没找你爸妈?” 秦培羽很是疲惫,在床上找了个很舒服的姿态躺了上去。 “喵。” 狐狸精果然现身了。 夏颜月嗤笑一声道:“无利不起早,那货还在找养魂玉呢!” 一听到养魂玉,秦培羽喵了一声来了精神。 狐狸精还想着救她老情人呢? “狐狸精人、妖两道找了十八年都没找到,现在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言蹊身上呗。蠢货。” 也不知道她骂的到底是狐狸精还是又引了一大群怪的夏彦博。 夏彦博心不在焉地听着夏颜月的吐槽,最后壮烈在怪群里。 “夏彦博,我x,xxxx!”夏颜月怒了! 夏彦博只弱弱地道:“别说脏话!” 夏颜月无奈:“你去睡吧,没事了!明天还开车回去上班呢!” 夏彦博想着已经过了午夜,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便痛快地跟夏颜月告别,下线! 夏颜月打了个呵欠,嘀咕道:“老子的美容觉,这下要敷多少面膜才能补回来!” “喵?” 你这边没事吧? “没事,周十三出手了,能力不够强行出手,估计要病好些天。” “喵?” 那是个什么怪物? “寄身怪,本来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妖怪,”夏颜月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距离出来,“结果被人利用了,引来了上尸神彭踞。” “喵?” 神?那怎么办? “凉拌!”夏颜月伸了个懒腰躺到另外一张床上,枕着手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上尸神可不是什么仁慈善良的主。周仙婆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知道躲,还把人给引到我哥那里去。哼!” “喵。” 上尸神会不会转换目标? “它自由自在惯了,巴不得脱离寄身好享供奉,三尸神上身,须得寄身者身死它们才能脱身,这次彭踞估计是被谁给暗算了。” 秦培羽这才安静下来。 章节目录 第5章 有疑问 再回山坳村 夏言蹊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等她醒来之后却又什么都记不清。 她怔愣了半晌才起身洗漱,出了房门就看到夏诗远、陆秉谦带着陆秉均已经坐在饭桌旁边。 夏言蹊拉出一根椅子坐下后问:“陆叔昨晚又没回家?” 陆秉谦道:“他们接到一个案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夏言蹊问陆秉谦:“哥你今天有空吗?” 夏诗远道:“我给你报名了一个驾校,等下让秉谦送你去吧。” “我想回老家。” 夏诗远有些疑惑:“你整个暑假都在老家,前天才回来,怎么又要回去了?” “不知道,就是我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想见一见小姑姑。” 陆秉谦道:“我倒是有空,可是诗远今天要去拳馆。” 夏诗远在泰拳馆做兼职。 夏言蹊调侃道:“你们俩青梅竹马在一起二十来年了,怎么还那么黏糊啊?” 夏诗远和陆秉谦不理她,兀自吃着早餐。 陆秉均在旁边很不开心,抱怨道:“你们都有暑假可以放,我还要去补习班。” 他比陆秉谦要稍微矮一点,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下是隐约可见的肌肉,脸上有些许胡茬和两颗熬夜看书后爆发的痘痘。 陆秉谦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天天放假。” 陆秉均怕怕地道:“那你不许断我零用钱!” 陆诺明是警察,经常加班不在家,徐楠是集团销售经理,也是常常出差,陆秉均相当于是被大他五岁的陆秉谦带大的。 陆秉谦将吃完的空碗拿去厨房,一边毫不在意地道:“不会,你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不算童工了。” 夏言蹊见陆秉谦重新坐在夏诗远旁边后才道:“哥,你要是没空的话我自己去坐城际公交车。” 陆秉谦道:“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我先把诗远送去拳馆再送你,今天晚上要回来的吧?”见夏言蹊点头后才柔声对夏诗远道:“下班后打个车回来,把车牌和司机的证件拍给我。” 陆秉均在旁边连声问道:“那我呢哥,天气好热,你资助我一点资金打车吧!” “整天坐着看书不太好,偶尔挤挤地铁也不错!” “我有打篮球做运动的!” 夏言蹊几下把饭吃完了跑回房间收拾东西,陆秉均嗷了一嗓子:“言蹊姐,你太过分了,今天又是我洗碗!” 夏言蹊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你活该,谁让你话那么多!” 徐楠不在家的时候,陆家三个男人都在夏家吃饭,谁最后吃完谁洗碗。 陆秉谦把车停在夏家院子,夏老爷子正在院子前面的地里平整土地,见了俩人一点也不意外,将一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青菜交给夏言蹊,让她拿给夏颜月。 俩人一路行到夏颜月院子,看到周十三居然安了个帐篷住在夏颜月院子的另外一面,与夏家两位长辈的坟墓隔院而望。 夏言蹊一直有点怕周十三,总觉得他和周仙婆一样怪怪的,总是独来独往,从不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 几人胡乱打了招呼后,夏言蹊便高声喊着夏颜月,过了好几分钟,木屋里面才传来一声怒吼:“喊魂啊喊!” 夏言蹊缩了缩脖子。 小姑姑今天的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吓人? 夏颜月趿拉着拖鞋跨出来,抱着手倚在门框上,满脸的不耐烦:“一个个的来赶场呢?我这里又不是农贸市场!” 夏言蹊问:“小姑姑,秦培羽呢?” 夏颜月很不友善地问:“你是来找秦培羽的?” “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晚上做梦都是猫叫……” 夏颜月暴喝一声:“你tm脑子有问题?你找秦培羽叫我搞毛啊!你是不是觉得 ‘小姑姑’三个字念起来比较亲切?!” 夏言蹊被吓得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没摔跤。 “我就是想看一下秦培羽。” 秦培羽听到俩人的对话已经走了出来,只是她姿态优雅地刚走到夏颜月身边,就被夏颜月粗暴地提溜起来甩向夏言蹊:“要交流感情给我滚一边去!” 夏言蹊手忙脚乱地接着秦培羽,秦培羽被甩了个头昏眼花,等确认平安无事后从夏言蹊身上跳了下去直扑夏颜月。 “喵!” 你活得不耐烦了蠢货! 夏言蹊看着扑腾在一起的一人一猫,直想叹气。 她喊了两声,一人一猫才停下战争一同扭头看向她。 “有事?” “喵?” 虽然夏言蹊听不懂秦培羽的话,也能猜到她的意思。 秦培羽是一只很普通的中华田园猫,除了一身的黑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夏言蹊小时候就知道她家小姑姑养了这么一只听得懂人话聪明非常的猫。 夏言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想了想,便将昨晚遇到的那个女人说了出来。 “诗姐他们都说没见到,可是昨晚我又没有喝酒,神志清楚,怎么可能是看错了?” 夏颜月将视线看向陆秉谦:“昨晚你也没看到?” 陆秉谦在几人瞩目的视线下缓缓点头:“看到了。” 夏言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手指着陆秉谦差点不会说话了:“你你你,你昨晚为什么说……?” 她哑了,昨晚上陆秉谦根本就没有说他有没有看到那人。 陆秉谦向夏言蹊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没办法看到。”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休闲衬衫,笑起来看着格外爽朗,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哥哥形象,虽然这个大哥哥长的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可是现在夏言蹊看着他的笑容却觉得有些懵,都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她脑子一片空白,僵直着许久没有动作。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夏颜月已经搬了张摇椅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一摇一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她醒神过来后格外嫌弃:“蠢死了!” 秦培羽费力地用小短腿踢着两根丑得不行的木质小凳子出来,陆秉谦拿过来坐下后还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夏言蹊坐好准备听课。 夏言蹊远远地用脚把凳子挑过来,然后跑另外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与陆秉谦、周十三成三角形围着夏颜月。 “行了,趁着人都在,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就跟老子滚。烦死了!” 章节目录 第6章 蹊通樨 夏颜月的颜 夏颜月话说出半晌却没人回应。 周十三是哑巴,夏言蹊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陆秉谦则有些顾忌在场的周十三。 夏颜月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指着夏言蹊道:“你年龄最小,你先说。” 夏言蹊想了想道:“昨天那个女人,小姑姑认识吗?” “认识啊,”夏颜月很悠闲的样子,用很随意的口吻说了出来,“认不认识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非敌非友,你再遇到了离远一点就行了。” “哦。”夏言蹊乖巧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夏颜月又看向周十三,有些幸灾乐祸道:“你再不回去,周仙婆就要完蛋了。” 周十三一下子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珠格外瘆人。他无声地询问着夏颜月。 夏颜月道:“上尸神要那小孩死,你昨晚偏偏多管闲事推延了他的死期,现在他的家人已经缠上你了,找不到你正在跟周仙婆纠缠呢。” 她话还没说完,周十三已经飞快地向山上奔去。夏颜月见他远去后才鄙夷道:“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傻死了!” 夏言蹊反应过来:“小姑姑你骗他的?!” 夏颜月嘁了一声,看着夏言蹊正色道:“你要记住一句话,‘鬼神不可惧,人心最难直视’。”她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眼神有些空洞,只是很快她便调整过来,继续问陆秉谦:“周十三已经走了,你想问什么?” 陆秉谦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夏颜月耸耸肩:“看我心情。”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知道啊。”夏颜月回答得很轻松,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陆秉谦抿了抿嘴,道:“自从三年前我成年之后,常常能感觉到一些普通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我以为是我神经或者精神出了问题,甚至去找过专业的医生,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直到昨天晚上……为什么我和言蹊都能看到那些东西?” “哦,因为你不是人啊~”夏颜月的尾音向上翘了翘,显得她心情很是美好,浑然不顾被雷劈了的陆秉谦和夏言蹊。 陆秉谦想说话,却发现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他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此时看来却有些阴森可怖。 他哆嗦着开口道:“诗远,会不会对诗远有影响?” 夏颜月吹了一下口哨,挑着眉问:“你们在一起了?”她甚至坐直了身体,往陆秉谦那边探过身去,“到哪一步了?有没有负距离接触?” “喵!”秦培羽警告性地叫了一声。 夏颜月这才悻悻地收起脸上八卦的样子重新又躺了回去。 陆秉谦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跟夏诗远青梅竹马,长大后水到渠成地在一起,可是当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惶恐,他怕拖累夏诗远。 他骗夏诗远说自己去兼职,其实是在偷偷看医生,可是当用尽所有的方法都不奏效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现在夏言蹊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满怀希望找来,夏颜月却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 夏颜月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良心发现了,悠悠开口道:“我姐,夏诗远她妈,也不是普通人……” 她的神情悠远,透过面前的空气回想起无忧无虑的曾经,现实却一下向她击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捂着锁骨往心口的位置,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藏在躺椅上。 陆秉谦和夏言蹊正全神贯注听她继续往下说去,却冷不丁见到她这幅模样。 夏颜月额前的几缕头发已经汗湿,她闭着眼睛,急促短暂地粗喘着。 夏言蹊忙向她走去,却被无形的壁垒挡住了,只不停地拍着空气大声叫:“小姑姑,你没事吧?” 秦培羽飞到夏颜月身上,抬起小爪子在她额头上拍了一爪。 夏颜月蠕动了一下,虚弱地嚷了一句:“叫什么叫,招魂啊?” 她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秦培羽,嫌弃道:“下去,重死了!” “喵?” 老子的重量约等于无,你特么过河拆桥呢? 夏颜月坐直身体,意兴阑珊对俩人道:“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细说,反正你们只要知道诗远和言蹊的母亲非常牛x就行了。诗远……”夏颜月想了一下说辞,“她曾经有一魄短暂离体,但很快就被塞了回去,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反正多加小心吧。” 陆秉谦等她说完后才不自觉地抠着手心,满怀期冀地开口问:“那我和她……” 夏颜月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很甜。 她想到耿旭,整个山坳便驱开阴影,就此阳光明媚。 “喜欢,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既然喜欢,那就要排除万难在一起才对啊!” 陆秉谦若有所思。 夏颜月又道:“要真是有什么不对的,三年了,早就该显示出来了,哪吒才怀了三年呢!” 陆秉谦的心境这才豁然开朗,堵在他心里三年的郁闷散了大半。 夏颜月对他们随意挥挥手:“快滚吧,难不成还想我给你们做饭吃?” 夏言蹊把凳子轻轻挪进院子,她想安慰夏颜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夏颜月忽然道:“言蹊,你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夏言蹊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回答道:“是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末尾两个字。” 夏颜月道:“你原本是八月的预产期,你舅舅给你取名叫夏樨,就桂花树那个樨,后来你早产一个月,这个名字就不太适合。言通夏颜月的颜,蹊通樨,这才是你名字真正的解释。” 夏言蹊忽然觉得心里一痛,眼泪便毫无缘由地流了下来。 她怔怔地伸手抹了一把泪,低头看着指尖那抹透明,然后看向夏颜月。 为什么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就如此难受? “回去吧,”夏颜月难得没有骂她,反而叹息了一句道:“现在通讯技术这么发达,有什么不知道的,打电话给我。” 夏言蹊吸吸鼻子点了头。 陆秉谦跟夏言蹊心绪复杂地离开小院子,夏颜月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 她从躺椅中站起来,忽然对着无人的森林道:“听了这么久的墙角,是不是该出来了?” 一颗大树后面缓缓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夏言蹊昨夜所见到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7章 宝塔糖 单方面碾压 夏颜月与胡婴隔着一张长条桌坐在院子内外,桌子上摆了些许茶水、零食和水果。 夏颜月低着头玩着手机,胡婴就这么坐着看着她。 俩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胡婴先开口。 “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都没变。” 夏颜月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果然是老妖怪,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记得我以前的模样。” 胡婴轻笑一声:“当然记得了,毕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出现在无底深渊高台上的普通人。”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停了下来,满意地看到夏颜月的呼吸暂停了几息。 很快,夏颜月反应过来继续滑着手机,但是手速却明显比刚才快了。 胡婴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皓腕欺霜赛雪,衬着手腕上的丝带格外惹人注目。 她品了一口茶水道:“这茶差了点,我那里有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只要你开口,你随说我随给。” 夏颜月已经调节好情绪,觉得手机没什么好玩的,就这么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对胡婴露出一个嘲笑来:“老子喜欢绿茶,不喜欢乌龙茶!” 一语双关,颇有点内涵胡婴的意思。 胡婴不以为意,将茶水放到一旁,问:“昨天晚上我才发现,那小姑娘居然是难得一见的至阴体质,你们藏得倒是挺好的。” “哦,那是个赝品。”夏颜月随口一说,好像她们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侄女一样。 “赝品?” “嗯!”夏颜月特别认真地看着胡婴:“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她原本是八月生日,结果被人硬生生给改到了中元节,不然你想一想,为什么a城那么多大佬,居然没一个能察觉到在他们地盘上居然有夏言蹊这么一个人呢~” 胡婴漂亮的狐狸眼睛直直看着夏颜月,夏颜月随手拿起一个装葡萄皮的盘子一挡,瓮声瓮气地道:“别对我使用幻术,我怕!” 胡婴静下心问闫策:她说的是真的? 闫策是道士,他的身体在十八年前那场意外中灰飞烟灭,胡婴花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损耗了自己一根尾巴才将他的魂魄养在自己身上。 闫策回答:耿旭曾经跟我说过,耿雪飞的小女儿确实应该是八月出生。 夏颜月偷偷从盘子的边沿探出半只眼睛来,见胡婴屏息静气,一看就知道是在跟她男人商量着什么坏主意。 她大大方方地把盘子放下,就这么看着似乎是入定了的胡婴。 真的想一盘子给她砸过去啊! 夏颜月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一想就罢了,且不说闫策与耿旭是曾经的好哥们,就冲着夏言蹊现在的处境,她就不能任性地给她树这么大个敌人,毕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胡婴几下跟闫策说完之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夏颜月身上:“养魂玉在哪里?” “不告诉你!” 胡婴憋了一口气,思量着要从何入手,夏颜月她动不了,夏言蹊却是易如反掌。 夏颜月笑着道:“别想对她们做什么哦。”她示意胡婴看看旁边耿雪飞的坟墓:“几方协议,我姐还在那里呢,要撕毁的话得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话里的警告意味浓厚,让胡婴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养魂玉是不是就在夏言蹊身上?我刚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学习任何法术道术,以她和她身边人的能耐来看,她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体质隐藏得这么好。” “你似乎忘记了,言蹊虽然是姓夏,可是她身上到底流着耿家的血。” 胡婴仔细观察着夏颜月的神情,见她坦坦荡荡,似乎并没有撒谎。 正当她在想着夏颜月究竟是不是在撒谎的时候,夏颜月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来了哦。” 很是开心的样子。 胡婴心中警铃大作,微一使劲,腰身往旁边扭去,优美地回旋着离开了方才的位置。 等她定下心来,才看到一个婴儿正趴在她坐的凳子上流着口水贪婪地看着她,小孩后面不远是一个脸色苍白不停玩着魔方的男人。 “夏颜月,你阴我?!” 夏颜月无辜道:“又不是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的,你自己好奇心太重了!” “你刚才玩手机就是在通知他?” 夏颜月摇头,将手机举起来展示给她看:“在玩游戏呢!” 手机上一只小鸡正在不停地啄着地面。 胡婴来不及看,轩轩已经又向她扑了过去。 胡婴手指微动,隔空把轩轩打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几乎动弹不得。 夏颜月举起手机给他们录视频,见状啧啧道:“这位主身体里面可不止一个寄身怪哦,彭踞也在哒,干巴爹~!” 彭踞?驻身神? 胡婴冷哼一声道:“我弄死了那小孩彭踞只会感激我,他洒脱了我也不会有半点损失!” 夏颜月点点头,肯定道:“那确实。小孩体内的寄身怪找具容器不容易,自然舍不得,彭踞呢,又想早点脱身,两者相斗可怜的是孩子。” 胡婴道:“那又与我何干?” “哦,本来是没关系的,可是你不是来看我嘛,怎么着也得带点土仪,就顺手把寄身怪给除了呗。” 夏颜月给胡婴抛了个媚眼:“就当给你男人积福,我呢,也不阻扰你出现在言蹊身边,怎么样,很划算吧?” “我想在哪里出现就在哪里出现!” 夏颜月几下说服不了胡婴,便瞪着她,生气道:“干不干,快点,我要做午饭了!” “哼!” 夏颜月点点头,把手机聊天界面翻出来语音道:“楠姐,我想了想,言蹊还是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你等下拿着她的证件去给她办出国游,什么美国日本欧洲全都跑一遍,然后留学,在外面十年八年不回来都没关系!” “夏颜月,你什么意思?” 夏颜月将手机放下,双手环胸,鄙视道:“养魂玉的线索只有言蹊有可能知道,世界那么大,看你怎么去找她!” “你!” 夏颜月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往厨房去:“爱干不干,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周十三手里的魔方渐渐慢了下来。 胡婴问闫策:怎么办? 闫策:对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胡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啊! 交流完毕,胡婴双手前后交叉举到自己眼前,一双狐狸眼透过缝隙看向轩轩。 轩轩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叫声,转身想跑,被周十三举着魔方拦住了。 夏颜月重新坐下去,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磕着瓜子,好像面前的一切事情都跟她没关系。 秦培羽无语地看着她,然后坐到桌子上也专心致志地看着两方争斗,不,单方面碾压。 胡婴右手的食指一动,轩轩便像傀儡一样步履迟钝地向她走去。 等轩轩到了她面前,她抽出一只手压在轩轩的囟门上,轻轻一扯随即握紧成拳。 砰! 一声细小却尖锐的嚎叫声从她拳头里发出来。 轩轩瞬间委顿倒地。 夏颜月不满道:“别把我这搞山崩了!” 胡婴将手腕上的丝带解下来擦擦手:“小小的寄身怪而已,轻松解决。不过彭踞我没办法。” “蠢死了!” 胡婴擦手的动作愣住了,咬牙切齿道:“夏颜月,你什么意思?” “做人呢,得适应时代!现在是什么社会?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这么多年了,你的脑子怎么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刚出生的时候?” “喵!” 秦培羽简直无语,这位怎么什么时候都要毒舌两句? 夏颜月摇头晃脑敦敦教诲道:“彭踞是上尸神,那是什么,虫子啊!吃点宝塔糖就能打死还不留痕迹,所以你们啊,啧啧,都不会思考一下!” 别说胡婴和周十三,连秦培羽都不相信。 “喵?” 真的? 夏颜月耸耸肩:“爱信不信!” 她伸了个懒腰,问胡婴:“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午饭?没有鸡肉哦~” 自觉涵养很是不错的胡婴拂袖而去。 夏颜月将方才的视频调了出来,发现全是雪花,咂巴了两下,径自起身去了厨房。 还想把这段视频发给夏言蹊让她学习一下呢! 至于发给徐楠的信息…… 她根本就是唬胡婴的。 周十三皱着眉头将轩轩抱起来向夏颜月的背影看去。 宝塔糖,是真的吗? 章节目录 第8章 海洋馆 美人鱼表演 陆家与徐家都是山坳村人,不过与夏家不是同一个小组,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 陆秉谦给两家老人买了些东西,等老人们他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开已经快天黑了。 夏言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未免有些沮丧,到家之后夏诗远用目光询问陆秉谦,陆秉谦的心情倒是挺好的,只在夏诗远耳边轻声道:“被小姑姑骂了。” 夏颜月向来喜怒不定,上一刻喜笑颜开,下一秒就能把人骂得羞愤欲绝恨不得从没见过她。 夏诗远明了,接过陆秉谦手中重得不行的蔬菜水果放好后对将一封信封递给夏言蹊:“a大的录取通知书。” 夏言蹊马上来了精神,接过信仔细确认之后,立马欢喜地蹦跳起来。 门发出了一声响,夏彦博提着包走了进来,夏言蹊连跑带跳到他面前,将录取通知书显摆给他看。 “哟,这么厉害,我马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夏彦博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站在玄关就这么给众人报喜。 等众人兴奋过后,夏诗远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端上桌了。 “秉谦,你爸还在加班?” 陆秉谦嗯了一声,在手机上喊了一声陆秉均过来吃饭。 饭桌上,夏彦博和夏言蹊的手机都在不停地响,夏诗远皱着眉头看着俩人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米饭和口水,道:“不想吃以后自己做饭。” 俩人这才放下手机,光速刨完。 今晚又是陆秉均洗碗,陆秉谦拉着夏诗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已经沉迷于手机的夏家两父女道:“我妈忙暂时回不来,说是让我先带诗远和言蹊出去庆祝,等她回来了再补礼物。” 陆秉均在厨房里听到一嘴,高声问道:“那我呢哥,我也要去!” 陆秉谦没理他。 夏言蹊挤过来问夏诗远:“要不我们走远一点,北边的沙漠或者南边的海岛?我都没有去过呢。” 夏彦博要供房子,要养两个小孩,经济上并不是很宽裕,加上夏老爷子和夏颜月的情况,他们出去玩基本上都是找a城附近的景点,当天就能回来。 陆秉谦道:“既然要走远一点,不如出国?找免签或者落地签的,不用等签证。” 夏言蹊眼睛都亮了,虽然现在出国并不是十分稀罕的事情,可是她还真没出去过。 “不行!”夏彦博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夏言蹊现在的身体情况什么样都没搞清楚,贸然让她离开,出事了怎么办? 陆秉谦明白他的顾虑,很有深意地对夏彦博道:“夏叔,放心,没事的!”说完还对他点了点头。 夏彦博是知道陆秉谦身世的,既然他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等下给颜月发个消息吧。 陆秉均已经收拾好,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跑过来巴在陆秉谦身上:“哥,马尔代夫是落地签的,我们去马尔代夫潜水吧!” 陆秉谦看着被他弄湿的衣服,笑着道:“好的,你请客!” 陆秉均马上转换目标对夏言蹊道:“言蹊姐,我觉得科技馆很不错,既能学习到理论知识,又能感受到科技的力量。旁边还有博物馆和海洋馆,去一趟可以玩三个地方,很划算!” 主要是科技馆和博物馆不花钱!凭身份证就能进去,挤是挤了点,免费的更香! 夏言蹊看着他铁公鸡的模样,诧异地问:“秉谦哥是不是扣你零花钱了?你怎么这么抠啊?” 陆秉均嘿嘿笑道:“想存点钱买个ps5。” 经过商议后,作为主角,夏言蹊在陆秉均的灼灼目光下选了海洋馆。 陆秉均垂头丧气盘算着自己的零花钱,海洋馆需要门票的!刚才就不该嘴欠提起来。 因着陆秉均上补习班的原因,几人确定下行程已经又过了好几天。 放暑假人比较多,大多都是学生,也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参观的,附近的停车场已经满了,陆秉谦便让陆秉均与夏言蹊在海洋馆门口等着,他与夏诗远去远一点的地方停车。 夏言蹊在海洋馆门口等了半天俩人都还没有来,陆秉均见她几乎快被晒化了,便自告奋勇去买水,嘱咐夏言蹊在门口等着不要走开。 夏言蹊看着比她小却比她更高大的陆秉均跑开,与他相对而来的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短短的头发略有些凌乱,穿着蓝色的水手服,白色的及膝袜和白色的布鞋。 她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一扭一扭的,好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 夏言蹊看了一眼便转移开视线,万一别人是脚上有什么残疾的,她盯着别人就太不礼貌了! 女孩走过夏言蹊身边,站到与她隔了几米距离的门口,看起来也是在等人。 陆秉均提着一个塑料袋跑过来,里面装着几瓶冰水。 女孩看了过来,看着陆秉均手上的东西,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一个看起来是海洋馆工作人员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跑向女孩,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笑着问:“小海,你等很久了吗?” 小海没有理他,仍旧盯着陆秉均手上的塑料袋。 男人以为她是渴了想喝水,便道:“外面好热,我办公室有水,我们先进去?” 小海才转过脸看着他,点点头,男人拥着她进去,进去之前,她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秉均手上的东西。 很快,陆秉均与夏诗远便停好车与两人汇合跟着人群挪进了海洋馆。 海洋馆很大,第一个景点便是水族观景窗,进门后一片蓝色,弧形的玻璃将人与海洋生物隔绝开来,小小的小丑鱼、大大的魔鬼鱼、还有数不清叫不出名字的鱼类。 美人鱼穿着简单的潜水衣舞动着,忽然一头鲨鱼从远处游来,夏言蹊瞪大了眼睛趴在玻璃上。 她已经看到鲨鱼尖尖的牙齿了。 美人鱼反手抱着鲨鱼,与它旋转嬉戏,偶尔伸手与观众挥手招呼,引起观众的一片惊呼。 表演结束后,美人鱼游远,夏言蹊一颗心才落回远处。 陆秉均看她大惊小怪的模样,笑着调侃她:“你以前不是也来过海洋馆吗,怎么还是这个害怕的样子?” 夏言蹊道:“你还每天吃饭呢!” “吃饭能跟这个比吗?” “为什么不能比?” 陆秉谦看着两人毫无营养的斗嘴,翻看着手上的地图问夏诗远:“往左边是表演馆,再有十分钟就是海豚表演,要去看吗?” 夏诗远可有可无:“随意。” 除了夏家和陆家的事情,夏诗远似乎对其它什么都没有什么兴趣,陆秉谦想到夏颜月说她曾经有一魄离体的事情,难道夏诗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形成了如今冷漠的性子? 章节目录 第9章 表演馆 失踪的海豚 陆秉均不愿意错过看海豚表演的机会,听到陆秉谦说话之后,拉扯着几人去了表演馆。 表演馆很多人,他们去得又比较晚,只能在最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海豚表演还没有开始,周围的人都开始浮躁起来,陆秉均伸长了脖子往做准备的房间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已经过了表演的时间了吧?” 夏言蹊也跟着张望起来。 已经有急性子的客人开始骂脏话了,也有人站起来准备离开。 纷纷杂杂,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动物园的喇叭才响起一个标准的女声:“各位游客,因突发意外,本馆的海豚表演暂时取消,即将为大家呈现的是海狮表演,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陆秉均道:“什么突发意外,难不成是海豚生病了?最近天气确实是很热。” 夏言蹊点头表示赞同。 音乐响起,表演很快开始,夏言蹊看着挪着圆滚滚身体的海狮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演,也跟着兴奋起来。 表演很快结束,夏言蹊手掌都拍红了,眸子还带着残留的快意。 因着人多担心挤着了,几人便稍等了一会才往外走。 夏言蹊一边走一边还在跟陆秉均说着刚才的海狮表演,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女孩,她忙伸手扶住她,定眼一看,正是在海洋馆门口见过的小海。 小海面色苍白,皮肤触手滚烫,细看之下能看到她漏在衣服外的皮肤正在开始慢慢变化。 触碰到夏言蹊的小海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的浮木一般,死命扒拉着夏言蹊不放。 夏言蹊刚开始还能支撑,不过几秒的时间,她就觉得身体虚弱,脑袋也开始迷糊起来。 她忙放开小海,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免得摔倒在地。 走在她后面的夏诗远察觉不对,一个滑步向前将小海踢开,抱住已经站立不住直往下滑的夏言蹊。 陆秉谦俩人这才反应过来,陆秉均一把拧住小海的胳膊,确认她逃不掉后才问夏诗远:“言蹊姐怎么了?” 夏诗远简单检查了一下,夏言蹊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缓,心跳稳定,面色红润,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是一个正常人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怎么可能忽然就这么睡着了? 陆秉谦见夏诗远喊了好几声夏言蹊都没反应,心念一转,便向小海看去:“你对言蹊做了什么?” 小海倒是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只还是有些虚弱,听到陆秉谦的问话下意识回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身上很香很好闻,多闻了几下而已。” 陆秉均不信,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开始加重:“你是不是人贩子,你对她下了什么药?你跟我去警察局!” 一听要去警察局,原本只是安静站着的小海忙挣扎着道:“我不去。” 她的手臂滑溜溜的,陆秉均差点没抓稳。 “惹了事你想跑?没那么容易!” 夏诗远扶抱着夏言蹊道:“不知道言蹊现在什么情况,先送她去医院。” 小海见是去医院,反倒配合起来,甩开陆秉均的手就想上去抱夏言蹊。 她的身上好香好舒服! 被陆秉均眼疾手快抓回去了。 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非常明确告诉他们,夏言蹊没病,只是太过疲劳而已,当然,如果家属不放心,可以挂几瓶葡萄糖。 出了急诊室,陆秉谦找了个角落给夏颜月打电话。 等陆秉谦把事情全部事情说出来之后,夏颜月非常幸灾乐祸,隔着电话都能很清晰地传到陆秉谦耳里:“哟呵,这是蠢货遇到蠢货了!” 陆秉谦无奈地问:“这什么情况?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带回家睡几天就是了。” 挂断电话后,陆秉谦将夏颜月的办法告诉夏诗远,夏诗远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将夏言蹊带回去。 小海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几人,见状便跟几人商量:“她既然没事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陆秉谦道:“你身份证给我,我拍个照,等确定言蹊没事了我就删掉。” 小海眼珠子乱晃,就是不肯落到实处:“那个,我放家里忘记带了。” “身份证号码总能背出来吧?” “你们都不是好人!”小海忽然发怒,指着陆秉均道:“你用塑料袋喝矿泉水,你破坏环境!” 只是仍旧有些心虚,声音软软的,不怎么能唬住人,更别说陆秉谦。 陆秉均哈了一声:“我这怎么就破坏环境了?我又没有乱扔垃圾!” 小海蛮不讲理道:“那医生也说了她没事情,谁知道你们回去一商量会不会讹诈我呢,万一用我的身份证去luo贷怎么办?” 陆秉均脸皮抽搐,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小海转身就走,她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海洋馆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陆秉谦拉住陆秉均,看着远去的小海道:“言蹊的事情要紧,先回去。” 陆秉均才停下想要追上去的脚步,不甘心地点点头。 等回了家,夏诗远将夏言蹊放到床上走出来,陆秉谦正坐在沙发上,陆秉均被打发回家做作业了。 夏诗远坐到他旁边刚想说什么,陆秉谦就把手机递给他。 不久之前夏颜月给他发了一条新闻链接。 新闻标题很是吸引人的眼球:“震惊,白海豚消失之谜!” 夏诗远将新闻打开,里面只简单地说了a城海洋馆前几天一辆运送白海豚的货车在山道拐弯时从山上摔了下去,车毁人亡,运送海豚的保温箱完好无缺,可是里面的白海豚却不翼而飞。 夏诗远看了几遍,问陆秉谦:“小姑姑这是什么意思?白海豚与言蹊有什么关系?” 陆秉谦搂着夏诗远道:“你看这个新闻发生的时间。” 正是夏言蹊生日那天的午夜。 “不明白。” “这只白海豚不是中华白海豚,而是白化的宽吻海豚,比较罕见,如果是正常展出不会这么悄无声息,而且还是半夜的时候偷偷用货车运走,我刚才搜了一下,全网只有这么一条十八线小报消息。” “你的意思是……非法捕捞?” “只有这一个解释。” “不懂。言蹊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以后也会像今天这样随时随地昏倒。” 陆秉谦把手机从夏诗远手里拿过来放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诗远,今天那个小海,可能就是新闻中的白海豚。” 夏诗远眨眨眼:“哦。那言蹊什么时候能醒?” 陆秉谦问:“你不害怕?” “怕什么?” “她是怎么从白海豚变成人的。” 夏诗远不以为意:“我今天踢到她了,她应该打不过我吧?” 夏诗远在泰拳馆当教练。 对于夏诗远在这方面的迟钝,陆秉谦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道:“言蹊以后可能会经常遇到这种事情。” 夏诗远闻言苦恼地道:“那她身边不是随时都需要人?可是虽然她也考中了a大,到底比我们低两级,不可能随时都跟我们在一起吧?” 陆秉谦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幸福地叹息道:“既然小姑姑知道言蹊的情况,自然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夏诗远一把把他推开,审视着他道:“你们是不是联合小姑姑瞒着我什么事情?” 章节目录 第10章 假的吧 不能成精的 夏言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千个小人用锤子敲击她的脑袋一样头疼欲裂。 她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缓过来。 夏言蹊的房间不大,简约的实木床,衣柜、书桌,乱七八糟摆放的小玩意……凌乱中带着温馨。 当初夏彦博装修的时候刷了腻子就算完事,还是徐楠看不过去接手下来,俩姊妹的房间一米色一粉色,很是适合。 夏言蹊舔舔唇,她的嘴唇已经干燥得有些破了。 她也没多想,从床头柜上翻出遥控器把空调关掉,然后费力地挪着酸软的脚步走出去。 夏诗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后看了过来:“醒了?熬了点绿豆粥,现在吃?” 夏言蹊拖着脚步走到她身边倒在沙发上吭吭唧唧地道:“我现在是知道宿醉的感受了,太痛苦了!” 夏诗远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陈述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夏言蹊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我睡了那么久?可是我觉得我就是眯了一下而已!” 夏诗远将粥放在茶几上坐回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我只记得那个女孩子撞到我,然后觉得浑身无力,接下来就不知道了。”夏言蹊摸了摸后脑勺:“难不成是撞到头了?” 她好像没发现脑袋上有外伤。 夏诗远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夏言蹊觉得肚子饿得难受,绿豆粥的香味不停地往她鼻腔里钻。 等她吃了几口垫底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秉谦哥呢?” “在隔壁,等你休息一下,我们一起去海洋馆找那个小海。” “我们?”夏言蹊问夏诗远,“姐你也要去?” 夏诗远一个眼神横扫过来:“不行?” “行行行!姐你最行!” 夏言蹊谄媚地说完,见夏诗远没注意到她后才腹诽道:“你这个样子也就秉谦哥能受得住!”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夏诗远才给陆秉谦发消息,几人一同又去了海洋馆。 路上,陆秉谦一边开车一边道:“我查了,昨天海洋馆还真出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夏言蹊坐在后座昏昏欲睡,闻言立马来了精神:“什么事情?” “昨天上午,海洋馆的四头海豚忽然集体消失不见,没过多久却又凭空出现。” 现在的科技比较发达,海洋馆也装了不少的摄像头,海豚馆自然也有,虽说不上是全方面无死角,也算是大面积覆盖,可是昨天驯兽师正要带着海豚去表演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调查监控也一无所获。 a城海洋馆一共也就这么四只海豚,驯兽师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满头大汗地报告给管理人员,管理人员一边查监控一边报警,等警察来的时候,四只海豚却齐刷刷出现在海洋馆的水池里。 夏言蹊道:“是不是有人用了什么魔术的方法把海豚给隐藏起来?就像在水里放一面镜子,与池底形成一定的角度,海豚躲在镜子后面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一头雌性宽吻海豚体长约么两米,雄性就更长,如果要让四只海豚同时消失并且安静地一动不动,这面镜子需要多大?” 夏言蹊一想:“说的也是。” “况且事后在水池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玻璃之类的残片。” “那是什么原因?总不至于是有人‘chua’的一下把它们变没了,然后又‘chua’的把它们变回来了?” 夏言蹊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孰料陆秉谦却一本正经点头道:“这样做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小海。” 夏言蹊还在笑,听到陆秉谦的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秉谦哥的意思是……”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求证道:“那个小海,也不是人?” 陆秉谦用余光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夏诗远,见她似乎没有听出夏言蹊的言外之意。他心里忐忑不定,却没表露出来。 “昨天小姑姑跟我联系了,小海她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只白化海豚。” “可是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吗?” “……,见面后就知道了。” 要真是建国后不能成精,那他是什么?难不成是老妖怪? 进了海洋馆后,陆秉谦寻了个方向带她们过去,在海豚馆门前,夏言蹊见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男人。 男人很年轻,可能跟她一般年龄,眉目端正,身材挺拔,穿着一件半旧的道袍,正在跟一个海洋馆管理人员模样的在说话。 忽然,他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地向夏言蹊看过来。 见到夏言蹊后,他愣了一下,随即撇下正侃侃而谈的管理员走了过来。 他脚步急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直接跨向夏言蹊。 然后随手一张黄色的符箓贴在夏言蹊额头。 符箓有些宽,挡住了夏言蹊的眼睛,她吹了吹,黄纸下半部分飘了一下,整张符箓依旧牢牢地贴在她额头上。 旁边的夏诗远随手将符箓扯下来看了一下便扔在地上,然后一个鳄鱼摆尾踢向男人。 男人正奇怪于为什么符箓没用的时候,就看到一只三十七码的球鞋鞋底带着灰与土重重地砸在他的俊脸上。 正中目标! 男人被踢得四脚朝天。 这时候,海洋馆的管理人员才反应过来,忙向他们跑过来。 “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打人呢?” 夏诗远阴恻恻地看着脸上还带着脚印的男人爬起来,摆着姿势准备随时踢上去。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符箓,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夏言蹊走过去将符箓捡起来翻看了一下,黄色上面用朱砂画了一长串的字符,看不懂。 “这位先生,你这有事无事往别人脸上扔垃圾的习惯是哪里学会的?” 男人的目光随着夏言蹊手里的符箓转动,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就反驳道:“这是我们门派最有用的定妖符……” 这次夏诗远的鞋底是直奔向了他的嘴,好在他反应迅速,往后下腰躲开了。 “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 管理员忙插了进来,这可是免费为他解决海豚事件的人,要是被人赶走了他去哪里找去? 陆秉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很是诚恳地道:“他莫名其妙往我妹脸上贴了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做哥哥姐姐的难道不应该阻止吗?” 夏言蹊点点头,抠了抠刚才被贴上的地方:“要学会垃圾分类,废纸是可回收垃圾,应该放到绿色垃圾桶。” 夏诗远接过夏言蹊手中的符箓仔细看了看,道:“这上面有朱砂,属于有毒垃圾。” 夏言蹊憋住了笑。 男人倒是没生气,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向夏诗远伸手道:“我身上定妖符不多,这张能还给我吗?” 夏诗远笑了一下,将符箓还给他。 就在夏言蹊震惊于夏诗远如此友好态度的时候,夏诗远说话了。 她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男人,劝解道:“你骗一场能挣多少钱?这终究不是正道,小小年纪,别让一时的贪欲毁掉了你的人生。”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字字饱含了一个热血公民对误入歧途的孩子的殷殷期盼。 夏言蹊立马转过背去捂着嘴巴无声狂笑。 诗姐果然是跟小姑姑同出一脉的,说话都那么噎人。 章节目录 第11章 两秒钟 失控的海豚 夏言蹊体质特殊,虽然现在暂时看不出来会出什么意外,到底不知道男人的底细,几人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怼了人之后便从旁边绕过去。 男人想要阻止他们,夏言蹊俏皮地对管理员道:“你们刚才是有事商量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买了票进门总得抓紧时间好好逛一下,对不对?” 管理员这两天为了海豚的事情是秃透了脑袋,昨天还差点因为报假警的事情被‘走一趟’,好在有员工和视频为他作证才算是平安无事。 因着夏诗远的一番话,管理员上下打量着男人,毕竟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他是看在他说免费帮忙的情况下才将他带进来的,难道真是一个骗门票的? 管理员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怀疑了。 他拖着声音拿捏着腔调对男人道:“你说你能解决这件事我才带你进来的,你什么时候开始?” 男人无奈,只能看着夏言蹊渐行渐远。 罢了,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那么明显的至阴之体,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的。 可是这人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察觉的? 夏言蹊几人刚拐过弯,陆秉谦原本闲适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怎么了?”夏诗远走了一步见他没跟上,马上退了回来。 陆秉谦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 他扯出一个笑容来:“好像是空调开多了,有点难受。” 夏诗远立马搀扶着他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陆秉谦半抱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又揉了两下,轻笑道:“没事,多走两步出了汗就好了。” 夏诗远的耳垂立马就红了。 陆秉谦脸上若无其事,心却不断地往下沉。 刚才不过是在旁边,他都能感受到那张定妖符所蕴含的强大能量,如果他真面对上,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夏言蹊干咳了一声,率先往表演馆走去。 正是海豚表演的时候。 正放暑假,海洋馆里小孩子较多,憨态可掬的海豚又一直深受观众的喜爱,整个表演馆挤满了人。 夏言蹊像是知道小海在哪里一样,眼神在人群里晃了一圈,就看到她面无表情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看着场内表演的海豚。 夏言蹊摸了过去,还没靠近,小海就看了过来。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额头、甚至其他luo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些干裂。 见到夏言蹊,她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几乎是扑向夏言蹊,被早有准备的夏诗远给拦住了。 “我好难受。”小海轻语了一声。 场内人声鼎沸,喧嚣嘈杂,夏言蹊只看到她嘴唇动了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什么?”夏言蹊稍微靠近了一些,隔着夏诗远问小海,“你刚才说什么?” 小海缓慢地向她伸出手,近乎乞求地呢喃道:“救我,救救我!” 这次夏言蹊听清楚了,只是她不太懂小海话里的意思。 “救?我要怎么救你?” 小海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渴望,像极了落水之人遇到了唯一的浮木一般想向夏言蹊扑去。 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力气,刚站起身就又摔倒在座椅上。 虽然有夏诗远挡在前面,夏言蹊还是被小海的动作吓得往后闪了闪。 “救,救我,救救我们。” 小海的眼神已经涣散,却依旧执着地看着夏言蹊,不停地、无力地、执着地向夏言蹊的方向伸出手。 夏言蹊不知所措。 小海这种情况应当是要叫医生吧,可是按照陆秉谦的说法,小海不是人,万一在医院被人察觉出来送去解剖了怎么办? 她试着安抚小海:“你先冷静点,你说清楚我们应该怎么帮你,不然……” 夏言蹊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前方的观众全都发出了惊呼声,将她的话打断。 表演馆的观众席是阶梯式的,夏言蹊一抬头就看到了原本应该是在表演的两只海豚正在不停地向这边的池壁撞过来。 砰,砰,砰。 砰砰砰。 身体撞击在池壁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夏言蹊耳里,水池里翻出来的浪花打在前排观众的身上,好些人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一男一女两位训练师不停地吹着哨子,尖锐的哨音在热闹非凡的吵闹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可是两只海豚充耳不闻,不断的退回去又快速豚游着撞上池壁,嘴里还不停地尖叫。 观众的的惊呼声从欣喜变成了害怕,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已经有受到惊吓的小孩在哭号。 “怎,怎么办?”夏言蹊下意识地看向小海。 突然,夏言蹊的瞳孔猛地惊大,心脏紧缩,汗毛直竖。 小海的脸在溃烂,大片大片的皮肤脱落,露出来的部分白皙光滑,可是却明显不属于人类。 好在并没有其他人注意。 她,她是要变形了吗? 海豚的动作愈发激烈疯狂,尖叫声也愈发尖锐凄厉,看那架势竟是像要跳出泳池砸在观众席上一样。 一只海豚的身体已经受伤见血,鲜血不停地从它身体里涌出来,在下一秒又被水冲刷掉。 两个训练师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奋力往海豚游去,却又不断地被浪花打回去。 现场一片混乱,大量的观众争先恐后地挤向出口。 “鞋子,我的鞋子掉了。” “别挤,我透不过气……” “妈妈,妈妈,哇啊啊啊……” “救命,救命!” ………… 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在怔愣片刻后回过神来,其中一人赶紧打电话给保卫科,其他人忙高声叫着让观众注意安全、注意秩序。 只是惊恐的人们根本就听不进去。 这样下去,恐怕会造成踩踏事故! 夏言蹊没有经历过这些,整个人都吓傻了。 陆秉谦反应比较快,当机立断扯着俩人就往后边挪去。 夏言蹊趔趄着往后退,眼神却一直看着小海。 小海紧闭着眼瘫软在座椅上,脸上一块好一块烂,手也已经开始变形,要不是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夏言蹊几乎以为她会就这样死去了。 夏言蹊抿紧了嘴,忽然用力将陆秉谦的手甩开向小海跑去。 “言蹊!” 夏言蹊跑到小海面前深呼吸一下,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手去,被赶过来的夏诗远抓住了。 “言蹊。” 夏言蹊看着小海,耳边全是轰鸣声,夏诗远的声音遥远又空旷。 她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夏言蹊喉咙动了一下:“两秒钟,只要两秒钟!” 她的声音很轻,夏诗远却听到了。 她看着夏言蹊,慢慢地放开抓住她的手。 夏言蹊又吞了一下口水,然后义无反顾地将小海紧紧抱在怀里。 夏诗远在心里默数,一、二,然后立刻把夏言蹊扯开。 不过只是短短的两秒钟,夏言蹊的脸色便明显的灰败下去。 夏诗远扶着她坐到旁边,陆秉谦却一直看着小海。 她原本斑驳的皮肤已经完全愈合,眼睛也重新睁开,闪耀着光彩。 只见她嘴巴微撅起一个幅度,似乎是在吹口哨,却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两只已接近疯狂的海豚却乖巧下来,停止了撞击,只在池边慢慢游动着,点着头发出悠长的吱吱声,偶尔跃出水面扇动着胸鳍。 有人说海豚是大自然最优美的歌手,它们的声音总能安抚人心。 夏言蹊看着前面微笑的海豚。 她很累,很疲惫。 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章节目录 第12章 月圆夜 小海的来历 当穿道袍的男人急匆匆赶到表演馆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在入口处站定,随即拿出一张黄色符纸往空中一甩,符纸无火自燃,刚燃起一个角落便熄灭。 他皱着眉头又试了一次,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不应该啊,”他喃喃道,“难道真的只是海豚的问题?” 他刚进来时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妖气,为什么追踪符会追踪不到? 夏言蹊几人匆匆离开海洋馆,小海心里挂念受伤的海豚,却也不得不跟着他们离开。 夏家。 在咖啡的香气里,夏言蹊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问小海:“你真的是海豚?” 夏家并不大,收拾得很干净,白色布艺双人沙发后面是整面墙的照片,东一张西一张的,却格外的和谐。 小海站半跪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照片墙,有好几张照片很明显能看出来是翻新的,人物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 “是。”小海有些心不在焉,她仔细地看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对青年男女正抵着头亲昵地说话,又有点像是即将亲吻下去。 “多大啦?” “嗯,好像是十岁吧?”小海从照片上回过神来,回答道,“我不太了解你们是怎么算的。” “十岁?”夏言蹊不知道海豚与人类之间的年龄换算,便问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小海的夏诗远。 “一般来说,海豚是五年性成熟,然后过几年再jiaopei,如果不出意外,平均寿命是四十五岁。” 夏言蹊算了一下:“那你成年了哦!” 小海点头。 夏言蹊抓了抓脑袋,抱着抱枕向小海半探过身问道:“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人的吗?” 她亟需知道这一切跟她有没有关系,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奇怪的女人,也没有再遇到过异于寻常的事情。 现在,小海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她面前、能让她详细了解的妖,如果她想要进一步清楚自己身体的秘密,小海可能是最好、最适合的人选。 小海四下张望着,找了个离夏言蹊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下:“我不知道。我被他们抓起来之后只觉得很害怕,在被放进一个装满了水的泳池里面后不久,就被关进车里面,车子走了好久,我又饿又怕,然后就觉得一股大力将车子翻转过来,我就疼晕了,等我醒来我就变成人了。” 陆秉谦将咖啡端过来放在各人前面的茶几上,然后挤在夏诗远身边。 他刚才在厨房把几人所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他问小海:“在你昏倒之前有没有感觉奇怪的地方?” 小海懵懂地摇头:“没有,我只觉得害怕,水好臭,好难受。” 夏言蹊道:“昨天在海洋馆门口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小海咬着嘴唇没吭声,几人也不催促。 半晌后,小海才抠着手指道:“我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 海豚是群居动物,小海所在的族群数量不少,就算小海白色的肌肤在海里太过显眼,很不容易捕食,甚至还经常会成为其他鲸鱼捕猎的目标,她在其他同族的帮助下也过了这么多年。 安稳了十余年,那头白化的宽吻海豚还是被人类的捕鲸船抓住了。 船上所有的人都沉浸于她美丽的外表和即将带来的丰厚利润,没有人听到她被扔上甲板时的声声哀鸣。 惊恐的海豚被不停转运,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没有宽阔的海域,不能自由地豚游,其他伙伴欢笑嬉戏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却不知何时能再听闻。 正当小海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大力由外传来,禁锢住她的黑色小盒子被打开,小海被抛起摔倒在树林中。 她吃力地蠕动着,草地、树枝、碎石,刮着她的皮肤。 没多久,又像是过了半生。 她累了,爬不动了,皮肤干渴着难受。 她停下来仰望着星空。 周围是漆黑的一片,可是天空却在满月的照耀下看起来如此的明亮、澄澈。 她曾经无数次在跃出海面的时候看到过苍穹,也不知与此时的是同一片天。 她眼睛难受,身体难受,哪里哪里都觉得难受。 就这样,她昏睡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救护车上,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笑着道:“你醒了,你是不是遇到抢劫的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怕,有警察在呢。” 虽然她听不懂,可是男人身上有她熟悉的海水的味道,让小海安心不少。 在明明暗暗的救护车灯光下,小海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她变成了她最讨厌最害怕最恶心的人类。 还没等她混乱的脑子想清楚,医院到了。 小海身上裹着的被子被换成了病号服,护士拿着各种仪器在小海身上滑来滑去…… 消毒水的味道,惨白的墙壁,痛苦呻吟的病患,满脸愁容的家属,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医生护士…… 小海害怕地直发抖,只能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角,听着不断向她耳朵涌入的噪音。 等两名警察过来准备询问的时候,小海再也忍不住,推开男人就想离开。 只是刚站起来,她就摔倒在地。 她不会走路。她不会用两只脚走路。 她害怕,惶恐。 她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躲藏在角落里无声尖叫。 她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除了身上带着海的味道的男人。 最后没办法,在专业医生的建议下,男人把小海带回了家。 ……………… 小海的语言描述很多都不太准确,可是夏言蹊却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昨天在海洋馆门口等着你的那个?” 小海的手指都快被她抠破皮了,闻言有些不自在,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脑袋:“他叫王帅,是海洋馆的海豚训练师。” 夏言蹊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身上有小海熟悉的海水的味道。 陆秉谦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时才出言问道:“你是害怕警察,所以上次我们要带你去警察局,你才会这样抗拒?” 小海轻轻嗯了一声,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阿帅曾经想带我去警察局,可是我刚靠近一点点就觉得害怕,那里太可怕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陆秉谦皱紧了眉。 他是妖,小海也是妖,为什么他不觉得警察局是什么虎穴狼窝? 章节目录 第13章 回去吧 庞大的利益 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冷了,却并没有人在意。 陆秉谦端起来啜了一口,有些苦,又带点淡淡的奶香味。 咖啡里加了炼乳,刚好是是夏诗远最喜欢的浓度。 陆秉谦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杯底与茶几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他扶了一下眼镜,问小海:“你是怎么让海豚消失的?” 小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夏言蹊也好奇插嘴道:“对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有法力吗?像电视里面的那样,翻云覆雨、撒豆成兵?” 小海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到它们不想被人驱赶着去表演它们根本不想做的表演,就想着如果它们能消失让人看不到就好了,然后它们就真的消失了。” “可是它们消失了我却能感受到它们在哪里。”小海跟着补充了一句。 夏言蹊见小海也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小心地瞟了夏诗远一眼,将旁边的抱枕拖过来抱在怀里,才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抱着我?” 难不成她是充电宝,小海的能量用完之后抱着她就能充满活力? 小海微眯着眼睛向夏言蹊那边凑了一下脑袋,享受般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梦幻道:“你身上很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我闻着就觉得好舒服。” 夏言蹊动了动鼻子往衣服嗅去,除了洗衣液的味道,她好像没闻到什么其他的香味。 “那你现在能给我演示一下吗?”夏言蹊很是好奇,她张望了一下,看到茶几上白瓷的咖啡杯,她将它举到小海面前,“你能把它变没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我只是能跟伙伴们交流。” 陆秉谦道:“试一下吧,说不定以后会有用的。” 小海思量再三,看着夏言蹊仍旧托着咖啡杯,便闭着眼睛,参考着上次把海豚隐身的感觉试着把咖啡杯隐藏起来。 半晌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夏言蹊手上完全没有变化的咖啡杯,沮丧道:“不行,我失败了。” 夏言蹊将咖啡杯放回去,愁眉苦脸地抓了抓脖子。 小海这里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要怎么继续下去? 陆秉谦沉默着,他刚才试着感受小海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是小海太过弱小,还是他只是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徐楠出差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等她回来了,再回去找小姑姑,说不定能从小姑姑那里窥到半丝内里。 沉默的气氛围绕着几人,小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显得有些不安,夏言蹊本来就觉得很累,现在更是呵欠连天,随时准备睡过去。 “那个,我能走了吗?”小海问夏言蹊,“我离开海洋馆太久了,要回去玩水。” 夏言蹊呵欠打到一半还没反应过来,陆秉谦站起来看着夏诗远道:“我送她吧,正好补习班快放学了,顺路把秉均接回来。” 夏诗远有些不大放心已经睡意朦胧的夏言蹊,便让陆秉谦将小海送回去。 车子离开小区后,陆秉谦看着后视镜里好奇地向外面张望的小海,笑着问:“你是住在海洋馆?还是住在外面?” 已经是夕阳时分,天边淡红的晚霞在白云和灰蓝色的天空衬托下很是绚丽,小海的目光追随着路边打扮时髦、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一张脸几乎要贴到窗户上去。 听到陆秉谦的话之后她随口道:“阿帅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可是我还是更喜欢海洋馆,在那里可以玩水,我可喜欢玩水了。” “你喜欢海洋馆?” 小海愣了一下,将目光收回,坐直了身体,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车里开着空调,她却觉得身体干渴难受,一寸寸肌肤好像都要裂开,埋藏在其下的血管奔涌着,即将爆出。 陆秉谦并不催促她,只偶尔看向后视镜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小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不容易吐出一个我字又没了下文。 车外的各种声响经过车窗的过滤显得有些沉闷,让车内更安静。 “我想回去海洋,可是又舍不得海洋馆里的海豚,你能让它们跟我一起回去吗?” 小海谨慎地开口,她不太喜欢陆秉谦,虽然陆秉谦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坏人。 “a市海洋馆里的四只海豚?” “是。” 陆秉谦笑了。 他冲着后视镜里的小海裂开嘴,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的海洋馆吗?除了a市,其它地方的海洋馆或多或少都会有海豚表演,你能救下这四只,另外的、不在你视线范围内的海豚你就不管了?” 小海的手抖了一下。 “还,还有其他的海豚?也像这个海洋馆一样,在表演吗?” “当然,不止海豚表演,还有海狮表演,你在海洋馆这么些天,多少也知道吧?” 小海不仅知道,在她想办法将海豚隐身后,她还亲眼看到了代替海豚表演的海狮。 “可是阿帅说只有这四只海豚啊,如果我不能将它们带回家,能在这里跟海豚们一起玩,一起开导它们,它们也会稍微开心一点吧?” 相对于陆秉谦,小海肯定是更相信王帅。 “吱”。 陆秉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小海恍然未觉车子已经停下,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秉谦并不做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等着小海自己回过神来。 夕阳落下去,路灯亮起来,趁着夜间稍微凉爽出来散步的人越发多了。 陆秉谦握了握方向盘,问小海:“那个阿帅,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小海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陆秉谦。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后视镜里的小海脸色格外难看。 陆秉谦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还能变回去吗?” 小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忽然听到陆秉谦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如果你只能保持现在的模样,你想一下,就算有一天回去了,又能怎么办?” “我……我……” 小海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回不了海洋。 那是她的家,那有她的家人伙伴。 “人与海豚之间,隔着的是利益,你与阿帅之间,隔着的是种族,如果你只是想着偏安一隅,那自可以找个离海洋最近的地方安居乐业,如果你想着拯救所有的海豚,你就不能将言蹊牵扯进来。” 海洋馆里的海豚,仅仅是人类所得利益的一小部分。 每年被捕杀的海豚,数以万计,这背后庞大的产业链,绝对不是一个小海所能抗衡的! 章节目录 第14章 是做梦?你回来就好 陆秉谦将小海送到海洋馆门口,正碰到王帅出去找她回来。 海豚出事,王帅在将海豚送回海豚馆之后就要去找人,可是两只海豚身上都有伤,他必须留下来帮助兽医将它们的伤口处理好,等海豚的事情忙完之后,馆长将他和另外一个训练师一起叫到办公室训话。 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刚从办公室出来,经理又找上门,说是今天的事情被人发布到网上,已经引起网友的热议,都在说海洋馆虐待海豚,还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是自己亲眼所见…… 总之是乱成了一锅粥,人也忙得快找不到北。 等他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天已经快要擦黑,小海也不知去了哪里。 小海不会用手机,寻常也只在海洋馆玩耍,偶尔会出去走走,也不会离海洋馆太远,这一下子不见了,王帅找人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正当他把海洋馆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正准备再找一遍的时候,小海出现了。 “你去哪里了?!” 王帅的身上全是汗,半长不短的头发湿漉漉地紧贴着头皮,整张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小海还在思索着陆秉谦所说的话,听到王帅近乎质问的话,下意识地回道:“我,我就是看到海洋馆里有些乱,就出去走了走,太远了,就找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 王帅喘匀了气,看着小海闪烁的眼神。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为什么? 正当小海被王帅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得几乎要将实情全盘托出的时候,王帅却长舒一口气,张开双臂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脖子那里,闻着她身上海水的味道。 “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要她还愿意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海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不远处,那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凝神看着小海。 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查了监控,可是表演馆里湿气过重,大部分的摄像头线路已经坏掉,并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在一名海豚训练师身上察觉到了今天在表演馆里的那股妖气。 他跟着男人,果不其然找到了来源。 可是在那个女妖身上,他还感觉到了另外一股更为霸道的妖气。 似曾相识。 可他回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过。 陆秉谦将车子停靠在海洋馆外不起眼的角落。 他见到一个在灯光下也能看出来皮肤黝黑的瘦高男人跑向小海,跟小海说了几句后俩人拥抱在一起。 这个人应该就是小海所说的王帅。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普通到就跟大众一样,原本应该会平平凡凡地度过他的一生。 陆秉谦观察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他有些失望,将手刹松开准备去接陆秉均,眼神不经意瞟到王帅身后,在海洋馆门口阴影的地方,站着那个穿着道袍的男人。 陆秉均眯着眼睛看着道人,然后伸手将眼镜取下。 一双幽深的眼眸随之出现,眼睛泛着淡淡的绿色,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阴影后,道人原本懒散的站姿一下子站直,手里也掏出几张符纸戒备地四下张望着。 陆秉谦的背微微驼起,眼睛带着兴奋的神采。 他舔了舔牙齿,脸上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嗜血表情。 手机铃声响起。 陆秉谦充耳不闻。 不多时,铃声停下。 陆秉谦喉咙微微颤抖,一只手已经放在车门把手上。 急促的手机铃声又响起。 这次是短信铃声。 屏幕上闪烁着“诗远”两个字。 陆秉谦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道人,然后打开夏诗远的消息。 “家里西瓜吃完了,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水果店买一个。” 陆秉谦摩挲着手机上面的名字,半晌后快速打了一个字。 “好。” 消息发送出去后陆秉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又看了一眼道人,然后戴上眼镜驱车离开。 陆秉均在补习班外面等了好久才看到自家的车子,他将后车门打开,一边往上爬一边抱怨道:“哥你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接我,早知道我就在里面等着了,外面热死了。” 陆秉谦问:“你给诗远打电话了?” 陆秉均嗯啊一声:“诗姐说可能是路上堵车了,让我别催你。” 陆秉谦的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脚底一动,黑色的车子便向前滑去。 陆秉谦惊哇哇的声音响起。 “哎哟我的哥,慢点,我书包还没放下,没系安全带!” 回去之后夏诗远并没有多问,俩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漆黑的夜。 遮光效果良好的窗帘将外边的星光和灯光隔绝开来。 夏言蹊躺在床上。 她又做梦了。 她看不清梦里是什么场景,只是一片红色的血幕笼罩在她眼前,让一切都看不清楚。 忽然她听到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大喝:“耿旭,你以为你一个人带着她们能全身而退吗?” “就是!” “识相点!” “杀了她!” 声音嘈杂,都不怀好意,似乎跟那个叫做“耿旭”的人有血海深仇一般。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似乎就在夏言蹊的身边。 她往旁边看去,什么都没看到,血色的纱幕缓缓流动,却隔绝不了男人的声音。 “你们今天布下这一局,难道还想着会放了她们?” 一个阴森森的男声响起:“耿旭,只要你将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我们立刻放你们离开!” “旭哥哥。” 一个小小的女声在夏言蹊耳边响起。 声音颤抖着,带着惶恐和不安。 夏言蹊立马大叫道:“小姑姑,是你吗?小姑姑?” 没有人回答她,夏言蹊愈发急了,拳打脚踢着,一边还不停喊着夏颜月。 “呼”。 夏言蹊从床上惊坐起来。 刚才那是一场梦吗? 可是如果只是一场梦,那为什么那么真实? 梦里小姑姑的声音是那么无助,是夏言蹊从来没有从真实的夏颜月那里体验过的。 真实的夏颜月说话或是漫不经心,或是充满调侃,或是破口大骂,要不然就是阴阳怪气得能将人贬损到尘埃里去。 夏言蹊从来没见过她似乎是要哭出来的脆弱模样。 章节目录 第15章 救命喵 现实初恐惧 夏言蹊打开床头灯,拿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准备给夏颜月打个电话。 她刚把手机打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又犹豫着将它关掉。 夏颜月的作息时间特别规律,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估计她早就已经睡下了。 夏言蹊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将旁边半人高的海绵宝宝团在怀里,玩手机! 可是手指还没动两下她就觉得有些无趣,不管是看什么,脑海里都是刚才那个梦,耳里都是梦里那些人或阴冷或凶神恶煞的声音。 她将手机放下,感觉怏怏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她叹口气,下床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暑气与星光争先恐后地铺撒进来。 七月下旬,月亮残缺地挂在天边,反倒是旁边的星星越发耀眼。 夏言蹊坐在飘窗上,看着天空。 夏家在七楼,在周围一圈动辄二三十层的高楼里算不上高,但小区楼距比较宽,很轻易就能看到远处的天边。 黑蓝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灰色,却比梦里那怎么也挥散不了的血色更清澈。 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将她惊得直往后仰,差点摔倒下去。 什么东西? 夏言蹊稍探出头向黑影方向看去,黑影融于黑夜,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嘻嘻。” 有儿童的嬉笑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夏言蹊有些害怕,她迅速地将窗户关上,又把窗帘拉好,小跑到床上抱着海绵宝宝。 “哒,哒,哒。” 有什么东西湿着脚步踩在屋内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慢慢向她靠近。 脚步声敲打在她心头。 夏言蹊快哭了。 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啊,只能将头埋在海绵宝宝身上,在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 她等了一会儿好像没听到有声音,便小心地偷偷将眼睛从玩偶身上挪了一个空隙出来。 一个黑漆漆的眼睛正贴在她太阳穴旁边盯着她,眼珠子里还不断地流着乌黑的液体。 “啊啊啊啊啊啊!” 夏言蹊发疯一样将手里的海绵宝宝甩过去,赤着脚就往门口跑。刚下床就觉得脚底好像踩着什么光秃秃滑溜溜的东西,她不敢细看,冲到门边拼命拉着门锁,却怎么也打不开。 有什么东西滴在她脖颈处,顺着往后背滑去,带着一路的寒气,让她头皮发麻,却又不敢往后看。 “姐,姐,你快给我开门,爸,救命,小姑姑,小姑姑……” 夏言蹊渐渐语无伦次,最后崩溃地尖叫出声:“救命啊谁来救我!” “喵!” 一声带着些微警告的猫叫在窗户外边响起,此声进到夏言蹊耳里,犹如纶音。 “秦,秦培羽?” 夏言蹊不敢回头,紧闭着眼睛巴在门上。 “喵。” 放心吧,它们都被我吓走了,已经没事了。 奈何夏言蹊听不懂她的话,秦培羽只好走到她身后轻轻在她小腿上拍了一爪子。 她走路无声,身体冰凉,夏言蹊穿的是夏天的睡裙,这么一下子又把夏言蹊给吓到了。 “喵。” 秦培羽有点无奈,夏言蹊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想想十八岁时候的夏颜月,那叫一个胆大包天。 夏言蹊想睁开眼睛,可是又害怕刚才那双眼睛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秦培羽无奈,几下跳到床头柜上,将夏言蹊的手机打开。 好在夏言蹊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锁,秦培羽熟练地划开屏幕,然后拨通了夏颜月的电话,顺便开了个免提。 “嘟~嘟~”的电话声将夏言蹊的神经拉回了一点,她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良久,电话被挂断。 秦培羽不死心,继续拨打。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夏颜月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夏言蹊,你要是没正事我特么抽死你!” 夏言蹊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就扑到手机面前,捧着手机声泪俱下哭诉着:“小姑姑,怪物,好可怕,救命!” “你皮痒了?!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你全村都是怪物!” “喵。” 秦培羽快要翻白眼了,这位睡到一半被吵醒,骂人把自己骂进去了还没反应过来呢。 听到猫叫声,夏颜月才清醒了一点。 “秦培羽在你那里?” 夏言蹊吸吸鼻子,随意撩起床单擦了擦眼泪,看着蹲在床头柜上的黑猫点点头。 “喵!” 就算夏言蹊听不懂,秦培羽那明晃晃嫌弃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蠢猫倒是跑得远,把电话给她。” 夏言蹊将手机放到秦培羽爪子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喵?” 什么事? “今天什么情况?” “喵!” 夏言蹊身上阴气太重,现在还是鬼月,惹了些不成气候的怨灵,小爷我刚到就把它们吓跑了。 “我特么问你,一声不吭跑a市去!你给劳资滚,别回来了!” 夏颜月吼完就粗暴地把电话挂了。 留下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呃,秦培羽你是不是被小姑姑驱逐出家门了?” 秦培羽啪叽一下跳到地上,地上还有刚才夏言蹊惊吓之下扔到地上的海绵宝宝,秦培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上去,然后对着夏言蹊“喵”了一声,示意她睡觉去。 夏言蹊很神奇地听懂了她的话,想着有秦培羽在,好像没什么好害怕的,便利落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灯都没敢熄。 不过一会儿,夏言蹊从床上探出半个头来。 “秦培羽,你睡着了吗?” 秦培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两只爪子偶尔还滑动着翻页面,也不知道她那手机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夏言蹊:…… 虽然知道小姑姑养的猫很通人性,可是这也太通人性了吧! 猫这么会玩手机吗? “喵?” 秦培羽全心注意力都在手机上,闻言漫不经心回了夏言蹊一句,也不管夏言蹊能不能听懂。 “小姑姑是不是生气了?” “喵。” “那你真的不回去了?” “喵。” “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去给你买!” “喵。” 秦培羽的回答越来越敷衍。 夏言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终于是含糊着睡去。 确定夏言蹊睡着之后,秦培羽放下手机跃到飘窗上,挥着爪子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着灯红酒绿下的城市。 a市经济繁荣,人口众多,阴暗角落里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章节目录 第16章 你怕她?会打字的喵 第15章 夏言蹊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起身趿拉着拖鞋出去,秦培羽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放着一档好笑的综艺节目。 夏言蹊走到她身边坐下,打着呵欠盘起腿,问:“你真不回去小姑姑那里了?” 秦培羽喵呜了一声。 夏言蹊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趁着现在太阳还不是很大的时候去买点东西?” “喵。” 我是夜行动物,等下是要去睡觉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猫窝?猫粮呢?小姑姑给你买的是什么牌子的?猫爬架什么的要不要去选一下?” 秦培羽看着自说自话的夏言蹊,伸爪将茶几上的手机薅过来,不太熟练地打开写字板。 “我不吃东西,什么都不要!” 夏言蹊还在自说自话,看到一只猫在打字,眼睛已经快夺眶而出。 “你……你你你你你!!!!” 夏言蹊颤抖着往沙发深处缩去,尤觉得不够,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挡在前面做武器。 “你是何方妖魔?!!!” 今天星期几?老爸好像要上班不在家,自家霸气十足的姐姐呢?难道去拳馆了? 秦培羽睁着一双死鱼眼睛看着瑟瑟发抖的夏言蹊,脸皮不断抽搐,几撇胡须跟着颤动,整只小猫看起来格外怪异。 她干脆给夏颜月打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她被拉黑了。 然后夏言蹊就看到一只黑猫做了个非常人性化的动作。 秦培羽翻了个白眼。 夏言蹊快被吓得昏过去了! 夏言蹊与夏颜月长得非常像,尤其是那双瞪着又大又圆的杏眼,眼白泛着淡淡的蓝色,此时盈满了雾气,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秦培羽忽然就像想到了十几年前的夏颜月,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的夏言蹊更害怕、更无助。 她忽然就没了兴致,又再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将手机摔到夏言蹊脚边。 夏言蹊抖抖索索地瞥了一眼。 “给颜月打电话”。 可能是因为嫌弃打字麻烦,秦培羽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夏言蹊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起脚边的手机,一边输入电话号码,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端庄坐在沙发上的秦培羽。 电话嘟了一声就有女声传来,夏言蹊忙叫道:“小姑姑……”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夏言蹊茫然地看向秦培羽:“占,占线。” 秦培羽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满满的都是嫌弃、鄙视、不屑…… 她优雅地跳下沙发,走到夏言蹊卧室,不一会儿就把夏言蹊的手机踢到沙发边。 夏言蹊忽然就想到一件事,她哆嗦着问:“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先不说因为开空调,所以她的房间是门窗紧闭,单单就说她住在七楼,一只普通的猫,怎么可能会飞跃上来? 秦培羽真的是什么山精妖怪? 夏言蹊快哭了。 秦培羽心情也不是很好,干脆直接用夏言蹊的手机拨打过去。 “兰!” 刚接通,一个混合了焦急、惶恐的声浪透过手机砸在俩人耳里。 随后传来夏颜月懒散的声音:“有事说事。” 言简意赅! 秦培羽跟在夏颜月身边近二十年,听她语气就知道她现在心情十分不美好,便直接当了缩头乌龟,将手机推到夏言蹊那边。 夏言蹊吞了吞口水,空出一只手来拿手机。 “小姑姑?”她自以为不惹人注意地偷看了秦培羽一眼,“那只猫会打字,好像,好像还会穿墙。” “你怕了?”夏颜月声音冷冷的,又重复着问了一句,“你害怕秦培羽?” 夏言蹊原本有些燥郁的心情被这么一激灵,反而清明了。 她没有急着回答夏颜月的话,反而是仔细地观察着秦培羽。 那只黑色的小猫,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综艺节目里面的mc笑得像个傻子,可是秦培羽却像是在看什么新闻节目一样,严肃而端庄。 自懂事以来,夏言蹊就知道夏颜月身边的那只小猫,聪明而懂事,陪着小姑姑在山间几乎没有人烟的小屋里度过了孤独的十几年。 她每年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待在山坳村,天气晴好的时候就会给夏颜月带些东西,或者什么都不带,就这么坐在小木屋旁,俩人一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话,晃眼就能过去半天。 小黑猫白天不怎么有精神,只是趴在夏颜月身边眯着眼睛养神,像座雕塑一样,只偶尔才会动一下尾巴。 这样的秦培羽,她怎么会害怕呢? 夏言蹊许久都没有说话,夏颜月也不催她。 过了很久,综艺节目告一段落,开始插播广告,秦培羽才微动了一下爪子,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准备换节目。 “不。”夏言蹊听到自己很轻,但是却很坚定的声音,“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了。” 夏颜月好像是轻笑了一声,“那就好。” 说罢便把电话挂断。 夏言蹊将手机放好坐回秦培羽身边,“你不是猫?” 秦培羽看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节目上,“喵。” 夏言蹊道:“我忘记你不会说话了。” 然后殷勤地将秦培羽的手机恭谨地放在她爪子下。 别说她狗腿,按照年龄和辈分来算,秦培羽妥妥的是她长辈。 秦培羽瞟了她一眼,用爪子将手机拨弄到自己面前打了几个字:“什么都别买,我用不着。” 用不着?夏言蹊的好奇心来了,追问道:“那你是猫妖吗?只用吸食日月精华?你会不会像小海那样让东西消失?哦,小海是一只海豚妖,我才认识的,我认识的第一个妖怪……” “喵。” 你认识的第一百只妖怪都不止。 “你跟小姑姑是怎么交流的?你说话她能听得懂吗?那什么时候我也能听懂?” 对秦培羽的害怕过去,夏言蹊更像是找到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变身成话唠,急着要将这一切弄明白。 秦培羽不再理她,将手机塞到自己肚子下面,夏言蹊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有些好奇这么小的肚子怎么遮住这么宽的屏幕的。 啧啧,她刚才还注意到了,秦培羽的手机是最新款的香蕉机,她老爸都舍不得给她买的。 章节目录 第17章 路灯下 半夜的黑影 小黑猫就这么在夏家住下,出乎夏言蹊的意料,夏彦博和夏诗远对于小黑猫的出现似乎并不奇怪,夏彦博甚至将书房收拾出来安了一张折叠床让她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不用跟夏言蹊挤在一起。 由此,夏言蹊更是确定,她爸肯定是知道秦培羽身份的。 秦培羽并不会一直跟在夏言蹊身边,晚上的时候精神奕奕,白天却经常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去哪里了,三番几次后,夏言蹊不再大惊小怪,暑假快要结束了,她得抓紧时间潇洒一把。 夜里。 夏言蹊又一次被同一个梦惊醒,这一次血色的纱幕更添了些许血腥味,让她在梦里都几欲作呕。 她满身的汗,棉质的睡衣黏在身上难受得不行。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才感觉自己又渴又热,干脆起床出去倒杯水,也好安定一下。 刚打开门,就看到隐约的星光下,一个移动的小黑影在往大门口无声挪去。 夏言蹊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小小的猫叫。 “是你啊,吓死我了。”夏言蹊将客厅的壁灯打开,嘀咕着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神出鬼没的?” 秦培羽没有理她,等适应了光线后径直走到门边,跳到门把手上将门打开,然后跃出家门。 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夏言蹊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门把手,虽然但是,秦培羽这一系列动作也太流畅了吧! 她半夜出去干什么呢? 夏言蹊忽然有些好奇,不假思索,转身拿了钥匙手机就快速跟了上去。 秦培羽还在等电梯,见她跟了上去,事不关己地甩了一下尾巴。 夏言蹊对着她谄媚地笑,见电梯来后还殷勤地拦着轿厢门,等她蹲到电梯中间后才按了一楼的按钮。 出了小区,秦培羽几乎是没有停下来看方向便径直往右边跑去。 她的步伐不大,但是移动速度却很快,而且她不走寻常路,经常是翻墙越屋,根本不管身后还跟着个人。 这就苦了夏言蹊,双腿都快抡成风火轮,好在她在a城长大,对这附近的路都比较熟悉,这才没让自己跟丢了。 等她气喘吁吁地绕过一条街道,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秦培羽正蹲在路边高高的墙上,脑袋望着旁边的小巷子。 夏言蹊见她似乎暂时并没有抛下她的念头,加上确实是累得不行,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慢慢往她走去。 等到了巷口,夏言蹊往秦培羽的目光之处望去。 小巷又窄又深,两边都是高大的墙,中间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根本看不清楚漆黑的深处有什么东西。 路灯下倒是有几个人影在轻声说着什么,看手脚动作,好像是在对峙。 其中一人,虽然他摘下了眼镜,夏言蹊却十分的熟悉。 “秉谦哥?” 陆秉谦似乎听到了她的惊呼声,往这边看了过来。 夏言蹊忙往后躲,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躲什么。 等过了一会儿,夏言蹊没听到什么动静,便大着胆子探出头向里面看去,路灯下已经空无一人。 “咿?”夏言蹊抬头问秦培羽,“他们去哪里了?” 秦培羽轻盈地跳下来往巷子里走去,夏言蹊忙跟了上去。 她刚走到路灯下,身后就传来陆秉谦的声音。 “言蹊。” 夏言蹊吃了一惊,忙回头看去,陆秉谦的身影在灯光的边缘出现,一双眼睛闪着淡绿的光,几乎让夏言蹊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没有戴眼镜,往日梳理整齐的头发零落地散在额前,一身黑色的装扮在黑夜中显得危险至极。 这根本不是平时的陆秉谦! 夏言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干巴巴叫了一声,“秉,秉谦哥。” 陆秉谦往前走到灯光下,夏言蹊才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听快乐水和一些零食。 “我在巷子口看到有点像你,还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夏言蹊没想到陆秉谦会先开口问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乱晃瞟到一边的小黑猫,忙道:“我是来找秦培羽的,对,我是来找她的,嘿嘿。” 她找到借口,心里轻松了些许,还对着陆秉谦扯出一个笑影来,虽然笑意并未达眼底。 “诗远不是不让你晚上一个人出来吗?走吧,我车子在那边,我带你回去,免得她看到了要骂死我。” 陆秉谦的声音温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和调侃,脸上坦然得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夏言蹊的错觉。 见夏言蹊没有动作,陆秉谦又道:“等什么呢?” 夏言蹊偷偷斜看了一眼秦培羽,见她安静地站在自己脚边,便大起胆子往陆秉谦那边迈了半步。 突然,陆秉谦脸色剧变,几乎是飞奔到夏言蹊身前,夏言蹊觉得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冰冰凉凉的,那东西似乎要往她骨子里钻。 “喵!” 秦培羽怒叫了一声,一爪子拍上去,将那黑色的东西拍散。 此时陆秉谦已经跑到夏言蹊面前,抓起她的手臂就急急往巷子口退去,秦培羽跟在后边断后。 夏言蹊被大力拉着往前跑,慌乱中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路灯下,满满的都是黑影藤蔓,那些藤蔓约么有成人手臂粗细,挥舞着向他们逼来,藤蔓的另外一端藏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中,不知道内里。 秦培羽一只小猫灵活地飞上蹿下,那些黑影碰到她的小爪子就消弭于空气中,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只是藤蔓太多,黑猫小小的身影几乎要被埋到黑影里去。 几下将夏言蹊带到巷子口,陆秉谦将车钥匙扔给夏言蹊,“去路口车上等我!”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陆秉谦已经跑了回去,站到黑影前面。 他也不用武器,只用双手往藤蔓伸去,然后轻轻一撕,被他碰到的黑影像是见到什么强光一样,瞬间便消失了。 夏言蹊的心脏快跳出喉咙了,她口干舌燥,吞了口口水,咬牙就要往路口跑去。 刚转身,一只手就从墙边伸出来,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啊!!!” 章节目录 第18章 街道口 被黑影围困 “嘘,嘘~”小海偷偷地往巷子中战斗的几人看去,食指还竖放在嘴前示意夏言蹊不要再叫了。 夏言蹊看到小海独自一人在这里出现,身上穿着紧身运动服,头上斜斜地扎了个马尾辫,一看就跟随机出现的自己不一样。 现在她和小海单独在一起,万一小海直接将她吸成肉干怎么办? 夏言蹊往墙壁紧贴去,尽量离小海远一点,好在小海的注意力都在巷子里,并没有发觉。 “当~当~当~” 悠长肃穆的锣钹声在不远处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伴随而来的是许多人一起念经的声音,虚虚渺渺,听不太真切。 在黑漆漆空荡荡的深夜里,这样的动静未免有点太过吓人了! 夏言蹊捏紧手中的车钥匙,想着尽快想办法把车开过来接上陆秉谦和秦培羽,然后回家睡觉! 小海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她问夏言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踪那个男的才来的吗?” 夏言蹊问:“你是说秉谦哥?” 小海点头道:“他好厉害,有一个道士老是找我的麻烦,有好几次都是他帮我脱离开的。” “好几次?”夏言蹊追问,“你最近经常和秉谦哥见面?都是晚上?还有其他人?” 这里离海洋馆不远,可是离陆家就有点距离,陆秉谦经常晚上出来,诗姐知道吗? “是啊,白天我会觉得很困很难受,晚上的话就会好很多,所以我们都是晚上见面,阿帅好像不太喜欢我出来,我就偷偷出来啦~” 见到夏言蹊,小海的心情很好,头上的马尾辫随着她的脑袋一摇一晃的。 念经声越来越近,小海开始觉得有些难受,她嘟着嘴巴道:“这里好吵,我们先走吧?” 夏言蹊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她手心里都是汗,似乎快要握不住车钥匙。 她看到街角处移动出来许许多多的人影,布满了整个街道,正在井然有序又安静地慢慢向前挪动着,他们的动作僵硬,没有轮廓,就像是银幕上的剪影一样。 更可怕的是,路灯透过他们的身体,直接照在路面。 他们没有影子。 黑影虽然很缓慢,但是却一刻不停地往夏言蹊所在的巷子而来,不过十来分钟,就能碰到一起。 小海皱着眉头道:“我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妖气,他们是什么啊?” 她成精才半个月,对于这方面还是懵懵懂懂的。 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味道,越来越浓厚,小海深吸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有点香,可是跟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她看着夏言蹊认真地道:“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夏言蹊快哭了,小海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啊,这是燃烧着的钱纸蜡烛香,她每年去扫墓的时候都会闻到的! 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阴兵过道啊! 她屏住呼吸,用手捂着口鼻,生怕自己的气息被他们感觉到。 “锵,锵,锵……” 又有声音从另一边的街道口传来,两边的声音像是环绕音一样将他们堵在了巷子口。 夏言蹊鼓足勇气向锵锵声看去。 成列的古代士兵模样的黑影向他们迈步而来,士兵着装整齐,身穿铠甲,戴头盔,比人还要高的qiang杆被举在右侧,那些锵锵声就是铠甲摩擦发出来的。 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夏言蹊就能跟他们亲密接触了。 夏言蹊左右看了一下,怎么都找不到缝隙钻出去,便想着往后退到巷子里,跟秦培羽他们在一起,至少心里会感觉安全一点。 她刚想移动,就看到黑影士兵里跑出来一个人。 夏诗远。 她似乎是看不到那些黑影,一边跑一边往四下找,偶尔看一下握在手上的手机。 她在黑影里若隐若现,夏言蹊看到那些士兵的脚步很明显的比先前更慢,前排的士兵正慢慢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向一无所知的夏诗远刺去。 夏言蹊顾不上声音会不会将那些人吸引过来,大声喊了一句。 “姐!” 她先前屏住了呼吸,又因着害怕,声音并不太大,只是夜深人静,很容易就传到夏诗远的耳朵里。 她停止了四处搜索,直接向夏言蹊看了过来,然后看到夏言蹊身边的小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跑过来将夏言蹊护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 夏言蹊看到夏诗远跑出黑影,那些黑影的脚步似乎被什么所拘束,走得很慢,并没有追上来。 她又看了一下另外一边,很好,那些黑影还是先前的步骤,一点都不带乱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诗远似乎也是出来得很着急,虽然穿的是家居服,但是脚上登着人字拖,长发散乱披在身后,头上背上都是汗水。 夏言蹊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道:“我没事,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她担心声音太大将几方黑影引过来,说话都用的气音。 夏诗远转过头来粗粗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没什么异样,便瞪了她一眼,“回去再说!” 回去?怎么回去? 夏言蹊往四周看了去,真的要穿过那些“东西”吗? 夏诗远牵了她的手就要离开小海,刚碰到她的手心,就感觉到她手中的钥匙。 夏诗远顿了一下,将钥匙抠出来托到俩人中间,仔细看着,好像是在确认是不是陆秉谦的车钥匙,然后问:“他在哪里?” 她没有看夏言蹊,语气也很平淡。 夏言蹊不知道该不该向她坦白,支吾了半晌没说出来。 小海在旁边歪着头问:“你是说那个男的吗?” 夏言蹊立马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夏诗远刚想生气,就听到身后传来陆秉谦的声音。 “诗远。” 陆秉谦的声音里有无奈、宠溺、还有一点解脱。 几人全向他看去。 陆秉谦手中的塑料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就这么站在夏诗远身后三步的距离,身后不远,是浓厚得看不清路灯的黑影,还有黑影中依旧在不断蹿动的秦培羽。 章节目录 第19章 鬼门关 时间的停滞 夏诗远并没有看他,反而是看着秦培羽,皱着眉头问:“秦培羽……她是在抓路灯下的虫子吗?” 抓虫子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她看不到黑影,只能看到一只小猫在空中不断地伸爪子。 陆秉谦此时无比庆幸刚才没让夏诗远看到自己那傻乎乎的样子…… “先不说这个,”陆秉谦急急道,“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家。” 夏诗远将钥匙扔给他,问:“你车停哪里的?” “秉谦哥……”夏言蹊颤抖的声音响起,“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陆秉谦接过钥匙牵起夏诗远的手往外面看去,街道两边的黑影距离他们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夏诗远张望了一下,皱起眉头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街道宽阔,无人无车,怎么就出不去了? 陆秉谦紧紧抱着夏诗远,下巴在她头话。 陆秉谦妖力强劲,但现在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 夏诗远是个普通人。 夏言蹊浑身的阴气,怕不是反而会帮倒忙。 看了一圈后,闫璟发现,或许小海才是最能帮助他的人…… “……等天亮吧,或者城隍庙那边空出手来派人增援。” 夏诗远忽然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没发现不对劲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 “时间。”夏诗远举起左手手腕的手表示意众人,“时间停了。”然后又拿起手机,“手机也打不开。” 闫璟心里咯噔一下,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是黑的,任他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陆秉谦和夏言蹊也纷纷看表看手机。 全都没有用。 秦培羽坐在高高的墙上,没有吭声。 夏诗远是这里面最冷静的,她环顾着众人,“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现在应该差不多是两点半,夏天五点多就会天亮,也就是说,只要再坚持三个小时,你们看到的东西就有可能会消失。” 闫璟点头,“招魂幡是城隍庙的法器,坚持三个小时完全没问题,城隍庙那边真正的鬼门关那边运作得当,就会用招魂铃把a城所有滞留在人间的魂魄招回去。” “如果!”夏诗远道,“如果三个小时后,天没亮,怎么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如果是因为你们所看到的东西造成的磁场紊乱,电子设备确实是会出现故障,诸如黑屏之类的,但是……” 夏诗远转身看向巷子,虽然她看不到挥舞着的黑色藤蔓,却仍然感觉到,在这七月底的天气里,有那么一点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凉意,在她周围围绕。 “这里曾经出过一件惨绝人寰的命案,命案发生的时间,就是午夜的两点半。” 章节目录 第20章 百鬼噬 招魂幡破损 巷子位于城市的商业中心后边不远,前方一栋栋的写字楼白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半夜时候,加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十年前,一位半夜下班的年轻女白领,被一群混混挟持到这里,虐待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惨死。 夏言蹊心里难受,问道:“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最后一个,上个月出狱了。” “怎么会这样?!”夏言蹊忿忿不平道,“不是说杀人偿命吗?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出狱呢!” “未成年。”夏诗远道,“而且她并不是被直接杀死的,他们走的时候她还活着。她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夏言蹊打了个冷颤。 “这里不是住宅区,晚上也没有什么人经过,她呼喊求饶哭救,都没有人应她,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点完好的肌肤,连眼珠子都被人抠下来了。” “虐杀?”闫璟向巷子里走了两步,然后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里的怨念,半晌后才道:“她成了地缚灵,每天都在重复着生前的遭遇,不得往生,不得解脱。” 夏言蹊的眼泪哗就流下来了。 她削水果的时候切破一点皮都会大呼小叫翻箱倒柜地找药,那个女孩子,每天都经受着这样的痛苦,近十年。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出狱后还能重新站在阳光下嬉笑打闹,重新过上美好的生活。 那个女孩子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下班迟了,所以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夏诗远又看向陆秉谦:“当初调查这件案子的,就是陆叔。” 陆诺明,陆秉谦的爸爸,现任a市刑警大队队长。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夏诗远询问的目光,陆秉谦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们……”小海刚开口,就被陆秉谦抬起手阻止了。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我……” “你真以为你天天半夜出门我会一无所知?”夏诗远弯弯唇角,“不着急,等出去以后,我跟你,慢!慢!算!” 如果她没有咬牙切齿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喵!” 一声猫叫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秦培羽身上,连闫璟都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喵!” 秦培羽的声音不疾不徐,然后伸出爪子向招魂幡指去。 闫璟的瞳孔一缩。 招魂幡四周的幡布像是装了风的口袋一样鼓了起来,两边的黑影还在不停往里面钻,眼看幡布就要被撑破。 闫璟疾步向前,从随身的裤兜里掏出几张黄色符纸往招魂幡上一扔,符纸牢牢沾在幡布上,手上再打出几道手势,嘴里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道教往生咒) 离他最近的几道黑影竟是哀叫一声,直接化成白光,原地消失不见。 然而招魂幡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向外鼓出,两边的黑影也在不断向里面挤去。再这样下去,恐怕大势不妙。 闫璟着急之下咬破手指,挤压出血来,凌空画起符咒。 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悬挂在空中,他的速度很快,瞬间便画好符咒,然后一拍,将符咒拍打在招魂幡上。 幡布停止了鼓动,两边的黑影呆立在原地暂时停下动作,而原本飘渺隐约的念经声却又急促起来,撞击着在场诸人的耳膜。 “嗤。” 招魂幡一面幡布撕裂出一道小口来。 闫璟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瞬间弯下腰去,他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点红色来。 闫璟将嘴里的血腥吞下去,双腿盘坐在地上,左手握拳抱住右手手腕,右手中食二指结剑指印,然后向前一指指向招魂幡。 “临,兵,斗……” 他口诀还没念完,招魂幡却由方才那个小口子炸裂,那些已经被收进去的亡魂全部逸散出来,争先恐后往他身体扑去。 不过瞬间,闫璟的身体就被黑影所淹没。 不仅仅是闫璟,就连陆秉谦几人都被黑影所包围。 “呃啊!” 一声压抑痛苦的shenyin从夏言蹊嘴里溢出。她的全身缠绕着黑影,那些数不清的黑影正张着像是嘴的部分不停地噬咬着她,手臂、双腿、腰身……连耳鼻都没有放过。 然而夏言蹊的四肢和腰身却被不知何时从巷子里潜伏出来的黑色藤蔓所束缚着,动弹不得。 那些沾上她的黑影又在下一秒变得更为凝实,那些原本想要往闫璟身上扑去的黑影见状纷纷转向夏言蹊。 小海自顾不暇,陆秉谦身边也围绕着不少穿着铠甲的黑影士兵,撕开一个又围上来一堆,不过两步的距离,他却移动不了半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夏诗远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夏言蹊面色痛苦狰狞,身上肉眼能见的地方无伤却渗出血来。 “好痛。”夏言蹊费力地将头偏向夏诗远,眼里带着泪水和乞求,声声哀泣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她的眼睛暴凸出来,眼皮翻转着耷拉在上面,鼻头塌陷,两边的嘴角向耳鬓划拉出两道翻飞的血肉来,满脸的血泪,恐怖得让人几欲作呕。 夏诗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却靠上一堵她看不到的墙,冰凉滑腻,粘乎乎的,带着腐臭的味道。 夏诗远身体轻颤,双手握拳。 她心里知道,夏言蹊的身上肯定是遇到了她不了解的情况。 她向场中其他几人看去。 闫璟盘腿坐在地上,面如金纸,正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小海一脸嫌弃地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身上,偶尔跳跳脚。 陆秉谦双手重复地抓着空气里不知名的东西再往两边撕开,脚步提起又放下,却一直是在原地踏步。 没有人能帮得上夏言蹊。 秦培羽站在高墙上,原本圆睁的猫眼变成竖瞳,居高临下地盯着夏言蹊,腰背弓起,一只爪子微微向上抬,随时准备给她来一下。 山坳里的小木屋外。 夏颜月披发跣足,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a城的方向一动不动。 小木屋没有开灯,天上星月黯淡,四下一片寂静,夏颜月的身影融在黑夜里看不清楚。 章节目录 第21章 障眼法 假万鬼之母 夏诗远的胆子绝对算不得小,看着恐怖片还能优哉游哉嗑瓜子,此时面对着夏言蹊如此近距离的冲击,却是不敢直视。 她努力定下神来想办法救下众人,眼睛不经意就瞟到闫璟放在地上的背包。 背包离她不远,开口处的拉绳散开,露出黑黝的内里来,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 夏诗远跑过去倒提起书包,将书包里面的东西全都抖倒在地上,黄符和纸钱飘了满地。 秦培羽的前爪动了一下,看着不受束缚自由动作的夏诗远,有点惊讶,又有点理所当然—那可是耿雪飞的孩子! 夏诗远随意捡起几张画了符咒的黄纸,也不管什么咒语不咒语的,一股脑全都贴在夏言蹊脑门上,尤觉得不够,又跑回去捡了几张往夏言蹊身上砸去。 夏言蹊身上的流血的地方开始停住,脸上也迅速恢复了原样,只是站立不稳,身体摇晃着要往地上倒。 夏诗远扶着她靠在墙角,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去。她半闭着眼睛,胸口虚弱地起伏,脸上汗渍血渍混合,看起来狼狈又邋遢。 附近的地面上全都是黄色的符纸和钱纸,无形中减轻了闫璟的负担,他咬着牙,左手手腕一使劲,顺着往下压到右手指尖,逼出几滴血,然后轻轻一弹,血液疾弹出去,将围困的黑影硬生生逼出一道小口来。 他这才微松了口气弹跳起来查看其他几人的情况。 情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小海早已是强弩之末,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回原形。这里没有海水,一旦她被打回原形就相当于海豚搁浅,必死无疑。 陆秉谦要稍微好一点,但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夏言蹊被夏诗远挡在墙角,看不清楚情况。 闫璟深吸一口气,伸手将系在脖子处的红绳扯出来,红绳上挂着一把木质匕首,匕首很小,与小拇指差不多,上面已经被盘起包浆,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闫璟将匕首扯下来,将还在沁血的手指往上一抹,整把匕首便沾满鲜血。 他嘴里念念有词,将小小的匕首挥舞地风生水起,围绕在周围的黑影消散不少,让几人都暂时轻松下来。 闫璟又从裤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往空中一扔,铜钱转了几圈纷落在附近地上,组成一个五边形。 闫璟大喝一声:“都进来!” 夏诗远忙抱扶着夏言蹊进去,夏言蹊依旧半眯着眼睛,浑身无力倒在夏诗远身上。 五枚铜钱抛出后,那些黑影像是见不到他们一样,缓慢地调转着方向,往小巷子里移动,乌压压的一片,又是近距离看着,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 “这里是五行阵法之内,她暂时不会有危险,可以把她身上的符纸给我吗?”闫璟问夏诗远:“我看一下还有什么能用的,至少能让我们撑到天亮。” 夏诗远小心翼翼地将夏言蹊脸上身上的符纸拿下来交给闫璟,闫璟看了一眼,将它们全都折成三角形,然后放在铜钱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已经疲惫得不行,只是黑影太多,他不敢太过松懈,只站在原地略做休息。 小海眼巴巴地看着夏言蹊又惧于夏诗远,不敢太靠近。 陆秉谦先是看向夏诗远,见她安然无恙后才问闫璟:“有没有其他办法?这前仆后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底。” 闫璟垂头丧气道:“有是有,但是估计我们能一起被召唤走。” “说说看?” 闫璟两只手抓着木质匕首的两端,用力往反方向一拧,匕首就被分成刀刃和刀柄,露出中空的内里来。 内里能看到一点点黄色,还没等闫璟将东西掏出来,陆秉谦和小海就齐齐色变,闫璟把匕首原样合拢后耸肩道:“现在你们感受到了?引雷符一用,方圆十里有生命的东西都会被雷劈得烟消云散!” 闫璟垂头丧气道:“这还是我临出门的时候师傅送给我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哪里知道现在就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 他看着巷子里,那些黑影前赴后继往里面奔,也不知道那假的鬼门关吞噬了这么多魂魄会变成什么样。 “救她,”夏言蹊虚弱的声音响起,闫璟往她看去,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这些都不是她做的,你帮帮她!” 闫璟没看到夏言蹊方才的样子,皱着眉头问,“救谁?” 夏言蹊勉强站直身体往巷子里看去,然后垂下眼眸轻声道:“就是十年前那个女孩子,她还在里面徘徊,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她不想变成这样,她只想回去看一眼她父母,然后该去哪里去哪里。” 闫璟问:“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夏言蹊呢喃了一句,然后痛苦地掩面而泣,“我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她又冷又怕,她想爸爸做的菜,还有妈妈送给她的漂亮裙子,她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都没有完成……呜呜呜……” “你让她附身了?” 夏言蹊随意用手背擦了擦泪水,转过头看着闫璟,“有人用那些坏人的东西将她引出来,然后用她的灵魂为容器造了一个假的鬼门关,再让她将这些无辜的亡灵吞噬、融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 闫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酆都如果发现少了这么多魂魄,肯定是要大肆查找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是谁那么大胆?或者说是谁那么有信心能在酆都鬼差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符箓,然后一手压着陆秉谦肩膀,借力跳到墙上。 当他看到蹲在墙头默不作声的小黑猫时还被吓了一跳。 秦培羽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挪出一个地方出来,他也来不及多想,站起来往四周看去。 黑压压的全是黑影。 巷子里最前面的黑影已经快要靠近藤蔓,藤蔓挥舞着,似乎是在抗拒着黑影的侵袭。 “万鬼之母……”闫璟喃喃自语道,“鬼门关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制造出一个假的万鬼之母……” 章节目录 第22章 聚灵阵 第七根指骨 闫璟观察一阵后跳下来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众人。 夏诗远问:“什么叫万鬼之母?” “上古女神之一,传说中比盘古还要更古老,她以天地为食,早上的时候会生下十只恶鬼,晚上又会将他们吃掉,因为寓意不太好,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 夏诗远是几人里面最清醒的,也是最冷静的。 她无语道:“其他暂且不说,以天地为食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她真要有这样的本事,还吞什么鬼,直接黑洞啊!” 闫璟道:“不过是传说,我也是偶尔听我师傅提起过一嘴,要不是今天晚上这种场景,我还真不会想到,但看这架势,应该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握紧匕首,想着要不还是被雷劈吧。 夏诗远眉头紧蹙,一边思考一边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要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如果出了什么纰漏该怎么办?那么幕后之人应该不会在很远的地方,他很大可能是在附近躲着。” 闫璟苦笑道:“如果是早些时候还能有办法通知其他人,现在……” “万鬼之母能否成功对他意义很重大,那么他最有可能躲的地方就是巷子深处。”夏诗远向巷子看去,“在那个女孩子身边。” 闫璟道:“可是我们现在寸步难移,一出这个圈子就会被围攻,要怎么走到争斗的中心?” “她是被一些东西控制住了,”夏言蹊忽然开口道,“因为她是被那些人害死的,所以她会害怕那些东西,只要将那些东西拿走,她就有办法改变现在的局面。” 闫璟问:“是什么东西?” 夏言蹊握紧了拳头,鼻翼翕动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指骨。” 她喉咙动了两下,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特别难受。 “多少根?” “六个人,七根,”夏言蹊道,“有一根就埋在她身死的地方,路灯前面阴影处。” “难道是聚灵阵?”闫璟想了想道,“如果是聚灵阵倒也说得通,只要将压着她魂魄的指骨取出来,破坏掉阵法后,这些亡灵就不会弄错真正的鬼门关!” 几人说话的功夫,黑色藤蔓已经卷住黑色亡灵往巷子深处拖去,路灯一明一灭,到最后彻底坏掉,巷子里一片漆黑。 原本燥热的七月底,显得阴冷起来。 “开始吞噬了!”闫璟道,“我们必须快一点!” 陆秉谦托了一下鼻梁才发现自己已经将眼镜摘掉了。 “她们三个留在这里,我和你一起去。” 闫璟点头,往陆秉谦身上拍了一道护身符,握紧木质匕首,率先跳到墙上,猫着腰往巷子深处摸去。 陆秉谦依依不舍捏了一下夏诗远的耳朵,随即跟了上去。 夏诗远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只是星月黯淡又没有路灯,什么都看不清楚。 紧张中不知时间的流逝,似乎是很短,又似乎过了很久,除了一直萦绕不散的念经声和盔甲摩擦的锵锵声没有一点异响。 “姐。”夏言蹊紧紧挨着夏诗远,“秉谦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夏诗远心里挂念陆秉谦,想要进去找他又不敢让夏言蹊跟小海单独相处,只能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他们两个人互相照应,不会有事的。” 到底还是手心出汗,背心发凉。 陆秉谦和闫璟两人几步从到了路灯下,他们往下看,黑黝黝的全是黑影,缠在一起分不清楚。 “有手电筒吗?”闫璟用气音问,“看不见怎么找啊?” “没有,”陆秉谦也用气音回道,“我能看见。” 虽然是很微弱的光,但他比闫璟要好多了。 “我给你开道,你去拿?” 闫璟听到陆秉谦轻嗯了一声,便拿着匕首跳下去,摸着墙壁缓缓往前走。 鼻尖传来一阵阵阴凉浓重的血腥味、尸臭味,夹杂着纸钱蜡烛香的异味,让闫璟很是不舒服。 估摸着到了位置,闫璟问,“你看到了吗?” 身后没有回答。 闫璟浑身僵硬。 他没有听到陆秉谦的呼吸声。 陆秉谦去哪里了? 他慢慢转过头来,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冷酷、残忍、冷血。 闫璟握着匕首的手紧了一下,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陆秉谦身上。 两人僵持着一动不动。 许久。 外面传来夏诗远的声音。 “秉谦?” 陆秉谦一个激灵,眨了一下眼睛。他身上的煞气在一瞬间全都消散。 闫璟看着向他靠近的陆秉谦,仍旧不敢大意。 陆秉谦在他三步距离外停下,然后看向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和黑影,道:“黑影太多,我看不清楚,只能一个一个摸过去。” 闫璟握着匕首的手仍旧没有放松,防备着陆秉谦。 陆秉谦不以为意,“我往对面,你在这里,看到之后直接挖出来带走。” 小巷子铺的是水泥地面,虽然年久之后有些缝隙,但就算是一寸一寸摸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陆秉谦说完之后就挪到对面,他身上有闫璟拍的符咒,藤蔓与黑影又在争斗无暇顾及旁人,倒是让他很顺利地摸了过去。 闫璟见那双绿色的眼睛消失之后才稍吐出一点气来,蹲下·身去一边挥舞着匕首一边摸索地面。 巷子并不宽,堪堪也就三米左右,闫璟手心已经发麻,突然就听到陆秉谦轻声叫了一句。 “找到了。” 那是一层新铺的水泥,已经干了,与原来已经经过风吹日晒的路面相比还有些硌手,陆秉谦用手抠了一下没抠动。 闫璟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确定吗?” 陆秉谦没有回答,他将手腕上戴着的串珠取下来缠绕在手上,然后用力向水泥路砸去。 他力气大速度快,串珠屑与水泥块齐飞,不过几下,水泥地面就被砸出一个小洞,露出黑黄的砂石地面。 陆秉谦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指往砂石里面伸去,钻了两下,手指便碰到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 他将东西抠出来,擦去上面的灰土,一截细长的白色骨头就出现在他面前。 巷子口的墙上,一直盯着夏言蹊的秦培羽忽然就将目光转向陆秉谦。 或者说,是陆秉谦手里的指骨。 章节目录 第23章 阵法破 幕后主使者 当指骨离开地面时,万物都静了下来,念经声不再响起,锵锵声也没了动静,空气凝固,时间停滞在这一瞬间。 闫璟心里紧张,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刚想出声唤一声陆秉谦,外边街道上照明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天空被乌云所笼罩,四下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隐约可见的黑影也全都沉入黑暗中。 人的视觉被剥削,其他的感觉在黑暗中被放大。 “啵”的一声,好像是打开了玻璃瓶瓶盖的闷响,原本停止的响动像是按了加速键与扩音键,再次充斥着众人的耳朵,几乎要将耳膜鼓破。 “你快走,将指骨带出去!”闫璟当机立断道:“我看有没有办法超度他们!” 周围的黑影和藤蔓挥舞得更加疯狂,闫璟顾不得那么多。他盘腿坐下,将匕首放在身前,双手快速地变换着手势。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他闭上眼睛,太阳穴微微鼓动,手背青筋毕露。越到后面他越是感觉到吃力,只能紧咬牙关坚持下去。 闫璟没有看到,陆秉谦的双眼在黑暗中变得更加幽绿,像是蛰伏在树林草丛中的狼一样。 他紧紧将指骨握在手心,站起身后却没有离开。 巷子外传来夏诗远略带害怕呼喊陆秉谦的声音。 夏诗远的手指颤抖着,她吞了一下口水,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陆秉谦的名字。 虚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动,带来几点回声。 没有人回答。 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再喊一句的时候,平地突地起了一阵阵大风,呼啸着向上盘旋,将夏诗远额前的一缕头发吹散,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臭味。 夏诗远还好,只是这一切太过突然又是她从来未曾经历过的,把她吓了一跳,夏言蹊和小海就受罪了。 凄厉苦楚的呻吟声、哀嚎声……夹杂着铜钱在地面轻轻蹦跶的细微声。 夏言蹊连忙伸手将耳朵堵住,声音却见缝插针钻入,直到人心里去。 “小海?”夏言蹊吼了一声小海的名字,她有些担心小海的状况,自从陆秉谦俩人离开后小海就没有一点动静,黑暗中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小海没有回应,夏言蹊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夏诗远。 夏诗远强自镇定下来,蹲下去慢慢摸向记忆中小海的位置,入手滑腻柔软光滑,带着点粗糙和颗粒感。 她顺着往上摸,一层层泥垢一样的东西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滑,然后落到地面。 “言蹊,”夏诗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她好像脱皮了。” “她在哪里?让我碰她一下,至少能让她把这一阵撑过去。” 夏诗远想了想,不甘不愿地站起来牵着夏言蹊的手往小海方向伸去。 不过两秒,她刚想将两人的手分开的时候,就听到夏言蹊道:“好像不行。”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胆怯,又带着点尖锐恐慌,却没有前两次跟小海接触后的虚弱感。 夏诗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是什么意思,夏言蹊就干脆地跪下去想要将小海抱起来,却没想到小海意外地沉,她根本抱不动。 “姐,怎么办?” 夏诗远一向是夏言蹊的主心骨,现在她已经没了主意,只能下意识地问夏诗远。 “别慌!”夏诗远沉声道:“先镇定下来,看一下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夏言蹊努力平静下来,脑袋快速地旋转着,忽然就想到先前闫璟滴血的情况,她干脆也学着闫璟的样子咬破手指,将血往小海身上抹去。 铜钱在地面跳跃着,声音越发急促。 “咔擦”。 铜钱被折断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呼的风声里,夏言蹊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海身上,根本没听到。 秦培羽站在墙上,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啧啧,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万鬼之母失败了,但是上天居然给我们送来一个至阴之体。”一个惊喜中带着轻浮的男声突然在街道不远处出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与诡异。 夏诗远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她警觉地转过身向发声的地方看去,只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夏言蹊的血液似乎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小海依旧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 “罢了罢了,不过是根据古书中的禁术寻来的法子,这假的万鬼之母不要也罢,倒是这至阴之体,你可别想着独吞!” 这是另外一个男声,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听起来很轻松。 “我就说我那聚灵阵怎么那么容易就被人破了,原来是事出有因,”先前说话的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既然有至阴之体,会不会有什么诡计?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你若是如此小心,那就在这里看着好了,等我拿到手,你可别来后悔莫及!” “暂且等一下,这万千亡灵还守着,现在贸然进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到手的宝贝跑了,你我才是后悔莫及!” 俩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夏诗远耳里。 夏诗远很是恼怒。就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超出她以往的认知,她也能听出来那两人话里话外就是在打他们几人的主意! 她一只脚向前滑步,腰部下沉,双手握拳放到身前,做好迎击的准备。 “叮铃铃,叮铃铃……” 那是一串串细小平和的铃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声音虽然小,却压过那些惨嚎声,让呼啸的风就这么停了下来,那些躁动不安的灵魂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平静下来,然后转过身体向来时的方向退去。 挥舞着的藤蔓也缩回了更深的巷子里,一切逐渐趋于原样。 闫璟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 引魂铃一响,这些迷路的幽魂就会向铃声走去,由城隍庙里真正的鬼门关进去酆都,不用再被吞噬,或者游荡在人世间。 这一切,都将归于平静,现在只要将那个女孩子带回去交由鬼差,这一晚,就算是过去了。 至于夏言蹊……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算了,一切顺其自然罢! 章节目录 第24章 出意外 秦培羽下场 铃声悠扬清脆,黑影如同来时一样,缓慢却有序地往来处回去,天上的乌云散开,城市里其他地方的路灯映射过来,整条街模糊的轮廓显现出来。 闫璟扶着墙壁站起来,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匕首,他看向另外一边的陆秉谦,发现他已经率先往巷子口走去。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陆秉谦是担心夏诗远几人才没顾得上自己,便一步一挪地扶着墙往外边走去。 与黑影相对而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因着光线不太好,看不分明。 两人的速度很快,身上应该是贴了什么符咒之类的东西,让路过的黑影都绕了过去。 “快着点,此番动静已然太过,引魂铃又响了,我们须得尽快将人带走!” 矮个子顾不上说话,循着阴气最重的地方跑去,生怕是慢了半步。 高个子眼睛闪了闪,趁着矮个子不主意,手里偷偷捏了一张符纸。 夏言蹊蹲在小海身边还在想办法,小海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脚部已经变形得将鞋子蹦脱掉,露出一点点鱼鳍的形状。 矮个子跑得快,在靠近夏言蹊不过两米距离就看到了夏诗远,他一巴掌拍过去,夏诗远侧身闪过,顺势一拳打在他胃部,那人只觉得肚子一疼,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哇得吐出一口涎液。 夏诗远紧接着一个肘击击在他头部,直接将人打得往后踉跄两步然后扶着肚子跪倒在地。 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夏诗远一只腿高高抬起另外一只脚底旋转着,一个鳄鱼摆尾将他踢到矮个子身边与他作陪。 “我的拖鞋!”夏诗远很是懊悔,她穿的人字拖,刚才动作太大,两只鞋子一飞一破,很是惨烈。 “xxx,”高个子骂了一句脏话,摸着脸颊费力地站起来,往旁边吐了一口痰,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夏诗远,问矮个子,“小赵,你怎么样了?” 小赵捂着肚子几乎喘不过气,双目爆睁,嘴角拉出一丝口水垂到地面。他急促短暂地吸了几口冷气才强忍着痛咝咝道,“这小娘们下手真重!” 高个子还没搭话,就听到有破空声往他而来,他躲了一下,石头砸在地上发出一点叮当声。 陆秉谦走过来站到夏诗远身边。还没等他站稳,高个子直接将捏在手里的符咒向陆秉谦贴去,陆秉谦往后一仰,高个子欺身上前继续缠着陆秉谦。 陆秉谦是妖,对高个子手中的符咒忌讳非常,只能不停地闪躲,小赵见机,从下而上扑向夏诗远,夏诗远抬脚踢过去,小赵一手成刀状切在她腿上,将她的力道压下去,夏诗远顺势一个平肘过去打在他的胸肋处将他打退半步,再平滑上前对着他一顿组合拳,最后回旋踢将人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刚扶墙出来的闫璟:……原来这姐姐对他还挺留情的。 夏诗远不敢松懈,马上去帮陆秉谦,小赵却趁此机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贴在手臂上,符纸腥臭,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他伸出中食二指凌空画符,嘴里念念有词,贴着符纸的手臂呈爪状远远地向夏诗远心口抓去。 夏诗远的心脏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一样,然后就是无尽的的窒息感和疼痛感,让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喵!” 秦培羽怒了,从墙上直接跳到小赵脸上,挥舞着爪子将符箓撕得稀巴烂。 我罩着的人,你敢! “姐,你怎么了姐?!”夏言蹊赶紧放开小海去抱住已经人事不省的夏诗远,陆秉谦分了心神,被高个子一个符箓贴在脑门上。 “喂,你干什么?!”闫璟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忙往夏诗远跑去,一边叫道:“物外规矩,不得对普通人出手,你们就不怕被责罚?!” 高个子一击得手也不多做停留,转身拉起地上的夏言蹊就想跑,脚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他嘴里无声念着咒语,黑色藤蔓退去后重新又缠了上来。 闫璟赶到,掐着他的手腕往外一掰,让他不得不放开夏言蹊。 路灯闪了两下,重又恢复了照明。 闫璟这才看清楚,高个子是一个老者,穿着白色功夫衫,头上白发四周支援中间,圆圆的脸还带着笑,看起来颇慈眉善目。 小赵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平头,t恤短裤,长相倒还过得去,只是阴翳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 两人都被黑色藤蔓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闫璟刚想将贴在陆秉谦额头上的符箓撕掉,就看到陆秉谦一双已经完全不似人的眼睛发出幽蓝色的光,紧紧地凝视着夏诗远。他额头上的符箓无火自燃,等烧完之后却没有伤到他半点,连头发都没有被燎一下。 他跑过去抱住夏诗远,喉咙里赫赫作响。 秦培羽心里难受,是她太过大意才让夏诗远受了这无妄之灾。 “我没事,就是心口有点疼,”夏诗远虚弱地开口,她对着陆秉谦撒娇道:“地上好硬,硌得我难受。” 陆秉谦忙打横把她抱起来,她双手环着陆秉谦的脖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陆秉谦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挨着她带着温度的皮肤,眼里的凶狠和冰冷才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夏言蹊见夏诗远无恙后对闫璟道:“你快看看小海,她不太好,我怎么也帮不了她。” 闫璟走到小海身边,看着她已经开始泛白的皮肤和显现出大半的尾鳍,为难道,“我是除妖师,只会除妖,不会救妖,她这种情况,是妖力快散,马上要变回原形了!” “可是上次在海洋馆的时候她这种情况我也可以帮她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闫璟道:“她原本是借了某种契机才有了这个机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说罢也是连连叹气。 夏言蹊回想了一下道,“我先前遇到她的时候她有碰到我,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 闫璟点头。 “怎,怎么办?”夏言蹊结巴道,“有没有什么聚灵阵之类的,就刚才那个,起码能让她的妖力散得不那么快!” 见闫璟避开自己的眼睛后,夏言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对了,小姑姑!”夏言蹊忽然想起夏颜月,又想起电话开不了机,当她看到蹲坐在旁边的小黑猫时,眼里重新又燃起希翼的光芒。 “喵。” 秦培羽喵了一声,奈何没人能听懂。 “给我吧,我或许有法子。” 一个笑意嫣然的女声忽然响起,在场众人都向来人看去。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有韵味的女人,穿着改良过的红色旗袍,头发用红色绸布高高挽起,两颗红宝石耳钉在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那是夏言蹊和陆秉谦都见过一面的女人——狐狸精胡婴。 章节目录 第25章 特事处 来抢功劳的 在场众人都没察觉到胡婴是如何到的,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大众面前,夏言蹊想起夏颜月曾经说过的让她离胡婴远一点的话,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小海交给她。 胡婴笑着道,“如果我将她带走,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空了也可以去找她,我那边还有不少跟她一样的‘人’。” 夏言蹊看向秦培羽,她跟在小姑姑身边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小姑姑的想法。 秦培羽两只前爪揣在怀里压在地上,没有给她们半个眼色。 胡婴面上笑容不减,慢慢走向夏言蹊,道:“破解聚灵阵时动静太大,特事处的人快要到了,也不知道他们对她会有什么安置。”她说话声音缓缓的,带着一蛊惑,“与其将人交给他们,还不如交给我,至少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夏言蹊舔舔唇,看着皮肤大面积脱落的小海,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胡婴满意地笑道:“好孩子。” 她挥挥手,如瀑的头发散落到腰间,红色绸布飘向小海,小小的红绸布居然能将小海整个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胡婴又看向闫璟,闫璟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戒备地看着她。 虽然他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但是方才那一手已经让他直观地看到了她的能力,是现在的他望成莫及的,她要对付他,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青门山的?”她不等闫璟回答,悠然道,“我倒是有许多年没有与青门山门人见面了。” 闫璟忍不住问道:“你认识青门山的人?” “当然,”胡婴笑道,“说来,我与青门山还有不小的渊源。” 她脸上带笑,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闫璟暗想道:“也不知是与哪一位有渊源,倒是没听人提及过,或是什么时候回去问上一问,这人是敌是友还要弄清楚。” 胡婴目光移向陆秉谦和夏诗远。 她先是看向陆秉谦,目光里全是惋惜:“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曾经雄踞一方的霸者,现在连这般的小东西都搞不定,又要怎么护住你怀里的人。” 夏诗远怒了,一个翻身从陆秉谦怀里跳下来,昂着头对胡婴道:“谁也不是菟丝花,互帮互助才是和谐的家庭氛围!” 胡婴见着她的动作倒是愣了一瞬,随即道:“你倒是不差,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夏诗远扯着嘴角假笑了一下。 陆秉谦看着空落落的手,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梁,问胡婴:“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胡婴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如今倒也不必多提。” “喵。” 秦培羽叫了一声, 胡婴转过身,却不是看向她,而是看着转角处开过来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车开得很快,在众人面前七八米处停下来,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长相,唇边眼角有笑纹,只是耷拉着的眉梢看起来有一种颓废丧气的感觉。 女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打扮时髦,穿着黑色的萝莉裙,脚蹬皮质马丁靴,嘴里嚼着泡泡糖,脑袋上两根马尾辫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胡婴抿嘴笑道,“特事处的人来得倒是不慢。” 中年男人恭谨地笑道:“原来是胡娘子在这里,我说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呢。” 他说话的时候腰背微躬,看起来点头哈腰的。 胡婴却不敢小看这个男人,只道:“我倒是不敢冒领,我过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向被困住的小赵两人扬了扬头,“这两人是罪魁祸首,还对普通人出手,你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 中年男人道:“这俩人我们是要带回去好好调查的,只是……”他看向夏言蹊,对胡婴道,“这一位,可能由我们一同带回?” 胡婴抿嘴笑道:“这我可说了不算,毕竟不是我的人。” “那……” 中年男人略加思考,问夏言蹊:“小友可能与我一同回去特别办事处?” 他说话时态度很是恭谨,夏言蹊从来没有接触到这一类型的人,见他问自己,忙客气地回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年轻女人吐出一个泡泡,不耐烦道:“谁跟你客气,要不是看在你至阴之体的份上,早就一起带走了,还跟你费那么多话?” “玲珑,别胡说。”男人就算是在斥责,也没有半分威严。 月玲珑嘁了一声,又吐出一个泡泡来。 夏诗远走到夏言蹊身边,对中年男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出来太久了,要回去了,不然家人要着急的,那个什么办事处,要不你给我一个地址,我跟家里人报备一声再带我妹妹去。” 中年男人为难道:“倒不是我不肯,令妹的体质,怕是过不了普通的日子,早点去特事处也能安稳一点。” 夏诗远诚恳道:“好的,我会尽快的。”她看着被仍旧被黑色藤蔓裹住的两人,问:“这两位,你们要如何处置?” “这个我们要将事情调查清楚再做结论。” “要多久?”夏诗远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中年男人搓搓手,脸上挂着歉疚的笑道,“方才胡娘子说他们对普通人出手,指的可是你?” “对。” “你放心,我们会尽量给你一个交代,那令妹的事……?” 夏诗远笑道:“我得看一下你们的诚意啊。” 月玲珑不耐烦道:“我说康哥,那边还有事呢,咱就不要磨叽了行不,直接一车全拖走,省事!” 胡婴捂嘴笑了一下。 月玲珑炸了:“你什么意思?!” 胡婴抿嘴笑道:“倒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们怕是不知道,那两位背后的人,可是不简单。” “不简单?”康哥更是谦逊地问胡婴:“这是三山四族五门中哪一家的?” 胡婴道:“哪一家的都不是。” 月玲珑怒道:“别说不属于哪一家的,就算是那几家的又怎么样?!” “确实,”胡婴道,“就算是那几家的,又怎么样?” 她笑着对闫璟道:“你们青门山好像被人小看了。” “唉哟!”康哥忙上前抓住闫璟的手使劲摇了两下,“小友原来是青门山的高人。” 闫璟使劲挣了一下,硬是没把手扯出来。他忙道:“客气,客气了!” 月玲珑道:“青门山又怎样?” “玲珑!” 康哥无奈地叫了一声,月玲珑跺了跺脚拧过身子赌气不说话了。 “见谅,见谅。” 闫璟手都快被秃噜皮了才扯出来,他一边揉着手一边道:“没事没事!”他生怕再被康哥抓住手,还往后缩了缩。 胡婴觉得很是有趣,站在旁边笑看着。 康哥看向夏诗远,问:“敢问小友师从?” 夏诗远道:“马德高。” “谁?”康哥愣了一下,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半天都没找出来。 “我原来的泰拳教练,现在还在xx泰拳馆教小学生。” 月玲珑扭过头来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诗远不理她,又将她气得不行。 康哥只得问胡婴:“还请胡娘子告知一声,可别让我们特事处再增冤家了。” 胡婴笑着道,“这倒不会,毕竟她们的靠山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康哥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不过瞬间又恢复了。 “十八年前死了多少道友,也不知说的是哪一位?” 胡婴道,“当然是那些人最得意的杰作了!” 她脸上仍旧带笑,却是咬牙切齿道:“青门山的颜策和妖贾门的……耿旭!” 章节目录 第26章 阎殿使 禁锢的狼王 夏言蹊清脆道:“我小姑姑说,我小舅舅没死!”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点倔强与不服输。 胡婴仔细打量着她。她与夏颜月实在太像,尤其此时,她的脸上都是斑驳干涸的血迹与汗渍,让胡婴恍若回到无底深渊高台上同样狼狈与骄傲的夏颜月。 她也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耗费心力不择手段将颜策的魂魄拉回来养在自己身体里。 [胡婴。]颜策喊了一声,胡婴回过神来笑着宽慰他道:[就是伤感一下,夏颜月一个人,只能靠着前面十八年的回忆生活,与她相比,起码我还能跟你说说话。] 颜策便不再说话,胡婴微叹口气对几人道:“罢了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不如就此去罢!”说罢挥挥手,就这么消失了,随她一同消失的,是被红绸布裹着的小海。 月玲珑惊呆了,连嘴里的泡泡都忘记嚼:“康哥,这……” 康哥愁眉苦脸道:“胡娘子胡婴,a市修行最深的妖族,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能斩破空间的物外之人。” 斩破空间啊…… 夏言蹊闻言不禁有些向往,喃喃道:“那出去旅游的时候会省多少时间和路费啊?” 月玲珑嘲讽道:“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是路费的事吗?” 夏言蹊好奇道:“不然呢?诶你说她会不会一半跳过去一半没跳过去卡在那里啊?”她凭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打了个哆嗦,“好像有点惊悚!” 月玲珑不屑与她科普,伸出手掌贴上捆绑着小赵两人的黑色藤蔓,她的手指修长,十指如葱白,与黑色藤蔓粘合在一起,莫名好看。 黑色藤蔓在月玲珑的手下乖顺地聚成一个人影,人影慢慢成型,最后完全显示出来。 那是一个高挑漂亮ol装扮的女孩子,化着淡妆,栗色的小波浪短发衬着人越发精致,浑身还带着初入社会涉世未深的青涩。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先是呆了片刻,随即才看向自己的手,当她发现自己真的可以现行的时候,脸上悲喜交加,嘴角虽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滚落出豆大的泪水。她蹲下去将脸埋在手里无声悲哭。 夏言蹊看得不忍心,刚迈步想上前安慰她,康哥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夏言蹊,“小友若是有空,可以去特事处走走,我们一定倾力款待!” 夏言蹊忙双手接过来:“多谢多谢!”这人太热情了也有点吓人啊! 月玲珑手腕翻动,扯出一卷金色丝线将已经昏迷不醒的俩人捆绑住,问康哥:“你真不将她带走?就这弱鸡的样子,怕是过了不下个月我们就得给她善后!” “喵。”秦培羽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被捆住的两人面前,飞快地一人赏了两爪子,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点点头,像是很满意两人脸上带着的梅花印记。 月玲珑来不及劝阻,等她看清楚俩人现在的情况后不禁惊呼出声:“康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震惊。 康哥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弓着腰背对秦培羽道:“原来是阎殿使大人,怪不得……是我眼拙了!这二人既然对普通人出手坏了物外的规矩,是该当损了一魂一魄的。” 损了一魂一魄,这两人别说这辈子,下下辈子能不能做个人估计都够呛! “喵。” 便宜他们了! 康哥脸上的皱纹都快夹死蚊子,耷拉着眉眼道:“这两人我便带回去了。” “喵。” 走吧走吧,天快亮了! 康哥点点头,示意月玲珑将还在哭泣的女孩子带走,夏言蹊忙道:“她说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你能帮她完成吗?” 康哥看着她道:“你知道?” 夏言蹊道:“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自从她……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父母,想回去看一眼。” 康哥眼神闪了一下。 至阴之体果然能沟通阴阳? “既然阎殿使在这里,那就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须得在今晚鬼门关关闭之前将她带去城隍庙,不然她就要再受一年这般的苦楚。” 夏言蹊忙点头应承下来。 康哥跟几人告别,一手将地上两人提起扔进商务车的后座,他力气奇大,两个健康的成年人在他手上宛若无物。 月玲珑紧紧跟在他后面上了副驾驶。 车子以来时的速度驶离出去。 月玲珑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后退的景象,憋不住还是问出口:“康哥,那只黑猫……?” “我原也没看出来,她的道行不浅。” 月玲珑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自己的手,半晌后才道:“我还以为自己对魂魄的控制已经算是随心所欲,刚才看到她随便伸手就轻松地将人的魂魄抽出来湮灭掉,在她面前,除了无尽的惧意,我甚至都生不出一点其它的念头,太可怕了!” “那说不定是我们的幸运,你看,九尾狐、阎殿使、至阴之体、狼王,随便一个都是举世罕见的,我们今天都见到了,多幸运。” 月玲珑的手顿了一下,诧异地问康哥:“狼王……那个男人是狼王?可是他的妖力为什么那么浅?” 康哥道:“因为他的妖力被人禁锢住了。” “谁?” 康哥笑了一下没说话,商务车像是一道黑影划破已经开始泛白的城市。 夏言蹊看着商务车拐过街角离开,走到还在哭泣的女孩面前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擦了一下脸才站起来,笑着对她道了一声谢。 闫璟站在原地半天,等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后才走到秦培羽面前问她:“你既然是阎殿使,那么刚才应该能很轻易的将一切事情都结局,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此言一出,夏言蹊几人也都将目光转向秦培羽。 秦培羽恍若未觉,半蹲在地上歪着头问他:“那又怎样?” 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夏言蹊却跳了起来,指着她啊啊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你你你会说话??!” 那做什么还要用打字的?? 章节目录 第27章 做交易 尘世的眷念 秦培羽没有回答夏言蹊的话,从肚子那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方形平安玉牌来。 她将玉牌递给夏言蹊,道:“天亮了,你把她安置进去。” 夏言蹊忙接过来将玉牌对准女孩子,问:“要不要念一下咒语?什么快显灵之类的?” 秦培羽道:“不用,你闭上眼睛,细心感受一下她的存在,然后引导她。” 夏言蹊忙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她耐下心来按照秦培羽的指示放缓呼吸,黑暗中有一个小小的光线出现在她眼前。 光线很小,比针眼大不了多少,并不明亮,在一片漆黑中却很显眼,只是还没等夏言蹊看清楚,白光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夏言蹊忙睁开眼睛,女孩子还站在原地没有变化。 夏言蹊讷讷地对秦培羽道:“我只能看到一点点的白光。” “再来。” 夏言蹊重又闭上眼睛。 如此几次之后,她有些挫败地道:“不行,还是老样子。” 秦培羽道:“那下次再来。”说罢轻轻一挥爪,女孩子就如一阵青烟飘到玉牌里去。 女孩子一消失,整条街道瞬间由黑变白,路灯尚未熄灭,天光却已发白,不远处传来车子行驶的声音,早餐店的吆喝声,还有早起上班、锻炼的人匆匆的步伐声。 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闫璟还要回去城隍庙,与几人告辞拦了一辆车离开,几人都比较疲乏,陆秉谦又担心夏诗远的身体,询问之后决定回家休息。 夏言蹊跟在夏诗远身后进了屋,夏彦博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了几人回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夏诗远将在楼下买的早餐放到茶几上,若无其事地问:“爸,起得那么早?” 夏彦博站起身扭动了一下腰杆,调侃道:“年纪大了觉少,行了,你们回来就行,我去换衣服跑步了。” 夏言蹊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她房里没开空调,静得能听到心跳。 她翻滚了几圈,眼睛已经涩得发疼却还是睡不着,玉牌放在床头柜上,她一转身就能看到,她坐起身将玉牌放到掌心仔细观察着。 玉牌是方形的,水色十足,中间刻有‘平安’二字,绕着字的是一个很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植物的枝桠,又像是某种徽记或者图腾。 玉牌周身圆滑温润,想来是经常被人把玩在手。 夏言蹊翻来覆去看不懂,冰冷的玉牌在她手上变得温热,她想了想起身换了一套运动服。 客厅一片安静,一只黑色小猫蹲坐在沙发上看着夏言蹊。 夏言蹊有些心虚,磨磨蹭蹭走到秦培羽身边坐下,无话找话地道:“你不去休息一会儿吗?今天还挺热的,呵,呵呵……” 她在黑猫无语的眼神下干笑两声。 秦培羽将手机拿出来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递给她。 [想去找她父母?] 夏言蹊点头解释道:“a城这些年的发展挺快的,我有点担心她父母搬走了或者离开了。” [她与父母亲缘深厚,循着她灵魂上的印记就能很容易找到。] 夏言蹊盘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头,半晌后才语气低落道:“我是不是挺笨的?既帮不了小海也帮不了她。” 秦培羽少有安慰别人,夏颜月更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主,俩人的交流更多的时候是在吵架,她想了想才打字。 [要去看一下她父母现在的情况吗?] 那个女孩子应该会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日常生活。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偷偷看一下。] 夏言蹊眯着眼睛笑应下来,忙又跑回房间收拾出一个小包来,给家人留了一张纸条,拿着玉牌跟秦培羽出门了。 刚坐上计程车,夏言蹊就懵圈了,她不知道女孩子家在哪里。 秦培羽仗着她们坐在后座,前排司机看不到,便打字告诉夏言蹊。 “去哪里?”前排司机见夏言蹊半天没吭声便出声询问。 夏言蹊忙道:“溪山区……” 车子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下车后秦培羽率先往前走,夏言蹊虽不明所以,仍旧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小区是开放式的,没有门卫,夏言蹊很容易就进去了。 小区左边是一些体育锻炼器材,还有一个乒乓球台,右边是一个小小的圆形花坛,花坛边缘用贴了瓷砖,上面坐了几个老人,正看着几个两三岁奔跑玩耍的孩子,一边家长里短。 花坛最里面,独自坐着一个中老年女人,她穿着一件半旧发黄的长裙,脚上穿着一双便宜的塑料拖鞋,微长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胡乱地披散着。 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那些玩闹的孩子,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灵魂只留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就算秦培羽没有指出来,夏言蹊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就是那个女孩子的母亲。 夏言蹊忙找了个不惹眼的地方坐下,然后假装玩手机,实则偷偷看着她。 日渐升高,天气越发热了,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其他人渐渐离开,老人怔愣了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慢慢起身,踽踽往小区里面走去。 夏言蹊也赶紧跟了上去。 楼道口有一扇铁门,老人进去的时候没有关上,倒是让夏言蹊很容易就进去了。 老旧小区只有六层楼,没有安装电梯,水泥楼梯有些凹凸不平,白色的墙面斑驳发黑。老人走得很慢,夏言蹊隔着一层台阶默默地跟着。 “咔擦。” 开门的声音。 “砰。” 关门的声音。 夏言蹊站在门口举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最后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她也不走远,就在楼下能见到楼梯口的地方坐下,好在小区绿化不错,有树荫遮盖她也没那么受罪。 “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在这里坐一天?” 小黑猫坐姿端正地坐在她旁边不理她。 谁让你这么积极的? 夏言蹊撇着嘴准备离开,可是想着包里那块玉牌,又叹息着坐下,然后给自己点了一个外卖。 好在她带了充电宝,玩了一下午游戏后,夏言蹊扭扭发酸的脖子往楼上看去。 夕阳在天边抹出红晕,归家的人们渐渐开始往家里赶,夏言蹊站起来走了两步,问秦培羽:“她好像不出门了,怎么办?这里离城隍庙还挺远的,打车过去也要将近一个小时呢。” 秦培羽挥挥爪子示意她稍安勿躁,夏言蹊只能又坐了下去。 路灯亮起,夜幕降临。 秦培羽对着玉牌轻轻一点,一缕青烟飘出来,那个女孩子就这么亭亭玉立站在夏言蹊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她对夏言蹊一笑:“我今天看到我妈妈了,谢谢你。” 夏言蹊忙摆手,嘴拙道:“没什么,那什么,你要上去看一下她吗?” 女孩抬头看着仍旧一片漆黑的窗户,眷念道:“见到又怎么样,她也看不到我。” 一个瘦高的老年男人提着满手的菜从远处跑过来,路过夏言蹊面前,从女孩子身体穿过去。 夏言蹊如此近距离看到这一幕,心一惊,好在没有尖叫出来。 男人像是感觉到什么,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满脸惊愕地看着夏言蹊。 夏言蹊歉意地对他笑笑。 男人原本发亮的眼神渐渐灰暗下去,他勉强地对夏言蹊笑了一下,才又匆匆离开进了楼道。 夏言蹊还想劝慰一下女孩,却看到女孩子满面泪水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怎,怎么了?” 夏言蹊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小包,从里面找出一包皱巴巴的手帕纸递过去,却又想到她碰不到实物,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女孩子笑着摇摇头,“那是我爸。” 刚才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碰到了她父亲的内心,那么苦,那么累。 她咬着牙将泪水憋了回去,然后一下子跪到在秦培羽面前。 夏言蹊吓了一跳,忙想去搀扶她,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身体。 女孩道:“我是独女,这么多年来累我爸妈对我如此挂念,我就算是进了十八层地狱也放不下他们,我求求你,你能让我跟他们见一面吗?”她声声哀求道:“哪怕不说话,只要跟他们见一面就可以!” 秦培羽冷眼看着她,女孩越来越绝望,却听秦培羽冷声道:[你是厉鬼,要我帮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将你所有的能力留在玉牌里。] 夏言蹊只听到一声猫叫,却见女孩忙不迭地点了头,心里好奇又不敢多问,只恨自己为什么听不懂猫叫…… 章节目录 第28章 城隍庙 康哥的异常 a城城隍庙红墙泥瓦,古朴庄重,厚重的红色大门紧紧关闭着,仪门后的广场两侧端正站着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多是穿着道袍的道人,中间大片空白的地方有不少的黑影向里面飘去。 广场尽头立着一扇漆黑高大的门,门被黑色的雾气缠绕着,将后方的大殿遮挡得严严实实,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 闫璟换了一身t恤牛仔裤恭肃地站在其中,他的师叔与城隍庙庙祝是好友,这次也是得他的推荐,让闫璟来锻炼一番。 他的心里不停地打鼓。眼见时间快到了,夏言蹊几人还没将女孩的魂魄送来,不知道是不是将时间记错了。 他既担心夏言蹊不过来,又担心夏言蹊过来。 引魂铃的声音还在清脆的响着,广场上人虽多,却没人说话,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生怕惊了谁。 闫璟瞟了一眼站在离仪门最近的康哥和月玲珑。 月玲珑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虽然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骨碌碌转着打量着在场的人,康哥倒是一脸的严肃,穿着黑色的正装,微低着头垂手默哀。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就平息下去,闫璟忙正了身体往门口看去,一只黑猫从紧闭的大门穿门进来。 她进来了也不与其他人说话,当没看到有人一样,兀自在门口放下一块玉牌。 玉牌与地面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女孩子从玉牌里飘出来,正想向秦培羽说些客套感恩的话,秦培羽爪子一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不受控制地往鬼门关飘去。 小黑猫转身顺着来路离开。 闫璟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并没有感受到夏言蹊的气息,不知道是没来还是被小黑猫用特殊的方法隐藏住了。 不过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引魂铃的声音越加急促起来,鬼门关萦绕的的黑雾也越发浓厚。 时辰到,鬼门关闭。 闫璟松了一口气,这次虽然出了不小的意外,倒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个月。 城隍庙的庙祝站出来道:“今次多谢各方人士热心相帮,我已经着人收拾好寮房,诸位若是不嫌弃,可先暂时安歇下来,以免深夜劳累之苦。” 康哥站出来缩着脖子道:“实在不好意思,明天还得打卡上班呢,迟到了怕是要被扣工资了。”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讨好的笑容,显得非常不坚定。 对面一位瘦小的中年男人嘿然道:“狗就是狗,跟着骨头走。” 虽然他没指名道姓,在场的人都能知道他说的是康哥。 月玲珑想要发火,被康哥拦住了。 他看向庙祝道:“你看,给行个方便。” 庙祝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人,半夜没睡也显得精神奕奕的,他对康哥颔首一笑,示意旁人将大门打开。 康哥喜形于色,又对着庙祝说了好几句感谢,抢在众人的面前离开了。 继他之后又有好几人跟庙祝告辞,庙祝摸了一把下巴的山羊胡子,一一应了。 闫璟也跟着告辞,庙祝向他招了招手,闫璟又向前走了几步到庙祝身前。 庙祝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闫璟,微笑着道:“你与他们倒是有些许缘分,去吧,小心着些。” 闫璟对于庙祝这般跟他说话有些莫名,正想再多问几句,庙祝却又去安置其他人不得空,他只能告别离开。 离开城隍庙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深红的颜色在时间的润沁下有些发黑,像是干涸了的血液。 他收了收心思,拿出手机打车。 他已经熬了一天一夜,困得不行,只想回去好好冲个澡再睡上一觉。 手机刚打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他面前,窗户被滑下去露出驾驶座上康哥的脸来。 “小兄弟住哪里?我送你一程?这大半夜的不好打车。” 闫璟想了想,将手机放回裤兜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夏日的夜晚并没有祛除暑气,车子刚打开空调,又闷又难受。 闫璟上车后才看到月玲珑背对着自己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子,好像是睡着了。 康哥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即笑道:“玲珑也是跟着我跑了一天没睡,上车后就说要眯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见闫璟系好了安全带油门一踩,黑色的车子便滑了出去。 闫璟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问道:“你是特地等我的?” 康哥神色不变,依旧看着前方的道路,车开得又稳又舒适。 “我以前跟青山门也曾打过交道,这些年来倒是有点疏远了。”他苦笑一声道:“你方才也看到了,我们特事处的人不怎么受待见,指桑骂槐的还好一点,有的是人指着我们的鼻子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闫璟笑道:“你们这是有编制的吧?朝九晚五双休日,事少钱多离家近,那多好。” “我倒是想,这半夜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不还是得爬起来做事吗。” 闫璟道:“一年也没有几天吧?” “特事处人少事多,原来还好一点,最近半个月,那些成精的成怪的,像是雨后发芽的竹笋一样,割一茬冒一茬,光是想办法将他们登记在册已经快愁白了头了!” 康哥大吐苦水道:“还有你们这样年轻的物外之人,本来也是要去登记的,结果没有一个人去,我们呢势单力薄又不敢强求,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上级又要责怪到我们身上来。” 他怂眉搭眼的样子还真有不小的说服力。 闫璟笑道:“康哥的意思是让我去?” 康哥道:“哪里哪里,你误会了,你是青山门门人,自然有人给你们登记,就是你们到a城多少也跟我们打个招呼嘛,不然万一闹出误会怎么办?” 闫璟笑了一下:“这顺风车还真不怎么顺,想来康哥是对这边的路不怎么熟悉,走错了。” 康哥也笑了,将车停在路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顺风车,就要看是顺的什么风。” 他的面容未变,仍旧是那副畏缩老好人的样子,闫璟却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章节目录 第29章 五行阵 途遇打劫者 闫璟下车刚准备跟康哥告辞,就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诧异地看向灵力传来的方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康哥已经笑眯眯跟他告辞,开着车离开了。 闫璟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康哥为什么会将他带到这里来,毕竟这里离城隍庙不远,可是也不近。 小黑猫! 闫璟忽然想起先前那只小黑猫出现时引起的短暂骚动。 是她身上带着至阴之体的气息吗? 闫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去看个究竟。 他循着灵力波动找去,没几分钟就看到好些人围在一起,那些人似乎是分成几派的,东一团,西几个,倒是能让闫璟看清楚中间巍然不动的小黑猫。 小黑猫他熟悉,围在小黑猫身边的人他也认识,虽叫不出全部的名字,但大多都是刚才才从城隍庙里出来的,想来是太过着急并没有做什么掩饰。 “虽则你是阎殿使,在困灵阵下你又能怎么逃出生天呢?” 闫璟向说话的人看去,那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年龄应该比自己要略微大一点,白日闫璟与他见过几面,都是一脸不耐烦的高傲模样,此时手上持着一把臂长的桃木剑正对着秦培羽。 他身边的老人杵着一根木质龙头拐杖,一脸欣慰的看着他,颇有“吾子很是出息”的欣慰。 闫璟倒是认识他,五门里兴善门的一位长老,也是此次兴善门带队人物。 他们身后站立着四人,与说话的年轻人呈五行阵法对着小黑猫。 让闫璟更忌惮的是另外一边的两名中年男女,男人穿着全黑的唐装,女人则是纯白的裙袍,正看好戏一般看着场中的一幕。 秦培羽已经被堵在墙边,对男人的叫嚣充耳不闻,只想着要怎样才能跑出去。 裙袍女人幽幽叹口气,对秦培羽道:“就算少了一个阎殿使,也没有人会太在意,你修行这么多年不容易,还是将养魂玉交出来,也免受魂飞魄散之苦。” 她的声音矫矫揉揉的,话里话外一股子悲天悯人的味道。 养魂玉? 闫璟凝神向秦培羽看去,却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法宝的气息。 但是这几人的能力都在他之上,这么说,养魂玉真的就是她身上? 如此一来也能说得通为什么夏言蹊的至阴之体能隐藏得如此好! 闫璟握了握拳头。 他虽然十分不齿这种强盗行径,但是那几人的能力都在他之上,他要怎么帮秦培羽?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唐装男人就对着他的方向叫了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闫璟心一惊,咬牙将重新挂在脖子上的桃木匕首扯下来藏在手心,然后跳了出去。 兴善门的长老眯着眼睛看着他,等他在秦培羽两三米距离站住后才嗤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青门山的‘高徒’!” 高徒两个字在他嘴里道来很是嘲讽。 闫璟嬉皮笑脸道:“那您得跟我师父说说去,他常说我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些年来,玄守可真是不争气了,青门山在他的带领下可是越发的落魄了!” 闫璟点点头很是认同:“你看看我穿的衣服,再看看令门人穿的衣服,可真是天上地下!” 道门众人修道,讲究的是清心寡欲,闫璟讲兴善门穿得好是变相地指责他们只顾世俗的享乐而耽搁了修行。 唐装男人笑了笑,问闫璟:“小兄弟是想来分一杯羹?” 闫璟点头,很认真地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青门山穷啊,我临出门时师父也不给我一点好东西,前不久我还将城隍庙的招魂幡给弄坏了,好在庙祝心善没让我赔,不然我得工作多少年才能赔的上。” 裙袍女人捂着嘴笑道:“小兄弟倒是不用费尽心思拖延时间,养魂玉,我们势在必得!” 闫璟慌忙摆手道:“不不不,你看我这身手,当个下酒菜都不够格的。”说完还谄媚地对女人笑了一下。 “喵!” 滚开别挡路! “行了,少废话!”兴善门的长老向上抬了抬拐杖,旁边年轻人挥舞着桃木剑便向秦培羽刺来。 秦培羽往旁边躲去,一道雷便劈在她脚边,好在没有伤到她分毫。 闫璟手心都是汗。 方才他看到兴善门后边四位门人以手指做剑变换出阵法,以年轻男人为中心,将桃木剑做引,引出雷击来。 不说威力如何,单是这股灵力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兴善门的五行阵法,进可攻退可守。 旁边还有一位长老和两位更深不可测的抢夺者在虎视眈眈。 闫璟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见识浅薄。 秦培羽被雷击逼了回去,原本竖立的耳朵慢慢放平变成飞机耳,瞳孔也开始放大,盯着年轻人不动。 暗绿色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让年轻人整个人都血液沸腾起来。 他手一挥,身后四人变换着阵型,交叉上前向秦培羽逼近。 闫璟心里担心。旁观者清,他很清楚地看到这几人以年轻人为中心,互相心念相通,让年轻人指挥阵法如挥手臂,应对自如。若是让他来破阵,不到两成的希望。 何况这五行阵正是克制一切邪祟的,虽则秦培羽是阎殿使,相生相克之下,怕也是真实的水平更是要大打折扣! 闫璟心念如电,手心的桃木匕首被沁得湿哒哒的,只觉得自己这次好像是被康哥给坑了。 秦培羽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跳到闫璟脑袋上,再借力飞扑进了五行阵中,直接往年轻人脑袋上去。 年轻人抬剑一挡,刚好挡住秦培羽的一击,秦培羽也不多做纠缠,再一拧腰身,扑向第二个门人。 不过电光石火间,阵法转变,她原本的目标竟是一下子消失不见,一股劲风从后方劈下来。 她慌忙躲开,倒是没有受伤,只是些许毛发蹭到桃木剑,冒出一股白烟来。 秦培羽落地后一滚,想要离开阵法,却始终不得其法,桃木剑如影随形追在她身后,不过片刻的时间,秦培羽身上的毛发就变得七零八落,看起来狼狈万状。 “哈哈,你这是自讨苦吃!”年轻人得意洋洋道,“入了我这阵法,就只能随我处置了!” 闫璟对五行阵烂熟于心,自然知道年轻人说话属实,心里更是为小黑猫担心。 章节目录 第30章 美少女 秦培羽真身 唐装男人与裙袍女人暗地里对视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着秦培羽。 五行之道,相生相克循环不息,能挡各种邪术,秦培羽被困其中,虽一直左扑右闪,却是越来越狼狈。 闫璟眼睛一转,嘀咕道:“众胜寡,故水胜火,水克火而土克水……”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能清楚得传到众人耳里。 兴善门长老拐棍一戳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将闫璟的话打断。 “你若是嫌舌头太碍事,我倒是可以帮忙拔掉。” 闫璟对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长老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到年轻人身上,暗地里却是防备着那对中年男女。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秦培羽身上又多出了些许狼狈,爪子上甚至还挨了一剑,并不太深,只是被桃木剑所克制,伤口不断渗出黑色的雾气来。 闫璟幸灾乐祸地唉哟了一声,啧啧叹道:“看来这阎殿使也坚持不了多久,养魂玉终究是落到了别人的口袋,只是不知道我等有没有机会见上一下这传说中的至宝。” “聒噪小儿!”兴善门长老拐杖一挥,闫璟忙举起匕首挡住,一股大力从匕首上传来,让他的手腕瞬间发麻。 “哎,老头,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偷袭一个年轻晚辈?你为老不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又举起拐杖,他脚底抹油就往五行阵跑去。 “你说你是不是笨的,你门人在跟阎殿使斗,你在追我,白白消耗自己,小心为他人做嫁衣裳!” 闫璟隔着五行阵对兴善门长老道,“你说你一个人能打过别人两个?到时候刚把养魂玉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人抢走了你冤不冤?” 他还生怕那对男女听不到,还特意往他们那边吼了一嗓子。 挑拨离间虽然老套,在这时却绝对够用。 裙袍女人用手捂着嘴妩媚地笑道:“徐长老,你我什么关系,可别中了旁人的计。” 徐长老道:“那是自然。” 虽则这样说着,到底还是停下了对闫璟的追击,人也站立中间将俩人与小黑猫分隔开。 女人微垂着的眼眸闪着不屑与嘲弄,等重新看向场中时却又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场中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秦培羽一边闪动一边在心里算计着方位与漏洞。 兴善门的五行阵法生生不息,阵法变化宛若游龙,几人之间默契非常,唯一的漏洞就是作为阵眼的年轻人,性格急躁急功近利。 秦培羽落在地上,前爪伏地腰部下沉蓄势待发。 桃木剑出现在她面前,她不退反进,一爪子搭在桃木剑上,发出金属般咔的一声响。 桃木剑被压得往下,年轻人中门大开,旁边的门人及时上前将漏洞补上。 秦培羽吐出一口气,翻身跃上天空,在空中变成人形扑向五行阵,一声轻微的嗤响过后,五行阵被破。 等她再次落地后颜策才发现,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长相精致,一双圆润明亮的猫儿眼让她增添了一份可爱,黑色的中长碎发披散在蝴蝶骨中间,白t恤格子裙运动鞋,腰间系了一个带五彩缨络的布制百宝袋。 她垂在身边的手挥了挥,颜策才发现她手上握着一柄长剑,长剑剑身狭长,微微弯出一个弧度,剑身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五行阵内躺倒着一个人,不知死活。 秦培羽甩了甩手上的剑,对着徐长老嫣然一笑,随即向他弹出平安玉牌,平安玉牌还未到徐长老面前便炸迸开,所有碎片全部扎向他的眼部。 徐长老只随手一挥,玉牌碎片尽皆被扫到一边,等他看向秦培羽时,兴善门四名门人全部倒地,唯有年轻人被秦培羽抓在手里。 他刚想动手,就听到秦培羽带着笑意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道:“不要动哦,万一吓到我,我手一抖,沾了阎王令的人会怎样,你们可还清楚?” “你敢碰他,就不怕我兴善门与你不死不休?”徐长老阴沉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秦培羽道:“你们方才不是已经与我不死不休了?既然这样,我又怎么会怕你们?”说着手作势要挥剑,年轻人哆嗦道:“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要是伤了我一根寒毛他绝对饶不了了!” “说得好!”秦培羽叫了声好,手一翻,干脆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 “你!”徐长老睚眦欲裂,不敢相信年轻人就这么死在这里。 连闫璟也没有想到秦培羽做事是如此的干脆利落,或者说,冲动。 秦培羽弹弹剑身,好心解释道:“阎王令只灭魂魄不伤肉身,现在他们还活着,不过是魂飞魄散罢了。” 裙袍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又换了怒容,看起来很是怪异。 “好蛇蝎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 “好说好说,”秦培羽道,“你忘了你们先前怎么对我的了?” 她讥笑一声,说不出的嘲讽:“我不过是随便耍个小手段就将你们引了出来,你说你们是不是蠢?” 徐长老怒喝道:“你什么意思?” 秦培羽道:“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养魂玉,”她敛了笑,语气冰凉道:“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小弟子死在自己面前,心里不好受吧,没关系,你等会儿就会去赔他了!” 她手一挥,原本碎裂在地的玉牌重新飞向徐长老,徐长老故伎重施想将玉牌打飞,却没料到玉牌变成黑色藤蔓缠绕上来,连带着拐杖都被黑色掩埋。 “雕虫小技!”徐长老抓着拐杖的手握紧,另一手成莲花状横放在胸前,刚好挡住趁着藤蔓掩盖破空而来的长剑。 秦培羽一击未得手也不后退,抬脚便踹向徐长老下腹,徐长老不得已往后退去,秦培羽抓住拐杖借力从上空翻身道徐长老身后,趁着他尚未站稳重心的时候一剑刺向他胸口。 徐长老倒下的时候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是怎么死的。 秦培羽重新甩了甩长剑,像是要把上面看不到的污渍甩掉一般,然后笑着对唐装男人和裙袍女人道:“现在轮到你们了哦~” 她的尾音轻轻向上翘,显得有些俏皮,只是配着她身旁不断舞动的黑色藤蔓,加上她刚才斩杀徐长老利落的动作,让俩人不寒而栗。 章节目录 第31章 起风了 虚空的尾巴 闫璟看到秦培羽毫不留情地将剩余两人斩杀,内心大骇。 阎殿使有如此厉害?方才那男人见势不妙想跑,拖了女人垫背却依旧逃不开阎王令的抹杀。 秦培羽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数具身体,将长剑抗在肩头,然后瞟向闫璟。 闫璟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狗腿道:“阎殿使大人你真厉害,所谓一剑曾当百万师,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秦培羽冷冰冰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好像是在思量着要不要杀他灭口。 闫璟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半僵在脸上看起来有点可笑。 康哥啊,你害死我了,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不对,刚才他们说阎王令会湮灭魂魄,他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他吞了一下口水,直面着秦培羽毫不掩饰的杀气,他像是面对着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能仰望,连半丝反抗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你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随着一道谐谑的声音响起,胡婴出现在闫璟身边,她随手拍了一下闫璟的肩膀。 闫璟这才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僵直着身体,身上全是汗。 胡婴随便瞟了一下现场,对秦培羽道:“他好歹跟耿旭有那么一点关系,你倒是毫不留情。” 秦培羽将目光转向她,向后退半步身体下沉,原本单手拿剑的手放到身前变成双手握着剑柄,蓄势待发地对着胡婴。 胡婴毫不在意,仍旧笑得温婉,“养魂玉在哪里?你身上有养魂玉的气息,你肯定知道养魂玉的下落,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夏言蹊在有自保能力之前护她平安无事。” 事字刚出口,秦培羽剑刃的寒光已经触及到她的肌肤。 也不见胡婴有什么动作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就出现在秦培羽身后,一条红色绸缎疾飞向她脖子,秦培羽剑尖在地上一磕,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将将躲开。 她落地后也不停歇,急急向胡婴扑去。 剑光与红绸在路灯下纠缠,晃花了闫璟的眼。 须臾后,剑刃与红绸分开,秦培羽与胡婴距离两三米相对站立着。 胡婴仍旧是言笑晏晏的样子,连唇角的弧度都没变一点,红绸缠在她手臂上看起来格外好看。 秦培羽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胡婴带着一丝惋惜谓叹道,“你斗不过我,何必呢?” 秦培羽一挑眉毛:“那又如何?” “我只要养魂玉。” “那你去死吧!”秦培羽脚一蹬又冲了上去,俩人缠斗在一起。 相对于胡婴的游刃有余,秦培羽是用尽了全力也近不了她身边丝毫。 闫璟双手紧握,紧张地看着前方的战斗,空气中的灵力与妖力相互争斗挤压,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厮杀,他原来接触的东西就像是小儿游戏一样,让人觉得可笑。 秦培羽滑退七八步,半跪半蹲在地上,看着胡婴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挂在墙头风干。 胡婴脸上的笑容也隐了下去,过多的纠缠让她耐性全无,她摊开手掌平举向前对着秦培羽,红绸上的流光越加闪烁快速流动。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养魂玉在哪里,不然我要你灰飞烟灭永消于世!” 秦培羽站起身紧盯着胡婴,手一挥将长剑放开,长剑剑尖着地,绕着她画了一个圈,然后变成一面黑色令旗飞回她手上。 三角形的令旗很小,刚好适合她抓在手上,令旗上有一个暗红色的“令”字。 这才是阎王令真正的模样。 秦培羽盘膝坐下,令旗在她手上被打出各样的手势,她闭上眼睛嘴里无声念着。 起风了。 大量的灵力被压榨着往秦培羽身上涌去。 闫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蠢蠢欲动着想要离开,惊慌之下忙给自己贴了一张符纸,尤觉得不够,又多贴了几张,等感觉安全后才看向场中。 秦培羽不怕太多灵力入身最后爆体而亡吗?! 胡婴不可思议,喝问道:“你疯了使用这种禁术?” 她伸出一只手扯着红绸,红绸的一端飞向秦培羽,却被阻挡在圆圈之外。 胡婴喝道:“那边小子,离远一点!” 闫璟欲哭无泪,他倒是想退,但是现在情况由不得他了。 胡婴的另外一只手呈爪样伸向秦培羽,手上的指甲以飞快的速度暴涨,很快便有十几厘米,长长的指甲上泛着白光。 她伸手轻轻弹动着红绸,挤压着圆圈,闫璟似乎听到了“咯咯”的挤压声。 在圆圈即将被冲破的时候,秦培羽睁开了眼睛,原本的黑白分明全变成了红色。 血一般的红色。 秦培羽缓缓站起来,头发被吹散在风中,腰间的百宝袋被带出一点动静来。 她也不说话,只一挥手,红绸的前端就被撕裂成无数的小块飞散在风中。 闫璟咂舌,现在的秦培羽比先前的灵力重了百倍不止! 他想起刚才胡婴所说的‘禁术’,什么禁术能让一个人在如此短时间内逼发出这么巨大的潜力。 胡婴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她将红绸随手一挥,红绸便飞向闫璟,虚虚地在他身上裹了一圈。 红绸一上身,闫璟倒是觉得压力松了许多。 胡婴两手前后交叉放在胸前,手指不断弯曲又伸直,随即猛然往身侧划下。 虚空中,隐隐有几根狐狸尾巴在虚空中闪耀。 狐狸尾巴近三层楼高,又大又蓬松,不断地晃动着,看起来危险又迷人。 秦培羽挥舞着令旗,一道道灵力像剑刃一样划破黑夜直击胡婴,胡婴的尾巴似闪电一般撞击上去,两者在空中相碰,发出闷哑的声音。 胡婴冷哼一声:“找死!” 随着她手指舞动得越来越快,秦培羽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狐狸尾巴以很快的速度占据优势。 胡婴的手又一挥,一根尾巴呼啸着狠狠击中秦培羽的腰部,还没等她飞出去,另外一根尾巴就缠着她的腰将她举到空中。 空气中大量的灵力就这么逸散开。 秦培羽眼中的血色褪去,重新变得黑白分明。 她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尾巴捆得更严实。 “放弃挣扎吧!”胡婴道,“养魂玉,我势在必得!” 秦培羽干脆闭上了眼睛。 胡婴收拢着手,捆住秦培羽的尾巴也慢慢收拢,更为可怖的是,尾巴正在吸取她的灵力,很快,秦培羽的神情就变得恍惚了,身体也慢慢变得透明。 “将养魂玉的下落告诉我!” 秦培羽没有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昏死过去。 胡婴眼睛一眯,“你既然诚心找死,我就成全你!” 章节目录 第32章 小铃铛 真实的目的 闫璟的年龄不过比夏言蹊稍微大那么一点,以前也曾协助师叔师兄们驱除邪祟,但这是生平第一次,他深刻地感觉到物外之人缠斗是多么的血腥与残忍。 方才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秦培羽转眼之间就变成他人掌心里待宰的羔羊。 初涉此间的闫璟非但没被吓怕,反而被激起一股不服输的气势。 被狐狸尾巴缠绕的秦培羽身影愈加透明,整个人也耷拉下来,似乎是没了气息。 [胡婴!]闫策警告道,[将人放了。] [只要她说出养魂玉的下落,我立马放开她。]胡婴涩涩道,[我等一个消息等了十八年!] 闫策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胡婴心里忐忑,可就算闫策以后会怪罪她,她今天势必要将养魂玉问出来。 碎了一地的平安玉牌碎片渐渐起了些许黑雾,紧张中的闫璟没有看到,胡婴是不在意。 她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睛直直地看着秦培羽,语带蛊惑道:“我只暂借,等用好后立马双手奉上,且我可以为夏家做养家仙,我们可以立血誓。” 秦培羽身上的灵力几乎消散,她再坚持下去,不过一会儿就会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腰间的百宝袋晃动了一下。 玉牌黑雾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忽然,一条条黑色藤蔓暴起缠绕着全都攻向胡婴。 胡婴冷道:“负隅顽抗!” 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黑色藤蔓便炸开成了一片黑雾。 “死狐狸精,我x你xx!”一个暴躁的声音在黑雾里响起,随即从里面疾飞出一道光影射向胡婴。 胡婴手指一挥,光影就被打偏斜插到地上。 闫璟用他5.1的眼神看清楚了,那是一把菜刀,虽然大半都陷进了柏油路面里,漏出来的部分还是能看出来,那真的是一把菜刀。 一个女人出现在黑影里,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身边缠绕的黑影全都挥开了。 与此同时,三山四族五门里,各有一只小铃铛响起。 那些小铃铛,沉寂在那里十八年,终于还是响了。 一双挂满了冰霜的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睛,犹如黑不见影的深潭,凌冽寒厉冷漠。 夏颜月双手叉腰骂胡婴道:“将人给老子放下来,要是有半点损伤,我就穿着狐狸皮做的衣服天天去你那妖窝吃鸡!” 胡婴愣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夏颜月,不可思议道:“你怎么……” “你管我!放人!” 胡婴粗一思量,挥手将秦培羽放下来,连带着将闫璟身上的红绸也收回手腕上。 夏颜月忙接住只剩下一口气的秦培羽。 秦培羽费劲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终于……”说完人就变成小黑猫昏迷在夏颜月怀里。 夏颜月粗鲁地将她翻了一遍,确定是灵力消耗太多太过虚弱,随手就把她挂在自己肩头,转过身问胡婴:“说吧,怎么解决?” 胡婴道:“养魂玉借我,我做夏家养家仙。” 夏颜月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她:“我都怀疑是不是天气太热烧坏了你脑袋还是你熬夜太多神经混乱思维不正常了,黑不隆冬说鬼话可还行?” 胡婴道:“我原是一直维护她们,今次是她自己放出养魂玉的气息才引起各方觊觎。” 夏颜月对她翻了个白眼才看着一地的狼藉,她揪着秦培羽的脖子大力地晃动着:“醒了醒了,言蹊在哪里?” 秦培羽四肢被晃得乱动也没清醒。 夏颜月又将她放了回去给夏言蹊打了个电话。 夏言蹊还没睡,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尴尬地坐在自家客厅看着夏诗远审问陆秉谦,听到手机铃声后立马接起来:“喂?” “你在哪?” “咿?”夏言蹊将手机拿下来看到是夏颜月,立马坐直身体谄媚道:“小姑姑啊,我在家……” 她茫然地将电话放下,对循声看过来的夏诗远两人道:“挂断了……” 胡婴若有所思地看着夏颜月肩膀上的小黑猫,道:“我原来以为她放出养魂玉气息的目的是诛杀那些觊觎者,没成想她是想将你带出来。” “姑奶奶想出来就出来,还用得她想办法?” “那你何至于被困了十八年?” 夏颜月笑得灿烂:“当然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置啊……”她扬着眉毛道,“难不成你们真以为这十八年我们是在里面混吃等死吧?” “虽然是以玉牌做引,借助大量的灵力与妖力,能从十二道结界里出来,我倒是很佩服你。” “佩服没用,就问伤了蠢猫的事情怎么算?” 灵力不容易养,秦培羽伤这么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 胡婴咬牙,“养魂玉消失了十八年,如今得了一点消息……” 夏颜月打断她的话,“少跟我说那么多不能吃的,我家旭哥哥说了八百遍了,养魂玉你们拿着没用,一群僵尸看了都摇头的难不成耳膜也被吃掉了?” 胡婴眉毛一拧,随即又强压下怒气道:“你不是物外之人,我不与你计较!” 夏颜月把手机摄像打开对准胡婴:“不要把它弄成雪花,你再说一遍咱们存个证?” 胡婴眼睛一瞪,语气不善道:“你真要与我为敌?” 夏颜月马上闭上嘴巴,上前搭着胡婴的肩膀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善良可亲,不就是一只蠢猫吗,随她去吧!” 胡婴一下就把她手甩下去,白了她一眼,提气朗声对周围道:“养魂玉我胡婴势在必得,在场诸位若有想与我争的,自可掂量掂量!” 闫璟身体都僵住了,只能乱晃着眼睛四处看。 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果然还是自己道行太浅! 闫策道:[谢谢你。] [若说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养魂玉的下落,那便必然是夏颜月,我现在不过是哄着她罢了!] 闫策笑着不说话。 胡婴有些尴尬,但是看向夏颜月时又恢复了原状:“你准备好了?” 夏颜月嚣张道:“当然!” “那便好。”胡婴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原地。 闫璟看着夏颜月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好像是在打量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忙扬起大大的笑容道:“这位姐姐好厉害……” “你是惊蛰?”夏颜月打断他的话,“玄元老头子的徒弟?” 难怪胡婴要护着他。 章节目录 第33章 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 陆秉谦接到夏颜月电话之后急匆匆地带着人开车到她电话里说的地方,车还没停好夏言蹊就匆匆打开车门,当她看到站在路灯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眼眶都红了。 她几乎是扑进夏颜月的怀里,哽咽着喊了一声。 “小姑姑。” 夏颜月顺了一下她的头发,看着向她走来的陆秉谦,戏谑道:“没睡?” 夏诗远满心的感动就这么烟消云散。 她瞪了一下陆秉谦,才上前问夏颜月:“小姑姑,我们先回去吧,我爸看到你不知道会不会晕倒过去。” 夏颜月示意夏言蹊让开后才道:“先回山坳村吧。” 陆秉谦忙应道:“那我送你回去!” 夏颜月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问闫璟:“你要一起去吗?” 几人这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闫璟不由得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没有存在感。 夏颜月等了一秒见他没反应便自顾走到车边,夏言蹊跳着上前给她打开车门,一手护着她的头让她上车。 闫璟连忙跟了上去坐在夏言蹊身边。 夏言蹊不理他,挽着夏颜月的手开心道:“小姑姑,你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回去那里了?” 夏颜月靠在椅背上看着不断往后的风景,半晌后喃喃道:“a城,变化好大啊。”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夏言蹊就是想哭,她吸吸鼻子将泪意逼回去,扬起大大的笑脸道:“正好我还要过几天才去学校报到,就趁着这几天我带小姑姑好好逛一下!” 夏颜月勉强笑了一下,秦培羽趴在她肩头,像一只玩具。 车开到夏家小院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夏老爷子拿着锄头伺候着院子前面那一亩三分地,听到车子声音也不回头。 “爸。” 夏老爷子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爸!”夏颜月又喊了一声。 夏老爷子忙转过身来,看到夏颜月亭亭玉立地站在院子边,扬着笑脸看着他,一如她十八岁之前的岁月。 “哎,哎!”夏老爷子嘴里不停地应着,想跑过去,又想着先把锄头放下,不知道该先做哪样,一时间竟呆在原地。 夏颜月跑过去一手接过锄头一手扶着他往家里走去。 家里的房子翻新过,但是布局还是跟以前一样,熟悉又陌生。 夏颜月跨进门后一眼就看到墙上夏母的遗像。 夏颜月将手上东西放下,走上前抬头凝视着夏母,画像里的人笑看着她。 “妈。” 夏颜月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落。 夏母死的时候她已经被困在小木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尘土一点一点将她至亲的棺木掩埋,她甚至都不能亲自做一点事。 她伸手将脸上泪水抹去,笑着道:“妈,我回来了!” 夏老爷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强忍着澎湃的情绪问几人:“你们都吃早饭了吗?” 夏言蹊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哄道:“还没有,我肚子饿死了,爷爷有什么好吃的啊?” 陆秉谦道:“我去做吧,你们陪爷爷说话。”说完很熟练地进了厨房,顺便将闫璟一同拎了进去。 闫璟接过围裙偷摸着往堂屋看去,悄声地问陆秉谦:“小姑姑很多年没回家了吗?” 陆秉谦道:“你这声小姑姑喊得很利落嗬?” 闫璟嘿嘿笑,开始认真准备早餐。 他师父常年在山上无人的地方苦修,偶尔也会把他带去,他就此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饭菜。 吃完早餐,夏颜月指挥夏言蹊找了个行李箱出来,她要去小木屋拿些东西。 夏老爷子问:“以后就住家了?” 夏颜月停顿了一下,道:“言蹊的情况……我得在旁边看着。” 夏老爷子点点头,“也好,有你在旁边看着我也放心。” 夏言蹊刚把行李箱提出来,闻言道:“那爷爷跟小姑姑一起去a城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等您什么时候想家了我送您回来住几天!” 夏老爷子连连摆手:“别,我可住不惯,我在这里想打牌打牌,偶尔伺候一下我的院子,空了还能去溪边钓鱼,去了城里连个牌搭子都找不到。” 夏言蹊还想撒娇卖乖,夏老爷子又开口道:“再说了,我还得陪你奶奶呢。” 夏言蹊便不再说话了。 几人收拾停当后就出了门,一路上遇到不少趁着不那么热的时候出来做事的村民,一路招呼过去,到山顶的时候夏颜月才忽然开口道:“原来已经有那么多人都不认识了。” 十八年,除了山坳里不断变换的春夏秋冬,还有山外的人事变幻。 夏言蹊跟在夏颜月身后试图混进小院子,差点被无形的墙壁撞扁。 闫璟原本是走在最后面的,见状顾不得礼貌,直接窜到前面直接伸手碰触到一面无形的避域。 他凝神感受半天后总算是明白胡婴所说是什么意思了。 十二道禁制,别的他不知道,但是确实有青门山法术的痕迹。 为什么? 夏颜月不是物外之人,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困住她? 夏颜月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行李箱,就是一个电脑包,她拉出来随手扔给陆秉谦后问:“周家还住原来那里?” “嗯。” “那我们先去周家吧。” 周家外,夏颜月看到一个少妇满脸感激地抱着一个孩子,一个老妇人更是不停地给周神婆作揖:“感恩感恩,你们不仅仅是救了我外孙,更是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说再多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情,我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神婆端着架子道:“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以后多做善事,多修善德,回去罢。” 老妇人又作了几个揖才欢喜地跟着少妇离开。 夏颜月看着擦身而过的轩轩,白嫩乖巧,挥舞着圆藕似的手臂咯咯笑。 周神婆看到夏颜月并不吃惊,将几人迎进屋,屋里桌子上还摆着轩轩家人送来的谢礼,大包小包的很是不少。 周十三听到动静从里屋跑了出来,手上依旧拿着那个魔方。 夏颜月对他的态度很好,笑着道:“小十三,我回来了。” 周十三手指不断解着魔方,一向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激动的红晕。 “你回来了,他也会回来的!” 章节目录 第34章 言灵师 新手的试炼 “你不是哑巴吗?”夏言蹊惊呼一声后觉得不对,立马双手捂住嘴巴看着周十三。 整个山坳村的人都以为周十三是哑巴。 夏颜月听了周十三的后喜笑颜开,笑眯眯地拍拍夏言蹊的肩膀道:“小十三是言灵师,不能随便说话的。” “言灵师?” 夏颜月没说话反而是看向闫璟。 闫璟会意地清清嗓子解释道:“言灵师就是以语言作为武器的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现实。” “那么厉害?”夏言蹊放下手好奇地问:“那能让我中个五百万吗?” 闫璟扶额道:“言灵师需要对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负责,一切都需要代价,若是超过了就会被反噬。” 夏言蹊很失望,夏颜月却很高兴,跟周十三道:“我要去a城,你呢?” 周十三摇摇头。 夏颜月道:“在这里也挺好的。” 她示意陆秉谦将行李箱拿过来,打开后她从里面掏出一个裹得方方正正的购物袋递过去。 “好强大的灵力!”闫璟感叹了一句,凑上前去问:“小姑姑,这里面是符纸吗?” “嗯。” “我想看!” 夏颜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好啊小伙子,挺自来熟的嘛。” 闫璟嘿嘿笑道:“经过昨晚,我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我这也是想多长长见识。” 夏颜月无所谓地耸肩,周十三便打开了购物袋,里面满满当当的叠着画好的符箓,闫璟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张。 他忙摸了一下嘴角,很好,没有口水流出来。 他上手摸着符咒,眼睛陷进去都拔不出来了。 好多上品的符箓啊! “出不?!”他一拍大腿期冀地看着周十三。 周十三默默地把购物袋系好。 闫璟:…… 他的眼神仍旧缱绻地看着被周十三挡得严严实实的购物袋,心痛地道:“这么多这么好的符箓,怎么就用这个俗气的购物袋呢?起码也得用桃木的礼盒装好供奉上啊!” 还是最常见最俗气的橙色购物袋,现在随便一个超市满减送的都比这个好! 夏颜月笑问道:“想要不?” 闫璟赶紧点点头。 “不给你!哈哈哈哈!” 夏颜月也不管闫璟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跟周神婆告辞。 周十三将她们送出门,对即将离开的夏言蹊道:“你以后会很厉害!” 夏言蹊愕然,随即笑着道谢。 夏颜月拍拍周十三的肩膀,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闫璟缠着夏颜月道:“小姑姑,那么多那么好的符箓,你送我一张好不好,就一张!” 夏颜月摊手道:“没了,能送的都送给小十三了。” “随便一张拿到外面去就能卖上几千上万的价格,搁置在他这里不是浪费了嘛。” “他是‘守’言灵,攻击力不行,我留给他是让他防身的。” 夏言蹊插嘴道:“那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去a城多好。” “你刚才不都想中五百万吗?”夏颜月斜睨了她一眼:“人有贪念,a城人多关系杂,他能力并不出众,若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丢了性命,还不如就顺应他的想法,留在这里当个哑巴。” 夏颜月又阴恻恻地看着闫璟:“小惊蛰,你不会泄密的吧?!” 闫璟忙不迭地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 夏言蹊问:“你叫惊蛰?” 闫璟道:“我小名叫惊蛰。”他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问夏颜月:“小姑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啊?” 夏颜月笑着卖关子道:“我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几人这才互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 夏言蹊在手机上备注了闫璟的名字:惊蛰子。 仗着个子高偷看到的闫璟:…… 夏颜月跟夏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吃过午饭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山坳村慢慢的在她视线范围内缩小,终至不见。 白日里的a城更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陆秉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夏颜月。 “小姑姑。” 夏颜月看着外面随口嗯了一声。 “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本闭目养神的几人全都来了精神。 “做什么?你们能做什么?”夏颜月转过头将四人大量了一遍,嫌弃道:“刚建号的几人不在新手村刷经验,还想去打boss?”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门道,要怎么刷?” 夏颜月想了想:“什么恐怖谷啊鬼屋啊都可以啊,锻炼一下胆量,要是觉得不怕,可以找一下都市传说,比如每个学校厕所必会出现的半夜哭声、医院太平间神秘失踪的尸体……之类的。” 坐副驾驶的夏诗远道:“我有a城十大凶杀案的资料,有没有用?” 闫璟道:“诗姐为什么会有那种资料?” 难不成是兴趣? 夏诗远看了陆秉谦一眼才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我根据他的gps查地址,查到那个女孩子的事,又延伸到a城十大凶杀案。” “那我们选一个?” 夏诗远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将几人全都拉进群里,然后发了一个链接。 夏言蹊好奇地打开,一个腐败发青的尸体不带半点马赛克直接映入她眼帘。 她尖叫一声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手机与地毯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夏颜月跟着打开链接看了一下,咿了一声道:“好歹打个马赛克吧,这是挑战普通人的心理承受力吗?” 夏言蹊心有余悸地将手机捡起来,倒转着不敢再打开,只能求助地望着夏颜月, 夏颜月抽抽嘴角接过来将链接关闭,特鄙视地道:“就你这样子还练级?换了号吧,困难模式不适合你!” 夏言蹊嘟着嘴接过手机:“我又不想的,好好地过了十八年怎么就突然见鬼了?” 闫璟也好奇地问:“为什么她的至阴之体可以掩藏地这么好?稍微离远一点就发现不了。” 夏颜月道:“她身上有道禁制,随着年龄的增长禁制越发松动,直到被破解。”她看着夏言蹊,很严肃地道:“你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是在禁制被破解之前你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你就只能任人鱼肉。” 夏言蹊咬着嘴,又将链接打开,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吓得缓了呼吸。 夏颜月看着车外的风景,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新手试炼,现在开始。 章节目录 第35章 电击室 空荡的房间 这是一栋老旧的教学楼,坐落在a城郊区,四周筑起高高的围墙,围墙上面安着玻璃碎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锁头已经坏了。周围是一片荒凉的土地,渺无人烟。 已经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虫鸣。 一辆车由远及近停在大门口,熄灯后从上面下来几人。 闫璟随手将门上的铁锁扯掉,将大门推开,大门的轴承少了润滑,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诗姐,小姑姑怎么不一起来啊?” 陆秉谦抢着回答道:“我妈昨天晚上跟小姑姑聊了一晚上,白天又带着去逛街,小姑姑说她累了不想出来。” 闫璟哦了一声率先向里面走去。 他还想着能不能缠着小姑姑要一张符箓呢。 或者几张也行! 经过一个操场后就是教学楼。教学楼一共三层,正中是向上的楼梯,左边是一排教室,右边一面墙,墙上被几个大字占满。 夏言蹊手里握着一把手电筒四下乱晃。 给我一个叛逆的孩子,还他一个美好的明天。 “地面全是灰,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倒是吓了她一跳。 “嗯,这里以前是网瘾戒断中心,前几年关闭了,因为位置偏僻又出了命案,一直没人敢用,就这么空了下来。” 夏诗远仔细观察着墙上的字,字已经有些脱落,上面也全是灰。 闫璟道:“从外面都能感觉到那十足的怨气,里面就更是深沉。”说完便将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箓递给夏诗远:“诗姐,你看不到那些东西,这个给你护身。” 夏诗远谢过之后接了过来。 陆秉谦侧目看了一眼闫璟,不过闫璟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注意到。 夏言蹊心里害怕,紧紧贴在夏诗远身边,悄声问:“姐,那个在什么地方?” “哪个?” “那个那个!就是人那个的地方……” 闫璟满头的黑线:“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阴气最重的地方通常就是亡灵怨念最深的地方。” 夏言蹊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只是眼皮乱晃,根本静不下心。 闫璟道:“静气凝神!” 夏言蹊努力适应没有光线的感觉,黑暗中,她听到隐约有一点声音从二楼传来。 “在二楼?”她不是很确定地问了一句。 “那我们先上去。” 闫璟打头,陆秉谦断后,中间是夏言蹊与夏诗远,一行四人鱼贯上楼。 脚步声在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楼上的布局跟楼下差不多,只是走廊的阳台上全都装上了一根根的铁栅栏,细密得粗一点的胳膊都穿不过去。墙上的字换成了:“告别网瘾,重塑自我。” 夏言蹊这次不用闭上眼睛也能很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声传来的痛苦呻吟。 “你们都听到了吗?” 陆秉谦这次依旧没戴眼镜,眼睛在手电筒的余光下泛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绿色。 “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在叫饶命?” 闫璟拿着手电筒往教室的门上看去,并没有挂门牌提示,还没等他动手,原本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响,从里面打开。 夏言蹊手心里都是冷汗,她努力平静下鼓动的心跳,跟在闫璟身后往里去。 空无一人的教室很大,却仅仅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窗户上也装了铁栏杆,旁边放着一张咖啡色的办公桌,桌上空荡荡的。 地上一层薄薄的灰,乱糟糟地摆放着很多电线、纸张和几根木棍,看起来好像是原来在这里的人走得很匆忙留下来的。 陆秉谦走到窗户前伸手按了一下,道:“防砸防盗玻璃,隔音的。” 夏言蹊问:“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 夏诗远道:“应该是电击室。” 夏言蹊从地上捡起来一张纸,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纸张变得发黄发黑,上面写了满满的一页。 通篇却只有三个字。 我错了。 越到后面字越潦草,最后一个我字张牙舞爪着,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闫璟问:“人是在这里没的?” 夏诗远道:“不知道,新闻里只说是在电击之后关了几天禁闭,等打扫的人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人都腐烂了。” 夏言蹊轻轻将纸张上面的灰抖掉,然后小心地折起来放在桌子上。 桌面上有几道抓痕,她忙用手把灰扫掉,许多抓痕便明显地出现在她面前。 抓痕乱七八糟遍布在桌子上,两侧尤其多,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一些画面在她脑海里闪动,不过瞬间就消失了。 夏言蹊定下神来,颤抖着将手指放了上去。 “不要,放开我!” 那是一个绝望的眼神,里面透着疯狂与无助。 夏言蹊被吓得收回了手,画面便不见了。 闫璟感受到灵力波动,忙问夏言蹊:“言蹊,你发现什么了吗?” 夏诗远与陆秉谦围了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打在桌面上,让那些抓痕更加明显。 “那是一个男孩子,”夏言蹊道,“看起来跟秉均差不多大。” 陆秉均十六岁,马上读高二了。 “你能看到他?” “嗯,他被人按在桌子上,有人往他身上套什么东西。” 夏诗远道:“应该是一些电击仪器。” 她拿着手电筒往地上的电线扫去:“出事后这里就被关停了,仪器什么的也都全都被带走,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夏言蹊舔舔干渴的嘴唇,又向桌子伸出手。 “这次是个女孩子,留着学生头,他们在打她,用的棍子,很粗的棍子,她躲在桌子下面也被拖了出来。” 电线旁边就横躺着几根木棍,墙上还斜放着几根。 “是这样的吗?” 夏言蹊顺着夏诗远手电筒的光看去,看仔细后点头道:“是。他们打断了好几根。” 闫璟皱眉道:“你看到了多少人?” “画面一闪一闪的,能看清楚的就两个,其他穿白大褂的就很模糊。” “这么说来,命案不止一起?” 夏诗远肯定道:“我找陆叔要了资料,在这里暴露出来的命案是一个男孩子,没有女性。” 话音刚落,一个空洞的男声响起:“告别网瘾,重塑自我,告别网瘾,重塑自我……” 章节目录 第36章 遇恶鬼 伥鬼助为虐 声音很近,就在几人耳边,一直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闫璟取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扔,符纸无火自燃,燃烧剩下的灰烬飘飘荡荡地向桌子底下钻去,手电筒的光顺着灰烬往下移,一个抱着双腿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声音也停在瞬间停止。 夏言蹊心里一紧,好险没把手电筒扔出去。 男人很瘦,将头埋在抱着的膝盖里,露在衣服外面的胳膊上有很明显的夹花状电击伤和棍棒留下的淤青,整个人藏在桌子下方的夹角。 他应该就是当年的受害者。 忽然,男人一下子就抬起头,一双吊白眼直接对上夏言蹊。 夏言蹊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死死地咬着嘴唇。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皮肤白皙,上下唇长着稀疏的绒毛。 手电筒的光穿透他的身体打在后面的桌腿上,他死死地盯着夏言蹊,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快逃! 他的嘴唇夸张而无声地给夏言蹊传达着这两个字。 夏言蹊悚然一惊。 闫璟也发现了男孩想表达的意思,伸手抓着夏言蹊招呼夏诗远就往门口跑去。 可是方才还大敞的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任由他怎么使劲也打不开。 “让开我来。”夏诗远示意闫璟走开,将手电筒交给夏言蹊后走到大门前,屏气将所有力量全都集中在右腿,然后使劲一踢,铁质的大门纹丝不动。 男孩子已经从桌底爬了起来,动作僵硬地向他们逼近。 夏言蹊手电筒的光紧紧地打在男孩身上,他仍旧在不停地无声喊着快逃。 夏诗远踢了好几下后皱眉道:“不行,踢不开。” 陆秉谦道:“这间屋子只有两个出入口,窗户是防盗窗,门也是防盗门,我们被困在这间屋子了。” 闫璟当机立断道:“陆哥你看好诗姐,言蹊你跟着我,这屋子恐怕不简单,进来之前连我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夏诗远吐槽道:“这难道不是你学艺不精吗?”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看不到男孩的,只觉得或许这门锁年久失修有点问题,也没有到什么危险的程度。 闫璟没有回答她,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扯下桃木匕首握在手上。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威严阴森的男声响起,夏言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一只手电筒照着男孩,一只手电筒四处乱晃,想将男人找出来。 “不要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次是个女人凄惶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在一边奔跑一边求饶。 “是厉鬼!”闫璟轻喝了一声,陆秉谦已经紧紧牵起了夏诗远的手。 夏言蹊只觉得头痛欲裂,那个女人的哭叫求饶声不断地在她脑海回荡,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让她思考不能。 “哈哈哈哈。”男人猖狂的笑声伴随着衣衫撕碎的声音紧跟着闯紧夏言蹊的脑海。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轻声叫唤道:“我的头,好痛!” 闫璟立马拍了一张符在她身上,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男孩在几人身前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跟我来。”男孩空荡幽幽的声音像是一剂清凉油贴在夏言蹊额头,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男孩。 男孩倒退着走了两步,停下来道:“跟我来。” 可是他看着夏言蹊的时候,嘴巴却依旧说的是快逃二字。 夏言蹊双手紧握着手电筒,吞了一口口水才问:“怎么办?” 闫璟道:“横竖出不去,不如跟上去看一下究竟?” 陆秉谦想了想表示赞同,夏诗远是最无所谓的那个,也就随意点了头。 闫璟往男孩走了两步,男孩却停在原地不再动弹,只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一直看着夏言蹊,无声地催促着夏言蹊快离开。 夏言蹊快被吓哭了,她倒是想离开,可是现在门窗被锁,她怎么离开? 闫璟走了两步见男孩没反应便停了下来,夏言蹊硬着头皮跟在他身边。 果然她一动,男孩就又向后面移去。 “哈哈哈,舒服吗?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惩罚的!”又是男人猖狂大胆而无忌的声音。 这次是愈发近了,似乎就在夏言蹊耳边。 夏言蹊哆嗦了一下。 很快男孩就又回到桌子边,他看着夏言蹊,缓缓地躺倒下去,整个人呈十字躺在桌子上,像是在向谁献祭一般。 “好孩子,做得真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桌子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子,一只手伸入女孩子不可描述的地方揉搓着。 夏言蹊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另外一只手向她伸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闫璟口念咒语,桃木匕首刺向男人手臂。《金光神咒》 男人手一缩,轻蔑道:“我说怎么有人胆子这么大跑到这里来冒险,原来是有个半废子的道士,不过倒也好,这几人我已经玩腻了,正巧来了新鲜的让我换个花样!” 陆秉谦心头冒火,一拳就向他砸去,男人闪都没闪一下,因为会像以前一样打个空,却没成想直接挨了一拳。 他被陆秉谦打得向后仰去,手从女人身上扯出来。 女人留着学生头,正是先前夏言蹊脑海中晃动画面的那个女孩子。 她满脸木讷,眼神空洞,一动也不动,就算已经离开男人的桎梏也没有半点反应。 男孩躺在桌子上看着天花板也没有动静。 陆秉谦的一拳很重,男人伸出大拇指摸了一下被打的地方,看着陆秉谦与夏诗远牵着的手,桀桀怪笑一声,将女人随便一推,向陆秉谦吐了一口黑气。 女孩被推得踉跄着摔倒在夏言蹊脚边。 “小心!” 夏言蹊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变得混沌不清,闫璟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动弹不得,只看着女人抬起头,那原本绝望的眼神居然有了一丝残忍的愉悦。 “你来了,我就好了!”她并没有开口,可是夏言蹊却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37章 离魂符 想逃逃不掉 从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孩,到大学毕业后即将迈入社会的新人,这么多年,需要多少耐心与爱心才能浇灌成长? 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平凡的家庭,家里并不富裕,上面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 在家里,她从来就是那个边缘化的人,吃饭不敢动筷子,一件校服从刚进校穿到毕业袖子处能箍到手肘,零食水果更是奢望,她只想着能尽快长大,然后可以逃离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地方。 可是那些深深刻进她血脉骨髓脑海里的基因,让她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她努力攒钱半工半读加上助学贷款,好不容易毕业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可是却被家人哄骗逼迫着要结婚。 她不是谁的附庸,她不想自己前面为逃离家庭所做的努力白费。 她拒绝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定的拒绝父母的要求。 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父亲掉到地上的烟头,母亲不可置信张大的嘴巴以及哥哥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拳头。 他的女朋友怀孕了,要房要车要彩礼,他高中肄业毫无恒心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日里支出还得靠家里人接济又哪里来这么多钱? 所以她不嫁也得嫁。 在与家人熬了几天后她被带到了所谓的青少年心理教育学校。 在这里,她被剥夺了属于人类的最后一点尊严,也让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她在回家之后就自杀了。 当着全家人的面用菜刀在颈部划了一刀,献血溅到天花板上,墙上,地上,还有那些人的身上。 她最后是笑着的,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了,没想到却会回到这一生噩梦最深的地方。 那个男人,就是这里曾经的所谓的主任! 生,她逃离不开,死,她无**回。 “言蹊,言蹊,你快醒醒!” 夏言蹊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焦急的闫璟的面孔。 她眉心发紧,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小夹子紧紧地夹在那里一样,让她不由得伸手按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她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竟是坐躺在那间房子大门的墙边,原本手上拿着的手电筒在另外一个角落随意地倒放着,夏诗远正去捡起来。 “你刚才一直在用手电筒割自己的脖子,诗姐见势不妙将手电筒踢开了。”闫璟懊恼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鬼竟是伥鬼,想要拉你垫背。” 夏言蹊虚弱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闫璟忙扶了她一把,夏言蹊站直后才看到陆秉谦正在跟方才那个男人打斗,两人拳来脚往竟是不分上下。 男孩还躺在桌子上,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嘴里也不再说话,只是不错眼地盯着陆秉谦,眼里有着炽热的希望在闪耀。 倒是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被我的符箓打伤躲起来了。” 闫璟放开夏言蹊,双手结印,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夏言蹊身旁约么一米的地方响起一声凄惨的声音,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重重打击后发出的惨呼声。 闫璟立马将夏言蹊拉在身后,然后用匕首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刺了去。 “唔。”夏言蹊用手捧着心口闷哼了一下。 闫璟一击得手,却惊怒道:“她挂了一丝残魂在你身上?!” 夏言蹊心痛得快不能呼吸,只能勉强扶着墙壁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下去。 “哈哈哈,”男人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陆秉谦的攻击,狞笑着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这里本来是我的地盘,正好我玩他们也玩腻了,你们就留下来吧!” 闫璟咬着牙,掏出一张空白符纸,将中指咬破后快速地在上面画了一道离魂符,低声对夏言蹊道:“你忍忍,马上就好。” 他一手掐着夏言蹊的下巴,一手将离魂符塞紧她嘴里。 入口一股子血腥味,夏言蹊反射性想吐,被闫璟捂着嘴巴吐不出来。 她只觉得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像是魂魄要离开身体一样,浑身轻松很是舒爽。 下一秒,由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遍布她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疼得她直翻白眼,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冒出滑向下巴。 好在很快,闫璟就房开她,将符纸从她嘴里抠出来向女人方才出声的方向射去。 女人好像是在躲,符纸飘荡着一直紧跟不止,最后在桌子面前停了下来。 夏言蹊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才对闫璟道了谢。 闫璟背对着她没有说话,脸色格外难看。 夏诗远身上的平安符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她正闭着眼睛,半张脸藏在阴影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闫璟迟疑着喊了她一声。 “嗯。”她睁开眼睛心不在焉回了一声,瞟了一眼桌子然后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陆秉谦。 那么一瞬间,闫璟以为夏诗远能够看到那几名鬼魂。 他掏出两张符纸来,符纸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封”字。 他捏着符纸在空中画了个敕令,然后一指男孩,男孩的魂魄就不由自主飘了进去。符纸上出现一个泛着灰青色的小鬼。 女人身上还贴着一张符纸,就算她没现行,闫璟也能很轻易地将她封印在符纸里。 这次符纸上出现的是一个黑青色的女鬼。 闫璟将两张符纸卷吧卷吧像香烟一样卡在耳朵后面然后看向男人。 男人见男孩和女人都被解决后往旁边退了一步,故伎重施向陆秉谦面上吐了一口黑烟。 陆秉谦随手一挥,笑道:“你这是多少年没有刷牙,简直是臭不可闻!” 男人还没来得及接话,闫璟的匕首已经到了他腰后,慌忙之中,男人化成一片青烟想要离开。 陆秉谦眼睛眯起,眼中的绿光更深。 他嘴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像是动物的嚎叫声,张开嘴隔空撕咬了一下,男人的魂魄竟是就此飘散开来,三魂七魄分散得到处都是。 闫璟被吓了一跳,刚想拿出封鬼符将男人的魂魄收回去,陆秉谦手呈爪形,直接将魂魄撕碎。 闫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陆秉谦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夏诗远笑得一脸斯文。 网瘾治疗中心上空的阴霾,算是就此过去。 章节目录 第38章 胆小鬼 谁是夏颜月 夏颜月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倒水喝,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夏言蹊看着虚空中不知名的地方。 她倒了水在旁边坐下,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嗑的一声响将夏言蹊惊醒。 她慌忙看向夏颜月,支吾着喊了一声。 “小姑姑。” “醒神了?”夏颜月像得了软骨病一样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你是还没睡呢还是刚起床?” 才早上六点,太阳刚冒出点头来。 夏言蹊侧过身面对着夏颜月。 夏颜月边打呵欠边道:“想说什么就说,一脸便秘的样子。” 夏言蹊咬着嘴唇,犹豫半天还是定下决心小声地道:“小姑姑,我不想过这种生活。”说完还缩了一下脖子,生怕夏颜月暴跳起来抽她一巴掌。 夏颜月眼里泛着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很无辜。 “昨晚怎么了?事情没解决?” “不是!”哪怕夏言蹊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和演练了多次与夏颜月的对话,此时也有点词穷。 夏颜月见状,起身趿拉着拖鞋回房将秦培羽提了出来又坐回原位。 夏言蹊看着趴在夏颜月肩头像是一只假猫的秦培羽,问道:“她还好吧,这几天好像一直在睡觉。” “嗯。”夏颜月只随便答了一声,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夏言蹊只能正襟危坐将手放在膝盖上,然后看着茶几上的水杯。 水杯里的热水将杯壁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连着两次,我遇着这种事情连着两次了。”夏言蹊道:“我好像是在侵入别人的思想和灵魂,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感受到他们的一生,可是最强烈的还是他们在死亡之前的不甘、挣扎、痛苦,我从来没有如此感同身受到死亡的瞬间,那种感情太过强烈,也太过绝望,几乎让我窒息,让我……” 她越说越快,到最后竟有些气喘,便歇了一口气,端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 水还有些烫,却很好地缓解了她的焦躁。 夏颜月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夏言蹊眼睛乱晃了一圈,手虚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他们生前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爱与恨……” “我接触到他们,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而是真正的感同身受,将他们所有的东西强行灌入到我的脑子里……” “小姑姑,我怕我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些东西而精神分裂。” 夏言蹊说完,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夏颜月无意识地伸手摸着秦培羽身上的毛,半天后才道:“这是你的人生,要怎么选择就怎么选择。” 她的声调毫无情绪起伏,夏言蹊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这样是不是挺胆小的,”她笑了一下,“我也不想当个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可是我真的很怕,死亡之前那一瞬间,那种无法言喻的折磨,让我想着要不还是干脆去死了算了!” 夏颜月道:“你才十八岁,人生路还长。”说完她神经质地扯了一下嘴角,又重复了一遍,“十八岁。” 夏言蹊这才想起,夏颜月的十八岁,已经被困在了山坳里。 “小姑姑,对不起。” 夏颜月站起身背对着她随便挥挥手准备回房。 “小姑姑!”夏言蹊弹跳起来叫住她,见她停下脚步后才问,“你能帮我把身上的什么禁制加深吗?一辈子那种。” 夏颜月的肩膀僵硬了瞬间,她努力强迫自己放松,道:“等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我。”随即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夏言蹊心里沮丧,她好像让小姑姑难受了。 她怏怏地挪着回了房间,将自己摔进床上,太过困倦让她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只是怎么也睡不安稳,等她睁眼时还没到中午。 她早上的时候没有开空调,屋里像蒸锅一样闷热,她坐起来丧丧地垂着脑袋放空思绪,然后慢吞吞地起身找衣服去洗澡。 夏彦博去上班了,夏颜月估计是被徐楠带出去逛街去了,夏诗远的房间门紧锁着,应该还在睡觉。 夏言蹊擦着头上的水滴去找吹风机,翻箱倒柜都没找到,气得她踢了一脚柜子,柜子没事,她脚丫子却青了。 “连你也欺负我!”夏言蹊干脆瘫坐在地上,她好想哭啊! 半天后她才爬起来,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她顾不得什么伤感不伤感了,直接用手上的毛巾擦地板,想要毁尸灭迹。 “夏言蹊!”夏诗远鬼魅一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成功地将夏言蹊吓得呆愣在原地。 “你去把地拖了擦干净打蜡!要是漏了一个角落我就把你屋子里的漫画卖到废品收购站!” 夏言蹊哭丧着脸点头。 夏诗远满意地点头,一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递给夏言蹊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你不去看一下那个小海?” 夏言蹊嘟囔了一句,“刚才我找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的?”听了夏诗远的话之后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去看一下小海?” 不用做家务好开心!虽然有扫地机器人,可是打蜡好累! “你问一下闫璟,他应该知道地址。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闫璟已经早起将两只小鬼送去城隍庙,他也不知道胡婴的地址,好在像胡婴这样惹眼的老妖怪都比较出名,胡婴更是头一份,他很轻松地就打听到了地址,想要自告奋勇带路,被夏诗远无情地拒绝了。 这是一栋五层的建筑,在a市也挺有名的,影剧院、ktv、酒吧、棋牌室、健身房……一些夏言蹊听过或没听过的都有。 夏言蹊跟在夏诗远身后进去,直接找到前台询问。 “你好,我找胡婴。” 前台原本营业性质的笑容立马淡了下去,“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你告诉她,夏颜月来找她。” 前台仔细地打量了两人,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也没听到她说什么,旁边不远的电梯就打开,一个妖娆的女孩子扭着水蛇腰走到俩人面前,用一种特别挑剔的眼光看着俩人。 “你们俩,谁是夏颜月?” 章节目录 第39章 开学了 都一无所获 夏言蹊坐在接待处的沙发上,坐在对面那个女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虽然说是接待处,但装修得古色古香,用透明红色纱帘做了间隔,连沙发也是实木的,类似是以前中鼎人家家里的坐塌一般,又宽又大。雕花木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香炉,檀烟袅袅,在开了空调的室内也不觉得憋闷难受。 这里更像是什么私人空间。 “我说是谁能让闫璟出面寻我的地址,原来是你们啊。”胡婴笑着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微蹙着眉轻斥水蛇腰道:“怎么半盏茶水也无?莫要让人笑话我们的待客之道。” 夏诗远俩人站起来跟胡婴打了招呼。 水蛇腰也跟着站起身媚眼如丝地看着夏言蹊柔声道:“你想要吃什么茶?” 夏言蹊忙摆手道:“随意随意,白开水就好了。” “你这人啊,嘴里说着随意,却又让人家给你白开水,可真是两面三刀心口不一。” 夏言蹊莫名其妙,她跟她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a中东校门对面有一家xx奶茶店,麻烦给我点一杯奶茶,不要珍珠要椰果,炼乳要一半,不要太甜也不要不甜,冰要两块,稍微快一点,冰融化了不好喝,谢谢!” 这里开车到a中,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你!”水蛇腰没想到她会提出如此的要求,柳眉一竖就要发火。 “哦对了,现在也到了下午茶时间,yy广场进去第三家还是第四家来着有一家甜品店,里面的抹茶蛋糕味道还不差,要是没有的话,巧克力慕斯也行!他们家生意好,去迟了可能卖完了。” yy广场跟a中呈对角线,若真的是要将两样东西买齐再带回来,没两三个小时是不语可能的。 夏言蹊笑嘻嘻地看着水蛇腰。 给你方便客气你当我真没脾气? “呵呵呵。”胡婴捂着嘴笑了一下,她做出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柳絮别闹了,捡了好点的茶端上来吧。” 柳絮不甘不愿地瞪了夏言蹊一眼才跟出门。 胡婴让她们坐下,又笑着说了抱歉,说了些许场面话,等柳絮端了茶水来才问俩人来的目的。 夏言蹊道:“上次多亏有你帮忙,不知道小海现在怎么样了。” “她早已经恢复神智,因着怕家人担心,已经回去海洋馆了。” 胡婴仔细地看着夏言蹊的表情,见她似乎有些失望,才又道:“我倒是着人时不时去探望一下,你且放心,那些个没作恶的小妖小怪在a城还算是平安。” “那也挺好的,知道她过得不错就行了。” 胡婴笑了一下,掸掸裙摆,状似无意地问:“言蹊,你的至阴之体为什么会掩藏得这么好?在a市十八年我居然都没半丝察觉。” 夏言蹊刚想说话,夏诗远便抢在前头道:“我爸只是个普通人,可能这就跟武侠小说里什么血脉的觉醒有关吧。” 其实到现在为止,夏言蹊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觉得很不真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问夏颜月都被她搪塞过去。 胡婴笑了一下,转头问夏诗远:“你又想知道什么?” 夏诗远放在身侧的手指卷曲了一下才问道:“你与秉谦都是妖怪,那你知道该怎么隔绝一直以来不断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吗?” 胡婴有点意外:“你为什么不去问夏颜月?她应该是有办法的。” 夏诗远沉默了一下,一言难尽道:“小姑姑让他买耳塞,一副不行换两副。” 胡婴一愣,然后捂着嘴巴咯咯笑了两声:“这还真是夏颜月能说出来的话。” “你跟小姑姑很熟?” 胡婴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告诉俩人:“以后你们来这里还是报自己的名号,要知道,你们可比夏颜月要可爱多了。” 夏诗远站起来对胡婴微微颔首道:“你要是不知道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了。” 夏言蹊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胡婴道:“你就不想知道他要如何提升自己以做自保?”见夏诗远停下脚步后才又道:“弱肉强食,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跟人争、跟天斗,说得难听一点,像小海那样的妖怪杀了没好处不值得旁人出手,可猲狙不一样,他是狼王,更是榜上有名的被捕杀者,不仅仅是其他人要杀他,他的族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猲狙?”夏诗远念了一下,随即昂首笑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叫陆秉谦。” 胡婴摇首笑道:“不管是人还是妖,总有个来处,改了名更了姓又如何,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夏诗远垂眸不言。 胡婴又道:“我虽与夏颜月有些许不愉快,但与耿旭颇有交情,与猲狙更曾是邻里,你们若是有疑问,可来这里寻我,能说的,我自然会说。” 夏言蹊觑了一下夏诗远的脸色,问道:“那怎么才能让秉谦哥不受噪音的困扰。” 胡婴道:“若是这些事情他不能自己解决,以后又当如何?” 夏言蹊抠抠手心,她们来这里一趟好像都没达到自己的目的。 夏诗远向胡婴行礼告谢,然后告辞。 回家的车上,夏言蹊看着前方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夏诗远,问道:“姐,你为什么要背着秉谦哥来找胡娘子啊?你跟他一起来不是更好吗?” 夏诗远没有回答她,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他的车。” 车里装了行车记录仪,只要陆秉谦调查监控,就能知道她们俩的谈话内容。 夏言蹊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俩人闹矛盾了? 她又不敢问,只能坐了回去。 夏诗远将车停在路边,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白皙的手上青筋毕现。 夏言蹊茫然无知,又不敢再问,只能缩在后座上装鹌鹑。 过了好一会儿,夏诗远才重新启动车子道:“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吧,要开学了。” 还有两天,a大就要开学了,夏言蹊即将成为一名大学新生。 章节目录 第40章 军训中 康哥的请求 a大的校服被褥都是统一发放的,虽然如此,一些小东小西还是要准备。 在众人的帮助下,夏言蹊突破人群壁垒报了名拿了钥匙证件又吭哧吭哧将东西抗到寝室。 她被分到四人间,上床下桌,带独立卫生间,看起来还不错。 夏言蹊爬上床费力地铺床叠被,看着夏彦博乐呵呵地抄着手跟室友的亲属说话,只觉得心累。 夏颜月说她没上过大学,在夏诗远将夏言蹊带到寝室后拖着人去参观学校了,陆秉谦这几天都在夏诗远身边伏低做小自然也当了免费的劳力…… “哎,你家这孩子独立性还挺好的,不像我家这个,什么都不会,我常常在说啊,要是没了她妈,她得饿死!” 夏言蹊的床在进门左侧,往里面去是一个小圆脸的女孩,比夏言蹊略矮,梳着波波头,看起来挺可爱,此时正拿着一包薯片四处分发,夏言蹊上床的时候看了一下贴在床头的名字:李思慧。 她的妈妈在铺床,奶奶在收拾桌子和衣柜,爷爷在四处查看寝室是否安全方便,她爸爸就杵在旁边跟夏彦博闲聊。 “现在的小孩都差不多,我家言蹊也是第一次离家,唉。”夏彦博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夏言蹊听得眼睛直抽抽,您要真担心,不如帮我把那一堆东西给收拾一下? 李思慧对面的女孩子叫明欣,跟她名字一样是个明艳高挑的美女,所穿所用大多都是夏言蹊叫不上名字的大牌子,此时正站在门口玩手机,听她和给她收拾东西的人说话,像是她家的阿姨。 夏言蹊对面是空荡荡的床板,还没有人来。 晚上开班会回来,床上还是空的。 都是刚成年的女孩子,三人很快就熟悉起来,虽说不能算是打成一片,晚上熄灯后还能说上几句话。 夏言蹊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在宿舍怎么都不习惯,加之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半天才睡着。 等第二天她就没那个烦恼了。 军训开始了。 a大新生军训半个月,那大操场上一水的新生,鲜嫩滴水。 中午结束时夏言蹊浑身汗水,好在陆秉谦已经打好饭菜在食堂等着她。 夏言蹊跟室友告别后坐在陆秉谦对面问道:“我姐哪里呢?” “买水去了,上午怎么样?还受得住?” 经过一早上的磋磨,夏言蹊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块排骨放嘴里几下嚼了吞下去才道:“累死了,又热又累。” 旁边忽然站了两个学长,手上拿着已经空了的托盘,互相搭着肩问陆秉谦道:“陆大帅哥这么快就搭上了学妹?不怕你家那位?” 陆秉谦托了托眼镜,笑着道:“她是诗远的妹妹。”也不互相做个介绍。 原本还吊儿郎当的俩人立马站直了,向夏言蹊献殷勤道:“哎呀,是妹妹啊,才来学校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说,哪里安静哪里好玩我全都知道。” 夏言蹊脸上刚挂上礼节性的笑容还没说话,旁边就响起闫璟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夏言蹊看着穿着军训服拿着托盘站在她面前的闫璟,瞪大了眼睛。 “你也是a大新生?” 闫璟毫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将东西放下后才道:“正儿八经考进来的,跟你同系不同班。” 夏言蹊见俩位学长走了之后才嘟囔了一句:“孽缘啊!” 食堂嘈杂她的声音又小,闫璟没听清。 夏诗远手上拿着几瓶水过来,对于闫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将东西递给夏言蹊后又叮嘱她记得擦防晒霜。 夏言蹊乖乖应下。 就这么过了几天,夏言蹊苦不堪言,。” 他从裤兜里摸了一包烟出来,烟盒瘪瘪的,他弹出一根香烟想放进嘴里,又想起这里是学校,不太好做出不好的表率,便又放了回去。 “夏小友应该也有听说过t国那边的巫蛊,他魂魄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夏言蹊轻声问:“你们没有去找吗?” 康哥苦笑一声道:“这事传到特事处差不多有半年,我们用尽方法都没有找出半点线索,我来找小友就是想让小友帮个忙。” 他见夏言蹊沉默不语,脸上尽是犹豫,又道:“虽说人死万事休,但是一来他死得凄惨不知会不会成了地缚灵,二来也是担心他被养了小鬼为他人做伥,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找到小友。” 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来,斑斑驳驳的,晃得夏言蹊眼花。 夏言蹊道:“可是我这半吊子的水,连入门都没摸到,你找我还不如找闫璟。” 至少闫璟是正儿八百的物外之人。 康哥道:“夏小友虽说暂时还不是物外之人,但你天生灵体,对各种灵、鬼、妖的感知能力比很多修炼许久的人都更好。” 他补充道:“如果小友有什么顾虑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全力满足的。” 夏言蹊摇头道:“对不起康先生,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物外啊鬼神之类的我不想了解也不想接触,还请您去找别人,对不起。” 康哥听了夏言蹊的拒绝,急急道:“我们给的报酬虽然不算丰厚,但夏小友还请看在他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份上帮帮忙。” 夏言蹊给康哥躬身行礼道:“对不起,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我怕我坚持不下去,这条路对我而言,太难了。” 她又给康哥说了声抱歉,转身回了军训队伍。 康哥看着夏言蹊坚决的样子,原本耷拉着的脸更显得愁苦。 章节目录 第41章 被陷害 夏颜月发飙 因着康哥的事情,中午夏言蹊吃饭的时候都有点闷闷不乐,扒拉了半天都没往嘴里塞口米饭。 夏诗远用手背量了一下她额头的体温,问:“军训太难受了?等下喝瓶藿香水。” 夏言蹊想到那个味道就觉得嘴里发苦,又不敢反驳夏诗远的话,只能怏怏地应了一声。 闫璟在旁边狼吞虎咽,含糊地问:“上午康哥找你干嘛?唉哟!” 夏言蹊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看着闫璟夸张的表情,夏言蹊恨不得再给他来几下。 转过头来又看到夏诗远担忧的目光,只能不停地戳着米饭道:“他就是想让我帮个忙,我已经拒绝了。” 闫璟掏出纸巾胡乱擦着嘴道:“特事处还行,能跟他们打好交道,做事情也比较方便,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夏言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喂?” “你是夏言蹊?陆诺明现在在我们手上……?” “啪”,夏言蹊挂了电话,忿忿道:“诈骗的死骗子,都不知道调查一下吗?” 陆诺明是刑警,怎么会“在我们手上”? 绑架谁也不会绑他好嘛! 刚把电话挂断,电话铃声又响了,夏言蹊干脆将它拉了黑名单。 特事处。 自安拿着被挂断的电话问月玲珑:“月姐,她电话打不通。” 月玲珑坐在自己位置,将脚搭在办公桌上,不耐烦道:“换个电话再打!” “可是姐,这样真的好嘛?要不咱们还是等康哥回来再说?”自安很不安! “康哥那个老好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你放心,我们又没将人怎么样,只要夏言蹊过来这里,我绝对会将人毫发无损地恭送出去!” 自安毫无底气地哦了一声,换了电话打过去。 夏言蹊皱着眉头看着又频繁响起的手机。 怎么现在的诈骗集团这么有耐心了? 夏诗远见她没有想要接电话的意思,干脆拿过来自己接通了。 不过两秒的时间,她一下子站起来,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诗远,怎么了?” 夏诗远道:“陆叔被人带走了。” 其他几人也连忙站了起来。 “被谁带走了?出什么事了?” “说是监察部门,让我们现在过去。” 等几人上了车,夏言蹊才发现闫璟也跟着来了,只是她只忧心陆诺明的事,没过问那么多。 路上夏诗远问陆秉谦:“要不要给楠姨打个电话?” 陆秉谦难得地犹豫了一下:“电话都打到言蹊这里来了,我妈那里应该也通知了吧?” 夏诗远道:“楠姨担心小姑姑白天一个人在家不习惯,这几天都带着她去了公司,要不然我给小姑姑打电话旁敲侧击一下?” “好。” 夏诗远给夏颜月打电话,简单地将事情讲了,又给了她地址,只听夏颜月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从电话里听不出夏颜月的情绪。 很快到了地方,刚把车停好,就看到夏颜月带着趴在肩头的秦培羽下了出租车。 她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跟上几人的脚步。 几人被引到后面一栋单独的房子里,刚把他们送到,带路的人就跟里面有鬼一样跑了。 房子只有两层楼,外表毫不起眼,半遮半藏在树荫后面与世隔绝,前方热闹的声音丝毫传不过来,在夏日里也让人感觉到阴森。 月玲珑和自安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你们来了?”月玲珑也不起身,随意转了一下椅子示意他们找地方坐下,自安倒是懂事,忙给几人倒了水。 夏颜月也不动,只出声询问:“陆诺明在哪里?” 月玲珑笑了一声,看着夏言蹊道:“康哥找过你了?” 夏言蹊点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将你们带过来了吧?” 夏言蹊眉毛一横怒道:“就因为我不愿意为你们做事你们就拿陆叔来威胁我?!” 夏颜月让她别说话,又问了一句:“陆诺明在哪里?”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情感。 月玲珑娇笑一声,站起来道:“只要夏言蹊应承下这件事,我可以敲锣打鼓将人送回去,还会颁一个奖章给他。”她挑衅地看着夏言蹊,“如果你不答应,那个警察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陆秉谦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刚想发火,就听到夏颜月咬着牙冷声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陆诺明在哪里?!” 月玲珑从来没见过她,也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灵力之类的东西,只以为是一个普通人,瞟了她一眼道:“我……” 我字刚出口,就看到夏颜月猛然对着她,将手伸出平举到肩膀位置,然后做出掐握的姿势。 月玲珑只觉得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喘不过气来。 “你tm给脸不要脸是吧?”夏颜月暴喝道,“马上把陆诺明给我带过来,不然我剥了你的皮把你挂在城隍庙喜迎八方香客!” 夏颜月的突然发难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会想到夏颜月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月玲珑慌忙之下只得胡乱攻击,只是所有对夏颜月的攻击都像泥牛入海毫无动静,到最后反把自己弄得灵力紊乱。 “哎哎你干什么呢,怎么就动手了?”自安反应过来后忙叫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就敢在这里动手?!” 闫璟更是惊骇。 夏颜月没有使用任何的借助就能爆发出这么大的灵力,且他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的波动,倒是月玲珑的灵力乱撞,不过一会儿墙上就多了几道痕迹。 自安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种子向夏颜月砸去,还没碰到人,在半路上就爆裂开纷纷落在地上。 一股风凌厉地从头话,自安忙跑了出去,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将陆诺明带了过来。 月玲珑的眼睛已经翻白,舌头吐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停地用手扯着自己的脖子。 她连灵力都用不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被惩罚 离开特事处 陆诺明刚被带进来,夏言蹊就跑上前将自安推开,连声问他怎么样了。 陆诺明身材高大结实,风吹日晒下的古铜肌肤,只是加了许久的班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点邋遢。 夏颜月粗粗看了一下,人好像并没有受到苛待,犹自不放心,问道:“陆哥,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 夏颜月放下手,月玲珑狼狈地摔倒在地不停地捂着脖子咳嗽。 自安忙上前扶着她,康哥皱眉道:“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先带进去吧。” “慢着!” 自安刚将月玲珑扶起来,就听到夏颜月道:“惹了事想就这么走了?” 月玲珑双眼已经咳嗽得泛红,有气无力地看着夏颜月道:“那你想怎么样?” 夏颜月翻翻眼皮,看向康哥:“她是你们的人,你说个章法出来。” 康哥面上为难,便向陆诺明抛去求助的目光。 陆诺明是当事人,如果他不追究了,夏颜月也就会就此揭过。 陆诺明低着头跟夏言蹊说话,避开了他的目光。 康哥叹口气,脸上更是愁苦。 “玲珑是个新人,很多事情都不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这样,我让她给你们赔罪道歉?” 夏颜月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物外的规矩是不得对普通人出手,这坏了规矩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也就不添油加醋了。” “这……” 月玲珑已经好了很多,一把推开扶着她的自安,直起身傲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别为难康哥,有什么冲着我来!” “玲珑!”康哥斥骂了一声。 “是我将人带过来的,电话也是我打的……” “自安!” “好,有骨气!”夏颜月笑得很灿烂,甚至还鼓了两下掌:“你们既然有这担当,那我也不好再为难旁人做了那奸贼。” 康哥忙道:“夏小友,这事是我处理得不好……” “啊!”月玲珑惨叫半声,竟是七窍流血就这么昏死过去。 自安刚想伸手接住她,夏颜月手一挥,自安只觉得身上胸口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墙上飞去,咚的一声碰得头破血流。 不过瞬间,特事处就昏了两人。 小女孩的手指动了一下,就看到康哥严厉地看了过来,她只能悻悻地放下心里的小念头。 “行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夏颜月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跑过去挽着陆诺明的胳膊喜笑颜开地撒娇道:“陆哥等下要去哪里?我跟楠姐说是想去电玩城玩游戏,你送我呗~” 陆诺明揉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警局还有事,要不让秉谦陪你?” 夏颜月噘着嘴抱怨道:“就知道有事有事,好啦,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说着就将陆诺明往外拉,陆诺明歉意地对康哥笑了一声,跟着出去了。 小女孩见人呼啦一下全走光了才问康哥:“方才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康哥走到月玲珑两人面前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除了些许皮外伤、灵力虚竭之外并没有生命危险,便一手一个将人提着往休息室去。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当年……” 当年怎么样? 当年…… 康哥谓叹一声,不再说话。 夏颜月将陆诺明送上车后才看到跟在她身边的小尾巴。 她漫不经心地问:“不用上课?” “啊~!~”夏言蹊嚎叫一声,“我的军训!我还没跟辅导员请假!” 闫璟也苦着脸点点头:“我估计也够呛!”然后眨着星星眼看着夏颜月:“小姑姑,你帮忙去跟辅导员补个请假条吧?” 夏颜月挑着眉头笑道:“可以啊。”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闫璟不敢置信。 等真的拿到请假条的时候闫璟还是没反应过来。 小姑姑……这次这么好说话? 夏诗远下午还有实验,到了学校就匆匆忙忙走了,夏颜月坐在军训广场的观众席上一边看着太阳下走着歪歪扭扭正步的学生,一边吃着冰凉的西瓜。 西瓜切成小块,上面用插了几根牙签,夏颜月往嘴里送了两口,舒服得直眯了眼睛。 “想问什么问,但是你身世的事情你得想好了当着你爸妈的面我才能说。” 陆秉谦坐在她身边笑看着愁眉苦脸继续军训的夏言蹊,听了夏颜月的话诧异笑问道:“小姑姑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行!”夏颜月说完就掏出蓝牙耳机往耳朵里一戳,听起了音乐。 陆秉谦无奈,这位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他伸手将夏颜月的耳机扯出来,见她翻了个白眼没有骂人之后才道:“诗远去找了胡娘子。” “哦。” “小姑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颜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虽然带着笑,眼里却满是惆怅和矛盾,只是被眼镜挡住了看不怎么分明。 “行吧,勉强当一个人生导师。”夏颜月将另外一只耳机也取下来,问:“在想自己以后的人生还是跟诗远的感情?” “都有,”提到夏诗远,陆秉谦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我以后的人生,必须有诗远的参与!” “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还迷惘个p?” “我害怕会连累她。”陆秉谦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一些模糊的乱七八糟的声音。” “嗯,你跟我说过,怎么,没买个好点的耳塞?要不我这副送你?” 陆秉谦道:“鬼门关关闭那天,我晚上循着声音出来,最后连累了诗远。” 他回想起夏诗远脸色苍白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才若无其事又跟夏颜月说话。 “刚出特事处我就在想,要是遇到了你这样的对手,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更别说保护她。” 夏颜月将西瓜放在一旁,看着下面并不怎么整齐的方队,听着学生们朝气蓬勃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她笑了一下,“特事处的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能,里面能人不少,他们的老大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那个姓康的也不像他表面那样看起来懦弱老好人,你啊,还是对这些见识太少!” 章节目录 第43章 矛盾中 大白天见鬼 夏颜月的小木屋不是一天就造成的,更倒霉的是那地方只有夏颜月一个活人,秦培羽当时身体虚弱连猫形都不能显,整日里挂在夏颜月身上昏迷不醒。 那个时候夏言蹊刚出生,夏诗远才三岁,耿旭姐弟一死一失踪,夏彦博丧妻大受打击,连夏言蹊都不肯看一眼,夏家老两口忙不过来,只有陆诺明和徐楠帮忙。 和水泥、砍树、凿井、教夏颜月搭电线……,天天给夏颜月送吃的喝的用的,那小木屋是他们共同建立起来,里面的东西大多也是陆诺明和徐楠添置的。 甚至担心夏颜月害怕,他们在山坳里整整陪了她三个月。 夏彦博、耿雪飞、陆诺明、徐楠四人同岁,从小一起玩到大,夏颜月比他们小十岁,是他们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原本娇宠着连水都不会烧的孩子一下子从天上掉到泥里,谁不心疼呢? “你知道楠姐看到我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她把我带到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所有的数据都掰碎了揉烂了弄清楚了才放心。” “我就是要让人知道,我的底线是他们,谁都不能碰,碰了,就要有把命留下的觉悟。” 夏颜月还在笑,说出口的话却再狠戾不过。 “我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别跟我讲什么礼仪道德,我就算是堕入地狱,也要一步一步爬起来将那些人全部拖下去!” 她笑看着陆秉谦,神秘地道:“将你的手伸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陆秉谦将手摊开伸了过去,夏颜月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在他手上,然后道:“我要离开几天,你好好想想,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做了决定。” “你要离开?” 夏颜月朝军训的人群中呶呶嘴:“那个又笨心又软的,你猜她能坚持几天?” 陆秉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太阳下汗津津的夏言蹊。 “行了,走了,不送!”夏颜月站起身拍拍屁股很潇洒地离开。 等她离开后陆秉谦才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副无线蓝牙耳机…… 面对着室友热心的询问,夏言蹊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情,着急回去忘记请假。 李思慧还想问什么,被明欣给拦住了话题。 夏言蹊躺在床上,因着热,床帘被拉开,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向寝室里输送着热风。 她翻了几下手机,喜欢的动漫还没更新,看了一些鬼畜视频又觉得并不怎么好笑,干脆点了一部当前很火热的都市职场剧来看,男女主演技倒还可,就是那些误会狗血得夏言蹊都看不下去了。 她翻了个身,将手机的通话记录翻了出来。 现在的通讯app不少,除了快递外卖等她很少接打电话,最上面那两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就格外显眼。 夏言蹊想到了陆诺明。 陆诺明一步步从小警察做到刑警大队队长。 加班加点是常事,生活作息不规律、照顾不了家里,身上的伤更是不少。 夏言蹊很清楚的记得,她上小学的时候,陆诺明在跟歹人打斗的时候腰部被刺了一刀伤到肾脏,在icu住了八天。 一向坚强能干的徐楠人都瘦脱相了,夏言蹊听到她在厕所里捂着嘴巴哭,偶尔露出一两点声音,哭了出来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照顾老的小的。 后来陆诺明没事了徐楠让他辞职还跟他吵了一架,差点闹到离婚。 夏言蹊又翻了个身。 可是每次碰到“阿飘”的时候都会很难受,上次闫璟给她塞的那个什么符咒更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而且她一点也不想感受那种濒死的感觉! 夏言蹊干脆地将通话记录清空,然后被子一盖。 睡觉! 明天还要军训呢。 军训也并不是只有枯燥的正步踏步齐步走,累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会找个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坐下闲聊,或者表演。 夏言蹊闷闷地坐在李思慧和明欣中间,前方空地上有同学在表演才艺。 军训的教官是驻扎在a城部队的士兵,年龄比学生们大不了多少,说话也能说到一起去。 整个场面十分热闹。 旁边还在军训的其他班到了,干脆呼啦围上来一起休息拉歌。 “一班的,来一个!”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夏言蹊强打起精神跟着吼了两句,还挺解压的。 闹着闹着,夏言蹊眼角就瞟到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楼梯入口处的阴影下。 夏言蹊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只知道他的目光是看向这边,等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却忽然消失了。 “!” 夏言蹊心里惊了一下从地上弹跳起来。 “这位同学要表演什么才艺呢?” 夏言蹊死死地盯着方才那人站立的地方,没听到教官的话,直到明欣拉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回神过来。 “啊,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明欣举手站起来道:“有没有‘孔雀舞’的音乐,我来跳一段!” 夏言蹊感激地向明欣笑了笑,然后又坐了下去。 刚才是她眼花了吗? 直到上午军训结束后,夏言蹊才逮着空子去问闫璟。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我饿死了!” 夏言蹊将闫璟拉到楼梯入口处,问闫璟:“我们先前拉歌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这里站着一个人?” “有人不是很正常吗?”闫璟道:“这里是学校,空了的学长学姐们过来看看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不是!”夏言蹊口拙的表达不清楚,差点咬着舌头了。 “我感觉那个好像不是人,”她偷偷摸摸凑到闫璟身前低声道,“好像是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闫璟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喔,你说是鬼啊?” “你小声点!” 闫璟双手一摊:“我没有感受到啊,而且你想一下,大白天的,鬼哎,怎么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 “可是……” “走啦走啦,等下诗姐等着急了~”闫璟推着她的背强行将她带走。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章节目录 第44章 不能说 我很羡慕你 晚上夏言蹊正在阳台刷牙的时候听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一边抽出纸将嘴边的牙膏擦掉一边拿起电话,发现是闫璟打过来的。 “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事不能vx里说?” “下来,”电话里传来闫璟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在你们寝室楼底下。” “莫名其妙。”夏言蹊嘀咕了一声电话挂断,拿了手机钥匙就出门了。 闫璟果然守在楼底下,倚着一辆自行车。 “干嘛?神神秘秘的。” 闫璟的大长腿往自行车上一跨,对着后座甩了一下头,“上来,我们去操场那里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可是这么晚了,等下还要查寝。” “那就别磨蹭了,我特意跟别人借了自行车,我们快去快回。” 夏言蹊略想了一下,坐了上去。 闫璟骑自行车的技术很烂,龙头乱甩,吓的夏言蹊在后面吱哇乱叫:“你会不会骑自行车啊!” “别叫,我下山之后为了方便骑共享单车才学的,从来没有载过人,哎你是不是身上装铁了,哎呦!” 夏言蹊气得拧着他的腰肉扭了一圈。 自行车拐了个大弯,差点摔倒,让夏言蹊不敢再动作了。 好不容易到了操场,闫璟将自行车停在外边跟夏言蹊走进去,操场里面还有不少锻炼的人,以及借口散步出来约会的情侣。 夏言蹊走到下午看到身影的楼梯口,灯光照不进来的死角,看起来比较阴暗。 夏言蹊问闫璟:“怎么样,你感觉到了吗?晚上的话那个应该比较厉害吧。” 闫璟细一感受,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拿出一道符出来往空中一扔,符纸直接往下落到他的手上。 “没有,感灵符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样。” 夏言蹊也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庆幸还是失望。 “不过有可能你看到的是真的,只是我感觉不到而已。” “诶?” 闫璟随意在旁边找了个比较空的位置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夏言蹊一起过来。 等夏言蹊坐下后他才道:“言蹊,小姑姑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的‘至阴之体’?” 夏言蹊摇头,“小姑姑说让我想好了再去找她,等我不再犹豫下定决心的时候她才会告诉我。” 她见闫璟神情动了一瞬,便道:“你是什么物外之人,对这些东西都知道的是不是?” 闫璟将手肘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了,小姑姑会不会抽死我?” 毕竟面对夏颜月,他毫无还手之力。 “就说一丁点?你能说的?” 闫璟将腿往前一伸,做出要死不活的样子,道:“行,别告诉小姑姑。” ‘至阴之体’可通阴阳,对各种灵力的感知比普通物外之人强上百倍,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修炼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简而言之,就是修炼者中的天才!” “我那么厉害?”夏言蹊都觉得很佩服自己,忽然就想到了周十三说的她以后会很厉害的话。 “事实上,可能根本不止于此,‘至阴之体’的记录只有一个。”他瞟了夏言蹊一眼,“你不算。” 她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身上被人下了禁制,只有在很靠近她的地方才能感觉到,他跟自己掌门师叔报告了,也不知道其他还有哪些人知道。 夏言蹊好奇问道:“是谁啊?她后来怎么样了?” 说不定可以借鉴一下。 “几百年前的人了,据记载,小小年纪就病死了,不过短短几个字。” “这样啊。” 夏言蹊看了一下楼梯口,阴影处看起来像是藏着什么怪物一样。 她忙转头看着操场上还在散步的人,轻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十八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拜托,我才比你大几个月,十八年前我也还是个婴儿,能知道什么东西?” 夏言蹊的脸瞬间就垮下去了。 闫璟的目光转向天空,黑色的夜幕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映得隐隐泛灰。 “言蹊,其实我很羡慕你。” 夏言蹊疑惑不解。 “我就是那种天赋不行的人,拼了命的练习道术,现在也就这个鬼样子,就算有符纸的帮助也不如你随便看一眼,如果你想走这条路,我相信不出一年,甚至可能还更短,你就能赶上我。” 夏言蹊咂舌:“不,不会吧,我现在就只能看到那个而已。” “你对这些东西很抗拒,逆反心理之下,你连最初级的入门都不想学,又怎么会正视你自己的情况呢。” 夏言蹊也跟着看向天边。 良久,夏言蹊才问道:“康先生找我是什么事情你知道吧?” 闫璟点头:“这些事情通常都会找道门帮忙的,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解决。” “是因为钱太少了吗?那些大佬们应该很淡泊名利吧?” 闫璟讶然,随即道:“特事处的报酬虽然不会太高,但也不会少,大佬们不少钱,可是谁没个亲戚朋友呢,跟特事处打好关系总不会差的。” “那……?” “能当卧底,除了必备的自我素质之外,坚韧、机警、强大的心理素质……等等等等,都是那些捕灵者特别喜欢的。” “捕灵者?” “像我们抓了小鬼,都是送城隍庙,经由城隍庙去酆都,而捕灵者则是将他们用来修炼自身,越是强大的灵魂,对他们越好。” “这就是所谓的伥鬼?” “是。”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我小名叫惊蛰,你知道吧?” 夏言蹊点点头,在她手机里,闫璟所有的备注都是“惊蛰子”。 “我是惊蛰那天出生的,惊蛰时节,春雷始鸣,阳气上升,万物生机盎然……我小师叔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爬满了小虫子。” “捡到?那你……” “我是孤儿。”相对于夏言蹊的小心翼翼,闫璟倒是很豁达,“我小师叔是在荒山野岭捡到我的,后来带回去养了些时间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养小孩,就这么把我扔给我师父了。” “那你小师叔呢?” “走了,下山了,然后人就没了。” 夏言蹊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嘴拙地道歉。 “嗨,人又不是你杀的。”闫璟耸肩一笑,“再说了,我掌门师叔说他可能跑去修鬼道了,毕竟他的本魂神牌只裂开了一道小口,还在青山门后院梁上挂着呢。” “那你下山也是要找他吗?” 闫璟摇头:“找不到,青山门的门人虽然少,这些年也有下山的时候,可是怎么找也没有半点踪迹……” “言蹊,我从小在道门长大,你的情况跟我完全不一样,我不能告诉我的选择,这样会影响到你。” 夏言蹊闷声嗯了一下。 闫璟忽然“诶”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着夏言蹊,夏言蹊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干嘛?” “你小舅舅跟我小师叔是至交好友,说不定小姑姑会知道一点,我们给小姑姑打电话吧?” 夏言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道:“小姑姑睡觉了,她睡觉很准时的,要是吵了她她会生气会骂人!” “哦,”闫璟沮丧了一下又元气满满,“那我明天再给她打电话!” 夏言蹊刚想将手机放下,忽然想到什么就又把手机拿出来。 “啊啊啊,要关寝室大楼的门了!完蛋了完蛋了!” 她蹦起来直叫:“快点快点,我们快回去!” 闫璟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怪不得操场上的人都快走光了呢! 章节目录 第45章 去T国 杂牌军出动 a大大学军训连着半个月,中间没有休息的时间,趁着周末的时候,夏彦博跑到a大去,美其名曰“探视初离开家门不知道习不习惯学校生活的小女儿”,实则是带着夏颜月去了a大校门口的美食广场。 夏言蹊军训结束后接到他的电话带着闫璟一起去了校门口,夏彦博见到她就笑眯眯地道:“哎呀言蹊你们怎么黑了这么多啊。” 夏言蹊一脸的黑线,当时就不能忍:“就是你给我买的那个防晒霜,涂了一点用都没有!” 夏彦博嘿嘿一笑,带着她往美食广场里走,一边道:“那你不能怪我,那是小楠买了托我转交的。” 夏言蹊立马改口道:“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好用防水又防晒,晒过后皮肤一点都不痒不痛呢。” 夏彦博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闫璟跟在夏言蹊旁边,见到他们之间和谐的气氛,夏颜月又不耐烦地走在一边没说话,心里也猜到了夏彦博的身份,忙向夏彦博微微鞠躬道:“叔叔你好,我是言蹊的好朋友我叫闫璟!” 夏彦博还没反应过来,夏颜月就道:“闫策当年捡到的那个孩子。” 夏彦博脸上礼仪性的笑容就淡下去,端着个脸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闫璟不明所以,偷偷看了夏言蹊一眼。 夏言蹊挽着夏彦博的手正寻着吃点什么好吃的好敲诈夏彦博一顿,没注意到闫璟幽怨的小眼神。 夏颜月切了夏彦博一声。 闫策一听夏颜月主动提到闫策,试探性地问道:“小姑姑认识我小师叔?” 夏颜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跟我这耍心眼子来了?你下山的时候玄守老头子没跟你细说?” 闫璟立马滑跪:“我错了小姑姑。” 夏言蹊找了一家外表看起来很不错的饭店,正是吃饭的点,店里很多客人,夏言蹊坐在夏彦博对面用纸巾擦着筷子,低着头道:“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夏彦博立马警惕道:“生活费月初的时候已经给了!” “不是生活费的事!” 夏彦博松下一口气,很有父爱地对夏言蹊道:“俩父女什么钱不钱的,生活费不够尽管跟你姐姐提啊!” 夏言蹊盯着手上快被擦烂的纸巾和筷子,鼓起勇气道:“我要去t国。” “去t国做什么?”他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闫璟,问道:“陪他去?” 夏颜月毫不掩饰当场就狂笑出来,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神。 闫璟一脸懵逼。 “就,那个,陆叔被带走的事情你知道吧?” 服务员几下将菜上齐又添了一桶饭,夏彦博一边给夏颜月打饭一边随意道:“听他提起了,说是有次办事太鲁莽被人投诉了,不是没事了吗?” “其实,是特事处的人想让我帮忙,连累了陆叔。”夏言蹊的声音虚虚的,眼神也不敢落到实处。 “嗯?你干嘛了?” 夏言蹊这才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夏彦博嚼了几口饭菜才平声道:“言蹊,你想好了?” 夏言蹊也弄不清楚夏彦博是不是生气了,忙抬头观察他的脸色,见他十分平静,甚至还给夏颜月夹了两筷子菜。 “爸,你没事吧?你真要生气骂我两句得了,你这样我有点心虚。” “骂你你就不去了?” 夏言蹊立马闭嘴了。 夏彦博吃完饭后一抹嘴才问夏颜月:“你要一起去?” 夏颜月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行吧,什么时候走,我请年假跟你们一起去。” 夏言蹊差点呛出饭,咳嗽着说不出话。 夏颜月皱着眉头道:“别闹!” “闹什么闹,你们这次相当于是跟t国毒品军火商对上,我怎么能放心?” 夏颜月道:“多个人,我会分心。” 夏彦博立马道:“t国好像是落地签,我给你们收拾东西准备证件。” 闫璟原本在旁边闷不吭声地低头扒饭,此时才拍着胸脯对夏彦博表忠心道:“夏叔你放心,我绝对会平平安安地将言蹊和小姑姑带回来的!” 夏彦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吃过饭后夏彦博转头就要走,夏言蹊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爸,你真没生我的气?” 夏彦博站在车旁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女儿,笑着道:“这是你的人生,你所有的选择都必须要为你以后的人生负责,言蹊,你长大了,我必须要尊重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的选择。” 夏言蹊这才放心下来。 康哥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在夏言蹊将决定告诉他之后立马就将事情安排下来。 在多番推辞了徐楠送机的要求后,夏颜月将一个双肩包背在前方,身后跟着同样轻装上阵的夏言蹊和闫璟,就这么潇洒地去了机场。 康哥已经在机场等着了,身边还跟了个柳絮。 康哥拘谨地跟几人打了个招呼,难为情地对夏言蹊道:“这位是胡娘子身边的柳絮,她在驱鬼辟邪方面很是不错,这次知道我们的目的,特意前来相助,你看……” 夏言蹊忙道:“没什么,在外面多个人多个帮手,也挺好的,而且我这半瓶水,说不定最后还得靠她呢。” 柳絮看着夏颜月,眼里尽是挑衅:“你就是夏颜月……?” 夏颜月理都不带理他们,直接去排队安检,将柳絮气得不行,夏言蹊歉意地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路目的地,不管柳絮怎么挑事,夏颜月都不当没这个人,弄烦了直接把耳塞往耳朵里一插,闭目养神。 连夏言蹊都觉得夏颜月这次好像脾气有点太好了,按照情况来说,她难道不是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吗? 因着这次的事情不太适合大张旗鼓,一行几人借着旅游去的t国,接待的是一个矮小结实的男人,三十来岁,很普通的长相,稍黑的皮肤,方方正正的脸,板寸,花衬衫,脖子上挂着不知道真假的黄金粗项链,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自称zc,国人,在t国很多年,精通两国语言,几人在t国有什么需求的可以跟他说。 他们租住的宾馆客人并不多,环境清雅安静,前方还有一个硕大的室外游泳池,看起来很是不错。 夏颜月和夏言蹊同住一间,旁边是闫璟,对面是柳絮和康哥。 zc将他们带到房间后站在门口对他们道:“辛苦了,请大家早点休息。” 夏颜月忽然开口问道:“还有些什么人?” zc愣了一下才摸了摸鼻梁道:“这我倒是不清楚,上头只让我来接待几位。” 柳絮一听就不乐意了,倚在门边半抱臂嗔怒道:“信不过我们就不要找我们来,这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杂牌军啊?可真好意思。” zc道:“虽然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他的脸色变得凝重,甚至下意识地立正站好,“他是我们的英雄,我只想接他回家。” 夏颜月面上看不出情绪,只点了一下头,说了声辛苦就关门休息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卫知渠 先制定计划 宾馆安排的是两开间的套房,夏言蹊将东西随意放下后给夏彦博报平安,就看到夏颜月从双肩包里面掏出一只小黑猫来挂在自己肩膀。 夏言蹊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姑姑你是怎么过安检的?” 带上飞机不说,还一直挂在自己身上。 “秦培羽是只鬼。” 没有体温,体重几近于无,秦培羽又在昏迷中一动不动,安检机检查不出来。 夏言蹊磨蹭到夏颜月身边,双眼乱晃不肯看向她,期期艾艾地道:“小姑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夏颜月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扔进沙发里,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真不想继续,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就当是来旅游的。” 夏言蹊坐过去道:“我倒也不是后悔,就是觉得心里发虚,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夏颜月有些不耐烦,“随便找找,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可是我们既然答应了,难道不应该做到最好吗?” 夏颜月将眼睛睁开看着她,夏言蹊被她眼里的认真看得有些瑟瑟,不过仍旧强撑着不露出一点怯意来。 “言蹊,等出了这道门,你谁也不要相信。” “包括闫璟吗?” “包括我。” 夏言蹊大惑不解:“为什么?” 他们一起来这里为解救一个人,为什么还要互相猜忌呢? “人心不可测,你永远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夏言蹊不服气道:“反正你是不可能害我的。” 夏颜月轻笑一声道:“如果我被蛊惑了呢?如果你看到的是假的我呢?如果我看到的不是夏言蹊而是一个我非常怨恨恨不得大卸八块的人呢?” 夏言蹊被这一连串的“如果”给弄得糊涂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如果?” “人有欲望,当这种欲望被无限放大的时候就会被其他有心的东西所利用。言蹊,你要看清楚事情的本质,不是用眼睛看,得用心。” “比如呢?” 夏颜月又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拉长着一张脸吼道:“你成年了吗?哪里来这么多问题?你考a大用的是脑子不是嘴巴!” 夏言蹊被吼得不敢再问了。 她还以为今天的夏颜月脾气很好呢。 晚上zc给她们送晚餐的时候,夏颜月打开门直接跟他道:“把资料给我吧。” zc愣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吗?或者去逛一下?” “我先将资料熟悉一下,越早知道,就能越早将事情解决。” zc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摆动了一下手臂才道:“我马上去拿,您稍等!” 夏颜月道谢后径直回了房间,不多时就听到敲门声,夏颜月放下手中并不太合胃口的食物让夏言蹊去开门。 门外除了zc,还有闫璟康哥和柳絮。 夏言蹊将几人迎进来,顺便去小冰箱里拿了几瓶水。 几人在沙发上坐定后,zc将手机解锁交给夏颜月:“因为涉及到机密,他的资料很少,连照片都只有一张。” 夏颜月随便翻了一下就将手机放下,夏言蹊伸手拿过来一看,上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立体的侧脸,正低垂着头看地上,嘴上叼着半支烟,照片最左面有一竖小小的字,‘知渠已富江山句,英誉自成桃李蹊’。 “他的亲人呢?”夏颜月问道:“要是有他亲人的血液之类的,找人的话会比较好找。” zc沉默了一下才道:“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想给我们?”柳絮坐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双手环胸防备地看着zc。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zc。 zc道:“缉毒警察牺牲后,连墓碑都不能有,更不会有家人的祭奠,那些心黑手辣穷凶极恶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祸不及家人这话在他们那里根本行不通……”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稳,手却在微微颤抖,“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他们连应得的荣誉都不会有,有的甚至还会背上‘毒贩’、‘犯罪者’的罪名。” 手机在众人手上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夏言蹊手上,夏颜月道:“看仔细,这是你要找的人。” zc见怪不怪,他这些日子接待了不少物外之人,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以年龄做为判断能力的依据,只是夏言蹊是这些人里面态度最好的。 夏言蹊仔细看着,问zc,“他叫什么名字?” “知渠。他的原名,卫知渠。” “最后的地点在哪里?” zc说了一个地名,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几人都没听懂,闫璟问:“那里离这里有多远?” zc回道:“并不太远,只是要避着点人,只能走小路,开车的话大约要三四个小时。” “有多少人?” zc道:“最新的情报是外边守卫三千,内里精锐具体数据不清楚,最少也有一千以上。” 夏言蹊惊呼了一声,“那么多人?!” 他们这才几个人?以一挡千? 柳絮也皱起了眉头问康哥:“你那边有什么资料?” 康哥道:“缅国有一个很有名的巫师叫眉季,一年前去了金三角后失踪了。” “没查她?” “查不到。”康哥脸上溢出惯有的愁眉苦脸道,“她进去之后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找到。” “这人有照片吗?” 康哥道:“她是巫师,平常就与世隔绝,几乎从不与旁人交往,更没有什么照片留下来。” 柳絮骂道:“你们还真有用!” 夏颜月问康哥:“能确定是她?” 康哥点头:“位置也已经确定好了,只是因着不敢太靠近,所以没办法将那人带回来,只能求到夏小友。” 夏颜月掐着眉心道:“你们还真是……越来越有用了!” 康哥也不敢再搭话。 夏颜月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她还没洗漱,便站起身道:“在这里怎么商量也不是个事,明天早上去实地打探一下,地形什么的先弄清楚。今天就这样了吧。” 她奔波了大半天,晚餐又没吃好,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zc立马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 夏颜月敷衍地点点头,其他人便也知趣地跟着起身离开。 章节目录 第47章 出发吧 向目标靠近 金三角山峦叠嶂,一条湄公河将崇山峻岭分割开来,让这里原本就不怎么发达的交通更是崎岖。 两辆越野车在密林中的小路艰难穿行,一路颠簸直到进了一个小镇。 车子在进镇后就停靠在路边,夏言蹊下车后四下环顾。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要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子充满着异域风情,也许是天气太热,也许是到了中午的时间,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偶有当地人匆匆走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康哥和柳絮从后面的车上走下来凑到一起,康哥道:“这里是进去的必经之路,先在这里歇息一会?” 夏颜月看了一下四面环山的小镇,将怀中的双肩包往上提了一下道:“先吃点东西,然后上山看一下。” 路边就有一个旅馆,说是旅馆,倒像是青年旅舍,一只瘦骨嶙峋的癞皮狗无力地躺在门前伸着猩红的舌头喘气。 走进去后,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桌椅居然没一个客人,从不知道哪里的音响里传来一首t语歌曲,一个女人在吧台的地方懒洋洋地坐着,见着几人来也不起身招呼。 zc凑过去用本地话说了几句,女人这才看了几人一眼,起身从吧台后方的墙上取下一串钥匙交给zc,zc又说了几句,再塞了一些钱给她,才让她喜笑颜开。 把东西放下后夏颜月皱着眉头咽下一些食物,勉强果腹后对夏言蹊道:“我去山上看一下。” 夏言蹊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匆忙将背包找出来跟在夏颜月后面。 出门的时候zc正在趴在吧台上凑在女人耳边说什么,女儿似乎有些嗔怒,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胸口一下。 见着夏颜月两人,zc似乎有些意外,忙坐直了身体,又赶紧站起来向俩人走来:“你们要出去逛一下吗?现在太热了,明天早上会更热闹。” 夏颜月道:“我们去爬山,倒不用你了。” zc想了想道:“这里不怎么安全,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小镇虽算不得腹地,却已经在金三角的内里,虽然是白天,但是她们两人语言不通,若是出了什么情况倒是不好。 闫璟咚咚咚跑过来抱怨道:“小姑姑,你们出去玩怎么不等我啊?”他生怕别人听不到,一番话说得响亮,还特意向旅馆女人那边看去,似乎是特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夏颜月随意对zc点点头便率先向外边走去,zc跟旅馆女人说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小镇四面环山,西南面却有一座山比旁的山更高,夏言蹊气喘吁吁地跟在众人身后爬上山是对还是错。 夏言蹊忙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去,看来看去除了感叹一声风景优美之外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夏颜月又问:“哪里让你感觉不舒服?” 她面对着山下,夏言蹊在她身后,不知道她问的是谁,只下意识地指着西北方向道:“那里感觉阴沉沉的,好像太阳照不进去一样。” 夏颜月往那边看去,那里的树林似乎确实是比其他地方要更密一点。 zc道:“那里确实是他们原来定下的方位,只是每次过去都无功而返。” 他所说的他们,指的是以前来寻找卫知渠的人。 夏颜月问:“从这里走去那边,要多久?” zc回道:“若是不经过边检走小道,按照一般的脚程,大约也要一个多小时。” 夏颜月盘算了一下道:“我们现在下山过去,到那边应该还没有天黑,再原地修整一番,半夜的时候倒是可以先探一探。” 说做就做,几人下山后与康哥柳絮会合,然后轻装上阵徒步走向西北方向。 路越走越狭小,全都是偏僻的羊肠小道,砂石地面尘土飞扬,树林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味道,在这个时节让夏言蹊难受得紧,她提了一下肩膀上背包的肩带,闫璟走在她后面,见状轻声道:“把包给我吧,我给你背。” 她刚爬了山又要走这么远,脸色都已经开始发白了。 zc原本是走在前头带路,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zc忙挥手示意让众人躲藏在树林后面。 刚躲好,几辆摩托车就呼啸着从几人方才站定的地方而过,夏言蹊眼尖地看到其中一人肩膀上背着一杆步枪,也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 等摩托车的声音远去听不见后几人才又重新上路,zc轻描淡写解释道:“刚才那些人是不成规模的毒贩,那些东西就藏在车子里,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就敢背着qiang到处跑?那大规模的贩毒又是怎么样的场景? 听了夏言蹊的问话,zc耸肩道:“军队运送呗,”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成建制的那种。” 这一句话在夏言蹊心里起了巨大的震动,也让她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阴。 如果对手真的那么强,那她们别说将人给带回来,说不定还没等他们接近那个地方就会被人发现继而跟那人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怪不得一年了都没有人完成这项任务。 夏言蹊又想起当初夏颜月跟她说的话了。 鬼神不可惧,人心最难直视。 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人能变成鬼。 章节目录 第48章 有惊喜 五神锁魂阵 到目的地的时候天还没黑,昏黄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树林里暗了下来,夏言蹊将背包甩在地上,一pg坐在背包旁边。 她好累。 康哥忙让她站起来,“这里是树林,里面可能藏着小虫子,最好去那边坐着。” 也许是少有打扫,遍地是一层又一层掉落的树叶,一块大石头很突兀地摆在树叶中间,石头扁平,容得下一个成年人躺卧在上面。 夏颜月皱着眉头看到那块大石头,问康哥:“这东西什么时候拿到这里的?” 康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了,听他们说原来就在这里的,毕竟这么大一块石头也挺重,不好搬过来。” 夏颜月绕着石头走了两圈,问道:“你们就没察看一下?” 石头在这里应该是有不短的时间,最底部已经与地面相连,生出些许苔藓来。 康哥往石头方向走去,也仔细看了半天道:“我对这方面并不怎么在行,但是以往跟着一起来的人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夏颜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账和一只水笔,边想边在上面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将手账合拢,吩咐道:“将石头搬开。” zc和闫璟还没反应过来,康哥已经上手将石头全都搬到一旁去。 石头下面有很多腐烂的树叶和小草,上面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受到惊吓后四处逃窜,夏言蹊看着黑小且多的小虫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颜月又吩咐道:“挖。” 这次连康哥都愣住了。 “挖?” “挖吧,有‘惊喜’。”夏颜月似乎是笑了一下,待康哥想看仔细的时候笑容却又消失了。 没有趁手的工具,康哥随便捡了几根树枝,在递给闫璟一根之后,认命地开挖。 zc也很自觉地找了一根树枝在旁边帮忙。 泥土湿润,入手软绵绵的,并不难挖,不一会儿就挖了很大一个坑来。 “哒”的一声响,闫璟的树枝好像碰到了石头,他戳了两下戳不动,便将旁边的枯树叶和泥土全都拨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皮盒子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喊了夏颜月一声,其他人都围拢过来。 铁皮盒子有两个成人手掌大小,上面花花绿绿的像是装什么饼干的盒子。 夏颜月看了一眼夏言蹊道:“别吓着了。” 夏言蹊双手紧握吞了吞口水,视死如归地点点头,闫璟才用树枝将盒子的盖子挑开。 里面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的肺。 因为时间久远,肺已经干枯萎缩,却并没有腐烂,颜色变成了黑褐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夏言蹊忍不住闭上眼睛,连柳絮也往后退了两步。 康哥瞳孔一缩:“这是……?” 夏颜月偏过头去点头道:“这恐怕就是那个卧底的……” 她没有说完,夏言蹊已经开始在干呕了。 zc虎目含泪,整个人都紧绷着,话都说不出来。 康哥叹息了一声,让闫璟把盒子盖上。 闫璟站起身念了一遍超度咒才将盖上盖的盒子交给zc,然后对夏颜月道:“这不是八卦阵,是以山川河流走势为五行,以人体五脏为阵眼的五鬼阵。” 夏颜月问:“确定?” “是!” 夏颜月将手账翻开看了两下头也不抬地问:“知道什么叫《五神锁魂阵》吗?” 不仅是闫璟,连康哥也失声咿了一下道:“这是《五神锁魂阵》?” “五脏对五行,又各有神灵,心有心神,肺有肺神,脏腑之气愈足,脏神越强大。” “小姑姑的意思是,他的其他部分也……?” 夏颜月将手账递给闫璟,闫璟接过来一看,翻开的那一页中间随意地画了几笔,围绕着的是四个圆形的标记。 “石头属金,肺对金,隶西方,这里是寨子的西方,肾属水,隶北方,我们往北方走在河边应该会找到。” 闫璟心下惴惴,敲了敲手账道:“脾属土,隶中央……” 他吞掉余下的话,夏颜月心下叹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笑着对康哥道:“你说你们前面找的是些酒囊饭袋呢还是心怀叵测的?” 夏言蹊不解,只是不好当面奚落康哥,柳絮倒是并不在乎这些,只问夏颜月道:“这个要怎么解决?如果要一个一个挖出来,恐怕要快一点。” 夏颜月便看向康哥。 太阳已经下山,唯有一点点余光灰蒙蒙地撒在世间,暂时还能让人看清楚,再迟疑下去,天黑了要去寻这些东西反倒不太合适,而且真要进去中间从毒枭和巫师手中将东西抢回来,还是要靠特事处。 康哥往寨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层层的树木,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 “先回去吧,等我将事情向上汇报一番,看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非要说办法,除了强攻之外,就只有靠其他的卧底想办法去偷。 zc手上紧紧抱着盒子,也往寨子方向看了一眼,强提起一口气道:“天快黑了,这附近又不好照明,我们先回去吧。”说着就率先往回路走。 柳絮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这所谓的“特意相助”,对此也无所谓,便率先跟在zc后面离开了。 众人也跟着离开。 还没走几步,天便全黑下来,天上虽然有些星月光辉洒下来,到底树木太过繁密,伸手也看不大清楚。 zc走在最前方带路,一边走一边轻声道:“这里离寨子比较紧,等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可以照明了。” 夏言蹊跌跌撞撞跟在柳絮后面,闻言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拨了两下散在额头的头发,往黑黝黝的前方看了一眼。 黑暗里像是蛰伏着什么怪物,正在偷偷地窥视着这一群外来者,只等着什么时候突然一击,择人而噬。 黑暗夺去了视线,将夏言蹊心里的惧怕无限放大,她咬着嘴巴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忽然一阵风从她眼前拂过,吹散了暑气。 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妈,过几天我放假了就回去看你。” 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带着点俏皮,像是在给谁撒娇。 章节目录 第49章 河中央 找到第二个 金三角处于东南亚,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极度适合各类植物的生长,因着历史原因,毒品的生产量曾经占了世界生产量的近三分之二,上个世纪末,在各方势力的打击下,大量的罂粟种植地被其他农产品覆盖。 然而罂粟生产的减少并没有让这里的人们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贫穷和疾病是这里永远的死神。 眉季的父母家人就是这样死去的,那个时候她才四岁。 四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村子里传染了痢疾。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有一个汉语成语叫十室九空。 她光着皮包骨的身体躺在竹床上,家人青白毫无起伏的躯壳就在她身边,四面漏风的破烂房子矮小狭窄,根本就遮挡不了什么东西。她闭着眼睛,有几只苍蝇在脸上身上飞来飞去——她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许久没有吃东西,饥饿的感觉像一把烈火烧在她的五脏六腑里,这也导致了日后她对食物近乎狂热的渴望。 死亡是什么?早在眉季并不如何知事的年龄就已经尝到了那种滋味。 自己的命都算不得什么命,更遑论其他? 眉季的长相其实很普通,普通缅国人的长相,稍矮,并不经常出门,皮肤显得比旁人更白一点。 当昂登找上门要她将一个人炼化成小鬼的时候她没有多加思索就答应下来。 在哪里住不是住,更何况昂登给的报酬十分让人心动。 等她看到那个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像一条被剥了皮苟延残喘的狗一样被吊在一根木桩上的男人时,她更是心动。 这么坚韧的灵魂可真不好找,哪怕他是被人注射了大量的安非他命才能保持如此的清醒。 她安静地洗着自己的手,屋子里泛着淡淡的药草香,她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手又上了一层药之后才看着墙边柜子上那一排的白陶罐。 这都是她四处搜罗来的绝美香甜的金钱啊! 昂登安排的小姑娘给她送来了饭菜,饭菜很多,也很香。 眉季刚坐下就听到白陶罐发出了一声轻响,她慢慢地转过头盯着柜子边最新的白陶罐。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眉季能听到小姑娘活泼健康的心跳声。 眉季用缅语让小姑娘去告诉昂登,有人找上门来了。 小姑娘十来岁,咧嘴的时候露出豁了牙的嘴巴,清脆地应了一声往屋外跑去。 夏言蹊戴着一副夜视镜蹲在河边的草丛里,奇怪的是原本河边应该很多蚊子的,此时却一点嗡嗡的声音都没有。 夜视镜是康哥拿出来的,据说是最新的一代,有点像护目镜,他准备了五个,却只有夏言蹊、闫璟和zc用上了。 柳絮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将手变成柳枝慢慢地伸进河水里,夏言蹊也紧跟着闭上眼睛感觉着四周的动静。 一片漆黑。 夜视镜很贴合,可是夏言蹊总觉得戴着有些难受,眉心一阵冰凉发紧。她粗鲁地将夜视镜扯下来,努力平复呼吸。 柳絮的动作很快,她将柳枝撤回来后对众人道:“确实是在这一片水里,但是我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她的声音很轻,在这空寂的树林里却让夏言蹊心里发紧。 夏颜月揉了一下太阳穴。 他们摸过来花了不短的时间,此时早就过了夏颜月平时睡觉的时间,她只觉得脑袋发蒙,头皮一阵比一阵发紧。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沉默了一会,zc率先开口道:“要不然还是等明天白天过来?” 夏颜月道:“你见过大白天出现的鬼?” zc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只是担心众人出事才提了这么一句,他比其他人更想将卫知渠带回去。 柳絮想了想,扯出一根柳枝塞到夏言蹊手心:“你试一试。” 柳树是四大鬼树之一,柳枝更是传说中观音菩萨手上的法器。夏言蹊拿着细长的柳枝像是拿着什么武器一样。 她将夜视镜戴上,鼓起勇气将柳枝伸进水里。 柳枝刚碰上水,夏言蹊就又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别抽烟。” 跟先前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带着点西南地区的口音。 夏言蹊手一抖,差点将柳枝扔掉。 她定了定神,不断地给自己打气鼓劲,想着夏颜月就在身边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她屏气凝神,努力克服着恐惧将柳枝更往水里伸去。 柳枝入水,夏言蹊的手就像是碰到冰水一样寒冷。 “在我的左上方,”夏言蹊的声音有些颤抖,上牙碰着下牙发出轻微咯咯的声音。 众人都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夏言蹊闭上眼睛感受着柳枝的指引。 她慢慢道:“我的左上方,六十度左右的位置,河中央。” 她说完之后就瘫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冷汗不停地往下淌,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小河是湄公河的支流,并不太宽,河水也很浅,柳絮根据夏言蹊指的方位伸出柳枝,须臾便拖了一个方块的黑色东西上来。 那东西是一个整体,比先前的铁盒子略小,闫璟拿着居然没找到开口,想要暴力打开又有些顾忌。 zc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在水里浸泡了很久,可他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能闻到,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坨。 他将先前的铁盒子夹在下腋抢过闫璟手上的东西。 “是生鸦片。”zc的脸色没人能看到,可是听他僵硬的语调就能感觉出来他心里的愤怒。 夏颜月悠悠道:“打开吧,就在里面。” zc骂了一句脏话,小心翼翼地从旁边将东西掰开,露出跟鸦片差不多颜色的东西来。 正是对应着水,隶北方的肾脏。 “一群x杂种!”zc咬牙切齿,又骂了不少的脏话,t语夹杂着中文,还有缅语和方言。 卫知渠是为了禁毒做的卧底,那些人居然用生鸦片来这般侮辱他! 夏颜月听着他越来越激动的声音,只道:“将他收好吧。” zc才稍微平了心绪。 闫璟又念了超度咒,跟zc一起小心翼翼将取下来的肾脏放进装有肺脏的铁盒子里。 刚把铁盒子合上,柳絮就低声道:“有人来了,数量不少。” 她是柳树精,跟草木关系比较亲密,借助它们的能力,她能比其他人能感受到更远地方的变化。 章节目录 第50章 兵分两路 夏言蹊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她在那所网瘾戒断中心被伥鬼附身时感受到的无助与绝望让她沮丧了好些天。 可是她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死亡。 她窝在树林里,看着在她不远处扛着枪牵着狗像电视中正规军一样梭巡的毒贩时,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些狗膘肥体壮,吐着舌头不停嗅来嗅去,最近的时候离夏言蹊几人不过一米的距离。 好在柳絮的柳枝特别有用,并没有被敌人发现。 等他们离开听不到声音后柳絮才将树枝撤掉,夏言蹊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满心后怕。 闫璟闷声问道:“我们要继续吗?” 没有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康哥才道:“看来是那个眉季知道我们的目的了,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小镇修整一下?” zc道:“这里是他们的地界,原本也是做非法买卖的,不太可能让他们短时间内松懈下来。” 柳絮大部分的心神都集中在感受敌人的存在上,此时忍不住道:“反正人都死了,现在还找到一部分,回去也有交代,像我们树木,要么被烧成灰,要么变成土,也没什么不好的。” 康哥叹口气道:“我们这次至少有收获,先回去吧,我向上面汇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心知肚明,如果这次没有能完成任务,卫知渠的档案只能搁置在档案室生灰,有多少人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灵魂跨越国境线冒险呢? 夏颜月将手指掰得咔咔响,跃跃欲试道:“你们先回去,我去会会她!” “小姑姑!”夏言蹊一把抓住她的手。 夏言蹊的手指冰凉,手心却汗津津的。 康哥也被夏颜月的胆大给唬住了,并不太敢劝夏颜月,踟躇着道:“太危险了!” 夏颜月瞥了一眼闫璟,道:“一个正宗道门弟子都不知道的《五神锁魂阵》,反倒在这远离华国金三角的地方找到,并且近乎完美地将它布置出来,你这代表就一点都不好奇?” 闫璟羞愧地将自己的头埋到大腿里去。 康哥道:“你的意思是……?” 夏颜月很潇洒地甩开夏言蹊的手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说完还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这事很有趣。 夏言蹊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姑姑一个人对上这么多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 “不如这样,柳絮将他们带回去,我跟夏小友一起,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夏言蹊怎么也不肯回去,生怕自家小姑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磕着碰着了。 虽然明知他们看不到,夏颜月也随性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们!” 说完就甩开步子径自走了。 “小姑姑……”闫璟弱弱地喊了她一声,“你方向走错了。” “滚滚滚,既然你们这么爱热闹我就不跟你们凑合了,我自个行动!” 夏言蹊一听她要独自闯入敌人大本营,更是扒拉着她不放。 夏颜月暴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就要抽她,好在被旁人拦住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夏颜月带着夏言蹊深入腹地,康哥和柳絮带着闫璟zc去找另外两部分。 闫璟看着前面几十米远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这是不是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木隶东方,这寨子周围满山除了罂粟就是树,若真是要他们找,是五行里最不好找的地方,他们根据夏颜月的指示找过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那群围着圈将一棵大树围起来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毒贩,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去,将他们全都弄昏!”柳絮指挥康哥道。 康哥为难道:“我倒是想,可万一我刚出现他们就把我打成筛子了怎么办?” 在康哥看来,虽然他们的装备算不上精良,可是中间那人手上的m16真的是太显眼了,早知道申请一下境外持枪证。 柳絮踢着他的小腿唾弃道:“胆小鬼。” “那柳娘子注意掩护我!”康哥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符,视死如归地冲出去,他刚靠近那群人,也不知动了什么手脚,那些人一个挨一个全都往地上倒,竟是人事不省。 闫璟看着满头大汗跑回来的康哥,他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搓着手对柳絮道:“我这算是对物外之人出手,柳娘子可要保密。” 闫璟忽然就想到鬼门关关闭那天晚上,在康哥车后座睡着的月玲珑。 她真的是因为太过疲倦睡着的? 柳絮很轻松将悬挂在大树顶部一根树杈上的木盒子拿下来,不出意料,正是行木,隶东方的肝脏。 这一路走来,zc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那些盒子,时间紧迫,没有人顾及到他的情绪。 康哥掏出手绢擦了一把汗道:“我们这里倒还算顺利,不知道夏小友她们怎么样了。” 夏言蹊目瞪口呆地跟在夏颜月身后大摇大摆地在寨子的守卫下走了进去,那些人就像是看不到她们一样。 相对于夏颜月的气定神闲,夏言蹊紧张地连呼吸心跳都快停止了。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觉了,可是那些守卫和四处巡逻的人手上几乎都拿着武器,连一个还没有夏言蹊高的小男孩匆匆走过的时候肩膀上都扛着一把步枪! 这个贩毒集团会不会还有什么导弹之类的吧? 中间行土,可是这寨子说小绝对算不上小,这么多土她们从哪里找起? 夏言蹊跟着夏颜月顺着墙角拐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那是两间屋子夹缝之处,没有半点光亮。 寨子的房屋布置有点像华国西南地区的吊脚楼,夏言蹊俩人躲在下层的最里面,夏颜月凑到她耳边用气音道:“这里的气息比较乱,你用心感受一下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夏言蹊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深深呼吸了一下,差点呛咳出来。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像是氨水,又夹杂着尿臭,中间混着一点点香甜,混合在一起实在难闻,先前夏言蹊紧张会不会被发现所以没注意,这一下就觉得味道太怪了! 章节目录 第51章 进退难 鬼婴与丧尸 从小夏诗远管夏言蹊就比较严,晚上不许出门,上下晚自习也必定亲接亲送,成年生日那天是她第一次去ktv,还是夏言蹊磨了好久加上陆秉谦在旁边说情夏诗远才点头的,因此她基本上没有接触过什么太乱的场面。 那股让她感觉难以承受的味道正是炼制鸦片时散发出来的。 九月金三角的夜晚还有些热,折腾了大半夜,夏言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强忍住恶心的感觉闭上眼睛想找出自己的目标,可是完全没有在河边碰到河水时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虽然是夜晚,寨子里还有些照明用的灯,比先前在树林里要好很多,夏言蹊干脆将夜视镜扯下来。 寨子不小,中间比较密集,外围相对比较分散,夏言蹊心想着如此重要的东西应当是放在最不易被人察觉到也不会寻常就被人碰到的地方,因此努力伸长脖子往中间望去。 一无所获。 她有些着急,再找不到,天快亮了,天亮了她们就更难找到了! 她开口询问道:“小姑姑,我们要不要再往里面走一点?” 越接近应该更好感知吧? 夏颜月没有回答,夏言蹊又问了一句还是没听到声音。 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夏言蹊害怕,又不敢回头看,只带着哭腔轻声唤了一声夏颜月。 依旧没有声音。 夏言蹊鼓足勇气慢慢转过头。 身后只有木柱,木柱上刻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图案,此时看起来很是狰狞恐怖。 夏颜月不见了! 夏言蹊一惊就要尖叫,好在她立时反应过来死死地用拳头堵住了脱口而出的声音。 因为紧张和害怕,夏言蹊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她不停地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呼入肺里的空气依旧带着那股难闻的味道。 脚背一阵发凉,然后慢慢向上蔓延,夏言蹊穿的长裤仍然觉得难受,她下意识往下看。 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身上的全是桃子大小的脸,上面每张面孔都在向她笑。 他们抬头向夏言蹊笑,露出光秃秃的牙龈,一边攀附着她的大腿想要往上爬。 婴儿青紫色脸上单纯的笑容和挤满了他身躯的脑袋,这种反差格外让人震撼。 也许是太过害怕反倒烧断了夏言蹊恐惧的那根神经,她居然很冷静,甚至还有心情吐槽。 被压在地上的脑袋不会被地面磨得发疼吗? 也许是见夏言蹊并不害怕,婴儿看起来很是失望,下一面便哭起来,声音尖锐,每张嘴巴都号啕着,整个一婴儿啼哭大合唱。 突如其来的哭声反倒让夏言蹊惊醒过来,她用力将脚拔出来撒腿就往外面跑,想换个地方躲起来。 只是婴儿并没有放过她,他站起来一蹦一跳跟着夏言蹊追去,嘴里还叨叨着婴儿独有的呢喃声。 夏言蹊一口气跑了许久,等她喘不过气来停下,一边扶着腰一边往身后观望,并没有看到婴孩的影子,她这才稍微缓过气来有心打量附近的环境。 为了不引起寨子里人的注意,夏言蹊慌乱之中也没忘记往偏僻的地方跑,她越跑越偏,也不知道跑到了那里,附近都是田地,只有一栋房子突兀地耸立在中央。 房子是普通的平房,从外面看起来挺大的,外边有一片院子,院子里种着不知名的植物长势良好,在夜风中摇曳着,看起来莫名有些恐怖,生怕从里面钻出什么东西来咬人一口,一束昏暗的光线从窗户照射出来,像是招呼着夏言蹊往里面去。 夏言蹊顾虑着不敢靠近,惊惶着往其他地方看去,天上星光洒下来给万物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不远处是一片树林,也不知里面有多深,还没等夏言蹊下定决心,后面哒哒哒跳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夏言蹊一咬牙就要往树林跑去,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去屋里!” 正是夏言蹊听到几次的卫知渠的声音。 夏言蹊下意识就想听从他的声音往屋子走去,脚刚抬起来就又放回原地。 卫知渠已经死了一年,按照康哥的说法,他很大可能已经成为缅国巫师炼制的伥鬼。 她不能信。 夏言蹊下了决定马不停蹄地往树林跑去,刚跑进去,一个头发稀疏长得像丧尸的干瘪男人向看到什么美味一样向她扑过来。 夏言蹊下意识往后一躲,让男人扑了个空。 夏言蹊看着男人在树林里张牙舞爪挥舞着双臂可是却不再靠近她,她刚巧站在树林边缘,她转念一想,可能是男人只能在树林里出现? “咿呀呀~咿呀呀~” 夏言蹊的脸皱成一团。 鬼婴又在后面叫了,听声音已经隔得不远了。 夏言蹊试着往旁边走了几步,男人也跟着她挪动,看来这片林子是他的地盘了。 前有丧尸后有鬼婴,一时间,夏言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卫知渠的声音又响起:“去屋子。” 夏言蹊才不听他的,她看着旁边地上有不少的石头,那是铺路用的砂石,并不大。 她捡了数颗,一股脑砸向丧尸,除了将他惹得哇哇乱叫之外并没有什么用,估计他连痛感都没有。 夏言蹊又捡了几颗握在手心。 鬼婴不知道是不是跳累了,干脆将自己团成一颗球向夏言蹊滚来,每张嘴里伊里哇啦的声音比他惊悚的样子更让夏言蹊暴躁。 她砸了几颗石头过去,一边砸一边怒道:“你知不知道已经是晚上了,大家都睡了你还叫,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砂石穿过鬼婴的身体砸向地面,夏言蹊傻眼了,眼见鬼婴已经临到面前,她干脆一咬牙,想到先前闫璟念的超度咒,便有模有样念了起来。 咒语这东西,生涩拗口,听起来像歌,唱起来就对舌头不太友好,加上夏言蹊原本就不会,只是听闫璟念了两遍自己便临场发挥,对鬼婴而言根本就没有效。 夏言蹊瞎编了两句超度咒就编不下去了,只能胡乱挥舞着双手乱叫。 从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到圣母玛利亚耶稣上帝全都喊了个遍,依旧不能阻止鬼婴的靠近。 “啊啊啊啊……!”鬼婴渐渐靠近夏言蹊,夏言蹊一边跳脚一边尖叫。 她从来没觉得人类婴孩如此可怕! 章节目录 第52章 进屋子 假的夏颜月 “菠萝菠萝蜜!” “波耶波罗蜜!” “玛尼玛尼轰!” “唵嘛呢叭咪吽!” 也不知道是那一句“咒语”起了作用,夏言蹊双手防御性抵在前面,缩着脖子看向鬼婴,发现鬼婴居然停在原地也不哭叫,只是所有的眼睛里都流出血水来,就这么无言地看着夏言蹊。 月色下,田野间,旁边还有树林和一栋不知名的房子,如此良辰美景,夏言蹊看着流血泪的婴儿居然起了恻隐之心! 她看着婴儿原本应该是脑袋的部位,那张脸很委屈,似乎在质问夏言蹊为什么还不去抱她。 夏言蹊鬼使神差地向他迈了半步,刚想伸手的时候就觉得脑门被针刺了一样发疼,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 婴儿脸上的委屈此时看来全都是不怀好意的阴险。 他似乎也没想到夏言蹊会这么快就醒神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裂开嘴直扑向夏言蹊。 夏言蹊看着前面势在必得的鬼婴,听着身后树林簌簌的声音,心下一横,等鬼婴即将扑到她身上的时候才往旁边一闪,一巴掌打在鬼婴身上将他拍进了树林里。 入手一片黏腻湿滑,夏言蹊脑袋一嗡,众多婴儿的哭叫声挤满了她的脑海。 好在只有半秒的时间,夏言蹊怔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向树林。 丧尸好像对鬼婴并不感兴趣,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对着夏言蹊流口水。 鬼婴在树林里弹了几圈才停下来。 夏言蹊的一巴掌好像将他惹怒了,他的每个脑袋都从身上剥落下来滚在地上,每张嘴都裂到耳根后面露出还没有牙齿的牙龈和血肉。 这比先前更恐怖的画面却没有让夏言蹊更害怕,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脑袋不停蹦跳到她身上然后张大嘴巴咬上她。 疼。 不是那种被噬咬的疼,而是从婴童传来的不甘、怨恨……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一瞬间在夏言蹊灵魂里爆发。 他们尚未出世、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着这个世界就被人用无比残忍的方法制作成一个害人的工具。 夏言蹊双手紧握,强忍着疼痛。 “唉。” 一声叹息在她耳边响起,不是卫知渠的声音。 “你说她要是早前把孩子交给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白白没了性命?” 虽然这个男声话里话外都是为他人可惜的意思,可是语调却充满了幸灾乐祸。 不过短短一句话,夏言蹊却觉得比婴童的噬咬更让她痛! “你是谁?”她大声喝问。 只是四周并没有出现任何改变,反倒是鬼婴似乎被吓到了,纷纷掉落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躲在哪里见不得光?给我出来!” 夏言蹊顾不得那么许多,她很迫切想要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仿佛只要这人出现,她就能知道一些她不曾知道的事情。 声音消失了,刚才那句话像是她的错觉。 夏言蹊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她盯着地上那一团脑袋,强忍着恶心道:“我刚才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想法,要不然这样,等我找到小姑姑让她带你们下山让惊蛰子帮你们超度?” 婴孩们咿咿呀呀叫着,表示听不懂只想往她身上扑。 卫知渠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去屋子!” 这次的口吻很是急促,近乎带着命令的意思。 夏言蹊拳打脚踢将身上的婴孩扯下去,终于是听了卫知渠的话往亮着光的屋子里跑去。 屋子的大门并没有关,上了两阶台阶后夏言蹊冲进了屋子。 屋子很宽,散发着淡淡的药箱,进门左边最显眼的就是靠墙那一排排白色的陶罐,一个女人正在用沾了水的黄布慢慢擦着陶罐。 “你来了?” 女人也不回头,后退两步看着方才擦干净的陶罐好像很满意。 夏言蹊站在大门口不敢再往里面去,婴童也在很远的地方干嚎着不敢靠近。 “言蹊,”女人缓缓转过头来,却是夏颜月的模样,“不是让你跟着我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夏言蹊心中警惕更甚,夏颜月说话语气暴躁得要命,才不会这么细声细气地说话呢。 而且她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标准! 夏言蹊心里十分抗拒,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向女人。 眼看着离女人越来越近,夏言蹊只能惊恐地在心里大喊救命。 也许是夏言蹊脸上的表情愉悦了女人,她缓步向夏言蹊走来,道:“这里的风景很优美,就在这里住两天?” 夏言蹊见她在自己两步之外的距离停下,自己的脚也停下了,心里倒是暂时松下一口气。 她委婉道“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 ‘夏颜月’笑了两声道:“是不太好闻,可是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好孩子,在这里陪我吧,我可真是喜欢你呢。” 夏言蹊搜肠刮肚地找借口:“这里好像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找你在这里陪我,永远!” 那个永远让夏言蹊愣了好一会,她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直接问道:“我小姑姑呢?” ‘夏颜月’笑道:“我不就是你小姑姑吗?” 昏黄的灯光照得女人的眉眼半隐半藏,夏言蹊又问道:“卫知渠呢?” “谁是卫知渠?” “一年前死在金三角的一个男人。” “你知道每年死在金三角的男人女人有多少吗?”‘夏颜月’似乎在嘲笑夏言蹊的天真,“金三角大小村镇寨子近三千个,每年来这里销金的避难的更是数不胜数。” 夏言蹊笃定道:“你一定知道他的,就是你将他的身体分到五处放的。” “哦~”‘夏颜月’恍然大悟道:“是他啊。” 她示意夏言蹊看着墙边的白瓷罐,“在那里,你要去找一找吗?” 夏言蹊以为她是将卫知渠的每个部分都拆了放进白陶罐里,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难怪卫知渠一定要她进来这座房子,是因为他‘本身’就在这里面! 眼前这个女人,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却用着与夏颜月相同的脸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在她心目中,人命真的就这么低贱吗? 章节目录 第53章 抽魂魄 卫知渠出现 愤怒让夏言蹊冷静下来,夏颜月的本事她是见过的,在特事处一瞬间就能打趴那两人,想来她此时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只要她坚持下去,等夏颜月寻过来就好了。 她问‘夏颜月’道:“刚才外面那些婴孩,是你做的吗?” 她想着婴孩咬上她的时候她脑海里接触到的讯息,愤怒得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那是我比较满意的作品,”女人微笑着走到另外一边的吧台,从上面拿出一瓶红酒问夏言蹊:“喝吗?” 吧台的装修十分精致,跟放白瓷罐的柜子像是同一种材质。 夏言蹊道:“我只喝八二年的雪碧。” ‘夏颜月’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就这么一下,早就默默积攒力量的夏言蹊踉跄着几乎是摔着到白陶罐前,将架子上大部分的白陶罐撞到地上。 白陶罐不大不小,却占了整整一面墙,被夏言蹊这么一扑,里面的东西蹦跳两下全砸在夏言蹊面前。 “嗙啷”声不绝于耳。 白陶罐里大部分是缩小版的婴儿,蜷缩着,黑褐色干瘪的身体比原来小了数倍,像是某种被炸熟了的大号蛹虫,还有一些是用木头雕刻的人甬,雕刻的四肢与描绘的眉眼栩栩如生。 令人作呕。 平地而起的一阵风刮得夏言蹊脸上生疼,连屋里的灯光都暗了不少,她忙闭上眼睛将双手挡在自己身前。 “啊啊,¥%#@¥%#%。”原本找了水晶杯准备闲适地喝一杯的‘夏颜月’尖叫着飞奔到白陶罐碎片前,嘴里念着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咒语,想将它们复原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毁了一切,你毁了我的心血,该死的¥%#¥%@”眉季顾不得维持夏颜月的外表,一边露出真实的面貌一边阴毒地骂夏言蹊,那眼神真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夏言蹊也被事态的发展给弄愣了,她以为里面是卫知渠,哪里知道炸出这么多的鬼魂,这间屋子都快塞不下了! “那个,”夏言蹊对眉季干笑道:“这里好热闹啊哈哈。” 太热闹了,要是有个鬼的类型展示,这里估计能做个博物馆。 眉季没有说话,淬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夏言蹊,双手飞快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鬼魂都齐刷刷地转向夏言蹊并慢慢向她走近。 被这么多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还有各种恐怖的死法,吊舌的女鬼,摔得扁平头上大窟窿还流着红白色不知名东西的男人,还没有夏言蹊腿高的婴孩…… 夏言蹊后颈寒毛倒竖,不断往后退紧贴到墙壁,只能挥舞着双手做着徒劳的反抗。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一个男鬼挤到她和其他鬼魂之间,男鬼看起来很虚弱,身形要淡很多,他努力地拳打脚踢着将想靠近夏言蹊的鬼魂推开。 夏言蹊等了半天没受到攻击,小心地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便试探地喊了一声:“卫知渠?” 卫知渠本来的能力被眉季控制住大半,又要护着夏言蹊,无暇回答她。 夏言蹊看着卫知渠的身体在其他鬼魂的啃咬下变得越来越薄,急得连声道:“你别管我你先走!” “走?”眉季冷哼一声道,“我原本想着你体质特殊,好好制作一番起码留着一点思维来陪我,现在么……我要你死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是么?”一个闲适的声音插进来,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那些攻击夏言蹊的鬼魂全都被震飞了,旋即陷入茫然。 夏言蹊看着房子门口出现的夏颜月惊喜地叫道:“小姑……”后面那个字还没叫出来,又想起夏颜月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来,便迟疑地不敢再吭声。 夏颜月对她翻了个白眼才对眉季道:“《五神锁魂阵》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眉季对突然出现的夏颜月很是忌惮,闻言只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夏颜月耐下性子道:“卫知渠的五脏为什么会被分开放在五个地方?” 眉季道:“不知道。” 夏颜月点点头打个响指,所有的白陶罐,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渣渣。 真.渣渣! “你!”眉季又惊又怒,瞪着夏颜月却说不出话来。 夏颜月道:“不说?没关系,等我杀了你抽出魂魄后自然会慢、慢、搜~” 眉季是巫师,往日她将这些鬼魂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时候心里是愉悦的,但要她处在被人鱼肉的地步自然是不愿意。 她眼神闪烁着,不情不愿道:“是昂登让我这样做的。” 昂登住在寨子最中间,哪怕是夏颜月身手再好闯进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就算她能安然无恙,那她早也就离开这里了。 她心里发疼,她的家当几乎都在这里了! 不过不要紧,她在外国的户头上还有不少钱,足够她过好几年! “不是。”卫知渠站在夏言蹊旁边,他的身形已经快要消散了。 “昂登原本只是让她将我制成傀儡,是她建议说让我的身躯与寨子同存亡,以护着寨子。” “这么恶毒啊?”夏言蹊感叹一声。 夏颜月又白了她一眼,要不是自己一直在旁边护着,这人的下场也差不多。 卫知渠泄密,眉季恼羞成怒,将手腕背在身后不引人注意地轻轻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小铃铛。 夏颜月眼睛一眯,凌空对她一抓,眉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由天灵盖离开自己的身体。 她自知不是夏颜月的对手,一边随手抓了呆立在旁边的灵魂挡住夏颜月的攻击一边对夏言蹊摇着手上的铃铛。 铃铛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声音不像普通铃声般清脆,反而非常沉闷。 夏言蹊恍惚了一瞬,随即变得清明。 卫知渠挡在了她身前。 “找死!”夏颜月不再留手,双手放在身前快速地挽了一朵花,眉季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矮。 不,不是她的身体变矮了,是她的魂魄离体了。 前面这个一脸怒容的女人真的将她的灵魂抽离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54章 得加钱 事情结束了 在即将死亡之前,眉季恍惚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记得当时那个老妇人是如何对她笑得和善却硬生生让她承受了多年非人的折磨。 直到她卑躬屈膝多年,学会了她大部分的本领才在她露出破绽时将她杀了。 神魂俱灭。 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吗? 夏颜月将所知道的事情弄清楚之后放开了眉季,夏言蹊看着还在自个头?” 夏颜月一晚上没睡觉,脾气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见康哥还在跟她耍心眼,笑着鼓掌道:“好,很好!”说完转身回了房间想将门关上。 “别!”康哥眼疾手快挡住了门,见夏颜月就这么看着他,有些难为情地搓着手道:“我向上面申请一下,看能审批下多少的经费,夏小友看行不?” 柳絮在一边嘲讽道:“特事处还真是特事特办呢。” 夏颜月手上一使劲,啪地把门关上了,差点拍到康哥的脚尖。 白天不适宜做法事,大家也都累了,康哥便让大家休息,等晚上再将后续事宜完成,夏言蹊原本是跟夏颜月住一间屋的,夏颜月生气之下也不给她开门,康哥又在旁边单独开了一间房。 等晚上闫璟摆了个简易的道坛将卫知渠残破的灵魂补充完整,他们这次的t国之行才算基本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55章 屯卦上六 深夜。 夏颜月和衣坐在床上,听到隔壁房间夏言蹊关门的声音,半晌后才站起来开门走到客厅去。 她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符,刚收手卫知渠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身形凝实不少,想来先前闫璟的作法很成功。 卫知渠先是向她道谢,夏颜月道:“你倒是我见过最能忍的,近一年的炼化还能有自己的思维和行动能力。” 卫知渠笑道:“做卧底的,关键就得能忍。” 夏颜月问道:“有什么遗憾?” 卫知渠想了一下洒脱笑道:“原还想看一下我父母,可看了又能怎么样,还要让他们再承受一次离别的苦。就这样吧。” 夏颜月拿出一块玉佩对卫知渠道:“我会将你放进这块玉佩里,等你的骨灰回了家再将你送去酆都。” 卫知渠看着玉佩,只是普通很常见的那种玉佩,水色算不上好,雕工也比较豪放。 “缅国有不少好玉,zc认识这方面的人,可以让他帮忙牵线。” “行,不过你就只能暂时住在这里面了。” 卫知渠点点头,正想动的时候忽然问道:“玉佩可以放在那个女孩身边吗?” “我会跟她说的。” 言外之意是夏言蹊答不答应就不知道了。 卫知渠点点头,又郑重地向夏颜月道谢后才飘进玉佩里。 夏颜月看着手心的玉佩,上面白色的彼岸花泛出点点流动的红色来。 第二天早上大家聚在一起,夏颜月随手将玉佩扔给夏言蹊让她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夏言蹊见她情绪似乎好转不少,便笑着接夏玉佩。 事情已经完成,zc感激他们帮忙,便想着要带他们玩几天,刚到宾馆大堂,就有一行人迎面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头,右边跟着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左边半步距离的是个中年美妇,三人身后是几个推着不少行李箱的男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导游在旁边殷勤地解说。 看这样子似乎是来旅游的。 老头看到康哥之后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等在原地。 康哥也停下脚步,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道:“原来是易大师,久仰久仰!” 易大师矜持地点头声音道:“小康啊,你们这是要出去了?” 康哥笑着道:“天气不错,出去走走看看。” “你们年轻人啊,”易大师叹息了一声道,“倒也行,去吧,晚上早点回来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出发。” 康哥道:“如果易大师是因为那件事来的,倒是有些迟了。” 易大师身后的年轻人向前踏了半步怒斥道:“我们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过来已经很给你脸了!” zc的眼神闪了一下。 康哥不理他,继续对易大师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易大师要是不嫌弃,就当是来t国游玩一趟?” 花衬衫不着痕迹地看了zc一眼,zc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 年轻人大怒:“你是逗我们玩呢?”被易大师制止了。 易大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前些天闲来无事为你们起了一卦,屯卦上六,倒是不知道没了舟自横,你们要如何走这一条道呢?” 康哥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嗡鸣声,手一紧,两边脸上的咬肌抖了两下。 不过半秒之后他就强行放松身体,做出平时的姿态来:“那就谢谢易大师的卜卦了。” 易大师大约也觉得无趣,随意瞟了众人一眼便率先离开,旁边的导游忙跑到宾馆前台帮忙办理入住。 夏颜月低垂着眼皮默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出了宾馆大门,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夏颜月才闷声问道:“舟自横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休养的时间多,我也不敢再让他出手。” 夏言蹊和闫璟故意掉在大部队身后,夏言蹊偷偷问闫璟道:“屯卦上六是什么意思啊?” “屯卦是六十四卦之三,上六本是末路,大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不是挺凶险的?” 闫璟忧心忡忡道:“方才那老头是专攻卜卦的易家人,千金难求一卦,当年我小师叔出事的时候掌门师叔还特意去求他们帮忙,结果被拒绝了。他说是屯卦上六,那估计真的难了。” 夏言蹊偷偷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康哥,见他还在跟夏颜月说话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便又问道:“舟自横又是谁?”小姑姑好像认识她。 闫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特事处的老大,有一次出手吃了亏,身上的伤一直没养好,也不再跟人动手,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知道的蛮多的。” 闫璟挑了一下眉毛道:“我下山的时候掌门师叔特意跟我提了他们。” 夏言蹊咬了一下嘴巴才问:“那有我小舅舅吗?” “没有,不过有提到小姑姑。” “小姑姑?” 闫璟特意瞟了一眼夏颜月才凑到夏言蹊耳边用气音道:“说她特别凶,让我别惹她!” 夏言蹊可不乐意了,狠狠踩了他一脚又瞪了他一眼才跑上前挽着夏颜月的手肘。 闫璟莫名其妙,不是她让他说的吗? 夏颜月的情绪不怎么高,加上天气又热,随便找了家冷饮店坐下喝水,夏言蹊担心她便也陪在她身边。 夏颜月啜了一口冰水问道:“不去给楠姐他们买点礼物?” “等下我跟小姑姑一起去,”夏言蹊将椅子挪到夏颜月身边,扯着她的手将她看向外边的目光扯回来。 “怎么了?” “小姑姑,昨天……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嗯?”夏颜月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在寨子里面?” 夏言蹊眨着眼睛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行吧。”夏颜月敷衍了一句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外边。 外面是条宽阔的街道,人不多,只是看起来很有异国风采。 “小姑姑!”夏言蹊有些生气,不由得大了点声音,好在冷饮店没有多少客人,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有事说事!”夏颜月的心情也很不好,先前姓易的说话的时候她就想呛口,只是害怕那老头子看出夏言蹊的体质才强忍下去,好在在来t国之前夏颜月悄悄给她加了一道障眼法才没被发现。 夏言蹊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妈,真的是难产死的吗?” 章节目录 第56章 中秋节 月圆人不圆 直到回去华国,夏颜月也没有回答夏言蹊的话,夏言蹊也没再问。 卫知渠的骨灰在老家下葬,小小的一个骨灰盒就是他的全部了。 夏言蹊看着几位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生感触,眼眶便一直都是红的。 夏颜月将卫知渠转移到符纸上让闫璟送去城隍庙,又让夏言蹊将玉佩交给卫知渠的母亲。 卫知渠死得凄惨,玉佩上沾有他的印记,多少也能抚慰一下他们的心情。 在团圆的中秋节即将来临的时候,这个家却再也团不了了。 中秋节放假,夏家全都回了山坳村,晚上的时候夏彦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一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其乐融融。被当成背景的电视上放着团团圆圆的节目。 热热闹闹的。 夏言蹊应节地挑了一个月饼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吐槽太腻了,没啃两口就隐约听到有动物嚎叫的声音。 “唔,爷爷,村子里面谁养了二哈吗?要不我也给你买只狗陪你?还能看家护院呢。” 夏颜月一下子就停下来,将手上的筷子一甩推开椅子就往门外跑去,将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颜月?” “没事!” 片刻后她冲回来急急道:“诗远跟我走,其他人全部在家里别出去,把门锁好!” 夏诗远拿上手机就跟她一起出了门,夏言蹊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夏彦博站起来想说什么,被夏老爷子阻止了。 村子的晚上并不太亮,夏言蹊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三人一路狂奔到了陆家。 动物的嚎叫声越来越明显,像极了狼嚎。 在农村,家里有人时基本是不关门的,三人跑进去正好看到陆秉谦一拳将陆秉均打飞,双手掐着陆诺明的脖子,陆诺明额头上有一个硕大的伤口,血顺着脸往下滑看起来格外恐怖。 “嗷呜。”陆秉谦又昂首嚎叫了一声,他的鬓角长出许多银灰色的毛发,眼镜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暗绿色的眼神在晚上格外吓人。 陆家其他人都吓得缩成一团,徐楠将陆秉均搀扶起来就要上去帮忙。 “你们,快走!”陆秉谦艰难说完后将陆诺明推开咬住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甲开始暴长,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 “陆哥走开!”夏颜月快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打进陆秉谦身上,原本狂躁不安的陆秉谦停下动作动弹不得。 陆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夏颜月大致扫了一眼,应该是陆家人在吃饭的时候陆秉谦忽然出事了,整个堂屋没一样完好的东西,连墙上都是饭菜的汤水。 “大哥大嫂,秉谦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病吧?”说话的是陆家二婶。 陆诺明是老大,下面一弟一妹,年龄都比他小不少。 “你别胡说!”陆家二叔呵斥了她一句,然后看着夏颜月满脸堆笑:“颜月你来了,上次我听我哥说你回来了都没见到面。” 夏颜月颔首回应。 陆家二婶一看这架势就不满了,对着陆二叔又哭又叫:“什么叫我胡说,吃着吃着饭就发疯了还不是有病?好好一个中秋节就过成这样,把我们家小俊吓成什么样子了!” 小俊是她的独子,才四岁,正满脸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小俊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也许是陆二叔觉得在旁人面前丢了面子,吼了陆二婶一句,陆二婶愣了一下,随即坐到旁边椅子上大哭起来,垂首顿足,嘴里还不停骂着陆二叔。 徐楠将医药箱拿出来给陆诺明父子上药,俩人伤得不轻,夏言蹊建议送到医院去,最好打一针破伤风。 夏颜月看了一下,只是普通的外伤,虽则看起来吓人,倒也没什么危险的,便不多开口。 两堆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夏诗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与陆秉谦遥遥对望着。 她慢慢地走近陆秉谦,抚摸着他鬓边的毛发,硬硬的,有点蜇人。 “呜唔。”陆秉谦含糊地说了一句,夏诗远抬头看着他,夏颜月猛然转过头来对夏诗远大喊道:“走……” 话还没说完,原本动弹不得的陆秉谦抓着夏诗远的双肩,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夏颜月目眦欲裂,刚想动手就看到夏诗远艰难地对她摇摇头,目光里充满了祈求。 夏颜月停下手,已经画了一半的符箓消散在空中。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陆二婶将小俊藏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陆秉谦。 空气很安静,电视里传来的喜庆声音在空旷的堂屋里带着一点回音。 陆秉谦的脑袋动了一下,夏诗远痛得咬紧牙关不出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陆秉谦眨了一下眼睛,放开夏诗远,看着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诗远?” “嗯。” “诗远?”他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踩到什么东西了,往下一看,是一块月饼,蛋黄的月饼被他踩扁,露出一点黄色的夹心来。 陆秉谦茫然四顾。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但他的眼睛依旧还是绿色的。 他对上那些眼神,担忧、害怕、警惕。 他看着夏诗远雪白脖子上还留着血的几颗牙印,惨然一笑,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陆诺明等人刚想追出去,被夏颜月阻止了。 “楠姐,你先给诗远止血,我去。” 陆二叔喊了一句:“颜月,注意安全啊。” 夏诗远道:“小姑姑,我跟你一起去。” 徐楠正在给她上药,因为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语气却很坚定。 夏颜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她们出门的时候,夏言蹊隐约听到陆二叔跟陆二婶还在吵架。 刚追出村子,几人就没了陆秉谦的踪迹,十五的月亮圆圆地照耀在大地上,给所有的东西撒上一点点光。 夏颜月问夏言蹊:“你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吗?” “没有。”夏言蹊低声抱怨了一句:“我又不是巡逻犬。” 夏诗远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一下,道:“去后山吧,他应该是去后山了。”说着率先往后山走去。 章节目录 第57章 陆秉谦身世 没有人家的灯光,只有天上的月光,后山更是显得冷清,偶尔的蛙叫虫鸣中几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姐,后山这么大,秉谦哥会去哪里?” “不知道,找找看吧。” 夏颜月打头,几人沿着山脊往上爬,陆秉谦就坐在最顶端,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动物一样抱着腿坐在那里,几人喊他也不应声,后电筒的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还是夏诗远眼尖地发现了他。 夏诗远让夏颜月俩人停在原地,慢慢地向陆秉谦走去,刚走两步,陆秉谦就转过头来看着她。 夏诗远停下脚步,将手电筒关掉,轻声道:“秉谦,我可以过去吗?” 陆秉谦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夏诗远。 夏颜月与夏言蹊也将手电筒关掉,便只有月光照在几人身上。 “秉谦,我要过去了。”夏诗远慢慢向陆秉谦挪去,陆秉谦忽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夏诗远往前走,他就往后退。 夏颜月不耐烦道:“你们俩在那跳踢踏舞呢?” 也许是她冷不丁的出声吓到了夏诗远,夏诗远脚下一滑趔趄着就要滚下山,夏言蹊尖叫声刚滚过喉咙,就看到陆秉谦不知道是怎么跃到夏诗远身边伸手扶住了她。 等夏诗远刚站定他又松开手,夏诗远道:“秉谦,我好像崴到脚了。” 原本已经转身的陆秉谦就被钉在原地。 夏诗远又说了一声,见他依旧没有反应,转身一瘸一拐地就往山下走。 夏颜月忽然打开手机点了两下,一声高亢的二胡音乐便倾泻出来,在山间地头飘荡,下一秒音乐又转为悲凉,凄凄惨惨戚戚,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让人心有戚戚焉。 夏言蹊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地跟着夏诗远走了。 夏颜月很满意,幸灾乐祸地对陆秉谦道:“下次需要的话我可以换成唢呐。” 毕竟是“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的指定乐器。 陆秉谦死死咬着牙,两颗犬牙漏在外面,尖尖的。他忽然冲到夏诗远身前拦住她,夏诗远冷冷地看着他。 他闻到夏诗远身上浓浓的药味,想上手去摸她脖子上的伤口又不敢动,手足无措地摆了两下,低声道:“我背你回去吧。” 夏诗远斜睨着他道:“想好了?” 陆秉谦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温情,柔声道:“想好了,你脚受伤了不能乱动,我背你。” 几人在山腰遇到了周十三,他听到几人喊陆秉谦的名字担心出事跑出来帮忙,夏颜月过问了一下他的近况便分别了。 村子里还很热闹,还有些人家搬了桌椅板凳在外面赏月,见到几人都问了几句,被夏言蹊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等到了夏家,陆诺明一家三口居然也在,见到夏诗远这般模样,自然又是一阵的询问,陆秉谦将夏诗远的鞋子脱掉,吁出一口气笑道:“好在没有肿,冷敷一下吧?” 夏颜月咬着嘴里的月饼忽然道:“既然今天陆哥楠姐他们都在,陆秉谦,你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徐楠猛地看向夏颜月,眼里是罕见的不安。 陆诺明拍了拍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旁边沙发上坐定,陆秉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乖乖地坐到他们身边,夏彦博见状,让夏言蹊把门关上,又让她给众人都倒了水。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夏颜月摸着下巴道:“要不然还是从你被你弟弟抢了家产开始?” 陆秉均眼睛瞪得老大,忙蹦起来叫道:“我不是我没有!” 夏颜月嫌弃道:“人家那弟弟是狼王,比你凶残多了,毕竟亲哥哥是想杀就杀的。” 陆秉均从来不知道陆秉谦的身世,此时更是震惊。 陆秉谦的身世其实很简单,他是一头白狼妖,是族群中最有修炼天赋的,也是他们族群中最小年龄修成人形的,狼群崇尚战斗,当狼王老去要选出新狼王时,他被他弟从后面戳了一刀,他拼死逃出来,修为却一落千丈,为了逃脱追捕,无奈之下只好封印自己的力量,就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婴儿,连带记忆也没了。 刚巧耿旭在那附近办事,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将他捡了回来。 “旭哥哥本来是要将你扔掉的,但是又担心一只法力高深的狼妖在外面会成为什么不稳定因素,就这么带回来了,那个时候我姐刚生了诗远,楠姐空了就会过来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跟她很亲,就这么当了她的儿子。” 徐楠也想起那段时间,笑着道:“那时候诺明天天加班,我无聊过去帮忙,谁成想白捡了一个儿子。” 陆秉均看着陆秉谦眨了两下眼睛,突然问他:“哥,你到底几岁了?” 妖啊,难不成年龄比他爷爷奶奶还大? “不管我几岁我也是你哥!” 夏颜月嗤笑一声道:“刚才有这个觉悟不就行了。” 陆秉谦干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我什么时候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道:“陆秉谦的样子。” 夏颜月也不起身,随手在空中画了个繁复的符咒打进他的身体里,他身上的异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只是眼睛还泛着淡淡的绿色,不注意看倒看不出来。 陆秉谦松下一口气,问道:“我能保持多久?” “一个月,你是体内的妖力已经慢慢觉醒,月圆之夜是最强盛的时候。” “一个月不够。” 陆秉均在旁边多嘴道:“哥你有妖力可以修炼欸,那以后飞檐走壁不就是不在话下?” 他的表情里全是中二少年的兴奋,巴不得能亲身体验一下,并没有一点他哥是个妖怪的害怕。 夏颜月嘲道:“那是当然了,不就是修炼嘛,你哥那么有天赋,只要个二三十年也就是了,到时候你得叫他叔,他还可以给你养老呢!” “那么久?” “你以为啊!” 陆秉无意识地捏着夏诗远的手,问道:“我妈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不会,但是如果你要跟诗远在一起,她会。” 陆秉谦的手一紧,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放开手,夏诗远的手上已经被他捏出红痕来。 夏颜月在心里叹息了一下,道:“我对妖道并不如何了解,如果你真要走这条道,可以去找胡婴,但是有一条,你不能让楠姐他们伤心。” 徐楠笑道:“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飞出窝的。”这便是变相地支持陆秉谦了。 章节目录 第58章 新室友 来监视你的 夏言蹊回到学校已经是军训过后,黑了两个色号的李思慧和明欣看着她哭诉不已:天气太热教官太凶猛最后的结业走正步差点把腿踢废! 夏言蹊将带来的零食水果分给她们,笑道:“家里有点急事,要不然我也跟你们一样。” 她看着原本空着的那张床,上面已经围上床帏,下方书桌上也放满了杂物,问道:“新室友来了?” 李思慧撕开一袋零食往嘴里塞东西,鼓着嘴巴道:“昨天到的,是个美女哦。” 明欣切了她一声道:“白跟你一起受苦这么多天,怎么没见你说我是个美女啊?” 李思慧嘿嘿笑道:“你这不是晒黑了嘛。” 明欣知道李思慧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只对夏言蹊道:“她叫秦蓁蓁,是个富家女,脾气如何暂时说不上来,你小心着些。” “你让谁小心我啊?”寝室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女孩子倚在门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夏言蹊,“你就是夏言蹊?” 夏言蹊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拿了些零食水果递过去。 秦蓁蓁接过一个苹果,就这么用手掰成两半,咬了一口笑着道:“香甜多汁。” 几人都被她的力气给惊住了,李思慧这个吃货赶紧从抽屉最里层翻出一箱核桃递过去,殷勤道:“我上次买到了铁核桃,费劲巴拉地吃了两个差点把寝室门夹断,你能帮忙吗?” 她担心秦蓁蓁不答应,补充道:“我的分你一半,可好吃了。” 秦蓁蓁茫然地接过来,茫然地把核桃壳压断,茫然地递过去,李思慧快速地将里面的果肉剥出来塞到她手上,催促道:“你快吃,真的很香!”吃完了再剥。 秦蓁蓁咬了两口,入口微有点苦涩,回味却全是甘甜,“是挺不错的。” 李思慧又招呼夏言蹊和明欣一起来,四个女孩子围成一团边吃边笑。 秦蓁蓁手里捏着一颗核桃问夏言蹊:“兴善门那几个人是你家的猫杀的?” “噗哧,咳咳。”夏言蹊嘴里的核桃碎全都喷到对面明欣身上。 “夏言蹊,我要杀了你!我才做的头发!” 夏言蹊一边咳嗽一边求饶,等闹完喘过气来之后明欣才问夏言蹊:“你家养猫了?什么品种的?” 夏言蹊道:“那猫是我小姑姑养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那不是猫是鬼。 “多大了?” “成年了!”反正比她要大。 明欣想了一下有些开心:“是布娃娃猫吗?我家有一只暹罗猫,我能去你小姑姑家看一下吗?” “呃,我小姑姑最近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夏颜月昨天打了声招呼提着包就走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明欣有些失望,她对秦蓁蓁道:“布娃娃猫才那么点大,又是家养的,应该不会有狂犬病或者细小。” 秦蓁蓁若无其事地捏着核桃耸肩道:“或许吧。” 夏言蹊没见到秦培羽大开杀戒,只觉得可能是什么人以讹传讹,并不往心里去。 几人把核桃吃完了,李思慧和明欣相约去图书馆,她们俩在军训期间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秦蓁蓁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言蹊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好些天没回来,总觉得床上有股味道,正在拆了床单准备洗。 “夏言蹊,我是来监视你的。” 夏言蹊又一次被秦蓁蓁的话给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让我来我就必须要来,”秦蓁蓁很气愤,“我原本已经**大录取了,我可喜欢海了,以前整天都待在山里,一出门全都是山啊山啊山,除了山就是山,整个人都快要抑郁了!好不容易考到有海的城市,可是他们居然就给我换了!” “所以你这么晚了才来报道?” “可不是么,我都绝食kang议了,他们还把我拖来了,我就不顺他们的意,不是要我监视你吗,我才不干呢!有这个时间精力我干什么不好!” 夏言蹊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你爷爷他们要监视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一群老封建。”秦蓁蓁有些忿忿,不过旋即又开心道,“我还挺感谢你家猫,要不然我就要被拖去跟兴善门那个纨绔联姻了!” “哈?联姻?” “是啊,”秦蓁蓁撅着嘴巴抱怨道:“那个男的见我第一面就色迷迷的,言语轻佻,我还在想着怎么打发他,没想到一劳永逸。” 夏言蹊已经将床单换好了,她也学着秦蓁蓁坐在床沿,两人对望着。 “那个兴善门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说是我家的猫那个的?” 秦蓁蓁反问道:“你不知道?” 夏言蹊道:“我接触这方面才一个月,不太清楚,那什么兴善门我都没听过。” 秦蓁蓁歪着头审视着她,半晌后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过人越缺什么越喜欢大肆宣扬什么,那个兴善门,名字里带个善,暗地里做的事情不知道多脏呢。” 夏言蹊见她不愿意多说,便跳下床将换下的床单之类的塞进袋子里,准备拿去洗衣房去洗,手机短信就响了,她打开一看,是银行发的短信,她看着上面的数字,擦了擦手机屏幕仔细数着。 六位数。 虽然是最小的六位数,也让她大吃一惊,她刚想跟陆诺明打电话说有人偷她账号洗钱,就想起康哥所说的报酬来。 可是康哥不是说报酬不怎么多吗?这叫不怎么多?? 夏言蹊犹豫着给夏颜月发了信息,夏颜月回得很快,确实是这次给她的报酬。 秦蓁蓁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下巴往她手机那里昂了一下问道:“你小姑姑?” 夏言蹊兴高采烈地点头,已经在心里盘算要将这笔钱怎么用了。 她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的钱! “你小姑姑,挺厉害的?” 夏言蹊立马警觉起来,秦蓁蓁可是刚跟她说了是来监视她的。她抓过手机就往外面跑,一面道:“我去找我姐,再见!”连脏衣服都没拿。 秦蓁蓁看着她风风火火跑出去,打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我见到人了。” 章节目录 第59章 窃听虫 曾经的校服 夏诗远还在实验室,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陆秉谦不知道为什么也是整天都见不到人,夏言蹊在池塘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乐呵呵地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言蹊?”闫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言蹊回头一看,他穿着运动服,满身的汗,手上还拿着一个篮球。 夏言蹊笑着招呼他,他坐到夏言蹊身边,装作不经意碰到夏言蹊的肩膀,不动声色地从她肩膀上拿下一只绿豆大小的黑色虫子。 虫子刚碰到他的手就消弭在空中。 闫璟笑着问道:“你最近遇到什么人了?” 他这么一问,夏言蹊才想起问秦蓁蓁的情况。 闫璟安静地听她说完,道:“这名字我倒是没听过,不过如果她是秦家人的话你就要小心一点了。” “她们家很厉害?” “与专擅占卜的易家不一样,秦家在炼丹制药方面比较厉害。” “开医药公司的?” “对,秦家在四大家里面算是最富有的,但是秦家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钱财方面。” 人有三病四痛,就算科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有不少的疾病是无法治疗的,可是秦家所炼制的丹药品相上乘,就算不能彻底根除疾病,也能在最大程度上延缓疾病的蔓延,甚至一些普通的丹药还能益气延年,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自然趋之若鹜。 闫璟委婉道:“就算是物外之人,他们的丹药也能更好地提升修为,所以秦家不管是在物外还是普通人之间,都是不怎么好惹的。” 秦家好惹,可是需要他们丹药的人就不怎么好惹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监视我?” 闫璟哈哈一笑道:“说不定是觉得你的能力能找到一些深山老林里的稀世药材。” 夏言蹊似信非信,觉得自己对物外的一切了解得太少,一时之间竟有些迷惘。 俩人晚上都还有课,闫璟匆匆跟夏言蹊告别,在回去的路上给夏颜月发了个消息,过了许久夏颜月才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军训后的大学生活跟夏言蹊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刚上课老师就来了个下马威,给了一个题目和大致方向就让他们写论文。字数三千,查重百分五,格式自己查,文献自己找! 夏言蹊只能苦哈哈地整天泡在图书馆里。 闫璟有时候会特意去找夏言蹊,再也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秦蓁蓁也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每天上课下课写论文,偶尔抱怨老师一下的铁石心肠。 等夏颜月回来时,夏言蹊的论文也在无数次“最终版”中过关了,成绩还不错。 夏言蹊那笔钱原本是想给夏彦博,夏彦博却让她自己留着,这是她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便给大家都买了些礼物。 她大包小包地回家的时候夏颜月正坐在沙发上摸着腿上秦培羽的毛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很凝重。 夏言蹊将礼物递给她,问道:“要不要找个什么人给秦培羽看一下,这么久了还没醒。” 夏颜月将礼物放到茶几上,漫不经心道:“她就是累着了,过几天就好了。” 夏言蹊见她很是疲累,人也没什么精神,不知道她这几天是去做什么了,想了想坐到她身边道:“过几天a大的校庆加上迎新会,很热闹,小姑姑一起去玩一下?” a大的氛围很好,环境也不错,人多热闹,夏颜月去转换一下心情也是可以的。 夏颜月无情拒绝道:“不想去。” “去嘛去嘛,”夏言蹊摇着她的肩膀撒娇道:“很多有名的校友也会回校参加,还有晚会哦,我有个室友还会上台,她跳舞很好看。” “人太多,太挤,”夏颜月懒洋洋道:“我在家还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爆米花。” “学校有家奶茶店的爆米花超级好吃!”夏言蹊热情推荐,李思慧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学校周围的美食摸了个遍。 夏颜月依旧无动于衷,夏言蹊干脆凑到她面前将宣传的页面打开给夏颜月看。 a大宣传部确实有点审美,校庆宣传的页面做得美轮美奂。 夏颜月刚想发火,却忽然眯起眼睛对夏言蹊道:“刚才那里,翻出来。” 夏言蹊不明所以,乖乖将刚才翻上去的界面又翻了回来。上面是三个人的照片和简介,夏颜月指着那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问道:“他是谁?” 夏言蹊仔细看了男人的资料道:“他叫齐寅,今年四十岁,麒麟集团董事长兼ceo,咿,奇怪,他不是a大校友啊,为什么会出席校庆?” 夏言蹊干脆在网上搜索齐寅的名字,翻看了几下才恍然道:“原来他是a市人啊,现在在京城,说是准备要回来a市投资,估计是谁想拉他做赞助吧。” “麒麟集团?” 夏言蹊继续往下翻,道:“他妻子叫林音,俩人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起去外国留学,学成归来之后建立了麒麟集团,到现在麒麟集团在京城也算叫得上名号。” 夏言蹊羡慕道:“麒麟,不就是他们两人姓氏的谐音吗?感情真好啊。” 夏颜月一下一下摸着秦培羽的背,冷笑一声道:“是啊,真好啊!”她又道:“你查查麒麟集团的经营范围,再看一下有没有跟楠姐公司有关的。” 夏言蹊划拉了两下屏幕才反应过来,立马将手机关上问夏颜月:“小姑姑你跟他有仇?” 算一下年龄,夏颜月被困在山坳村的时候齐寅他们还在留学没回来,难道是在那之前的恩怨? 夏颜月笑道:“我都不认识他们,怎么谈得上仇不仇的。” 夏言蹊一想也是,夏颜月的人生轨迹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便将疑惑抛到脑后。 夏颜月躺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听夏言蹊念着麒麟集团的资料,忽然开口道:“你去帮我买一套校服,要二十年前a市国际私立中学的校服。” 夏言蹊道:“我高中的校服还有呢,毕业的时候专门买来珍藏的,崭新没穿过的,我现在就去翻出来!” “你那校服没用。”夏颜月唇角弯了弯,“去见二十年前的旧人,自然得穿曾经的校服。” 章节目录 第60章 没关系!坏掉的监控 麒麟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覆盖了网络上的方方面面,其子公司麒麟娱乐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 齐寅刚四十,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大腹便便,也没有一般商人的市侩之气,反倒书卷气浓厚,十足的饱学之士。 a大是老牌高校,此次也是整十校庆,不仅请了校友,还请了不少的政府人员,人多车也多,齐寅的车在校门口缓慢往前走,他将电脑关上揉了一下鼻梁,眼睛不经意往外看去。 “停车!”齐寅忽然大叫,在车还没挺稳的时候就不顾一切跳了下去,司机马上踩了刹车,好在车速并不快,并没有造成什么事故。 齐寅往前跑了几步没看到刚才那道身影,又着急地四下张望,司机将车挪到路边下来问道:“老板,怎么了?” 齐寅失望地垂下脑袋,苦笑着呢喃道:“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司机没听清楚,只能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齐寅强打起精神道:“走吧。”他虽说是要走,却仍旧不死心地垫脚往方才身影消失的地方看去,半晌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夏颜月挽着陆秉谦的手肘往学校走,今天学校车来人往,陆秉谦接了夏颜月之后便将车子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路上遇到陆秉谦的同学,俩人正勾肩搭背地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斗嘴。 “哎哟陆大帅哥,这次又是诗远的什么姐姐妹妹?” 陆秉谦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斯文:“这是诗远的小姑姑。” 俩人本来是想调侃一下陆秉谦,没想到又遇上了铁板,忙狗腿地站起来对夏颜月道:“原来是小姑姑,您是第一次来a大吗?不知道我们可否有幸带您参观?” 夏颜月抿嘴微笑道:“谢谢,不用了。” 她穿着蓝白色裙装校服,脸上脂粉未施,黑色长发在耳侧扎成双马尾柔顺地贴在身前,斜跨着米白色的帆布包,整个人看起来清纯青涩,就这么腼腆地站在旁边,整个人看起来温文无害,说她是刚毕业回校参加校庆的学生都有人能信。 陆秉谦有礼地跟俩人告辞,带着夏颜月去跟夏诗远俩人汇合。 学校礼堂外,他们见到了抱着大桶爆米花的夏言蹊,也见到了正在跟其他人谈笑风生的齐寅,礼堂门口人潮汹涌,他们一边说话正一边往里面走,在那么多社会精英里面,齐寅也显得游刃有余。 夏颜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对夏言蹊道:“等下你喊秦培羽的名字,大声一点。” 夏言蹊虽然是一头雾水,也乖乖地点头应下。 齐寅正与一名政府官员你来我往地试探,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呼喊声。 “秦培羽。” 他浑身一震,如遭雷殛,那个始终萦绕在他心底最深处不能说的名字,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再一次听到。 他慌忙往发声处看去,人来人往,匆匆忙忙,也不知道是谁在喊。 “小齐,怎么了?” 齐寅恍神过来,脸上立马堆满笑容道:“好像是听到了朋友的名字。” “很重要的朋友?” “没有没有,我们进去吧。”齐寅依依不舍往人群之外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便看到了那套熟悉的校服。 “小羽?”他喃喃一声,突然奋力分开拥挤的人群往那人挤去。 “小羽!”他着急地大声喊着,“小羽!” 不过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齐寅耙了耙头发,随意地扯了扯领带,随便问旁边人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没注意。” 一连问了好几个都得到否定的答案,齐寅很是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羽也应当到上大学的年龄,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恨他,所以这么多年来她都从来没有入过他的梦。 助理跑过来询问,齐寅疲惫地摇摇头叹息着想要进去礼堂,忽然停下脚步道:“去找人要监控,今天a大所有的监控全都调出来给我一份。” 助理应下后正要去安排,齐寅又道:“别告诉林音。” 夏言蹊躲在旁边看着齐寅又变回了风度翩翩的样子,问正往嘴里塞爆米花的夏颜月道:“小姑姑,他跟秦培羽……?” “没有关系!”夏颜月嚼着爆米花像是在嚼着仇人的肉一样,“我非得想办法弄死他!” 你这表情非常没有说服力!夏言蹊腹诽两句劝道:“就,小姑姑,那个,麒麟公司其实员工人数很不少的,他要一下子出了事底下的人怎么办?那些人后面也有一家人也需要养家糊口啊。” 夏颜月砸了一颗爆米花过去,怒道:“就你圣母,管天管地的!” 夏言蹊刚想据理力争,夏颜月若有所思道:“要不秉谦你去接了他的公司?” 陆秉谦笑着道:“麒麟集团旗下囊括不少业务,短时间内我还不行。” 听他们俩人说话,好像一个那么大的公司是说接管就能接管似的。 夏颜月皱起眉头道:“要不还是跟姓康的说一声,让他找人来接替。”她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眯了眼睛往嘴里扔了几颗爆米花。 齐寅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就将一个u盘交到他手上,齐寅耐下性子看着台上的表演,一颗心却全都飞到u盘上去了。 齐寅内心焦灼表面却看不出来,他一一跟旁人告别,又婉拒了应酬之后,上车就把u盘插进电脑上。 视频很大,齐寅一帧一帧看过去,却怎么也没找到那个身影。 “今天a大的监控都在这里?” “是的,不过有几个监控坏掉了,因为最近在忙着校庆的事情没有及时修好。” 齐寅死死地盯着已经定格了的电脑屏幕,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双手无意识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 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符号,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然后打开了a大的表白墙。 良久后他又把它关上,将头扭向车子外面。 天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不停在闪烁,彰显着这座城市繁华与热闹。 他对司机道:“去a市国际私立中学。” 这么多年没去也不敢去,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章节目录 第61章 求帮忙 闫璟的任务 夏言蹊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齐寅的资料,可是找不到半点跟秦培羽的联系,她看到齐寅是二十四年前读高二的时候忽然退学转而去国外留学,没多久,他的妻子林音就跟随着出去,俩人在国外也是同一个学校。 而在齐寅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回过a市。 夏颜月要求找的衣服是二十年前的国际私立中学的校服,也就是说,他们跟秦培羽的关联应当是在他们出国之前。 夏言蹊又找了一下当年的新闻,只是当年网络并没有如今这么发达,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甚至在a市国际私立中学的校友本上她都没找到秦培羽的名字。 秦培羽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夏言蹊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彻底呢? 第二天的大课,夏言蹊坐在阶梯教室里,闫璟跑过来坐到她旁边抱怨道:“昨天小姑姑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夏言蹊道:“那是我小姑姑!” 闫璟嘿嘿一笑道:“知道是你小姑姑,那什么,你跟小姑姑关系挺好的哈?” 夏言蹊警觉道:“你想要做什么?” 闫璟始终是没有放弃想从夏颜月手上买或者是‘拿’几张符的想法。 闫璟揉了揉鼻子干咳两声道:“就是,康哥给你的酬劳收到了?还满意吗?” 夏言蹊将他放在桌子上的书往旁边推了推,道:“这是我给室友占的座,你一边去!” 闫璟忙道:“别,言蹊,我真有事求小姑姑。” “那你找她去啊,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闫璟尴尬地移开视线,小声道:“我这不是怕她揍我吗?” 当初夏诗远怼到他脸上那一脚他可是印象深刻,夏颜月比夏诗远下手更重,一不小心就是要人命的事。 夏言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你怕她难道我就不怕了?!” 闫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做出祈求的姿势道:“言蹊,我最近接了一个单,比较麻烦,你就当帮我的忙,事成后我分你三成报酬!” 他的话成功地勾起了夏言蹊的好奇心:“接什么单?驱妖除鬼的?” 闫璟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凑到夏言蹊耳边道:“沈旭文你知道吧?” 夏言蹊点头道:“双料影帝,据说拿了国内影帝大满贯,前几天新闻上不是还报道过吗?” 闫璟道:“就是他。他被某种东西缠上了,想要找人帮忙。” 夏言蹊嫌弃地瞟了他一眼道:“以他的身份和身家来说,这种事情怎么会轮到你?” 沈旭文的片酬不低,还有自己的投资,身家按亿计算,要真是沾上这种事情,想要帮他解决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闫璟一拍桌子嗷嗷叫道:“那不是我上当了吗?” 沈旭文被人阴了,结了一门阴亲。 “那女鬼特别喜欢他,老是想把他弄死去地府两人双宿双栖,可沈旭文活得好好的,暂时没有想死的打算,估计他死了也不愿意跟那女的在一起。” “所以你为什么要接这个单?” 闫璟羞赧地低下头道:“就是看到赏金我那手一时不听话就这么按下去了。” 夏言蹊无情道:“那你自己去退了!” 闫璟道:“可是做人要讲信誉。” “真就为了信誉?” “这个,信誉也是一方面~” 夏言蹊切了他一声。 下课后夏言蹊被闫璟缠得没有办法,当着闫璟的面给夏颜月打了电话。 果不其然,夏颜月只冷冷两个字:“不去!” 闫璟忙道:“小姑姑,沈旭文跟麒麟娱乐有关系!” 麒麟想要回a市发展,这个决定肯定不是齐寅一时的心血来潮,实际上,麒麟娱乐旗下的麒麟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进军a市。 沈旭文有心想要退居幕后,单靠一个工作室是不够的,便想着入股麒麟娱乐。 夏颜月没有应下要帮忙,只是松口说要先见到人再说,沈旭文非常迫切地想要将这件事情解决,在闫璟跟他打电话后非常迅速地做了安排。 夏颜月让闫璟将人约在麒麟娱乐公司,他们到的时候沈旭文的助理已经亲自在公司门口恭候。 “不好意思,我们开车过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情,旭文的手破了皮正在上药。三位请跟我来。” 夏颜月倒不着急,一步一挪地往里面走。 干净整洁的大厅,漂亮甜美的前台,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倒是一派繁忙。 因着沈旭文的到来,麒麟娱乐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不管有空没空都赶了过来,只要在他面前露了一脸,能得到提携自然是好的,哪怕只是混个脸熟也很不错。 几人往里面走,一路上都有人热情地跟沈旭文的助理打招呼,助理只挂着礼貌性的微笑颔首示意。 “齐哥。” “齐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大门口传过来,夏颜月便停下脚步看着来人。 “秦简,你为什么迟到?!” “对不起,我上课的时候才收到消息,赶着过来就已经……。” “没有理由!”经纪人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嘴里唾沫横飞,“这些都是借口!你要是不想训练你就赶快滚回去!”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低着头承受着比他还要矮半个头的经纪人的责骂,一张脸涨得通红。 夏颜月似乎觉得有趣,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 齐哥带着人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便转过来找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经纪人骂得正起劲,忽然她旁边的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转过来看到齐哥几人,立马换成笑脸摇曳着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齐哥还没说话,夏颜月就开口笑道:“变脸学得不错。” 经纪人脸上一僵,随即又扯出更大的笑脸来诉苦道:“唉,还没成年的孩子,看着艺人光鲜亮丽的外表眼巴巴地跑过来,结果吃不了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也是怒其不争。” 她的嗓门很大,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秦简,秦简紧咬着牙承受着众目睽睽之下的指指点点。 夏颜月忽然招手道:“那小孩,你过来。” 秦简不敢动,只看着经纪人,经纪人忙阻止道:“他等下还有练习。” 夏颜月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章节目录 第62章 面对面 我是你大爷! 夏颜月见秦简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便径直走向他,温言问道:“秦简是你的艺名?哪个简?” 秦简看了经纪人一眼回道:“简单的简。” “还在上学?等下有课吗?” 秦简老实道:“我请了一天的假,晚上再回去上晚自习。” 经纪人忙插进来道:“秦简还要跟队友一起练习……” 夏颜月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你要是有空,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夏颜月几人是齐哥亲自下来接的,齐哥又是沈旭文身边得力助手,她要秦简带路,就约等于要把人介绍给沈旭文,这可是直达电梯! 秦简很是心动,还没说话经纪人就道:“秦简还小,没怎么见过世面,说话什么的难免会有些不得体的地方,要不我让他们队长给你带路……” 夏颜月看着秦简明显从开心到低落的表情,转过身问齐哥道:“可以吗?” 齐哥无所谓谁带路,可既然夏颜月提了要求,等下沈旭文的事情或许会更好交涉,遂点头应下,甚至还带着笑意对秦简道:“会不会耽误你练习?” 秦简立马大声道:“不会!” 事已至此,经纪人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秦简跟在夏颜月身边,沉下脸对身后的人道:“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不多加练习,等秦简攀上了沈影帝你们就等着吃他的灰吧!”说完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又换了笑脸赶紧跟上去,留下一群脸上五颜六色一轮转的人。 几人在会客室里见到刚包扎好的沈旭文。他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灰马甲,面容清俊身材颀长,只是手臂上厚厚的纱布沁出点点血迹,看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沈旭文看到几人来了,忙站起身迎上来,互相介绍落座后,夏颜月只顾着跟坐在他身边的秦简说话。 “你又要训练又要上课,时间吃紧吗?学习能不能跟上?”夏颜月随便指了一下夏言蹊和闫璟,笑眯眯地对秦简道:“他们两个是a大的学生,你等下跟他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不会的让他们教你。” 她话里话外全是为秦简考虑,夏言蹊和闫璟傻在一边已经不会说话了,特别是夏言蹊,身为夏颜月的亲侄女,几乎从来见过她对外人如此耐心温和的一面。 秦简受宠若惊地忙摆手道:“谢谢谢谢,我成绩还行,不用麻烦他们了。” 经纪人坐在旁边,闻言笑着对秦简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夏颜月不理她,又问秦简道:“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是想当演员、歌手还是偶像?有没有什么详细的职业规划?公众人物不容易,稍微有一点瑕疵都能被无限放大。” 秦简显然是没有考虑到那么多,想了想才道:“公司说的是前几年先学习,然后再根据情况来安排。” 夏颜月拉下脸问经纪人道:“秦简签约了吗?” 经纪人笑道:“当然签约了。” “你把他的合同拿过来。” 经纪人道:“我们这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夏颜月道:“他没满十八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他自己签的合同不能算数。” “他的合同是由他的父母签的。” 夏颜月断定道:“这不可能!” 经纪人脸上十分不愉道:“这位女士,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夏颜月强忍住脾气,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睁开眼睛对沈旭文道:“你帮他解决合约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你的事情。” 沈旭文旁观着这一切,笑着道:“我已经快要跟林总签约了,到时候我就将他划到我名下为他好好规划,我想一个新人,林总应当不会为难的。”他看着经纪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问道:“对吧?” 会客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在助理的陪伴下走进来,笑着调侃沈旭文道:“怎么堂堂沈影帝也要来我这里挖人?你只要出了这门说一声,排队的人能把我这里的门槛踩烂。” 沈旭文站起身跟她握手道:“林总来得巧,这孩子我看着还不错,可否能割爱?” 林音瞥了秦简一眼,笑着对沈旭文道:“正巧了齐寅中午约我吃饭,沈影帝可否有空?” 那一眼,夏颜月看得清清楚楚,全是不屑、嘲弄与憎恨。 她再也忍不住站起来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说下去的余地!”招呼着闫璟和夏言蹊就要走。 俩人虽然不知道夏颜月突然生气,也跟着站起来告辞。 林音似乎才看到他们一样,笑着道:“我倒是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打扰到你们了?” 夏颜月暴喝道:“滚!”全然不掩饰对林音的厌恶。 不止林音,连沈旭文都紧皱起眉头。 林音诧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笑意道:“我好像是第一次与这位女士见面?” 夏颜月忽然笑了,轻轻拨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柔声问林音:“你说等一下要与齐寅见面?那么你敢不敢将秦简带到他面前?又或者不用秦简亲自出面,我只要将他的照片寄到他那里,他亲亲老婆私下里做的龌龊事是不是就全无遁形?” 林音脸色大变,第一次面对面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夏颜月,片刻之后才道:“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夏颜月挑眉问道:“要我明说?” 林音的助理见势不妙,忙对夏颜月道:“这里是麒麟娱乐,不是随便谁都能撒野的地方,还请你出去。” “麒麟?我看叫欺凌还差不多。”夏颜月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听说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就是不知道,要是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深夜里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异国他乡给他打电话,哭着说自己没有家只有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太爱他了,他还会不会心软?” 林音瞳孔巨震,脸色惨白地看着夏颜月,像是见鬼了一样。 “你是什么人?!” 夏颜月裂开嘴笑道:“我是你大爷!” 章节目录 第63章 请神令 十六岁那年 夏颜月的话让林音又回到当年,她蹲在齐寅公寓楼下给他打电话,哭着跟他诉说自己满腔的爱意和不得已,大雨打在她身上生疼,可是在她昏迷之前看到向她奔来的齐寅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的爱情就在雨水里发芽,生根,结出娇艳的花朵。 林音的反应很快,她迅速整理好表情,微抬起下巴对夏颜月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如果你不想收到法院的传票……” “给齐寅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救他这个蠢老婆!” “不许打!”林音声嘶力竭吼着,眼眶泛红恨恨地瞪着夏颜月,“叫保安!” “哈哈,哈哈哈。”夏颜月笑得前俯后仰,等她笑够了才对林音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惹不能惹的人?我原本也没打算将你怎么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搞到秦简身上!” 夏言蹊隐约猜到齐寅跟秦培羽之间是有恩怨的,此时听到夏颜月提到秦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简大概率是秦培羽的弟弟。 秦简更是没有反应过来,林音是麒麟娱乐总裁,他是麒麟娱乐的艺人,可是他才签约不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音,俩人怎么会扯上恩怨? “秦简的艺名是你取的吧?‘简’者,行木,木克土,也不知道是找的什么下三滥的东西搞的,你这样的行为真的很智障!” 林音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她哆嗦着道:“给赵局长打电话,说我这里有疯婆子闹事,让他派人来将她带走,快,快点!” 夏颜月几人是沈旭文请来的,他还想赶紧将自己事情解决,哪里知道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此时便想做个调和,劝阻林音道:“不过是些许误会,不用如此大张旗鼓,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夏颜月挑眉道:“没关系,我不闹大。” 沈旭文刚想松口气去劝林音,就见夏颜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符箓来。 符箓上面的符咒繁复,金光流动,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刚打开就能感受到上面巨大的能量。 闫璟急急叫道:“小姑姑,不要!” 夏颜月将符箓捏在手里,快速地变换着手势。 在场众人,包括闫璟在内,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压在心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天色倏忽变黑,天边闷雷滚滚翻涌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急欲从里出来。 “神兵急急如律令!” 一阵巨响之后,夏颜月手上的符箓消失了。 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喜笑颜开道:“打完收工!” 闫璟喘了一口气,头痛地拍着脑袋道:“请神令,小姑姑,你这动静有点大啊。” 夏言蹊不懂就问:“请神令是什么?” 闫璟道:“顾名思义,别人请的是鬼是妖,小姑姑请的是神。” 夏言蹊滴溜着眼睛四处乱看,忽然倒吸一口气戳了一下闫璟,指着沈旭文身后一个蒙眬的影子道:“是不是就是她?” 闫璟看不到,只问:“长什么样?” “一个女孩子,二十来岁,穿着大红的秀禾服。” 闫璟默了一下,同情地看着沈旭文:“那是他妻子。” 沈旭文原本就被夏言蹊那一指吓得不行,闫璟话刚落地,他身上寒毛乍起,想离开又不敢,齐哥忙走过去努力想挡在他身后,对闫璟道:“道长,这……” 闫璟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递过去:“免费送你。” 沈旭文从齐哥手上接过平安符紧紧抓在手心才觉得好受一些。 林音斥道:“装神弄鬼!沈影帝连你也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沈旭文被这东西折磨了许久,听林音这样说也只沉默不语。 信者自信。 夏颜月笑道:“你当初不比他害怕,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林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室内的空调温度似乎打得太低了。 夏颜月对秦简道:“麒麟娱乐要倒霉了,你在这里也不会有好结果,我给你换一个公司?” 秦简还在呆愣中,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公司?” 夏颜月想了想道:“不知道诶,要不你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秦简十分抗拒,道:“他们只知道控制我,什么都不准我去做,我也是个人,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他们每天都打电话给老师,想要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地控制我,我快要窒息了!” 夏颜月道:“可是你还是找到漏子跟麒麟娱乐签约了。” “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人生。” “秦培宇,你今年十六岁吧?” 秦简愣了一下,电光石火间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都串联在一起了。 “你认识我姐姐?你是她以前的同学?还是朋友?不对不对,”秦培宇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糊涂,“就算你是她的朋友,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事实上,夏颜月出来后确实有偷偷去见过秦家人,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时间内认出秦简来。 林音冷戾着一张脸道:“保安呢?做什么吃的这么久还没上来?是不想干了是吧?” 夏颜月看了她一眼又问秦培宇道:“你今年十六岁了吧?” 秦培宇道:“你也想把我跟我姐姐相比吗?是,我什么都比不上她,连名字也跟她一样,我就不配做个人吗?”他越说越激动,手臂乱舞,“我不想活得像个影子!” 尤其是那人已经故去,他无是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等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夏颜月才抚摸着帆布包的带子轻声道:“你姐姐是十六岁那一年,自己从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跳下去摔死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音。”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林音率先反应过来,她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夏颜月,若是她的眼光能杀人,夏颜月早就被她捅了七八十刀。 提到秦培羽,夏颜月心情明显低沉下去,她对秦培宇道:“秦培羽是你姐姐,有些事情你是绕不开她的,正如过了这么多年林音要将仇恨延续到你,我要护着你一样。” 章节目录 第64章 丧门神 二十四年前 几人走出会客室才发现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保安还没到。 兵荒马乱。 大堂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掉落下来一大块,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整层楼断了电,许多工作人员电脑里的资料都没有保存正在努力补救,厕所的水龙头爆开弄得地上一片汪洋,吸烟区外面的烟雾报警器叫个不停…… 闫璟咂舌问夏颜月:“小姑姑,你请的是瘟神?” “不是。” 闫璟不太相信,这种集体倒霉的情况不是瘟神是什么? 林音看到眼前一幕眼前直发黑,她忙扶着墙才没有摔倒,等她反应过来,早就没了几人的身影。 他们站在外面等车,沈旭文追了上来问道:“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 他出来得很急,只简单地戴了个黑色的口罩,手腕上搭了一件外套挡住伤口。一边说还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生怕有什么东西追在后面一样。 当然,他的身后只有他的助理。 夏颜月双眼直呆呆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闫璟摸不清楚她的想法,只对沈旭文道:“沈先生的事情我大致已经知道,只是今天不太适合,改天吧。” 沈旭文见夏颜月既不吭声也不给他一个正脸,便笑着道:“我正想着先去拜访一下他的父母,不知道你们可否有空。” 秦培宇心里五味杂陈,他稀里糊涂被人撺掇着进了麒麟娱乐,原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队友总是排挤欺负他,现在知道大约是林音授意的,现在沈旭文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也是别有所图,倒让他不敢再随便答应了。 夏颜月皱着眉头对他道:“闫璟给了你护身符,她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今天要与麒麟娱乐签约?” 沈旭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嘈杂的办公大楼。 他是想接着麒麟娱乐攀上麒麟集团,可是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好时机,眼前这个女人手段了得,又与齐寅林音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现在还需要闫璟的帮手。 暂时不能与麒麟集团扯上关系! 他刚做下决定,秦培宇的手机铃声就响起,秦父知道他逃课了。 沈旭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几人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焦急等在外边的秦家父母。他们头发凌乱,来回踱步,不停地伸长脖子往远处看。 夏言蹊看着俩位老人,忽然就想到鬼门关闭时的那个女孩子,秦培羽死的时候才十六岁,正是大好的年龄,是什么让她毅然决然地从楼“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之类的话。 秦培羽求救无门,在又一次被拉上天台暴打之后,她毅然决然地跳下来,离开了这个绝望的世界。 在场的所有人,因为未满十八岁,没有得到任何的处罚,齐寅的父母也在最快的时间内为齐寅办理了休学手续并安排他出国。 秦培羽的鬼魂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天台游荡,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音追着齐寅出了国,俩人在一起了。 秦培羽默默地听着那些人对俩人的祝福。 什么郎才女貌,什么神仙爱情,什么天长地久。 秦培羽心有不甘,一念成魔。 她变成了厉鬼想要找他们复仇,既然齐寅林音不在,那么生而不教的父母就应当受到惩罚。 齐家和林家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寻了关系找人想让秦培羽烟消云散。 他们找的人,就是闫策,而帮助秦培羽的则是耿旭。 秦培羽心有不甘,一念成魔。 她变成了厉鬼想要找他们复仇,既然齐寅林音不在,那么生而不教的父母就应当受到惩罚。 齐家和林家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寻了关系找人想让秦培羽烟消云散。 他们找的人,就是闫策,而帮助秦培羽的则是耿旭。 章节目录 第65章 舍不得 我好喜欢他 耿旭帮秦培羽以另外的身份留在人世,她偶尔还能偷偷去看一下她父母,而秦培羽所要做的就是协助耿旭管理妖贾门。 “等一下,”夏言蹊打断闫璟的话,“旁人怎么知道他们交易的内容?你小师叔当时也在场?” 闫璟嘿嘿一笑道:“艺术的需要。” 夏言蹊伸脚就想踢他,闫璟怪叫一声跑了,两人打闹着坐车回校。 等在寝室楼下分别的时候,夏言蹊扭捏了两下鼓足勇气对闫璟道:“你什么时候去帮沈旭文,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原本嬉皮笑脸的闫璟渐渐变得严肃,他问夏言蹊:“你想好了?只要踏出这一步,你就会有无尽的纷争,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夏言蹊说出那句话之后忽然觉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被移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笑着道:“想好了。”甚至还开玩笑道:“要不我们弄一个恐怖直播,说不定观看的人数还不少呢。” 闫璟道:“一般人是看不到那些东西的,只能看到你在那里乱舞,还以为你是跳大神的呢。” 俩人想到那幅场景都忍不住笑了。 沈旭文径直回了酒店,他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闫璟给他的那个平安符。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他,他身边存在着什么样的危险。 就是因为被她缠上,他甚至不敢坐飞机火车,就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在开车来a市的路上还是出了车祸。 齐哥查看着股票对沈旭文道:“下午收盘,麒麟集团的股票有点难看。” “麒麟娱乐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看起来动静大了些,却并没有什么人受伤。” 午夜。 沈旭文躺在床上,房间里灯火通明,齐哥躺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并没有睡觉,房间门虚掩着,外边站着好些身强体壮的保镖。 也许是心理作用,沈旭文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之后只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那种压迫在他肩膀上的压力似乎是消失不见,他许久没有好好睡觉,刚闭上眼睛便熟睡过去。 灯光闪烁了几下,熄灭。 齐哥警觉地坐起身,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沈旭文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孔。 饶是齐哥这些天来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仍然觉得难受。 门碰的一声被关上,女人没有回头,看着沈旭文舍不得移开眼睛。 “我那么喜欢你,喜欢得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她的话里充满伤心和不解,仍旧深情款款地诉说着她对沈旭文的爱慕。 齐哥大着胆子慢慢站起来,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往门口移动。 可是门被锁住了,外面的保镖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齐哥警惕地看着女人,手上略微使劲将门把手往下压。 没有打开,门被反锁了。 女人这才僵直着身体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手腕上还在不停往下滴血,血还在半空中便消失不见。 女人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盯盯地盯着齐哥,然后缓缓张开嘴唇。 与她惨白的脸色不一样,她的嘴唇很红。 饱满、血红。 “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们在一起呢?” 齐哥手上动作更重,使劲将门把手往下压。 门纹丝不动。 眼看着女人越靠越近,张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齐哥只好放下门把手快速退到另外一边,手在身边摸索着,哗啦一声将窗帘拉开。 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有了光亮齐哥心里稍微没那么害怕了。 女人站在门边不动,看着齐哥,缓缓道:“阻止我们在一起的,都要死!” 齐哥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试着劝解她道:“你是知道的,旭文他很喜欢拍电影,你想想看,要是他死了就再也拍不成电影了他该多难过。” 女人平板的脸上没有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是啊,我那么爱他,每一部电影、每一场发布会我都看了又看,又怎么舍得他难过呢?” 她的声音飘飘幽幽回荡在不小的房间里。 虽然她这么说,齐哥也没有放松下来,他原来跟她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跟沈旭文双宿双栖的念头。 “不如这样,我明天让旭文多烧些他的签名照给你……” 女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张脸离他不过两厘米。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吓得齐哥直往后面躲,只是他后面是窗户,根本没地方退。 女人缓缓伸出手抓上齐哥的脖子,冰凉的手像是冰块一样由皮肤渗进血液里。 齐哥似乎能听到她的手下自己血脉流动的声音。 “你们都想拆散我们,你们都想让他离开我……”女人幽怨叹道,“阻挡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要被杀掉哦。” 齐哥听了只觉得心惊胆颤,胡乱挥舞着四肢想要离开,脖子上的冰凉越环越紧,渐渐让他呼吸困难。 床上的沈旭文翻了个身,女人手立马松开离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去。 齐哥捡回来一条命,想着白日里闫璟送给沈旭文的护身符,便连滚带爬地跑到沈旭文床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沈旭文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在月光下隐隐发着光。 女人随手一挥,窗帘便将月光挡在外面,护身符不再闪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齐哥见她又逼近过来,想要故伎重施拉开窗帘,刚将脚提起来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缠在他脚上一样,他忍不住低头看去,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使劲拔了几下也拔不动,眼看女人越走越近,他干脆将沈旭文脖子上的护身符扯下来贴到女人身上。 这样果然有效,女人惨叫一声被震飞撞到墙上,又从墙上滚下来在摔在地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齐哥可不敢可怜她,坐到沈旭文身边,举起护身符对准女人。 女人趴伏在地上,黑黑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她大半的身影。 齐哥见她久未动弹,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女人猛地抬起头看过来。 齐哥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颤栗一下,手上的护身符掉落在床上。 章节目录 第66章 结阴亲 她是在救你 屋里越来越冷,齐哥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沈旭文迷糊中扯了扯被子,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就看到坐在床边模糊的人影。 他尖叫一声直坐起来,慌忙去开床头灯的开关,怎么按都没反应。 沈旭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齐哥坐在床边没有动静。 “她,她又来了?”沈旭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却发现睡前系在上面的红绳已经不见了。 齐哥没有回答,呆愣地看着前面,沈旭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女人僵直着跳起来正对着他笑。 她好像没有膝关节一样就这么立了起来。 这不是沈旭文第一次见到她。原来他见到的只是一个虚虚渺渺高斯模糊的人影,现在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 还不如看不清楚。 “你醒了?”女人裂开嘴角似乎很欣喜,手一挥,沈旭文就不由自主地飘到她面前,被迫与她对视。 沈旭文忙紧紧闭上眼睛想往后退,只是浑身无力头脑发昏,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很难看吗?”女人的叹息声回荡在房间里。 沈旭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演过不少的爱情,可此时对着女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齐哥反应过来,想抓起掉落的护身符,手指却被烫了一下。 护身符变成了一堆燃烧过后剩下的灰烬。 女人桀桀笑着,一只手从顺着沈旭文的手臂往上摸,慢慢摸到他心口的部分。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找人来对付我呢?” 她不再笑,隔着衣服,沈旭文也能感受到她手指尖的冰凉,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只是下一秒他又移开了视线。 这一举动无疑是激怒了女人,她稍稍用力,指甲尖便刺透衣服插进血肉里。 沈旭文倒不觉得疼,只是头昏,晕沉沉的非常想睡觉。 齐哥冲上前将沈旭文拉开,又拉着他飞快地跑到离女人最远的角落防备着她。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沈旭文也没有怎么清醒,反而是动作迟缓,差点被拽得摔倒在地。 女人死死地盯着齐哥,头发无风飘扬。 她不再笑,露出狰狞的面孔,倏忽头发暴张到地面,又顺着地面爬到齐哥两人身上想要将他们捆绑起来。 不管齐哥怎么用手拽用脚蹬都不能将缠绕在他们身上的头发撕下去,甚至没有减缓一点它的速度。 头发细细密密地将他们覆盖,从脚到头,然后顺着七窍往身体里钻。 眼见着两人被头发覆盖,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一道剑光在黑暗中闪烁,将俩人身上的头发划开。 沈旭文睁开眼睛一看,正是手拿桃木匕首的闫璟和夏言蹊。 女人似乎很忌惮俩人,马上退避到远处去看着闫璟幽怨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亲。道长难道不知道?” 闫璟笑道:“所以你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女人咬了咬嘴唇,她身上那股狠戾在瞬间退去,泫然欲泣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不过是想跟他双宿双栖,道长何必呢?” 闫璟义正言辞道:“虽然你们已经结了阴亲,可是你这样做是家暴,家暴犯法你知道吗?!” 沈旭文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心口虚弱地对闫璟道:“道长,她要杀我,你快帮我。” 女人听了这话很是伤心,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消失不见了。 闫璟问夏言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这屋里没见着。” 灯闪烁了两下,亮了。 门被敲得砰砰响,齐哥喘了两下缓和了心绪才去打开门,门外是拿着钥匙保镖。 “齐先生,你们没事吧?刚才门忽然被关上,我们怎么敲也没回应,连钥匙也没用。” 齐哥挡住他们的视线,“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没听。” 他只把门开了一小道缝隙,遮挡住屋外保镖的视线,几句话将保镖打发离开。 沈旭文余惊未定,直央求闫璟尽早将事情解决,钱不是问题。 “沈先生,相信你之前已经找了其他的阴阳,也知道事情的大概,你这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沈旭文以为他是要钱,忙从床边的包里拿出支票本唰唰写下金额撕给闫璟。 闫璟接过来一看,数目很是可观。 闫璟将支票还回给他,“沈先生可能还是不太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在命理上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不能像普通小鬼那样打发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上她的!”沈旭文急急道,“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缠上我,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去结阴亲?”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闫璟锐利地看着沈旭文。 沈旭文十分诚恳地看着闫璟,“我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在半个多月之前她缠上我之后我就很倒霉,走在路上都会有高空抛物,要不是我的保镖还算有些能力,估计我现在就不能出现在两位面前了。” 闫璟转而问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言蹊:“言蹊你看看他的天庭怎么样?” 夏言蹊闻言仔细地观察着沈旭文,沈旭文往后仰了一下头又强迫自己摆正。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额头看起来有些黑黑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神采,萎靡不振的样子。” 沈旭文强笑道:“我好些天没睡好,白天要做事,晚上她又总是来缠着我,便有些精神不济。” 闫璟拿出一张符纸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夏言蹊看到有些黑色雾气一样的东西从沈旭文身上转移到符纸上。 闫璟将符纸打开,原本黄色的符纸上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婴童,婴童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像是被扒了皮的兔子。 闫璟看了一眼符纸将它卷起来放在耳朵后面,站起来对沈旭文冷道:“沈先生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那女鬼救了你一命,又跟你有婚姻关系,现如今想杀了你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竟是欲要离开。 沈旭文心里矛盾至极,他既想让闫璟将事情解决,又不想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召之于众。 齐哥忙劝闫璟道:“这些事情我们暂且放下,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将那人解决,她原来也只是让旭文受伤,今天竟然是要我们的命!” “要你们的命?”闫璟冷哼一声,“你们养小鬼遭到反噬,她先前是在救你们!” 章节目录 第67章 疗养院 假山的秘密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多少人前赴后继砸向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却连点水花都没有。 沈旭文虽然年龄并不怎么大,却是从小一直演戏,他有天赋又肯吃苦,奈何前些年奖是拿了不少,票房却不怎么样,甚至被称为“票房毒药”,眼见着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去请了小鬼。 在那之后,他的演艺事业果然青云直上,可是小鬼的胃口也越养越大,不再满足现状,沈旭文遭到反噬自食恶果。 齐哥说完之后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沈旭文,他双手放在膝上捂着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闫璟道:“要结阴亲,生辰八字血液毛发须得一样不少,后者也就罢了,生辰八字对方是怎么拿到的?” 就算沈旭文是演员,基本资料在网上都可以查到,可是生辰八字要详细到几时几分,除非非常亲近的人,旁人是没那么容易知道的。 齐哥满脸堆笑,“道长你是不知道那些粉丝多么地无孔不入,八百年前的东西都能找出来,”他连连诉苦,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夏言蹊对闫璟道:“是听过一些疯狂的粉丝挺吓人的。” “这个女人,你们有什么印象没有?” 沈旭文一直没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不说话,齐哥也不好再说,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良久,沈旭文才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像久未说话一般透着一股涩涩的沙哑。 “我知道她,她是我的粉丝,在很多工作的场合见到过,但是并不怎么熟稔,只是说过几句话。” 前面的话说出来之后后面的话便变得顺畅多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才道:“我刚才想了一下,我生日的具体时间,也许是我母亲透露出去的。” 他用的是母亲这个比较书面化的词,透出一股陌生的疏离感。 夏言蹊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升起了一点对沈旭文的同情,但那一点同情在看到闫璟耳朵上卡着的符纸后又一瞬间烟消云散。 “道长你看,她今天是真的起了杀心的。”齐哥把头抬起来露出脖子,脖子上隐约有一圈黑色的勒痕,“还有旭文身上也有伤,都是她弄出来的。” 闫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们既然已经结了阴亲,要解除这一段关系必须将那女子的身份弄清楚以及到底是谁做主将你们配在一起的,鬼的事我可以帮忙,人的事就靠两位了。” 齐哥好说歹说又从闫璟那里磨了几张护身符,闫璟看在“诚意”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给了两张。 齐哥将俩人送到酒店楼下,闫璟和夏言蹊出门的时候门外的保镖都惊呆了:这俩人什么时候进去的?只是好奇归好奇,并没有询问出声。 沈旭文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就把资料整理好发给闫璟。 资料上有些东西语焉不详,闫璟也不在意,只是看到确实是沈旭文的母亲将他的年庚交出去的。 事情发生在京城,夏言蹊和闫璟还要上课,又过了几天他们才挪出空来。 在飞机上,夏言蹊打开前面的小桌板埋头奋笔疾书,闫璟也拿了一本高数在冥思苦想。 “我高中老师还说上大学就轻松了,上大学就好玩了,上大学就怎么样怎么样,我现在真的想冲回去告诉学弟学妹们让他们千万别听这种话!” 闫璟也有些头疼,把书放下看着外边的白云作忧伤状:“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爬树,我师叔怎么也没想到,我有一天可能会挂在‘高数’上被吊打。” a城离京城远,夏言蹊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才到。 齐哥来接他们的时候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又害怕又惊恐。 这几天麒麟娱乐出了不少的事情,底下的艺人频频被曝出不好的事情,要么是与粉丝约会,要么是耍大牌欺负工作人员……反正一个接一个,让娱乐圈其他的公司看了不小的笑话,连带着麒麟集团的股票连着降了好几天,齐寅也已经回了京城坐镇总部。 女孩子是在京城郊外的一家疗养院病逝的,齐哥将两人接到疗养院,沈旭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疗养院比较高档,汉白玉的门廊,随处可见巡逻的保安,整体环境很好,依山傍水,安静清幽,配套的设施非常不错,医生营养师全都配上,一个月的费用就是普罗大众渴望不可及的。 车子进了疗养院,在停车场停下,夏言蹊下来简单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反而因着照顾病人的情绪,这里的色调装饰非常讲究,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畅快。 女孩子叫白苧,家境不错,从小深受宠爱,刚成年没多久就去了,家里人悲恸不已,将她房间里收藏的关于沈旭文的东西全都烧给她,后来担心她一个人在下面寂寞,干脆就用大价钱安排她和沈旭文配了阴亲。 夏言蹊有些无语,“他们也不怕碰到西贝货。” 要真是碰上个假的,白苧哭都没地方哭去。 工作人员将几人迎进一栋中式庭院,中间石子小路直通大厅,左边是一座假山喷泉,右边是一套户外桌椅。 里面倒是干净,只是有一股久未住人的味道,夏言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的喷泉,只觉得这喷泉有些突兀。 “怎么了?” 夏言蹊指着喷泉道:“这个假山是不是有些太高了,有点遮住视线。” 原本一眼可以望到远处的视线硬生生被假山拆成两半,视觉上总有些不舒服。 闫璟仔细看了,又分析了一下方位风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夏言蹊体质通灵,她既然觉得有些奇怪那么就一定有什么他忽略的地方。 他干脆趁着日头还高,让人将假山的喷泉停下,一寸一寸将假山和喷泉摸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假山中一个小小的缝隙里,他找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槐木,呈瓶状,上面拴了几根头发,瓶口上黑漆漆的,像是干涸的血液。 章节目录 第68章 小棺材 迎亲的队伍 闫璟将槐木拿出来放在庭院的桌子上,沈旭文和齐哥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这里是白苧身死的地方,就算是大白天他们俩也觉得房子里凉飕飕的。 夏言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她拿起槐木瓶摩挲了两下,只觉得手指冷得发疼,她赶紧将东西放下才发现指尖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东西这么凶猛?” 齐哥看了看沈旭文略有些发白的脸问闫璟:“这些东西怎么办?” “东西既然已经取出来,晒晒太阳也就是了。” 眼看太阳已经快要下山,闫璟催促齐哥带着那些保镖,他也和夏言蹊离开让沈旭文一个人呆在里面。 沈旭文万分无奈,他害怕房屋里有什么东西,干脆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警惕地戒备着。 疗养院在市郊,远离市区,附近没有什么住所,而疗养院为了安静,房屋与房屋之间的距离也比较宽,沈旭文只能听闻自己紧张的呼吸声,看着另外一边的假山轮廓,只觉得越看越像封土堆。 晚上的温度已经有些冷了,沈旭文不停安慰自己,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沈旭文干脆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 只是今天他怎么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游戏把把都输,他也渐渐失去耐心。 忽然一口冷气吹在他脖子上,他整个人都僵硬着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什么不敢看的东西。 女人空旷的声音响起:“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你为什么不去我的房间呢?” 沈旭文捏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注意那些声音,只当一切都是幻听。 他双目呆滞地看着手机,他操控的角色一动不动,游戏的声音和队友的声音都没有。 手机死机了。 沈旭文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发白的手机屏幕。 白苧咯咯笑了两声,又朝手机呼出一口气,屏幕闪了闪,一个穿着秀禾服、垂着长发的女人占据了整个屏幕,沈旭文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到门边想跑出去。 刚到门边就看到白苧已经站在门前,沈旭文差点撞到她。 他立马停下脚步张着恐惧的眼神哆嗦着往后退。 “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呢?”白苧很是伤心,“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啊!” 她话说得温柔,可是配着一张阴间的脸却让沈旭文根本不想看到她。 他试着第无数次劝她:“我还有家人朋友,我暂时还没有息影的念头。” 白苧歪歪脑袋看向假山,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收集到那些东西,槐木被我的血浸泡过,又绑上了我们俩的头发,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沈旭文想骂脏话又害怕惹恼了她,只闭嘴听着。 “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冷,你快来啊。”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从耳朵贴进了沈旭文的心里。 他渐渐有些恍惚,脑袋里一片模糊,连半点思考也不会,就这么像根木头一样呆在原地。 白苧满意一笑,慢慢向他靠近,低语道:“你身上戴着的东西取下来吧。” 沈旭文神志已经不清,听了她的话将手慢慢伸向脖子捏着护身符就要扯下来。 一道破风声快读地传过来,白苧往旁边一扭腰身,方才站立的地方砸下来一块符石。 符石在地上弹了两下,清脆的声音将沈旭文从混沌中拉了出来,他看到自己手上的护身符慌乱了一瞬间,忙不迭地紧紧握在手心。 闫璟和夏言蹊从假山后面跳出来,俩人身上还各自贴了一张隐匿符,看起来格外可笑。 白苧看着俩人越走越近,非但不逃,反而裂开红唇笑了两下。 “小道士是想坏人姻缘?” 闫璟别了两下手吊儿郎当道:“我今天就是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让你们离婚,强扭的瓜不甜。” “不管那瓜甜不甜,都是我的!” 白苧有一瞬间的扭曲,立马又恢复原样,甚至还哼起歌来。 夏言蹊没听过这首歌,只觉得哀怨中透过一股怨恨,歌声直冲灵台。 “言蹊!”闫璟暴喝一声,夏言蹊清明过来后怕地看着闫璟。 “我刚才好像感受到她的情绪了。” 闫璟脸色铁青得可怕,将桃木剑从脖子上扯下来塞到夏言蹊手里,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棺材来。 棺材很小,约么手掌心大,做工倒是精巧,上面用朱砂画满了符咒。 闫璟将棺材盖打开,里面放着从假山上取下来的槐木,槐木上中下的位置各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白苧见着槐木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向沈旭文扑去,沈旭文还抓着护身符,白苧死死地贴在他背后,沈旭文只觉得一阵阵凉气从头顶钻入四肢百骸,白苧的头发一圈一圈紧紧缠着他的手臂,沈旭文手一疼,手里的护身符就掉落在地上。 夏言蹊听到嗡的一声响,像是暮鼓晨钟的声音,悠长宁静。 她还没反应过来,闫璟就拖着她往沈旭文跑去,将小棺材砸向白苧。 白苧似乎非常惧怕小棺材,连沈旭文也顾不上就飘走了。 闫璟在三人周围洒下五枚铜钱,又在铜钱边各砸了一张符箓才将棺材捡起来。 夏言蹊见到这熟悉的一幕,问闫璟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引过来了?” 闫璟脸色格外难看,紧咬着牙关,过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迎亲的队伍来了。” 夏言蹊没明白,正想要再问的时候又听到跟刚才一样的嗡声,还夹杂着念经的声音。 沈旭文头皮发麻,哆嗦着问闫璟:“道长,迎亲是什么意思?” 闫璟不耐烦道:“就是办婚礼的意思,结阴亲也需要三书六礼,活人结阴亲本是不为所容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瞒天过海造下这等孽缘!” 他唾了一口低声道:“我还以为这种好事能轮得上我呢,怪不得没有人敢接你的单子。我这次是亏大发了!” 念经的声音越来越近,闫璟的眉头都快挤到一起去,他低声对夏言蹊道:“你体质特殊,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呆在这里面别出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他刚交代完,一队穿着麻衣戴着白帽的鬼穿墙而入,一队人手上洒着纸钱,一队人手持哭丧棒,最前方还有两只捧着灵牌的鬼。 其中一个灵牌上写的是沈旭文的名字和生辰。 章节目录 第69章 当人质 有阴阳相助 沈旭文看到这一切人都傻掉了,他刚想说什么就被闫璟一符纸贴在嘴上消了音。 闫璟也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用指甲划破沈旭文的手指,用他的血画了一张符咒,写上生辰贴在小棺材内部,再用槐木将符纸压住,用替身符来代替沈旭文。 迎亲的队伍绕过五帝钱在庭院转了两圈在白苧前面站定,白苧原来飞散的头发已经绾到头上露出如玉的肌肤,配合着大红秀禾服,若不是旁边迎亲的是鬼,看起来倒真像是寻常的新娘。 纸钱飞洒,咿咿呀呀的念经声不绝于耳。 闫璟双肩和头顶各贴了一张符箓,一脚踏出五行阵往门边移,他手上的棺材盖已经被揭开,露出扎着三根针的槐木。 两列迎亲鬼齐刷刷地看向槐木。 闫璟小心地将小棺材放在门边再小心地挪开,小棺材随着念经声一颠一碰,打在门槛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迎亲的念经声更响亮,大门无声打开,小棺材慢慢升空,迎亲鬼将白苧和小棺材围成一个圆圈,蹦跳着出去。 小棺材刚出大门便碰的一声炸开,连带着里面的槐木被炸得粉碎。 沈旭文两股战战,心魂欲断,强撑着不在夏言蹊面前露怯来。 闫璟就势盘膝坐在地上念起咒语,《往生咒》与迎亲的念经声撞在一起,吵得夏言蹊脑袋发疼。 白苧怒不可遏,直接伸手挖出自己的心,心脏血淋淋往下滴血,血顺着往五行阵的方向流过去。 沈旭文哆嗦着问夏言蹊:“她是不是能找到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夏言蹊原本还挺喜欢沈旭文的,现在只觉得他烦,便不理他,只盯着血流动的方向。 血流到五行阵前停下来,捧着灵位的两鬼飘过来站在血线两侧不停念经,沈旭文看着灵牌上自己的名字一阵恍惚,摇摇摆摆就要走出去,被夏言蹊一把拉住。 迎亲鬼分开,白苧走过来站在血线末端,手上的心还在不停流血,空荡荡的左胸腔破开一个洞,她一遍遍喊着沈旭文的名字。 夏言蹊见着近在咫尺的白苧,鼻尖闻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欲作呕。 “噗”。 闫璟身上贴的符箓闪耀着青色的冷光,瞬间就燃烧殆尽,他像是被打了一拳吐出一口血。 白苧和迎亲鬼齐刷刷转头看向他,闫璟顾不得那么多,麻利地站起来几个纵跃跳进五行阵。 “你怎么样了?” 闫璟随便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看了白苧一眼,对夏言蹊道,“有阴阳在暗中助她。” 沈旭文噗通一下坐到地上,“道,道长,那该怎么办?” “言蹊,你不是物外之人,又跟这件事没有瓜葛,等下我送你出去,你往京城跑,别回头,等天明或是进了城你再给小姑姑打电话。” “那你呢?” 闫璟露出玩世不恭的样子,吊儿郎当道,“我道行那么高深,不就是怕等下发威的时候误伤你嘛,放心,你还不知道我?” 夏言蹊紧盯着他,最后叹气将桃木剑塞到他手里,“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她不要求闫璟带她过来,以闫璟的本事,起码逃是没问题的。 沈旭文哀哀求道:“道长,我呢,我怎么办?” 闫璟不理他,给夏言蹊身上贴好符后问,“准备好了?” 夏言蹊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闫璟一翻手,地上的铜钱全都回到他手上,他使劲推了一把夏言蹊。 “跑!” 夏言蹊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吼,“闫璟,你快点把这里搞定来救我!” 闫璟给她贴了神行符,最后一个字已经飘远听不太真切。 闫璟一愣,随即一股清冽的香甜气息顺着夏言蹊跑开的方向传来,他眼神下移,看到桃木剑上一条细小的血痕。 夏言蹊将自己的手割破了。 她原本就是吸引鬼神的体质,只是勉强被压制住,现在主动暴露出来,不仅是迎亲鬼,怕是暗处的阴阳也会跟了上去。 果然,除了白苧,其他的鬼全都被夏言蹊引了出去。 闫璟一咬牙,割破自己的手指,他的血和夏言蹊的血在桃木剑上混合着往下滴。 想着夏言蹊现在可能遭受的处境,闫璟眼睛都红了。 虽然夏言蹊对白苧有不小的吸引力,她却依旧对沈旭文不离不弃,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一下沈旭文。 闫璟一手符箓一手桃木剑扑向白苧,大把大把的符箓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白苧急急往后退,她心里也着急,吉时快过,迎亲队伍跟着夏言蹊跑了,沈旭文这里没有进展,再纠缠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 她捏爆心脏,青面獠牙,头发急速增长,缠着桌椅往闫璟砸去,趁着闫璟躲开的时候一把掐住沈旭文的脖子,只要她稍微一使劲,沈旭文的颈椎就会被扭断。 闫璟向她甩出一张符箓,握着桃木剑扑过去,竟是不顾沈旭文。 白苧来不及动手,只能放开人往后退。 闫璟一手抓住沈旭文一手将桃木剑抵在他灵台沉声道:“你再动我就杀了他。” 白苧愣住了。 “你要成全我?” “嗬,”闫璟嗤笑一声,“我要他神魂俱灭!” 沈旭文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他耳朵里都是嗡鸣声,他虽然听清楚了闫璟的话,却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你敢!” “为什么不敢?他死好过言蹊出事。” 白苧还在犹豫,闫璟已经开始念咒语,桃木剑像切豆腐一样插进沈旭文身体里。 沈旭文忽然软下去没了意识,全靠闫璟扯着他才没有倒下去。 闫璟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看着白苧,桃木剑毫不留情地一点点往里刺。 白苧慌忙伸出手阻止他,“你别,别……” 闫璟不为所动,见白苧慌乱得语无伦次,他忽然松开桃木剑将五帝钱弹向白苧。 五帝钱组成一个五行阵将白苧困在中间,闫璟将沈旭文推开,正想将白苧收到符纸里去,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 夏言蹊边跑边叫唤,“闫璟,我好像把什么人给踢晕了!” 章节目录 第70章 换容器 更好的办法 夏言蹊贴上符箓后只觉得浑身轻松,她健步如飞,两只脚抡得像风火轮,一骑绝尘跑出去,她跑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 疗养院里每栋建筑前面应该会有廊灯照明,可是她跑了这么久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连巡逻的保安人影都没看到。 她下午在保安亭外的墙上仔细看了疗养院的地图,大门确实是在这个方向。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反了,就仗着夜深人静没人出没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想找出方向来。 结果速度太快眼角瞟到一个人影的时候下意识一脚踢了出去将人给踢晕了。 闫璟从已经昏迷的沈旭文耳朵上把桃木剑取下,再将人提到假山后面藏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条红细线将白苧缠捆起来。 “……,那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这不是把人给踢飞了嘛,想看一下什么情况要不要报警之类的,一回头,好了,又回到了这门口,我干脆就跑进来了。” 白苧左冲右突想要离开,却被无形的壁垒挡回去,她不知道现在沈旭文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冲不破五行阵,她竟是越发癫狂起来。 闫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拽出一条红线缠上白苧,红细线细细捆着她的四肢,她越挣扎越陷得深,她刚想开口,闫璟一纸符箓飞过来贴在她嘴上把她所有的声音全都塞进肚子里。 她颓然跪倒在地上,两只含着血泪的眼眶倔强地看着假山,想要透过假山去看后面的沈旭文。 闫璟掏出一块粗劣的玉出来比划两下,再用符箓强行将白苧的魂魄逮进去。 白苧的魂魄并不安分,玉不停地在闫璟手心里跳跃着,想要跳出去。闫璟抓出桃木剑一剑钉了上去才安稳下来。 夏言蹊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想把身上的符箓扯下来,闫璟直接把符箓压回去还不放心又加了几张。 “怎么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闫璟摇摇头往门口看去。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腿。 单单一只腿耸在那里,从上到下画满了符咒,脚面穿着一只黑色布鞋。 那只腿蹦跳着进了院子,随后进来的是一个倒立的人头,人头的眼睛伸出眼眶吊在外面四处转。 夏言蹊头皮发麻,闫璟将她推进五行阵示意她不要说话。 夏言蹊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想了想又扯了扯闫璟的衣服,指向假山后面的沈旭文。 闫璟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 “无事。” 一声佝偻的人慢悠悠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豹头环眼,两只手上正各抓着一只迎亲鬼往嘴里送,嘎吱嘎吱嚼得正香,像是在啃骨头一样。 夏言蹊感觉到身边闫璟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得僵硬,挨着她的小指抽动了一下,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佝偻的身影慢慢走到庭院中间,凹陷的眼窝和脸颊,密密麻麻的老人斑,都在诉说这是一个行将就木形容枯槁的老人。 “青山门门下?” 闫璟偷偷将桃木剑塞到夏言蹊手上,强笑着道:“是。” 老者像是没看到他和夏言蹊之间的动作一般,笑看着夏言蹊。 “青山门倒是藏得住,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闫璟闪身到夏言蹊身前挡住老者的目光,强自镇定道:“前辈可能有些误会,言蹊不是物外之人。” 老者哼了一声,一跺脚,闫璟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撞到墙上又摔落下来。 “闫璟!”夏言蹊想跑过去扶他,脚上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低头一看,方才进来的人头吐出的舌头正缠在她腿上。 冰凉的舌头上面滑腻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夏言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闫璟勉强挣扎着站起来,依旧笑着对老者道:“言蹊不是物外之人,你若是伤了她就不怕被惩罚?” 老者傲然道,“我本行的就是那逆天改命之路,天打雷劈我都能瞒天过海,更别说这区区物外。” 夏言蹊强忍着恶心用桃木剑将舌头挑开,谁知这舌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停在她腿上滑动,竟是要往她身上爬。 闫璟快速掏出一张符箓往夏言蹊扔去,还没等他念出咒语,符箓就在半路燃烧殆尽。 他心里知道自己道行差老者太多,只是再怎么着急也不动声色,只能拖延时间等天亮后守在外面的齐哥带人进来。 他缓了一下呼吸,笑着问老者:“方才在门外破我替身符的阴阳可是你?” 老者并不说话,只将注意力集中到夏言蹊身上。 闫璟又问,“只是活人结阴亲本就是损阴德之事,我倒是不知道白家付了什么酬劳能请动你?” 夏言蹊见桃木剑不能解决问题,心头上火,干脆脱下一只鞋子使劲往人头砸去,一鞋底将人头抽出去滚在老者脚边。 老者伸脚拦住人头,阴森可怖的脸上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夏言蹊没看到,闫璟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嘶吼着猛地扑向夏言蹊。 “斗!” 一声低吟长啸如滚龙一般从夏言蹊身边炸向老者,却如泥牛入海一般被老者悄无声息地破解。 闫璟将夏言蹊死死地挡在身后,他手上握着从桃木剑里面取出来的引雷符,引雷符已经打开,上面的雷霆之威压得闫璟和夏言蹊喘不过气,可是老者却受到任何的影响,只是嚼着迎亲鬼的人影叽叽叫了两声往老者身后躲去,连人头和大腿也都躲了过去。 老者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里却没了笑意。 闫璟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为沈旭文强定下这一门阴亲,你这副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想找个替身,沈旭文的粉丝多,能为他积攒阴德,这正是你缺的东西,所以你跟白家一拍即合,如果我没说错,白家女孩不是病死的吧?” 老者往假山后瞥了一眼,摇头叹息道,“这具身体确实是阻碍我良多,原本换个容器是不得已为之,现下我已经找到更好的办法,倒也不用如此费心尽力了。” 章节目录 第71章 天亮了 龙吟与雷电 闫璟心里胆颤,看来今夜是凶多吉少,这老者敢做出那等偷天换日的事情,也不能奢望他顾忌什么物外的规矩放过夏言蹊。 夏言蹊也害怕,听老头话里的意思,他原本是要占据沈旭文的身体,可是现在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所谓更好的办法,想来是跟她的体质有关的。 高壮男人还在不停嚼着迎亲鬼,咔哧咔哧的声音听在夏言蹊耳朵里很是响亮,竟然让她生出一点耳鸣。 闫璟的脑子高速运转,努力想找个法子来拖延时间,便胡乱问道,“方才听老人家提及我青山门,不知道是与我哪位师叔认识的?” 老头嘿然一声,闫璟只觉得头罢便气绝而亡。 壮年男人躲过雷击,倒是因祸得福,身上一众诡异之处全都消失不见,他茫然地坐在那里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言蹊听老者提及耿旭,便问闫璟,“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闫璟低头看着手掌心上的剑痕叹气道:“这里是京郊,京城有龙脉护佑,我们动静太大,它担心我们破坏这里的风水,就出手了,说来也是我们好运,若不然我们真就没命了。” 夏言蹊似懂非懂,她看着比她更懵懂的壮年男人,低声问闫璟:“他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当是钟家后人。” “钟家?” “赐福镇宅神君钟馗的后人,钟家擅斩鬼吃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流落出来的。” 天边泛起一点点白。 天亮了。 章节目录 第72章 陌生人 周十三的劫 沈旭文给钱给得很痛快,闫璟很满意,他看着愁眉不展的夏言蹊,调侃道,“钱多吧,是不是惊呆了?” 夏言蹊颠着手机心神不宁,“我给小姑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嗨,小姑姑那么厉害,你就别担心她了。”闫璟宽慰了两句见她仍旧闷闷不乐,便出主意让她打电话给夏诗远。 夏言蹊很犹豫,“可是万一打扰了她做实验……”后一想,还是很在意昨晚上听到的那首歌,干脆还是给夏诗远打了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夏诗远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夏言蹊几下问了夏颜月的情况,可是夏诗远也不知道。 “陆叔说最近老是有外边的人去山坳村胡乱打听,我有点担心爷爷,在监控里也看不出什么情况,正好实验暂时告一段落,我回去看看。” 夏言蹊忙道,“我马上就上飞机,我跟你一起去。” 俩人约定夏诗远来机场接她,俩姊妹一起回去,闫璟要将钟家人带走,便在机场分别。 回去的路上,夏言蹊问夏诗远陆秉谦的情况,夏诗远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清楚就将话题岔开。 夏言蹊觑着她神色平淡,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了。 回去的时候夏老爷子正坐在院子的竹摇椅上看着天,脸上心事重重,听到两姊妹喊他才转过头来,他看到夏言蹊的时候愣了一下,速度快得让人还以为是错觉。 “你们怎么回来了?快回去!” 他急速而又严肃的语气让夏言蹊很是不解,紧跑几步蹲到他面前笑嘻嘻地撒娇。 “爷爷你都不想人家的嘛?” 夏老爷子站起身看向夏诗远,“陆家小子送你们回来的?” 夏诗远将带回来的东西提到堂屋里,道,“坐车回来的。晚上我煲汤,要放枸杞吗?” 夏老爷子跟进堂屋,直催着两人离开。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夏老爷子是真的心疼两姊妹,每次见到的时候欢喜得不得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就赶她们走。 夏言蹊与夏诗远面面相觑,小心地开口问,“爷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诗远更是连忙把所有房屋打开,见里面没有什么保健品之类的才放心。 夏老爷子看着墙上夏家奶奶的遗像,蹒跚着走到遗像面前,端详半天后才道出一句话。 “言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夏言蹊偷偷看了一眼夏诗远,正好对上她犀利的眼神,忙低下头喏喏道,“是有点,给小姑姑打电话没人接。” 夏诗远屏了一息,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冷声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夏言蹊被吓得缩紧脖子。 两姊妹的互动倒是逗得夏老爷子笑了两声。 夏诗远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扶着老爷子坐下,又给他削了个水果,“陆叔说最近山坳村多了很多外人,有没有什么人来打扰爷爷?” 夏老爷子摆摆手淡笑道,“都是找周仙婆的,说是上次治好了那小孩,名声都传到外面去了。” 夏言蹊心里咯噔一下忙看向夏诗远。 周十三是言灵师,怕是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找来的。 她又想起夏颜月在麒麟娱乐留下的丧门神,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因着秦培羽的事情林音也曾接触过这方面,她要真把主意打到周十三身上也说不一定。 一想到这里夏言蹊有些坐不住了,忙对夏老爷子道,“我去山腰看看。” 夏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须臾后才舒展眉头笑道,“这一点你倒是跟你奶奶十足十的像。去吧,注意安全。” 夏诗远见状也跟着一同出去, 墙上的夏家奶奶一如既往的笑着,夏老爷子感叹道,“老了老了,不顶用了,别给孩子们添乱才是真的。” 夏言蹊跟在夏诗远身后几下跑到山腰,离着周家老远就听到里面嘈嘈杂杂的声音。 夏言蹊心里叫糟,脚下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周神婆端坐在上方,后面是道人的雕像,前面香炉里点燃了三根香,正升起袅袅青烟。 周十三站在她后侧半步距离,垂眸看着手上还在转动着的魔方,没说话。 他们左侧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中年人对面是个穿着道服留着长髯的老道,老道旁边则是一个十来岁的道童。 中年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周神婆。 “我们林总说了,只要帮她把这件事情解决,什么都不是问题,要钱还是要房子都可以,她甚至还可以为你身后的雕像塑一座金身。” 夏言蹊冲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话里的林总恐怕就是林音,她果然找到这里来了。 这其中倒是有些误会。 自从夏颜月在麒麟娱乐大闹一场后,林音是做什么什么倒霉,基金股票更是买啥啥跌抛啥啥涨,手下艺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一件接一件曝出来,连公关都来不及。 她倒霉,她手下的人也跟着倒霉,那天会客室里那么多人,瞒是瞒不住的,自然也就有那相信某些东西的各处求神拜佛,这才有了中年男人找上周神婆的事。 夏言蹊闯进去的时候,原本端正肃穆一脸慈眉善目老道忽然看向夏言蹊,一双眼睛锐利如电。 夏诗远紧跟着夏言蹊闯了进去,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夏言蹊身上,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对周神婆道,“正巧着周神婆在家,我家那小侄子今天在河边玩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我来请你帮忙滚个鸡蛋。” 小孩子撞客如果不是太要紧,只需用刚煮熟的鸡蛋在脸上、四肢、背心滚几圈,然后将鸡蛋吃掉就可以。 夏诗远是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是上次查资料的时候偶尔点进了一个网站瞟了两眼才有点印象。 周神婆微一点头,跟周十三道,“我这里走不开,你去吧。” 周十三旋转着魔方的手停了一下,垂着眼皮点点头,走到夏言蹊面前。 三人正想要离开,就听那道人喝了一声。 “且慢!” 章节目录 第73章 分开跑 夏诗远出事 道人一出声,在场众人除了中年男人之外全都绷紧了身体。 夏言蹊的心脏更是不停打鼓,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生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夏诗远翻了翻眼皮,牵着夏言蹊就要离开,还不忘叫上周十三。 周十三忧心周神婆,犹自不放心地看着她,周神婆虚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点头,他才跟在夏言蹊的身后走出门去。 刚走出门,就感觉什么东西向他身后砸来,他忙伸手向后一抓,抓到一手的毛。 正是老道手上的拂尘。 周神婆怒叫道,“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又急又尖,像撕裂纸张一样闯入众人的耳膜,让人感觉很是难受。 老道抚着胡须走到周十三面前,笑着打量着他道,“这里山高路远,生活清贫,贫道不过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这般的人物何必在此等地方浪费,有心想要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夏言蹊先是一松——老道没有看出她的体质——随即又提起一口气。 周十三言灵师的身份暴露了。 周神婆拖着步子走过来将周十三手上的拂尘拿掉,掐着腰指着道人骂。 “你这心眼瞎了的东西,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活一个儿子,你就想着要我的命根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道,趁着我老婆子心情好,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中年男人紧随着周神婆也出来了,闻言忙不迭叫道,“说不得说不得,这可是我特意从山上请来的有道之人,专门普度众生为人消灾解难的!” 夏诗远冷哼一声,“花了重金吧?” 中年男人很是不赞同,摇头晃脑道,“香火钱,不过是点诚意。” 夏诗远道,“我不管那么多,我这里人命关天,先将人带走!” 道人身形微动就拦在他们前面,笑着道,“贫道不才,略懂阴阳,还请这位大姐带路。” 夏诗远眼珠子转了一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我会不会引狼入室?” 中年男人急得直跺脚,“可别胡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道长愿意帮忙那是你家的福分!” 夏诗远略一思索,展颜笑道,“那便麻烦道长了。”说罢便率先往前走。 走了两步发现道士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笑问,“怎么着,道长这是要反悔了?” 道士用拂尘指着周十三笑道,“那便请这位小友带路。” 夏诗远的脸色猛地沉下去,“看来我小侄子的命在道长面前不值一提,否则也不会如此推三阻四,你自己不愿意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挡着别人?果然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还是说我给的诚意金不值得道长走这么一遭?” 老道不为所动,对周十三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诗远无奈,只能对他使了个眼色,周十三略一沉吟便跟在她身后往山上而去。 中年男人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周神婆忙回屋从香炉下面掏出一张纸折的千纸鹤烧掉。 千纸鹤的灰烬掉进香炉里,与香炉里的香灰混在一起。 夏诗远将老道往夏颜月的小屋子带去,这十八年来,夏老爷子已经很习惯将树林打扫干净,就算夏颜月已经离开,他偶尔空了也会来捡捡树枝,将小道清扫一下,因此通往山坳的道路并不难走。 夏诗远停在院子外对老道说,“道长请。” 她用眼神示意夏言蹊和周十三,让他们趁着老道撞上去的是赶快跑。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往树林子里一钻,道士想找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老道原本是走在周十三身后的,现在到了地方也不担心周十三离开,便向前两步走到众人前面想要进去。 夏言蹊偷偷往后挪了两步,见老道撞在看不见的墙上之后转身就往林子里钻。 她一动周十三也往另外一边跑,夏诗远也动了,三人三个方向。 老道虽然鼻子被撞出鼻血来,反应却是很迅速,一拂尘卷住离他最近的夏诗远。 夏诗远往后一个肘击打在尘柄上,再接一个鳄鱼摆尾将老道打出半步距离。 拂尘的拂子暴长,直接圈住夏诗远的脖子,老道讥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夏诗远的不自量力。 夏诗远不去解拂子,反而拉着尘柄,一手刀砍向老道拿拂尘的手。 老道的手往外翻便卸了她的力道,同时将缠在她脖子的拂子拉紧。 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磕巴着对老道说,“道长,这……别出什么事。” 老道怒道,“小小丫头,居然如此戏弄于我,今日不给她吃点苦头我又如何立威?!” 原本已经跑出不短距离的周十三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从一颗树后面露出身影来,见夏诗远一张脸已经发红,眼眶曝出,仍旧不死心向老道出拳。 老道生气的一巴掌劈向夏诗远头顶,周十三眼睁睁地看着夏诗远委顿倒地。 “姐?”夏言蹊刚转过头就看到这一幕,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夏诗远,她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着往夏诗远走,走到半路被树枝绊倒摔倒在地上,树枝在她身上划出几道血痕她丝毫不觉,看着夏诗远,努力地往她的方向爬。 周十三忙跑回去想扶起夏诗远,只是刚抓起她的手就又往下滑,他又将手搭在夏诗远的脉搏处。 夏诗远的脉搏没有跳动。 夏言蹊连滚带爬扑过来,看着周十三暗淡逃避的眼神只觉得无法相信。 那是夏诗远诶,不久前还在跟她放狠话的夏诗远,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夏言蹊扯了扯嘴角,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轻声对夏诗远道,“姐,我,我……”她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跟夏诗远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话,“姐,我想要考驾照,我还有钱,可以买一辆车,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就载你去哪里。” 夏诗远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夏言蹊左右转了一下脑袋,“对了,你最爱干净了,我马上带你回家,洗个澡就好了!” 她费力地想将夏诗远抱起来,可是夏诗远完全没有意识,整个人重得出奇,夏言蹊根本抱不动。 章节目录 第74章 去酆都 将人带回来 中年男人站在旁边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死人了吧?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见到这种情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道,道长,杀,杀人了。” 周十三将手上的魔方放在夏诗远灵台,结着手印闷声道。 “回魂!” 夏言蹊期冀地看向夏诗远,却发现她没有半点动静。 周十三的言灵没有用,夏言蹊的眼神黯淡下去。 周十三将嘴里的一口血咽下去,仍旧不死心地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老道看着徒劳无功的周十三哈哈大笑,抚着胡须很是开怀,“你果然是个言灵师,天助我也,哈哈哈!”竟然狂笑出声。 周十三原本苍白的脸更是苍白,眼珠子缩小到整个眼眶只能看到眼白,他收回魔方站到老道面前,伸出手将魔方摊在手心。 魔方在他手心滴溜溜地转动,他一口血喷在魔方上面,对着老道念。 “死!” 老道只觉得这个字在他耳朵脑海里翻覆轰鸣,等他看到天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言灵师要人死,也不过是一个字。 周十三看着道童扑到老道身上嗷嗷哭号,全身没了力气摔倒在夏诗远身边。 短时间内死了两个,一个还不知道死活,中年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直往后缩,忽然就碰到一只腿。 他顺着牛仔裤往上看,就看到一个肩膀上挂着一只猫的美丽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饶是在此时,他依旧为这个女人的面容神魂颠倒了一瞬。 夏言蹊看到夏颜月似乎是见到了主心骨,泪水一下子就流出来,哑着嗓子喊了声小姑姑。 夏颜月皱着眉头走到夏言蹊面前蹲下查看夏诗远和周十三的情况。 周十三还好,只是有些力竭,修养几天也就是了,至多修行会有些许倒退,于生命倒是无碍。 夏诗远的情况就严重很多,她确确实实没了呼吸脉搏。 “小姑姑,怎么办?” 夏颜月掏出一张符纸塞进夏诗远嘴巴里,夏言蹊眼睁睁地看着符纸变成灰色,最后燃烧起来消失不见。 夏颜月砸吧了一下嘴,踢了周十三一脚。 “能动不?” 周十三忙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夏颜月。 “能动就跟我走,山坳村你是呆不了了,我给你找个地方!” 周十三往周神婆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狠狠点点头。 中年男人见夏颜月扛着夏诗远带着其余两人就要走,忙拦住她哭道,“我一个人害怕,能不能带我出去?我不认识路。” 夏颜月一脚将他踢飞,刚巧踢到气喘吁吁跟过来的周神婆脚边。 “我已经给老康打电话让他来善后,周十三我带走了,有空会让他回来看你的!” 说话间夏颜月已经没了身影,留下周神婆看着气绝身亡的老道摇头叹扼。 夏颜月将几人全都拖到胡婴那里。 胡婴看到夏诗远时一向的笑脸也摆不出来。 “这是?” “死了!”夏颜月大大咧咧地将夏诗远塞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再周十三推到胡婴面前,“言灵师,帮我保管一阵子,等我回来找你要。” 胡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去哪里?” 夏颜月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酆都将魂魄给带回来啊,幸好这身体没事,不然还得找个外科医生缝缝补补,麻烦死了!” 胡婴死死盯着夏颜月,半晌后才道,“你这个疯子。” 夏颜月白了她一眼,叮嘱道,“引魂香不要断了啊,只要诗远平安无事,你再将周十三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让你心里也爽快爽快!” 胡婴立即应道,“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就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夏颜月很满意,将秦培羽塞进包包里潇洒地转身走了。 连道别都没有一个。 胡婴吩咐人将夏诗远抱到楼顶她隔壁的房间去,又让人买了上好的引魂香,再让柳絮将周十三安排妥当,等忙完之后才发现夏言蹊不见了。 夏颜月纳闷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夏言蹊。 “干嘛?学校没课?” 夏言蹊闷声嗯了一声。 “你这大学生可以啊,诗远每天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你倒是可以满世界乱跑。” 夏言蹊紧紧咬着嘴巴,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 “小姑姑,闫璟说过,至阴之体可通阴阳,我能帮你做什么?” 夏颜月抓抓脑袋苦恼道,“给陆秉谦打电话,我有些想看看他知道诗远出事后的反应~” 夏言蹊拿出手机迟迟不敢拨打电话,夏颜月一把抢过手机关机道,“哎呀,反正有胡婴在,她肯定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们走吧!” “去哪里?酆都?我可以去吗?我们怎么去?” 夏颜月一巴掌拍在她头上堵住了她越来越急切的问声。 “当然是去有鬼门关的地方啊!” 夏言蹊跟着夏颜月一路到了城隍庙,天已经黑了,城隍庙门口甚是冷清,夏言蹊打量着高大的门廊和朱红色的大门,握了握拳头紧跟在夏颜月身后。 城隍庙的庙祝正在修行,听到门外小道童的禀告,眼皮也没撩一下,平声说了句由她去。 夏言蹊紧跟着夏颜月走到城隍庙大殿前,大殿正上方悬挂着“城隍庙”的匾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夏颜月就在包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扁扁的令牌一样的东西。 借着城隍庙并不明亮的灯光,夏言蹊看到上面写了一个“令”字。 正是代表着秦培羽身份的阎王令。 夏颜月卷了几张符纸贴在夏言蹊身上并叮嘱她,让她等下进去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说话,更不能东张西望。 夏言蹊一一应下,夏颜月才挥舞着阎王令作法。 俩人面前忽然出现一道小小的缝隙,夏颜月抓着夏言蹊的手就往里面挤。 黑。 这是夏言蹊第一个感觉,像是任何光亮都恐惧的黑暗,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都尤觉得不够。 冷。 这是夏言蹊第二个感觉,沁入骨髓的冷。 又黑又冷,她几乎看不见方向,只能紧紧地抓着夏颜月的手。 章节目录 第75章 去酆都 很与时俱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道路两边的地上渐渐出现零星的几盏油灯,油灯昏暗,却也能让人看到路。 出乎夏言蹊的意料,整条路又宽又平整,笔直的向未知的方向延伸,只是道路两边仍旧是无边的黑暗,黑暗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动,夏言蹊谨记夏颜月的叮嘱,只顾着往前走不看不多嘴。 又走了几步,夏言蹊赫然看到一辆公交车,夏颜月带着她上去,零星坐着几个人,脸上画着夸张的白面妆,两边脸颊红红的两团胭脂,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见着夏言蹊两人上来也没有反应。 而原本应该是驾驶室的位置全都变成了座椅。 夏颜月牵着夏言蹊走到最后面的角落坐好,不过是从车头走到车尾,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公交车居然已经坐满了。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上车后将车门关上,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点过去,夏言蹊看到她衣领的一角用黑笔画了一个圈,圈里面写着“引”字。 旗袍女似乎觉得车里的人数对不上,点了又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只能挠挠头坐到夏言蹊旁边。 她刚坐定,车便在没有人驾驶的情况下行驶出去。 夏言蹊的眼珠子老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的女人,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好在在车子停下后女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所有“人”全都下了车,夏言蹊也混在里面。 他们前面是一条河,河对面是一堵高大的墙,暗灰色的墙上写了两个血红大字。 酆都。 连接两岸的是一座宽宽的石拱桥,青石桥面,拱桥这边站了两个人,衣领上面也用黑笔画了一个圈,只是圈里的字变成了“差”。 人很多却安静,夏言蹊埋着头往桥上走,上了桥夏言蹊正好走在桥边,她顺着眼睛往下瞧,河水幽深泛着烟雾,河里面沉浮着数不清的白骨和哀鸣的人头。 夏言蹊一阵反胃想要呕吐,只能紧紧闭上眼睛不看,跟着夏颜月往里面走。 过了桥夏言蹊才发现酆都城门有多高,人站在下面犹如蝼蚁,不知不觉对这里生出敬畏之心。 夏言蹊着急着找夏诗远。只是这里这么多的鬼魂,数以万计,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要是夏诗远已经进了酆都应该怎么办?要是她已经喝了孟婆汤又怎么办? 夏言蹊不知所措地看着夏颜月,夏颜月的眉头也蹙起,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鬼魂那么多,夏诗远这么难找。 夏言蹊正在彷徨时,一对穿着黑白西服的俊美男人从桥那边走过来,俩人站在桥头的高台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夏言蹊赶紧避开他们的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夏言蹊将她带走。 夏言蹊惊慌之下只能看到那人精巧的耳朵。 等七拐八扭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人才转过头来看着夏言蹊和夏颜月。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入酆都。” 正是卫知渠。 他的衣领上面也有一个黑圈一个差。 夏言蹊牢记着夏颜月的话不开腔,只呜呜着比划,夏颜月悠悠道,“我们是来找她姐的,不知道在哪里,你现在是鬼差,能帮忙找一下吗?” 卫知渠正义凌然地拒绝,“酆都自然有十殿阎王,若是每个失去亲人的都来这里找,那世间不得乱了?” 夏言蹊听到夏颜月开口之后才问卫知渠,“你不是才到这里没多久吗?怎么就能当上鬼差了?” 卫知渠笑道,“五殿冥王说我意志力坚定,便问了我要不要留下,我想着怎么也要等等我父母,就干脆应了,当个闲差。” 夏言蹊见了熟人心里的紧张稍微放松了一点,甚至开玩笑道,“都说忘川河边有彼岸花,哪里知道竟然是光秃秃的一片。” 卫知渠往俊美男人那边偷偷瞟了一眼,催促夏言蹊道:“赶紧回去吧,被人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夏言蹊不愿意,只道:“我是来找我姐姐的,不找到她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卫知渠急道,“你看这奈何桥边就有这么多人,你怎么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不知道这针到底有没有在大海里!” 俩人谁也不能说服谁,夏颜月事不关己地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甚至还给别人打了个招呼。 卫知渠听到夏颜月的声音后反射性往自己身后看去,就看到刚才在桥上四下打量的两个男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穿白衣的身材高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穿黑衣的身材魁梧,一脸的凶悍让他俊美的面容打了不少的折扣。 两人的衣领上面都有一个圈,里面是个“使”字,不同的是白衣服的是黑字,黑衣服的是白字。 夏颜月对他们点了一下下巴跟夏言蹊介绍道,“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 夏言蹊看着两人跟现代白领别无二致的西服,瞠目结舌道,“酆都,都这么与时俱进?” 连公交车都有! 黑无常黑着一张脸看着夏颜月,“你们过分了啊,怎么又跑来了?” 夏颜月耸耸肩,“你是不知道,现在人间多了多少人,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我说你们轮回台办事的能不能靠点谱,该畜生道的就别为了凑人数随意乱扒拉。” 夏言蹊敬佩地看着夏颜月,这可是黑白无常啊,小姑姑果然赛高! 白无常笑着道,“这事倒轮不到我们管,不过你们是不是应该走了?” 夏颜月无赖道,“那你把人还给我我就离开。” 黑无常一皱眉,原本凶悍的脸更是能止小儿夜啼。 “十八年前你们就来闹过一次,怎么,是觉得这酆都是能随便你们来往的吗?!” 夏言蹊看着夏颜月的眼睛里都有星星在闪。 十八年前,那时候的夏颜月才多大啊就敢跑到这里来闹! 夏颜月否认道,“那次可不是我,狐狸精的仇你别记在我身上,再说了,人家不是给你们留了尾巴吗?被谁拿去做狐裘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早已死 现在的是谁? 白无常笑着道,“久未去人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夏颜月恍惚了一下才道,“日新月异吧,我也被困了十八年。” 她看了一眼卫知渠,然后让卫知渠先离开。 卫知渠很不放心地看着她们,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夏颜月见他走远了才开门见山道,“我明白告诉你,这人是狼王猲狙的心上人,九尾狐能为了闫策大闹酆都,你猜猲狙会不会有样学样?”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黑无常道,“妖不属于酆都所辖。” 夏颜月久跟两人说不清楚,也有些恼了,抓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知渠有句话说得非常对,要从这么多人里面将夏诗远找出来,没人帮忙是真的行不通的。 夏颜月深呼吸一口气,将衣领拉到锁骨下,露出一个狰狞的伤疤。 伤疤呈不规则的十字,上面的疤痕凹凸不平,与旁边雪白的肌肤比起来更是可怖。 黑白无常齐齐变了脸。 夏颜月道,“我也不是为难你们,想来那人的身份你们还没弄清楚,她是耿家后人,虽然因着各种原因没能修道,但她尚且年轻,你们如果做不了主的话,我想见一见五殿冥王。” 五殿冥王在十殿阎罗里是最好说话的,当初胡婴与地府众人打得不可开交,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是这位阎君出面解决的。 黑无常道,“那你们跟我来。” 白无常刚想说什么,就被他阻止了。 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阎罗王,夏言蹊心里很是紧张,夏颜月紧绷着一张脸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进了酆都。 一进去便到了一座宫殿的门口,上有牌匾写着“纠伦宫”。 宫殿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古建筑却又掺和着一点近现代的建筑影子,总之看起来怪怪的。 俩人跟着黑白无常直接进了殿内,里面倒没有什么人,只是灯光黑暗,白色幔帷飘扬,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刚进门夏言蹊就被上面办公的男人所吸引。 鬼差……都这么好看吗? 阎罗王是一张现代化的办公桌,办公桌上还有一个液晶显示器的电脑,屏幕还不小。 他见了几人进来,只道了一声稍等便又埋头批改文件。 相比于宫殿外边,这里面看起来倒是更现代化,除了气氛有点不对劲之外,跟人间的办公室没什么差别。 不一会儿阎罗王就把事情处理好,抬眼看到夏言蹊便笑道,“原来是你。” 夏言蹊不解,用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阎罗王让人去给他们倒了水,笑着道,“七月十五,地官赦罪,你母亲当初为人所害,你那小舅舅却硬是改了你的命格。” 夏言蹊下意识看了一眼夏颜月才又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阎罗王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超过了夏言蹊的理解能力。 “你本不应当是至阴之体,却被人强行在七月十五至阴之时取出,赦罪地官清虚大帝每年七月十五降临人间为人赦罪,耿旭正是利用这个时间将你的至阴之体封印。” 夏言蹊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些东西。 什么天官地官她完全不懂。 “小姑姑,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颜月嘴巴蠕动了两下,还是没开口。 阎罗王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对两人道,“你们要找的夏诗远现如今正在秦广王所在的玄冥宫,你们须得去那里找。” 夏言蹊也不想在此时纠结耿雪飞的死因,谢过阎罗王后就往外走。 她走出门后才发现自己不认识路,只能惆怅地站在大殿门口。 黑白无常带着夏颜月走出来站在夏言蹊身边,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四人就已经到了玄冥宫前面。 玄冥宫比纠伦宫更大,前方拥挤着无数的人头,各种各样死法的鬼魂都能看到。 夏言蹊这才有了一种“这里原来是酆都”的感觉。 有了黑白无常带路,俩人没有排队就直接进了大殿,夏言蹊注意到大殿右边有一个高台,名叫“孽镜台”。高台上方悬挂着一个硕大的镜子,只要进去的鬼魂往镜子前面一晃就能知道生前是善是恶。 夏言蹊看着镜子里面映出来各种黑白灰的丑相,等她们过去的时候上面竟然是一片空白。 “生灵莫入死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手上拿着账本之类的男人匆匆赶过来阻挡了几人的去路。 此人身着紫袍,怒目圆睁,豹头环眼,铁面虬鬓,倒是很符合夏言蹊对地狱判官的想象。 黑白无常忙向他行礼道,“钟判官,这事说来话长,还须得阴律司的崔判官查探一番生死簿。” 这便是罚恶司的判官,钟馗。 夏言蹊听到黑白无常提及他姓钟,忽然就想到沈旭文院子里吃鬼的那个壮年男人,也不知道闫璟将人送到没有。 钟馗铁面无私站在前面不许几人过去,只道这是酆都第一殿,若是生死不分乱了阴阳,只怕引起大祸。 黑白无常便看向夏言蹊两人,表示自己已经尽力,遇到罚恶司的钟判官钟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钟大人秉公执法,孽镜台前自有论断。 夏言蹊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俩小心眼。 却听夏颜月道,“孽镜台前无好人,想来在几位大人眼里我们便算不得好人。” 她一开口,钟馗就将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话我好像听过?” 夏言蹊忍不住捂着脸想,原来当年的夏颜月和胡婴如此硬茬,硬生生冲到了这里吗? 夏颜月不得不又将夏诗远的事情再重说一遍。 “我这里只管罚恶,要寻旁人须得寻崔判官,与我无干。” 俩人正想进去却又被拦住了。 “生灵莫入死道,你们不能进去。” 夏颜月毛了,却不得不强忍着火气道,“我们不进去你把崔判官请出来?” “那便不是我的职责。” 夏颜月掐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死脑筋说,反正就是只能在这等。 黑白无常就站在旁边看热闹,手上差点没捧一把瓜子。 夏言蹊暗啐,刚见面的时候居然被这两人的外貌给骗过去了! 正胶着的时候,夏颜月的包动了一下,里面伸出一个猫头。 秦培羽醒了。 她跳到地上变成人指着夏颜月的鼻子骂道,“你真以为我昏迷不醒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敢偷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夏颜月将阎王令双手奉上,秦培羽拿着颠了两下很是满意,往钟馗手上一递,“我可以进去吧?” 阎殿使进阎王殿,理所应当。 夏言蹊的嘴巴从秦培羽变成人的时候就没闭上过,见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颜月嫌弃地擦了一下她的嘴巴,夏言蹊忙把擦了擦嘴角,很好,没有口水流下来。 不多时秦培羽便出来,身后跟的却不是阴律司的崔判官,而是察查司的陆判官。 她往那一杵,嘲讽夏颜月道,“找人都不知道要找谁,你还真的是被关傻了?” 夏颜月反唇相讥道:“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哪里能跟你比,天天不做人!” 秦培羽怒了伸出爪子就要抓她,刚把手伸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人,只哼了一声不理她。 陆判官倒是很好说话,拿着生死簿从后面往前翻了几页就找到夏诗远的名字,只是……。 “这不可能!”夏颜月矢口否认,“当年是胡婴单枪匹马闯进来的,跟我没有关系,诗远更是不可能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陆判官将生死簿往她面前一戳,“你自己看。” 夏言蹊看着上面夏诗远的名字生辰等等,卒年却是十八年前的七月十五。 夏言蹊出生的那一天。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颜月随意看了一眼便道,“如果诗远真的是那一天死的,那么这么多年来,在她身体里的人又是谁?诗远真正的魂魄又去了哪里?你们地府做事情怎么这么不靠谱?” 陆判官将生死簿收起来道,“生死有命,一言一行自然当是出现在生死簿上,既然这人在十八年前已经故去,你们便请回。” 夏言蹊也被这件事给弄糊涂了,如果真的夏诗远在十八年前就死了,那么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夏诗远又是谁? 夏颜月努力平静下心绪,秦培羽忽然道,“当年的夏诗远,确实是曾经有一魄离体。” 夏颜月立马道,“对对对,当年是有这件事,只是她妈妈很快就将她的魂魄补了上去,所以是不是你们这里弄错了?” 她摆摆手很是激动,“你们去将今天的夏诗远带过来一切就清楚了!” 陆判官与钟判官对视一眼,对夏颜月道,“这事须得禀明阴律司崔判官。” 说罢便回转进去。 夏颜月看着秦培羽,下意识地跟她斗嘴,“我都说了是要找崔判官,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秦培羽不理她,仍旧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情。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事情的细枝末节。 章节目录 第77章 自伤 陆秉谦踉跄着到夏诗远的房间时夏彦博正靠在床尾的沙发上看书,床边的香炉上点着一根细长的竹立香,冒出的青烟直挺挺地向上飘,床上的夏诗远双眼紧闭,早已没了呼吸心跳。 陆秉谦头脑一片空白,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走向夏诗远。 夏彦博将书放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站在床边看着夏诗远的眉眼,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怕连累到她便一直在逃避,偷偷躲在角落看她一切可还好。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胡婴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神深邃而怀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只是她很快便从这种思绪里回过神,笑着跟夏彦博打招呼。 “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吗?”陆秉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带了一点瓮声和回音,“只要能救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胡婴笑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能做什么?” 陆秉谦只觉得一股愤怒与悲伤从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忽然震动一下弯下腰去,等他重新站立起来,剪得短短的头发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颜色也变成了白色,半隐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变尖,上面也全是白色的绒毛。 他妖化了。 胡婴不满道,“别胡乱动用妖力,我这里还有很多不能控制化形的小妖。” 陆秉谦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到夏诗远。 胡婴无奈,又担心做了什么让夏颜月这个疯子找茬不给她养魂玉的下落,只能将手上的红绸解下来缠着陆秉谦,好歹让他不再继续下去。 陆秉谦被红绸一捆倒是安静下来——他道行差胡婴太多,根本没办法反抗。 胡婴将目光转向夏彦博,最后干脆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言笑晏晏道,“听说你跟耿雪飞感情很好?这么多年了还没再找一个。” 夏彦博苦笑道,“我大女儿生死未明,妹妹和小女儿一去酆都艰难万分,你又何必再来戳我的伤口?” 胡婴耸肩,“你别低估了你那个妹妹,做起事情来真的就是个疯子,谁遇上谁倒霉。” 再说了,看在耿旭的面子上,那些“人”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最多是驱赶出来。 酆都四判官,最公正无私的就是阴律司的判官崔珏。 夏言蹊在玄冥宫前等待许久,听着夏颜月和秦培羽偶尔斗两句嘴,到后来她们俩也越来越沉默,最后面色难看地齐齐闭了嘴。 周围各种各样的阿飘灰白的影像飘荡着,或是去了轮回台,或是去了罚恶台,只有她们在这里伫立良久。 又过了许久才有鬼差来叫她们进去,夏言蹊心里惴惴,跟在夏颜月身后跨了进去。 崔珏的打扮倒是很符合夏言蹊对酆都判官的猜想,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高中时的教导主任。 夏颜月开门见山将事情噼里啪啦说了,她说话速度很快,语气强硬,非要崔珏将人叫出来。 崔珏听完之后沉思片刻,问,“方才五殿冥王说这人在玄冥宫,而陆判又说她早已身死?” 夏颜月点头,顿了一下才道,“秦广王管人间生死,崔判官手上生死薄自然可查,诗远我自然是要带回去的。” “十八年前胡婴大闹酆都,由此放出不少恶鬼,若是那小孩的身体被恶鬼所占据,而今刚好归了正途,你又待如何?” 夏颜月笑道,“方才我看了,诗远是七月十五身死,而胡婴闯地府是在那之后,若诗远的魂魄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是你们这里出的事故。素闻崔判官最为公正,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崔珏眉头一沉,对几人道,“此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生灵不入死门,你们先行回转。” 夏颜月非常不认同他的说法,反驳道,“那你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天两天?还是十年二十年?” “无需你过问。”崔珏的语气平淡,对黑白无常示意将她们带出去。 夏颜月心生不悦,直愣愣地怒道,“难道你们就不担心十八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崔珏一眼看过来,饶是夏言蹊靠在后面也被这凌厉的一眼吓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夏颜月双手紧握气息紊乱,还没等她平稳呼吸,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天而降将将要落在几人头上。 夏言蹊下意识往上看,黑漆漆的像是一个砚台。 秦培羽手持阎王令往上一抬,两者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夏言蹊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这里到底是酆都阎王殿,不管前面那些人再如何好说话,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含糊。 秦培羽晃动了一下.身体,被身后的夏颜月扶住。 “这里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出去!” 崔珏的声音并不如何严厉,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起伏,平淡如水,可是大殿中的威压却越来越重,夏言蹊的肩膀上像是抗了什么很重的东西,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的头低垂着,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她努力想站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果然酆都不在地球上吗?引力都不一样。 夏言蹊对自己不合时宜生出的冷笑话无奈了两下,正想着怎么着也要把头抬起来就听到夏颜月压抑的闷哼声。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头,就看到夏颜月左边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那些血还在不停地往下蜿蜒。 夏颜月右手指尖也沾满的血,看这情况竟像是她自己将自己弄伤的。 因为痛楚,夏颜月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滚,氤氲在染血的衣衫上,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挂着笑对崔珏道,“还要继续吗?” 她见崔珏正眼都没看自己一下,伸出指尖往伤口戳去,还在里面搅了两下,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崔珏很是震惊,翕动两下,最后一挥手,夏言蹊终于觉得压在身上强大的压力解除了,忙站起来扶着夏颜月。 秦培羽忙从腰间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药瓶,闷不吭声阴沉着脸扯着夏颜月的衣服要给她上药。 夏颜月摆摆手,将身上所有的重量全压在秦培羽身上,笑看着崔珏道,“卸磨杀驴不是你们这样用的,若是崔判做不了主,我可以将事情闹大一点,请当年的受益人出来说说话!” 章节目录 第78章 在哪里?失去的一魄 房间的遮光帘拉得紧紧的,外面的光透不进来,里面的光出不去,夏彦博看了一下时间,天应该已经亮了,他一晚上没睡也不觉得困,把看了一晚上都没看进去的书合拢放在旁边。 他对阴阳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怎么懂,耿雪飞以前特别讨厌跟他提起这些事情,耿旭也不怎么跟他说,直到夏言蹊出生后他对这些东西更是深恶痛绝,可是自己的孩子即将要走上这一条路,饶他自诩为深明大义的父亲,也不免有些担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头已经恢复原样的陆秉谦,又转头深深凝望着犹如睡美人的夏诗远,最后才将目光转向床边的竹立香上。 竹立香已经烧了很多,只剩下三分之一,也不知道颜月和言蹊现在怎么样了。 崔珏冷冷地看着夏颜月,或许并不是他神态冷,而是他原本就是这么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 夏颜月已经站不稳了,全身力气都压在秦培羽身上,仍旧不惧回望着崔珏,眼睫毛上都是汗珠。 室内一时无声,连黑白无常也噤声不言,夏言蹊只觉得越来越冷,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想要做点什么。 夏颜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睛已经半闭不闭,夏言蹊抓着她的手,她的手比酆都的温度还要低。 良久后崔珏才转移开视线看向桌子上面的生死薄,伸手翻到夏诗远那一页。 “如果这个魂魄果真不是夏诗远,你们当如何?” 夏颜月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蠕动了两下嘴巴,只是声音太小没人听到。 夏言蹊愣住了。 先前听到夏诗远早已魂归地府,可是她并没有深入的想着夏诗远如果不是她姐姐,应该怎么办?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带夏诗远回去的,可是她带回去的还是她姐姐、夏家大女儿吗? 秦培羽冷眼看着夏言蹊,见她脸上犹豫不决便闪开眼神,只扶着夏颜月不吭声。 夏彦博工作忙,夏老爷子又要照顾夏颜月抽不出身,虽然夏诗远只比她大三岁,但是可以说夏言蹊是被她带大的。 夏诗远总是凶巴巴的,不许她吃零食,连水滴在地板上也要她擦干净,可是也是这样的夏诗远陪伴了她这么多年。 夏言蹊定定神抬眼看向崔珏,“我真正的姐姐,是投胎去了吗?” 崔珏看着她不语,夏言蹊有些慌乱,慌忙解释道,“她是我姐姐,我就是想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如果能为她做点什么事情也是好的……” 在崔珏平淡的眼神下,她渐渐有些词不达意,“我是来带我姐姐回去的,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她还有实验要做……” 她越来越慌乱,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是我姐姐嘛,我只是想带她回去而已,你们做错了事情还要为难我们,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到最后她都带上了哭腔。 夏颜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起手就要拍她,奈何太痛了动不了,只能骂她,“我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可惜语气微弱没有半点气势。 夏言蹊吸吸鼻子道,“我姐姐就是枉死的,你还说他什么正直无私,可是世上那么多的恶人他们不去惩罚,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黑白无常都向夏颜月看去,这位主可不算什么老实人啊! 夏颜月抽抽嘴角,要不是她现在确实是没力气,说不定就要一鞋底给她抽去! 秦培羽偷偷捂嘴闷笑一阵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正色对夏言蹊道,“人不可貌相,崔判因重情徇私的事情很不少,在酆都可是广为流传,等空了我给你讲一讲。” 因着秦培羽的一番话,原本就黑着脸的崔珏脸色更变得像锅底灰一样,连屋里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白无常出来打圆场,“不管怎么样,这事总是要解决的,我方才在冥王那里听了一嘴,他似乎知道一些内情,不若请示他一番?” 崔珏从案头拿起一张符纸随手一扬,符纸无火自燃,连灰烬都没留下一点。 不多时他的案头便多了一叠纸,正是冥王回的消息,崔珏几下看了向黑白无常使了个眼色。 黑无常点点头走出去,须臾又回转过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夏诗远。 夏诗远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夏言蹊脑子乱成一团,脱口而出道,“你们是不是给她喝了孟婆汤?” 崔珏敲了敲桌上的资料,沉吟着道,“她曾有一魄离体。” “可是不是说很快就被补回去了吗?” “并没有,”崔珏将生死薄拿过来,又对照着冥王的回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年耿雪飞意识到事情不妙,将那一魄偷天换日成命魂,将所有人都欺瞒过去,而那一天又正好赶上鬼门关大开地官赦罪,再后来胡婴大闹地府,这事就这么被她瞒天过海了!” 夏言蹊努力消化着方才那一段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又哭又笑又叫,“她是我姐姐,她就是我姐姐!” 她方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夏诗远的灵魂不再是原来的夏诗远,可是她还是她的姐姐! 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 秦培羽很冷静,问道,“那一魄现在如何了?” “在猲狙身上。” 原本虚弱的夏颜月立马站直身体,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在哪里?” 白无常笑呵呵地揣着手“好心”为她答疑解惑,“在猲狙那里。哎唷,好在这次不是狼王亲自下来要人,不然我们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他甚至还啧啧了两声。 十八年前鬼月的时候胡婴大闹地府,放出了不少恶鬼,那些日子他们加班加到暗无天日,现在想想都觉得死无可恋! 夏颜月的脸比崔珏的脸还黑,咬牙切齿咕哝着回去一定要弄死陆秉谦才能消了她心头之恨! 那一魄在陆秉谦身上,夏诗远这一辈子就基本上被他给锁定了! 夏言蹊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事情解决了她心情还蛮好的,乐呵呵地催促夏颜月赶紧回去。 夏颜月叹口气,推开秦培羽走到崔珏案台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夏言蹊没听清楚,加上夏颜月又是背对着众人看不清嘴型,她便凑到秦培羽身边想问一下,却看到秦培羽满是担忧地看着夏颜月。 也没看到崔珏有什么动作,夏颜月已经转过身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对秦培羽道,“开门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章节目录 第79章 舟自横 她骗了胡婴 夏彦博久久地注视着那炷香,那关系着夏诗远的性命,陆秉谦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挪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凝视着夏诗远,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原本一直没有变化的香烟忽然歪了一下,夏彦博屏气凝神不敢错眼,生怕是自己看花了,下一秒直直向上的烟扭动两下,袅袅地向窗户的方向飘去,夏彦博往竹立香的方向紧走两步,手无措地摆动了两下才想起应该去叫胡婴,还没等他叫出声,胡婴就出现在竹立香旁边,抓起竹立香的香灰给夏诗远做了个人体描边,只留下头部那块地方。 “生魂入其身!” 同时还不忘对闫策抱怨:[我一个妖怪为甚要使用道门的法术?] 闫策只笑不出声。 夏彦博和陆秉谦都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夏诗远,可是床上的夏诗远依旧没有动静,呼吸心跳都没有。 在引魂香越来越浓烈的香味中,夏诗远脖颈处的脉动跳动了一下。 胡婴吁出一口气,对紧张看过来的两人道,“她做到了。” 夏颜月将夏诗远带回来了。 夏彦博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稍微一动身体就咔咔直响,他刚想跟胡婴道谢,就见胡婴脸色骤变,眼睛一花就没了她的身影。 夏彦博一拍脑袋,“完了,今天还要上班,我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虽然是懊恼,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夏言蹊率先从鬼门关跳出来,正跳在城隍庙大殿前的广场上,仍旧是夜晚,万籁俱寂四下无声,空荡荡的城隍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 夏颜月和秦培羽紧随其后,刚出来,秦培羽就唰的一下变成黑猫昏睡过去,原本靠着她的夏颜月没了倚靠差点摔倒在地,夏言蹊刚想扶着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白衣男子伸手就搂着夏颜月,将她往怀里带。 夏颜月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很放心地昏倒了。 舟自横将夏颜月打横抱起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吩咐夏言蹊将秦培羽带上。 夏言蹊看了一下自己伸出去抱了个寂寞的手臂,弯腰将秦培羽抓在手上拔腿就追了上去。 城隍庙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车门打开着,露出驾驶座上笑得和善的康哥。 “夏小友,这一遭累了吧,我送你们。” 白衣男子抱着夏颜月上了后座,从车座下的药箱里掏出药粉细细撒在她的伤口上,轻柔中带着小心。 透过车上的灯光,夏言蹊这才看清楚男人的面貌。 昳丽。 不过瞥了一眼就让夏言蹊难以忘记。 大气又精致,魅惑中又带着不可侵犯的端庄,柔美与阳刚在他身上完美结合,尤其一双含情又冷清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翘,斜睨着夏言蹊时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康哥一连声催促夏言蹊赶紧上车,当他的车刚离开城隍庙的时候,半空中忽然出现了胡婴的身影。 [可恶,我刚才明明就感应到了养魂玉的气息!] 夏颜月骗了她,养魂玉就在她们俩其中一人的身上! 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只要知道了养魂玉的下落,闫策凝出实体就快了! 夏言蹊心里火急火燎,想往后面看又觉得不太对,只能偷偷臆测这人到底是谁?跟小姑姑什么关系?刚才看他们俩的互动好像是很熟悉的人,可是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放置在她腿上的秦培羽,竖起耳朵听着后座上的动静。 后座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等到了目的地,夏言蹊下车之后才发现车子停在特事处门口。 舟自横抱着夏颜月往里面走,康哥殷勤地招呼夏言蹊往里面走,夏言蹊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里面月玲珑和自安都不在,只有上次见过一面的小女孩在无聊地吐着泡泡糖,舟自横小心地将夏颜月安置好后才看向夏言蹊。 “你至阴之体的封印松动了。” 他的声音清脆而明快,像是泉水击打在石头上。 夏言蹊目不转睛地看着夏颜月,她躺在床上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平时嚣张而狂妄的样子褪去,此时看起来格外的脆弱。 舟自横也看了一下夏颜月,将夏言蹊带到外面去说话,小女孩和康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言蹊顺着康哥的意思找了个离夏颜月房间最近的位置坐下,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你跟我小姑姑是……?” “朋友。”舟自横很痛快地做了自我介绍,并补充道,“我跟耿旭也算是朋友。” 算? 也许夏言蹊眼里的困惑太明显,舟自横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的动作说不出的闲逸潇洒,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 “耿旭这个人,怎么说呢,冷漠、薄凉、无情……” 他每说一个词,夏言蹊的脸色就垮一分,她家照片墙上挂着耿旭的照片,明明笑得那么温暖,怎么可能是他嘴里形容的那种人。 舟自横笑了两下,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故作神秘地小声道,“我刚才说的你们可别告诉小月,不然她绝对要生气。” 夏颜月先是为他嘴里对夏颜月亲密的称呼惊了一下,随即想起在t国时她曾经在夏颜月的嘴里听到过舟自横的名字,而今天晚上夏颜月也因为他的出现而放下心来,由此可见他们应当是朋友,可是上次陆诺明被带到这里来,为什么夏颜月会不念旧情对月玲珑和自安两人出那么重的手? 而且…… 夏言蹊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舟自横。 上次闫璟不是说舟自横身体不怎么好吗?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夏言蹊一想到先前上车时候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不成这舟自横喜欢小姑姑,三人之间是具有稳定性的三角恋? 夏言蹊正疑惑时,康哥端了两杯水进来,他将水杯放下后歉意地跟夏言蹊解释,说是在城隍庙门口守了一天一夜,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便先离开。 夏言蹊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在酆都待了那么久。 章节目录 第80章 白眼狼 离开去修行 水不烫不冷,温度刚刚合适,夏言蹊双手捧着水杯,两只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杯壁。 她许久没有休息却不觉得疲惫,大脑反常的非常兴奋。 “我小姑姑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真的不用送去医院吗?” 夏颜月身上的伤口血淋淋的看起来吓人,其实并不怎么严重,但是如果不好好消毒引发炎症也是很麻烦的。 舟自横手上是一杯茶,茶香氤氲飘散在室内,让夏言蹊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你不知道她身上的东西?”他惊讶的神态不像作伪,夏言蹊更是糊涂,“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从小,夏言蹊两姊妹放假就喜欢往山坳村跑,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夏颜月。 “她既然没告诉自然有她的打算,等她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吧。你倒也不用担心你姐姐,小月既然将她放在胡婴那里你就应当信她。” 夏言蹊跟胡婴的接触不算多,但对她的感观非常好,听到舟自横这样说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舟自横轻啜了一口茶,舒爽地眯着眼回味着,直到嘴里苦涩中带着回甜的味道渐渐消散才翘起二郎腿,姿态说不出的风流闲适。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特事处?钱少事多常出差,缴五险一金,出差费用可报销,每个月额外多给十张符箓,保量不保质。” 夏言蹊非常惊奇于舟自横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才一言难尽地问:“你们特事处,都这么招人的吗?” 这样劝退人的招聘广告,怕是要一年四季挂在网上吧? “行了,你先去休息吧,房间就在小月隔壁。”舟自横站起身,“我会照顾她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看情况给你安排。” 他站起来了夏言蹊自然也不好坐着,也跟着站起来道,“我明天还有早课,就先睡觉了,小姑姑就麻烦你了。” “你明天还想去上课?”舟自横飞了她一眼,“你就不怕被人给生吃了?” 夏言蹊理所应当道,“我已经缺了一天的课,明天再不去期末就要挂树上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禁制已经松动,那些人、妖离你八百里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至阴之体的味道。” “没那么严重吧,七月的时候他们就这样说过,我现在不还是没事吗?” 舟自横冷冷地看着她,他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夏言蹊冷不丁对上他清凌凌的眼神,下意识地转移开视线。 “如果你不是小月的侄女,就凭刚才那句话我就会将你扔出去自生自灭,没点自知之明的东西!”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夏言蹊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委屈,怎么好好的就骂人了呢? 舟自横刚离开,康哥就鬼魅般地出现,笑呵呵地将她安置妥当。 在陌生的环境里,夏言蹊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一沾枕头就睡得人事不省,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饿醒。 她蓬松着头发趿拉着一次性拖鞋走出门就看到坐在大厅狼吞虎咽吃东西的闫璟。 闫璟猛地抬头看向夏言蹊,脸上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你怎么在这里?”原本还有些惺忪的夏言蹊一下子就清醒了。 闫璟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不少的东西,面包牛奶豆浆油条鸡蛋稀饭,从中餐到西餐。 “他们说你去了酆都,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你身上那股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阴气,我是不得不信了!” 夏言蹊看了一下自己,除了还穿着穿了几天的衣服之外,没发现有什么跟之前不同的地方。 “你是不是看错了,毕竟我昨天晚上才从酆都回来,那里的阴气那么重,说不定我身上还残留了一点呢。” 闫璟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胡乱地擦了手和嘴才道,“如果你这样走出去,我敢保证,几千年前埋在地上的僵尸都能被你唤醒。” “不至于吧?” 闫璟很无奈,摇头晃脑地道,“你这么迟钝,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啊?” 夏言蹊作势要打他,闫璟忙跳开,俩人围着桌子绕起了圈圈。 吱呀一声,夏颜月的房间门被打开,舟自横扶着夏颜月走出来。 “你们吵死了!” 夏颜月身上带血的衣裳已经换掉,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跟平时一样,秦培羽依旧挂在她的肩头昏迷不醒。 夏言蹊忙上前扶着她,“小姑姑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夏颜月翻了个白眼,“就你们刚才那个吵法,死人都能被吵醒!” 夏言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闫璟忙将满桌子的早餐显摆给夏颜月看,“小姑姑,你喜欢吃什么?” 夏颜月甩开舟自横和夏言蹊,随手拿了一盒牛奶就往外走,夏言蹊看了舟自横一眼,一大早的不知道他怎么惹着小姑姑了,看这火气是蹭蹭往外冒! 夏言蹊紧跟了上去,一边大叫,“小姑姑你要去做什么?” “看热闹!” 舟自横和闫璟互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夏诗远站在窗边,窗户已经拉起,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旁边的陆秉谦却觉得很冷。 他试着开口说话,说什么都好,总比这无尽的沉默要好。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夏颜月率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连串的人,连胡婴和夏彦博也在里面。 夏颜月手上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顺来的木棍,看到陆秉谦就劈头盖脸抽了下去。 陆秉谦还没来得及跟众人打声招呼就被夏颜月这一下子给抽懵了,可是他既不敢躲更不敢反抗,只能站得笔直得默默挨打。 木棍细长,夏颜月没有半点留情,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没有半点停顿。 夏颜月的身体还没恢复,没几下就累了,她顺手将木棍一扔,扶着腰将呼吸平息下来,问陆秉谦,“你要走?去修你那不知道要修炼多久的破修行?” 陆秉谦看着一直望着窗外,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的夏诗远,咬牙闭眼点头。 “你出息了哈,”夏颜月冷嘲热讽道,“说你是狼王我觉得是一点都不差,白眼狼可不是白叫的!” “不是的!”陆秉谦忙睁开眼睛要解释,他的眼眶发红,眼里还带有血丝,也是几天没合眼。 可是他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始,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又哑了嘴。 窗边,夏诗远也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 章节目录 第81章 恩怨了 想要就给你 夏言蹊也是此时才知道陆秉谦要离开,她默默看向旁边的夏彦博,夏彦博无辜地眨了一下眼。 陆秉谦见夏颜月虚弱的样子,犹记得她为了夏诗远忙碌奔波,刚伸出手想去扶她,被一巴掌拍开。 夏颜月气得整个人都在抖,眼前一阵发黑,她掐着太阳穴怒骂,“你就仗着陆哥和楠姐心疼你你这么作践他们,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商量没有沟通你就自作主张为自己做了决定,你真是好!” 夏诗远听着她的声音在发飘,忙回过头扶着她,轻声相劝,让她不要再生气。 夏颜月虚着眼睛看着她,夏诗远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乖乖地让她看。 良久后,夏颜月才叹着气挥挥手,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她一走,身后跟着的人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陆秉谦和夏诗远二人。 夏颜月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就被胡婴拦住了。 胡婴将手心摊在夏颜月身前,脸上带着微笑,“我的报酬呢?” 夏颜月避而不谈,反而问周十三去哪里了。 胡婴只说他前些天用灵力太过,先下还在休养,夏颜月来得突然没有通知他。 夏颜月看着仍旧丝毫未动的手心,沉默地垂下眼皮不看她。 “怎么,你想反悔?” 舟自横闲闲地插进来道,“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夏言蹊和闫璟听得一头雾水,互相对视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胡婴笑道,“当然有区别,舟自横,当初……” 夏颜月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别说当初!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舟自横不敢置信,惊道,“你要给她?!” 夏颜月咧嘴一笑,“为什么不能给她?” 她将衣领拉开,露出沁血的纱布,她粗鲁地把纱布扯掉随手一扔,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抵特事处的创伤药效果比较好,伤口已经结疤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指印。 “感受到了吗?”夏颜月想笑却露出一个哭的表情来,“你最想要的养魂玉,就在这里。” 胡婴刚想上手去摸,却被夏彦博挡住了,他站在夏颜月前面护住她,与胡婴对视着丝毫不退缩,“你救了诗远,我很感谢你,但是不能用颜月身上的东西来换!” 夏颜月将头抵在他宽厚的背上,又犁了两下才道,“你身上臭死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洗澡?” 夏彦博无奈道,“说正事的时候,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夏颜月嘟囔道,“因为等一下你要背我回去啊,这可不是小事。” 她说完后从夏彦博身后走出来,一把抓住胡婴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东西在这里,你来拿啊!” 胡婴的手轻轻触着温热的肌肤,她能感受到肌肤下欢快流淌的血液,还有砰砰跳动的脉搏。 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只要尖尖的指甲轻轻一划,就能拿到。 她稳定下心神,快速而轻巧地一剜,她的速度很快,夏颜月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伤口也没有流血。 一块紫褐色的圆润玉石便出现在她手心。 夏言蹊看着玉石。玉石并不大,圆圆的像鸽子蛋,里面隐隐有东西流动,一股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强大能量从里面散逸出来,让她浑身舒泰,像是回到了她还是婴儿时候被温暖所包裹的时候。 玉石上面还沾有夏颜月的血肉,胡婴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情,看着玉石对夏颜月道,“以血肉隔绝灵力,夏颜月……”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夏颜月。 夏颜月勉强笑了笑,翻着白眼晕倒了,夏彦博忙抱起她掂了掂,只觉得自己妹妹越来越瘦了。 “你们想要的东西都拿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别在来折腾她,她命薄,受不起!” 陆秉谦难受,倒不是夏颜月抽他那几棍,而是夏彦博临走之前深深看他的那一眼。 没有责怪,没有愤恨,更没有半点埋怨,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带着不易觉察的失望。 夏诗远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陆秉谦上前想抱她,被她躲过去了。 他无奈地站定,想去摸眼镜,才发现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什么地方了。 他只能摸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腿,用飘忽的语气问,“你能跟我走吗?” “不能,”夏诗远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就成功地将他定在原地。 “我的实验刚告一段落,可这仅仅是开始而已,我舍不得放下我的成果。同样,我也舍不得家人,我爱你,也爱他们,人是需要爱,可是这个爱,除了爱情还有其它的含义,爱父母,爱家人,爱路边的一朵花一棵草,爱今天的蓝天,爱明天的珍珠奶茶……” “我也不会等你,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上另外一个人,或许会,或许不会,我没办法做到像我爸或者小姑姑那样长情,人生多变,谁也没办法为以后存在的可能性在此时给你一个最坚定的承诺。” 陆秉谦在夏诗远平静无波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像一个被击溃到千疮百孔的士兵一样无处可逃。 夏诗远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仍旧那么好看,看在陆秉谦眼里却如此的残忍。 “去跟你父母告别吧,你走的时候,我如果有空,会去送你的。” 夏诗远说完就要离开,被陆秉谦死死地拉住手臂不肯放。 夏诗远又对陆秉谦笑了一下,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脖子处狠狠咬了一口。 那一口夏诗远几乎用尽了全力,似乎要从上面咬下一口肉来。 疼是真的疼,陆秉谦却觉得夏诗远应该更疼。 夏诗远咬了之后又伸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舔到一股血腥味后退了两步满意地看着上面印了一圈的牙印,甚至还点了点头。 牙印深深地嵌在陆秉谦的肉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 阳光下,在夏诗远同样的地方,露出几颗深深的牙印,隔了这么久还没消散。 “陆秉谦,你在我身上咬了一口,我现在咬回去了,前事恩怨已了,我祝你修行顺利,早日做到你想要做到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82章 养魂玉的用处 胡婴在拿到养魂玉送别几人后迫不及待回了房间,吩咐柳絮让任何人都别打扰,犹自不放心,在房间里布置了三重防护阵盘膝坐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养魂玉捧出来。 [有没有什么感觉?] 闫策沉默了一下才回她。 [没有。] [会不会是需要什么口诀?或者说现在正是白日阳气上升之时,须得等到夜晚?] [或许吧。]闫策的语气很平常,并没有胡婴所期待的那么高兴,给兴致上的胡婴临头泼了一盆冷水。 [怎么了?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太咄咄逼人?] [不是,]闫策温和的声音很好地安抚了胡婴,他解释道,[耿旭曾经说过,养魂玉旁人拿着没用,却没有人相信他,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养魂玉毋庸置疑是真的,玉里面所蕴含的强大灵力胡婴和闫策绝对不会弄错,那么它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胡婴立马站起来往门外走,[我去找那个言灵师,他肯定知道。] 闫策想制止她,想告诉她夏颜月绝对不会将这等隐秘的事情告诉周十三,可他只是沉默地闭上嘴。 他又何尝不想能早日凝成实体呢? 胡婴出去后问柳絮,得知周十三居然被舟自横带走,她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没想着将人追回来。 周十三虽然是个言灵师,但道行太浅,对胡婴这个老妖怪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夏诗远刚将夏颜月放到床上,夏颜月就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醒了。 见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夏诗远撑着她顺了两个抱枕放在她腰后。 “那人给的药好像很不错,我刚才看了一下伤口已经结痂了,我爸说不用送去医院,就把你带回来了。” 夏颜月微闭着眼睛轻嗯一声表示听到了,“陆家小子什么时候走?” “我让他回去跟陆叔他们商量。” 夏颜月又嗯了一声之后没有了动静,夏诗远等了一会儿想着她可能睡着了,刚想将她放倒回床上,夏颜月突然睁开眼睛示意她坐到床边来,“在山坳村……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夏诗远坐定后细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又冷又累,身体动弹不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醒来后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夏颜月想了想,将她身体的情况告诉她,“七魄对应喜、怒、哀、惧、爱、恶、欲,我不知道你少的是那一魄,我对这方面并不如何精通,你那一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愿意,特事处的舟自横或许可以帮上忙。” “舟自横?就是外面那个男人?长相很精致那个?” “卧槽?他居然跟着来了?”夏颜月表示很震惊很不可置信,一掀被子趿拉着拖鞋就冲了出去,这架势实在不太像个受伤的人。 舟自横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的照片,听到响动后头也不回地问夏颜月,“小月,你说耿旭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夏颜月翻了个白眼坐下,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后才问夏彦博的去向。 中年社畜为了工资麻溜地滚去上班了。 茶几下面是零食箱,夏颜月翻找了几下找出一块巧克力,边啃边问。 “你们都没课?还是逃课了?” 闫璟嬉皮笑脸地回道,“不逃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大学生活!” 夏颜月回头就跟夏诗远告状,“他说你生活不完整!” 夏诗远可从来没逃过课。 闫璟惊悚了一秒,立马戒备着防止夏诗远暴起给他一拳,谁知人根本就不理他。 夏颜月又问舟自横山坳里后续,舟自横将目光从照片上拔下来随意坐下后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优哉游哉喝了一口才道,“那男人的相关记忆被抹去,但是我还是不建议他再回去。正好我们特事处在招人,人多事少离家近……” 夏言蹊一听,这跟他与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夏颜月将手里的巧克力全塞进去,还想再找零食,被夏诗远制止了,厨房里熬的汤已经快好了,吃多了零食就吃不下饭了! 夏颜月撇撇嘴依依不舍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正经着一张脸对周十三道,“这人不怎么靠谱。” 周十三永远惨白着一张脸,此时萎顿地坐在单人沙发上,青白色的脸上两个非常显眼的黑眼圈,在听了夏颜月的话之后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打算。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将养魂玉交给胡婴?”舟自横仍旧闲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却凌厉地盯着夏颜月不放,此时的他才是那个特事处的老大。 他话刚说出口,闫璟的瞳孔猛地放大。 养魂玉,刚才那个东西居然是养魂玉? 夏颜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添乱啊,反正这江湖即将风起云涌,再乱一点不是正好吗?” “用养魂玉添乱?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是个疯子!” 夏颜月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她忽然看着一脸懵懂正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听着八卦的夏言蹊。 “我原以为会有更长的时间,孰料她跟我去了一次酆都导致体内的至阴之体被引发,禁制即将破解,在我想到办法之前,只有将大部分人的目光转移到胡婴身上,她才有那么一点幸存的可能性。” “说到这个,”舟自横又恢复原来闲适的模样,“你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我倒是想将她一同带去特事处,有我在,自然能护她周全。” 还没等夏颜月回答,夏言蹊就道,“我不去。” 夏颜月受伤需要人照顾,陆秉谦走了夏诗远肯定会很伤心,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夏言蹊又补充了一句,“我还要上课。” 闫璟也道,“学校里有我,没事的。” 夏颜月冷笑一声,“她的至阴之体一旦爆发,别说你,就你们青山门整个填进去都不够塞牙缝的!” 闫璟一愣,傻傻地回头看了一眼夏言蹊,她身上的阴气确实是很浓郁,可是要说有多严重,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吧? 章节目录 第83章 血八卦 “你确定了?” 四周一片安静,夜晚的人行天桥上传来闫璟和夏言蹊的声音。 “我确定了!”夏言蹊活力十足的声音十分肯定地回答。 俩人各背了一个包站在桥头,整个天桥只有他们两个会喘气的,路灯高高地向下撒着昏暗的灯光,天桥下偶尔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 “小姑姑和诗姐知道了会不会揍我?” 夏言蹊的目光正看着桥中间一个红色的身影,只随口敷衍了一句不会。 闫璟叹口气,看了看时间对夏言蹊道,“快子时了,let's go!” 夏言蹊紧张地吞吞口水往闫璟身边凑了凑,“不是说那个女的要到11点才出来吗?那那边的是谁?” 闫璟掏出符箓在眼皮上划了一下,等他睁眼向夏言蹊所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红色身影旁边缓慢出现一个灰黑色的模糊影子。 他一拍脑门,“怎么多出来一个?我们今天是来解决这里出车祸的原因,先把那件事解决了再说。” 夏言蹊也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符箓,深吸一口气默念在闫璟那里学来的、浅薄的招魂理念往前冲! 她身上流着耿家的血,带着所谓的至阴之体,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逃避无法逃避的,既然逃避没有用,那她就努力起来,至少以后夏诗远出事,夏颜月受伤的时候她才有底气去救人! 在闫璟的帮助下,夏言蹊手忙脚乱地将灰黑色影子收到符纸里,当她看到符纸上显现出来一个四肢残败血肉模糊的影子时,忍不住扭过头转移视线,正巧撞上红衣女人看过来的笑脸。 女人缓缓向她而来,衣服上的红色慢慢褪去,显露出白色的底色来。 夏言蹊愣了一下,闫璟一符箓贴在她脑袋上,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女人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微笑着问,“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闫璟点头,将一张符纸甩在女人头上,打着手印念着超度咒想要将女人超度到符纸里面去。 撕拉一声,符纸被一分为二飘在空中着火,不到半秒的时间便燃烧殆尽。 “怎么了?”夏言蹊将符纸收好后刚好看到这一幕。 按理来说这红衣女鬼是十分配合的,方才他们在收另外一个鬼的时候还在提防着她捣乱,谁知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直到事情结束。 闫璟用手挡住嘴巴凑到夏言蹊耳边轻声道,“祭魂。这栋桥建造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了人命,祭魂在,桥完好无损,祭魂若是湮灭或超度,这桥怕是不大安稳。” 夏言蹊吃了一惊,这座人行天桥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红衣女鬼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那怎么办?” 闫璟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只有等明天去城隍庙问一下,或许可以协调。” 一座人行天桥不便宜,还涉及到各种规划,想来一时半会还不能轻易解决。 夏言蹊虽然同情女人,却也只能按照闫璟的办法来做,俩人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女人忽然由脚部开始寸寸成灰,就这么消失在他们面前。 她在消失前一直在笑,脸上尽是解脱。 闫璟扯着夏言蹊的手臂急速往后退了几步,方才俩人站立的地方冒出两个血红色的八卦,八卦冒着红光,透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夏言蹊从包里把刚才收拾好的符箓捏在手心,紧张地看着红八卦,生怕下一秒会从里面钻出什么东西来。 闫璟心叫不好,摸出五帝钱在俩人周身撒成五行阵,又将桃木剑扯下来握在手心,一边警惕地防备一边叮嘱夏言蹊小心行事。 血八卦突然冒出一阵强烈的红光,两只圆圆的东西分别从两个血八卦里伸出来,扭着身体抓着地面想要往上爬。 闫璟念着口诀甩了两张符箓上去,符箓牢牢贴在两个东西上,让它们一时停了下来。 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桀桀笑着,在空旷的天桥上飘荡,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夏言蹊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她嘴里不停地念着静心咒,强行将不断浮现出来的恐惧压下去。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地上的铜钱蹦跳几下,闫璟顾不得补上符箓,看着随风出现的那些人。 人很多,将他们俩人围在中间,闫璟粗略看了一下约莫二十来个,a城上不得台面的物外之人差不多都到了。 他将夏言蹊护在身后收起桃木剑向众人行了一礼,脸上尽量挂着笑容道:“我们今晚的事情已经解决,就先行离开,也免得打扰到各位。” 那些人只看着俩人,脸上挂着谐谑嘲弄的笑容,偶尔窃窃私语两声让人听不清楚。 夏言蹊看着那些人不怀好意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捏着符箓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符纸捏破。 闫璟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搭话,便拉着夏言蹊的手就要离开,连五帝钱都不想要收回来。 “且慢!”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人群自动朝两边分开,一个身材瘦小,皮肤干枯如树枝的人慢慢走了过来。 那人的外貌很是奇怪,左半张脸像天真无邪的孩童,右半张脸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看起来怪异又令人恐惧。 他那如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夏言蹊,张开干瘪的嘴道,“这小女娃倒是有意思,留下吧。” 夏言蹊被他看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闫璟笑道,“这位不是物外之人,你又何必与她为难?” 原本封着血八卦两只手的符箓嗤的一声裂开,两只手少了符箓的束缚,一下子就从血八卦里钻出来。 夏言蹊这才看清楚,这是两只长得像长虫模样的东西,全身呈红色,一米来长,粗如儿臂。 闫璟的脸色都变了,手指翻飞,将五帝钱集结在桃木剑上,铜钱响动得厉害,不停跳跃着想要向血八卦方向扑去。 夏言蹊身体一冷,随即又发烫,却让长虫更是兴奋,舞动着就要向夏言蹊扑来。 夏言蹊闷哼一声,手上的符箓拿不稳直接掉在地上。 她身上的血液奔腾得厉害,不停鼓噪着向四肢百骸奔去,冲撞着她的身体。 痛! 章节目录 第84章 禁制解开 夏言蹊的身上一会儿散发着寒气,一会儿又炽热无比,不停撕扯着她的神经。 痛楚快让她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声音与影像飘飘渺渺让她分辨不出真实与幻觉,光影在她眼前一阵一阵变幻,血液里的撞击越加凶猛。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只想着让这无边的痛苦尽快结束。长虫的嘶嘶声,围观人群窃窃私语声,还有那名怪人奇怪的目光……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 闫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怪人和两条红色长虫上。 怪人着夏言蹊的眼光里全是诡异兴奋的光芒,他将自己内心的激动强压下来,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脸皮,指挥两只长虫攻向闫璟。 闫璟甫一与长虫交手就暗暗叫苦。 这两条长虫不是普通的长虫,应当是用了什么丹药或者秘法连造的,闫璟手上串着五帝钱的桃木剑打在它们皮肤上发出锵锵金属相交的声音,居然无法伤它们分毫。 这也就罢了,旁边围观的人见他与长虫交手之后居然一拥而上,什么符纸咒语法器兜头向俩人砸去。 闫璟身后是情况不明的夏言蹊,他退无可退,一边把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一边将符箓不要钱一样全砸了出去。 面对那么多的敌人与法器,闫璟的法力消耗得很快,很快他的身上就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头发散碎衣衫凌乱。 他瞄了一眼天桥下面,想着要不然还是跳下去吧,起码死得没那么惨。 不过是分神的一瞬间,一柄巴掌长的骨制如意从他面前穿过去打在夏言蹊的膻中上,将她打退半步抵着桥梁。 闫璟已经快要力竭,看着周围愈发兴奋的人群,他无暇再去想什么,只是麻木重复地挥着手中的桃木剑,嘴里念着咒语。 一阵冰凉从身后传来,让闫璟热血上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下来。 “啊——!” 夏言蹊扬面惨叫一声,她周围的一切包括她在内都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气体。 雾气中的夏言蹊面目模糊,而雾气还在不断从她身体里奔涌出来向四周散逸开。 闫璟首当其冲,只觉得全身发冷,身上的温度在快速地消失,他忙把五帝钱扯下来贴在四肢与额头才好受一点。 夏言蹊身上的阴气爆发了! 那些人见势不妙便停下攻击,迟疑着慢慢停下攻击,两只长虫也在怪人的口哨声中围到他身边。 不过静默了两秒钟,在至阴之体的诱惑之下,那些人眼中又起了贪婪之心,继而比先前更猛烈的攻势向夏言蹊二人砸去。 只是所有的一切在接触到灰色雾气之后全都僵硬着掉在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夏言蹊撑不下去了,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反而感觉不到痛楚,只是身体内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大,急躁地想往前冲。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一个平和而淡然的声音在夏言蹊背后响起,胡婴口念静心咒漂浮在桥外,将手抵在夏言蹊肩膀处。 夏言蹊只觉得一股既熟悉又舒服的气道顺着胡婴碰触的地方传遍四肢百骸,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她吐出一口气向胡婴道谢。 胡婴踏步走到俩人面前,环视见她突然出现暂停动作的人,勾唇一笑,“好胆子在a市攻击物外之人,看来舟自横这些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那些人面面相觑着微微往后退。 胡婴的实力太强,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也可能不够送的。 那怪人转了两下眼珠,哈哈长啸两声,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才越众而出对胡婴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道,“我倒是要在这里先恭喜胡娘子,养魂玉在手,若是再添了这阴体,到时候别说是a市,恐怕整个华国都将没有人是胡娘子的对手。” 话音还没落,周围便一片哗然。 他们自诩为正道,胡婴是妖,虽然现在两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有一天有矛盾起了争执,那么他们必将是弱势的一方。 胡婴淡然一笑并不理会他,反而是看向闫璟,见他身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眉峰便不自觉地蹙起。 怪人趁着这一瞬间偷偷指挥着身侧直立身子不停咝咝吐着信子的长虫偷袭胡婴。 长虫闪电般地射向胡婴,没见着胡婴有什么动作,两条长虫便僵直着身体从空中直直掉在地上不再动弹,细一看居然已经没了命。 那些人更恐惧于胡婴的实力,又悄悄地往后溜了两步。 怪人扯了两下脸皮,那两条长虫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又花重金买了丹药养了这许久,哪知还没跟胡婴对上就死了,他心疼得直抽抽。 胡婴随意看了一眼地上的长虫一眼,又言笑晏晏道,“是我这些年手段太过和善,才让这等宵小生出了什么样的错觉?” 十八年前那场战争让几方都元气大伤,由此便安静下来各自休养生息,胡婴大半的心神都集中在怎么帮助闫策,为人做事自然比以前低调许多。 怪人冷笑一声,放在身前的双手快速合拢做了一个手势,口念“起”。 桥面轻微颤抖,裂开一道裂缝,先是一个手掌样的白色东西从裂纹中伸出来扒着地面,然后爬出来一整个人形骷髅。 那是一副暗淡的灰白色骷髅,当它行动时,身上每一处骨头摩擦都会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他用言语煽动着周围的人,“养魂玉和阴体就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将他们拿到手,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到时候整个物外就是我们说了算,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胡婴再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们修行本就是与天争,当两件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近在眼前的时候,谁又能不动心呢? 怪人见他们一个个满脸跃跃欲试却不敢做那第一个出头的,心下一算计,指挥着骷髅冲向胡婴。 胡婴不过一挥袖便将骷髅打成粉末,只是怪人一开始,其他人生怕落后半下就会吃亏,原来对夏言蹊二人还稍有留情的手段全都倾力往胡婴使去。 只听胡婴笑道,“放心,我不滥杀!”便一挥袖将最前面的符箓法器等甩到旁边地上。 胡婴这边游刃有余,夏言蹊却又开始变难受了。 从胡婴身上散逸出来那股熟悉的能量不管她的抗拒连续不断地冲进她的身体里,原本已经安静许多阴气冲撞地更加激烈。 再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后,夏言蹊只觉得身体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打开, 章节目录 第85章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原本已经不露声色慢慢往后退的怪人脸上显示出奇特的兴奋,不由自主地往夏言蹊挪去。 “至阴之体,那人只说是阴体,却没想到竟是至阴之体!”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差点咬着舌头。 阴体虽然对修行的助益很大,可是却与至阴之体不可同日而语。 “那人?”闫璟警觉地问,“是谁告诉你的?” 夏言蹊的至阴之体被封禁,后来夏颜月又给她补了几道符箓能让她能更好地隐藏自己,除了几个道行高深之人和闫璟以外,是什么人会知道并且将夏言蹊的行踪透露给他们? 秦蓁蓁的名字在闫璟嘴边呼之欲出,他看向夏言蹊,刚好碰上夏言蹊看过来的目光。 夏言蹊也猜到是秦蓁蓁了。 就算夏言蹊已经格外躲着她,可是又是同班同学又是室友,再怎么也会有接触。 那些狂热的人更是狂热,刚想奋不顾身冲上去抢走夏言蹊就听到一阵悠扬清脆的响铃声从桥头传来。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瘦高的人影从远处走来,也不见他们有什么抬脚的动作,眨眼便到了众人眼前。 饶是向来泰山崩于眼前亦不变色的胡婴都忍不住变了脸。 “耿旭,你真的还活着?!” 来的两个人影是一男一女,女人脸上覆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两只手腕与脚腕都带着金色铃铛,随着她的活动发出一阵阵声响。 夏言蹊一直盯着男人看。 他看起来跟照片上差不多,可是却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整个人散发着冷漠。 胡婴最先发现不对劲,她罕见的有些不自信地问闫策。 [耿旭他……?] 闫策苦笑一下,[活死人。] 没有呼吸心跳,没有灵魂,面前的耿旭就是一个木偶。 “小舅舅?”夏言蹊开心地喊了耿旭一声,“真的是你?那小姑姑该有多开心!”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夏颜月打电话,电话没拨出去。 没信号。 闫璟看着站立在人群中间一言不发的两人,将桃木剑紧紧握在手心。 “言蹊,有些不对劲。” 耿旭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 危险。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夏言蹊将目标转移到女人身上,就算她脸上带着头纱,可是从她婀娜的体态和周身的气质来看,应当是一个不俗的大美人。 夏言蹊有点替夏颜月难受。 她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没想到已经琵琶别抱。 女人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铃声轻响,耿旭猛地看向夏言蹊,将还在埋怨他的人吓得够呛。 这眼睛毫无神采,像是死物一样。 夏言蹊终于发现闫璟说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耿旭将手抬起来凌空抓向夏言蹊,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抹鲜艳的红色就挡在她面前将攻击拦下来。 是胡婴。 她挡在夏言蹊身前,一卷红绸犹矫龙飞凤舞得风生水起。 旁边的人见耿旭与胡婴交上手无暇顾及他们,互相使了使眼色,偷偷摸摸想向夏言蹊动手。 “砰砰砰。” 几声枪响,舟自横从康哥的车上下来,斜倚在车边吹了吹还有余温的枪口笑眯眯地对那些人道,“对物外之人出手会怎么样来着?我忘记了,你们背给我听听。” 胡婴凌空与耿旭对上一掌后退了两步,耿旭却纹丝不动。 舟自横挑挑眉,将枪甩给刚下来的康哥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他就看到了耿旭。 跟胡婴一样,舟自横也变了脸。 “耿旭,你果真还活着!”他的声音有不敢置信,也有哽咽。 无底深渊一战后,闫策身死,耿旭消失,只有他苟延残喘着半条命,如今耿旭活着回来,他更是激动无比。 他有些语无伦次,上前走了两步想拥抱耿旭。 “当心!”胡婴唤了一声,伸出的红绸刚好挡住耿旭伸向舟自横心脏的一击。 舟自横马上就从见到耿旭的激动中反应过来。 他问走到自己身边的胡婴,“活死人?” 胡婴点头。 舟自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杆与他整个人毫不相衬的粗短毛笔。 他将毛笔横卧在身前,看着耿旭对胡婴道,“不管如何,先将人留下!” 说完便率先向舟自横扑去,胡婴笑道,“这是自然。” 她舞动着红绸,几条硕大的尾巴在后面若隐若现。 三人打得热闹,夏言蹊只觉得不断响动的铃声很是吵人,弄得她心绪不宁。 闫璟将桃木剑抵在她眉心,轻声道,“这是摄魂铃,专门用以控制魂魄,你须得小心。” 夏言蹊看到康哥走过来,忙叫住他,“那个女人身上的铃铛有问题。” 康哥一点头,纵身往女人身上抓去,女人不避不闪,只是手上的铃铛响得更加急促。 耿旭挡在女人面前拦下康哥,又挡住了舟自横与胡婴的攻击。 夏言蹊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开。 原来她小舅舅这么厉害? 康哥是最先出局的,他被耿旭一巴掌甩出来摔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夏言蹊和闫璟忙上去扶起他,那些刚被舟自横震慑的人见夏言蹊跑出来,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怪人仍留有后手,他见舟自横等人打得热闹顾不上他们,康哥受伤,闫璟道行浅,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抓住夏言蹊,便甩出一根鞭子,裹着夏言蹊的手就要将她拉过来。 闫璟眼疾手快拉住绳子,一剑刺下去,只是鞭子太过坚韧,并没有砍出一点刀口。 康哥也反应过来掏出舟自横扔给他的枪对着那人就是一下,正打中了他的手臂。 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群更是迫不及待地打算出手。 忽然,小轿车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夏言蹊非常眼熟的小车以超过一百二十迈的速度冲过来。 原本还待在原地的人见车子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打算,忙不迭地往旁边狼狈躲开。 车子吱的一声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车上的人没有下来,甚至连车都没有停,打着方向盘转着圈又往人群撞去。 哪里人多偏往哪里冲。 夏言蹊头疼。 这种自己不要命,也不想让别人活命的开车方法,只有自家小姑姑能做得出来! 章节目录 第86章 我等你好久了 夏颜月将一辆普通的家用小轿车开得跟坦克一样到处追着人碾,那些人很快就被追得四分五散。 车子停下后半晌都没有人从车上下来,引擎轻轻响动,两盏车头灯打在地上,让人看不清楚车里的情况。 夏言蹊担心出事,刚准备跑过去看一下情况,就见车门打开,夏颜月缓缓走下来看着场中,脸上一明一灭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秦培羽不在,不知道是留在车上还是夏颜月根本没有带她出来。 战斗仍在继续,就算离得稍远的夏言蹊都觉得有风刮在脸上生疼。 舟自横横飞出战圈,在空中翻了一圈半跪在地上往后滑了两下才稳定住身体,胡婴身后的尾巴摇曳生姿,手上的红绸更是舞得密不透风。 蒙面女人手上脚上的铃铛响得越来越急促。 “嘭”的一声巨响,耿旭和胡婴分开,巨大的冲击将夏言蹊撞得踉跄了一下。 耿旭空出手后又凌空向夏言蹊抓去,夏颜月突然挡在她前面。 “小月小心!” “夏颜月!” 舟自横和胡婴都惊呼出声,刚想出手相帮,耿旭却停下了动作,余风吹起夏颜月额前的碎发飘动。 她慢慢扬起一抹笑向耿旭走去,脚步僵硬凌乱。 夏言蹊不知所措,抬眼看了一下耿旭,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颜月靠近。 夏颜月走了几步随即又跑动起来,像林间雀跃欢呼的小鹿蹦跳着扑进耿旭的怀里。 夏言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生怕耿旭给她来一下,直到见耿旭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才放心下来。 夏颜月紧紧抱住耿旭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磨蹭两下,含嗔带怨撒娇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你好久。” 耿旭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抱着。 蒙面女人眼神一变,微抬起的手指间夹着几枚细如毫毛的针向夏颜月射去。 耿旭垂放在身侧的手臂忽然上抬,针便全部扎进他的手臂里。 舟自横和胡婴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二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耿旭如今的样子,可看现在看来,他似乎还记得夏颜月,甚至还会护着她。 夏颜月抬头看了耿旭一眼,又伸手拧了一下他的鼻子,最后环住他的脖子心满意足地与他耳鬓厮磨。 女人换了个方式摇花手,原本单调的铃声忽然变得激烈而富有节奏。 耿旭整个人都开始抽搐,从最先的小幅度抖动渐渐变得激烈。 夏颜月凌厉地往女人看去,一扬手凌空给了她一张符箓。 女人翻手一挡,铃声便乱了节奏,一柄毛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刚狼狈躲开,一丈红绸又系上她的脖子。 在舟自横和胡婴联手攻击下,女人显得狼狈万状,想故伎重施躲在耿旭身后,奈何那边还有一个夏颜月虎视眈眈。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今天晚上的目标,往后一跃跳下天桥。 铃声变得沉闷又厚重,耿旭挣开夏颜月跟在女人身后跳了下去,临走前不自觉回首看了一眼。 那一眼,又让夏颜月回忆起当初耿旭将她推开的时候。 铃声彻底消失,耿旭和女人也不知所踪,夏颜月得而复失,夏言蹊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可恶!”夏颜月锤着手怒骂。 胡婴心有所感,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爱人在面前,却阻止不了他再次消失。 夏颜月又骂了一句脏话才沮丧地喃喃道,“刚才差点就亲到了!怎么也不等我亲一下再走?” 夏言蹊绝倒。 夏颜月的心情很好,对夏言蹊招招手,夏言蹊屁颠屁颠跑过去被一把薅在胳膊下往胡婴走去:“怎么样,我就说我旭哥哥还活着。你拿着那东西没有用,还不如还给我。” 胡婴沉默不语,虽然现在耿旭变成这般模样,可是他确实是还活着,而闫策…… 她抬着眸子看向夏颜月,“养魂玉要怎样用?” 夏颜月翻了个白眼,“傻子才告诉你!” 胡婴抿了一下嘴,咬牙道,“只要闫策能重新凝成实体,我便任由你驱使。”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养魂玉在她身上这些天,不管她使用什么办法,闫策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胡婴!]闫策在胡婴体内急急叫她让她不要太冲动。 而站在一旁的闫璟一听到闫策的名字更是激动。 “你知道我小师叔在哪里?” 夏颜月嘿嘿一笑,对胡婴做了个鬼脸,“我才不稀罕呢~” 既然胡婴不肯把养魂玉交给她,那她也不稀罕,反正迟早会到夏言蹊手上的。 耿旭回来了,其它一切都已不重要。 舟自横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毛笔收回,转身看着乱七八糟的场景,便毫不负责地将所有善后事宜交给还受着伤的康哥。 康哥抽了一下眼皮,只能认命。 “夏颜月!”胡婴叫住准备离开的人,见她转过身体,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还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她沉默了一下,才闭上眼睛无比艰难地对夏颜月道,“我不想伤谁,但是当年我为了闫策敢闯酆都,现在为了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胡婴,”夏颜月打断她的话,笑吟吟地道,“不仅仅是我说过,我旭哥哥也说过无数次,养魂玉你们拿着没用,奈何你们要么是耳朵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非要抢来抢去,你既然想要,东西我就给你,其它的,你可以试一试我和你到底谁比较疯。” 胡婴眼神狠戾转向夏言蹊,夏言蹊还在状况之外, 她沉默了一下,才闭上眼睛无比艰难地对夏颜月道,“我不想伤谁,但是当年我为了闫策敢闯酆都,现在为了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胡婴,”夏颜月打断她的话,笑吟吟地道,“不仅仅是我说过,我旭哥哥也说过无数次,养魂玉你们拿着没用,奈何你们要么是耳朵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非要抢来抢去,你既然想要,东西我就给你,其它的,你可以试一试我和你到底谁比较疯。” 胡婴眼神狠戾转向夏言蹊,夏言蹊还在状况之外, 章节目录 第87章 昆仑山 诗远的愤怒 养魂玉、至阴之体、耿旭还活着,这三件跟夏言蹊都有关系的消息从a市快速传出去的时候,陆秉谦刚进到昆仑山。 昆仑山,又被称为万祖之山,《山海经》上书,“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 陆秉谦一步一步走在传说中“众多天神聚集的地方”。原本还零星能见几株低矮的灌木丛和偶尔出现的动物,到如今只有无尽的茫茫白雪和怪石嶙峋。 在冰天雪地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却感觉不到冷,姿态闲适犹如闲庭散步。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往不远处一块大石头瞟去,大石头上同样覆盖着厚厚一层冰雪,下面悬空的地方能容得下两个成年人躲藏。 四周没了声响,安静得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陆秉谦转身往来处眺望,除了一串脚印之外,目之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白茫茫,凌冽的空气吸入肺部让人整个都精神起来。 他又想起夏诗远,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陆秉谦甩甩脑袋继续往上走,山巅高耸入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 白雪反射着太阳光非常刺眼,陆秉谦从背包里翻出一副太阳眼镜,他还没来得及将眼镜戴上,右手边由远及近划来一道光影切割着地面上的冰雪,带出一连串的冰屑。 陆秉谦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幅度,带路的来了。 他抬脚轻轻地上一踩,原本凌冽到他身前的冰屑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又有一道风刃从他身后传来直取他的腰部。 陆秉谦往左边踏了一步轻松将其化解,然后转过来笑着问,“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让我看一看是何方神圣?” 大石头下钻出来一个头话?” 陆秉谦笑得温文尔雅,甚至伸手扶了一下太阳镜,“是的。” 白狼与羊角少年对视一眼,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跑去,陆秉谦也不追,提了提背包的袋子,继续往山上走去。 等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白狼与羊角少年又聚集在一起看着远处小小的黑点私语。 “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白狼点点头,“他难道就是山外所谓的修道之人?” 羊角少年故作老成道,“肯定就是!” 白狼想了想,“要不我们赶紧回去告诉族人?” 他们俩并不是同一种族,不过相隔并不太远。 “那我们偷跑出来玩的事情不是要暴露了?” 白狼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找昆仑神地的入口,如果真让他找到了怎么办?” 羊角少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俩人便坐在一起苦苦思考。 “猲狙?这个名字好耳熟,我是不是听过?”白狼喃喃一声,随即又将起随冰雪抛在脑后。 夏言蹊坐在沙发上与夏彦博大眼瞪小眼。 “真是耿旭?” 夏言蹊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厨房里夏颜月正哼着歌在做早餐。 “真的!”小姑姑对他可亲热了! 夏彦博一拍大腿,“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回来跟我抢妹妹了!” 夏言蹊死鱼眼地看着她爸,难道不应该是为了小舅舅的回归喜极而泣吗? 大门咔擦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诗远背着一个小背包疲惫地走进来。 “姐,”夏言蹊忙跳过去,“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她上午没课,可是夏诗远最近实验比较忙,就算没课也应该是待在实验室的。 夏诗远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坐在沙发上揉揉眼睛,“实验不太理想,回来修整一下。” 自从陆秉谦走后,她表面上是没流露出伤心欲绝,可是晚上总也睡不着,不是想着中秋节那晚陆秉谦变成狼人的模样,就是想着夏颜月提及他弟弟暗害他的事情,白天做任何事情也不能集中精神。 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学习,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想着换个方式调整一下。 夏诗远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问夏言蹊,“你今天没课?昨晚睡的哪里?” a大新生晚上是要查寝的,现在这么早,夏言蹊是怎么比她还早回家的? 夏言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夏彦博。 夏彦博轻咳了一下,强行转移话题,“你小舅舅回来了!” 夏诗远忽地睁开眼睛看着夏言蹊,“你昨天晚上又搞什么事情了?” 夏言蹊心虚,对着手指不敢说话。 夏诗远忽然站起来,冷声对她道,“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就是因为我没有你们所谓的能力,变成你们眼中的累赘了是吗?” 夏诗远很少跟夏言蹊说这么重的话,夏言蹊忙站起来想向她解释,夏诗远闭上眼睛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家门。 章节目录 第88章 预知梦境? 夏言蹊怏怏地拖着一堆东西回宿舍,明欣不在,李思慧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属,意外地没有吃东西,秦蓁蓁坐在床上面带笑容玩手机,见到夏言蹊回来后还很开心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夏言蹊也笑回了一句。 是不是秦蓁蓁将她的身份说出去的已经无关紧要,现在质问她也没有什么用。 夏言蹊跟李思慧打了个招呼,李思慧抬起无神的眼睛看着她,“你回来了?”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夏言蹊将东西放好,拿了一袋薯片递过去,李思慧摇头拒绝了。 这可让夏言蹊吃惊了,李思慧是个吃货,平时几个室友给的东西都会很开心地收下,自己买到什么好吃的也会跟大家分享,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不吃东西。 夏言蹊将薯片放下拖着凳子到她旁边坐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校医院看一下?” 李思慧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才埋下头说了句不用。 她的声音很低,夏言蹊没有听清楚,又耐心地问了一句。 “我说不用你听不到吗?”李思慧忽然发火,大吼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怒视着夏言蹊,“你是聋了吗?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说完推开夏言蹊气冲冲就跑出去,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都没拿。 夏言蹊忙追出去,走廊上已经没有李思慧的身影。 想了想,她转过来问秦蓁蓁,“小吃货怎么了?是不是失恋了?” 秦蓁蓁的眼睛仍旧黏在手机上,她似乎看到什么好笑的节目,笑得很开心,闻言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 “那明欣呢?逛街去了?” 明欣和李思慧俩人的革命友情是从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寻常出入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秦蓁蓁终于将目光转向夏言蹊,“昨晚那么重的阴气是你的原因吧,想来a市太平不了多久了。” 夏言蹊张张嘴,还是没有问她。 下午上课的时候李思慧居然旷课,明欣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下课之后夏言蹊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夏言蹊无奈地看着她,“你们一个个怎么了?是不是和小吃货吵架了?” 明欣也是一副萎靡不振久未休息的样子,听到夏言蹊提到李思慧,下意识地嫌恶道,“不要跟我提她!” 夏言蹊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明欣是个很敏感的人,情感纤细,李思慧跟她相反,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俩人个性互补相处得很好,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会闹成这样。 夏言蹊干脆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翻着书。 她最近的事情有点多,虽然没怎么逃课,但是放在学业上的精力明显少了很多,已经有些吃力了。 明欣站起来抱着书就离开,夏言蹊也赶紧收拾收拾跟在她身后。 她没有回寝室,直接去了运动场。 运动场上人很多,中间足球场上来来回回奔波着穿着运动服的足球运动员。 明欣坐在观众席上,夏言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人追着足球跑得汗津津的。 难道她们俩因为一个男生闹矛盾了? 又过了很久,明欣才问夏言蹊,“你有没有做过那种能预知未来的梦?” “预知?你是说你能在梦里面预知未来?” 明欣自嘲了一下,“你不相信吧,我原来也不相信的。” 夏言蹊这才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明欣,见她除了有些许萎靡之外并没有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东西才问她,“你的梦里有什么?” 明欣又不说话,只看着足球场里不停奔波的一个人影。 夏言蹊的电话响起,她掏出来一看是夏诗远打过来的,忙跟明欣说了声抱歉去旁边接电话。 电话里夏诗远只说手机静音了没注意,她只是因为实验进展不太好情绪有些失控,现在已经好多了。 夏言蹊听着话筒里传来夏诗远一如既往平淡温和的声音,倒是放下心来。 等她将电话挂断之后回去,明欣连带着她的东西竟然都不见了,夏诗远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忙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夏言蹊坐在原地觉得很是无味,干脆回了宿舍。 直到晚上快查寝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回来,夏言蹊着急了,不停地给明欣打电话,这次电话直到自动挂掉都没有人接。 “夏言蹊。”一直抱着手机的秦蓁蓁忽然开口叫了夏言蹊一声,夏言蹊将床帘撩开探出头,就见到秦蓁蓁的脸在宿舍的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她脸上神色莫辨,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看着夏言蹊。 “她们要死了。” 夏言蹊惊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垂下的床帘拉开,“你说什么?谁要死了?” 秦蓁蓁幽幽道,“当然是她们俩。” 夏言蹊赶紧跳下床将鞋子胡乱往脚上套,“你知道什么?她们现在在哪里?” 秦蓁蓁笑了,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夏言蹊站在床下与她对视,头一次发现,秦蓁蓁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你想做什么?”夏言蹊道,“你若是想要她们死就不会现在告诉我,你既然告诉我,就是想跟我做交易,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蓁蓁又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想要。”她的声音冷漠而残忍,“我就是想要你尝试一下这种无力的滋味。” 夏言蹊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你别忘了,你们的规矩是不得对物外之人动手。” 夏言蹊惊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垂下的床帘拉开,“你说什么?谁要死了?” 秦蓁蓁幽幽道,“当然是她们俩。” 夏言蹊赶紧跳下床将鞋子胡乱往脚上套,“你知道什么?她们现在在哪里?” 秦蓁蓁笑了,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夏言蹊站在床下与她对视,头一次发现,秦蓁蓁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你想做什么?”夏言蹊道,“你若是想要她们死就不会现在告诉我,你既然告诉我,就是想跟我做交易,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蓁蓁又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想要。”她的声音冷漠而残忍,“我就是想要你尝试一下这种无力的滋味。” 夏言蹊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你别忘了,你们的规矩是不得对物外之人动手。” 章节目录 第89章 出去找人 夏言蹊此时反倒冷静下来,她问秦蓁蓁,“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甚至有可能是她在暗地里推动的。 秦蓁蓁笑答,“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她们今天晚上会做什么?” “她们现在在哪里?” 秦蓁蓁充满恶意地笑看着夏言蹊,“我不告诉你~” 夏言蹊咬着牙找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秦蓁蓁也不阻止她,笑盈盈地问,“是给谁打电话?导师还是闫璟?马上就要查寝了,导师见她们俩没有回来,自然会去找的。” 电话很快打通,夏言蹊急忙道,“陆叔,我是言蹊,我室友出事了……” 她几下将事情告诉给陆诺明,陆诺明已经下班,接了夏言蹊的电话又给局里打了电话,没两分钟得到消息后就给夏言蹊回了消息。 今天晚上恰好有一个叫明欣的女孩子在a大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房,看身份证上的年龄应该就是夏言蹊的室友。 夏言蹊将电话挂断就要出门,秦蓁蓁一个鹞子翻身从上铺跳到她面前拦着她。 “夏言蹊,子时快到了,你还敢出去?” 夏言蹊横眉冷道,“就算子时又怎么样?” 秦蓁蓁忽然大笑,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夏言蹊啊夏言蹊,我该说你蠢还是说你生活太美好了。”她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你除了给夏颜月带来无尽的麻烦你还会做什么?子时至,阴气聚,就你这个至阴之体胡乱跑出去,连校门口都挨不着!” 她靠得有些近,夏言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难不成我在学校身体就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秦蓁蓁伸出手指往外面随便一指,“人类世界这么漫长,城市里随便找个地方可能就是前人的坟墓,而学校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好能压制住你身体里的异样。” 夏言蹊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出去与否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秦蓁蓁往前一步挽了她耳侧一小束头发在手指间缠绕,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至阴之体,所有人都会垂涎,更别说没有实力的秦家了。” “秦家”两个字被她咬牙切齿说出来,让夏言蹊都愣了一下。 她说完便放开夏言蹊爬上床,“我言尽于此,命是你的,你出了事自然有人会给你善后,轮不到我在这里说三道四。” 夏言蹊抿了抿嘴,打开门出去了。 秦蓁蓁的目光看似专注在手机上,耳朵里听到寝室门关上时传来的一声轻响,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夏言蹊站在寝室楼下踌躇了一下,看着路上匆忙走过的零星学生。 a大的绿化做得不错,路灯照在道路旁边的树上看起来就似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李思慧性格开朗,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笑声不断,是大家的开心果,明欣心思细腻,总是不露声色地帮助大家…… 夏言蹊想着陆诺明说的酒店就在学校旁边,就算秦蓁蓁说的是真的,这“wifi”的辐射不可能被大学校门给挡住了吧? 章节目录 第90章 重生或梦魇? “言蹊,”明欣涩涩开口,带着一丝鼻音,“我好累,我这几天都睡不好,每次都会梦见李思慧害得我家破人亡,醒来后浑浑噩噩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我快要疯了。” 她呜咽两声将手捂住脸庞抽搐哭泣,夏言蹊摸了摸身上,她出来得着急没带纸巾,只能沉默着听着明欣哭诉。 “李思慧跟我爸有私情,她给他叠星星千纸鹤,满本的手账都写着他的名字,撺掇着让他离婚,我妈受不了患上了抑郁症跳楼自杀,她把我爸的钱全部卷走,我爸公司周转不开破产最后贫病交加死在医院……” 明欣越说越语无伦次。 “我重生回来就是要将这一切扼杀在最初,可是时间好像有点晚了,我还是跟她成了朋友,一切都向预知的轨迹滑去我却无能为力,我想杀了她,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呜呜……” 她几近崩溃,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将头埋在膝盖放声大哭。 夏言蹊倒是听出一些重点,明欣话里的意思是她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明欣哭得累了,渐渐停了哭泣,偶尔吸吸鼻子。 夏言蹊仔细看着她,确实没有在她身上发现有任何鬼魅妖祟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蹲得有些累,干脆盘膝坐在地上问明欣,“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明欣哭得脑袋都有些发晕了,她努力想了想才道,“我忘记了。不管白天我多么努力想做出改变,晚上的噩梦也会随之改变,我父母都会惨死,我怎么也救不了他们!” 明欣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她猛地抬头看着床上一无所知的李思慧,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几道未干的泪痕,“每次都是因为她的介入,所以我原本想着将她一了百了我也就解脱了。” “可是你没有,对不对?” “在你来之前,我就这样看着李思慧,想着只要一刀下去,我就解脱了。”明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她的手心细腻柔软没有半点茧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往日里拿刀最多也就削削水果罢了。 “可是我想象了一下,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越来越沉重,就在犹豫的时候你来了,”她抬起眼睛看着夏言蹊,泪水洗过的眼珠子水汪汪的,看起来格外可怜和无辜,“言蹊,你救救我。” 她晚上睡不好,白天思虑过多,已经有了轻微的焦虑症,想改变父母的结局却又无能为力,再加上她的个性,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搞崩溃。 “这些事情你有没有跟你爸妈讲过?” 明欣摇摇头,“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再说了,她爸妈那么忙,平时打电话说不了两句就挂了,哪里来这么大的耐心听她说完。 夏言蹊起身去浴室拧了一张毛巾给她擦脸,“我在同楼层开了一间房,你先去睡一觉,免得精神越来越差。” 如果她直接要上来找人,酒店工作人员肯定不会让她就这么上来的,好在她灵机一动在前台开了一间房,现在不是周末,空房间比较多,让她很轻松地就混了上来。 明欣一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恐惧地道,“我不能睡,睡着了我爸妈又会出事,我不要!”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尖叫出来,划破了宁静的夜晚,也将床上的李思慧吵醒。 李思慧醒来看到头顶的天花板还有些疑惑,寝室的床怎么变矮了,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忙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头还有点发晕。 她捂着脑袋呻吟了一声看到循声看过来的夏言蹊和明欣,“我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夏言蹊和明欣对视一眼,问她,“你最近做什么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李思慧惊讶得连头晕都忘记了,睁着大眼睛看着夏言蹊,“我刚才说梦话了?” 夏言蹊一条腿曲着坐到床边,看着李思慧道,“说说都梦到些什么了?” 李思慧瞪了明欣一下才气鼓鼓地道,“她抢我的吃的!还说我胖得跟个球一样还不减肥!还抢我男朋友!” 夏言蹊的重点偏了,“你有男朋友?”没听说啊。 李思慧脸红了,忸怩着道,“现在还没有。” 明欣道,“是不是足球队那个叫什么超的?” 李思慧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果然!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让他痛苦得不得不酗酒,最后断送了运动生涯?!” “难道不是你跟他联合起来骗我的感情吗?!” 明欣也怒气冲冲地吼回去,只是她哭了许久嗓子有些嘶哑,很没有气势。 夏言蹊将李思慧压回去,又示意明欣不要激动,“这些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李思慧激烈反驳道,“毕业的时候还把我好不容易抢来的限量版零食吃掉了!” 夏言蹊极力忍住笑,感觉在她心目中,男朋友什么的还是没有吃的重要。 “可是现在我们才大一,”夏言蹊冷静地分析道,“明欣喜欢跳舞要管理身材平时也很少吃你的零食。” 李思慧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夏言蹊看看她又看看明欣,思考着问,“你们的梦境里有没有那种特别离奇很不现实的地方,比如说……”她看了看转头看到电视机,一指道,“比如说有什么比较出名的影视剧或者歌曲之类的?” 李思慧苦苦思索后道,“事情太多我没有注意。” “那么科技方面呢?国际局势方面呢?” 这次是明欣摇头。 夏言蹊一摊手,“你们想想,现在不管是信息也好,科技也好,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人尽皆知,如果你们俩都是重生回来的,不可能两个人都对这些东西没有印象。” 明欣反驳道,“可是那些发生的事情很真实,就像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边的一样。” 夏言蹊道,“我现在无法确定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学习太重你们精神崩得太紧了才会做梦?” “我不知道,”明欣说着说着眼皮直往下耷拉,最后在嘴里含糊了两下居然直接睡着了。 夏言蹊喊了她两句没得到回应,这边李思慧又躺下了。 她们俩都睡着了。 或者说是“被”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91章 最害怕的事 “言蹊?”夏老爷子担忧的声音在夏言蹊耳边响起,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站在夏家老宅前,堂屋墙上夏家奶奶旁边挂着镶有夏颜月照片的相框。 陆家一家三口和夏彦博都穿着黑色丧服面容哀戚,前面是一张供桌,供桌上简单地摆放了一些祭品和两组香蜡,供桌后方竖立着一个白色幡布,供桌前面一个铁皮桶里燃烧着钱纸,夏诗远身着素缟,手臂上扎着黑纱,慢慢地往铁皮桶里一张一张放纸钱。 照片里的夏颜月言笑晏晏,温柔的眉眼将平时的嚣张跋扈遮盖,看起来很是温和无害。 夏言蹊扶着门框看着夏颜月的遗像,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被一群人追杀,在绝望的时候夏颜月赶到救了她,可是夏颜月却跟那一群人同归于尽了。 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夏言蹊噗通软跪在夏诗远旁边,心里伤痛无法言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夏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精气神肉眼可见地衰败,原本还有些神采的眼睛也彻底黯淡。 众人正沉浸在悲伤中时,忽然一群人闯进灵堂里,叫嚣着让他们把夏言蹊交出去。 夏言蹊只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循声看过去,却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月玲珑,她身后跟着不少人,都是些生面孔。 夏彦博和陆诺明挡在几人面前,怒斥着让他们出去。 “我们只要夏言蹊,只要交出她,我自可以保证其他人安然无恙。” 夏彦博斥道,“这里是颜月的灵堂,你们想要做什么?” 却听月玲珑娇笑一声道,“当初夏颜月在特事处那么嚣张,现在连个黄土也捧不上,她既已死,又有谁能护着你们?” 夏言蹊站起身不顾其他人的阻拦走到月玲珑面前,抬眸轻声问她,“你待要如何?就算我小姑姑身亡,这里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就算真杀了他们又如何?”月玲珑凑到夏颜月耳边轻声戏谑道,“就凭你,能保住他们?” “你谁都护不住!”月玲珑的声音并不大,听在夏言蹊的耳朵里却像是打雷一样,几欲震破她的耳膜。 夏言蹊沉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可是你必须要放了他们。” 月玲珑满意一笑,却见一个黑影从夏言蹊身后窜出来一拳攻向自己面门,她忙往后退了半步,还没等她站稳,夏诗远欺身向前曲膝顶在她小腹。 刚交手月玲珑变落了下风,等她退到院子里时,夏诗远站在台阶上傲然对她道,“有我在,你就不能把她带走!” 月玲珑抖了一下衣摆,歪着脑袋问她,“你是不是还在等那头狼?可是他已经死了哦。” 夏诗远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可能!”尖锐的嗓音从她喉咙里冒出,带着一点不确定和害怕。 月玲珑笑道,“白狼一直都是捕灵人的最爱,前些天有人在昆仑山一脉遇到一头白狼,久战之下已经将他拆解了,就是不知道魂魄有没有被炼化。” 她啧啧两声,似乎是在为陆秉谦可惜,但脸上却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夏诗远方寸大乱。 月玲珑趁机将手举到她眉心想将她的灵魂抽取出来,夏言蹊一张符箓打在她手臂上中断了她的施法。 “你敢这样对她,就不怕特事处的惩罚吗?” “你是说康哥吗?”月玲珑看着越众而出的夏言蹊道,“特事处已经不是原来的特事处了,舟自横不顾病体强行出手已经暴毙,就算康哥当了特事处老大也没有威慑,现在特事处谁说了都算,就他说了不算。” 夏言蹊沉默,康哥那个老好人的性格就算当了特事处的老大估计也没人会信服他。 月玲珑见她沉默不语,又笑道,“闫璟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那点道行搅不起什么风浪,早就退出不再理会物外,你想要人救你,便死了这个心吧!” 陆诺明喝道,“光天化日你之下,你们敢?” 他常年与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怒目而视的时候很有威慑力。 月玲珑却是不惧他的,只手上动作,夏言蹊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将她捆束让她动弹不得,陆家和夏家几人要救她却被月玲珑带来的人打伤,连夏老爷子额头都见了血。 夏言蹊想要叫他们赶紧跑,却怎么也无法说出话来。 “呼,赫赫……”夏言蹊从床上诈尸般坐起来喘着粗气,额头身上满是冷汗。 她惶恐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明欣还蜷缩着睡在沙发上,李思慧躺在床头呼吸匀称,这才想起来她们现在正在学校外面的酒店里。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 噩梦。 夏言蹊站起身将窗帘拉开,微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将她身上的汗水吹干。 她自觉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时间,不过午夜两点,时间还早,外面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声音,旁边不知道是哪位酒店客人在打呼噜,声音一阵一阵很有节奏。 她以前有过濒死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绝望,人死之前的不甘、怨恨、不舍、留恋……等等一系列感情在几乎是瞬间的时候倾注到她脑海里,她觉得这就是最绝望的时候。 可是刚才那个梦境让她知道,她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受伤,她却无可奈何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她的敌人是谁,夏颜月不告诉她她也就装聋作哑像只蜗牛一样把头往脑袋里一缩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夏颜月在外面拼死拼活保护她。 如果她有足够的能耐,也许夏诗远就不会出事,陆秉谦也不会离开跑去昆仑山。 如果她有足够的本事,起码能自保也不会让夏颜月如此辛苦。 还有闫璟,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她确实是一直在拖后腿。 夏言蹊站在窗边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沮丧难受。 她总是在给别人带来麻烦,连所谓的至阴之体也是,如果没有这个特殊的体质,就不会有旁人觊觎,那么这一切带来的烦恼是不是也就此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92章 云暮雨 食魇兽具化 在夏言蹊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她的情绪已经开始往消极的方向滑去。 她趴在窗户上闷闷不乐,借着朦胧的灯光,忽然看到天边慢慢飘过来一朵朵花? 花上还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纱衣,手拿一株曼珠沙华,嫣然笑着脚踩花瓣而来。 步步生莲。 女人款步走到夏言蹊面前抿嘴一笑,“你不请我进去吗?” 夏言蹊想了想,“我不请你你就不会进来了吗?” 女人掩面一笑,一双秋瞳脉脉含情,饶是夏言蹊也面红了一瞬。 她眼前一花,等在看清楚的时候女人已经站在窗边打量着房间的布置,看表情似乎很是不满意。 夏言蹊忙将明欣抱到床上守在两人身边警惕地看着女人。 女人最后将目光转向夏言蹊,笑着道,“自我介绍,我叫云暮雨。” 夏言蹊哦了一声。 云暮雨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很奇怪夏言蹊听到她的名字这么冷淡。 “你是耿家后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夏言蹊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小舅舅已经重出江湖了吗?” 她笑了笑,手中的花摇曳生姿,看起来很是夺人眼球。 “耿旭还活着,那么很多人就睡不安稳,我是来保护你的。” 夏言蹊呃了一声,试探着道,“谢谢?” 云暮雨被她的模样逗笑,咯咯笑道,“说来你与他竟是两样。” 夏言蹊扯扯嘴角没说话。 云暮雨也不当自己是外人,随手往空下的沙发一拂手,沙发上便铺满了红色的花,看起来让夏言蹊觉得有些不适。 太妖冶了。 她见云暮雨坐下后也没有降低警惕,问道,“你是什么人?” 云暮雨歪歪头,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夏言蹊,“当年耿旭的妖贾门实力还是不差,虽然后来树倒猢狲散,但余荫于你倒也算我还他人情。” “你是他朋友?” 可是为什么夏颜月从来没有提起过? 舟自横也好,胡婴也好,夏颜月好像都没有主动提到过他们的名字? “算不得朋友,”云暮雨笑道,“以耿旭那个性格与行事作风,怕也只有闫策能受得了他。” 这是第二个说耿旭性格的人,在夏颜月不多的描述里面,夏言蹊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可是好像与其他人的描述有些偏差? 夏言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暮雨问她,“你方才梦见什么了?” 夏言蹊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云暮雨反而比她更吃惊,甚至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你不知道?” 夏言蹊糊涂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食魇兽你不知道?你看不出来?你不是至阴之体吗?”她一连急着问了好些问题,夏言蹊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你是说明欣她们遇到的东西?” 云暮雨观她神色好像并没有说谎,刚想跟她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捻着手上的花往夏言蹊身侧击打过来。 夏言蹊下意识举手一挡,就看到身侧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 只有影子没有实体,货真价实的一团,像一个巨大的气球影子一样。 云暮雨手中的花刚好抽在它身上,像打高尔夫球一样击打出去,弹在墙上软趴趴往下滑到地板。 云暮雨无奈叹道,“我真不知夏颜月是如何想的,你这样连食魇兽都能具化出实体……” 她咽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如何想的与你何干?” 夏颜月的声音忽然响起,下一秒人便直接从窗户外边跳进来,肩膀上依旧搭着秦培羽。 云暮雨见到她终于没了笑容,露出今天晚上夏言蹊见到的第二个表情。 她皱起眉峰对夏颜月道,“你总是这般胡作非为。” 夏言蹊方才做梦梦到夏颜月身亡,如今乍一见到她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 夏颜月胡乱将秦培羽塞给她,“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忘记带纸巾,你将就一下。” 夏言蹊感动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夏颜月见她没接,毫不介意地将秦培羽放回肩膀上看着床上酣睡的俩人,“你们俩是有什么癖好?当着睡着的人聊天不知道会打搅到她们吗?” 夏言蹊也觉得这样的气氛怪怪的,可是又不太放心明欣和李思慧单独相处,万一哪一个先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怎么办? 她低声将发生在俩人身上的事情告诉夏颜月,夏颜月哦了一声没表态,在看到满沙发的曼珠沙华后才对云暮雨翻个白眼。 “你这种做派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改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云暮雨没理会她的讥讽,反倒扬起一抹笑道,“这孩子真不简单,我方才看到了具化的食魇兽。” 听到她说具化两个字,夏颜月才算正经下来,“她是至阴之体,食魇兽方才入了她的梦,这一餐是吃得饱饱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撑死。” “在以后稍长的一段日子,倒是不担心它会胡乱吃东西了。”云暮雨对床上的俩人一呶嘴,“秦家人捣的鬼?”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俩人就当着夏言蹊的面聊上天了。 夏颜月一屁股坐到床尾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夏言蹊做过来。 等夏言蹊坐定后她才问,“秦蓁蓁,你了解多少?” 夏言蹊想了一下道,“虽然我跟她是室友,但是接触不算太多,不过她曾经直接跟我说过她是来监视我的!” 夏颜月一点头,“我托人调查了一下,秦蓁蓁跟秦家,关系不睦。” “可是也没听说明欣她们跟她或者秦家有什么瓜葛,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家自家关系不好关旁人什么事?说的不好听,如果今天晚上明欣真的动手了,秦蓁蓁怎么着也是个推波助澜者。 “食魇兽,顾名思义,以人的梦魇为食物,但是它不是随时随地都出现的,也不是什么人的梦魇都会吃的,现在看来,秦家的目标应该是你。” “食魇兽,顾名思义,以人的梦魇为食物,但是它不是随时随地都出现的,也不是什么人的梦魇都会吃的,现在看来,秦家的目标应该是你。” 章节目录 第93章 唐僧肉 澄清两件事 云暮雨对夏颜月道,“她尚且没有自保之力,与其放任在外面,倒不如让我带走。” “好!”夏颜月答应得非常爽快。 夏言蹊瞳孔震惊,自家小姑姑就这么将她送出去了? 连云暮雨都不相信,重又问道,“你不阻拦?” 夏颜月双手往身后一杵,翘起二郎腿,笑得很坦荡,“谁动手谁是小狗。” 云暮雨试探着越过她走向夏言蹊,见她似乎真的没有想动手的意思,才又将手中花束举起。 花瓣片片飘落掉在夏言蹊身上,在一瞬间就要将夏言蹊淹没,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拦住。 胡婴犹如之前一般凭空出现在夏言蹊和云暮雨中间阻断了两人。 夏颜月这才发自内心得意一笑。 胡婴轻轻一指弹在花瓣上将云暮雨逼退两步后才对她微一颔首。 “好久不见。” 花瓣消散在空中。 云暮雨锐利的眼神转向夏颜月,“你玩我?” 夏颜月耸耸肩没说话,夏言蹊更是云里雾里。 云暮雨轻轻叹口气,说不出的哀怨愁绪。 大片的花瓣忽然袭向夏颜月和胡婴,夏言蹊只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环住,便不由自主地被拉着往窗外跳去。 她的尖叫声还在喉咙就被夏颜月抓住肩膀逮了回去,外面空中,云暮雨和胡婴正打得不可开交。 夏颜月悠哉地趴在窗台上看着俩人你来我往,就差手上放点瓜子了。 繁多的红色花瓣如龙卷一样游走在云暮雨身边,混着她婀娜姿态和曼妙身材,尽显妩媚多情,与其说她是在与胡婴比斗,倒更像是在跳一曲优美的舞蹈。 夏言蹊趴在夏颜月旁边:“小姑姑,云暮雨是花妖吗?” “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吧,”夏颜月撇撇嘴,“华而不实,就知道装样。” “我现在倒是有点唐僧的感受了。”夏言蹊笑笑,“每个人都想抢我的感觉还真不怎么样,提心吊胆的。” 夏颜月嫌弃道,“你最多算是《葵花宝典》。” 云暮雨不是胡婴的对手,被击退两步后她倒是没有再上手,反而转身问夏颜月。 “我与她,你信谁?” 夏颜月耸肩,“我谁也不信。” 云暮雨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夏颜月视若无睹,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无奈之下,云暮雨只得说了几句场面话负伤离开。 胡婴站在外面看着俩人微笑,夏颜月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与她一同消失在夏言蹊面前。 夏言蹊想喊住她,却又不知怎么哑了口。 她坐在沙发上杵着脑袋,直到天亮。 三人回寝室的时候才想起昨天晚上夜不归宿,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正在忐忑时,秦蓁蓁的床帘拉开冒出一个头来,睡眼惺忪地道,“我昨天晚上给你们打掩护了,没人注意到。” 三人自然是一阵感谢。 秦蓁蓁跳下床看着去洗漱的明欣二人示意夏言蹊跟她出去。 夏言蹊想了想跟她走了。 俩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秦蓁蓁半靠着栏杆眺望远方,忽然从睡衣里拿出一包烟,点燃后熟稔地吐出一个烟圈来,细长的烟夹在她青白的手指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她们俩的事情解决了?” 夏言蹊摇摇头,站在她旁边也向远处望去。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我问了你就会跟我说实话?” 秦蓁蓁想笑,但是没笑出来,她重重吸下一口烟再吐出来,似乎要将所有压在心里的沉郁随着香烟飘散出去。 “我以前不抽烟的。” 夏言蹊道,“是没见过你抽烟。” 不仅是没见过秦蓁蓁抽烟,甚至都没闻到她身上的烟味。 秦蓁蓁的烟抽得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只剩下烟头,她随意在栏杆上摁灭,又掏出一支烟来。 夏言蹊按住她拿烟的手,半开玩笑道,“你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我吸二手烟吧?” 秦蓁蓁看着她,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虽然她瞬间便转移开视线,也足以让夏言蹊震撼。 她默默松开手。 秦蓁蓁顿了一下将烟放回去,“夏言蹊,我必须要跟你澄清两件事。” “一,你的事情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 夏言蹊点头,“我信。” 章节目录 第94章 到达目的地 昆仑山上的风雪愈加猛烈,陆秉谦已经在附近转了好几天,再也没有遇到羊角少年和白狼。 脚步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陆秉谦走过的地方只留下浅浅一道脚印。 阻力越来越大,陆秉谦提起一口气硬生生往里闯,忽然只觉得浑身轻松,身上的压力顿然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广阔的草地,他正站在草地上。 绿草如茵生机盎然,上面零星冒出来几株白色小花随风摇曳,不远的草地尽头是连绵不绝的山丘,红的白的,黄的绿的……像打翻了颜料盘一样渲染多彩。 陆秉谦将防风眼镜摘下来,看着与先前迥然不同的风景将身上的冰雪掸掉。 半空中,由远及近飞过来几道人影停在他面前半包围着他。 “什么人敢擅闯进来?”一个年轻男人厉喝道,“还不速速下山。” 陆秉谦仔细打量着他,与他差不多的身高,五官端正,银白色广袖长衫上流光溢彩,腰间一条青色丝绦,棕褐色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懒散雍容。 他见陆秉谦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自己看,便微抬着下巴与他对视,“你能自己走进来也算是缘分,我便许你拿一样宝物下山……” “陆秉谦,或者,你们可以继续称呼我为猲狙,”陆秉谦笑着打断他,“你是寒柯?” 名叫寒柯的男人大吃一惊,失态地用手指着他,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开口,“你,你是猲狙?” 旁边的人也面面相觑,很是不敢相信。 “不对啊,”寒柯喃喃道,“虽然是有点像,但是猲狙不是一向很高冷不愿意跟我们说话的吗?” 他忙叫隐藏在人群最后面的男人,“琅然,这真的是猲狙?” 众人看看琅然,又看看陆秉谦,这一对比,俩人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琅然面无表情走向陆秉谦,见他只笑并不说话,似乎以前的事情都被他遗忘在脑后。 对视良久后,琅然率先移开目光,对寒柯道,“他是猲狙。” 寒柯跟琅然是多年至交,但是跟猲狙很少见面,在他印象中猲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格,眼前这个,似乎跟传闻不太一样。 而且…… “他为什么是黑色的?” 白狼家族不都是银白色的毛发吗?琅然就是白毛! 陆秉谦不语,琅然也不回答,只转身往来路走,陆秉谦笑着向众人微一颔首便跟了上去,留下几人窃窃私语。 寒柯看着离开的两兄弟,忽然一拍脑袋,“完了,猲狙一回来,那琅然和望瑶之间不就没戏了?” 琅然的速度很快,陆秉谦跟不上倒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风景,像是到风景区旅游一样。 琅然停下脚步等着他,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陆秉谦才慢条斯理地靠近。 “你回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陆秉谦一扬眉,“不然我为什么会在结界处浪费这么几天?” 琅然一愣,“你故意的?为什么?”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陆秉谦越过他不紧不慢地往前面走,“你要杀我,也要看我会不会再给你机会。” 琅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迫使他与自己面对面,眼神像护食的狼一样紧盯着陆秉谦不放:“你是回来报仇还是找望瑶的?” 陆秉谦屈指往他手肘处一弹,一股灵力注入他的手臂让他不得不放手。 陆秉谦心疼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后才对他道,“你猜?”说着还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这几件衣服都是夏诗远给他买的,现在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见到本人,只能看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要是被弄坏了他真的就要生气了! 琅然在他的笑容中退了一步:“你……” 现在的猲狙跟以前的猲狙完全不一样,若不是察觉到他身上的血统,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陆秉谦见好就收,又往前走,却听琅然在他背后硬声道:“我观你法力微弱,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修炼再回来?” 陆秉谦笑道:“来不及了啊!” 他在外界修炼速度根本不能与这里相比,他刚接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恢复一些法力和记忆,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恢复全部的法力之后就能去找夏诗远了。 白狼群居,这里整座山都是白狼的领地,琅然将陆秉谦带到居住的地方,看着门口露着狼耳与狼尾的少年鬼鬼祟祟往里面瞅,冷声道:“无思,你怎么出来的?” 他冷不防的出声将无思给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听说望瑶姐姐来了过来看看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陆秉谦的时候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琅然问:“你认识他?” 无思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一边挤眉弄眼地示意陆秉谦不许说出来。 如果他哥知道他偷跑出去不把他的腿打断才怪! 好在琅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听说望瑶来了,心里又喜又怕,想着找个法子将陆秉谦打发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俩人见面。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里面传来,笑意盈盈:“琅然你回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温婉娇俏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在看到琅然身边穿着异常的陆秉谦时瞳孔猛地一缩,紧跑两步到他面前,一瞳秋水汪汪地看着他,激动得声音都打颤:“猲狙?你回来了?” 声音如梦如幻般飘渺,似乎很是不敢置信。 陆秉谦疏离一笑:“你好,我叫陆秉谦。” 不仅是望瑶,连琅然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对,你就是猲狙,我知道是你……”望瑶语带哽咽,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想伸手抱住陆秉谦,却被他躲开了。 陆秉谦对琅然道:“不用给我安排地方,带我去后山。” 琅然眼里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狠狠地瞪着陆秉谦。 陆秉谦心里不耐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半天后琅然才道:“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95章 志不在此 后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且灵力紊乱,就算法力高深如琅然也只能徒步过去。 走到半路陆秉谦忽然道:“你不用担心,我回来只为尽快恢复法力然后离开。” 琅然转身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怒道:“那你还回来做甚?哪里不能修炼非要回来将我努力维持的平和弄得一团乱?” 陆秉谦忽然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阴狠着脸一字一顿道:“别碰我衣服!” 琅然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倒不是他害怕,而是他几百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他大哥有类似生气的时候。 号称修炼天才的猲狙,一心只想着修炼,是白狼族群中最短时间修成人形的,别说碰一碰他的衣服,就是把他的房屋烧了也不会给半个眼神! 一根长枪从琅然腰侧窜出抵着陆秉谦胸口。 “你到底是谁?你把猲狙怎么样了?!”琅然低喝一声,愤怒使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 陆秉谦不以为意,伸手将长枪拨开:“你好烦。” 不过短短三个字就让琅然想起曾经,他为了望瑶去找猲狙,也是这样拿着长枪逼迫他,他嘴里吐出的就是这冷漠的三个字。 眼前这个人,他无比确信就是曾经的狼王、他的大哥猲狙,可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陆秉谦等着他反应过来后才道:“你若是有事便不用带我过去,我想起怎么走了。” 紊乱的灵力反倒能锻炼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控,曾经的猲狙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得多。 琅然与他对视,半晌后落下阵去,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无思正陪着望瑶,见他回来望瑶站起身一脸期冀地望着他:“是猲狙对不对?我没有认错。” 琅然避开她的眼睛艰难地点点头,听着耳边望瑶欢呼雀跃的声音,心里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思绪纷乱,嫉妒、怨恨、茫然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争先恐后往他脑子里钻。 望瑶离开后琅然把无思赶出去,独坐在安静的房间里,忽然觉得这里太冷清太寂静。 无思被赶出去后觉得今天族里的气氛好像很热烈? 等他逛完一圈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化成狼行就往后山奔去。 自从幼年好奇往后山钻差点摔下悬崖后就没来过,跌跌撞撞跃过峭壁上一块又一块凸起的巨石后才看到在后山石洞里盘膝闭目修行的陆秉谦。 他扑了上去,却被无形的墙壁反弹回来差点被撞飞。 他尴尬又生气,涨红着脸不停大吼:“喂我告诉你,望瑶姐姐是要嫁给我哥的,你休想抢走!” 陆秉谦充耳不闻,无思气得伏下前爪嗷嗷直叫,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只能趴在石头上吐着舌头。 忽然,他觉得自己脚下的石头好像动了一下,又抖了一下,他惊得立马站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这里还会垮吗?”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石头就崩塌了,瞬间失控的感觉让他惨叫出声。 一只手拧着他的后颈跃到方才站立的地方,等他静下心来才看到身侧站着的妇人。 “娘啊~~”他嚎叫一声扑到妇人身上,“这里为什么不能使用灵力啊啊啊,刚才好可怕啊啊!” 妇人一把将他扔开,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面对着他们的陆秉谦,笑道:“你回来了?” 陆秉谦回笑着喊了她一声:“母亲。” 无思跳脚道:“你不要叫她母亲,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哥呢!” 陆秉谦顺势道:“我此次修行须得不短时间,既然这样便不用来扰我!” 妇人想走上前却碰了壁,她后退一步轻声道:“你既已回来,待你空了,我便让琅然将一切事情都交给你。” 无思还要说什么,被妇人挥手捂了嘴。 陆秉谦婉拒道:“便不用了。” 妇人打量着他,二十几年在人类社会里算是一段不短的时光,可是在妖的漫长修炼中却不过只是一次修行。 可是眼前这个儿子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 “你可是还在责怪琅然?” 陆秉谦垂首苦涩道:“兄弟阋墙非我所愿,他若开口,不管什么我俱会双手奉上,我志不在此。” 妇人亦涩然回道:“你是我儿,琅然亦是我儿,我又该作何取舍?” 陆秉谦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还是猲狙的时候特别希望得到眼前这个他称之为母亲的人的许可和疼爱,可是现在听她口口声声为琅然着想,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无思,在心里啧了一下,怎么对比都觉得陆秉均那个小蠢货更可爱! 妇人絮叨了很多,陆秉谦只听着,偶尔嗯啊着附和几句。 无思在旁边更是觉得生气,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更何况是一向对他宠溺无度的母亲? “无思?”妇人唤了几声将他越飘越远的神智唤醒,他啊了两下回过神来。 妇人笑着对陆秉谦道:“这便是你三弟,你当初……的时候他才刚出生,现下已经这般大了。” 陆秉谦早在无思喊她母亲的时候就猜到他的身份,只是…… “他这般年岁便能修成人形,倒是来途坦荡。” 妇人神色僵硬了一下,慌乱中胡乱应了一声。 陆秉谦勾起一抹笑,又问道:“父亲呢?” 白狼一族狼王的位置有能力者居之,虽然猲狙是狼王,但是他的父母却是普通的白狼。 妇人心神大乱,虽然脸上看不出来,语气却已经慌乱了。 “我,我,你今天方才回来,我去跟其他人说一声。”说完妇人便看似淡定实则惊惶地离开。 无思刚想跟着走,却在听到陆秉谦自言自语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 章节目录 第96章 纸老虎 明着算计 夏言蹊站在耿雪飞的坟墓前,坟墓没有墓碑,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包。 坟墓旁边是夏颜月的小院子,混泥土的院子里只有一张竹制的摇椅,上面已经沾了一层浅浅的灰。 一阵脚步声从树林里传出来,不多时,夏颜月手上拿着两束野花走过来。 田坎路边最常见的野花,小小的,橘黄色,细长的叶片,纤细的枝条,用狗尾巴草捆着。 夏颜月将花束放在坟前,坟墓打理得很干净,想来是夏老爷子经常过来扫墓。 “我妈是怎么死的?”夏言蹊问道,“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你总能告诉我吧?” 夏颜月随手捡起一片落叶叼在嘴里,“你偷偷摸摸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自从知道耿旭还活着之后,她的眼里便有了光,夏言蹊也没再见过她发脾气。 “我不想卑微地活着,去哪里、做什么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与其每天都活在惶惶之中,还不如努力争取一下,我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得这么窝囊。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反抗一下。” 她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对着空中喊道,“胡娘子,对吧?” 没有人回应,胡婴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夏颜月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隐隐约约的感觉吧。”夏言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姑姑可是从来不吃亏的,养魂玉被你藏得那么深,你舍得就那么被胡娘子轻松拿去?” 夏颜月脸上的笑意隐去,看着面前的小土包,沉默半晌后才沉痛道:“这里是你母亲的衣冠冢。” “怎么会?”夏言蹊吃惊地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两步,“那我妈……” “你妈也是阴体,虽然天赋比不上你,却也跟你一样遭到很多人的抢夺。” 夏言蹊更是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夏颜月叹了口气,是夏言蹊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沉重。 “酆都之所以将诗远放回来,也是因为她是耿家后人,跟我没有关系。” “耿家无数的女人都是悲剧,一个个身不由己的悲剧。” “我之所以不是物外之人,是因为我本身没有灵力。” “你是被活刨出来的,所谓的至阴之体也不过是一场预料之内的意外。” 夏颜月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成功地让夏言蹊的脑子混乱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她的喉咙一阵干渴,整个身体燥热不安地想发泄着什么,她努力将这种感觉压下去。 “可是你明明那么厉害。” 如果夏颜月没有灵力,那么打晕月玲珑和自安、抽取眉季的灵魂,以及在麒麟娱乐请神是怎么做到的。 夏言蹊这么想,也将话问了出来。 夏颜月隔着衣服点了点被剜出来的伤口,笑眯了眼:“他们想杀旭哥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 养魂玉。 其蕴含着庞大的能量让无数人觊觎。 夏颜月继续道:“我之所以将这些事情闹大不过是想威慑他人,让他们不敢随意将你们如何,其实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把养魂玉送出去?” 这么重要的东西,夏颜月竟然送得如此爽快。 “因为旁人拿了没用啊,是不是啊胡~娘~子~”夏颜月叫胡婴那几个字简直是千转百绕,那叫一个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胡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俩人身后,她先是上前对耿雪飞拜了拜,才问夏颜月:“你算计我?” 夏颜月一如既往的嚣张:“我这叫明着算计,不过也不算亏,你保护了言蹊,顺带也让闫策受惠,一举二得,多划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来啊,”夏颜月张开双手一副无赖样,“我看现在谁能让我死,谁敢让我死!” 胡婴眼中厉光一闪,素白的手就掐上夏颜月的脖子。 夏颜月仍旧笑嘻嘻的,并不惧怕她,反倒是夏言蹊掏出符箓贴了上去,不过没有半点用。 章节目录 第97章 往事(一) “所以我妈也能用?那她是因此而死的吗?” 方才嚼过的树叶太过苦涩,夏颜月咽下嘴里的苦水,往树林里扔几张符箓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转头看着夏言蹊。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对夏言蹊有多残忍,可是夏言蹊身上带着耿家血脉,既然选择的面对,再痛再苦都是她必须要承担的。 “我说过,耿家女人全都是悲剧,这个悲剧当然也包括你的母亲,以及她的母亲。” 养魂玉虽说占了玉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一件器皿,一件装有耿家逝去先人大部分灵力的灵器。 五行八字天生成,命轻二两骨重四两,修行之人本就是与天争命,耿家先祖便强行逆天改命,只要耿家女人怀孕显肚,不管几个月,都会选个最好的时辰将孩子诞生下来。 夏颜月补充道:“说白了就是不在乎母子安危的剖腹产。” 明明还没有到冬天,夏言蹊却觉得浑身发寒,她哆嗦着问:“我妈也是这样死的吗?” 夏颜月闭上眼睛,只感觉头有千斤重,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夏言蹊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阵阵响,巨大的耳鸣声鼓噪着她血脉里奔腾的血液。 她现在终于知道在缅国对着眉季养的那些小鬼,为什么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夏颜月在听到那些是胎儿后会改变主意。 她看着夏颜月蠕动的嘴唇,说话声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耿家孩子出生之后,若是女孩便用秘法将她练成鼎炉,吸取男人法力再转到养魂玉里,经过这么多年不断往里倾注法力,养魂玉的能量比夏言蹊所能想象的更加强大。 “旭哥哥的父亲原来是不知情的,后来你妈妈出生的时候他窥得半点真相,可是他没有办法反抗,也或许他骨子里并没有想要反抗。” 后来耿雪飞的母亲在生耿旭的时候没有熬过去,就这么去了,直到耿雪飞十岁,耿旭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耿旭下定决心带着耿雪飞逃跑,顺带还将养魂玉一同顺走了。 “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试验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天生阴体,就是你妈妈,阴体是绝好的鼎炉,能助修炼者一日千里事半功倍。这不禁引起了其他人的觊觎,就连所谓的家人也……” 所以耿旭为了救耿雪飞,不得不冒死带着她逃出来。 夏颜月没有再说下去,当年耿旭跟夏颜月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便很含糊,语气不过轻描淡写,情绪也没有半点起伏,似乎他嘴里的故事只不过是听旁人茶余饭后听来的闲话。 夏言蹊也听不下去,弯腰捂着背不停地干呕,似乎连胆汁都快被她吐出来了。 夏颜月转头看着夏家奶奶的墓碑,深深叹口气道:“我妈当年是在路边捡到他们俩的,姐姐还好一点,旭哥哥就只剩下一口气,她想将他们带去医院,姐姐却宁死也不愿,我妈心善,就带回家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夏家奶奶托人到处打听也没人来领孩子,在耿旭的伤养好之后,俩姐弟就这么在夏家住下了。 “后来呢?”夏言蹊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追问道。 “后来?”夏颜月轻笑一声,“当然是旭哥哥将他们全都杀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耿旭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山坳村,他出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耿家连根拔起。 那场战斗有多惨烈夏颜月不知道,只知道她足足有三个月没有耿旭的半点消息。 细雨飘洒的朦胧清晨,小个子夏颜月拖着自己专属的木凳坐到村口往来处望。 飘洒的雨丝中慢慢走来一个撑着雨伞的人,夏颜月看清楚之后欢呼着扑了上去,一脸阴翳的耿旭在接到怀里香甜软糯的身体后终于是露出一点笑意来。 耿旭的身上除了雨水与泥土的味道,还有强烈而刺鼻的药味与血腥味。 “记得缅国的眉季吗?” 夏言蹊正想着缅国之行,闻言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记得,后来在酆都的时候卫知渠还帮过我们。” 夏颜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将白眼翻到天上去:“都提醒过你你还会上当被人迷了眼睛,要不是卫知渠勉强提醒你,你倒是可以跟他做个同事。” 卫知渠后来当了鬼差…… 夏颜月刺了她一句也不再骂她,将话题转移回来:“五脏对五行,五行对五神,卫知渠最后一个部分放在白陶罐里,陶罐由泥土烧制倒也算勉强符合,如果眉季没有多此一举添个木偶,卫知渠能不能轮回还未为可知。” “《五神锁魂阵》?” “它原本是上古密阵,失传后有人据此演化出了五鬼阵,威力和效果都大打折扣。” 神神鬼鬼不过是身份的不同,亦如正邪,谁又能分得清? “传说中,五神锁魂阵若是以强大灵体的五脏为阵眼,再辅以其它,便能肉白骨活死人让人长生不老万世永存。” “虽然耿家该死的都死了,但是那些肮脏的手段却不知道怎么流出去,直接导致了你母亲的死。” 夏颜月想起当日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手死死握成拳,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小幅度颤抖。 “你妈妈是阴体,而七月十五不仅仅是鬼门关大开,也是地官赦罪的日子,所以他们就选了那一天的至阴时辰。” 夏颜月说不下去,摩挲着伤口良久才平静下来。 “那年夏天出奇的热,有老人说是旱魃出生,我刚高考结束去a市玩……” 夏颜月喜欢缠着耿旭,耿旭对她也是各种的包容,可是那年的暑假不知道为什么耿旭总是很忙,忙到每天见不到面只能给夏颜月打电话,甚至有的时候只是深夜的一则短信。 耿雪飞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夏颜月偶尔会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过几次后都被她搪塞过去,夏颜月也就不再多问。 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们俩人早就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 只是当时的夏颜月沉浸在高考结束后的清闲时光和对见不到耿旭的抱怨里,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章节目录 第98章 往事(二) 夏颜月犹记得那个黄昏,她走出房门看到耿雪飞一身是血地躺在地板上,周围是一圈淡得看不见的影子在她身上掏啊掏不知道在掏什么,在她身后沙发的暗影处用血画了一个五行阵,小小的夏诗远面色青白躺在里面不知死活。 夏颜月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胆子大得出奇,见这犹如凶案现场并没有惊慌失措地大叫,反而是冷静地摸出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费力地挥手想将那些影子挥开。 耿雪飞睁开已经快要涣散的眼睛聚焦了很久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是夏颜月,便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夏颜月叫了救护车后又拖出医药箱想先给她止血,只是周围的影子不停地干扰她,几次上药都没有上到具体的位置反倒让耿雪飞溢出更多的血。 正在专心致志忙碌的夏颜月没有注意到阳台的窗户外伫立着两个人影。 等夏彦博下班回家的时候只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和血痕,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去,找遍了屋子都只找到沉睡不醒的夏诗远,夏颜月跟耿雪飞都不见了。 “等我清醒过来,人都已经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你妈就昏倒在我身边,周围围着一群魑魅魍魉,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无底深渊。” 无底深渊只有无尽的荒芜,所有极尽的邪恶、欲念、残暴、混乱等等都在这里被无限放大,犹如无序的人间失格。 夏颜月从脖子上掏出一个项链,银色的项链上挂着一个成人拇指大小的长方形木牌,木牌平滑有光泽,上面隐隐约约刻了一个字,字被手挡住夏言蹊没看清楚。 这是耿旭的命牌,上面带有他的印记和气息。 所以夏颜月可以使用灵力,所以养魂玉以为她是耿家人,所以那些人误认为她是耿家人将她一起掳了去。 想到接下来耿雪飞面临的遭遇,夏颜月的心再次沉下去,摩梭半刻后,她将项链放回去又蹲下.身捡了一片树叶捻在指尖,绿色的汁液沾满了她的手心。 夏颜月吐出一口气站起身道:“你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在那个寒冷的地方,为首的黑衣人看着手中的滴溜溜不停转动着的罗盘,对着旁边拿着小刀的人点点头,那人手起刀落剖开耿雪飞的肚子,掏出一个孩子。 拿着罗盘的黑衣人看着不停啼哭的婴儿大喜过望,喃喃着道:“至阴之体,果然是至阴之体,他得救了,他有救了!” 他的声音由低到高,到最后竟是有点癫狂,小刀寒光闪烁,照着他的眼眸全是疯魔。 夏颜月听着耿雪飞的气息渐渐微弱,一咬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抱着孩子的人,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将孩子抢了回来。 她惶恐地抱着孩子护在耿雪飞身前,色厉内荏地怒视着敌人。 耿雪飞咳嗽一声嘴里溢出一点血沫。 “往下走,小旭在下面。” 夏颜月只感觉自己摇晃了一下,等脚踩到实地后慌忙地往后看,不远处的耿雪飞以血做引,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她偏着头无声地对夏颜月说了一句话,然后笑着念出咒语。 “天诛。” 那一瞬间,阴沉灰暗的无底深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耿雪飞与其他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夏颜月说到这里忙抬头看着天空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抱歉拖累了你,照顾好自己。” 耿雪飞的遗言。 夏言蹊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夏颜月干咳两下缓和了情绪之后才又继续往下说。 她本就不太辨认方向,耿雪飞让她往下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只能胡乱撕了衣角裹着小孩的脐带,随便找了个方向就继续前行。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荒凉空旷的大地上只有她一人踽踽前行。 正当夏颜月感觉绝望的时候,她脖子上的木牌闪烁着白光,白光中,她连带着怀里的孩子一同消失在原地。 无底深渊最底部有一个石制的高台,是传说中当年斩杀蚩尤的刑台,硕大无比,上面刻着繁复的咒语,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液。 耿旭傲然站立在中间,身边是已经受伤的舟自横和闫策,不远的前方是几具已经化回原型的尸体,秦培羽举着幻化成剑的阎王令对着台下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人,或是人类或是妖物,他们都在叫嚣着让耿旭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 耿旭充耳不闻,微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夏颜月,柔声问道:“吓到了?” 夏颜月苍白着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摇头道:“没有。” 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你在我就不怕。” “耿旭,你真以为你有通天的能耐,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这里可是无底深渊!” 耿旭旁若无人地凌空拍了几道符箓在孩子身上,符箓刚沾到孩子就隐匿进她身体里。 他们厮杀了多久夏颜月不知道,只知道刀光血影暗无天日,血液飞溅的声音混合凄厉的呼痛声不绝于耳响彻高台。 最先倒下的是秦培羽,她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化成小猫仰瘫在地上,浑身的毛发沾着血腻成一团一团。 耿旭一脚将她踢到夏颜月的肩膀上,还没来得及叮嘱一声就又被人海淹没。 到最后耿旭也已经力竭,头上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敌人的尸体在他周围环成一堵高高的墙。 他冲着夏颜月笑,眉眼弯弯,然后将她推到舟自横和闫策身边,发动阵法将他们传出来。 “后来的事情你多少知道一些,舟自横被特事处带回去养伤到现在还没恢复好,闫策没有熬过来死了,差点神魂俱灭,只残留着一魂一魄,现在养在胡婴身体里,养魂玉带有阴气能养魂,所以她这些年来都在四处寻找,没想到被我藏在身体里面了。” 夏颜月说到最后都带了点自得,胡婴在a市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还不是被她糊弄住了。 养魂玉是耿旭最后推她的那一下塞进她怀里的,她回过神来便当机立断将它藏在自己身体里,血肉能隐匿灵气,这么一藏还真就瞒天过海了。 耿旭的死并没有让万事皆休,无底深渊一役让各路人马死伤无数,自然有人不甘心想要拿此事做筏子要求夏颜月自戕,最后在青门山玄远的斡旋之下才被困到山坳里。 夏颜月看着自己呆了十八年的小屋,笑着道:“这里一共有十三层禁制,除了三山四家五门之外还有一道是我自己后来加上去的。” 虽然她是在笑,可是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深渊里无尽的黑暗,悲伤和苦涩从里面满溢出来。 章节目录 第99章 做决定 一起加油吧! 夏颜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眨眨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呵欠道:“说了这么半天渴死我了,走回家了。” 夏言蹊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讯息反倒反应不过来,仍旧傻愣愣地看着耿雪飞身前的小土包。 “小姑姑,我要学道术,你教我!” 还不等夏颜月回答她又重复了一遍,非常的坚定。 夏颜月回视她,勾唇一笑,笑容里满是讥讽,她指着耿雪飞的坟墓问:“你知道你妈为什么连个牌子都没有吗?” 夏言蹊不妨她将话题转到这里,顺着她的话就问了句为什么。 “阴体体质的人,身上的皮肤血肉内脏骨骼都是上好的材料,虽然我亲眼见到你妈死了,可是那些人又怎么肯相信,她连个墓碑都没有就是为了避免坟堆都被人给扬了!” 夏言蹊沉默着没说话,气氛一时有点紧张。 夏颜月问:“人类的终极是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 夏言蹊迟疑着回道:“长生不老?” “是啊,连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都怕死,派人出海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呢。” 夏颜月凑到夏言蹊面前,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她靠得太近了,夏言蹊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一下。 她摸了一下夏言蹊脸侧的一颗痘痘,夏言蹊这几天都没睡好,脸上曝出来几颗痘痘彰显着它们的存在。 “人类是什么?是不是就像你这颗痘痘里面的细菌一样,地球漫长的发展时间其实就是一颗痘痘从无到有最后被消灭?那我们是不是也只是某个生物身上某个部分的细菌?” 夏言蹊曾经粗浅地看过一些关于宇宙的起源与发展的书,也曾经听说过类似的这种言论,但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夏颜月嘴里说出来。 “宇宙是没有边际,就像地球对于细菌而言也是庞大得不可思议一样。暴雨是不是因为他在哭?狂风是不是因为他在奔跑?人类所以为的永恒其实在他那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那么那些人所追求的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 夏言蹊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跳转到了宇宙这么一个如此深奥的话题。 夏颜月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也有些气喘,深呼吸两下之后才又道:“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从来没有人窥得长生不老的半点影子,就算是胡婴这样的妖怪寿命也有耗尽的一天,言蹊,你是唯一活着的可能,觊觎你体质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明白这句话的重量吗?” 夏言蹊朗声回道:“明白!” 这两个字她说得清脆又豪迈,眉眼间全是自得,那一瞬间恍惚让夏颜月看到了曾经的耿旭。 她轻笑出声:“那便好。”然后就将肩膀上沉睡的秦培羽扔给夏言蹊。 夏言蹊接过来一掂,只觉得手中的小猫轻若无物。 “你身上的阴气能让她早日恢复元气,阴阳上的她懂的不少,你们俩就好好相亲相爱吧。” 反正半点不肯提秦培羽比她更博学。 “那你呢?” “我?”夏颜月洒脱一笑,负手往山上走去:“关了这么多年,当然是四处旅游看看大好河山咯。” 夏言蹊忙追上去:“小姑姑等等我。那我应该从那里开始学啊?” “麒麟娱乐和秦蓁蓁你选一个呗。” “诶小姑姑,万一我没有想通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你说应该怎么办?” 远远传来夏颜月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唔,可能把你骨灰撒河里去?哈哈哈哈。” 树林静谧,微风吹动着坟墓边的两束野花扇动了几下花瓣。 夏颜月站在山顶往小木屋看,繁茂的枝叶之间露出一角屋檐,太阳照在上面让它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她们回老宅的时候夏老爷子正在牌局上,夏言蹊哄了两句将他哄得眉开眼笑才依依不舍离开,到校已经是黄昏时分。 在路过操场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着篮球场上跃上跳下的闫璟,闫璟在看到她的时候猛地停下动作,刚巧队友传球给他,被一球砸在手臂上。 他跟队友说了两句,在众人的挤眉弄眼之下跑向夏言蹊。 “找我?”他抬起护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夏言蹊扯了一下小包的肩带,秦培羽被放在包里带进学校。 “没有,”她笑着道,“就是路过看到你打声招呼。” 闫璟专注地看着她,夏言蹊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他才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这么问?” 闫璟不客气地指出:“你笑得好假。” 夏言蹊掩去脸上的笑意,手指在肩带上缠又放,放了又缠。 虽然闫璟帮了她很多,可是今天跟夏颜月的一番对话,让她对所有人都起了戒备之心,很多话也就没有办法跟闫璟说。 闫璟见她这样也不为难她,转移开话题道:“今天你不在,麒麟集团的人来找过我。” 夏言蹊一下子来了精神:“林音还是齐寅?他们找你干什么?是要找你的麻烦吗?” 闫璟向前走了两步见夏言蹊跟上来之后才又往前走,俩人绕着操场慢慢散步。 “丧门神之后,麒麟集团请了不少的阴阳,钱是大把大把往外撒,可是没一个有用的,我看着赏金上面那几个零,都心动了一下,就一下!” 闫璟生怕夏言蹊不相信,最后几个字简直就说得非常之坚定。 夏言蹊咬了咬嘴巴:“我想要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你为什么……?”他刚想问夏言蹊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只道:“你放心,不出两天,绝对有人会找上你。” 他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夏言蹊,我们一起加油吧!”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谁做的?云间月着火 果然不出闫璟的意料,第二天就有麒麟集团的人过来请夏言蹊。 劳斯莱斯在郊外一座度假山庄前停下,夏言蹊紧了一下小包的肩带,正在紧张的时候,旁边闫璟递过来一颗糖。 夏言蹊抬头看了他一眼。 闫璟不自在地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摸了摸鼻尖道:“这糖挺好吃的。” 夏言蹊谢过后接过糖果,剥开外面糖衣后往嘴里塞,浓郁的奶香味带着淡淡的清甜,很好地缓解了夏言蹊的紧张。 俩人跟着齐寅的助理往里走,度假山庄很大,雕梁画栋的中式建筑层层叠进,假山绿水环绕,空气清新,是个度假休闲的好去处。 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在绕了几道门廊之后,夏言蹊见到了坐在池塘边上钓鱼的齐寅。 夏言蹊刚接近鱼塘,里面的鱼就跟炸窝了一样纷纷往远处游,惊起一片片水花。 夏言蹊:……? 齐寅见状将鱼竿收好起身看着夏言蹊。 齐寅的长相不差,人到中年也没有发福,头上戴个渔夫帽,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又带着一点上位者的气势,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这是夏言蹊对他的评价。 齐寅并没有过多的打量两人,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走到一旁草地上的沙滩椅上拿起毛巾擦擦手才问:“你们俩就是当天在麒麟娱乐捣乱的人?” 当初夏颜月跟秦培宇说过a大的校名,齐寅让人一查很轻易就将两人查出来了。 夏言蹊很不客气地说道:“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当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吗?” 齐寅诧异了一瞬,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夏言蹊,见她满脸青涩,一举一动透出无尽的青春活力,恍惚间见到了当年的秦培羽。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他记忆里永远没有褪色的那一帧照片。 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 “你是指秦简的事情?” 夏言蹊嗤笑一声,双手环胸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的原名叫秦培宇吗?怎么,这三个字烫嘴?” 齐寅不愿意多跟她谈论这个名字,笑着问道:“a大校风不差,我上次跟贵校的领导商讨着还想捐赠一个篮球场呢。” 夏言蹊也不耐烦跟他说这些,原本麒麟娱乐在城里,他们坐地铁也要不了多久,谁知道齐寅会将见面的地点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他们打哈哈。 她扯出一抹假笑对齐寅道:“麒麟集团家大业大,齐总也是有钱人,自然能找到解决办法的能人,我们就不用不自量力在这里跟齐总毛遂自荐了。” 她伸出手挡住嘴巴对闫璟道:“风紧扯呼!” 闫璟被她逗得想笑不敢笑,只能闷声嗯了一下,俩人就要往外走。 齐寅也不拦着他们,只看着池塘边的鱼护,他钓了一上午都没有鱼上钩。 大门口,载他们过来的劳斯莱斯正敞着车门等着,齐寅的助理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道:“齐总让我送两位去麒麟娱乐。” 夏言蹊没有迁怒的习惯,对他倒是很和气,问道:“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你们齐总没事喜欢折腾别人吗?” 助理笑着道:“齐总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来置喙,不过这个度假山庄是几年前齐总亲自选定修建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牌匾的门楣才又对夏言蹊道:“原本名字应该是叫云间月的。” 夏言蹊无比庆幸夏颜月没有跟过来,不然估计会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个精光。 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绝决诗,齐寅他也配?! 夏言蹊胡乱应付着,助理见她兴致不高也很识相地闭嘴做事。 车子刚开出度假山庄没多久,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就接到一个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从后视镜盯着夏言蹊道:“度假山庄的大门着火了。” 夏言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闫璟,见他也很吃惊地与她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这事也不是他做的。 助理见她表情不像作伪,笑着安抚道:“好在有工作人员及时发现,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夏言蹊冷静下来后低头苦思,他们刚离开就发生这种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可是既然不是她做的也不是闫璟做的,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只是想了一会没想通她也就抛到一旁不管了,反正跟她没关系。 麒麟娱乐比前次来的时候冷清了很多,进门的发财树也奄奄一息垂头丧气的,房间的四个角落各放着一台大排量的鼓风机对着地面吹。 助理解释道:“地上总是有水,未免工作人员滑到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他的话音还没落,吱的四声齐刷刷的声音,四台鼓风机全都歇菜了。 助理无奈了一下:“发电机可能过载了。” 麒麟娱乐的电线三天两头短路,没办法只好买了一个发电机,但是发电机也经常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故,简直让工作人员不能忍了。 依旧是原来那间会客室,夏言蹊进去的时候里面或坐或站着好几个阴阳,手上拿着家伙什正在比比划划,见到夏言蹊全都停下动作看过来,原本有些嘈杂的空间一下子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夏言蹊也不怵,瞪圆了眼睛一个个怒视回去,她得夏颜月一点皮毛,做做样子还是能唬人。 那些人纷纷将头转开,或是假装看罗盘,或是假装与其他人说话,只是眼角都瞟着夏言蹊,鬼鬼祟祟的样子。 夏言蹊找了两圈没找到应该是目标的东西,想了想拿起符箓准备往眼睛上抹。 她刚把符箓拿出来,那些阴阳全都防备地将手中的东西对着她。 夏言蹊抽抽眼角,怒喝道:“你们搞什么搞?没事自己玩泥巴去!” 闫璟噗嗤一下笑出声,见夏言蹊怒视过来,摆着手喘着气笑道:“我,我是发现,你和小姑姑,嗝,真挺像的。” 起码刚才夏言蹊发火的样子很有夏颜月的半点风采。 章节目录 第101章 结束了 火灾与性命 夏颜月曾经说过,所谓的请神,请下来的必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神的无数个化身中的其中一个,不然关二爷、财神、灶王爷他们不得忙死了? 既然是化身,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动消失,只是看现在这情况,真要等他自己消失,麒麟集团不知道会萎缩成什么样子,所以齐寅才会千方百计想早日将事情解决。 夏言蹊将符箓往眼皮一抹,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屋子一角闪着隐隐的金光。 她往那边一看,只见金光里有一团模糊的影子,隐约可以看出人形。 夏言蹊就当没看到,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阴阳。 闫璟大剌剌地在她旁边坐下,问:“没找到?” 他的话刚说出口,周围又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俩人的对话。 夏言蹊并不太喜欢这种不怀好意的氛围,两条眉毛都快皱在一起了。 “要不然我们先出去,等他们先来?说不定轮不到我们呢。” 闫璟往周围一扫,嘿嘿笑道:“都是些酒囊饭袋,连我都不如。看来他们是真的急了,什么都往里扒拉。” 一句话几乎将在场的人都得罪了。 也是夏言蹊见的物外之人少,接触的都是胡婴、舟自横这等大boss,闫璟虽然年轻修为比不上他们,但青门山是三山里实打实的老大,他自然也就看不上这些人。 其实齐寅有找过特事处帮忙,特事处作为国家暴力机关,麒麟集团又是华国数得上号的企业,就算是为了那么多人的生计,舟自横也不可能不帮忙! 可是神是夏颜月请的,舟自横跟她关系密切,怎么可能会做出打她脸的事? 他舟自横想要护着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护着。 舟自横不肯出马,其他的人或是因着人情或是爱惜羽毛,齐寅的钱是一次比一次高,尽是没有一个有能耐的人出来解决。 当头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冷哼一声:“我倒是想看看两个乳臭未干的跳梁小丑能有什么能耐!”说完便向门口走去,他一动作,其他人也呼啦啦的跟着离开,转眼之间整个会客室只留下夏言蹊闫璟和助理三人。 夏言蹊歪头看着助理,他很自觉地跟着离开,甚至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闫璟瘫在椅子上懒散地问夏言蹊:“现在怎么做?” 夏言蹊从包里掏出一块神牌,神牌不过掌心大小,上面用朱砂写了“丧门神位”。 她将神牌放到旁边茶几上,掏出钱纸香蜡,又掏出一个笑铃铛,最后是被切成两半的土豆。 闫璟目瞪口呆看着她不断往外面拿东西,“你是被哆啦a梦附身了吗?” 夏言蹊将所有东西摆好之后才道:“小姑姑说丧门神不能驱除只能挪开,等他进了神牌里面,我们再找个寺庙或者就城隍庙用香火供奉着,等他消失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闫璟默默地看了正忙得起劲的夏言蹊,决定闭口不言,小姑姑既然这么教她,自然有她的用意。 夏言蹊将香烛点燃后分别插在土豆里,再摇着铃铛走到还闪着金光的角落。 她摇着铃铛想要将金光里模糊的人影往神牌里引,但是丝毫没有动静。 “他怎么不动?” 闫璟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啊,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将神引到神牌的事情。 夏言蹊眨眨眼睛,试着念了两句引魂咒。 无效。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夏言蹊回头一看,还是小猫形状的秦培羽正趴在她刚才坐的地方鄙夷地看着她。 见她呆愣愣望过来,秦培羽轻斥道:“还不跟着念?”又撇过脸骂闫璟:“你这道门弟子是混吃混喝的?《原始安镇神咒》你不会?” 闫璟在听到第一句经文的时候其实已经反应过来,听了秦培羽的话之后羞愧地将头埋到大腿根:“我静心咒和净身咒念得比较多,众神归位的……没有遇到过一时忘记了。” 秦培羽给俩人下了最终评论。 “不!学!无!术!” 夏言蹊打着哈哈让闫璟过来帮她,在秦培羽的协助下,俩人念着安神咒手忙脚乱地将丧门神引导至神牌。 等事情解决后,夏言蹊兴冲冲地跑到秦培羽面前:“你恢复神智了?要不要我帮你痛打负心汉?” 秦培羽的小爪爪捧着神牌仔细地打量着,夏言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本有些刻板的神牌此时看起来很有神韵。 秦培羽把神牌往怀里一揣,闭上眼睛休息了。 夏言蹊打开会客室的大门,外面一大群人在翘首以盼,她端着一张脸对助理道:“之情已经解决,若是有人再起什么歪心思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了。” 说完也不等有什么反应,翘着尾巴趾高气昂地离开。 其实她也知道,今天这件事能这么容易解决,基本上都是秦培羽的功劳。 刚离开麒麟娱乐的大门,她就捂着嘴巴窃笑,十足十像偷到油的小耗子。 第二天晚上,夏言蹊正在阶梯教室上晚自习,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子惊诧的声音。 “麒麟娱乐的老板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自习室躁动了一瞬间又安静下去。 夏言蹊往说话的女孩子看去,她前面的书桌上摆着一本没有打开的书,手里捧着手机正在看,见自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将手机藏进抽屉里。 夏言蹊忙翻开手机,上面有几个来自闫璟的未接电话和消息,夏言蹊全部忽略掉点开新闻。 黑白界面上硕大的黑体字。 “麒麟集团林音过世”。 夏言蹊掐掐发疼的太阳穴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小字写着林音的别墅疑因电器线路老化引起火灾,林音被烧死,齐寅还在医院抢救。 后面便是林音和齐寅的生平事迹,夏言蹊匆匆翻了两眼,上面只说俩人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没有出现秦培羽的名字。 夏言蹊提着包抱着书埋头往外面跑,等跑到偏僻的小树林里面之后她才将秦培羽从包里面倒出来。 小猫摔在椅子上,秦培羽揉着惺忪的眼睛喵喵叫。 [发什么疯呢?] 她叫了两声发现夏言蹊听不懂才又换成人声。 夏言蹊将她拧到椅子最远的地方,与她隔得远远的。 “云间月大门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小猫趴着蠕动了一下脑袋。 夏言蹊暴躁道:“那林音和齐寅呢?也是你做的?” “不是啊,”秦培羽很无辜,“我只是将神牌偷偷埋在他家门口而已!” 齐家别墅外面贴着门神,就算秦培羽是阎殿使,她也进不去。 夏言蹊气得浑身都在抖,话都说不利落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两条人命,他们背后还有无数个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养家的员工,你就这么轻描淡写?” 秦培羽歪着头仔细看着夏言蹊,良久后才嗤笑一声:“幸好我当初遇到的是夏颜月,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跳下椅子对夏言蹊道:“在颜月出手后的第一时间里,舟自横已经安排人去接手麒麟娱乐,就算他们俩人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 夏言蹊要走的这条路有多艰难险阻、血雨腥风,秦培羽是再了解不过,如果她连这一关都过不去…… 秦培羽想了想,还是让夏颜月将她的骨灰扬了吧!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半年后 相约方壶山 半年后。 雨夜。 已是深夜,雨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花,噼里啪啦的雨声非常富有节奏感,路灯下偶尔飞过几只不怕雨的小虫子。 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出现在雨幕里。 她一边跑一边惊惶地回头看向来路,头发沾着雨水披散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太滑,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口,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地面的雨水溅在她眼皮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抹抹脸将自己挪到巷子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一柄伞忽然出现在她头是山,其实算是一个集市,山外面常年围绕着浓雾,每年这个时候才会稍微淡一点,因为在里面几乎不能使用道术或灵力,所以大家都喜欢在上面做交易,也不怕被人杀了夺宝,久而久之就变成不成文的习俗了。” “交易奇珍异宝的?” 秦培羽斜睨了她一眼:“你身上零部件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夏言蹊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嘟着嘴巴转过头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问:“小姑姑要去吗?” 自从上次在天桥上见到耿旭后,便一直没有他的踪迹,夏颜月也不着急,似乎真的是在贯彻她当初说的游览祖国大好河山,经常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偶尔才会发个消息,夏言蹊要找她还得通过秦培羽。 “不知道,也许吧。”秦培羽很冷淡地回了一句,“回了。” 外面雨声哗哗,雨水从玻璃上滑下,车里很安静,秦培羽抵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天,天朗气清,被雨水刷洗过的天空清新透亮,空气中还带着雨水沁润泥土特有的味道,夏言蹊在a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咬着奶茶的吸管发呆。 她昨晚没睡好,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昏昏欲睡,秦蓁蓁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她身上浓郁的烟味让夏言蹊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又抽烟?” 秦蓁蓁咬着一根棒棒糖含糊着道:“没在宿舍抽,不会带坏她们。” 明欣和李思慧虽然已经解开误会,但隔阂已经产生,俩人之间不复以前的亲密,夏言蹊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半夜还要偷跑出去做事,跟她们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倒是秦蓁蓁跟她们关系好多了。 夏言蹊劝了一句,秦蓁蓁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棒棒糖在她嘴里咬得咔哧咔哧响。 “夏言蹊,你……”她似乎有话想要对夏言蹊说,到半路却又吞了回去。 夏言蹊带着疑问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带着点无奈和悲哀。 夏言蹊在不久以后才明白秦蓁蓁此时的表情和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琅然看着陆秉谦。 银发及腰,一身黑袍无风自动,面容端肃不怒而威。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琅然心里一突,想说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琅然撇过脸缓了一下情绪才将此次来的原因说清楚。 想让陆秉谦领队,去方壶山。 陆秉谦对方壶山没兴趣,对带队更没兴趣,他的修为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差不多,此时只想回去找夏诗远。 琅然忍住脾气,自从猲狙回来之后他的脾气就不好,或者说他原来脾气就不好,只是擅长隐忍。 “我一时离不开,无思还小,娘亲的修为你也知道,你是最适合带队的人。” 陆秉谦刀了他一眼:“狼族还需你坐镇,这狼王你不当也罢!” 琅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移开目光艰难开口道:“如果你要,我把这位置还给你。” 陆秉谦勾唇一笑:“我想要的自然会靠自己强,无需旁人让,我不想要的,强推给我也不要。” 他心里有些失望,上次对无思说的那些话居然没凑效,他还以为自己能拍拍屁股走了呢。 琅然的两颗犬牙咬在唇上几乎要咬出血:“你还在怨我?” 陆秉谦眉头皱了一下,哂笑道:“你也配?” 就算抛去俩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猲狙自认对他不算差,也当得起一句兄友,可琅然却硬生生捅了他一刀。 琅然似乎被他这句话伤到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秉谦整理好小包,脚一踏就到了山脚。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出生到修成人形到成为一族之长的地方,没有半点的留恋。 除了夏诗远,他现在还很想念徐楠做的饭菜。 不知道陆秉均的ps5买了没有,如果买了正好征收。 小孩子要以学业为重。 陆秉谦转身就走,在封印的地方却看到寒柯脚步焦躁地来来回回走着。 他见到陆秉谦脸上一喜,在看到他手上的小包时想要变脸又想着这人是猲狙,一张脸要笑不笑要怒不怒的看起来让陆秉谦心里格外舒坦。 半年后。 雨夜。 已是深夜,雨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花,噼里啪啦的雨声非常富有节奏感,路灯下偶尔飞过几只不怕雨的小虫子。 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出现在雨幕里。 她一边跑一边惊惶地回头看向来路,头发沾着雨水披散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太滑,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口,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地面的雨水溅在她眼皮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抹抹脸将自己挪到巷子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一柄伞忽然出现在她头是山,其实算是一个集市,山外面常年围绕着浓雾,每年这个时候才会稍微淡一点,因为在里面几乎不能使用道术或灵力,所以大家都喜欢在上面做交易,也不怕被人杀了夺宝,久而久之就变成不成文的习俗了。” “交易奇珍异宝的?” 秦培羽斜睨了她一眼:“你身上零部件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夏言蹊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嘟着嘴巴转过头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问:“小姑姑要去吗?” 自从上次在天桥上见到耿旭后,便一直没有他的踪迹,夏颜月也不着急,似乎真的是在贯彻她当初说的游览祖国大好河山,经常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偶尔才会发个消息,夏言蹊要找她还得通过秦培羽。 “不知道,也许吧。”秦培羽很冷淡地回了一句,“回了。” 外面雨声哗哗,雨水从玻璃上滑下,车里很安静,秦培羽抵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天,天朗气清,被雨水刷洗过的天空清新透亮,空气中还带着雨水沁润泥土特有的味道,夏言蹊在a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咬着奶茶的吸管发呆。 她昨晚没睡好,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昏昏欲睡,秦蓁蓁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她身上浓郁的烟味让夏言蹊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又抽烟?” 秦蓁蓁咬着一根棒棒糖含糊着道:“没在宿舍抽,不会带坏她们。” 明欣和李思慧虽然已经解开误会,但隔阂已经产生,俩人之间不复以前的亲密,夏言蹊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半夜还要偷跑出去做事,跟她们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倒是秦蓁蓁跟她们关系好多了。 夏言蹊劝了一句,秦蓁蓁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棒棒糖在她嘴里咬得咔哧咔哧响。 “夏言蹊,你……”她似乎有话想要对夏言蹊说,到半路却又吞了回去。 夏言蹊带着疑问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带着点无奈和悲哀。 夏言蹊在不久以后才明白秦蓁蓁此时的表情和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琅然看着陆秉谦。 银发及腰,一身黑袍无风自动,面容端肃不怒而威。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琅然心里一突,想说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琅然撇过脸缓了一下情绪才将此次来的原因说清楚。 想让陆秉谦领队,去方壶山。 陆秉谦对方壶山没兴趣,对带队更没兴趣,他的修为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差不多,此时只想回去找夏诗远。 琅然忍住脾气,自从猲狙回来之后他的脾气就不好,或者说他原来脾气就不好,只是擅长隐忍。 “我一时离不开,无思还小,娘亲的修为你也知道,你是最适合带队的人。” 陆秉谦刀了他一眼:“狼族还需你坐镇,这狼王你不当也罢!” 琅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移开目光艰难开口道:“如果你要,我把这位置还给你。” 陆秉谦勾唇一笑:“我想要的自然会靠自己强,无需旁人让,我不想要的,强推给我也不要。” 他心里有些失望,上次对无思说的那些话居然没凑效,他还以为自己能拍拍屁股走了呢。 琅然的两颗犬牙咬在唇上几乎要咬出血:“你还在怨我?” 陆秉谦眉头皱了一下,哂笑道:“你也配?” 就算抛去俩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猲狙自认对他不算差,也当得起一句兄友,可琅然却硬生生捅了他一刀。 琅然似乎被他这句话伤到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秉谦整理好小包,脚一踏就到了山脚。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出生到修成人形到成为一族之长的地方,没有半点的留恋。 除了夏诗远,他现在还很想念徐楠做的饭菜。 不知道陆秉均的ps5买了没有,如果买了正好征收。 小孩子要以学业为重。 陆秉谦转身就走,在封印的地方却看到寒柯脚步焦躁地来来回回走着。 他见到陆秉谦脸上一喜,在看到他手上的小包时想要变脸又想着这人是猲狙,一张脸要笑不笑要怒不怒的看起来让陆秉谦心里格外舒坦。 半年后。 雨夜。 已是深夜,雨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花,噼里啪啦的雨声非常富有节奏感,路灯下偶尔飞过几只不怕雨的小虫子。 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出现在雨幕里。 她一边跑一边惊惶地回头看向来路,头发沾着雨水披散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太滑,在一条安静的小巷口,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地面的雨水溅在她眼皮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抹抹脸将自己挪到巷子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一柄伞忽然出现在她头是山,其实算是一个集市,山外面常年围绕着浓雾,每年这个时候才会稍微淡一点,因为在里面几乎不能使用道术或灵力,所以大家都喜欢在上面做交易,也不怕被人杀了夺宝,久而久之就变成不成文的习俗了。” “交易奇珍异宝的?” 秦培羽斜睨了她一眼:“你身上零部件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夏言蹊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嘟着嘴巴转过头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问:“小姑姑要去吗?” 自从上次在天桥上见到耿旭后,便一直没有他的踪迹,夏颜月也不着急,似乎真的是在贯彻她当初说的游览祖国大好河山,经常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偶尔才会发个消息,夏言蹊要找她还得通过秦培羽。 “不知道,也许吧。”秦培羽很冷淡地回了一句,“回了。” 外面雨声哗哗,雨水从玻璃上滑下,车里很安静,秦培羽抵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天,天朗气清,被雨水刷洗过的天空清新透亮,空气中还带着雨水沁润泥土特有的味道,夏言蹊在a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咬着奶茶的吸管发呆。 她昨晚没睡好,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昏昏欲睡,秦蓁蓁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她身上浓郁的烟味让夏言蹊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又抽烟?” 秦蓁蓁咬着一根棒棒糖含糊着道:“没在宿舍抽,不会带坏她们。” 明欣和李思慧虽然已经解开误会,但隔阂已经产生,俩人之间不复以前的亲密,夏言蹊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半夜还要偷跑出去做事,跟她们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倒是秦蓁蓁跟她们关系好多了。 夏言蹊劝了一句,秦蓁蓁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棒棒糖在她嘴里咬得咔哧咔哧响。 “夏言蹊,你……”她似乎有话想要对夏言蹊说,到半路却又吞了回去。 夏言蹊带着疑问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带着点无奈和悲哀。 夏言蹊在不久以后才明白秦蓁蓁此时的表情和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琅然看着陆秉谦。 银发及腰,一身黑袍无风自动,面容端肃不怒而威。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琅然心里一突,想说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琅然撇过脸缓了一下情绪才将此次来的原因说清楚。 想让陆秉谦领队,去方壶山。 陆秉谦对方壶山没兴趣,对带队更没兴趣,他的修为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差不多,此时只想回去找夏诗远。 琅然忍住脾气,自从猲狙回来之后他的脾气就不好,或者说他原来脾气就不好,只是擅长隐忍。 “我一时离不开,无思还小,娘亲的修为你也知道,你是最适合带队的人。” 陆秉谦刀了他一眼:“狼族还需你坐镇,这狼王你不当也罢!” 琅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移开目光艰难开口道:“如果你要,我把这位置还给你。” 陆秉谦勾唇一笑:“我想要的自然会靠自己强,无需旁人让,我不想要的,强推给我也不要。” 他心里有些失望,上次对无思说的那些话居然没凑效,他还以为自己能拍拍屁股走了呢。 琅然的两颗犬牙咬在唇上几乎要咬出血:“你还在怨我?” 陆秉谦眉头皱了一下,哂笑道:“你也配?” 就算抛去俩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猲狙自认对他不算差,也当得起一句兄友,可琅然却硬生生捅了他一刀。 琅然似乎被他这句话伤到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秉谦整理好小包,脚一踏就到了山脚。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出生到修成人形到成为一族之长的地方,没有半点的留恋。 除了夏诗远,他现在还很想念徐楠做的饭菜。 不知道陆秉均的ps5买了没有,如果买了正好征收。 小孩子要以学业为重。 陆秉谦转身就走,在封印的地方却看到寒柯脚步焦躁地来来回回走着。 他见到陆秉谦脸上一喜,在看到他手上的小包时想要变脸又想着这人是猲狙,一张脸要笑不笑要怒不怒的看起来让陆秉谦心里格外舒坦。 果然欺负人真的能让人心情畅快! 寒柯挡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说琅然这些年如何不容易,他年龄小修为浅,狼群里很多人都不服他,山里其他族类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吧啦吧啦…… 最后寒柯就差涕泪交加掩面而泣了。 陆秉谦:……神经病! 陆秉谦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寒柯,思索着点头应下了。 他是妖,可是陆家几人是普通人,尤其是陆诺明,长期熬夜加伤病,恐怕要好生保养,太好的反而担心他们虚不受补,正好去方壶山看看有没有适合他们的东西。 至于晚了几天见夏诗远的怨恨…… 陆秉谦想了想,随便找人“调教调教”吧! 章节目录 第103章 方壶山 夏颜月受伤 夏言蹊觉得方壶山应该是类似于百慕大,处于异常地磁带。而要去方壶山并不容易,先坐飞机再转轮船,要折腾一整天。 在最后做决定之前,她一直联系不上夏颜月,问秦培羽也只是闷不吭声,再惹毛了就变成小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脾气也越发的暴躁,经常是默默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言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退堂鼓不去了,胡婴却发来邀约,让她跟她一起去。 胡娘子神通广大,并不用折腾那么久,带着夏言蹊chua就到了海上的一座船艇上。 船艇不大却很豪华,驾船的是夏言蹊的熟人——柳絮。 夏言蹊第一次空间转移,回味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殊或者难受的地方,倒是她第一次看到海,兴奋地将一切都抛到脑后。 船艇很快,在夏言蹊刚感觉有一点晕船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夏言蹊下船之后暗试着提起灵力,却发现果真不能使用,她只好放下侥幸心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方壶山虽然是在海外,岛上却郁郁葱葱,外面围着一圈淡淡的白雾让一切若隐若现,山腰零星分布着亭台楼阁,山下是几条宽阔古朴的街道,熙熙攘攘人来妖往,除了客人的长相有些千奇百怪之外,这里看起来跟外面人类的集市没什么两样。 秦培羽也不招呼一声,跳出夏言蹊的小包就往外面跑,夏言蹊担心她迷路,抱歉地跟胡婴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跟上去。 胡婴也不阻拦,施施然地打量着方壶山。 天上宫阙不外如是。 她每年都会来这里寻找让闫策恢复的方法,对这里可以说是无比的熟悉。每年的景象好像都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施施然地穿过人群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夏言蹊一路跟着秦培羽,发现她蹲坐在一栋小屋面前,小爪子抬着想要敲门却又迟迟没有敲下去。 她没有秦培羽的近乡情怯,大剌剌地就上去推开门,只感觉到一股麻意从手指传到肩膀,让她半边身子在一瞬间就没感觉了。 “哟,是小蹊啊。”夏言蹊正在努力对抗麻痹的身体,就听到舟自横带着调侃的声音。 门被打开,舟自横倚在门边半点没有特事处大佬的气质。 秦培羽绕开俩人直冲屋里,舟自横一边将夏言蹊迎进院子一边跟她介绍屋子的布置。 从外面看屋子比较小,进来才觉得内有乾坤,方壶山不能使用灵力不错,但是没说不能使用电力,特事处没钱但是有资源,什么好用的都往这里拿,舟自横每年都会来,已经是他心中的执念和仪式。 夏言蹊还在打量院子,里面就传来秦培羽担忧的声音。 “怎么伤得这么重?” 有人受伤了? 夏言蹊往里面走,刚跨进房门就看到人形的秦培羽坐在床头,床边站着的人竟然是夏诗远。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诗远在这里,那么受伤的人……? 夏言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看到血色全无躺在床上的正是夏颜月。 “小姑姑,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夏颜月翻个白眼嘟囔道:“叫魂啊叫,还活着呢!” 只是太过声音太过虚弱,没有往日的半点气势。 秦培羽紧锁眉头给她把脉,良久后才放下手腕给她掖了掖被子,沉声问道:“你还是她?” “她。” 俩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夏言蹊一头雾水,她对夏颜月的伤势不了解,只能一个劲地问,夏颜月被吵得恼了,直接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遮住脸,瓮声瓮气地赶她出去。 夏言蹊莫名觉得委屈,这些人默契地将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太难受了。 夏诗远往外走,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去,夏言蹊抹了抹眼角,吭吭唧唧地跟出去了。 院子里有一架树枝编的秋千,夏诗远坐上去摇了两下才停下来看着从另外一间屋子出来的舟自横,问:“想要虏走我的是什么人?” 夏言蹊一惊,夏颜月受伤,又有人对夏诗远动手,会是谁做的? 她脑海里一瞬间将这半年来所得罪的人全都过了一遍,然后沮丧地发现她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舟自横挪了跟凳子坐下,手上还端着一个保温杯,看样子是要长篇大论。 他想了想问道:“耿家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夏言蹊心虚地用眼角余光看了夏诗远一眼,舟自横看她的样子就能猜到其中内情,他有些烦躁,夏颜月将这俩人保护得太好了! 都是耿旭的错! “我来说吧。”秦培羽走出来轻轻将门掩上。 夏颜月身体虚弱,已经睡着了。 秦培羽没有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颜月能影响耿旭,所以有人想要杀她,夏诗远是耿家血脉,有很大的几率再造阴体,所以有人要掳走你,夏言蹊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所以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非常的言简意赅。 夏言蹊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紧盯着秦培羽:“早在小舅舅出现的时候小姑姑就知道会有人追杀她?” “是。” “她把养魂玉交给胡娘子,就是想借此让她护着我?” “是。” “那我姐姐呢?是谁在暗中护着她?” 舟自横笑眯眯地举起了手。 夏言蹊蹲下去抱着头嗷嗷哭,自责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半年来她沾沾自喜着自己的进步,自以为能帮夏颜月分担,却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依旧是夏颜月替她撑起了大部分的风雨。 夏诗远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见她抬起涕泪交加的一张脸,嫌弃地让她擦一下。 夏言蹊站起来背过身胡乱擦了擦眼泪才又吸着鼻子转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哭包。”夏诗远笑骂一声,随即跳下秋千揉了揉她哭得凌乱的头发。 “听小姑姑夸奖你修炼很有天赋,又勤勉耐劳,要是以后让人知道这么厉害的人曾经这么爱哭,可不好哦。” 在她的安慰中夏言蹊破涕而笑,又想哭。 夏诗远嫌弃地咿了一声。 章节目录 第104章 一打二 他乡遇情人 陆秉谦刚到岛上把人安置在客栈之后就独自出去了。他想着早点将东西买到就能早点回去见夏诗远。 他摸了一下颈部,修行者的体质好,脖子上的牙印已经很浅,摸也摸不出痕迹来。 寒柯偷偷跟在他后面,用手肘拐了一下琅然,神秘兮兮地问:“你不是要在族里坐镇的吗?怎么又跟来了?不放心望瑶?” 琅然往旁边斜了一下,看着旁边兴致勃勃的望瑶,她没有出过山,看到什么东西都好奇,正拉着无思在看店里的一样首饰。 “那天他不过稍微展示了一下他的实力,那些老东西就安分了,就算我出来也没什么。”他想起猲狙谈笑间就将有异议的老妖怪制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是稍微展示,实际上差不多是把该揍的都揍了一顿,他也不例外。以猲狙的实力,当年要不是对他不设防,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寒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望瑶,啧啧叹道:“猲狙的想法我是真猜不透,狼王有什么不好的?望瑶又是个大美人,双喜临门的事情为什么要往外推?” 琅然涩然道:“谁知道呢?” 寒柯惋惜片刻也就不再试图了解猲狙的内心,往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给跟丢了。 他责怪琅然让他分心,琅然刚想回他一句,就闻到一股香味飘过来,淡淡的,沁人心脾。 他不由自主往旁边走了两步,耸动着鼻子寻找香味的来源。 寒柯与他斗嘴,斗着斗着就没声音了,抬眼一看,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无思冲过来扒着琅然的大腿,滴溜着口水问:“哥,你闻到什么东西了吗?好香啊!” 琅然还能忍受,无思还没能完全修成人形,根本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耳朵支棱着,尾巴都快要甩成扫把了! 两个女孩子相携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一人挽着另外一人的手,笑嘻嘻的在说什么。 “就是她!”无思眼睛发绿就往夏言蹊身上扑,被夏诗远敏锐地发现,一下子将夏言蹊拉到一边。 无思虽然是半人半妖的少年模样,但就这么往人家女孩子身上扑怎么也不合适,寒柯忙上前道歉,他拉了一下琅然想让他给个反应,毕竟是亲哥哥。 可是他居然没拉动,好奇地看过去,差点没把他气炸。 琅然居然也色眯眯地看着那个女孩子,望瑶还在旁边呢! 他用力踩了琅然两下,琅然才反应过来,啊哦了两句不知道说什么。 夏诗远见好就收,这孩子看起来懵懂不知世事,也许只是个误会,既然有人道歉她也就不再多计较,对寒柯点点头牵着夏言蹊就走。 “别走啊!”无思急得抓耳挠腮,见俩人状若未闻,情急之下又扑了上去。 夏言蹊下意识伸出两指点在他眉心,见他没有变化后才反应过来在这里灵力会失效。 夏诗远抬起一掌就抵着无思,她下手并不重,只想这将人逼退,可是在寒柯眼里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忙向前跨了一步挡着夏诗远的掌风,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便下如此重手,未免太过阴毒!” 夏颜月受伤,夏诗远心情本就不好,夏言蹊才想着带她出来散心,哪里知道竟然碰到登徒子,听到寒柯口出不逊本想发火,又想到不宜多生事端,剐了几人一眼就要离开。 寒柯以为她心虚,伸手抓着她的肩膀怒道:“做错事就想着逃?” 夏诗远用力抓着他的手一拧就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拧下来,紧接着一个肘击打在他胸口将人击退两步后才皱眉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寒柯没想到刚一交手自己竟然落了下风,他心里不服输,拳头握得咯咯响一拳揍向夏诗远。 夏诗远躲过拳风用掌刀砍在他的手腕内侧卸了他的力道,再向前一小步,后上挑肘直接打他的下巴,夏言蹊听着寒柯那声脆响都觉得牙龈发酸。 寒柯狼狈地后退一步。 夏诗远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脚直奔他的脸。 琅然正站在寒柯旁边,手肘一挽迎上夏诗远,竟是也加入了战团。 一人两妖拳来脚往打得不亦乐乎,夏诗远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惧。 周围围上来一群人、妖,或是半人半妖,种类之多估计能写半卷山海经了。 无思吓得不敢动,颤颤惊惊地问望瑶应该怎么办? 望瑶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不知所措地紧紧牵着他的手。 “方壶山禁止打斗,你们想被驱逐出去?” 闫璟怒喝一声挤进来,看到夏言蹊时明显一愣,再转向场中,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不敢直视。 听到他的呼喝声,夏诗远一个鳄鱼摆尾将琅然击退,借力跳出战圈。 她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整个人依旧战意盎然,看着琅然两人的眼睛发亮。 闫璟轻咳一声凑上前问:“诗姐,你没事吧?这俩人怎么惹你了?” 寒柯十分不满:“什么叫我们惹她?别以为你们相熟就能故意偏袒她!” 夏诗远轻吁出一口气问闫璟:“你怎么在这里?” 闫璟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刚好路过,忍不住提醒两句,没想到遇到了诗姐。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夏诗远气也出了,甩着胳膊道:“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琅然拦住他们的路森然道:“你们想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一个闲闲的声音插了进来,琅然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 无思见陆秉谦出现,终于将提吊的心放下,忍不住抓紧望瑶的手:“大哥,她好凶!” 哪里知道他大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直勾勾地看着夏诗远不错眼。 琅然和寒柯低着头小声地唤了陆秉谦,夏诗远听到后眼睛一眯,盯着琅然问:“你是他弟?他有几个弟弟?” 无思怕陆秉谦却不妨碍他狐假虎威,见夏诗远这个样子以为她怕了,叉着腰张牙舞爪道:“我大哥就两个弟弟,你欺负我们,他肯定是要帮我们报仇的!” 小崽子说到最后有点心虚,弱弱地看了陆秉谦一眼,见他眼神奇怪,便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夏诗远瞄了一眼无思,将目标定在琅然身上,足底蹬地向前滑步,手指并拢,手指尖直接划向琅然的喉咙。 琅然慌忙往后仰躲过,夏诗远顺势一个肘击打他腰部将人打退两步,又紧接着补了一脚侧踢,直接把琅然打到寒柯怀里。 寒柯勃然大怒,放开琅然挽着袖子就要上去,却听到陆秉谦带着威胁地嗯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陆秉谦,刚想跟他告状,就看到陆秉谦走到女魔头面前缓缓向她伸出手。 寒柯心里的欢呼即将脱口而出,却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秉谦轻轻揉弄了两下夏诗远的耳垂,笑着谓叹道:“累不累?” 夏诗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连夏言蹊都没叫。 夏言蹊嘿嘿坏笑两声对陆秉谦挤眉弄眼:“秉谦哥,晚上要不要去我们那里打地铺?” 陆秉谦看着夏诗远脚步踉跄了一下才手脚僵硬地往前冲,挑眉笑道:“岛上潮湿,容易风寒!”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爆炸声 秦蓁蓁死亡 方壶山靠海,海边怪石嶙峋,波浪倒是不大,打在石头上翻涌出点点波涛。 夏颜月需要静养,夏诗远不愿意让人扰了她,陆秉谦身后又跟着一长串的人,一路跟着夏诗远到了海边。 虽说是海山,但方壶山自带淡水,微风吹过带来一丝甜意,目之所及是人间仙境,倒是能让人心头畅快。 夏言蹊跟闫璟远远站着,看远处一艘豪华游轮向渡口驶去。 无思看看站在前方与夏诗远说话的陆秉谦,又看看旁边脸上寒意都快凝成实质的琅然,一团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忍了忍,琅然还是忍不住上前,陆秉谦回首,眼里还有隐约残留的笑意。 琅然忍着气硬邦邦地道:“望瑶有些累了,先回去吧。” 望瑶见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抿了嘴低着头不说话。 夏言蹊心头叫糟,秉谦哥这是大半年不见惹了一朵桃花回来啊。 夏诗远往望瑶走去,问她:“你喜欢他?” 望瑶抬眼看了她一眼马上就转过头去细声细气地道:“我是要嫁给他的!” 夏言蹊偷偷向闫璟求救,等一下万一诗姐狂暴起来记得帮忙! 闫璟表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陆秉谦咳嗽两声义正言辞道:“你是要嫁给狼王,不是我!” 他见夏诗远横眉过来,非常诚恳地向琅然伸手一指:“现在的狼王是他!” 夏诗远又专向琅然:“你是因为她才捅了陆秉谦一刀?” 在场其他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寒柯怒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当初猲狙消失,是琅然独自撑起了狼族,受的伤吃的苦不知凡几!” 夏诗远冷笑着拍拍琅然的脸,冷声道:“喜欢就去追,凭自己本事找老婆。陆秉谦离开那么多年你还没成功,只能说明你这人无能,别在别人身上找借口。” 一番话又狠又准戳在琅然心上,让他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夏诗远跳下石头对夏言蹊道:“出来很久了,回了。”又冷淡地对陆秉谦道:“事情没有完美解决之前你敢跟上来我打断你的腿!” 陆秉谦无奈地摸摸鼻子,诗远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啊! 夏言蹊捂嘴偷笑,刚想跟上去,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刚才那条游轮在离渡口不过几十米的地方炸了。 夏言蹊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游艇被炸得四分五裂,熊熊火焰在最短的时间内串向天空,然后引发了后续的两声爆炸。 “是秦家的船。”闫璟惊呼道,“秦家擅长炼丹,船舷上的药鼎就是他们的家徽!” 夏言蹊心头一紧,想起秦蓁蓁那句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口的话。 船离得远,虽然在全是水的海上,却并不好扑灭,等火彻底熄灭的时候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整条船几乎全被烧光。 晚上。 夏言蹊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闫璟一脸肃容挤进来。 “我找人查了名单,秦蓁蓁在船上。” 夏言蹊还放在门上的手不自觉地滑下来,她冷静了一下问:“爆炸的原因是什么?有人调查吗?” “秦家人多,先前已经有一拨人过来,这次来的人里面除了秦蓁蓁,还有几个在秦家举足轻重的人。”闫璟叹息一声,“秦家这次是损失惨重。” 也不知道他是为秦蓁蓁叹息还是为秦家叹息。 秦家的炼丹术不说是话,一人一妖之间居然产生了感情,这自然是不为秦家所容,在秦蓁蓁高考的最后一天,那株半夏被人连根挖起,做了丹药。 夏言蹊从来没有听秦蓁蓁提及到过往,唯一有一次她露出对秦家的仇恨还是在明欣和李思慧出事的时候。 所以在刚一接触的时候她就明白告诉夏言蹊她是来监视她的,可是却从来没有做对夏言蹊不利的事情。 舟自横道:“如果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炸船,秦家有能耐的说不定能逃脱,如果再近一点又能让岸上的人能反映过来进行救援,这女子也不知道算了多少次才选择了这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 夏言蹊心里发闷,她收了不少的妖,见过不少的家庭悲剧,可是第一次有身边算是亲密的人死亡,一时间除了难过她竟然想不出能为秦蓁蓁做什么。 夏言蹊心里发闷,她收了不少的妖,见过不少的家庭悲剧,可是第一次有身边算是亲密的人死亡,一时间除了难过她竟然想不出能为秦蓁蓁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神魂俱灭 与秦蓁蓁同船的还有秦家几位炼丹师,现在一船给炸没了,且不说秦家损失有多大,就是对整个物外都有不小的影响。 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潮。 夏言蹊从来没有吃过丹药,对秦家的地位也不是那么了解,只是伤心秦蓁蓁的死亡,又遗憾当初没有跟她把话说清楚,为此便有些郁闷不乐。 屋外远处波涛阵阵,屋内祥和静谧。 夏言蹊在睡梦中恍惚听到秦蓁蓁唤她的声音。 “夏言蹊,你……” 欲言又止。 夏言蹊睁开眼睛,房间里很安静,几乎能听到她心脏鼓动的声音,原本跟她睡一起的夏诗远不知道去哪里了。 “言蹊。” 秦蓁蓁含笑喊了夏言蹊一声,她的身影由淡变浓出现在夏言蹊眼前,眉眼弯弯,不再愁苦,身上亦没有了那股萦绕不散的烟味。 夏言蹊想下床握住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言蹊,我修为不够,只能借食魇兽入你梦,你不要怪我。” 夏言蹊心里自责又难受,扯出一张笑脸道:“那张床铺,我给你留着。” 秦蓁蓁没有回答,看了一眼窗外,感叹道:“方壶山真美啊,穷我言辞也不能描述半点,能死在这里也不枉我这一生。” 她转过头来看着夏言蹊难过的样子,笑道:“我留残魂一缕,原本不知道能去看谁,没料到居然会是你,我在世界上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真好。” 她笑着,身影渐渐淡了,最后消失不见。 夏言蹊从梦中惊醒,屋里一片漆黑,夏诗远在旁边睡得香甜。 夏言蹊摸黑赤脚走下床将窗户打开,天空繁星点点,比城市里灰蒙蒙的样子好看多了。 漆黑的隔壁忽然响起夏颜月的声音:“睡不着?” 夏言蹊探头往那边瞧,夏颜月坐在窗台上两只脚晃悠看着天上。 “小姑姑你也没睡着?” “白日里睡多了有些头晕。” 夏颜月向她招招手,夏言蹊直接从窗户跳出去倚靠在她身边。 “想起你那个同学?” 夏言蹊老实地嗯了一声。 夏颜月轻笑一声:“人生啊,就是在送走一个一个相熟的人,然后某一天轮到我们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夏言蹊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半夏,是不是神魂俱灭了?” 夏颜月往外面随便一指:“这方壶山号称仙山,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从来没有显出形来,你说他们有神魂吗?” “我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神魂,但我知道它们一定是有生命的。” 夏颜月感叹道:“都说草木无情,谁又知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人总喜欢高高在上地肆意评判其他生物,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自己了。” 夏言蹊道:“我方才梦到秦蓁蓁了,她来跟我告别。” “我今天晚上听到闫璟跟你说的话了,化学爆炸是吧?” 夏言蹊听她话里的语气好像并不相信,她有心跟她解释氯化钾的危险性,这些高中的化学知识,想来夏颜月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夏颜月又继续道:“秦家以炼丹药闻名,那些丹药师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危害性?而且与秦蓁蓁同坐一条船的还有其他丹药师,就算为了他们的安全,秦家的人会不会仔细检查所带物品的安全性?” 培养一名丹药师非常不容易,所需的金钱精力难以估量,秦家的护卫不可能不尽心。 夏言蹊有一次听到夏诗远说她做实验的一种材料,几万块一克,当时她还想给她买来着,据说这还不是最贵的,当时她就差点没合上嘴。 夏言蹊想通这一点,惊讶地站直了身体:“这事不是秦蓁蓁做的?是有人想要陷害她?” 在微亮的星光下,夏言蹊眼尖地看到夏颜月白了她一眼。 夏颜月恨铁不成钢地道:“秦培羽跟我说你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我看她真的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屋里传来一声警告性的“喵”叫。 夏言蹊垂头丧气道:“我又说错了。” 夏颜月做了个鬼脸才又正色道:“不逗你了,这场爆炸的真实原因,我猜是秦蓁蓁自爆了魂魄。” 夏言蹊倒吸了一口冷气:“自爆魂魄?那她不是神魂俱灭了??” 强大的阴阳或者妖,在肉.体消失之后魂魄还存在着就能转世投胎,可是如果魂魄都没有了,就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秦蓁蓁恨秦家人到如此的地步吗? 夏言蹊后怕地看了一眼夏颜月,还好小舅舅还活着,不然小姑姑可能比秦蓁蓁更疯。 夏颜月没看出来她小脑袋瓜子里的想法,道:“妖被练成丹药就已经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存,她是想跟他一样吧。” 夏言蹊不安地动了两下,往夏诗远窗户瞧去,然后凑到夏颜月耳边悄声道:“秉谦哥是很厉害的大妖怪,不会出事吧?” 夏颜月被她弄得痒痒的,一爪子将她拍开:“舟自横回去了你知道吗?连夜扛着轮船走的。” “诶?” “如果我没猜错,胡婴应该也有了安排,秦家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后面会怎么样,我现在也估量不出来。” “这么严重?” 夏颜月抬头看着天上笑叹一声道:“一道小小的伤口都有可能会要了人的命,物外之人本来就各怀鬼胎,当年旭哥哥和舟自横还有闫策拼了命才能力挽狂澜,现在三人只剩下舟自横,这物外的天,要黑了。” 夏言蹊舔舔唇,握紧双手鼓足勇气对夏颜月道:“小姑姑,我现在虽然能力还不够,但是我会努力保护你和姐姐的!” 夏颜月眼睛转了一圈,手肘搭在夏言蹊肩头笑呵呵地道:“要不我们先想个法子将养魂玉弄回来?” 秦培羽在屋里嘲笑地喵了一声。 当初送出去的时候那么轻松,想要拿回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养魂玉事关闫策,胡婴哪里肯放手? 夏颜月摸着下巴笑得奸诈,夏言蹊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夏颜月的笑容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瓮中捉鳖” 转天秦家人给夏言蹊送了讣文,说是秦蓁蓁在方壶山身死,想要在此先行悼念,她素日常提及夏言蹊,希望夏言蹊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能来送她云云。 时间就在明天早上。 夏颜月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也许是昨晚没睡好,整个人便有些恹恹的。 她问夏言蹊:“要去吗?” 夏言蹊扬了扬手上的帖子,笑道:“我倒是想要去看看,他这东西是针对所有人还是专门为我设计的。” 夏颜月笑骂了一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家庭院在方壶山背面的山腰,离夏言蹊住的院子很远,方壶山很大,夏言蹊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涉足,一路走来,看着好些简陋的洞府,有的甚至就是天然的洞穴,要不是秦培羽给她们解说,还真不知道里面居然有人居住,当然也有可能是妖。 秦家的庭院依山势而建,古老的中式建筑半遮半掩在山间。 夏言蹊挎着小包与夏诗远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山路陡峭的斜坡上是成片的树木小草,最惹眼的是上方一株三人合抱的罗汉松,从下往上看,树从上到下贯穿着一道被雷劈过后焦黑的痕迹。 夏言蹊在门口写下名字后跟着宾仪往里走。 院子不大,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见她们进去,原本还在交谈的人都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瞟过来。 夏言蹊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闫璟,她不以为意,抬脚向角落里衣角绣了一只药鼎的秦家人走过去:“请问,找到她了吗?”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夏言蹊会找上自己,下意识地问:“谁?” 话刚说出口他便反应过来,忙补救道:“你是问七小姐吗?”他半掩着眼皮,声音变得低沉而哀伤,“还没有找到。” 夏言蹊点头致谢,往灵堂走去。 刚靠过去就忽然听到一声拔高的嚎哭,夏言蹊顿了一下脚步继续往里走。 灵堂布置得很简单,最外面站着一圈人,七个道人盘坐在蒲团上围成一个圈在闭目念超度咒,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扶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方才那生嚎哭正是她发出来的。 夏言蹊扫了一眼,看到几个眼熟的,夏言蹊在心里过了一下名字,赫然发现除了秦家,还有以结界闻名的兴善门、御兽神兽宗、御鬼沈家,连在缅国有一面之缘的占卜易家也在。 三山四族五门里来了小半,夏言蹊忽然有点受宠若惊,这阵仗,怕是很多人都“享受”不了的吧。 秦蓁蓁的尸体还没有找到,灵堂上只有一副赶出来的粗糙素描,夏言蹊看着画上秦蓁蓁显得很陌生的脸,庄重肃穆地上了一炷香,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秦蓁蓁的眉眼。 “节哀顺变。” 中年女人抽噎着道:“我常听臻臻说起你,说你与她是好朋友,你能来送她最后一程,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 “或许吧。”夏言蹊的声音很冷淡,向女人微一行礼就要离开。 “夏小友,”女人喊住她,“我倒是少有去学校见臻臻,不知道她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夏小友若是有空,可否能与我说说,也能让我心里有些许慰藉。” 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 夏言蹊心里一阵厌恶,半带讥讽道:“我倒也是今天才知道臻臻在秦家排行第七,以前少有听她提起秦家的事情,如今斯人已逝,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夏小友!”中年女人喊了一声,见夏言蹊停下脚步后才款步走到她身边,甚至不需要他人搀扶:“夏小友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她的相貌与秦蓁蓁有几分相似,只是眼里掩藏不了的贪婪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刚失去女儿的母亲。 夏言蹊问:“方才那炷香有问题?” 念经声忽然停下,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夏小友可听说瓮中捉鳖?”她得意一笑,“夏小友重情重义,我这女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想要对我出手?你们就不怕胡娘子找你们算账?” 兴善门来的人是一个矮胖的老年男人,他见夏言蹊胆怯心虚的模样,哈哈笑了两下随即厉声道:“当初你耿家杀我兴善门门人的时候可有想到今天?” 夏言蹊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杀兴善门的人了? 易大师装作劝解道:“这这方壶山不能使用法力,胡娘子在外可以呼风唤雨,在这里恐怕连自保都难,我倒是听说你姐姐身手不俗,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我劝你为了你姐姐,便束手就擒吧。” “看来我胡婴的名头是越来越不管事了?”随着胡婴的声音响起,她与柳絮的身影出现在灵堂前。 她问身边白面书生模样的男人:“秦家主,你请我等前来便是为了让我听这句话?” 秦家主抚着嘴巴两撇小胡子打圆场道:“这次秦某特意请胡娘子过来便是想要做个见证,胡娘子与夏小友之间似乎情谊颇深。” 胡婴没有搭话,给秦蓁蓁上香后才玉面含霜道:“平素你们想要如何与我无关,但这夏言蹊你们不能动她。” 神兽宗的宗主是个黑壮的中年男人,十足的活李逵,说话声音也像响雷一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都说见者有份,胡娘子养魂玉在手还不够,至阴之体也要独占吗?” 夏言蹊见他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却是直戳重点,一番话刚说出来,其他人看胡婴的眼色已经带上不善。 胡婴冷笑道:“我做事还需要与你们解释?” “解释倒是不用,只是至阴之体难得,大家修行亦是艰难,胡娘子难道想要与我们大家为敌吗?” 胡婴道:“这人我还有用,你们暂时不能将她如何,待我的事情解决后我再双手奉上。” 就看到时候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胡娘子今天是铁了心了?” 眼见两方要争斗起来,秦家主忙出来打圆场:“大家别伤了和气,有事好好商量!” 章节目录 第108章 好东西 有趣的中文 胡婴要救闫策,自然不肯将夏言蹊交出去,其他人各怀鬼胎也不肯善罢甘休,灵堂里两方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倒是让夏言蹊这个当事人与己无关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念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夏言蹊看着灵堂上的这一场闹剧只觉得可笑。 欲壑难填的一群人,还在这里说什么修行。 外面响起一阵喧哗,一位秦家弟子被扔了进来砸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 陆秉谦带着琅然和寒柯踏步进来,对秦家主道:“如此热闹之事,竟无人知会我一声,想来在诸位眼中,昆仑山便只有胡娘子一妖而已。” 他的态度非常斯文有礼,言语却咄咄逼人,“不知秦家主可能容得下我等不速之客?” 秦家主打着哈哈道:“秦家刚遭此一难,有诸多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狼王多多包涵。” 陆秉谦看了一下场中形势,微笑道:“我们可来得晚了?” 胡婴含笑问道:“白狼和岩羊可是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陆秉谦微一颔首:“刚巧遇上,见者有份。” 其他人偷偷用眼神交换着意见,至阴之体就一个,要是再加上陆秉谦,便有些不够分了。 神兽宗宗主眼珠子转了一下,给秦家主使了个眼色。 秦家主会意,对陆秉谦道:“想来狼王还有些误会,夏小友与胡娘子有些许关系,此次我请胡娘子前来便是想要劝解一番,以免以后生了误会。” 虽然不知道胡婴是为什么要护着夏言蹊,但是她在外法力高深几无对手,只有趁她在方壶山实力最弱的时候,或拉拢或除掉,免得徒留后患。 陆秉谦笑着问胡婴:“胡娘子,可否割爱?” 胡婴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屋内屋外布置得滴水不漏,也不知秦家主为今日筹谋了多久?” 秦家主谦虚道:“不过半年。” 夏言蹊忽然问他:“秦蓁蓁的死,跟今天这事有没有关系?” 秦家主自以为一切尽在他掌握中,虽然全力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也不免露出两分笑意来。 他对夏言蹊道:“臻臻是秦家的孩子,秦家从未苛待她,只是孩子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为人长辈,总是尽心为她盘算的。” 夏言蹊看了一眼画上的秦蓁蓁,画上的笑容在灵堂前青烟的氤氲下看不真实,夏言蹊环视着周围的人,问秦家主:“你将她带到方壶山,是想用她来算计我?” 可是秦蓁蓁不愿意,在最后一秒引爆灵魂。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放弃,反倒利用秦蓁蓁的死将夏言蹊引到这里来。 秦蓁蓁活着没有选择,死了依旧被所谓的家人彻底利用。 秦家主依旧笑得和善:“夏小友果真重情重义。” 夏言蹊又问中年妇人:“秦蓁蓁死后,你可曾后悔过?” 妇人眼里有一瞬间的难受,但是却立刻被贪婪所取代,她搂着小女孩的肩膀没有说话。 小女孩尖声道:“她死了活该,本来就是废物,这次还差点坏了大事,活该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她刚进入变声期,声音尖锐刺耳,带着点嘶哑,在灵堂上空打着转带起来一点回音。 她一时逞口舌之快,说完后见夏言蹊死死盯着她又害怕地缩进中年妇人的怀里。 夏言蹊为秦蓁蓁不值得,心里憋闷,嘲讽道:“看来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七名道人站起来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与其他人一起围上夏言蹊。 夏言蹊的小包动了一下,秦培羽从里面跳出来,落地变成人,手上拿着阎王令变成的长剑。 她挥着长剑直指最前方的那人,浑身的杀气肆意散发出来,中年妇人害怕地直打哆嗦,人都快站不稳了,小姑娘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兴善门见了她恨得眼睛都红了,恨声对旁边御鬼沈家道:“那便是阎殿使,你如果能将她捉拿归顺,沈家的实力想来是更上一层楼!” 当初秦培羽在城隍庙故意露出一点养魂玉的气息,兴善门人心怀不轨想要抢夺却被反杀,现如今看到秦培羽,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夏言蹊忽然笑了,很开怀。 “你们知道我小姑姑是怎么评价你们的吗?愚昧不堪、顽固守旧、思想僵化、故步自封、自以为是的老古董!” “负隅顽抗!”秦家主冷笑一声率先出手抓向夏言蹊,却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枪声很响,秦家主先是觉得耳膜发嗡,随后才感觉肩膀处传来钻心的痛。 “哎呀,”夏言蹊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距离太近失手了,我本来是想打心脏的。” 她手里握着一把银白色手枪,枪口正对着秦家主,她后面的夏诗远手上也有一把枪。 “都别动!” 陆秉谦看着夏诗远英姿飒爽的样子心痒难耐,他强行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艰难地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兴善门人阴恻恻地道:“就算你们手上有枪又怎么样,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能杀得了几个?” 夏言蹊笑道:“杀不了几个,不过先死的就白死了呗。” 所有人都心怀鬼胎,谁也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一时间竟是没有人上前。 神兽宗宗主脑子转得快,忙叫道:“让外面的人进来!” 外面除了各家弟子,还有一些乌合之众的散修,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就算夏言蹊能力再强手枪威力再大,她也杀不了那么多人。 站在门口的人刚想出去就被陆秉谦挡住了。 秦家主脸色难看,忍痛道:“狼王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独吞?” 陆秉谦将手举到秦家主面前,依旧笑得斯文儒雅:“你们知道吗,中文实在是一种很有趣的学问。” 比如说“几乎不能使用灵力”和“不能使用灵力”,两个字,天差地别。 方壶山不是不能使用灵力,而是将之大幅度削弱,修为不够的进来直接变成普通人,而像胡婴、陆秉谦这样的大妖怪来说,虽然有很大的影响,但仍旧残存着一小部分的妖力。 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中,胡婴将手腕上的红绸解下来,笑问道:“外面的怎么解决?” 夏言蹊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对讲机,喂喂两声后听到夏颜月慵懒的声音。 “准备好了?” 夏言蹊嗯了一声,然后跟夏诗远捂着耳朵蹲下去。 胡婴还没反应过来,一声短促的“咻”声之后,灵堂外面的院子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爆炸声很大,震得灵堂都晃动了一下。 小女孩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哇啊啊,什么鬼东西?!” 夏言蹊将对讲机放回去,对小女孩邪恶一笑:“当然是物理超度的好东西啊。” 秦家不远处的一颗三人合抱的罗汉松顶端,闫璟看了一眼嚼着泡泡糖,肩膀上扛着m72反坦克火箭筒的夏颜月,又看了一眼她脚下踩着的炮弹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舟自横有没有自觉将这种危险性超巨大的东西收好的自觉? 章节目录 第109章 血染灵堂 灵堂里,众人的脸色各异,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停下来,只偶尔啜泣两声。 秦家主的脸色格外难看,夏言蹊的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他的锁骨,但是他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被养得细皮嫩肉,几乎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捂着伤口后退两步抵在墙边,恨恨地盯着夏言蹊。 胡婴警告他:“别动。” 他垂着脑袋闷笑了一阵,随即喝道:“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他话音刚落,灵堂里便响起一阵机关启动的咔哧声,灵堂大门在他的身后被森然关上,将这里与外界隔离。 大门关上,屋里光线就暗淡下来,昏暗的光线显得灵堂很是阴森恐怖。 秦家主叱道:“这里是秦家,我要你们来得去不得!” 行善门人死盯着秦培羽对沈家主道:“这妖孽灭我儿魂魄,今日还请沈家主仗义出手为民除害!” 沈家主笑呵呵地从背后抽出一把伞,伞面青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起金属的寒光。 夏言蹊将枪对准沈家主刚想开枪,几柄拂尘从四处钩上她的手腕,吓得她忙将手收进去,只能叮嘱秦培羽道:“这是沈家法宝收魂伞,能将生魂收进伞里炼化,你小心点。” 秦培羽置若罔闻,双手紧握长剑,脚下用力一蹬,把剑当成刀一样砍过去,剑身与伞面交击碰撞出点点火花。 神兽宗宗主看看陆秉谦,又看看胡婴,似乎是在想着要从谁先下手一样。 胡婴对陆秉谦道:“这人掳了不少刚成型的妖族,驱使他们为他做牛做马,但凡有半点反抗便加以凌虐,他便交给我了。” 陆秉谦微一点头,脚步错开对上兴善门主。 兴善门以阵法结界闻名,今日灵堂的各种机关阵法均是出自兴善门主之手,他也不直接对上陆秉谦,反倒是游走于整个灵堂,借着阵法来躲避陆秉谦的攻击。 而那七名道人直接将夏言蹊和夏诗远围困在一起。 夏诗远丝毫不惧,手一抬就是一枪,可是原本瞄准的人却忽然消失不见,子弹打进了墙里面。 七个装扮一样的道人,七柄相同的拂尘,脚踩阵法虚虚实实让夏言蹊看不清楚。 琅然和寒柯在旁边看着,有心想要帮忙,却发现不知道该帮谁,看着一旁闲着的秦家主,干脆一拳打过去也加入了战场。 夏言蹊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眼花缭乱,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道人和拂尘,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手上的枪就被打掉了。 夏诗远回手将自己的枪交到夏言蹊手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侧耳凝神。 在听了几秒后,夏诗远果断出脚,一下子踢在一柄拂尘上,可是并没有用,道人手腕一转,眼前的拂尘便又消失了。 几次下来她便有些心浮气躁,被人抓住了漏洞被一拂子打在手臂上,整个手臂瞬间就没了知觉。 “姐你没事吧?” 夏诗远忍痛道:“没事。” 夏言蹊心里着急,没想到兴善门在阵法上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看了好一会儿硬是没看出这是什么阵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 七个人的阵法,无非就是七星阵或者七杀阵,要不然也是这两种阵法衍生而来,只要找到关键就能破阵。 可是夏言蹊怎么找也没有找到阵眼,甚至连一点漏洞都没有找到。 秦培羽与沈家主交战并不顺利,她虽然是阎殿使,但实质上仍旧是一抹灵魂,虽然沈家主不能用灵力,但是他的本职便是驱鬼御鬼,又有法器在手,先天上便克了秦培羽。 秦培羽脚点在伞尖上,手中长剑直指沈家主,谁知脚下像是踩在泥潭里一样,一陷进去便动弹不得。 她倒也不慌乱,在腰间百宝囊里随便抓了一样东西扔向伞尖,脚踩在上面翻身便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少年在肆意的笑。 秦培羽的眼神暗了暗,再抬眼看沈家主的时候,里面满满的全是战意。 琅然和寒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秦家主的天赋全点在炼丹上,战斗力不怎么好,又受了伤,俩人几下就将人逼迫到角落里。 寒柯刚想动手,小女孩就冲到秦家主面前护住他,她泪眼婆娑,因为害怕身体在细细颤抖,却仍然坚定地拦在寒柯和秦家主之间。 寒柯一时心软,刚把手放下,就感觉腰间一疼,他往下看,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一端已经刺入他身体。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养魂玉归主 沈家主是死得最体面的一人,身上甚至没有伤口,秦培羽的剑刃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在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便被夺走魂魄没了气息。 收魂伞没了主人,寒光不再,孤零零地跌落在地上。 秦培羽将剑收好看也没看血淋淋的现场一眼,仿佛没有闻到鼻尖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她走到门边想从这里钻出去,但是不知道整个灵堂是什么做的,她撞了几次墙也出不去,她便不再徒劳,变成小猫蹲在地上看着场中的夏言蹊。 夏言蹊和夏诗远原本是背对背站在一起,现在却慢慢被分开,七名道人飘渺的身影在她们中间穿插,偶尔一拂尘打在俩人身上。 陆秉谦眼睛都绿了,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的寒柯,手上凝结雾气就向其中一名道人拍去。 “别动!”胡婴喝了一声,“闫策说这阵法只能从里面解,贸然插手反倒会给她们添乱。”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阵法?” “七煞灭魂阵。”胡婴一边听闫策说,一边将他的话复述给其他人,“召唤魑魅魍魉魈魃魋困守,原本是对付亡魂的,夏言蹊是至阴之体,身上阴气比怨灵更浓郁,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解。” 虽然是在方壶山,但是那几位道人没用灵力,直接用阵法将夏言蹊困在里面,先用七煞锁魂,再将阵法内的灵魂千刀万剐,只要夏言蹊的魂魄死亡,那么肉体便只能由他们处置,这七名道人的心性也不是那么纯良。 胡婴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到夏言蹊耳朵里去,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直往七窍里钻,深入灵魂想将她撕烂,她调动全副心思想要抵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不知不觉间手上一松,枪支掉在地上发出卡朗一声。 夏言蹊闭上眼睛,她的表情十分痛楚,眼皮下面的眼珠子乱晃,恨不得立马昏过去好将这无尽的痛苦熬过去。 灵魂与肉体的撕扯像是一把把刀硬生生地要将两个部位割断。 夏诗远的情况同样糟糕,她的七窍已经开始出血,眼睛里的神采已经暗淡下去,渐渐变成一滩死水。 陆秉谦的嘴唇都被咬出血了却依然无可奈何。 夏言蹊快要不能呼吸,两只手交叉着掐在自己脖子上,恍恍惚惚中觉得灵魂快要从头了,养魂玉不是谁都可以拿的,你偏不信。”夏颜月将火箭筒随便一扔走到胡婴面前胡乱在她身上乱搜,嘴里还不停叨叨着。 “你偏不信偏不信,现在吃亏了知道了吧,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别等下好了就翻脸不认人啊。” 胡婴徒劳地反抗着,夏颜月将养魂玉掏出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砸向夏言蹊。 真的是砸,眼见着要砸到夏言蹊的额头,夏言蹊忽然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抓住。 胡婴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一把抓住夏颜月的衣襟怒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眼看着闫策就快要自由了,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 夏颜月只消轻轻一动就将衣襟从胡婴手里拯救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笑眯眯地看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闫璟:“你小师叔就在这里,开心吗 章节目录 第111章 回家了 得失一念间 捕杀夏言蹊是不能言说的公开秘密,秦家主心怀叵测,选的时间很巧妙,刚好是方壶山雾气变浓、集市即将解散的时候,人与妖都少了很多,秦家又处在方壶山背面,这无疑给他们善后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还活着的几名道人便成了替罪羔羊,被秦培羽拍散魂魄交给特事处。 船上,夏言蹊负手站在船舷向方壶山看去。 大雾中的方壶山渐渐隐藏它的美貌,所有的过客散去后归还给它一片安宁。 浓雾将夏言蹊的头发和衣裳沾湿,闫璟走过来在她后面站着,俩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秦蓁蓁永远留在了这里。 她从小不得家人喜欢,长大后有了爱人,爱人却死得凄惨,最后自己也落得个死无全尸神魂俱灭,这般结局,也不知是好是坏。 “方壶山真美啊。” 柳絮在后面轻声喊了一声夏言蹊的名字,夏言蹊转身向她问好,又问她身体情况。 柳絮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妖力没有恢复,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残留着一点柳枝的模样。 闫璟倚靠在栏杆上,看似松散却浑身戒备地问柳絮:“我小师叔到底在哪里?” 柳絮是胡婴的左膀右臂,必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胡婴的事情。 “夏颜月没告诉你?” 闫璟与夏言蹊对视一眼,然后看着柳絮道:“小姑姑应该告诉我什么?”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柳絮微微一笑,她长相妩媚,柳蛇腰,含情目,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你与夏颜月她们是一伙的,利用完胡娘子之后就将养魂玉抢走,你又有什么颜面来问我闫策的下落?” “养魂玉本来就是我小姑姑的!”夏言蹊不甘示弱回嘴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在这里给我装糊涂?”柳絮不屑地斜视她一眼嘲讽道,“你至阴之体爆发至今,要不是胡娘子,你早就被人拆卸入腹渣都不剩了,夏颜月用养魂玉换胡娘子保护你,你现在羽翼渐丰,便又将养魂玉夺了回去,所作所为跟秦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说过养魂玉她拿着没用。”夏颜月闲闲的声音插进来,她肩膀上扛着秦培羽走过来,方壶山已经看不见,小小的船在大海里就是沧海一粟,浮浮沉沉飘飘荡荡。 “你们人类的话,十句有九句半不能信,你夏颜月更是其中满口胡言的翘楚。” 夏颜月转头含笑看着她,揶揄道:“你这样说来我是骗了你的感情还是你的金钱?总不至于是身体吧?” 柳絮满脸通红怒骂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夏颜月双手一摊:“那你说我骗你什么了?” 柳絮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将头转过去,半天后平复好心情才又转过来对夏言蹊道:“闫璟是你好友,闫策又是他小师叔,他的魂魄还在,养魂玉能助他早日成型。” 她想让夏言蹊将养魂玉交出来,又不好直接开口,总归少有求人,只能隐晦地提醒夏言蹊。 夏言蹊笑道:“我倒不是舍不得东西,只是在岛上你也亲眼看到亲自感受到,养魂玉会吸收胡娘子的妖力,她于我有护佑的恩情,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将她陷于险地吧?” “此事胡娘子自有盘算。” 夏言蹊软软地顶回去:“那便等胡娘子身体好了之后再亲自跟我说,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怪罪到我头上怎么办?” 船已经驶出方壶山,柳絮的妖力已经能够使用,指尖也恢复原状,柳絮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她们动手。 先不说胡婴有没有下定决心跟夏颜月闹翻,陆秉谦这个大妖还在船上,加上阎殿使,她根本没有胜算。 舟自横做事周到,或者说是康哥做事周到,派了直升机来接他们,在跟胡婴告别的时候,夏颜月看着她稍微恢复的脸色,想了想道:“有些事情的答案你是知道的,如果某一天你想通了随时过来找我,得与失原本也只在你一念之间。” 回到家,夏言蹊一屁股在沙发上,舒缓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可算是回来了,累死了。” 陆秉谦小心地扶着夏诗远坐下,他的头发已经换成黑色短发,配着体恤牛仔裤,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他掀起夏诗远的袖子,看着她手臂上被拂尘抽出来的伤痕,虽然特事处的伤药很好用,但是还是不免留下红肿的痕迹。 陆秉谦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暴戾,随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 夏家大门被人打开,大门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陆秉均兴奋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是诗姐还是言蹊姐?啊啊啊终于有人了,我想死你们了!” 他几下换了鞋子跑进来,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大半年没见的大哥正微笑地看着他。 “陆秉均,你的礼貌呢?” 陆秉均一惊,下意识地转身离开、关门、敲门,等到夏言蹊说了一声请进后才进来。 “小姑姑、诗姐……不对,”陆秉均终于反应过来,跳到陆秉谦身上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哥你回来啦!” 陆秉谦从心底笑出声,将陆秉均从身上撕下来后道:“我给你和爸妈都带了礼物,最近学习有没有落下?爸妈怎么样了?” 陆秉均一一回了,又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给徐楠和陆诺明打电话。 夏言蹊看着两兄弟之间的互动,又想起琅然,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是兄弟间正常的相处模式嘛。 水杯还没放下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闫璟。 她有些奇怪,他们才分开没多久,闫璟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电话一接起那边就传来闫璟严肃的声音:“言蹊,我师父想要见你和小姑姑。” “见我和小姑姑?” 夏言蹊下意识看了夏颜月一眼,用手挡着嘴问:“是想问你小师叔的事情?” 忽然,她的手上一空,手机已经落到夏颜月手里。 对面的闫璟还在说话,夏颜月插话道:“修整两天,我会去青门山拜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不等闫璟反应过来她就把电话挂断扔进夏言蹊怀里。 夏言蹊半跪在沙发上希冀地望着她:“小姑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这学期的学分修够了吗?” 听到夏言蹊的惨叫,夏颜月心情才畅快了一点,甩了甩头发去休息了。 章节目录 第112章 道士下山,非灾既难 徐楠和陆诺明见到大半年没见的大儿子,欢欣之情溢于言表,不敢过问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忙着下厨做好吃的给他补补。 热闹过后,夏言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掏出养魂玉。 养魂玉没有发光,就像是一颗普通的玉石一样,古朴温润,里面隐隐有光在流动。 她试着注入一点灵力进去,可是那一点灵力就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她回想着玄幻小说里的那些宝物滴血认主,干脆掏出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鲜血从玉上滑下去滴落在床单上。 夏言蹊吓得立马抽出纸巾想要擦干净,要是被夏诗远看到,她肯定是要挨一顿批的。 折腾了一大通,养魂玉依旧这样躺在她手心,静静地嘲笑着她的愚钝。 青山门在离a市不远的另外一个城市,夏言蹊背着包跟在夏颜月身后,见她边走边看,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 郊外很安静,山间的树林里有一两只小松鼠好奇地探出头看着两名客人,青石板的台阶向上蜿蜒,偶尔路过山涧溪流的发出清脆悦耳的流水声。 “小姑姑,你以前来过这里?” “闫策和旭哥哥是好朋友,我来这里玩过几次,没什么变化。” “闫璟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怎么提起师父,倒是常常把掌门师叔挂在嘴上。” 夏颜月想了想,实在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想不起玄远的长相与性格。 “马上就能见到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山门的香火不错,在不假不节的日子,一路上夏言蹊居然能看到好几名香客,手上虔诚地捧着香一步一步往上爬。 青山门的现任掌门、闫璟的师叔玄守,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整洁的青色道袍,头上插着道簪,见到夏颜月便颔首称呼。 “夏小友,没料到你们能这么快过来,我师兄还在山上,我已经着人去请了。” 夏颜月对玄守很客气,落座后笑道:“是我们唐突了。” 有小道童端了茶水上来,见到夏言蹊不免好奇地看了两眼,见夏言蹊对他微笑,便害羞地放下茶水就跑。 夏颜月恍惚了一下,当年她第一次跟着耿旭到青山门的时候也如今天这般情况。 她甩甩头将脑里的记忆全都甩掉,问玄守道:“胡婴没来?” “胡娘子是妖,青山门是道,她怎么会来这里?” 夏颜月看了他一眼,很没有耐心道:“玄守师傅,有些话说出来没意思。” 玄守笑着站起来吩咐在外面守候的弟子将夏颜月二人带到寮房休息,以等玄远下山。 夏言蹊出门转角见到好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球,男孩女孩都有,穿着山下普通孩子的衣服,玩累了跑到院子角落的石桌上抱起水杯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水。 带路的是个年轻坤道,见夏言蹊在看那些小孩,便停下脚步笑着对她道:“青山门里收养了不少孤儿,等他们到年龄上学了再送到山下学校去。” 夏言蹊想起闫璟也是被闫策捡到的,便又多看了两眼那些孩子。 闫璟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见到夏言蹊时脸上露出很明显的笑意,他紧赶几步上前招呼几人。 “小姑姑,你们来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夏颜月冷漠道:“认识路。” 闫璟不知道哪里又惹着她了,只能用眼神询问夏言蹊。 夏言蹊咳嗽一声问闫璟:“回来后你有没有跟胡娘子联系?” 闫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小姑姑这是跟胡娘子闹矛盾了。 “没有,我连学校都没去,直接回来跟师父和掌门师叔汇报情况,然后一直跟我师父在山上苦修,刚刚接到电话才下山的。” 夏颜月冷哼一声道:“道士下山,非灾既难。你就祈祷着你师父能够安心地待在山上吧!” 闫璟摸摸鼻子不敢跟夏颜月争辩,只能接过夏言蹊手上的行李跟在她们后面去了寮房。 寮房很简单,中间是一张木桌两张长条凳,两边挨着墙的是狭窄的木板床,木板床上各有一床看起来就很薄的青色棉被。 好在干净。 还没安置好,闫璟的电话就响了,他出门接了电话转进来时,看着夏颜月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小姑姑,你怎么知道胡娘子会来的?” 夏言蹊也觉得不可思议,争着问:“胡娘子在哪里?她的妖力恢复了吗?是直接到的前殿吗?” 夏颜月心里烦躁,又听夏言蹊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惹毛了脾气就上来了。 “滚滚滚,你是麻雀成精的吗吵死了,你再闹我把你扔到山洞里去!” 夏言蹊和闫璟被夏颜月赶出门的时候人还是懵的,门在他们身后碰的一声关上,闫璟很是不好意思,问夏言蹊:“是不是刚才有谁惹了小姑姑?” 夏言蹊已经很习惯夏颜月的脾气,拉着闫璟就往外面走,等确定夏颜月听不到了之后才低声在闫璟耳边问:“胡娘子现在在哪里?” “山下的师兄发现的,现在应该在往山上来。” 夏言蹊疑惑:“她没有斩破空间直接蹦上来?” 闫璟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哭笑不得道:“青山门有护山阵,就算是胡娘子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上来。” 章节目录 第113章 拂晓将至 青门山后面有一个偏僻的角落,闫璟带着夏言蹊从旁边抄近路去门口接胡婴,路过的时候闫璟看到半开的院门咿了一声。 “这门怎么打开了。” 他走过去捡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铜锁,笑着对夏言蹊道:“这边的小院落常年是不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小猴子翻了进去。你稍等,我把人抓出来,不然等下被掌戒的师兄看到免不了要挨罚。” 夏言蹊戏谑道:“感觉你这经验挺丰富的,小时候没少翻墙爬树吧?” 闫璟一边笑一边往里面走,夏言蹊有些好奇,也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久没有人住,显得有些破旧与颓败,墙角砖缝里冒出来的几颗小草,地上浅浅铺了一层枯黄树叶,院子中间用黑白石子铺了一个八卦,靠近屋子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下是一张石桌并四张石凳。 院子中间站着两个人,正是夏颜月和胡婴,看着俩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好像是闹得不太愉快。 夏言蹊一边打量一边好奇地问:“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是自我记事起,这里就被锁上了,我有一回偷偷翻墙进来,被掌戒师兄逮到后罚抄静心咒五百遍!” 夏颜月拂去石凳上的枯叶和灰尘,坐下后才道:“这里是闫策修行的地方。” 院子中央,年轻的舟自横和闫策说笑着在比划,耿旭在旁边观看,偶尔插几句话,十四五岁的夏颜月坐在石凳上剥山核桃,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山核桃的皮,她的手心连带着手指缝都被染成黄黑色。 夏颜月猛地紧闭上眼睛,等缓过一阵情绪后才又睁开眼睛问:“你师父呢?” “还在山上苦修。”闫璟说得很小心,生怕夏颜月生气,又补充道,“我下山的时候跟他老人家说你来了。” 夏颜月怔愣半晌后才呆呆回了一句知道了,闫璟觑着她的脸色,也不知道生气没有。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言蹊就被夏颜月拖起来让她准备上山, 夏言蹊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往外面看,乌漆墨黑的,一翻手机,好么,才半夜三点。 她倒头栽在枕头上,两秒后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 刚出院门,胡婴、闫璟、玄守三人已经等在外面。 夏颜月肩膀上扛着秦培羽,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含糊不清地道:“走吧。” 后山的路闫璟最熟悉,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偶尔遇到难走的地方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爬上山的时候天还没亮,借着星光,夏言蹊看到山顶一块狭小的石头上盘坐着一名道人,穿着打扮与玄守相似,只是须发皆白,人很瘦,像是骨头上只贴了一张干枯的人皮。 他的年龄比玄守要大上许多,已到耄耋之年,面容平和精神矍铄,看着几位小辈的眼神全是慈祥。 “两位小友,好久不见。” 胡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夏颜月倒是笑着招呼了一声。 山上清苦,玄远所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山洞,山洞只用树枝随意做了栅栏当门,里面除了角落堆放着一些简单的食材,别说坐的地方,连个照明的蜡烛都没有。 简直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几人也不进去,就站在外面说话,闫璟用竹筒给众人倒了水,夏颜月捧着竹筒,冷不丁地开口道:“胡婴,你让闫策出来说话。” 胡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出不来,让我给两位师兄问好。” 她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沉默不语。 夏言蹊心里有万般的猜测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 忽然夏颜月就点了她的名。 “言蹊,将养魂玉拿出来。” 她哦了一声从脖子里扯出一个项链来,项链末端镶嵌着一块玉石,正是养魂玉。 那还是夏诗远自己画了设计稿叫银楼特意打的,独一份。 夏颜月并不接过来,又唤了一声秦培羽。 秦培羽落地变成人,手上拿着阎王令。 夏颜月往后退了两步对玄远道:“已经快要到破晓时分,阴阳交替,紫气东升,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辰,东西和人都在这里,道长可准备好了?” 玄远念了句无量天尊,从山洞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袋,打开布袋,里面满满的全是玉石和铜钱。 他看似随意地将玉石和铜钱撒出去,在最后一枚铜钱落地的时候,夏言蹊才发现石洞前面杂乱无章的石头和草木,与玄远撒出去的玉石和铜钱相结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聚灵阵发出淡淡的光芒,与天上星月交辉。 “夏小友去太阴位,闫策去太阳位。” 夏言蹊看了夏颜月一眼,见她对自己点头,便乖乖地听从玄远的话去太阴位盘腿坐好。 秦培羽和胡婴面对面坐在聚灵阵阵中,玄远站在俩人身侧。 夏颜月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玄守往上山来的地方退了几步退出聚灵阵,胡婴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点点头。 夏颜月也退出聚灵阵。 玄远手上握着几张符箓,符箓隐隐泛着金光,上面透出来的气息是夏言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将符箓打在胡婴的头顶与两肩,仅仅只是这样,胡婴脸上便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后几条尾巴若隐若现翻飞着。 她喘着粗气极力将尾巴安抚下,在尾巴安分地伏贴在地上后,玄远又拍了一张符在她眉心。 这次胡婴没忍住,惨叫一声,随即又紧紧咬住嘴巴。 这一声惨叫让夏言蹊心神震荡,胸腹内血气奔涌。 秦培羽毫不在意,缓慢地将匕首刺进胡婴丹田处,胡婴喷出一口血,两只狐狸耳朵从头顶冒出来,鼻子也开始变化成狐狸的鼻子。 她现出原形了! 秦培羽拿匕首的手依旧没有停顿,按照着她自己的节奏往前。 天边跳出一点光,打破了夜色的黑,夏言蹊看到丝丝缕缕的紫气在玄远的引导下钻进胡婴的身体里。 胡婴的妖化才停止。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终成功 闫策现人形 “臭道士,你与那些捕灵者沆瀣一气,尽只知为难小妖小怪!” “你误会了,他身上有伤,我是在给他包扎。” “还在狡辩!” “哎呀,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小狗子,你没事吧?诶?是他救了你?” “你看,我说是误会吧。” “咳,那什么,我请你喝酒吧。” “喝酒倒不必,你先将他带回去养伤吧。” “小道士,又见面了?” “原来是胡娘子,这么巧,你也来方壶山?” “看看而已,暂时还没什么能入我的眼。” “方壶山景色优美,就算没看中什么东西,来看看这里的美景也不虚此行。” “闫策,你怎么受伤了?” “今次的妖怪吸食了很多人的精气,我一时大意着了道。” “既然知道对方棘手,也不知道小心点。” “幸好遇到你,不然我要爬回去了。” “闭嘴。” “胡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好友。” “我是妖他们是修行者,你带他们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将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认识,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跟你说了要认识你的朋友吗?” “对不起,我应该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闫策,不要去,无底深渊太可怕了。” “耿旭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我会没事的,你等我。” “闫策,你醒醒啊,你不是叫我等你吗?” “闫策,你会没事的,你等我!” “我要闫策,我只要闫策的魂魄。” “我愿意拿我的修为来换,换他的残魂!” 过去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胡婴脑海里闪过,她强提起一口气撑开疲惫的眼皮,从身体到灵魂,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 痛入骨髓。 她头过,只要闫策能凝出实体,你就要做夏家的家仙,现在闫策已经从你身体里出来,只要再养些许时日便没有大碍。现在到了该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胡婴趴在地上闭着眼睛全心调动着身体所剩不多的妖力,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风姿卓越的胡娘子。 “我说话自然算数,只是不知这契约,该是与你签订还是该与谁签订?” 章节目录 第115章 担心你 在醋海浮沉 这是夏诗远从方壶山回来后第一次到实验室。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心里又放不下已经被她搁置了许久的实验,一大早就跑回来了。 实验室还有两名师兄师姐,夏诗远打了声招呼便将心神全部投入到实验里。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几人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师姐伸伸懒腰问夏诗远:“诗远,我打算叫外卖,要一起吗?” 夏诗远头也不抬地记下几组数据,随口道了声不用。 师兄要盯实验离不开,便拜托让师姐帮忙订了外卖。 “哎诗远,你耳坠是在哪里买的?挺好看的。”师姐凑过来仔 细看着夏诗远耳朵上的耳坠。 复古的雕花装饰上坠着一颗小巧的绿色玉石,玉石光滑圆润,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价格不菲。 “不知道,别人送的。” 陆秉谦送她的不止这一套耳坠,还有其它东西,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刚拿到的时候就移不开眼睛。陆秉谦见到她戴上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一想到陆秉谦,夏诗远便看了一眼手表,她跟陆秉谦约定了一起吃午饭。 “诶你们快往下面看,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在下面铺了一层的鲜花,好浪漫!” 师姐站在窗户边双手捧着心一脸陶醉地往楼下看,一层厚厚的鲜红色玫瑰花花瓣铺成一个心的形状,中间还站着一个手拿大束鲜花的年轻男人。 “你们看他身上穿的那一身,阿玛尼,脚上是高定的约翰洛布,这凯子真有钱,不知道实验楼的谁被看上,就不愁经费了。” 夏诗远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起身收拾好东西跟俩人说了一声便离开。 陆秉谦许久没有来a大,实验楼走的这条路他走了许多次,他看着鲜花中间被人群围观的男人,想了想要是他这样子站在这里,夏诗远会不会高兴一点? 他跟夏诗远之间好像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情? 正想着就看到夏诗远出来了,他刚想迎上去,就看到抱着花的男人冲到夏诗远面前,将手中的花束往夏诗远面前一举:“夏同学,你有空吗?我在西餐厅订了位置,想请你吃个午饭,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夏诗远还在寻找陆秉谦的身影,见到有人跑过来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想到这人是直接冲自己来的。 “我不认识你。” 她说完后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没绕过,男人也跟着移动,刚好挡在她面前。 “夏同学,半个多月之前我开车出了车祸,是夏同学帮忙打的电话,我出院第一时间就是来找夏同学,没想到他们说你请假了,我今天一知道你回来就赶紧过来了,还好没迟。” 陆秉谦眼神一沉,手心便凝出一点雾气。 夏诗远皱眉道:“不好意思请让让,我还有事。” “夏同学是要去哪里?我送你。” 忽然一阵大力从肩膀传来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好在他立马稳住身形才没摔倒。 他站稳后有些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见那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没想到下手力气那么大。 “你干什么?”男人在夏诗远面前险些丢了面子,有些挂不住脸,“你这人怎么这么莽撞?” 陆秉谦笑笑,只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里。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夏诗远又重复了一句,上前挽着陆秉谦的手肘,俩人手挽着手离开了。 旁边的人有的哄笑有的取闹,男人的脸涨得通红,愤恨地将手中的鲜花往地上一砸,犹自不解恨,又踩了几下泄愤。 围观的人里有认识夏诗远和陆秉谦的,幸灾乐祸地道:“人家小两口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陆大帅哥离开后夏同学一直都没再找呢。” 夏诗远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平素虽然冷淡了些,但与认识的人见面也会笑着打招呼,人气很不差。 走了很远后夏诗远才将手从陆秉谦手腕扯出来,冷着脸问:“你刚才是不是想对那个男的出手?” 陆秉谦情知瞒不过她,便老实地讲了,“虽然我起了那个心思,但是没有动手。” “为什么?” 陆秉谦见夏诗远面容平静,说话也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就是很平淡地问一句,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陆秉谦心中惴惴,他总是担心夏诗远生气,左右猜着她的心思,慢慢道:“实验楼前人太多,再说这人虽然是在追求你,但也不算太过激。” “如果是在偏僻的地方,你会将他怎么样?”夏诗远咄咄逼问道,“你会杀了他?” “不会!” 他回答得太快反倒让夏诗远更无法相信。 “方壶山那些人……”夏诗远将脸撇到一边冷静了一下才又转过头来问,“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能让你视人命如草芥,可是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你在担忧方壶山的那些人,还是想借用那些人来说刚才那个男的?” 陆秉谦离开那么久,不知道夏诗远身边什么情况,今天第一天来学校就看到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在追求夏诗远,心里早已醋浪滔天,现在夏诗远还在为那个男人说话,陆秉谦心里不畅快,说话间自然带了些许情绪出来。 “我在担心你,”夏诗远停下脚步直视着陆秉谦,她戴着绿色的耳坠,眼里满满的全是陆秉谦,“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算的,可是在我这里,杀人是犯法的,就算普通的法律制约不了你们,可是总有人会” 章节目录 第116章 不签约 玉牌在哪里? 夏言蹊起得早,又折腾了一早上,下山后头沾着枕头就睡得人事不省,一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隔壁的床铺是空的,夏颜月和秦培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打开门就看到闫璟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书,听到开门声,闫璟站起身笑看过来:“醒了?正巧是午饭的时候。” 夏言蹊打了个呵欠走上前一看,他手中拿的是高数,看书页的新旧程度,期末考怕是有点悬。 “看到小姑姑了吗?”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带着秦培羽在往那边走,应该是去找胡娘子。” 闫璟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言蹊,胡娘子妖力高深,如果是你要跟她签订契约的话,我担心你镇不住她。” 胡婴在华国妖怪里面算得上是振臂一挥的领军人物,如果夏言蹊与她签订契约,在某个方面来说是件好事,但是夏言蹊现在的修为尚浅,如果胡婴想要摆脱契约,说不定会直接将她杀了。 再加上夏言蹊的体质,若说胡婴没动过其它心思,闫璟是怎么都不相信。 夏言蹊扬眉一笑,道:“若胡娘子要做夏家家仙,我倒还要供奉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不要做,小姑姑原是想要她护着夏家,但是只要我在,夏家就不会有事!” 闫璟看着她自信的样子错不开眼,喃喃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的声音很小,夏言蹊没听清楚,询问了一声,闫璟立马反应过来,脸上微微发红,转开视线不自在地道:“你现在要去找胡娘子吗?还是说先吃饭?” “先吃饭,饿死啦!” 饭后消食,俩人慢悠悠地又跑到闫策的小院去,里面已经着人收拾好,胡婴这几天都是在这里休息的。 夏颜月和秦培羽果然在这里,胡婴神色恹恹强撑着坐在她们对面,见着夏言蹊俩人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夏小友,找我签订契约来了?” 夏言蹊笑嘻嘻地跑过去先是跟夏颜月打了声招呼,才又坐在旁边回胡婴道:“契约倒是不想签,我听说你当初为了救小师叔,主动给了一根尾巴?” 胡婴眼神深邃地看着夏言蹊,眼波流转,轻声道:“你不要跟我签订契约吗?” 夏言蹊恍惚了一瞬马上回过神来,双手结印护在身前,警告胡婴道:“胡娘子想要做什么?” 胡婴见夏言蹊这么快便摆脱了自己的幻术,心里诧异了一下,虽然现在她的妖力只能勉强维持她的人形,但是狐妖先天在幻术上便有优势,这么多年来,能逃脱她幻术的人屈指可数,而夏言蹊是其中修为最浅的。 夏颜月无情地嘲笑她:“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胡婴不理她,柔和了面部表情问夏言蹊:“五大家仙,狐仙为首,夏小友就这么放弃了?” 夏言蹊搓着下巴道:“我不太想给自己找个供奉的,要不你也给我一根尾巴?” 虽然不知道狐妖的尾巴有什么用,但是毕竟是酆都都想要的东西,拿了总没有坏处。 “不行,”胡婴断然拒绝道,“我修行不易,若是少了一根尾巴修行便大打折扣。” 夏言蹊苦恼道:“我不想要供奉你,你又不给我尾巴,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胡婴笑道:“我方才得到消息,秦家正在广发帖子,想要聚集物外之人对付你,我那里也收到一份,你想要知道有哪些人吗?” “不想,”夏言蹊拒绝得很干脆,“你这里有,那青门山肯定也会收到,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哈哈哈。”夏颜月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差点打嗝。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夏颜月强忍着笑意道:“不好意思我插个话,在我来这里之前,闫策的玉牌我已经交给玄守道长了。” “夏颜月!”胡婴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又算计我!” 夏颜月无辜地眨着眼睛道:“怎么成我算计你了?闫策本来就是青门山的人,现在还给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胡婴哑口,只是仍旧不甘心,身体紧绷着好像随时都会给夏颜月一拳。 夏颜月仍旧不知死活地挑衅道:“当年闫策跟玄远道长提起跟你的感情,人妖有别,人家青门山都没有阻止你们交往,你现在来这里矫情什么?” “哦~”婉转的两声响起,夏言蹊和闫璟正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听着八卦。 胡婴怒道:“闫策现已成了鬼修,青门山全是修道之人,他在这里不仅对他无益,反而对他有害,我不信你不懂!” “我懂啊,可是关你什么事?人闫策的命牌还挂在这里呢,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哦,把闫策从酆都带回来你就成了内人了?那言蹊还帮他凝成实体了呢,这又怎么算?” 夏颜月牙尖嘴利,胡婴说不过她,只能冷哼一声转过身不理她。 夏言蹊担心胡婴一怒之下真的不顾一切要抽夏颜月,忙强行将夏颜月带走。 等远离胡婴,看不到闫策的院子后夏言蹊才将夏颜月放开,问她道:“小姑姑,要不你在青门山休息几天,我自己去秦家。” 青门山有护山阵,今早看来玄远和玄守俩人实力不俗,夏颜月又帮了闫策,她在这里待着比一起去秦家要安全许多。 “多管闲事。”夏颜月白了她一眼,随手扔了一块玉牌在她身上。 夏言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仔细一看,却是早上将闫策魂魄收入其中的玉牌。 “小姑姑,你不是说玉牌交给玄守道长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就相信了?胡婴傻你也傻?” 夏言蹊拿着玉牌,一时觉得有些烫手。 夏颜月又道:“东西既给了你,要如何处置便是你的事,不过相比于人类,胡婴或许更值得信赖。” “为什么?” 夏颜月笑了一下:“她是老妖怪,生命比人类要长很多,见过了太多人类寿命的衰竭,对于长生不老或许没那么大的执念,不过也说不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夏言蹊忽然就想到夏诗远和陆秉谦,夏诗远是人,寿命比不上陆秉谦,以后俩人要怎么办? 闫璟跟在俩人身后没有吭声。 章节目录 第117章 起浓雾 围困于山坳 舟自横悠闲地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两只脚交叉叠在扶手上翘啊翘。 康哥拿着一沓文件匆匆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禁放缓了脚步。 舟自横没有看他,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康哥扬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愁眉苦脸道:“这都第几个了,a市这么多小妖出事,也不知道胡娘子跑哪里去了。” 舟自横笑了一下,显得心情很好:“她最近是很忙,暂时不得空。” 闫策凝出实体,虽然现在弱得只能待在玉牌里,也事一个好的开始,再等等耿旭,他们三人就能跟以前一样聚在一起。 “人与妖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平衡,现在是越来越乱。” “失踪的小妖还没找到?” “没有,他们出手很是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舟自横的好心情完全被赶跑,他坐起来耙了耙头发,露出饱满丰盈的额头,抱怨道:“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到时候被科学院圈起来做研究,一天一千刀剐不死他!” 山坳村。 夏老爷子端着一张脸,眼睛微微眯起,右手大拇指使劲地搓着,他用的力气非常大,手臂都有点颤抖了。 忽然,他把麻将使劲往桌子上一拍:“杠上一朵花,哈哈哈,给钱给钱!” 坐他上手的五婶从桌肚里掏出扑克牌数了几张拍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说老夏,你今天是不是使诈了,怎么三家供你一家?” 夏老爷子将其它几人拿过来的扑克牌一起收拢放回桌肚,将麻将推到麻将机里后才笑道:“今天刚开了一盒新的肥皂,洗手了。” “昨天我在家里的时候好像听到陆家那个大儿回来了?听说是去国外交流了?” 夏老爷子下手也是个老爷子,一边摸麻将一边道:“我昨天下地的时候看到了,别说,那小子现在看起来气势十足,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都不容易。” 麻将机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将几人的话碾得稀碎。 周十三从外面走进来,敲了敲没有关上的大门,五婶抬头看到他直接对他招招手:“十三来了,来来帮我摸两把,给我换换手气。” 周十三走过来随便摸了一张放在旁边,五婶欢喜溢于言表:“边张都被摸起来了,我这把肯定是要糊牌了。” 周十三不会打麻将,也看不懂,跟几人打招呼都直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魔方。 等几位老人意犹未尽地结束牌局后,夏老爷子才一边收拾麻将一边问他:“周神婆让你过来的?” 周十三被夏颜月带走后偶尔也会回山坳村看一下周神婆,这次回来倒是住了蛮长一段时间。 周十三摇摇头,手上的魔方滴溜溜地转,夏老爷子往屋外看了一眼,大白天的天气却很阴沉,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好像要下雨。 夏老爷子叹息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门边看着院子前的泥土地,院子最边上种了一棵桂圆树,这是耿旭种的,夏颜月喜欢吃桂圆,耿旭就给她种了这么一棵,几十年了一直扎根在这里,夏家老宅子翻新的时候都没有挪动半点。 乌云越来越低,里面似乎有雷电闪动,周十三站到夏老爷子身边,手指越来越快,已经出现了残影。 山坳里,两个全身被黑袍包裹、看不清长相与身材的人站在坟头前面,其中一人手指一动,他脚下的泥土便掘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包,向耿雪飞的小土包拱去,刚碰到封土堆的边缘,轰的一声,天上炸开一道闷雷。 雷声响亮,似乎就在他们头顶。 那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旁边一人不由得催促道:“速战速决。” 虽然她特意压低了声线,但能听出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原先那人点点头,又指挥着小土包往里面拱,却无论如何也不得章法。 小树林里慢慢起了雾,雾气飘渺,慢慢地向俩人靠拢。 “不对劲,先停下!” 女人警惕地看着越来越浓的雾,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乳白色的雾气一瞬间就将整个树林全部掩藏。 俩人背对背小心地戒备着,雾气浓郁得只能看到两米之外院子围墙的轮廓。 忽然,一大团白色的东西直接扑到俩人面上,女人随手一挥,雾气便从俩人中间穿插过去隐进了浓雾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 “五行元素感知是水,或许只是雾气而已。” 白色的东西越来越多,呼啸着直接冲向两人的脑袋,使土的人立刻双手结印,一堵墙平地而起挡在俩人面前,不过下一秒,白雾就将土墙击碎成渣。 使土的人手指翻转,又起了一堵墙。 刚开始他还能游刃有余,越到后面越是狼狈不堪,身上头上已经挨了几下,又冰又疼。 “不行,我灵力已经接近枯竭,守不住了。” 竟也是一个女声。 章节目录 第118章下山、告别 康哥急匆匆跑去找舟自横,舟自横正在收拾东西,见了他来皱着眉头喝道:“怎生越来越鲁莽了?” 康哥举起手中的手机,界面是周十三给他发的消息。康哥苦着脸道:“有人手脚不干净,死了。” “死得蹊跷?” “初步判断是窒息死的,但是没有发现身上有勒痕。周十三说死亡地点在离夏小友院子不远的地方。” 舟自横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康哥,眉头紧得能压死一只蚊子。他长相昳丽,横眉冷对的时候却很有压迫感,眉峰凌厉,眼神锐利。 “男的女的?哪方的人了?” “两个年轻女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唯一一个罗盘看起来也像是在路边随意买的,加上时间太短,还没有查出来。” “她们想去挖雪飞的墓?”舟自横勾着嘴角冷笑一声,“山坳村是耿旭的老窝,小月又在院子里住了十八年,什么猫啊狗的都能往里面闯,也不掂量一下。” 舟自横提着小包就往外走,小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你尽快将那两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丽姐也快回来了,有什么事情你跟她商量着来。” 康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原本就耷拉着的脸看起来更是垂头丧气。他叹口气,慢吞吞地走出去,在外面将门关上。 青门山每日都要做早晚课,夏言蹊吃过晚饭后跟闫璟告别,闲逛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寂静和说不出来的落寞,就回去了寮房。 进了房间才发现夏颜月连带着秦培羽都不在,夏言蹊担心她们跟胡婴扛上,往外走了两步,想起胡婴妖力尚未恢复,又是在青门山,便安心地坐在床边将玉牌拿出来仔细端详。 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没有经过过多的打磨,随便找家玉器商行就能买到,放夏言蹊身边倒有些像烫手山芋,也不知道应当交给谁。 闫策的魂魄还不安稳,进入玉牌后一直在沉睡,夏言蹊试着叫了几次都没有回音,便将玉牌放好。 刚把玉牌放好就看到夏颜月肩膀上扛着秦培羽走进来,她的头发凌乱,鞋子边缘沾上一些新鲜的泥土,衣服也有些不自然的褶皱,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累。 她坐在床边让夏言蹊给她倒了杯水。 水温热,刚好可以喝。 夏言蹊见她咕噜几下将一杯水喝尽,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去了哪里。 夏颜月将空水杯塞到夏言蹊怀里,倒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上山,跟玄远道长告别。” “你明天要跟我一起下山?” “嗯。”夏颜月很困,回答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含糊。 夏言蹊无奈,将水杯放好后把鞋给她脱掉,轻轻地给她换了个姿势,然后关灯上床,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像是檀香,下一秒她便人事不省了。 原本应该睡着了的夏颜月忽然睁开眼睛,轻声唤了一声夏言蹊,见夏言蹊没有反应她又翻身起来朝着夏言蹊的那边喊了一声。 “这孩子,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夏颜月低声抱怨一句,摸黑下床后翻出酒精匕首和符纸,她沉静下来吐出一口气,将匕首消毒后轻轻在夏言蹊的手指上刺了一道小口,用血在空白泛黄的符纸上一气呵成画出一道替身符。 小黑猫蹲在床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等夏颜月再次躺上床后才看着窗外。 青门山在山上,与城市里的灯红酒绿不同,到晚上的时候便很安静,安静到除了偶尔的虫鸣之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秦培羽没有心跳,离她最近的夏颜月心脏鼓动着,跳跃着,彰显着这条生命的活力。 她比夏颜月大不了多少,可是却已经经历了恋人的背叛、对生命的失望,她不知道为什么耿旭会救她,在看到夏颜月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 耿旭看着这个明媚女孩的眼神有克制、爱恋,还有极其复杂让当时的她也不能明白的痛苦与决绝。 他爱她,可是他又害怕会害了她,耿家先辈所作的孽,由血脉刻进dna,摆脱不了。 夏颜月娇气又爱哭,看电视剧男女主分手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天眼睛还是肿的,后来几乎没有见到她哭,就是脾气变得暴躁,要么对人爱答不理,要么对人刻薄无情。 一间小小的院子,困住了她十八年。山中岁月漫长,永远能见的只有四季的变化和小小天空中的阴晴雨晦。 下山后夏颜月随意地摆摆手跟几人告别,夏言蹊问她要去哪里,夏颜月也只随口说要去找朋友,她的朋友大多是夏言蹊从未听闻的。 夏言蹊想到在方壶山看到她受伤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放心,夏颜月倒是潇洒,背着背包扛着秦培羽就走了。 夏言蹊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悸,忍不住喊了一声。 “小姑姑!” 夏颜月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疑惑,似乎很奇怪为什么夏言蹊会叫住她。 夏言蹊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是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夏颜月的方向迈了一步,然后呆愣着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夏颜月没有回答她,笑着摆摆头,提了一下背包的带子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青门山是道门,胡婴在山上会受到很大的禁制,现在夏言蹊要离开,她也就跟着一起离开,见夏言蹊一脸不舍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了两句。 夏言蹊强行将涌上心头的莫名滋味甩掉,掏出玉佩交给胡婴。 胡婴很吃惊,拿着玉佩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夏言蹊平声道:“闫策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要我整日里拿着他的玉牌反而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她望着夏颜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太阳早已经升起,夏颜月的身影在阳光下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那抹金色越来越远,越来越虚无,终于走出了夏言蹊的视线。 章节目录 第119章 心乱了 占卜的结果 山上的温度要比平地低,山不定等下就滚到一堆去了。” 一朵花悄悄地潜到他身后,突然如迅雷般冲向他的后脑勺,在即将头破血流之际,壮汉的头微微往旁边一偏,花便落到了他身前不远的地方,在落地的瞬间,娇艳的花朵便枯萎泛黄变黑,最后冒出黑烟消失不见。 易羲将蓍草往桌上轻轻一放,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动作,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他身上,连已经打起来的壮汉与云暮雨都将恩怨暂时搁置看了过来。 “坎卦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这又是坎又是险的,今次之事难道还能有变?”坐在易羲下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长得很普通,普通得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会在意,听了易羲的卦词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羲叹道:“刚才诸位都已经看到了,不论是龟卜或是铜钱,抑或是蓍草,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场众人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不大的声音在会客厅里听起来像是蚊虫的嗡嗡声一样嘈杂而烦人。 壮汉不以为意,大声道:“易老爷子,都说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出手了,说不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章节目录 第120章 三道气息 夏言蹊离开青门山的消息让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秦朗身上,秦朗似乎没有感觉到众多的目光,依旧不紧不慢地道:“至阴之体的气息一共有三道,一道是去a市,一道是相反的方向,还有一道却是在青门山附近打转。” 云暮雨道:“若说青门山附近的,想来应该是胡婴。” 那屠夫模样的壮汉姓赵,叫赵颢清,名字与长相非常不符,是兴善门长老之一,兴善门门主之死他心里多少有点猜度,对至阴之体更是势在必得。他听了秦朗的话之后转头问易羲:“能占卜出真正的至阴之体在哪里吗?” 易羲摇摇头,他今天已经耗费了过多的灵力在占卜之上,现在感觉很疲倦,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 赵颢清撇撇嘴道:“都说易家占卜术冠绝天下,易伏怎么没占卜到自己的死期?” 易伏便是夏言蹊在缅国见到的那位占卜易家人,易羲的哥哥。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他学艺不精死了也就死了,倒是连累了易家这么多年来的声誉。”易羲的声音很冷漠,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而是一个给易家带来污名的杂碎。 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是神兽宗的钟鹏,名字与他的长相一样普通,他微微转动着眼睛看了易羲一眼才道:“那夏言蹊年岁还小,想来事情结束后应该要立刻回a市,”他将目光转向秦朗,“能查出她的行程吗?” 秦朗点头:“青门山离a市不远可也不近,不论是坐火车还是坐飞机,都是要实名制的,我这就安排人去调查她的信息。” 钟鹏下手方是御鬼沈家的人,他桀桀怪笑一声道:“等捉住这人,我要将她的魂魄炼制绝无仅有的法器,我沈家那么多条人命就用她来填补吧。” 云暮雨没有说话,她下手方是一个装扮得很神秘的人,从头到脚用黑色的斗篷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情绪,黑黝黝的像两潭深渊。 他也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像一座雕像,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而其他人也没有向他的方向看一眼。 钟鹏凝神思索了一下,问云暮雨道:“你与胡婴、夏颜月都是相熟的,能猜出来她们为什么会去青门山吗?是为了寻求青门山的庇护?” 青门山在物外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当初一个闫策,年纪轻轻修为便不俗,玄守玄远的实力也不差,而且不像其他修道之人对普通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青门山是最接近俗世的。 云暮雨笑道:“玄远如何我是不知道,可是玄守是个圆滑的,现在你们摆明了想要将夏言蹊擒在掌心,就算是看在闫策的份上,他也不会轻易沾上这份是非。” 赵颢清哈哈一笑道:“这么多年都没见到玄远下山,说是在山上苦修,谁知道是不是已经得道飞升了,说不定现在青门山不过是外强中干。你们也不用如此小心谨慎,这一道道计谋布置下去,不就是一个才修行不到一年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暮雨还在笑,说话却没那么客气了:“你所谓的手到擒来是指你兴善门门人死得不够多吗?” 赵颢清还想跟云暮雨争执,就听到秦朗插嘴进来道:“我先去安排人查看一下真正的至阴之体究竟在哪里,后续事情还须得靠各位长辈。” 说完后他微眯着眼睛对云暮雨微笑,颇有安抚的意思,云暮雨也含笑向他颔首。 夏言蹊刚迈进机场大厅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停下脚步扫视着宽阔的机场大厅,明明是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可是夏言蹊硬是从中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垂下眼皮,嘴角扬起一抹不小的幅度,随即大步向安检的地方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正当夏言蹊伸手去拿过了安检机的背包时,手持金属探测器的安检员一棍子向夏言蹊后脑勺打去。 夏言蹊早有准备,薅了背包就往后面一甩,刚好挡住安检员的一击。 她垫垫背包看着一脸麻木的安检员,低咒了一声,然后伸出食中二指点在安检员的眉心。 她的手刚碰到安检员,安检员就像触电一样全身颤抖着摔到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怎么回事?” “不会是癫痫吧?” “是病了吗?还是太累了?”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议论着,安检员的同事也急忙跑过来帮忙,夏言蹊提拉着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机场。 机场外面的人也很多,夏言蹊胡乱寻了个方向慢悠悠地往前走。 等到没人的地方后她才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笑着道:“现在这附近能呼吸,除了你们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可以出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夏言蹊也不气馁,继续往下说:“你们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将普通人拉进来,不就是想要对付我吗?我现在给了你们机会,就不用做这藏头露尾的乌龟了。” “嘻嘻,”云暮雨嬉笑着慢慢从路边的草丛中摇曳着走出来,“好久不见,你的修为倒是越发精进了。”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心里却有些忌惮夏言蹊。她上一次遇到夏言蹊的时候,夏言蹊还是个对物外懵懂的外行人,可是刚才对安检员的那一招,她连口诀都没有念便将事情完美解决。 夏言蹊倒是没想到她后面跟着的人会是云暮雨这个花妖,她还以为是秦家那批人呢。她有些疑惑地往云暮雨身后看了一下,问:“你一个人?” 云暮雨笑道:“你想要找谁?胡婴还是夏颜月?” 夏言蹊将背包背在身后,笑看着云暮雨:“我原来还想着将伤我小姑姑的人找出来,不过既然遇到了你,先解决你也是一样的。” 云暮雨挑眉笑问:“你知道我的来意?” 夏言蹊回之一笑,“总归不是来保护我的吧?” 云暮雨手指捂嘴无声笑了两下:“你为何相信胡婴,却不相信我呢?”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催眠术 夏言蹊没有说话,反而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云暮雨走过去,在云暮雨前面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后才问她:“你也是想要至阴之体的?” 云暮雨觉得此时的夏言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感,不过她与夏言蹊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说不定是她自己记错了。 云暮雨在人间这么多年,见过的经过的事不少,虽然不知道夏言蹊现在是什么情况,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却在暗暗储力,脸上笑得人畜无害:“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与耿旭是旧识,怎么,连你小舅舅都不相信了?” 夏言蹊笑:“当然相信。”忽然双手结印向云暮雨打过去,云暮雨手一挥,旁边绿化带里各种景观植物的花瓣卷着风涌到俩人之间,挡住了夏言蹊的一击。 夏言蹊一击没有得手,反被花瓣晃花了眼,她赶紧往后一跃,躲过了席卷而来的花瓣。 花瓣集结成一根又长又粗的鞭子呼啸着紧贴着夏言蹊周身。 夏言蹊弹出一张符箓贴在花瓣上,两者相遇发成一声沉闷的爆破声,花瓣片片碎落逶迤倒地。 她抖落衣裳上沾到的一小片花瓣,笑着对脸色难看的云暮雨说:“你那点道行,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云暮雨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沉默片刻后才道:“你不是夏言蹊,你是夏颜月。” 夏言蹊没有反驳她,反而问她:“你还要找至阴之体吗?” 云暮雨双拳死死地握着,手臂上青筋毕现,鼓动着随时会奔涌出来的血液,嘴唇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显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你为什么不帮他?”云暮雨仇恨地看着夏言蹊,眼睛里一片血红,她的整个躯体因为生气暴怒而轻轻颤抖着,“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帮他,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 云暮雨暴喝一声,不止是地上道旁的花,连小草与树叶都抽搐着随时会脱离原来的地方向夏言蹊袭来。 夏言蹊不知道她话里的“他”指的是谁,看着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云暮雨,觉得自己的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大了。 她抓抓脑袋吐出一口气,不去阻止肆意蔓延的残花枯叶,举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的声音虽然轻,听在云暮雨耳里却犹如是暮鼓晨钟。她与站在对面的夏言蹊无声地对视着。 花与叶飘零在空中,夏言蹊嘴巴蠕动了一下,云暮雨甚至没能听到她轻轻的那一声“破”。 一切都安静下来,嘈杂之后的安静却让人格外不适,云暮雨苦叹一声道:“他们查到了你的航班,也不知道会在哪里等着,好自为之。” 夏言蹊望着这一地的狼藉耸肩道:“虽然你是花妖,但是物外有规矩,不得对普通人出手。” 不过短暂的时间,云暮雨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她上下打量着夏言蹊,抿唇微笑道:“你是夏言蹊吧?”她也没期待夏言蹊回答她,继续往下说:“依照夏颜月的个性,谁死不是死,谁死了她也不会关心。” 夏言蹊义正言辞反驳她:“至少我小姑姑不会拿普通人的命不当命。” 夏颜月脾气不好,杀戮心也很重,但是出手的对象都是物外之人,对普通人反而会更和颜悦色。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 云暮雨瞟了夏言蹊一眼便要离开,夏言蹊叫住了她。 “你说的他们是指哪些人?” 云暮雨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即又踏步离开,没有回答。 夏诗远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看到这个男人,不管是在实验室还是在教室,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男人总是锲而不舍的如影随形,每次都抱着夸张的花束,也不在乎夏诗远的冷淡疏离。 夏诗远停下脚步。她今天是特意提早出来的。 男人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脸上笑出的菊花都能与他怀里的花束相媲美。 他傻呵呵地凑到夏诗远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花束捧给夏诗远。 夏诗远没有接他的花束,反而冷冷地看着他:“你这些天纠缠我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有些尴尬,抱着花束的手也收了回来:“夏同学,你今天有空吗?我在美食广场定了包厢,还恳请赏脸…… “本来应该请夏同学去高档一点的餐厅,可是他们说你最近比较忙,就暂且将就一下…… “我住院的时候护士都说了,幸好夏同学的电话打得及时我还没有大碍,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实在感激夏同学的救命之恩,才希望能与你一起吃个饭…… “夏同学人美心善,正是当代大学生的楷模、榜样……” 夏诗远看着男人兀自在那里自说自话,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她的手指漂亮修长骨节分明,在男人眼前一晃就晃花了他的眼。 看着男人已经浑浊的眼神,夏诗远不紧不慢地问:“谁让你来缠着我的?” 男人机械着回答:“我不认识。” “他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 夏诗远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追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男人还在混沌中,不假思索回答:“他给我打的电话。” “他给了你多少钱?” “没有给钱。” 没给钱?还有人愿意自掏腰包帮别人做事?活菩萨? 夏诗远想了想,问:“你们怎么交易的?” “股票。” 夏诗远对金融不太了解,又问了几句,刚想将男人的催眠状态解开,手抬起来一点又停下。 “你醒来之后将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而且永远不要再来纠缠我!” 陆秉谦在喷泉旁边的座椅上见到夏诗远的时候,她手上正拿着一杯奶茶,看起来心情颇好。 陆秉谦唤了她一声坐在她旁边,夏诗远飞了一眼过来,葱白如玉的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陆秉谦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笑着问:“发生了什么好事?” 夏诗远不费劲地就挣脱了他的手,低声叨咕了一句:“怎么对你没用?” 陆秉谦听清楚了又想逗她,便捏了捏她的耳垂:“说什么呢?” 夏诗远伸个懒腰站起来,将奶茶塞到他手上:“说你坏话呢!” 她从书上看来的催眠术,好像时灵时不灵啊!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寝室战斗 夏言蹊刚下飞机就接到明欣的电话,电话里明欣的声音被压得低沉而细小,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是因为害怕别人听到而躲到了某个闭塞的角落。 “臻臻的家人来了,在收拾她的东西。” 夏言蹊转动两下已经挂断的电话,打车去了a大。 寝室的门打开着,门口站着几名学生会的成员,连带着班级辅导员也在,清一色的娘子军挤在一起却没人敢进去,从寝室里传出来一股肆意霸道毫不遮掩的灵力。 辅导员看到夏言蹊过来,忙不迭地将路让开,夏言蹊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秦蓁蓁椅子上的粗壮男人。他很壮,秦蓁蓁坐着显得宽大的椅子在他身下吱呀呻吟着随时都会被肢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在寝室里不停穿梭着收拾秦蓁蓁的东西,地上摆着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敞开着,秦蓁蓁的一些小玩意胡乱地塞在里面,李思慧和明欣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互依偎着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赵颢清感受到夏言蹊的灵力看过来,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夏言蹊站在门口对明欣和李思慧道:“过来。” 俩人互看一眼后握紧牵着的手迈着小碎步往门口跑,只是赵颢清那么大个身躯,不正不斜刚好挡在路中间。 明欣见他没有想要让路的意思,大着胆子牵着李思慧的手侧着身想要从旁边挤过来。 赵颢清扭动了一下屁股,将将碰到明欣的大腿将俩人拦在里面。 明欣的脸涨得通红,脚步拐个弯想要从另外一边出去,赵颢清故伎重施,竟是要将俩人拦在里面不放的意思。 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心里也很害怕一脸凶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赵颢清,刚想仗着人多冲进去将两个学生带出来,就看到夏言蹊往前迈了一步,从背后寝室门关上,将她们关在门外。 学生会的一个女孩子犹豫着问:“老师,要不要叫保安?” 辅导员当机立断道:“秦蓁蓁的家人是来收拾她的东西的,现在没有闹出事情不适合叫保安,先打电话给负责安保的主任,看他怎么安排!” 寝室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秦朗正好将旅行箱的拉链拉上,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寝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将行李箱推到秦蓁蓁床边,礼貌地对夏言蹊道:“你就是夏言蹊吧,我是臻臻隔房的堂哥,我听她提起过你。” 夏言蹊没有理他,走到赵颢清面前一脚向赵颢清的胫腓骨踹去。 她的力气极大,脚上的运动鞋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即将碰上赵颢清的裤子,赵颢清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连带着椅子往后滑,椅脚与瓷砖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把路让了出来。 夏言蹊盯着他对明欣俩人道:“出去。” 她的口吻不容人拒绝,明欣有点担心她,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悄声说了句小心,才又牵着李思慧的手开门离开。 秦蓁蓁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原来淡蓝色的窗帘被扯掉,整个铺位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夏言蹊抚摸着秦蓁蓁的床头,那里曾经贴着秦蓁蓁的床号,她刚到寝室的时候就把它撕掉了。 “我曾经应承过她,要将她的床位给她留着。” 秦朗撇过头去抹了一把脸,闷声道:“希望下辈子她能出生在普通的家庭,像我们这种没有天赋的人,在物外世家也只是底层的蝼蚁。” 赵颢清不耐烦听这些悲春伤秋的话,趁着夏言蹊背对着她,一只大手直接伸向夏言蹊的手腕抓去。他自以为十足十的把握能抓到夏言蹊,没想到一爪过去居然抓了个空。夏言蹊旋身躲开他的攻击单手结印拍在他锁骨处将他连带着椅子一起打倒在地。 椅子在即嘎声中不甘心地寿终正寝。 看着不敢置信的赵颢清,夏言蹊轻笑一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兴善门以阵法擅长,下次如果再要派人来抓我,记得选一个要么厉害点的,要么聪明一点的,不要白送人头知道吗?” 赵颢清手一拍就从地上跳起来就要对夏言蹊出手,秦朗忙挡在俩人中间劝解道:“我今天只是来拿臻臻的东西的,不要惹事。”他唯恐赵颢清会对夏言蹊怎么样,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赵颢清的手。 夏言蹊用脚将自己的凳子勾过来,反着坐下后将手压在椅背上问赵颢清:“问你一个问题,伤我小姑姑的是谁?” 赵颢清一推,就将秦朗推开,再度向夏言蹊伸出蒲扇般大的手。 一张符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贴在赵颢清的手心,刚贴上去,符箓连带着赵颢清的手就像点了酒精灯一样燃烧起来,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 “找死!”赵颢清也不管着火的手心,直接向夏言蹊扑来,秦朗赶紧脱下外套将火扑灭。 等他确定不会再复燃后才略带责备地对夏言蹊道:“你也太乱来了,伤人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言蹊笑着道:“你我是敌非友,不用摆出什么姿态来给别人看。大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焦急的明欣立刻望进来,透过秦朗和赵颢清之间的空隙,她看到夏言蹊一脸阴沉暴戾地看着俩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点紫褐色的光芒。 不过一瞬间夏言蹊就恢复了原样,快得让明欣误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a大校门口旁边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秦朗将行李箱放道后备箱后打开后排的车门,里面坐着云暮雨。 她看到秦朗和赵颢清都上车关上车门后才问:“你们受伤了?” 秦朗笑得跟他的名字一样开朗:“臻臻的那个同学脾气有点太急了。”也不说是动手了还是没动手。 云暮雨早就感受到赵颢清身上有夏言蹊的灵力,她也不戳破秦朗的话,只将目光转向a大校门的方向。 夏颜月,我看你这次还能怎么阻止我! 章节目录 第123章 部落图腾 夏颜月看着一望无际原野上凸起的一个小土包,抽搐着脸皮对秦培羽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这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躺着看怎么看都不像是蚩尤墓,说是成吉思汗的归处我还比较相信。” 秦培羽不想理她,敷衍地“喵”叫了一声。 夏颜月展开手上的华国地图,上面零零散散地用红笔做了好些标记,她掏出红笔正想要划拉一下,又停顿下来。 “要不我们还是去问一下别人吧?”她用手遮挡在额头往远处眺望,“十里八乡也没个人烟,找人都不知道找谁。” 一只白蝶翩然着落在她的另外一边肩膀变成一张纸。 夏颜月随手拿下来一目十行看完将纸交给秦培羽,秦培羽抬着爪子瞟完随手一扔,纸张在空中燃烧,直到化成灰烬。 “胡婴还在青门山?” 夏颜月唔了一声:“从替身符的位置上来看,她确实还在青门山。” 秦培羽落地变成人,仔细地在小土包周围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问:“你为什么要帮她?闫策虽然凝出实体,但是没个三五年也没什么实力能帮助夏言蹊。” 夏颜月烦恼地抓抓头发,郁闷道:“我跟我旭哥哥还没团圆呢,凭什么她就能跟闫策说说笑笑的,我也不是想帮她,闫策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他在阵法上的天分是旭哥哥都曾经赞叹不已的。” “你想让他破解《五神锁魂阵》?” 夏颜月点头,用手搭在额头望着天边,漫不经心道:“你记得无底深渊高台上的那个花纹吗?” 秦培羽闷声回答:“记不清了。” 当年高台上密密麻麻乌泱泱的都是人,把上面的咒语与纹饰挡了大半,当时秦培羽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敌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那些东西。 “这里怎么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啊?”夏颜月将手放下抱怨了一句才又道:“在眉季的记忆中,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将《五神锁魂阵》交给她的,我在查看她的记忆的时候,发现那个黑袍人身上绣着一个鲜红的花纹,半牛半鸟缠绕在一起。” “蚩尤部落的图腾?” 夏颜月似是而非地应了句或许。 土包本来就小,上面只长了一层刚及人脚踝的小草,交谈中秦培羽已经将小土包完全查看完毕,就差掘地三尺,但是却依然一无所获。 她伸了个懒腰放松着身体,问夏颜月:“你是想说那些人想要复活蚩尤?” 夏颜月的眼睛熠熠生辉,摩梭着拳头战役盎然:“我这大半年几乎将华国转了一圈,就是想将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秦培羽忍了忍还是没忍下去:“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他早就被时间给挫骨扬灰了。” “no,no,no,no,”夏颜月伸出手指头神秘地摇了两下,“说不定会变成僵尸呢,哈哈哈哈。” 秦培羽不想理她,变成小黑猫跃到她的肩膀上问:“胡婴抽不开身,陆秉谦那边怎么样?” “我先去找人问一下这里的情况,”夏颜月往前面走,略显薄凉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不怎么样,舟自横只说那些小妖失踪,就算不是失踪,死了又怎么样?世界大乱也跟我没关系。”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耿旭找出来,自从上次在a市天桥上见过一面之后,耿旭就像当年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夏颜月没办法再等一个十八年,她会崩溃,然后疯掉。 她手中的唯一线索只有黑袍人衣服上的图腾,就算有舟自横和胡婴的帮助她也一直没有找到那些人的半点踪迹,除了敌人的狡猾之外,也让她不得不怀疑,特事处和胡婴身边大概率有细作。 秦家除了炼丹,旗下还有医药公司,秦家主之死在不仅在物外,在普通人之间也掀起的不小的波澜,都在议论着这硕大的家底应该交给谁来继承。 秦朗原来在秦家并不怎么打眼,甚至秦家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会努力想一想才能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将这个名字找出来,连脸都对不上。 可是在秦家主死了之后,秦朗却很自然而然地接手了秦家在物外的权势,且非常顺利,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云暮雨坐在台阶上,她看着手中的一朵曼珠沙华,鲜红的颜色像是未干涸的血液,妖冶艳丽。 “你怎么坐在这里?”秦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他见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深情缱绻,被太阳一照,便融化成眼里的春水。 秦朗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碰触了一下花瓣,花瓣羞怯地摇了一下。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云暮雨:“你刚才在想谁?” 云暮雨站起身走下台阶,手中的花瓣片片飘落,却像是永远也掉落不完一样,花瓣在她脚边垒成厚厚一层,漫过脚踝,很快就到了膝盖,云暮雨才停下来。 “曼珠沙华花叶同根,却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两不见。” 花瓣云开始绕着云暮雨旋转,风带着她的头发飘扬,秦朗透过红色的花雾看到用手指凌空画了一个图腾。 图腾繁复。 秦朗没有看图腾,而是专注地看着云暮雨,云暮雨也只是专注地画,图腾画完之后,围绕在她身边的花瓣又飞回到她手中的花上。 秦朗怔了怔:“你是在等你的叶吗?” “噗嗤,”云暮雨一下子笑出声,看到秦朗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后才揶揄道:“我虽然是花妖,但是我的原型却不是曼珠沙华,我只是看着它好看罢了。” 秦朗更是窘迫,慌慌张张道:“原来是这样,我对物外还不太熟悉……真是不好意思。” 云暮雨并拢手掌凌空划过手中的花,等花再次出现在秦朗面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朵蓝紫色的桔梗。 “好神奇,像是在变魔术……”秦朗赞叹了几声后才问,“这是你的原型吗?” 云暮雨有些薄怒,用花轻轻抽了他一下,“妖怪是不能随便让人看到原型的。” 秦朗脱口而出:“为什么?”随即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说,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云暮雨没有回答。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担心的事 a大的环境很好,绿树成荫空气清新,从侧门进入学校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畔围着一簇簇芦苇,一条栈桥从中穿过,栈桥两边偶尔会凸起一小部分放上木椅。很多学生喜欢坐在木椅上看书聊天,累了就看看水里的鱼儿游动或者喂点吃剩的糕点馒头之类的。 夏诗远很喜欢这里,能让她舒缓一下在实验室待久了精力高强度集中带来的紧迫感。 她正坐着看书,微风轻拂而过,带起几缕发丝。 两只手忽然蒙住她的眼睛,一道特意压低的声音古灵精怪地问:“猜猜我是谁?” 夏诗远将手覆在那人的手上,故意沉吟了半晌才憋着笑道:“好啦不闹了,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你了。” 夏言蹊放开手在她旁边坐下,嘟着嘴道:“姐你好诈!” 夏诗远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不太走心地随口安慰了她两句。 夏言蹊看着水里因为她走进而奋勇向外扑腾的金鱼和乌龟,心里万分郁闷,一把抓过夏诗远手中的书。 “《催眠术与心理学》?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夏诗远任由她将书抢过去,揉了揉疲惫的眼睛:“随便看看。” 夏言蹊胡乱翻了两下,看到上面写了不少的笔记,看起来不太像是夏诗远所说的“随便看看”。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把书放下后侧身面对着夏诗远,促狭地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有一位非常痴情的追求者,那叫一个穷追猛打毅力非凡。” 主要是那种追求方式实在太过夸张,喜欢的人就觉得浪漫,不喜欢的人实在是觉得尴尬。 那天之后,那个男人还真再没出现在夏诗远面前,夏诗远不知道他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谋算,事情解决后也只是跟陆秉谦顺口提了一下就将一切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做实验了。 夏言蹊见夏诗远没有什么反应,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手臂:“秉谦哥就没个反应?” 夏诗远也学着她的样子侧过身,一条腿搭在木椅上,心情显得很不错:“需要我给你在婚恋网上注册一下吗?” 夏言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夸张地捂着嘴巴。 夏诗远终于笑出声来。 夏言蹊鼓了鼓脸颊,眼睛虚虚地不肯看到实处。 “咳,姐,你就认定秉谦哥了?” 夏诗远还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地看着夏言蹊:“怎么了?” “就,”夏言蹊吞吞吐吐地小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秉谦哥是一头狼妖诶,你们俩以后……会不会有生殖隔离啊?” 她害怕夏诗远发火,一番话说得期期艾艾的,末了还将双手挡在身前以防夏诗远突如其来的动手。 她没有将耿家那一系列糟心的事情告诉夏诗远,是不想让她担心,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出乎夏言蹊的意料,夏诗远没有生气,甚至眼里还有残存的笑意,她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后才回答:“dna结合是由dna序列决定的,但是表型则是需要蛋白质决定,我对生物学的了解比较浅薄,不知道能不能用我们的细胞复刻出来一个。” 因为吃惊,夏言蹊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她张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在伦理上……” 如果按照夏诗远刚才的想法克隆出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在伦理上应该是她和陆秉谦的复制体,血缘关系和社会关系恐怕都会是一团乱! 夏诗远看着夏言蹊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扬着嘴角道:“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 “好啊,你居然骗我!”夏言蹊哈了两下手指,直接袭击夏诗远的腋下,挠得夏诗远抹着眼泪求饶。 等俩人玩闹过后,夏诗远还有实验室的事情要忙,跟夏言蹊打了个招呼拿起书就走了。 夏言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夏诗远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现在已经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夏言蹊翻出手机,半晌后打定主意给陆秉谦发了条消息。 陆秉谦接到夏言蹊的消息赶到a大的时候,夏言蹊依旧坐在先前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思索着什么,浑身散发出一股阴郁、压抑的气息。 陆秉谦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皱着眉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言蹊站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随手抛出几枚铜钱将俩人的身影隐匿在阵法里。 陆秉谦一向笑着的脸也变得十分凝重,手掌拂过身侧,将夏言蹊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层。 夏言蹊做完一切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陆秉谦一眼,只是略显焦急地踱了几步,最后才下定决心般地问陆秉谦:“秉谦哥,我可以相信你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你又何必找我来?” 夏言蹊又烦躁地走了几步,最后舔舔嘴唇道:“我姐不可以怀孕。” 陆秉谦看着如临大敌的夏言蹊,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么郑重其事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还特意布置一个阵法。 夏言蹊沉声问:“曾经的耿家,你知道多少?” “我常是在昆仑山修炼的,不怎么下山,只知道他们在物外的地位很高,人丁单薄。” “人丁单薄?”夏言蹊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嘲笑,“就像一座金字塔一样,底层数不清的人供养着顶层少数人,活该人丁单薄。” “你怎么忽然说起耿家?” “我有些事情,过两天要离开,可是我担心姐姐这边出什么意外。”夏言蹊重新坐下去,将手搭在椅背上望着远处。 伤夏颜月的是谁,想要掳走夏诗远的又是谁,还有无底深渊……耿雪飞的埋骨之地在那里,她怎么也要去找一下。 夏言蹊闭上眼睛又睁开,低缓着将耿家的事情讲出来。 她用了不少的时间将事情完整地讲出来,讲完之后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将阵法撤掉。 “她是人你是妖,且不说修为,她在十年二十年后就会开始慢慢衰老。”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入口在哪里? 明亮典雅的咖啡馆里飘着舒缓悠扬的音乐,香浓醇厚夹杂着点点苦涩的咖啡味道里,陆秉谦与柳絮对坐着,中间的卡桌上摆着一个蓝白色文件夹。 柳絮看着并没有被打开的文件夹,抿了一口咖啡问:“怎么不打开看看?” 她的面容很是憔悴,身上的妖力若有若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秉谦伸手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下咖啡,笑得斯文地问柳絮:“我已经不是白狼一族的族长,物外之事与我无干,你应当让胡婴早些回来。” “她被事情绊在了青门山,”柳絮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才又道,“先不说她,你只要看一下那些失踪小妖的资料,就知道为什么我执意要找你了。” 陆秉谦放下勺子审视着柳絮,自从他能自如地控制自身妖力之后便再也没有戴过眼镜,他的眼神并不犀利,甚至算得上温和。 “都是去年中元节之后化形的吧。”他说得笃定,相对于他的云淡风轻,柳絮倒是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陆秉谦招呼着侍应生,让他打包一份卡布奇诺,多加炼奶。 等侍应生离开后陆秉谦才对柳絮道:“如果胡婴对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我倒是怀疑她能不能担得起a市甚至整个华国妖族势力的魁首。” 听了他的回答,柳絮只是笑着道,“去年中元节是夏言蹊至阴之体松动的时候,你就不担心失踪事件的幕后主使会对夏言蹊不利?” 陆秉谦的上半身隔着桌子微微向柳絮倾斜,然后用气音说了一句话,让柳絮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哪怕是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那双眼睛里蒙着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色,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外带的咖啡已经放在桌子上,陆秉谦没有再跟柳絮说话,付钱之后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斑驳的树叶撒在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斑斓的图案。 柳絮看着桌上蓝白色的文件夹,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你又怎知我不会觊觎至阴之体?” 寒来暑往,岁月沧桑,不管是成了精的妖还是寿命大多短短几十载的人,对于长生不老的渴望似乎是从骨子、血液蔓延出来,刻进了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里。 陆秉谦又怎么会免俗? 夏言蹊背着背包走进特事处,里面空无一人,她高声叫了几下康哥,就听到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康哥大声的回答,随即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康哥耷拉着一头乱发跑了出来。 见到夏言蹊,康哥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忙叫道:“夏小友你来得正好,诶呀,我最近真的是快忙疯了,连口水都没事件喝。” 夏言蹊笑着道:“我来是想让康哥帮个忙的。” 康哥搓搓手,迟疑道:“以夏小友的能耐,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他担心夏言蹊心头不愉,忙解释道:“按照我与夏小友的交情,应该不至于说什么帮不帮忙的,只是你也知道,处在我们这种位置,有些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夏言蹊理解地笑道:“我只是想问康哥几个问题,绝不让你为难。” “夏小友请讲。” 夏言蹊收回笑容,低头看着自己身侧的手,怔愣了片刻才问:“无底深渊的入口在哪里?” 康哥明显一愣,脸上露出他遮掩不及的慌乱,但是夏言蹊正好低着头没有看到。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问:“你怎么想到要问我这个?为什么不去问胡娘子或者其他人?”他的语气和神态一如既往,甚至连素日里少有人察觉的小动作都能分毫不差地及时跟上。 “我妈还在那里。” 夏言蹊只说了这么一句,她的嘴唇咬得紧紧的,脸上一片苍白。 沉默片刻,康哥黯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年我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他用力地搓搓自己的脸,似乎要把那些乍然浮现进脑海里的记忆搓掉。 夏言蹊有些失落,强打起精神耸肩道:“谢谢康哥。”她旋身要离开,又停住脚步,“康哥,你知道伤了我小姑姑的是什么人吗?” 特事处背靠整个华国,所有的政府资源都能由他们调配,少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如果连他们都不知道是谁伤了夏颜月,那背后的人未免也藏得太深了。 康哥请了夏言蹊落座,问她要喝茶还是咖啡,夏言蹊从沙发旁边放着的一箱矿泉水里拿出一瓶对他扬了扬,示意喝矿泉水就好。 康哥坐在夏言蹊右手边的独立沙发上,用手指蘸了茶几上的残茶水画了一个图腾。 图腾很复杂,康哥边想边画,蘸了好几次水才画完,当最后一笔落下之后,最开始的那几笔水渍已经快干了。 “这是什么?” 康哥随便扯了张纸巾擦手,边擦边道:“图腾。当年的事情我只知一二,据说是有人想要复活蚩尤。” “蚩尤?”夏言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九黎部落的图腾?” “不是,”康哥否认了夏言蹊的说法,用擦干净手的纸巾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净,他擦得很用力,也很慢,“只能算一半。” “所以跟蚩尤什么关系?”夏言蹊着急地追问道,“当年杀我妈de也是他们的同伙?” 康哥沉吟着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说法,他将手中已经糊成一团的纸屑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后才道:“这大半年来,夏小友受了不少的伤,好在都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也顺藤摸瓜找到一些线索。” 夏言蹊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康哥说的夏小友说的是夏颜月。 “前不久在山坳村,周十三遇到了两个穿着黑袍的女人,黑袍上绣有方才那个图腾。” 夏言蹊惊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惊恐地问道:“我爷爷呢?我爷爷没事吧?不是说不能随意伤害普通人吗?” 她这些天太忙,还没来得及回山坳村探视夏老爷子。 章节目录 第126章 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夏老爷子没事,”康哥笑着安抚夏言蹊,“她们的目标不是他。” 夏言蹊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蹙起眉头。 山坳村有什么值得她们争夺的东西?如果不是想用夏老爷子来威胁他们,那么就只有…… 夏言蹊的脸上乌云压顶,阴沉得随时会打雷闪电。 她坐不住,站起来跟康哥告别离开。 离开特事处后夏言蹊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夏言蹊却觉得身体一阵赛一阵的寒冷。 那些幕后的人是真的想要复活蚩尤吗? 可是是谁想要复活他?是他的族人还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至阴之体可通阴阳,也有可能让人长生不老,可是如果那些人要直接抓夏言蹊反而更简单,如果他们能杀了闫策、掳走耿旭、重伤舟自横,那么就算胡婴妖力再高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蚩尤真的能复活,他们最终的目的就算打成了。 可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分散了一部分精力去对付夏颜月和夏诗远。 是什么原因? 夏言蹊越走越慢,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想得头疼,干脆放弃了思考,给夏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夏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夏言蹊才彻底放心下来。 秦朗以前在秦家并不打眼,住的地方也比较偏僻,连秦家的园丁住的地方都比他好,后来接手秦家后也没有挪到家主的院子,一直住在原来的地方。 秦朗刚进到自己院子就感觉到一股气息,他脚下不停,随后向后布置了一个阵法后才往卧室走去。 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房间中心背对着大门站着一名黑袍人,黑袍人身形比较矮小,全身包裹在黑袍里,听到秦朗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最近与那个花妖走得很近。” 那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嘶哑难听,像是指甲抓在黑板上让人抓心挠肺难以忍受。 秦朗没有回答,将门反手关上后才走到黑袍人面前笑着道:“虽然是个花妖,到底是有用的。” 黑袍人警告道:“大事在即,可别让美色蒙了眼。” “我自有分寸。”秦朗不满黑袍人的语气,顶了一句后才问,“你偷摸着找我是为了什么?” 黑袍人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迎着秦朗的目光道:“小妖的数目已经差不多,什么时候能炼丹?” “差不多是差多少?” “九九之数,只缺其一。” “既然只少一个,那就尽快找齐。” 他微带着命令的口吻让黑袍人心有不爽,埋怨的话脱口而出:“只会说去找,前面抓了那么多小妖小怪,现在他们都警醒了,怎么抓,这最后一个找了快两天,好不容易快抓住了,被特事处横插一杠将事情搅合了。” 相对于黑袍人的气愤,秦朗倒是显得很轻松:“九九之数,缺一不可。” 黑袍人想了想道:“要不用花妖替代一下?”他桀笑一声,像是深夜树林里的夜枭,“莫不是舍不得?” 秦朗薄唇轻启,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与嘲讽,“若她有用,那你尽管将她带去交差。” 黑袍人一时语塞,最后一挥袖:“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说完就大踏步离开。 秦朗听到黑袍人撞上阵法后骂骂咧咧的声音,笑了一下才将阵法撤掉。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科技的力量 夏言蹊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黑白色的界面里夏颜月正像盲人一样探索着一间房间,她好不容易将长明灯点亮,在仔细打量完整个房间后又将灯熄灭。黑暗中的夏颜月抱着双腿蹲坐在墙角,头埋在手臂里看不清楚面容。 夏言蹊又将视频倒回开头仔细地看。 她已经来来回回将视频看了无数次,从视频的角度来看,机器放置的位置应该是在某个长明灯里面,借着长明灯的掩饰才不会让夏颜月那么容易就找到。 视频是直接发到夏言蹊手机里的,她看完视频第一时间给夏颜月打电话,在没有人接之后又给秦培羽打电话,依旧是忙音,她才又仔细地再三观看视频,期冀能从中找出夏颜月被困的地方。 可是哪怕她看得眼睛发涩发疼,还是没有找到半点有关的信息,也许夏颜月根本就不知道房间里会有一个摄像头在对着她,连一点求救的信号都没有。 看来这群老古董还是知道现代社会科技的力量啊。 夏言蹊的目光变得暴戾而阴冷,她退出视频界面看着发送者的上面的几个星号,这是一个匿名电话,里面所有发送人的信息都没有。 夏言蹊收拾了一下,背着包直接去了电脑城。 没过多久,等她从电脑城里出来的时候,对方的信号发射地点就已经被查出来了。 虽然对方搭了梯子将ip地址改到了国外,依旧还是被格子衬衫们给找到了最原始的地址。 北方草原地区的b城。 兴善门所在。 a城离b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坐高铁好几个小时,夏言蹊简单地收拾好东西,给夏彦博发了条消息就潇洒地离开了。 “夏言蹊在a城消失了?怎么可能?”云暮雨有点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秦朗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用了隐匿符?” 秦朗不错眼地看着云暮雨,看着她似乎是笑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云暮雨没有在意秦朗的目光,嘴唇轻咬着红色的花瓣,一边思索一边道:“夏言蹊接触物外不过短短时间,就算她是天纵奇才,修为也不会太高,隐匿符能让她短时间内消失在众人面前,没多久应该就会因为修为不够而显现出来。” 秦朗看着她比花还要娇艳的红唇,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依旧在秦家老宅,云暮雨喜欢花,秦家老宅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花园,自从她来了之后,秦家的园丁就靠边站,花园里的花被她打理得花团锦簇井井有条。 此时他们正站在花园的一条小径上,温室的玻璃在不远处显露出一点点痕迹。 秦朗动了动干渴的喉咙,将目光转移到旁边一株月季上面。 “去问一下易长老他们吧。” 云暮雨抬头看着他,抿嘴笑道:“你现在已经是秦家家主了,不用什么事情都跟他们说。” 秦朗腼腆地摸着后脑勺微低下头:“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好啦,”云暮雨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着他的身体转了跟身,“这不是小事,还是跟他们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拿你出气。” “那我给他们打电话。”秦朗一步三回头地跟云暮雨告别,等离开花园后才大步向会议室走去。 在他离开花园后,云暮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忌惮地往秦朗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蹲下身用手里的花瓣去碰触身边的那朵月季。 刚才在她接触到秦朗身体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秦朗身体里传来的汹涌而强大的灵力。 秦朗曾经说过他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并不受秦家人的重视,好在他学习还不错,在医药方面比较有天赋,所以才能住进秦家老宅,可是刚才云暮雨从他身上感受出来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修炼不像其他,是一件特别需要天赋的事情,如果没有天赋,哪怕再勤勉再刻苦,修炼个四五十年才能画符的人也不是没有。 所以秦朗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秦朗很快打完电话跑到花园里来找云暮雨,见她看着月季的眼神充满缱绻温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断。 云暮雨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后面却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忍不住站起来用花在他眼前摇了摇。 秦朗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说别开眼神是那几位开视频会议,让她跟他去会议室,那里的信号更好。 俩人出了花园又走了一段路,秦朗忽然开口问:“云小姐的本体,是丰花月季吗?” 云暮雨随口问:“怎么这么说?” “刚才云小姐看那株月季的眼神很亲昵,所以就胡乱猜测,要是说得不对,还希望云小姐不要见怪。” 云暮雨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到底也没有说自己的本体是不是丰花月季。 相对于占卜易家的会客室,秦家老宅的会议室就相当现代化,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梨花木的会议桌,桌子中间摆放着数瓶花,姹紫嫣红。 会议室最里面是占据了半面墙的投影幕布,投影机将几位人影清晰的投射到上面。 秦朗关上门挨着云暮雨坐下,几方先是寒暄一阵才进入正题。 神兽宗钟鹏问秦朗:“有没有查到至阴之体去了哪里?” “没有,”秦朗回答,“不管是查了飞机还是火车,都没有她的购票记录。” 赵颢清急急插话进来,他说话急,嗓门又大:“一个人难不成会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人帮她。” 钟鹏没有理他,问易羲:“易老爷子能不能查出她的下落?” 易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得苍老,原本还能隐约看见一点黑色发根的头发全变成了银白色,看起来竟是一股垂垂老矣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128章 道同不同 眼见着赵颢清又要开始闹起来,秦朗忙站出来打圆场:“现在首要的是将人找出来,若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也希望大家以大局为重。” 赵颢清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停下争执。 御鬼沈家此次出面的人叫沈博文,留着两撇小胡须,仙风道骨,若不是两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他问赵颢清:“姓夏的被困在兴善门的幻阵里,那她身边跟着的阎殿使呢?” “你莫不是想要驱使阎殿使为你所用吧?”赵颢清嘿然一笑道,“你们沈家平时所用的孤魂野鬼已经引起了酆都的注意,如果真要弄了阎殿使,将酆都的鬼差引上来,对擒拿至阴之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钟鹏点头同意。 沈博文不作声地笑了,他常年在夜间行事少有晒太阳,一张脸青白交加,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 秦朗道:“还有一道至阴之体在青门山,我派人去查了,确定就是胡娘子,她好像受伤了一直在青门山养伤。” 他将目光转向云暮雨,稍柔和了声线:“青门山是道,胡娘子是妖,她为何会在青门山养伤?” 云暮雨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手上的花瓣玩,扯了许久那朵花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花瓣还没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听到秦朗的问话后停止了虐待花朵的行为,坐直了身体道:“胡婴与青门山的闫策曾经是一对情侣。” 闫策的名字刚从云暮雨嘴里传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连易羲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云暮雨。 “闫策?”钟鹏惊呼了一声,“是二十多年前物外惊才绝艳的少年修士?” 云暮雨微一点头,将花放在桌面上后才又道:“闫策曾经是青门山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玄远手把手教出来的,后来死在了无底深渊,胡婴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大闹酆都,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结果。” “那她这次受伤,可跟玄远有关系?” 胡婴可以说得上是物外妖道第一人,能伤她的人少之又少,且又是在青门山受伤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玄远身上去。 云暮雨软软地顶了一句:“我跟青门山又不熟,我怎么知道?” 钟鹏又问秦朗:“可能查出是谁伤了胡娘子?” 秦朗苦笑道:“青门山是三山之一,我虽然在山下布置了一些人,但是山上的消息是万万传不出来的。” 钟鹏微直起身体,将手伸向屏幕外拿了杯水一口气喝尽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杯底与桌子碰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水渍,问:“跟在她身边的柳树妖是不是已经回了a城?” 秦朗毫不犹豫道:“是的,在至阴之体到达a城的第二天,她也跟着回了a城。” “有没有派人去接触过?” 秦朗犹豫了一下才问:“你的意思是……?” 钟鹏道:“胡婴受伤这事太过蹊跷,时间上也太过巧合,我怀疑她们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换了身份。” “不会!”云暮雨断然道:“我跟胡婴都是妖,又认识相斗了那么多年,她的秉性如何我自认还算是了解,她断然不会也不屑这样做。” 赵颢清大着嗓门道:“你是妖她也是妖,自然是向着她说话,都说你们妖精诡计多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回去施点花肥吧。” 沈博文也在一旁附和。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凭本事。”云暮雨冷着一张脸站起身就走,连放在桌子上的花都没带。 秦朗紧跟着站起来,无言地张张嘴,最后对其他几人说了声抱歉就追了上去。 关上门后的会议室里,原本娇艳欲滴的花全部都在一瞬间枯萎发干,连带着枝条和叶子也都没了生气。 秦朗紧走几步跟上云暮雨,结巴着道:“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云暮雨笑了笑道:“你不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秦朗手足无措了两秒才又道:“人也好,妖也好,只要合得来,跟种族好像没什么关系。” 云暮雨无奈地叹道:“我们妖精就算是拼劲全力修成了人形,在人类的眼里也永远是不被接受的异族吧。” 秦朗怅然若失地看着前方,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你此时的心情,我以前也是这样,在秦家不被接受,哪怕我真的很努力,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正眼看我一下,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人看得起,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他的神情很沉重,语气却愈发激昂:“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秦家长老会在秦家这么多人里面选了我,但是这是我的机会,我必然不会错过的。” 云暮雨没有说话,俩人默默地走着,一路到了花园,云暮雨才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秦朗勉强地笑了一下。 云暮雨走到刚才那朵丰花月季那里,站定后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花瓣,久久。 浓厚的哀伤几乎要将她淹没,几乎控制不住抚摸花瓣的手。 过了许久,秦朗才问她:“你之所以跟我们合作寻找至阴之体,并不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而是为了复活谁?” 虽然是问句,但是秦朗却说得很笃定。 “嗯。” “是谁?”秦朗追问道。 云暮雨用手慢慢地将月季连根挖起来,根上面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云暮雨小心地捧着根问秦朗:“这株月季,我可以带走吗?” “你要走?要离开秦家?”秦朗有些慌乱,“好端端的怎么想着离开?” “舍不得?”云暮雨站起身笑看着秦朗,“这花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堂堂秦家家主,不会舍不得吧?” 她把花塞进秦朗怀里:“去找个好一点的花盆,别把根折了。” 秦朗抱着花小心地问:“那你……还要走吗?” “走,怎么不走?”云暮雨看着秦朗的面容黯淡下去后才又接着道,“过几天秘阁坊的拍卖会,可不能错过了。” 秦朗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章节目录 第129章 准备去秘阁坊 秘阁坊是一家拍卖行,也是三山四族五门里五门之一,做事亦正亦邪,拍卖时间不定,上次举行拍卖会已经是三年前,与集市性质的方壶山不一样,秘阁坊拍卖的东西必定会派专人送到买受人指定的地方,并且对买受人的信息严格保密。 秦家在方壶山损失重大,秦朗危难中接手下来,为了挽回秦家在物外岌岌可危的地位,秦朗决定将秦家珍藏的大部分丹药拿出来拍卖,也趁着拍卖会举行的时候与其他人结成联盟对付夏言蹊,就像当初他们对耿旭一样。 云暮雨说得没错,第二天就有人禀与秦朗,至阴之体果然在a城出现了。 秦朗将消息告诉了云暮雨,云暮雨沉吟半天后才问他:“胡婴可还在青门山?” 秦朗仔细想了想才道:“我们的人一直没有错眼,那道至阴之体确实在青门山没有离开过。”他看着有些愁眉的云暮雨,仔细斟酌着言辞:“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累了?” “你是想说我多虑了?”云暮雨摇头叹息道:“我只是想起那天易先生占卜的那一卦。” 六三居坎之中央,上坎下坎,进退皆险,挣扎无用,最终无功。 秦朗颇不以为意,见云暮雨担忧的愁容,笑着劝慰道:“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且安心。” 他说话虽慢,却带着一股从容不迫,很能安抚人心。 云暮雨强笑了一下,手指摩梭着他怀里那株月季的花瓣,显得心事重重。 a城。 夏言蹊下课后抱着一堆书疲惫地挪回寝室,她前阵子落下了不少功课,这些天在很努力地补,每天的休息时间少得可怜,刚回寝室她就将书甩到书桌上,瘫坐在凳子上不想动。 明欣和李思慧跟在她身后进门,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夏言蹊哀哀叫了两声后有气无力地道:“高数怎么这么难?谁来救救我啊~” 她搞怪的声音逗得李思慧哈哈大笑,连明欣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明欣轻柔地将书放到书桌上后走到阳台上准备洗手,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阳台上跳了进来,吓得她打着哆嗦惊叫一声。 夏言蹊一眼扫过来,看见来人后怔愣了片刻:“有门你为什么要翻窗?” “刚跟猲狙打了一场,看到你之后就赶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跟秉谦哥打架?”夏言蹊疑惑不解,“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未了?” 明欣颤栗着从墙角摸到夏言蹊身边,连带着将李思慧一起拉过去,她扯着夏言蹊的衣摆,见她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带着哭腔道:“这不是恩怨不恩怨的问题,我们寝室在五楼,她怎么进来的?” 五楼啊,那人身上又没有看到什么防护设备,就这么到了五楼! 夏言蹊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她是……嗯,特技演员,对,特技演员。” 明欣缩在夏言蹊身后小心地探出半个头,见柳絮微笑着向俩人微微颔首,仍旧心有余悸,倒是李思慧比较开朗,闻言蹦到柳絮面前好奇地问她:“那你是不是武替?会不会见到很多明星?这么高你不会害怕吗?” 夏言蹊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走过来,笑着道:“你的问题太多了让人怎么回答?食堂是不是快开了,据说中午有红烧蹄膀,去晚了就没了。” 李思慧看了一下时间,疑惑道:“还早啊……” 明欣赶紧拦住她,拿起桌上的小包推着她往外面走:“听说美食街新开了一家烧烤店,走我请你。”说话间就将人推了出去,还很贴心地从外面将门关上。 “随便坐,”夏言蹊给柳絮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问她,“找我什么事?” 柳絮含蓄一笑,几下将小妖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她,夏言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捕灵人做的?” “不一定,”柳絮摇头道,“秦家在方壶山死了那么多炼丹师,某些道貌岸然的说不定会吸收那些不成器的身上的妖力。” 夏言蹊啧了一声:“现在的物外,真的是一茬不如一茬,割了算了。” 柳絮失笑:“秘阁坊的拍卖会,据说秦家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也不知道这秦朗是个什么来头,看起来倒是不打眼。” “小心被雁啄了眼睛。”夏言蹊提醒了她一句才又道,“你给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我们分开去秘阁坊。” 柳絮抱怨道:“你倒是指使起我来了。” 夏言蹊一耸肩:“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她想起刚才柳絮进屋的方式,警告柳絮道:“这里大多都是普通人,你少给我做那些惹人注目的事,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夺人眼球呢。” “猲狙在,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注意,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倒也不必忧虑,除了方才那两人,并没有其他人看到我。” 夏言蹊白了她一眼,敷衍道:“安心,等下她们回来我就想办法消除她们的记忆。” “说到猲狙,你有什么打算?” 夏言蹊有些不耐烦,打着呵欠道:“又不是我儿子我打算什么?” 章节目录 第130章 秘阁坊 秘阁坊地处华国西南的c城,出租车在一处宽阔的路旁停下,夏诗远下车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三间四柱的牌楼,牌楼是木质冲天式,上面豪迈地雕刻着飞禽走兽,正中牌匾上用小篆写了三个字,夏诗远看了很久才勉强认出是“秘阁坊”三个字。 陆秉谦拿了行李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刚迈进牌楼,夏诗远只觉得四周的景象旋转了一下,等她睁大眼睛仔细看才发现,这里面真实的情况居然与刚才她在外面看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座宽大的中式庭院,约么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一条宽阔笔直的青石板大道,道路的尽头往上行十来阶台阶是一栋雄伟壮丽气势恢宏的宫殿,青砖楠木琉璃瓦,两角屋脊上各有五只石刻的动物,飞檐下则是一只青铜制的护花铃。 庭院左右假山流水、花草树木、亭台楼榭错落交织,饶是夏诗远曾见过方壶山的美景,一时间也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 “叽喳。”一只麻雀落在俩人面前变成人形,是个穿着棕褐色汉服的女孩,她微微躬身行礼道:“两位客人请随我来。”说罢不等俩人反应过来转身就向右边跳跃走去,她的脚步很快,不过须臾之间,她的身影便隐没在草木中。 陆秉谦紧了紧夏诗远的手,轻声笑着道:“这里蕴含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就容易在里面迷路,我们走吧。” 夏诗远点点头,眼看着小麻雀的身影即将消失,赶紧跟了上去。 七拐八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小麻雀终于停下了脚步,侧着身请他们进去:“秘阁坊机关重重,希望二位能尽量待在自己屋里,屋里有鸟哨,若是二位有什么需求只需吹动鸟哨自有人前来。” 陆秉谦颔首谢过后带着夏诗远进去,从外面看只是一间普通的小屋,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并不小,前堂后屋,中间用围屏隔断。 夏诗远细细打量之后笑着对陆秉谦道:“这里的布置还真能让人感觉到时空的交错。” 陆秉谦将行李放下走过去环住她,亲了一下她的发顶才道:“秘阁坊很神秘,背后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先不论这里面三步一陷阱五步一阵法,单说门口那座牌楼,它被施了结界和障眼法,外面看到的和里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且普通人进不来。” 夏诗远缠着他的手将重心压在他身上,戏谑道:“那我这个普通人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声谢谢你带我来涨见识了?” 陆秉谦闻着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体香,只觉得身体发热喉咙发紧,忙放开她作势要去找鸟哨。 夏诗远倒是不着急,还有闲心拿出相机四处拍摄,她尤其喜欢那张雕花大床,床头刻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 陆秉谦走到前堂努力压下欲望后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竹哨,他拿起竹哨往后屋看,隔着半透明的屏风隐约看到夏诗远的身姿,他闭着眼睛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这简直是幸福的折磨啊! 夏诗远正拍得入迷,就听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咿咿呀呀声,似乎是有人在唱戏。 她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唱的什么曲段。 陆秉谦问她:“既然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出去走走?” 夏诗远咿了一声:“你不是说外面很危险吗?” “在附近走走没关系,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吧?”那样他估计要因为流血过多而晕倒,“再说了,有我呢。” 夏诗远就笑。 俩人慢悠悠地牵手走在庭院中,走了许久再回头,夏诗远看到小屋就在自己背后不到十米的地方,她问陆秉谦:“这就是所谓的阵法?” 她仍然很清晰地记得,在方壶山时她和夏言蹊被困在阵法中的无奈,感觉像是被困在流沙中,越挣扎越难受。 “不是阵法,”柳絮的声音插了进来,“秘阁坊处西南,西南在八门中属于死门,死门是三大凶门之一,属土,旺于秋季,相于夏,囚于冬,死于春。” 夏诗远抬眼看过去,柳絮正站在不远处两棵矮树丛中间,她和柳絮见面不多,只知道那人跟胡婴关系匪浅。 她笑着跟柳絮打了个招呼,用手比划了一下俩人之间的距离:“看来只能跟你这样交谈了。” 柳絮笑着道:“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厚颜跟着你们一起来了。”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忽然一下子变大,让夏诗远清清楚楚听明白了唱词。 “越思越想心头恨,洪洞县内就无好人哪~~” 柳絮看到夏诗远难得迷惘的表情,笑着道:“《玉堂春》里的选段,你们小年轻想来是少有听了,我们以前倒是经常听戏,偶尔还会唱上两段。” 夏诗远听了两句,越听越入迷,忍不住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被陆秉谦一拉才迷惘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陆秉谦一如既往地笑道,“你若是喜欢听,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听现场。” 柳絮也道:“还有两天拍卖会就开始了,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侍者将名单目录奉上,你们来得算是迟的,先回去好好修整,这些清唱小曲,等着有空的时候再听。” 章节目录 第131章 夜袭 到了晚间,果然有侍者将拍卖会的名单给陆秉谦,陆秉谦随意瞟了一眼,倒是夏诗远觉得有些好奇,拿过来仔细看了。 名单只有薄薄的一页,除了拍卖品的名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信息,夏诗远少有接触这些东西,前面两样还能猜出是丹药和符箓,到后面居然还有动物的名字。 “秉谦,你看这里居然还有朱鹮,”夏诗远指着名单中间位置的地方,有些担忧地问陆秉谦,“秘阁坊怕不是倒卖国家保护动物的吧?” 好多动物,什么海豚、地狼、岩羊……有见过的,也有没听过的。 陆秉谦将方才跟名单一起送来的晚餐摆放在木桌上,随口道,“不仅有动物,还有植物,甚至还有人。” “还有人?!”夏诗远大吃一惊,“他们这样是犯法的,秉谦,要不我们报警吧,说不定还来得及解救他们。” 陆秉谦正好将东西摆放好,走过来抓着她的双肩安抚道,“特事处也收到了请帖,你放心,舟自横肯定会有所安排,不然他这个老大不是白当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夏诗远有些焦躁的心绪。 陆秉谦从她手上拿出名单随手放在一边,拥着她到木桌前坐下:“民以食为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填饱肚子来得重要。” 夏诗远抓着筷子看着眼前几盘色香俱全的佳肴,迟疑着问:“他们敢拍卖保护动物,这菜里面不会有什么不能吃的吧,贩卖杀害野生动物也是要判刑的!” 陆秉谦少有见她这么可爱且略怂的一面,埋下头揉揉鼻子努力将掩藏不住的笑意隐下后才夹了一筷子在她碗里:“白菜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夏诗远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谨慎小心,被陆秉谦这样一说有点下不来台,脸上带着薄怒瞪了他一眼才拿起碗筷吃东西。 木屋里没有电视,也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东西,陆秉谦眉目严厉神情严肃地看着名单上最下面两排字。 “神秘拍卖品壹。” “神秘拍卖品贰。” 除了夏言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跟至阴之体并排在一起? 屋后面隐藏的木门被打开,穿着棉质睡裙的夏诗远一身水汽地走进来,她刚洗了澡,脸上身上被熏出娇嫩的粉色,越衬得皮肤水嫩细腻,宛如出水芙蓉。 “完蛋了……”陆秉谦完全忘记了手中的名单,直愣愣地看着夏诗远发呆,低声喃喃道,“今天晚上怎么过……” 等他在浴室里面一时兴奋一时狰狞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等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控制后走出来一看,夏诗远已经睡着了。 陆秉谦看着夏诗远毫无防备之心的睡颜,只能宠溺地摇摇头给她掖好被子坐到旁边几案上看书。 反正他修炼的时候几月几月不睡觉也是常事。 夜深人静,秘阁坊里连半声虫鸣也无,陆秉谦坐了许久书却没看进去两页,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两声咔擦声,像是什么人乱闯触动了阵法发出来的声音。 陆秉谦放下书走到窗前,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外看,零星路灯的照耀下,不远处有两点光亮一闪一闪地移动,偶尔被高大的树木建筑遮挡后又在另外一边很快出现。 陆秉谦略一思索,将屋内灯光熄灭,正想出去,又见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夏诗远,手一挥,一团冰雾就将整个房间遮挡住,等冰雾散尽之后,房间里的布局完全变了样,而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夏诗远也没了踪影。 陆秉谦这才放心地侧身从窗户出去。 光亮忽远忽近,陆秉谦一面观察阵法一面小心前行,刚挪到下午见到柳絮的地方,就听到有一道压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真的看到至阴之体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果然!陆秉谦心里暗叫了一声,言蹊果然是偷摸着过来了。 早几日夏言蹊就没了踪迹,夏彦博倒是说她已经报备了要去北方,这北着北着还是绕到了西南地区的c城来。 也不知道夏言蹊到底在哪里,听方才那人说话,像是她已经进了秘阁坊。 “当然,秦家不是已经发了她的照片吗,她是下午进来的,我确实是看到带路的把她往这边引来着。” “她一个人?” “一个人不是正好让我们下手吗?” 先前说话的人有些迟疑:“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长老他们,这里是秘阁坊,阵法又多,万一碰到什么开关怎么办?” 另外一人就显得很果断:“你今天没看到吗,这来来回回多少高手都在这里,错过了今晚你还想找至阴之体,怕是连边都挨不着!” 俩人说话的声音又渐渐往旁边去,陆秉谦刚想继续跟上去,就听到两声凄惨的叫声响彻秘阁坊。 陆秉谦心里一惊,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踏步,用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撤回小木屋里。 还没等他进去屋子,天空上就响起一片片扇动翅膀的扑棱声,听声音,鸟类的数量还不少。 不过须臾的功夫,秘阁坊便亮如白昼,各方传来侍者此起彼伏镇定的回禀声。 “开门无恙。” “休门无恙。” “惊门无恙。” …… “生门出现两名擅闯者!” 小麻雀的声音在陆秉谦不远处响起。 陆秉谦一边听着一边脚下不停地往回撤,赶在蜂拥而来的侍者到来之前撤出阵法,站在小木屋门前。 而秘阁坊如此大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客人,远近屋子的灯光都竞相亮起,鸟哨声与询问声交相辉映,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无恙,”一个沉稳有力而空灵的女声在秘阁坊上空响起,“既已夜深,便不用扰了旁人,有事只待明日便知。” 在侍者的协助下,秘阁坊渐渐地恢复了原本应有的安静。 陆秉谦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将房间恢复原状后站在窗边思索。 夏言蹊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她现在住在哪里?方才那两名死者又是什么人?秘阁坊拍卖名单上最后那两个名额是不是其中就有夏言蹊?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拍卖会 被夺走的妖丹 由牌楼进来沿着大道笔直往前,到底的宫殿就是秘阁坊的拍卖场所。 由九级台阶往上入了宫殿便是明亮宽敞的大厅,再由大厅后面的影壁绕过去才是举行拍卖的地方。 拍卖处分地上地下两部分,地下是拍卖大厅,绕着拍卖台呈扇形共三百六十张座位,是一般客人的位置,上面则是绕成半圈的三十六个包厢,自然是物外权势的位置。 陆秉谦牵着夏诗远的手在小麻雀的带领下走进其中一间包厢,进门绕过屏风后是几套紫檀太师椅,前面是整面墙的水镜,水镜里显示着熙熙攘攘的拍卖大厅。 柳絮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看着水镜悠闲地喝茶,茶香沁鼻。 几人招呼后重又坐下,柳絮啜了一口茶才笑着道:“方才我看了,各势力都派了人来,连一些散修和妖修都来了。” 陆秉谦笑得斯文:“正是绕背抄家的好时机。” 柳絮微动了一下手指,水镜里斜角上的包厢便被放大到水镜正中间,柳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包厢上重明鸟浮雕,笑着对陆秉谦道:“鬼鬼祟祟进去了七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看来他们的胃口不小。” 那间包厢在最左边,陆秉谦指着挨着它的地方问:“这是哪边势力?”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柳絮的目光转向陆秉谦所指的包厢,微皱起眉头道,“里面的是万应殿长老采其莫。” “万应殿一向不理俗世只管自身修炼,为何今次会下山来?” 柳絮又将水镜切换到全景模式:“何止是万应殿,三山四族五门全都来了,还有妖修、散修,各类魑魅魍魉都已粉墨登场。” 陆秉谦一手抱胸一手杵着下巴苦思,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拍卖会便开始了。 一个穿着淡青色衫裙的年轻女子登上拍卖台,拍卖台上放着一个成人手心大小的编钟,拍卖师拿起旁边的木槌轻轻敲了一下编钟,一阵悠扬而古朴的钟声飘散在拍卖行里,让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人纷纷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拍卖师。 “第一件拍卖品,聚灵丹。”拍卖师介绍着拍卖品的来历,她的声音清越而激昂,很容易就能煽动起他人的情绪。 聚灵丹是秦家拿出来的,据说是已经去世多年的秦家老家主的得意之作,这么多年来多少人求之不得,今天却做为拍卖会热场的第一件拍卖品拿出来,让许多人都唏嘘于秦家的没落。 可是今天在场的大多数人心思都不在此,任由拍卖师划拉着嗓子也只有几人在竞价。 夏诗远看着水镜里高清放大版的丹药百思不得其解:“放了这么多年的药丸不会过期吗?” 她在实验室待久了,什么药品试剂都会先看一下生产日期以及有效期,在她看来,聚灵丹这种三无产品还有这么多人争抢,实属不可思议。 柳絮轻笑一声,手腕一转拿出一张紫色的符箓递给夏诗远:“虽然物外有不得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但也需防着那些不开眼的。” 夏诗远略一思索,大方地道谢后接过来放好。 外面已经拍卖了好几样东西,价格都不高,也许是众人志不在此,一切都默契地快速往又一个拍卖品滑去。 “下一件拍卖品,白化宽吻海豚。” 拍卖台旁边的空地慢慢升起,一个硕大的透明鱼缸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淡蓝色的海水里是一头沉睡着的海豚,海豚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近乎妖冶的反光。 夏诗远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水镜面前,水镜里很清晰地显示着海豚的各个部位。 从头到尾。 “这是小海?海洋馆里的那个小海?”那是夏诗远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神秘的世界,虽然后来夏诗远再也没有见到小海,但是白化的宽吻海豚不是那么常见,现在乍一出现久让她想起来了。 柳絮叹口气也站起来走到夏诗远身边:“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除了她,a市还有其他失踪了的小妖。” 夏诗远转过头来问她:“她怎么了?是睡着了还是被他们下药了?” “她被夺走了妖丹。”柳絮看似很淡然,放在桌子上的茶盏里的茶水却跳动了一下,从里面溅出一滴茶水,滴在桌子上印出淡淡的斑点。 “她会死吗?” 柳絮摇头。 被夺走了妖丹的白化宽吻海豚除了观赏价值根本没有什么用,就算是拍卖师声嘶力竭地不停吆喝,也没有人出价。 拍卖师笑道:“这等美丽的东西居然都没有人心动,真的没有人再想一下吗?” 她的目光睃巡着全场,嘴里缓慢地倒数着,最后依然没有人出价,她遗憾地举起手中的木槌,正要敲响编钟的时候,就看到楼上一间雅间亮了灯。 夏诗远举起双手无辜地看着柳絮,向木桌上的水晶灯呶嘴:“竞拍的话,是按这个吗?” 木桌中间只放了些许小吃和茶水,水晶灯被无情地挪到边角的地方等着生灰,没想到在拍卖最后的一秒,夏诗远的手就这么按了下去。 柳絮微笑着点头表示确定。 夏诗远吐出一口气,笑着道:“我看了价格,底价的话我还应当付得起——这里跟方壶山一样是用rmb结账吧?” 孰料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面却又响起其他人竞价的声音,夏诗远将注意力转移到水镜上面,皱着眉头看着跟她竞价的人。 她还是个学生,虽然平时也会出去做点兼职之类的,可是却并没有太多的存款,要竞价的话积蓄便有点不够了。 柳絮却目光犀利地盯着夏诗远,直到陆秉谦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她才收敛了目光。 “她怎么回事?”柳絮传音给陆秉谦,“水晶球需要灵力才能出价,她如果是普通人,又怎么能是用水晶球?” 她无比确信夏诗远没有灵力。 陆秉谦看了夏诗远一眼,见她的注意力仍旧在水镜上,便也传音给柳絮:“胡娘子的幻化之术是愈加高明了!” 章节目录 第133章 拍卖会 毕天金丹 柳絮,或者说是装扮成柳絮的胡婴已经从“夏诗远能使用水晶球”这件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半倚靠在太师椅靠背上从容不迫地与陆秉谦对视。 对于白化海豚的竞标仍旧在继续,夏诗远有些为难地看着水镜里的拍卖师,拍卖师嘴里不断往外蹦出的越来越高,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能力范围。 她犹豫了半晌,在拍卖师缓慢的数秒声中,还是没有再次叫价,海豚被另外一间包厢的人拍走。 没有了妖丹的小妖,就算表面再如何美丽动人,对于物外之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随时会被弃如敝履。 夏诗远略有些失望地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到陆秉谦身边坐下,水镜里拍卖师已经在介绍下一件拍卖品,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胡婴换了个姿势,仍旧慵懒地半倚在椅背上,眼皮微撩带着些许妩媚看着夏诗远,嘴角的幅度也越发大。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包厢里,坐在太师椅上的秦朗看着水镜里胡婴所在的包厢,脸上没有半点竞标得胜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忧心。 “那间房里的是什么人?” 坐在另外一边的赵颢清收起一贯张扬跋扈的面孔,显得很是乖顺,他摇摇头道:“您也知道的,秘阁坊里所有的买家卖家资料都是保密的。” 包厢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几名秦家弟子和兴善门门人,却没人置喙赵颢清对秦朗如此尊敬而带着畏惧的态度。 秦朗从鼻腔里长长地嗯了一声,微阖上眼皮不看水镜里拍卖的场景。 他想了想才又问赵颢清:“夏颜月可还被困在兴善门阵法里?” “初初几天倒是用尽办法想从里面出现,后来估计是饿老实了,只管蹲在角落不吭声,只偶尔站起来走动走动。”赵颢清犹自担心秦朗不放心,示意站在身侧的人将监控调出来,在看到屏幕里面面容呆滞蜷缩成一团的夏颜月后,赵颢清哈哈一笑,“任由耿旭万般猜想也想不到,他最在乎的人居然是被饿死的。” “住嘴!”秦朗睁开眼睛目光凌厉地剐了他一眼,“若是不想让你兴善门成为历史,尽管大声嚷嚷,让众人都知道你豪气冲天地弄死了夏颜月!” 当初的妖贾门在物外可是威名赫赫,就算耿旭死了这么多年,其他虎视眈眈的门派打着为夏颜月报仇的名号义正言辞对付兴善门也不是不可能。 赵颢清就算心有不甘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打个哈哈便糊弄过去。 “至阴之体,”秦朗喃喃两声,眼里闪着癫狂而兴奋的光,“快了。” 在隔壁包厢里,云暮雨正坐在几案后面,寻常拿在手里的彼岸花没了踪迹,硕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面容严肃地直视着前方水镜,心思却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周身是怎么也挥散不掉的寂寞、孤独和悲伤。 其他包厢,不管是占卜易家、神兽宗还是万应殿青门山,都寂静无声,唯有看不见的时钟滴答向前,越过漫长的前夕和焦灼的等待,迎来了今天拍卖会的第一件神秘拍卖品。 先前的拍卖师已经下去,一名穿着红色齐胸襦裙的女人缓步上台,她神情傲慢中带着优雅和高贵,站在拍卖台前睥睨着众人,那一刻,所有人,包括包厢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仔细听她说话。 旁边升降台上升,带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玉色的锦缎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盒,玉盒的盖顶放在一旁,敞开的盒子里有一枚拇指指头大小的药丸,药丸呈浅白色,外面袅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似真似幻神秘莫测,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点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海水苦涩却清爽的味道。 “下一件拍卖品,毕天金丹。” 她的声音缠绵柔和婉转悠扬,却又击玉敲金清脆响堂,带着点子戏腔,很是好听。 胡婴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从椅背上坐起来挺直了腰背。 陆秉谦也收起闲散的模样变得正经而严肃。 水镜里,女人不疾不徐地介绍着金丹,整个拍卖场,除了她的声音之外,竟是半点声响也无。 “‘金丹为药,百炼不消,毕天不朽,不老不死。’丹药秦家集结数辈人之传承,以九九之术内丹炼制而成,最终只得此一颗。”女人简单而快速地说完丹药的来历之后语气微顿捻袖一笑,“至于药效,便是各人的缘法。” “不老不死?”夏诗远咬着嘴唇满脸疑惑,“真有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就塞进自己嘴里了吗?怎么还会拿出来拍卖。” 陆秉谦原本还在盯着拍卖会场,听了夏诗远的话不由自主笑道:“这是赝品,只能暂时延缓衰老,并不像姜五娘所说的不老不死。” “虚假宣传!”夏诗远又找到一处秘阁坊违反法律的地方,“这幕后老板实在是太嚣张了。” 陆秉谦惊愕了一瞬间,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夏诗远的思维会发散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也不去纠正她的说法,只管看着她笑。 反正不老不死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吸引了。陆秉谦搓着下巴想:看来最后的神秘拍卖品肯定就是夏言蹊。 毕天丹药的出现掀起了拍卖会第一次高潮,姜五娘甚至只用站在拍卖台上扫视着全场,就能听到络绎不绝的竞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心神激荡血脉沸腾。 上面的包厢却没有半点响动,与沸反盈天的拍卖大厅相比,像是陷入了凝滞的时间与空间,热闹的越发吵闹,安静的越发静谧。 下面的竞拍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那些素日在普通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物外之人涨红着脸双眼赤红唾沫横飞,兴奋得忘记了掩藏素日里自持的模样,露出贪婪的嘴脸。 在不老不死的诱惑面前,怕是父母兄弟、至亲好友都已经完全忘记,唯一出现在他们眼里、心里的,只有拍卖台上玉盒里闪耀着致命吸引力的丹药。 章节目录 第134章 疯狂的拍卖大厅 拍卖大厅的数字已经高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姜五娘面含微笑站在放置着毕天金丹的玉盒旁边,看着下方的人丑态百出,有些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妖力,露出半点妖身。 不管是人还是妖,不过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伪君子罢了。 姜五娘眼里的笑意更甚。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道惊声尖叫,硬是将各式竞标声压了下去,叫声凄厉高昂,包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疯狂,让人忍不住心里打颤。 姜五娘翻翻眼皮子往角落看去,一张干瘪的脱水人皮挂在座椅上,人皮的嘴唇翕张着,只是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人皮旁边站着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嘴里呼哧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摊开的双手满是血色的流动液体,滴答,滴答,从指缝中滴落在地上。 众人被这凄惨的场景吓了一跳,不过下一秒就又回到对毕天金丹的狂热中,竟是全然不在乎刚刚发生在这个角落里的惨事,连人皮旁边,脸上不小心被溅到一滴血的竞拍者也依旧神情亢奋地手舞足蹈。 高大男人手中的血液很快便被吸收消失,他不由自主扬起一道大大的笑容,脸庞两侧的苹果肌不停抽搐着,往后一仰摔倒在椅背上与人皮面面相视。 竟是已经死了。 这一命案打开了众人嗜血的开关,长生不老的金丹只有一颗,只要在场的人少一点,再少一点,那么自己得到永恒的机会就更大一点! 有脑筋转得快的人想通了此中的门道,双目闪烁着狠戾狰狞的光芒,当机立断地对着身边毫无防备的人出手。 他出手干脆利落,一击得手后又快速地转换到最近的目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连杀三人。 惨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序的攻击让各种妖力灵力四处乱撞,符箓法器层不出穷,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敌人…… 坐在前排的人干脆直接向装着金丹的玉盒扑去,只是拍卖台上有阵法护持,又有姜五娘在,那些人连边都没挨上就被已经激活的阵法击退,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 前排的人前赴后继抢夺金丹,后面的人手起刀落自相残杀,整个拍卖大厅混乱而血腥。 胡婴脸上已经可以用失态来形容,她站起来想要做什么却又没有行动,整个人僵直站在太师椅的前面。 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陆秉谦也跟着站了起来,面容严肃地盯着水镜里染血的场景。 “舟自横在做什么?”柳絮低声骂了一句,“难不成真的想让他们将物外一网打尽?” 世界科技发展太快,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枯竭,原本就困难的修道之路更是困难,而如今聚集在这秘阁坊拍卖大厅的人、妖已经占了物外进三分之一,如果真让他们为了一颗所谓的毕天金丹自相残杀下去,物外必伤筋动骨! 舟自横是特事处的老大,肩负着维持物外人与妖之间的平衡,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胡婴的双手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 而楼上所有的包厢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声响都没有传出来半点,犹如在深沉见不到底的深渊。 在胡婴终于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时候,舟自横的声音终于在拍卖大厅的上空响起。 “这并不是传说中能让人不老不死的毕天金丹。”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将所有喧闹的声音全部盖住,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停顿了一秒,后又四下张望想找出说话的人。 脚步声咔咔从入口处传来,舟自横嘴唇紧抿一步一步迈向拍卖台,他身上蒙着一层淡绿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影和面容。 他走到拍卖台前两步的距离停下,没有看姜五娘,也没有看脚边不停翻滚蠕动呻吟的伤者,在瞟了一眼金丹之后旋身冷眼环视宛如地狱的拍卖大厅。 “舟自横!”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不忿地大声嚷嚷道,“你凭什么说那是假的,你难道是想仗势欺人,仗着特事处的身份强抢金丹?” 其他人纷纷大声附和,身上还带着方才你死我活争夺的伤痕。 人群再次变得激动。 “愚不可及!君不见上面各门各派没有动静?”舟自横轻蔑一笑,道,“若金丹是真的,还能轮得上你们?” 那些人迟疑着纷纷抬头往包厢看,随即又面面相觑,都能从对面的人脸上看到惊惶的神色。 “不是的!”说话的是一个已经半兽化的白虎妖,他强壮的身体上有几处地方还在渗血,脸上也有两道细小的伤痕,他并不接受舟自横的说法,脚踩在椅子上用力,整个人便向舟自横扑来。 舟自横双手在身前快速画了一道符将白虎震退,看着即将重新陷入疯狂的人群嘿然冷笑。 他左手掐着护身诀,右手单手结印,萦绕在他身上的淡绿色雾气随着他的手势不断地向四周散去,很快,整个拍卖大厅除了拍卖台之外都盈满了他的灵气。 “净化。” “沉睡。” 随着舟自横吐出的两句咒语,拍卖大厅里面的人眸子渐渐变得浑浊无神,最后眼皮一耷拉原地昏睡过去。 一阵接一阵肉体落地的声音响起,舟自横浑身汗如雨下,脸色变得苍白近乎透明,他收回灵力小口喘着粗气。 “何必呢,”姜五娘惋惜地道,“你身上的灵力近乎枯竭,对你以后的修为埋下大患,为了这么些东西,值得吗?” 舟自横双腿都在打颤,只是强撑着勉强没有一屁股坐下去,他洒脱一笑:“谁知道呢。” “可惜我这不菲的佣金,原本想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现在估计还要倒贴清洁费。” “不是还有一件神秘拍卖品吗?”舟自横的双眼已经变得模糊,在倒地之前吐出一句话,“想来今次秘阁坊是要赚大了。” 云暮雨看着水镜里舟自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心里却很忐忑。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为什么她还是很不安呢? 她又想起易羲的那一卦。 进退皆险,挣扎无用,最终无功。 章节目录 第135章 拍卖夏言蹊 大战后的拍卖大厅安静下来,空气中依然涌动着浓重的血腥气,昏迷不醒的人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姜五娘无视这一地的狼藉,继续着拍卖的流程。 “毕天金丹流拍,接下来是今天的大轴。”装着玉盒的升降台降下去,又升上来,这次是一个铁笼子,笼子很小,刚好能容得下一个稍微壮硕的成年人直立,上下左右全都用大拇指粗细的铁栅栏死死围住,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膝盖,半长的头发倾泻下来将面孔挡住看不清楚长相。 “言蹊?”夏诗远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镜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算其他人不清楚,可是夏诗远跟夏言蹊从小一起长大,俩姊妹亲密无间,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能很清楚地辨认出自己的亲妹妹。 她顾不得许多,打开包厢跌跌撞撞就往拍卖大厅跑,陆秉谦对胡婴微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夏诗远还没到拍卖台就看到笼子里的人缓缓地抬起头,远远地对她虚弱地笑。 正是消失了几天的夏言蹊。 “言蹊,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夏诗远上不了拍卖台,只能扑在无形的壁垒上焦急地询问。 夏言蹊的嘴唇发白干裂,她蠕动了两下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姜五娘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这位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就不用多费唇舌,现在竞拍开始。” “等一下!”夏诗远双眼泛红地瞪着姜五娘,眼里的仇恨几乎要凝为实质,“她是我妹妹,谁敢卖她?!” “啧啧啧,小姑娘,话不要说得太满,”姜五娘勾了一下耳侧的一缕头发笑着道,“方才你也看到了,一枚传说中的金丹就能让无数人前赴后继,现在这位可真就能让人抢破头。” “你们是犯法的!” “那又怎么样?”姜五娘对着晕倒在地上的舟自横扬了扬下巴,“特事处的老大还躺在那里呢。” “行了,别唧唧歪歪的,”一道大嗓门从包厢里传出来,“开始拍卖吧。” 姜五娘对着夏诗远一笑,轻轻举起手中的木槌。 “开始。” 槌音还在袅绕,陆秉谦忽然抱着夏诗远的腰身急急往旁边退,刚退两步就看到拍卖台被击中发出的流光溢彩,拍卖台前两队人马壁垒分明地对峙着。 一方是赵颢清钟鹏云暮雨等人,另一方是胡婴与闫璟,俩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坤道。 姜五娘的声音这才响起:“哎呀呀,这拍卖品是我的,怎生几位是不想给钱吗?” 胡婴此时还是柳絮的模样,闻言笑道,“你这秘阁坊的阵法可不容小觑,也不知道这位兴善门门人能不能将这拍卖台的阵法打破,给我们行个方便?” 赵颢清楞声回道,“想要至阴之体,先问过我手中的法器再说!” 他手中拿着一柄流星锤,铁锤上布满了尖刺,只要挨着一下就能皮开肉绽。他不与胡婴多说,一锤呼啸着就向胡婴袭去。 胡婴手腕一翻,红色的绸布灵巧地裹上流星锤直接奔向赵颢清的手腕,竟是想要将他的手腕击碎,一条小小的白蛇忽然缠上红绸,也让赵颢清的手腕得以护住。 “胡婴?你是胡婴?”云暮雨失声叫道,“你不是应该在青门山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婴笑道:“你们掳了a市这么多小妖,就没想到我会为了他们出手?” 赵鹏将小蛇收回缠在自己脖子上,猩红的蛇信耀武扬威地吐着,嘶嘶声让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算那是胡婴又怎么样?”赵鹏的声音配着嘶嘶声冷道,“舟自横已经是那副模样,就算胡婴再厉害也是独木难支,难道我们还怕了她不成?” 胡婴扬眉道,“那便试试!” 说完竟然一人对上对方三人,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闫璟与坤道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椅子将舟自横安顿好,陆秉谦也带着夏诗远过来,那坤道见到夏诗远瞪来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闫璟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战斗,胡婴的妖力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下子对上物外三个高手,就算是她也未免有些吃力。 笼子里的夏言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甚至抬起头来看好戏似的看着两方人马为了争夺她而打得热火朝天。 战斗结束得很快,兴善门以阵法擅长,论身手却是这些人里面最低的,胡婴集中攻击他,就算有赵鹏和云暮雨在一旁分担,他也是第一个落败下来。 胡婴以一敌二,红绸舞得密不透风,整个拍卖台前全是流动的红色。 云暮雨心中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这些天她心里一直很不安,现在看到胡婴才知道她不安的是什么。 胡婴执掌a市妖道多年,在华国也是举足轻重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躲在青门山呢。 “砰砰”两声轻响,缠斗中的三人分开,红绸重新回到胡婴手腕上,钟鹏的小白蛇却是断裂成几段落在场地中央。 那小白蛇身体微小动作迅速口有剧毒,在打斗中能出其不意地袭击对方,是钟鹏最得意的帮手,跟了他不少年,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胡婴手上,他心里恨急,巴不得此时躺在地上的是胡婴的尸体。 胡婴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面容,曈曈秋水瞟着云暮雨,笑着道:“你是愈发地不争气了。” 云暮雨咬着牙没有回答,手中的花束张牙舞爪着随时顺应主人的心思给敌人一击。 胡婴不在意地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扬目四顾:“既然来了就别藏着掖着,有什么想法的尽可以下来比划比划,你们计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 包厢里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想法。 姜五娘随意地挥了挥,将面前的尘埃挥开后才道:“秘阁坊是做买卖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打架斗殴的场所,今次最后一场大轴你们若是不想竞拍,我便将拍卖品撤了,好给你们空出地方来。” 章节目录 第136章 “开封有个包青天” “如果没有竞拍者,那么这人就是我的了。” 胡婴等了两秒没有人应声,抬起脚就往拍卖台走,她停在拍卖台前示意姜五娘将夏言蹊交给她。 赵颢清与钟鹏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不甘与怨恨,微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向背对着他们的胡婴甩出符箓和法器。 胡婴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随意往旁边迈了一步就让俩人的攻击都落了空。 呼啦! 一道凌厉的风卷席着花瓣缠绕上胡婴,红色的花瓣像流动的血液一样由上到下全方位将胡婴笼罩在其中。 砰砰砰砰! 几声低沉的碰撞声传来,碎裂的花瓣漫天飘洒,最后坠落在地面消失不见。 胡婴手捂心口眼含杀意怒视着云暮雨,云暮雨身侧站着一高一矮两名黑袍人,竟没有人看见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胡婴直起身抹去嘴角溢出来的半点血迹,粉面含霜怒道:“幻术方家和御鬼沈家,倒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敢做就要敢当!” 两名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配合着云暮雨继续攻向胡婴,胡婴双手结印,红绸飞舞着护在身前,身后现出五条蓬松的大尾巴几乎将拍卖台整个遮挡住。 咔咔冰凌响起的声音,陆秉谦双手一挥,整个拍卖大厅全部笼罩在淡绿色的冰雾里,让人看不分明。 “闫璟!” 闫璟听到陆秉谦喊他,用力将挂在脖子上的桃木剑扯下来往空中甩,将桃木剑悬挂在拍卖大厅上空,然后向六个方位各扔出七枚铜钱,陆秉谦双手一握,冰雾里发出几声刺耳的爆炸声,等雾气散去,拍卖大厅里原本晕迷不醒的人全部消失。 沈博文扬起头对着空中尖啸一声,一团团黑影从已经死亡的物外之人身体里钻出来,听从他的指挥前赴后续向胡婴扑去。 钟鹏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竹筒宽大,外表已经久经风霜变成了褐色。钟鹏将贴在竹筒口的符箓撕下来,里面传来一阵令人心颤的嗡嗡叽叽的声音,随即一只大拇指大小的飞虫从里面飞出来绕着钟鹏脑袋飞了两圈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飞虫全身艳丽,长得像蟋蟀又像是南方的蟑螂,口器尖而长,扑棱着翅膀随时会飞出去。 夏诗远和坤道忍不住各往后退了一步,虚着的眼睛里嫌弃又害怕。 钟鹏用指尖轻柔地抚摸了两下飞虫泛着油光的背部,嘴里嘘嘘两声,听到指令的飞虫义无反顾地飞向胡婴。 风起裳动,大量的灵力阴气与妖力在狭窄的范围内剧烈挤压,空间扭曲着随时可能裂开。 胡婴眼里全是红色,手中的红绸如跳动的火焰不断向外蔓延,身后庞大的尾巴根根竖立着向敌人甩去。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剧烈的碰撞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云暮雨几人全部被震飞,连带着不远处的夏诗远也晃动了一下身体。 红色的火焰突然暴涨,在拍卖台前肆无忌惮地舞动着彰显它的存在。 那是一只近三米高的狐狸,光滑鲜艳的红色皮毛镀上了一层淡薄的光晕,微垂的头俯视着敌人,强大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云暮雨面色难看地看着胡婴,嘴里喃喃道:“完全妖化的狐狸精……” 作为唯一能斩破空间的物外修行者,完全妖化的狐狸精再无人能挡。 钟鹏咬牙,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将方才的竹筒竖立起来放在嘴边,吹奏着一曲尖锐却诡异的曲调。 狐狸的脸上似乎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轻抬起爪子往钟鹏的位置拍下,钟鹏利落地翻滚躲开这一击,口中吹奏不停,下一秒,大量鲜艳的花瓣和黑灰色的鬼魂已经围上来顺着爪子攀岩上去。 云暮雨低声对钟鹏道:“神兽宗御兽术对她有用!” 狐狸成了精也是兽,神兽宗专门驯服野兽,传下来的法术自然对胡婴能造成更多的伤害。 钟鹏点点头,竹筒吹奏出来的声音越发激昂,犹如决堤的洪水、呼啸的狂风,下一秒,曲调却又变得缓和,像是山涧跳跃的流水、竹林轻拂的微风,让人心情舒缓,困顿骤生,身体暖洋洋的几乎要沉睡过去。 胡婴眼里的红色更甚,尾巴摇晃的速度却慢慢变缓,也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 夏诗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肩膀一重,侧目看去,陆秉谦的脑袋正压在她肩膀上,粗重的呼吸有节奏地洒在她脖子上,虽然没有睡着,但整个人却已经萎靡不振。 笼子里的夏言蹊吹了一下口哨,跟旁边的姜五娘做商量:“借你的钟敲一下咯~” 姜五娘笑道:“这编钟可是古物,别弄坏了。” 虽然是这么说,她也毫不犹豫地将拍卖桌上的编钟连带着木槌从缝隙里递给夏言蹊。 夏言蹊眨着眼睛点头,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后猛烈地一顿敲,嗡嗡的编钟声音里,她的歌声响彻拍卖大厅。 “当当当当当当,咚咚咚,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辯忠奸,当当当当当当……” 夏言蹊的破锣嗓子这么一嚎,硬生生地将钟鹏的竹筒声音给压下去。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走调的歌声里,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扭着脚丫子,完全当自己是在ktv里唱歌,就差前面少了酒水饮料。 姜五娘首当其冲承受这么难听的歌声,受不了地往那边移动两步,皱着眉头看着被人拿来当鼓敲的编钟。 这可是古董! 音乐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常常吧,容易被走调的人带偏…… 夏言蹊这么一闹,钟鹏吹出来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夹杂在难听的歌声里只能更难听,钟鹏努力想找回自己的节奏,那浑厚古朴的编钟声音和清脆的女声争先恐后地往他耳朵里钻,他拉了几次都没拉回到自己调上。 云暮雨见势不妙想要用花瓣堵住钟鹏的耳朵,却听到钟鹏吹奏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淡绿色的冰刃刺中他的心脏,冰刃从他的心脏开始蔓延至他的全身,直到他的整个身体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块。 章节目录 第137章 真假夏言蹊 陆秉谦一击得手并不继续,反而双手向上凝结出一块结实厚重的冰盾,刚好一句,耿旭当年没看错人。” 云暮雨略一沉吟便明白她说的是谁,便娇笑道:“想来你是不知道,夏颜月已经被困在兴善门的阵法里,现在生死未为可知,看来这次是要让你失望了。” 胡婴但笑不语,云暮雨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就听到赵颢清亟不可待地嚷道:“与他们废话什么,杀了就完了!”说着提起流星锤就砸向胡婴。 胡婴冷声道:“不知死活!”裹着红绸的芊芊素手伸向赵颢清,凌空一捏。 “危险!”云暮雨大叫出声。 赵颢清赶紧将流星锤举起来挡在身前,只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流星锤在他眼前裂出一道缝隙,好歹是捡了条性命。 胡婴想再接再厉,铃声一变,耿旭面无表情地对胡婴拍了一掌。 只是这一掌并没有伤到胡婴,而是被突然窜出来的夏言蹊挡住了。 夏言蹊生生受了耿旭全力一击,整个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 所有人都吃惊于此,那坤道却闪电般地跳到空中将人接住落在地面。 空中慢慢地燃烧着一道符,等符烧尽之后,坤道怀里的人也变成了夏颜月。 夏颜月面色带金嘴角带血,整个人软倒在坤道怀里昏迷不醒。 在场众人皆惊,云暮雨更是不敢置信,喃喃道:“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然回头怒视着赵颢清:“你不是说夏颜月已经被你困在了兴善门?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赵颢清也摸不着头脑,讷讷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因为啊,”坤道垂着头,黑色的阴影隐藏了她所有的表情,“因为你们该死!” 她忽然暴喝一声,全然不掩饰自身的阴气,任由它翻滚着咆哮着席卷整个拍卖大厅。 坤道抬起头,红褐色的眼眸里全是森然的杀意。 “你们伤我小姑姑,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她才是真正的夏言蹊!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最终的目的 夏言蹊看着怀里的气若游丝的夏颜月,眼前恍惚闪过被食魇兽吞噬的梦里,夏颜月挂在墙上的遗像。 以夏言蹊为中心,一层质化的阴气开始向周围蔓延。 赵颢清离夏言蹊最近,他放弃已经有了裂缝了流星锤直接上手想要抓住夏言蹊。 不管谁是真正的夏言蹊,至阴之体就在这里,只要抓住她,今天的一切就算圆满。 夏言蹊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形成一大片的阴影,挡住了她的面容。 在赵颢清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夏言蹊忽然空出一只手来在空中快速地画了一道符箓,正打在赵颢清身上。 符箓带着冰凉刺骨的阴气从符箓中传来快速地传遍赵颢清的身体。 赵颢清只觉得身体一阵赛似一阵的冷,在云暮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夏言蹊轻柔地用手擦去夏颜月嘴角的血将她放在地上,站起来坚定地向前迈出脚步。 夏诗远跑过来抱住夏颜月,担忧地唤了一声夏言蹊。 夏言蹊抬头对着黑袍人咧开嘴森然一笑,脚踩七星阵,双手放在身前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拘魂制魄,元灵消散!” 强大的阴气如海啸翻滚着压向黑袍人。 铃声忽然变大,耿旭脚步轻轻往前一踏,就从远处踏到黑袍人身前化解了夏言蹊凌厉的一击。 夏言蹊退了两步歪歪头看着耿旭,笑着问他:“你知道至阴之体可通阴阳吗?” 她没有期待耿旭的回答,阴气缠绕的十指快速地翻飞,嘴里无声地念着咒语。 “不行夏言蹊,你不是他的对手!”胡婴着急地想要上前阻止夏言蹊,却被云暮雨挡住了。 想到夏颜月马上就要死了,云暮雨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呵呵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现在看来,夏颜月似乎并没有起到你们预估的作用。”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拍卖大厅里来不及转移的躯体全部都站了起来,动作僵硬脚步迟缓地向夏言蹊聚集。 连带着刚才死的赵颢清和钟鹏。 那些躯体的魂魄已经全部被御鬼沈家的沈博文抽走,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现在夏言蹊又想用这些空壳来对付耿旭。 夏言蹊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是耿旭的对手,她且战且退,一连拉了好些躯体来挡住耿旭的攻击,就算如此,在短时间内她也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夏诗远坐在地上抱着夏颜月,闫璟简单地把了脉,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小姑姑伤了内腑,虽然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最好还是要尽快医治。” 夏诗远咬着牙道:“我带她出去。” “不可以哟。”姜五娘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耳边,夏诗远心里一凛,手肘快于思绪,一个横肘向出声的地方砸去,却是砸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姜五娘已经换到另外一边,仍旧笑着对夏诗远道:“七星阵法一旦启动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出去的。” 夏诗远看着闫璟,闫璟点头。 “安心吧,”姜五娘看着场上又一次被打飞的夏言蹊,微笑着安抚道,“她身上带着耿旭的命牌,没那么容易死的。” 夏言蹊节节败退,再最后一句躯体被耿旭碎裂之后只能在拍卖大厅游移。 胡婴等人想要去帮她,却被其他人拦住缠斗在一起,一时无法帮忙。 迫于无奈,夏言蹊咬破手指,以血作引快速地画了三道爆炸符,她口念九字真言,在耿旭的身体接触到引雷符的时候一下子将三道符全部引爆。 耿旭随手一挥,符箓并没有伤到他半点,却殃及了不远处对付胡婴的几名黑袍人。 铃声停顿了一瞬间,随即又响起,这次还加入了若有若无的念经声,念经声抑扬顿挫古朴悠扬,与铃声相配合,让耿旭身上的威压更甚。 夏言蹊暗暗叫苦,知道自家小舅舅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她已经快要力竭了。 她急速往后退,随手甩出五帝钱简单地布置了一个五行阵,等她落到五行阵中后又快速地画了个太极八卦图挡住耿旭的一击,然后沉下心来引导养魂玉。 养魂玉的灵气从她身上散逸出来,让原本想要再次攻击的耿旭迟疑了一下,举起的手也停顿下来。 嘭。 一声巨响从二楼传来,念经声和铃声戛然而止,耿旭也瞬间失去了力道,垂手呆立在原地,像是一具失了魂的玩偶。 云暮雨悚然一惊,警惕地看着二楼其中一间包厢,包厢被炸得只剩下断壁残垣,一个身影出现在飞扬的尘土中。 舟自横。 他手上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招魂铃,招魂铃上面贴了一张符箓让它不再响动。 章节目录 第139章 我要你们死 听到哨声,所有黑袍人都从怀里掏出几颗红得发黑的丹药往嘴里塞,等到丹药下肚,那些人的身形瞬间暴涨,将裹着他们的黑袍崩烂,露出的赤裸身躯上全是一道连着一道刻在血肉里的符咒,不停移动的黑色符咒似乎让他们很痛苦,狰狞的面孔上是已经完全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格外瘆人。 “血咒?”舟自横难得失态地 《与妖贾》第139章 我要你们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0章 拍卖会结束 云暮雨看着近在咫尺的夏言蹊反而冷静下来,她捻着重新回到手上的彼岸花花瓣问夏言蹊:“上次在机场遇到的人是你而非夏颜月,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互换身份的?” 夏言蹊不想跟她说话并向她扔了一张符箓,云暮雨想要躲开,身体却变得冰冷僵硬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符箓逼近,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出现在她眼前将符箓戳了个对穿。 老妪收回剑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夏言蹊和蔼道:“小姑娘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不俗,只是你终究少有经事,心境不足以支撑你的强大的灵力,希望你能少做杀孽澄心清神,方才不负你绝佳的天资。” 夏言蹊伸手一指云暮雨问老妪:“如果今天的立场颠倒过来,我被他们拿住当了祭品,你也会劝他们少做杀孽放过我?” 老妪笑着微一颔首:“视阳山虽然少涉尘俗,但该担的责任绝不推脱。” “是么?”夏言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忽然就凌空画了一道定身符拍向老妪,老妪不躲不闪反而欺身上前并拢中指食指点向夏言蹊的眉心,夏言蹊往后下腰堪堪躲过,站起来的时候紫褐色的眼睛里全是熊熊战意。 “不要打不要打,打来打去的做啥子嘛,”采其莫擦了一下胡须上残留的苹果渣走过来劝架,“杀人还要费力气,还不如多吃两碗饭。” 夏言蹊瞪着他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就此放过云暮雨。 胡婴着急地看向夏颜月,却见夏颜月在旁人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到木头一般的耿旭身边。她脸上带着痴迷的笑容,眼泪却是滚了出来:“事不过三,你把我扔下了两次,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没有控心铃,耿旭全无反应,夏颜月也不在乎,心满意足地抱着他自顾说话。 胡婴无奈,且不说万应殿和视阳山的实力,就算只是采其莫和这老妪,夏言蹊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她要强行出手在这两人面前杀云暮雨,想来是没那么容易的。 她对夏言蹊出手帮助闫策的事情心存感激,便有心想要帮她,刚要上前劝说她,却见夏言蹊脸上诡秘莫测地笑了,手向上一抓,将作为阵眼的桃木剑抓在手上,桃木剑剑刃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渍。 “在机场的时候我们曾经斗过一场,不如今天我们再来一次,生死不论!” 夏言蹊说完脚下用力,只见衣衫飘动,不过转瞬人已经到了云暮雨身前,桃木剑直指她的喉咙,剑身周边是一团化为实质的阴气。 老妪没想到夏言蹊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给视阳山脸面,虽然脸上不显,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只是不想伤了夏言蹊,便将青铜剑收回,一手呈爪样抓向夏言蹊的手臂。 夏言蹊任由她抓着,桃木剑去势不减,却是撞上了一朵花瓣,云暮雨借力一个翻身直接跃出去。 桃木剑被取下来,七星困阵已然解开,云暮雨这么一跃直接出了拍卖大厅,消失在众人眼前。 夏言蹊气急,握着桃木剑的手一个回转直接刺向老妪,老妪反手一挡,只听锵的一声,桃木剑与青铜剑相撞发出一声金石相交的声音。 夏言蹊退后一步眯着眼睛看着老妪,见她面色淡然傲立原地,心下哼了一声又蹂身上前。 老妪刚想笑她自不量力,却觉得自身的法力从持剑的手里向外不断喷涌。她心里一凛立马画了一道护身符将自己与夏言蹊隔绝开来。 夏言蹊一击不中,森然笑着向老妪甩出几枚铜钱,老妪见铜钱上隐约闪动着红色的光亦不敢硬接,只快速往后退。 视阳山属于三山之一,她在物外也是数得着的高手,如今却被夏言蹊逼得不得不往后退,心里渐渐起了怒火,收起了对夏言蹊的轻视开始认真对待。 采其莫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跳到胡婴身边愁眉苦脸地问:“这女人的心思我是真不懂,怎么好端端的又打起来了?” 胡婴凝神看着俩人的打斗。 啪。 夏言蹊被震得后退两步,嘴角也溢出一丝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腥甜中带着铁锈的味道。 忽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带着熟悉的馨香。 “姐。” “嗯。”夏诗远带着笑意回了一声。 “姐。”夏言蹊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 夏诗远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夏言蹊眼里的紫褐色如潮水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黑亮。 哐当。 桃木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夏言蹊力竭昏迷在夏诗远怀里。 胡婴紧皱着眉头看着夏言蹊,如果夏言蹊是借用的养魂玉里的灵力,那么长此下去,她必定会遭到反噬,到时候又如何是好? 闫璟赶紧跑过来给夏言蹊把脉,她的脉象沉稳有力鼓荡充盈,与夏言蹊现在虚弱的样子毫不相衬。 舟自横走到耿旭身前将控心铃递给夏颜月,夏颜月没有接手,反而问他:“能将它毁了吗?” 舟自横问:“想清楚了?” 夏颜月道:“他们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想来不会轻易罢手。旭哥哥的命牌虽然还在,可是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寻到他的三魂七魄……”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慢慢来,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天,再等下去也未必不能等到他完全好的一天。” 舟自横心里叹息,手上动作却不停,溢出灵力直接将控心铃捏成粉碎。 夏言蹊见控心铃碎裂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对舟自横道:“秦培羽化身成我的模样被困在兴善门,你快传话给她让她赶紧离开。” 舟自横点头,甩出一张叠成千纸鹤模样的传声符,传声符在空中无火自燃,最后变成灰烬散落在地上。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姜五娘捻着手指眉目多情咿咿呀呀唱着,恍若在无人的台上,视众人于无物。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幸或不幸 夏言蹊睁开眼看到头了,最后才意味深长地道:“黑与白之间,永远会有一个灰色的过度地带,与己有利便是良善,与己有害便是邪祟,是非曲直难辨,唯有利益永恒。” 舟自横插嘴问夏言蹊:“小月不是说让你在青门山待着?怎么又来了这里?” 夏言蹊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微敞的房门,从缝隙里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她抿嘴笑道:“既然他们出了招,我自然要应。” 舟自横摇头失笑道:“你这样子倒是与小月相似,软中带硬柔中有刚。” 正说话间,陆秉谦与露苍华的战斗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冰绿色的妖气冲天,将露苍华的灵力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胡婴笑道:“露苍华虽然是顶尖的捉妖师,到底不是猲狙的对手,想来这次受挫之后会安静一阵子。” 夏言蹊问:“秉谦哥跟他有什么恩怨值得在这里大打出手?” “拍卖名单上的岩羊,是昆仑山寒柯的族人,不知道怎么让露苍华抓去给了秦家炼丹,凑足了九九之数练成了毕天金丹。” 听她提及拍卖名单,夏言蹊想起了小海,见到陆秉谦占了上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沉声问胡婴:“那些小妖如何了?” 胡婴颦眉道:“内丹是小妖之精元,没有内丹他们必死无疑。” “那小海……?” 胡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她见夏言蹊有些着急,便解释道:“这些小妖几乎都是去年中元之后修炼成人的,原本他们应当没有这样的造化,也许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让他们来这尘世走了这么一遭,现在回去原来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离开秘阁坊 草木鸟兽有灵,但是修成精怪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去年中元节,夏言蹊体内至阴之体的禁制松动,在她恍然不觉的时候阴气散开引发华国各地灵气蠢动,无意中让一些天赋异禀的珍禽异草开启灵智,虽然大多没能修成人形,但体内却有了阴气聚集的内丹。 不过修炼不易,就算是在至阴之体的引导之下,成精的小妖也不过双手之数,真正得天眷顾修成人形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毕天金丹须得九九之数的妖丹,得阴体妖丹的小妖不够,那些人自然动了歪脑筋将目光转移到去岁中元节之前成精的小妖身上。 “作假?”夏言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说那枚丹药是假的。” “是假的也是真的。”舟自横道,“炼丹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毕天金丹是传说中的神物,就算秦家出了一个经天纬地的能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丹药练出来。” 前方的战争结束,不久前还纠缠搏斗的妖力与灵力消失无踪,只留下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庭院,姜五娘呼喝一声让那些鸟雀一哄而散,又与陆秉谦低语两声,便带着他与夏诗远离开往远处去了。 胡婴仔细听着夏诗远的脚步声,自从认识她们俩姊妹以来,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夏言蹊身上,但也不动声色观察了夏诗远许久,无比确信夏诗远确实没有半点修为,更使不出灵力,可是为什么在拍卖大厅的时候她能够抱住已经被阴气缠绕的夏言蹊而没有半点不适? 阴气入体,如果是普通人,轻则卧床不起,重则当场毙命,夏诗远又为什么会安然无恙? 夏言蹊苦苦思索着舟自横的话,道:“按理来说,秦家人如果真的能制出这样的丹药,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可是我看拍卖会上那些人如此凶狠地抢夺那枚金丹,难道都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来东西是假的吗?” 舟自横道:“那枚金丹确是能提升修为,但是离长生不老差得远,也算是丹药中的极品,如果按照妖丹来算,怎么着也得是狼王的级别。” 夏言蹊道:“这么举世罕见的东西秦家都能舍得拿出来,看来他们所图不小,如果只是一个我能让他们出这么大的血本?” 舟自横无所谓地一笑:“谁知道呢。” 等到晚间月上中天的时候陆秉谦才带着夏诗远过来,几人便聚在夏颜月房间说话。舟自横与胡婴早已经离开秘阁坊。事情结束后各大门派都已经赶着回去处理后续事宜,三山四族五门都掺和了进来,毕天金丹、耿旭、至阴之体……还有神魂俱灭的那些人……物外经过这么一遭,特事处要善后,舟自横出去之后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而拍卖会上有不少大妖小怪,该警告的要警告,该压制的要压制,胡婴作为妖界魁首,凭着高深的修为和无人可及的威望,迅速将事情解决。 夏言蹊见夏颜月虽然面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但眉宇之间少了戾色多了平和,整个人温润了不少。 “小姑姑你没事啦?担心死我了!” 夏颜月板起脸喝道:“怎么,我活着耽误你输出了?” 夏言蹊赶紧摇摇头,果然温婉什么的不太适合夏颜月。 陆秉谦看着喜怒无常的夏颜月,想了想还是将他准备回昆仑山的事情说了。 他的话刚说出口,夏言蹊就悄无声息地慢慢往门口挪去,生怕引火上身。 “那只岩羊是寒柯的胞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昆仑山,又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岩羊一族与白狼守望相助,我尽快将他送回昆仑山再赶回来。” 夏颜月看向夏诗远,见她面容平和丝毫不乱,甚至还带着笑意啜了一口清茶,似乎早就知道陆秉谦的想法。 夏颜月心里也有其他盘算,听了陆秉谦的话并不阻止,只说让他注意安全便是。 次日夏言蹊三人带着一只小岩羊跟夏颜月告辞,离开秘阁坊后夏言蹊频频回首,希望夏颜月能改变主意跟她回去。 陆秉谦见夏诗远也是一脸的担忧,不禁劝解道:“秘阁坊的阵法结界厉害非常,小姑姑在这里能安静养伤,你且放心。” 夏诗远心里有再多的不放心也只能放心,依依不舍回望了数遍之后才上了在路边等待许久的计程车。 陆秉谦用幻术将岩羊隐没,三人一路辗转,第二天中午才停在昆仑山脚下。 虽然已经入夏,但昆仑山常年积雪,此时的气温仍旧很低,夏言蹊是修道之人又是至阴之体尚未察觉,陆秉谦更是不怕这样的天气,只有一个夏诗远,她准备的衣服不够厚,在细雪纷飞的山脚下冻得直哆嗦。 陆秉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件银色大氅披在她身上,那大氅似乎是什么法器,穿戴上之后不仅寒意顿消,连风雪也自觉地被隔开。 云暮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秦家老宅,她在秘阁坊外面上了秦朗的车,一路无话到了秦家,等在熟悉的花园里面她才反应过来,也不看站在旁边一脸担忧的秦朗,左右看了一下就看到那盆丰花月季已经被种回原来的地方。 她蹲下身摸着月季花瓣,平声问:“在秘阁坊里的幕后指挥是你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却万分笃定:“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和易羲俩人没有出面,易羲专攻占卜,不出现倒是正常,倒是你,秦家压了那么大的赌注在那上面却没有一个人出面,实在是蹊跷。” 秦朗情知瞒不过她,也不想再虚以委蛇,只点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秦家如今风雨飘摇,也不知道以后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他见云暮雨依旧只醉心于月季,便向前一步走到她身后挨着她,问:“倒是你,以后有何打算?” 云暮雨弄花的手停下来,良久后才道:“你想招揽我?想让我留在秦家为你所用?” 章节目录 第143章 暂歇昆仑山 在陆秉谦的带领下,三人毫不费劲地进了昆仑秘境,还没站定就看到狼人状的无思没精打采地趴着,皮毛凌乱,脑袋耷拉在爪子下,尾巴夹在股间,缩成可怜的一坨。 在感觉到有人闯入结界后,他躺平的耳朵支棱起来,飞快地看向几人,再看到几人身边没有熟悉的小伙伴的时候,原本兴奋的通红眼睛瞬间灰暗下去。 几道身影在远处出现,瞬间就移到几人前面,除了已经见过面的琅然和寒柯,还有几个夏言蹊陌生人,夏言蹊凝神感受了一下,是从未感受到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妖怪。 陆秉谦手指轻轻一弹,一只小小的岩羊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岩羊没有了内丹,气息奄奄地跌倒在草地上。 寒柯来不及跟几人寒暄,手一拂将岩羊托在臂弯,细细检查后方才跟陆秉谦道谢。 无思甩着尾巴眼巴巴地绕着寒柯转圈,不停地询问岩羊的伤势,在听到寒柯说内丹没有的时候如遭雷殛,身上根根毛发直立不停低吠着。 陆秉谦本来就只是为了送岩羊回来,事情结束后他对寒柯等人微一点头,转身打开结界就要离开。 自见到他,琅然一直没有开口,一双炯炯眼睛盯着他,见状忍不住急道:“既然回来了,不如歇息几天?” 陆秉谦嘴角含笑地拒绝了。 原来的猲狙实在太过冷淡,修为又高得让许多妖怪望尘莫及,在他人在嫉妒加稍有些的自卑心理之下让人喜欢不起来,现在他救了岩羊又不远千里将之送回来,旁人便想着与他搞好关系,于是在敲着边鼓附和着让他留下来。 寒柯将岩羊交给无思后笑着对陆秉谦几人道:“昆仑山钟林毓秀灵力充沛,若是常人在这里处上几天,对身体大有裨益。” 闻言,陆秉谦有些意动。夏诗远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但终究是个普通人,如果能让昆仑山充沛的灵力洗涤身躯,到底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没有显示出来。 琅然观他表情并未松动,想了想道:“你前次回来的时候父亲还在闭关,他的身体不太好,你可否要见他一面。” 陆秉谦便看向夏诗远,见她只管看着远方的山川树木并不言语,他略一思索便应承下来。 陆秉谦将夏诗远和夏言蹊带到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刚进屋就有人来传话,说是他母亲想要见他,陆秉谦亲了夏诗远一口又揉了一下她的耳垂才离开。 夏诗远上下打量着屋子。木制结构的屋子很简陋,中间一张矮小的方形几案,案上摆着几卷泛黄的竹简;进门对面是一扇木窗,窗边银白色的窗帘闪着暗色的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窗户下面铺着几片宽大的树叶;进门左手边有一道木门,似乎是通向卧室的。 夏诗远打量之后走到几案旁,看到几案前面放着一个圆形蒲团,蒲团不知道是什么干草做的,面上圆滑,她伸手摸了一下没有摸到灰,便干脆地坐下展开最上面的竹简。 竹简出乎意料的重,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文字。夏言蹊也凑趣看了两眼,看不明白她也不勉强自己,眼珠子转了一圈悄声问夏诗远。 “姐,你说那个女的会不会过来跟你叫板让你离开秉谦哥?” 夏诗远的注意力还在竹简上,随意问道:“哪个女的?”她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说那个狼王的未婚妻?” 夏言蹊觑着她好像不是生气的样子,使劲点点头:“这里可是她的地盘,万一她使坏怎么办?还有秉谦哥的妈妈,她都没有见过你,要是她棒打鸳鸯让秉谦哥跟你分手怎么办?” 夏诗远失笑道:“平时让你少看一点八点档你倒是不听。” 夏言蹊噘嘴嘀咕道:“那我也是担心你啊!” 夏诗远将竹简放回原位后扶着夏言蹊的肩膀正色对她道:“我不在乎。” “诶?” 夏诗远叹道:“‘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我跟秉谦从小一起长大,不在一起的时间估计也不到一个月,可是上次他一走就是半年,半年里我也想了很多。” 她想起那些日子里的愁肠百结,笑着道:“我是人,寿命不过短短百年,他是妖,当我垂垂老矣即将离世的时候估计他的样子跟现在毫无二致,更何况……”她话音一转,盯着夏言蹊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我还不一定能寿终正寝。” 夏言蹊有一瞬间的慌乱,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眨了一下水灵的眼睛道:“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夏诗远温柔地给她顺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然后捏着她的脸颊哼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瞒着我什么,但是夏言蹊,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在糊弄了?” 夏言蹊揉着被捏红的脸颊忽闪着看着夏诗远。 “拍卖会上压轴的是一颗丹药,我听介绍说是什么能让人不老不死的东西,既然以它压轴,那么作为大轴的‘夏言蹊’,虽然没有介绍,但是价值上肯定不会比那颗丹药少。” 夏言蹊点头。 夏诗远继续道:“我与你同父同母,在基因序列上我们才是最近的,只是你是显性遗传而我是隐形遗传,那么我的后代是不是有一定的几率跟你一样?再加上上次在学校里你说了一些‘生殖隔离’之类,我就大胆猜测,或许你们瞒着我的,就是我怀孕生子的问题。” 夏言蹊目瞪口呆,她万没有想到夏诗远会从遗传学入手,将整件事推理得差不多。 夏诗远见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等到夏言蹊回神过来才又道:“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如果只是因为还没有踪影虚无缥缈的那些事,你和秉谦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她温柔地凝视着夏言蹊,朱唇微启,“现在你能告诉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与妖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与妖贾请大家收藏:()与妖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44章 事情的真相 夏诗远自小聪慧,夏言蹊又是她带大的,一个微细的小动作都瞒不过她。 她整整衣服盘坐好,手杵着脑袋靠在案上笑看着夏言蹊。 夏言蹊见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心里一虚,忍不住低下头,无措地用手指抠着鼻梁。 半晌毫无动静,夏诗远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就算了。”说话间就想起来离开,夏言蹊忙抓住她的手,见她看过来后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也不让人离开。 耿雪飞死得凄凉,死后连栖身之所也要被人觊觎,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夏言蹊气得半死还没办法——幕后之人还隐藏在阴暗的地方没找到!夏言蹊是要去无底深渊将她的尸首带回来的,再不济也要将事情调查清楚,她现在不敢跟夏诗远说,也是害怕夏诗远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要跟着她一起去。 以她现在的修行在无底深渊还不知道能不能自保,如果夏诗远要跟着她一起去,她不敢确定能不能让人安然无恙地回来。 想到这里,夏言蹊更是闭口不言,只是抓着夏诗远的力道更加大,几乎压出几道红色手印来。 夏诗远见她这个样子也不为难她,重新坐下后笑着道:“既然你不跟我说妈妈的事情,那么拍卖会的事情能说吧?” 她见夏言蹊抬眼看着她,眼里尽是不安,便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道:“小姑姑是什么时候扮成你的模样的?” 夏言蹊闻言心里大安,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姐你是不是在我刚出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我了?” “那是当然。”夏诗远没好气地又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次比较重,夏言蹊的脑袋上被弹得红了一片。 夏言蹊嘿嘿傻笑两声,揉着脑门将事情的起末说了。 她在查到夏颜月被困的大致地点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救人,却接到夏颜月的电话,让她避开众人的监视去青门山,在拍卖会上将控制耿旭的幕后之人找出来。 耿旭是活死人,夏言蹊在这方面的感应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在耿旭刚到秘阁坊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应到了,但是耿旭的修为太高,贸然出手被那些人察觉后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耿旭被带走后要再找到就不容易。 青门山在阵法上的见识绝对不低于兴善门,如果由并不起眼的闫璟布阵,再加上云暮雨等人以为他们是想保留物外的实力将那些昏迷的人送走,如此便轻易让闫璟布阵成功。 只要困阵布置成功,那些人想要带耿旭离开就没那么容易。而在耿旭出现后夏言蹊快速地将控心铃的位置找出来暗地传音给假意昏迷的舟自横,那些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拍卖大厅,被舟自横的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击得手。 夏诗远不觉听得入迷,道:“不是说你身上的至阴之体三里外都能感觉到吗,为什么你跟小姑姑交换了他们却没发现?还有小姑姑到底有没有被人抓住?这里面怎么乱七八糟的?” “我用隐匿符到了青门山,小姑姑则是用替身符回到a市装成我的样子。至于胡娘子,应该是想让那些人降低警惕。” 夏诗远想到原本跟夏颜月一起消失不见踪迹的小黑猫:“小姑姑的替身是秦培羽?” “秦培羽是阎殿使,本身就有很重的阴气,她跟小姑姑在一起那么多年,后来又在我身边教我法术,不管是要假装成我还是小姑姑,对她而言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秦培羽做鬼那么多年,对阴气的掌控比现在的夏言蹊还要随心所欲,要做做样子骗云暮雨等人,简直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夏言蹊这一番说辞算是解了夏诗远大半的困惑,虽然她多少猜到一些,但远不及夏言蹊说出来的明确。 说了大半天,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夏言蹊在说,夏诗远也觉得口干舌燥外加腹中饥饿,她站起来左右望了一下,简陋的木屋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她想了想,不知道陆秉谦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趁机会难得出去逛上一逛。 她先前在外面看过了,虽然不是良辰,但确实是美景。 俩人相携着出去,不远的地方零星有几座木屋,看外表大小格式都跟陆秉谦的木屋差不多,再远一点,处在中间位置的房屋明显比其他建筑要大上许多,也威严壮丽许多。 夏诗远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笑着对夏言蹊道:“以云为阶,天上人间,昆仑山不愧是昆仑山,词穷。” “那个……”一道弱弱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俩人循声望去,只见在一根宽大的树木后面半掩藏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半个脑袋怯生生地伸出来,正是曾有过一面支援,先前夏言蹊还提到的狼王未婚妻,望瑶。 夏言蹊与夏诗远对望一眼,心里暗暗骂自己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里是望瑶的大本营,现在陆秉谦不知道去哪里了,如果望瑶想要找人对付夏诗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住她。 夏诗远往望瑶的方向走了两步后停下来,问道:“你是在叫我们?” 望瑶点头,整个人才冒出来,含羞带怯地对俩人道:“我见到猲狙带你们过来,他离开后又没有人过来招呼你们,所以我想问一下,需要什么东西吗?” 昆仑秘境少有人来,望瑶没什么待客的经验,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夏诗远眼睛一眯,冷声问:“刚才你一直在这里监视我们?” 上次在方壶山,望瑶眼睁睁地看着夏诗远大杀四方,将琅然和寒柯打得还不了手,有些惧怕她,见她现在面色不善的样子心里一缩,但又怕夏诗远误会,忙解释道:“猲狙在他的住所施了法,外面是听不到看不到里面的,我只是在这里等你们,没有其他的想法。” 夏言蹊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夏诗远跟她怎么也算是情敌,现在是什么情况? 章节目录 第145章 三姑娘和灵木果实 不同于海外方壶山,昆仑秘境远山近水,中间一望无垠碧绿的草地上是两条交叉的小溪,倒映着万里碧空如洗。 桃源美景不过如是。 在望瑶的引领下,几人有说有笑地走着聊着,连带着望瑶也渐渐放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白狼部族的聚集地并不密集,反而很是松散,一路走来倒是依稀看到几只狼,远远地看到几人后往相反的地方跑了。 绕着走了一会儿,咕噜一声闷雷般的响声,夏诗远揉着肚子问望瑶:“你们都是吸风饮露的吗?” 望瑶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忙道:“在还没有修成人形的时候我们是要吃东西的,是我照顾不周,你们吃鯈鱼吗?还是说吃其他什么东西?” 夏诗远摸着下巴问:“你们这里的鱼,不会成精了吧?” “诶?”望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指着远处一条溪流道:“鯈鱼比较近,要是想吃狪狪就比较麻烦,需要翻几十座山去很远的地方,而且狪狪不太好猎,修为不够去了反而成为他们的食物。” 夏诗远摆手道:“算了,先回去吧,不知道秉谦好了没有。” 他们原先只想着将岩羊送回来之后就马上下山,因此没有准备吃的,但是要夏诗远吃有可能会修成人形的动物,她暂时没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望瑶啊了一下,小声地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是白狼领地和狐狸领地交接的地方,长了一些灵木,上面的果子可以吃。” 虽然说是在不远的地方,但是几人步行还是走了许久。 望瑶说的灵木很显眼,树木高大树叶繁茂树枝整齐,绿色的树叶里面透出红黄色的果实,累累果实挂在树上,一颗约么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很有丰收时的喜庆。 望瑶站立不安地频频往来处望,夏言蹊见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连一丝风也没有。 “怎么了?” 她突然地开口吓了望瑶一跳,望瑶慌忙摆手道:“没有,没什么。” 夏言蹊眼神一闪,闪电般地伸出手抓着望瑶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带我们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她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任何人或者妖的踪迹,如果望瑶在这里布局,将她们杀了,陆秉谦就算想要怎样也来不及! 夏言蹊又急又怒,心里暗忖,得想办法将陆秉谦引过来,只怪她被望瑶无害的样子给骗了! 望瑶睁着眼睛不明白地看着她:“你们不是饿了吗?” 夏言蹊正要再问,忽然一阵微风吹起传来树叶沙沙的声响,一株高大的灵木后面走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么七八岁,穿着红色曳地长裙,齐腰的头发半挽在脑后。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夏诗远:“你就是猲狙带回来的那个凡人?”她动动鼻子,喃喃自语道,“奇怪,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狐狸的味道?” “三姑娘。”望瑶忙给小姑娘打了声招呼。 被叫做三姑娘的小女孩微一点头,对夏言蹊道:“白狼族的小狼都应该去捕猎,要是吃了这果子是会被人笑话的,她只是担心被族人看到笑话她罢了。” 夏言蹊抓着望瑶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开口让站在前面的夏诗远到自己身后来。 夏诗远没有动,大方地任由三姑娘打量,三姑娘走到她身前又嗅了嗅,抬眼问夏诗远:“你身上除了猲狙,还有胡九的味道,你认识她?” 夏诗远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胡婴送给她的符箓:“如果你说的胡九指的是胡婴的话,那我确实认识她。” 三姑娘看了符箓一眼后点点头,转身离开:“灵木对凡人修行大有裨益,只适可而止,不可贪多。”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树木后面。 夏言蹊歉意地放开望瑶的手,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吃个水果还会被人嘲笑,但是这次好像真的是她误会了。 果木高大,望瑶甩袖摘下十来颗果子偷摸着塞到夏诗远怀里,又带着她们原路返回。 路上,夏言蹊问她:“三姑娘是胡娘子的族人吗?” 望瑶点头:“三姑娘是胡九的姐姐,胡九离开昆仑秘境很多年了。” 夏言蹊不禁转头看向三姑娘消失的地方,吃惊地问:“三姑娘的年龄比胡娘子还要大吗?” 这不是青春永驻,是返老还童吧?! 话说胡婴到底多少岁? 望瑶道:“据说三姑娘幼时因为误食了一种毒草,修为大打折扣,如果不及时补充灵力会爆体而亡。” 夏言蹊若有所思:“所以她经常去那里摘果实?” “我不知道,我少有去那边。”望瑶的脸忍不住又红了,她幼时修行不够,曾经来这里摘了些果实果腹,这些事情是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她偷偷觑着夏言蹊俩人,见她们面色如常,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回去的时候陆秉谦已经在路边瞪着,见到夏诗远,他原本泛着冷意的脸瞬间冰雪消融。 夏诗远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谈得不太愉快?” 陆秉谦没有说话,牵着夏诗远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夏诗远似乎没有感觉道,将他往屋子带一边道:“望瑶带我们摘了些果子,你这里有水果刀吗?” 几人进了屋,夏诗远将果实统统拿出来放在案上,陆秉谦随手挥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冰盘,又用冰刃将果实切成小块放在冰盘里,果肉上面还有几点冰粒。 夏诗远嗔怒道:“还没洗呢!” 陆秉谦含笑拿了一小块果肉抵在她唇边:“既无农药也无污染,娘子可能赏脸?” 夏诗远蹙了一下眉。 陆秉谦虽然在笑,但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而且他很少跟夏诗远说这种近乎于调笑的话,这是……被他母亲骂了? 夏诗远很快舒展眉头,一口咬在果肉上,顺便还舔了一下陆秉谦沾着果汁的手指,然后退一步挑衅地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陆秉谦这才真正地笑出来。 章节目录 第146章 贪吃的夏言蹊 放在桌上的果实颜色鲜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夏言蹊拿了一颗给望瑶,随即毫不客气地拿一颗胡乱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果肉香浓可口入口即化,只轻轻一抿,香甜的气息瞬时充盈着口腔,一路往喉咙滑,细腻爽口中带着清香,比夏言蹊以前吃过的水果都好吃。 夏言蹊囫囵吞枣,三两口就把不小的果肉吞下去又伸手拿了一颗。 如此几次后,夏言蹊竟然将案上大半的果子都吃了下去,幸福地一抹嘴,懒洋洋地半瘫在坐垫上打了个饱嗝。 望瑶手上捧着夏言蹊塞给她的果子没有下嘴,看着夏言蹊吃饱喝足的模样,担忧地道:“方才三姑娘说不要贪多……” 夏言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的吃得有点多,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安心,等下我出去跑两圈就能消化了。” 自从开启灵异副本后,为了应付奇形怪状的各色敌人,夏言蹊的运动量直线上升。 望瑶幼时吃这个生怕别人知道,都是饿得不行后偷摸摘一颗节制着吃,并不知道吃多了会怎么样,既然夏言蹊这样说,那就应该没问题。 也许是吃饱了,夏言蹊只觉得身上暖乎乎的,一股不同于阴气的暖流快速地由肺腑传向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实在舒服。 暖流越跑越快,夏言蹊渐渐感觉到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浑身的筋脉鼓胀跳跃着,引得心跳声声如雷,心率过快让她心慌气短。 她忍不住稍弯着腰,用手压着心脏,想要缓解这种感觉。 夏诗远原本还在跟陆秉谦说话,听到夏言蹊粗重的呼吸声看过来,就看到夏言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层薄雾肉眼可见地从她的脚往头上攀沿,最后连头发上都起了一层碎冰。 “怎么回事?”夏诗远想要将那层薄雾挥开,指尖刚碰到就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她疼得缩回手,不过一瞬间,她的手指已经被冻红了。 夏言蹊立马盘腿坐下,双手快速地贴了几张护身符在身上,护身符贴上后缓解了一点,还没等夏言蹊想出应对的方法,护身符嗤嗤地结冰,在一瞬间全部被冰冻没了效果。 陆秉谦试探着向夏言蹊挥了一小块碎冰,碎冰上有他的妖力,很快融入到夏言蹊身边的冰团里。 “凝神,让灵力在你身体里周转几个周天,将它化为己用!” 夏言蹊立马引导堆积的灵力往复四肢百骸,一边努力将之与自己的灵力相融合。 果肉的灵力不少,夏言蹊吃的又多,奔涌的灵力让她苦不堪言,咬牙坚持着用自身的灵力裹挟着外来的灵力,努力想让它们安静下来。 血管突突,有什么东西急欲从里面迸发奔向自由的国度,又被外面的寒气锁住逃跑不得,只能不停地乱钻,皮下不停凸起,夏言蹊满身大汗面色狰狞,宛如地狱饿鬼。 在经过几个周天,度过最艰难的时刻,鼓噪的灵力渐渐平缓,夏言蹊才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跳起来,随手扯下身上一张符箓往陆秉谦激发而去,符箓去势如飞,带着凌冽冰凉的气息。 陆秉谦随手一捏就捏住符箓,笑着对夏诗远道:“她就是吃多了不消化。” 这话听着有点双关,夏诗远见夏言蹊双目有神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刚好一点就乱来。” 夏言蹊这一下只使出来半点灵力,根本不会伤到陆秉谦,她也不解释,从指尖凝结出一朵小冰花递到夏诗远面前。 冰花很小,晶莹剔透,颤颤巍巍地立在指尖,随时会被人体的热度融化。 “好看吗?”夏言蹊邀功一样,“夏天了会很凉爽的。” 夏诗远瞥她一眼:“家里有冰箱空调,要你何用?” 夏言蹊噘嘴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喜笑颜开地对夏诗远道:“我才吃了几颗就这么厉害,多吃点说不定就能像艾莎公主一样。” 她问陆秉谦:“能再摘一些吗?几颗!” 夏诗远哼道:“我看你还不如将那边搬空。” 夏言蹊的眼睛明亮起来,兴奋地道:“可以吗?” “可以个头!”夏诗远给她一个暴栗,“安分点!” 夏言蹊委屈地捂着脑袋点头。 望瑶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他们。 夏诗远见夏言蹊精神已经恢复,问陆秉谦:“事情都解决了?” 夏言蹊听她言下之意是要离开昆仑山,急得偷偷给陆秉谦使眼色,陆秉谦恍若未见,正色道:“尚未,还要几天。” 夏言蹊点头如捣蒜:“来一趟也不容易,来都来了就多住几天?” 夏诗远瞪她一眼:“收起你的小心思!” 夏言蹊吐吐舌头。 晚间俩姊妹睡在里间卧室,等夏言蹊确定夏诗远已经睡熟后蹑手蹑脚地出来,陆秉谦整暇以待,俩人没说话,默契地一前一后往外走。 俩人一路疾行,到了灵木后手脚麻利地往下薅,不多时地上就已经垒起了一小堆。 夏言蹊将东西胡乱团起来,对陆秉谦道:“我想趁着这几天将灵力好生提升一下,你想办法缠着姐让她没空管我,能做到?” 她言语间没有对着夏诗远时的俏皮和敬畏,也没有以往对陆秉谦的撒娇。 陆秉谦道:“自然。” 他顿了一下又道:“灵木效用有限,不然父亲不会舍命强迫无思在最短的时间内幻化人形,说不得再几次对你亦没有用。” 夏言蹊道:“看来我们俩的想法相似?” 陆秉谦笑而不语。 夏诗远的血脉是横在他们俩人心里的刺,相比于越来越难搞,修为越来越高的夏言蹊,身为普通人的夏诗远当然更为容易拿捏,只要抓住夏诗远,何愁这俩人不束手。 夏言蹊犀利地直视着陆秉谦:“秉谦哥不会让我失望吧?” 俩人回去后夏诗远还在熟睡,夏言蹊干脆趁此机会又吞下几颗果实,与陆秉谦所说一样,这次的灵力虽然也是不少,但是与第一次激烈的情况相比,就像奔腾的瀑布与平缓的溪流。 看来用不了多久,灵木对夏言蹊的作用便会大打折扣。 章节目录 请假条 琐事太多,请假几天,读者大大见谅! 《与妖贾》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147章 自杀未遂与幻觉 夏言蹊的修炼速度非常快,甚至远远超过有昆仑秘境里最有天赋之称的陆秉谦,陆秉谦惊讶之余暗忖,若不是夏诗远俩姊妹的关系非常好,夏言蹊这个至阴之体,对他的吸引力还真的挺大的! 这么一想,他又想到当初耿旭在昆仑山下出现的时间太过凑巧,若果耿旭在当年就能算计到今天,那么这个人的心计也未免太过骇人。 陆秉谦思来想去也无法窥到当年耿旭的真实想法,只好作罢。 如此过了十来天,夏言蹊觉得身体里的灵力在短时间里积攒太多对身体不好,加上又担心夏彦博,这才想着要离开昆仑秘境。 离开时没见着三姑娘,倒是望瑶依依不舍,连眼眶都红了。 到有人烟的地方已经又过了一天,夏言蹊的手机刚开机就嗡嗡直响,几分钟之后才停下来。 除了夏彦博和徐楠的电话之外,最多的就是夏言蹊高中时候的几个好朋友打来的电话和消息。 她粗粗翻了几下,还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电话便又响起来。 夏言蹊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对面的人便着急忙慌地急道:“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是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人在哪里?赶快过来!” 夏言蹊听他话里带着焦急,收了调笑的心思赶紧询问道:“我现在在外地,出什么事了?” 猴子没有说话,听背景声音他似乎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电话里传来他沉闷低沉的声音:“娇娇自杀未遂,现在在a市中心医院,你跟她最要好了,先赶紧过来劝劝她!” 娇娇是夏言蹊高中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俩人连上厕所都要手挽手一起取,只是后来大家各奔东西,夏言蹊又忙,才渐渐地少了联络。 在见到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夏言蹊简直不敢相信,病床上那个骨瘦嶙峋,面如死灰,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的女孩是曾经那个朝气蓬勃爱笑爱闹的好友! 夏言蹊风尘仆仆地闯进病房,娇娇没有半点反应,眼睛望着天花板,像一具尸体。房间里只有猴子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头埋在掌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无尽的疲累。 夏言蹊来不及寒暄,直接问他:“医生怎么说?” 猴子听到夏言蹊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着夏言蹊,只觉得眼前的夏言蹊似乎换了一个人,浑身凌冽之气毫不掩饰地肆意散发,跟以前的夏言蹊完全不一样。 他愣了一下站起来看了一眼娇娇后向门口走去,路过夏言蹊的时候脚步不停,低声说了句跟他出去。 夏言蹊又看了一眼娇娇才跟着猴子出去。 门口,猴子透过虚掩的门缝瞅了一眼病房,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手往身上四处摸了一下才想起这里是医院,他咬了两下烟头才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已经是娇娇第三次自杀,还好他们家装了煤气报警器,不然估计那整栋楼都会被炸飞了。”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得厉害,让夏言蹊听得莫名难过。 “三次?”夏言蹊掐了一下眉心问:“什么原因?娇娇什么性格你我都知道,这才多久,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 “医生诊断是重度抑郁症。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情绪有点消沉,然后慢慢地开始失眠,两个月之前开始出现幻觉和错觉,只是因为在住校,没有人注意,在一个多月前她在宿舍厕所割腕未遂,这才引起学校和家长的重视。” 正说着,娇娇的母亲提着一个保温壶走过来,夏言蹊几乎都认不出面前这个容颜憔悴,头发凌乱,一举一动宛如行将就木的老妪是娇娇的妈妈。 夏言蹊以前常去娇娇家,她妈妈是个很时髦的女人,不到五十的年龄,与自己的女儿站在一起更像是两姊妹。现在看来,娇娇自杀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夏言蹊扶着她的肩膀走进病房跟她寒暄了几句就将话题引到娇娇现在的情况上。 猴子将床摇起来,娇娇妈妈将保温壶里的汤倒在碗里吹了一下想要喂给依旧毫无反应的娇娇,白瓷的勺子抵在她唇边,几滴汤从她的嘴角滑落滴在蓝白色的病服上。 拿着勺子的手坚持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她便将碗放回床头柜上,随即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才勉强对夏言蹊笑道:“多亏你们还记得她,医生说这病不好治,可是没有法子,总不能真的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夏言蹊走上前牵起娇娇的手,原本白皙细腻的手只剩下干枯的皮贴在骨头上,手腕上几道深深的刀割伤口外翻着,露出发白的皮肉和已经干涸了的血液,看起来份外狰狞恐怖。 伤口两边有包扎后医用胶布留下来的痕迹,看得出来是才拆不久,胶布痕迹上重叠着几道指甲抓过的细小伤痕,应该是娇娇自己将胶布扯掉的。 夏言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母亲,只能道:“只要我们配合医生,娇娇一定会没事的。” “言……蹊?”娇娇微弱的声音不确定地喊着夏言蹊的名字,夏言蹊忙握紧她的手连声答应:“我在。” 猴子和娇娇妈妈赶紧围过来,这是娇娇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也许是俩人的动静太大,娇娇立马惶恐地缩回被夏言蹊抓住的手,慌乱地抓起被子将自己全部埋了进去,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带着床也吱嘎在响。 夏言蹊连着被子一起抱着她,轻声安慰她。 半晌后颤抖才停止,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句话。 “言蹊,你让他们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夏言蹊眼神一暗,示意猴子将娇娇母亲带出去。娇娇母亲百般不愿,可是现在女儿只愿意跟夏言蹊说话,说不定这是一次打开她心扉的机会,她只能一步一回头地往外面走。 门从外面被关上,夏言蹊轻柔地拉开一个被角示意她往外面看:“只有我们俩了,不怕不怕了。” 娇娇的头摇得更厉害:“他们还在,你看不到他们,他们都看着我,要带我走,我不去,好可怕,走开走开!”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用脚蹬着空气,似乎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拉着她。 夏言蹊没有看到不该出现的东西,想了想又甩了一张符出来,符箓绕着病房转了一圈又乖乖地回到夏言蹊手上。 这里没有什么鬼怪之类的,难道真的是娇娇出现了幻觉? 章节目录 第148章 法事 娇娇的身体十分虚弱,夏言蹊不敢刺激她,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一边抱着她一边假意驱赶那些不存在的东西,没过一会儿,娇娇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夏言蹊蹑手蹑脚地将门打开,娇娇妈妈和猴子正焦急地翘首等着,见到娇娇少有安详的睡颜,俩人自然是一叠声的感激。 夏言蹊离开a市大半个月,夏老爷子和夏彦博那边有夏诗远,可是学校那边必须得她亲自去一趟,不然学籍估计都保不住了。 她几乎把学校跑了几圈才算是把事情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康哥跟学校打了招呼,并没有人为难她,夏言蹊把事情弄好后又往医院跑,在校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骑着自行车的闫璟。 其实说巧也不是巧,闫璟是寻着至阴之体的气息跑过来找她的。他们二人许久不见,闫璟有很多的话想要跟她说。 闫璟双手握着自行车龙头,坐在后座上,撅着屁股两只脚不停挪动跟在夏言蹊身边。 “你那个朋友的情况还真的有点奇怪。” 夏言蹊脚步不停:“我无比确信那里没有她所说的东西。娇娇可能遇到了校园暴力,继而产生了幻觉,总觉得有人要害她。我准备去她学校调查一下。” 闫璟脚下用力一滑,整辆自行车就挡在夏言蹊面前:“这就是问题所在,”闫璟道,“除了特殊的情况,医院不可能没有鬼魂。” 医院是见证生老病死的地方,除了整容医院或者新建的医院等之外,多多少少都会有阿飘出现,如果连夏言蹊都看不到那些东西,只能说明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夏言蹊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忙拉着闫璟一起去医院。闫璟的修为没有她高深,但是见识绝对比还算是个新手的夏言蹊更多。 俩人匆忙跑到医院,夏言蹊仔细感受着,这家医院是个老牌的综合性三甲医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正常情况下来说应该阴森恐怖,里外飘荡着不甘就此轮回的怨灵,可是夏言蹊连半只小鬼都没有察觉到,这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夏言蹊心急如焚,拉着闫璟就往娇娇病房里跑,刚拐过转角就看到紧闭的病房门外,娇娇妈妈正在抹眼泪,旁边猴子正在安慰她。 “你们怎么出来了?”夏言蹊紧跑几步到他们身边,“娇娇还没醒吗?” “醒了,”猴子回答道,“见不到你正要闹,叔叔带了一个道士过来说是要给她驱魔,他把我们赶出来在里面跳大神呢。” “道士?”夏言蹊不敢置信,追问道,“哪里来的道士?” 她都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什么道士能这么直接地给娇娇施法? “说是从娇娇老家重金请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夏言蹊与闫璟对视一眼,抓着门把手轻轻一扭就把门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阵叽哩哇啦念经的声音,偶尔还有小铃铛的响声和锣钹的敲击声。 夏言蹊脑门突突跳动着发疼。 娇娇眼神死寂被五花大绑地捆在病床上,嘴巴被一块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破布堵着,床尾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一左一右是两根硕大的红色蜡烛,中间是三根又粗又长的供香,供香前面两个棕褐色的粗碗,放着煮熟的肥肉和鱼。 案几前面一站一坐两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小铃铛嘴里念着不知道什么语言,另外一个拿着锣钹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这纯粹就是一个跳大神的现场! 娇娇的爸爸不停地掐着手指焦急地看着娇娇的情况,忽然看到两个年轻人闯了进来,他是认识夏言蹊的,忙小跑到门口将俩人往门外推,一边低声道:“大师说娇娇是撞客,三魂七魄被人打散了,只要再做几场法事就没事了。” “几场?”夏言蹊哼笑了一声也不硬对上娇娇爸爸,旋身离开病房顺便将闫璟拉了出来。 猴子看着重新被关上的大门无奈道:“我劝阻过……” 娇娇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她的父母也想了不少的办法,可是自己的女儿总不至于真的送到精神病院去,无奈之下,娇娇爸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两个人,堂而皇之地在医院搞起了迷信。 夏言蹊抱着手臂哼笑一声没有回答,闫璟有点尴尬,这真的道士遇到假的道士,真品还被赶出来了。 没过十分钟,病房里面便想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原本有节奏的铃铛声锣钹声变得杂乱无序,叮铃哐当震得人的耳膜都要破了,噪音中还夹杂着几句带哭腔的声音。 闫璟看着夏言蹊,夏言蹊抿嘴一笑,凑到他耳边道:“无中生有,大白天见鬼。” 闫璟恍然大悟,对夏言蹊而言,凭空弄出点灵异事件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两名道士争前恐后地往外面爬,只见他们衣衫凌乱衣冠不整,脸上涕泪交加,一边叫着“鬼啊有鬼”步伐凌乱地跑远了。 夏言蹊轻笑一声往里面走,闫璟对猴子笑了一下紧跟着进去,见夏言蹊正在轻柔地将病床上女孩子身上的禁锢取掉。 女孩虽然是睁着眼睛的,可是却像个布娃娃一样任由人摆弄着,没有半点人气。 娇娇妈妈搓着手臂进来,嘀咕道:“医院的冷气打得也太低了。” 屋子里香蜡燃烧的味道让人十分难受,猴子将蜡烛吹熄香掐灭,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房间里的空气才好了一些。 娇娇的情况比夏言蹊初次见到的时候更糟糕,像是三魂七魄已经离体只剩下一具空荡的躯壳,对于夏言蹊的碰触也没有什么反应。 夏言蹊藏在背后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被她放进来吓人的阴气乖顺地回到她身上后她才出声询问:“叔叔阿姨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什么?” 一般的父母在孩子出现明确的抑郁症症状后,第一反应应该是找靠谱的医院和医生,而不是请什么乱七八糟的阴阳来做法事! 就算是要请阴阳,也应当是去城隍庙或者正规的道观,刚才那两个人摆明了是在路边随便找来的,别说修行,能把静心咒清心诀背通顺夏言蹊就能算他们厉害了! 娇娇的父母飞快地对视一眼后又转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夏言蹊的话。 章节目录 第149章 鬼嫁 以命换命 护士长接到旁边病房病人的投诉推门进来,看着还摆在几案上的东西,忍不住沉下脸道:“这里是医院,不是寺庙教堂,不要搞这些东西!” 猴子忙低声下气道歉,歉声解释说家人们是关心则乱,又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才让护士长脸色稍霁。 等护士长走后,猴子动手将病房里一堆东西收拾好,夏言蹊用眼角瞟了一眼仍旧不肯开口说话的娇娇父母,走到病床旁边伸出食中二指点在娇娇眉心。 娇娇没有反应,眼波犹如一潭死水。 娇娇妈妈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不行,”夏言蹊颓然地放下手对闫璟道,“感觉不到异样。” 闫璟道:“这里是a市盛阳的位置,这家医院面朝东南,坐镇天位,从风水上来说很不错,既然风水没问题,那么就是人的问题了。” 夏言蹊想了想问娇娇妈妈:“娇娇第一次出事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娇娇妈妈仔细想了想道:“学校的老师第一次打电话过来是过年后刚开学不久,她在电话里说娇娇在学校割腕……呜呜……” 她说了两句就哭着说不下去,猴子在旁边补充道:“最开始是报警了的,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娇娇的学习、人际关系都挺好的,可是娇娇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到最后连a市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没有办法,我给你打了好些电话都没打通……” 夏言蹊那阵子正在昆仑秘境里,电话必然是没有信号的。 闫璟一直打量着娇娇,忽然对夏言蹊道:“让我试一试?” 夏言蹊忙让开位置,猴子问夏言蹊:“这位是……?” 夏言蹊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闫璟,只含糊着说了一句高人。 闫璟查看了一下娇娇的瞳孔,随即掏出一张符凌空画了一个繁复的图案压在娇娇眉心。 病房里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连呼吸声都轻微得近乎听不到。 良久,闫璟睁开眼睛将符箓从娇娇眉心上拿开,脸色难看地盯着娇娇爸爸:“鬼嫁,你倒是挺舍得你女儿的!” 娇娇爸爸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蠕动了两下嘴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浑身紧绷着。 猴子一脸懵地问道:“鬼嫁是什么?” 夏言蹊的脸色也很难看:“顾名思义,娇娇已经嫁给了一只鬼!” 她有点不敢置信,解释完之后低声问闫璟:“你没看错?” 闫璟点头道:“你和她都是女子,属阴,自然很难分辨地魂所带来的阴气是她自己的还是其他鬼的。” “等一下!”猴子粗暴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言蹊,新时代的青年要讲科学,不要迷信,什么魂啊鬼啊的,当务之急是给娇娇找个好点的心理医生,而不是在这里……”他努力想找个合适的措辞,最后还是词穷。 夏言蹊没有在意猴子的话,直盯着娇娇爸爸:“这件事情你得问一下叔叔,毕竟是他先把方士找来的。” 猴子道:“叔叔那是心切,你不应该跟着胡闹的。” 闫璟听他话里带着一点责备夏言蹊的意思,忍不住道:“三魂七魄,人死之后的地魂原本应当徘徊于墓地之间,她现在还活着,可是其中的地魂已经换成了鬼的一魂,如果再耽搁下去,多则半月,少则一个星期,她的命,玩完。” 娇娇妈妈听到此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紧紧地抱着双臂,眼泪夺眶而出:“娇娇,娇娇在出生的时候就……” “住嘴!”娇娇爸爸暴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瑟缩了一下吞了口口水闭上眼睛无力地道:“娇娇刚出生的时候她爷爷就生病快要死了,有个游方的神仙说娇娇能救他,不知道他对娇娇做了什么,自那以后,老人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要好,我心惊胆颤地养着孩子,原本想着这么多年都没事,这才稍稍放点心,哪里知道就闹出这么个事情来!” 她再也忍不住,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夏言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拿起床头柜上的抽纸递过去,娇娇妈妈哭得几乎抽搐过去,没有接过纸巾。 猴子看着眼前近乎荒谬的一切,问夏言蹊:“你不会也相信这些吧?” 夏言蹊没有回答他,将纸巾放回去后问闫璟:“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是有,但是……”闫璟吞下未尽的话,掏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箓交给夏言蹊,“定心安神符,先放她身上。” 夏言蹊将符箓放在娇娇病号服的口袋里,然后直起身背对着娇娇妈妈,冷声道:“娇娇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不肯将事情说出来吗?” 娇娇爸爸咬着牙,额上青筋直蹦,仍旧没有开口,娇娇妈妈随便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对夏言蹊道:“那个方士拿走了娇娇的生辰八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来我一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闫璟沉吟着道:“你把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告诉我,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救她一命。” “不行!”娇娇爸爸出声打断娇娇妈妈即将说出的话,“如果娇娇没事了,那她爷爷就会没命的!” 娇娇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疯了一样扑到他身上又打又踹,甚至上嘴咬,一边打一边哭骂:“你爸的命是命,娇娇的命就不是命吗?她才十九岁,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娇娇妈妈字字泣血,娇娇爸爸却似铁打的心肠一样,他抓着她的两只手举到头顶,发红的眼眶盯着娇娇妈妈:“这是她的命,她生在我们家,她就是这样的命!” “呵,说得好听!”夏言蹊轻轻拧着娇娇爸爸的手将他往旁边推,“自己的爸自己想办法救去,当初你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只知道缩在自己襁褓中的女儿身后,现在还想抢夺她生存的机会,你羞不羞?!” 她双手抱胸霸气十足地宣布:“有我在,我看谁能将娇娇的命拿走!” 《与妖贾》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与妖贾请大家收藏:()与妖贾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章节目录 第150章盘龙村 闫璟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水,走到坐在木椅上望着天呈放空状态的夏言蹊身边坐下,递了一瓶水过去。 夏言蹊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半瓶,水是冰的,很好地缓解了夏言蹊燥郁的心情,她随意地抹掉嘴角沾上的水渍问:“知道那只鬼的来历吗?” 闫璟摇头:“如果只是一般的鬼,你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医院也不会因为你朋友带着他其中的一魂而销声匿迹。” “你的意思是……?” “魑魅魍魉魃魈魁鬾魊……数得上名号叫得出名字的鬼魅多如过江之鲫,况且那一魂躲在你朋友身体里,与她自身的阴气纠缠交结近二十年,要查出来,看来要费一番周折。” 夏言蹊想了想道:“如果知道娇娇被换掉的地魂在哪里,是不是就能找到跟她结冥婚的鬼?” “不一定,”闫璟道,“如果他苦心积虑钻营这么久,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出来的。” “好吧,”夏言蹊站起身战意盎然,“我倒想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偷天换日换了别人的寿命。” 夏言蹊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娇娇爸爸已经离开,娇娇妈妈正在收拾东西,见到夏言蹊,她手上不停,笑着道:“侯同学去帮忙办出院手续了,还要麻烦你们等一下。” 夏言蹊喜出望外,忙上去帮忙。娇娇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了,娇娇妈妈将娇娇扶坐起来蹲下去给她穿鞋子,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幸亏有你们。” 娇娇全名叫姚婉娇,老家就在a城不远的乡下,叫盘龙村。车子停在一栋两层别墅大门口,夏言蹊背着包下车后粗粗打量着附近的环境。 盘龙村看起来非常富有,有山有水,几乎家家都是别墅豪宅,宽广平坦的水泥马路,房前屋后的乔木花卉姹紫嫣红。 闫璟走过来低声问:“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斜斜地给大地镀上一层昏黄。 夏言蹊也低声回道:“太安静了。” 夏言蹊经常回山坳村,村子里初夏的傍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清楚得很。 虫鸣鸟叫,认识的人互相招呼,偶尔停下来说笑几下,夹着大人呼唤小孩回家的声音,孩子们吵吵嚷嚷地你追我赶,还有锅碗瓢盆清脆哐啷碰撞…… 可是整个盘龙村似乎进入了一个真空地带,所有应该有的声音全都没有,不该有的声音也没有,寂静得让人心有不安。 姚母拿着行李开了别墅大门,别墅里所有的东西都覆盖上一层白色的防尘布,她一边将防尘布扯下来一边道:“他们都住在老宅那边,这里反倒空了下来,只有我们偶尔回来的时候住一下,今晚就麻烦大家将就一下。” “老宅在哪边?”夏言蹊问道。 姚母随手往山后一指:“就是盘龙村旧址,走十多分钟就能到,整村搬迁后那边就没什么人了,只有几户老人家留在那里说是要守着祠堂舍不得走。” 夏言蹊透过窗户往那边一看,暮色四合,远处的村子边缘显得阴森晦暗,灰黑色阴影下蛰伏着一头看不见的怪兽,正睁着阴冷凶狠的眼神窥视着这一切。 “我出去走走,闫璟你留在这里!”夏言蹊抛下这句话就匆匆出去,闫璟甚至来不及回答一声。 盘龙村的旧址并不旧,大多都是青砖黑瓦的房子,有的外墙上甚至还贴了各色瓷砖,只是久未住人,加上杂草丛生,便显得荒凉破败。 夏言蹊径直走到祠堂门前,祠堂坐北朝南,整体由青砖砌成,高大肃穆,门楣上悬挂着四个金色大字:“姚氏宗祠。” 夏言蹊手上捏着符箓正想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祠堂无大事不能开门,小妮子来盘龙村是想做什么?” 夏言蹊心头一惊,忙跳转过来看着发声的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白色唐装,手上杵着一根桃木做的拐杖,正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夏言蹊,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一脸漠然地搀扶着她。 老人见夏言蹊没有开口,便伸出拐杖往出村的方向一戳,道:“这里少有人来,小妮子如果迷路了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等看到水泥路的时候再往左拐,一直直走就能出去了。” 夏言蹊笑着道了谢,试探着问:“我看这祠堂的模样似乎已经很多年了?难得保存得这么完整。” “嗯,”老者摸着胡须笑着道,“有三百多年了,修修补补的还是庇护了我们这么多年。” “老人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天快黑了。” “天黑了就看不到道了,你还是快回去吧,莫要让家里人着急。” 见他明摆着赶人,夏言蹊只好微笑着跟他告别,在隐隐的目光下离开。 从头到尾,那名妇人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甚至没有给夏言蹊一个眼神。 夏言蹊回到别墅的时候闫璟刚好把阵法布置完成,八卦阵法覆盖了整栋别墅,门上又用朱砂画了护门符,看起来还颇像那么一回事。 闫璟见着夏言蹊便蹭到她身边小声问:“查出什么来了?” 夏言蹊看了一下闪着明亮灯光的屋子同样小声地回答:“我刚才看到了那件祠堂,里面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盖祠堂用的青砖,全都是墓砖。” “嘶。”闫璟倒吸了一口冷气,“祠堂用墓砖?” 夏言蹊点头:“全部都是,整个祠堂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坟墓。” 闫璟又往夏言蹊靠了一点,用气音问道:“姚氏的祠堂?” 夏言蹊叹息着点头:“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想出来的,供奉祖宗的祠堂变成了坟墓,后辈子孙必定多灾多难。” 她又提起祠堂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闫璟却皱眉道:“如果墓砖一直在那里,姚氏不可能几百年都没出事,现在甚至算得上人丁兴旺。” 两人对视一眼:“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章节目录 第151章 享堂异样 盘龙村顾名思义,背靠的小山脉蜿蜒崎岖,像一只盘城一坨的小龙。龙首压在龙爪下俯视着整个村子,村子的旧址就在龙首正前方,村子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干净,欢畅地往下游而去。 龙图腾起源于伏羲氏,在华国漫长的历史中都是祥瑞的代表正义的化身,是黄帝升天时的坐骑,是帝王权力的象征。在风水学上来说,盘龙村绝对是风水宝地,背山面水负阴抱阳,又有龙遇水则生的说法,姚氏祖先葬在这等地方绝对是庇护后代子孙福气绵延! 可是为什么姚氏的宗祠要用墓砖来修建? 夏言蹊又问关于宗祠的事情,姚母对此便所知甚少,只知道宗祠里住着一个孤寡老人,平时负责管理和打扫祠堂,至于里面布局或者建筑材料有什么讲究或者忌讳,她便不懂了。 不过盘龙村几十户人家,沾亲带故全部与姚氏有关,他们共享一间祠堂,共拜一个祖先,族里的老人对盘龙村的事情有着非常大的话语权。 姚母救女心切,也或许是这些天来对娇娇越来越严重的身体状况感到绝望,任何一线生机她都想要抓在手里,因此对于夏言蹊的询问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俩人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形销骨立的娇娇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久未住人的别墅经过简单的打扫仍旧挥散不去满屋的灰尘和霉味,好在没过一会儿厨房里飘出来饭菜的香味就让整个画面鲜活起来。 姚母扶着娇娇坐到饭桌上,刚想说话就听到急促刺耳的门铃声,她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汤勺掉到碗里,溅起一点水花。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走过去贴在门上小声地问:“谁?” 门外一个大嗓门叫道:“是我。” 夏言蹊走到她身边,一手握着符箓一手捏着门把手。 咔擦。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俩人面前。男人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梳着大背头,手上拿着一张香喷喷的纸巾正在擦汗。 “赵姐,我看到你这里灯亮着,过来看看……哟,这是?” 腆着肚子声音洪亮底气十足,黑少白多的眼睛努力从狭小的眼缝里摆出两道和善的目光打量着夏言蹊。 姚母忙挂起笑容道:“这是娇娇的同学,”她含糊说了夏言蹊的身份后问男人,“村长吃饭了没?你看我今天晚上刚到,家里还乱七八糟的……” “哦,那你忙吧,”男人摆摆手,偏着脑袋往里面瞟,随意问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到回来了?明磊明天不上班?” 饭厅在进门斜对角的地方,闫璟将食指竖在嘴上对猴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饶是男人脖子伸长得像只长颈鹿,只看到里面影影绰绰几道背影。 姚母道:“他哪里有空,我带娇娇回来住几天。” “行,家里有什么缺的少的跟你嫂子说一声,”男人见里面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作势要离开,脚步转了半圈却又对夏言蹊道,“小妮看起来像是城里人?跟朋友一起来的?乡下不比城里,晚上外面没什么人走动又黑不隆冬的,少在外面玩,啊。” “好的,谢谢叔叔。”夏言蹊的声音简直能挤出蜜来,殷勤地将男人送出门,顺便扔了一只窃听虫在他身上。 不大一会儿窃听虫里就传来男人谦卑而恭敬的声音。 “叔公。” “嗯。”一道淡然的声音回应,正是前不久夏言蹊在祠堂外面遇到的老人的声音,“他们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男人回道:“听说是回来小住几天,明磊没有跟着回来,倒是有一个小妮,跟那丫头的年龄差不多,说是同学。” “没有什么阴阳之类的?”老人很警惕,“听说明磊找了人做道场,难保他们不会生了异心,断了整个村子的根!” “没有没有,”男人忙道,“我看那几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会有阴阳在里面的。” “那就好!”老人的语气稍微缓和一点,“你这几天辛苦一点,等他们走了就好。” “应该的应该的。” 夏言蹊听着男人告辞离开,呼哧走了一会儿到家,只是…… 夏言蹊面红耳赤地听着窃听虫里传来生命和谐的声音,做贼心虚地将窃听虫召了回来。 半夜。 夏言蹊在查看娇娇一切无恙之后与闫璟悄悄地顺着今天走过的道路溜到祠堂大门口。 盘龙村旧址一片漆黑,天上星子半闪,闫璟看着在黑暗中宛如一座巨大坟墓的祠堂,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匕首。 从外面看,祠堂占地非常广,俩人翻墙进去,原本应当没有半点光线的享堂却有豆大的昏黄灯光从关上的木门里溢出来。 夏言蹊俩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贴在门上从缝隙里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倒是让俩人双双吃了一惊。 在排得满满的十来排灵牌下方,原本应当是放置长明灯和供桌的地方却或坐或站着一大群着装各异的人。 那些人衣衫凌乱地围坐着,面前的案上摆放着各式美酒佳肴水果点心,或坦胸露乳豪放不羁地开怀畅饮,或脚踩蒲团鸣钟击罄放声高歌,间或三两人划拳呼喝……热闹非常。 这哪里是祠堂,比之教坊勾栏也不遑多让。 因着吃惊,夏言蹊忍不住往后扬了一下头,刚离开门缝,里面一切动静全部消失,等她再次贴上去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这次夏言蹊更仔细地观察。 坐在高位的是一名年轻人,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腰间,白色立领斜襟长衫显出挺拔劲瘦的腰身,明灭昏黄的烛光下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夏言蹊只觉得这人骨相好看,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端坐在上方,微低着头似乎在品手里半盏残茶,无视周围放浪形骸之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言蹊原本平静的心却不断往下沉。 这人的修为太高,高到她看不清他的深浅,怕只怕连舟自横站在她面前都不会让她升起这种无力的感觉。 夏言蹊强迫自己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那些享乐之人半步距离外跪坐着好些妙龄女子伺候着他们,莺声燕语娇声不绝,地上盘盏不断移动,细看却发现是一群约么只有十几厘米高的小人头顶着盘盏穿梭其中。 夏言蹊一一查看却没有看到娇娇的身影,不知道是因为只有地魂不能显形还是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52章 祭品 既然里面没有娇娇,夏言蹊便不再逗留,刚想示意闫璟离开,坐在高位的年轻人将茶杯往案上轻轻一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金声玉振,煞是好听。 他扬起脸直直对上夏言蹊的目光,夏言蹊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眉目犀利,薄唇微勾,十足的冷面冷心。 夏言蹊为他的面容所惊呆,面前的门忽然大敞,将她和闫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不妨有两个大活人躲在门口,一时之间惊呆在原地,只有地上还顶着盘盏的小人快速移动,竟然没有撞在一起。 夏言蹊见状也不含糊,与闫璟直接进了屋,对年轻人颔首笑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年轻人挥袖移了一张几案在身侧,有几名小人依序放了盘盏上去,年轻人斥道:“贵客上门,须得上几盏好酒。”竟然是等不得旁人上酒,直接施法添了一壶酒两个酒盏。 那些人已经回过神来,到底收敛了不少,只目光一直随着夏言蹊俩人移动。 夏言蹊和闫璟在他身侧落座,案上浅碧色的高足杯胎薄如纸,满杯的酒水犹自漾着水纹,四盏三足盘,分别是菊花状的点心、放在鲜嫩荷叶上的酥饼、方形枣糕、金银蒸丝卷,旁边空的地方放着些许煮好的菱角和两朵莲蓬,只看外形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年轻人姿态闲适,手杵在案上偏着头问夏言蹊:“可是来寻人?” 夏言蹊点头道:“她少了一缕地魂。” “莫不是将我这当了阴曹地府,少了些许东西便往我这儿来了?”他哼了一声横扫一眼夏言蹊,“若不是你生魂尚存,我倒是觉得你天生就应当坐在这里的。” 夏言蹊是至阴之体,虽然修为算得上不错,到底还是很难完美掩饰自己身上的阴气,加上这人修为比她高,夏言蹊在他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冒昧问一句,”夏言蹊伸手往身后姚家祖宗神牌方向一指,“你与姚家先祖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多年前曾有一个交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娇娇的地魂是不是也在这里?” 面对夏言蹊略显急切的问话,年轻人端起案上的茶盏示意夏言蹊将她面前的酒喝掉。 夏诗远管夏言蹊管得紧,酒是从来不给她沾的,她也不喜欢酒的味道,便有些为难。 年轻人笑看着夏言蹊,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等茶盏放回案上时,茶水却又是七分满的茶水。 夏言蹊硬着头皮端起酒盏却被人阻止了。 闫璟抢过她手中的酒盏:“这酒你喝不得!” 年轻人似乎才看到他,笑问道:“何出此言?” 闫璟将酒放下,目似利剑回视他,半分不让:“这是重黎酒,以上古火正重黎为名,酒辛辣,五行火重,哪怕只沾一滴,对言蹊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年轻人抚掌笑道:“如今竟仍有人识得这酒。” 他似乎很高兴,连道了几声好。 夏言蹊不知道重黎酒什么,见他的样子似乎很少见,偷偷看了一眼闫璟,却见闫璟面色平淡,手背上的青筋却鼓凸出来。 年轻人笑罢问夏言蹊:“姚氏后人便也罢了,我不稀得,如若你留下,她们均可再世为人。” 那些原本跪坐着安静服侍的女人却似乎是听到什么纶音一般忙向夏言蹊磕头,咚咚咚的声响响彻享堂。 “求大善人救命!” 一呼百应。 一时间,享堂里都是女子哀婉凄侧的哀求声。 夏言蹊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仰:“什么?什么什么?” 年轻人勾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诮:“她们均是姚氏后人,或父兄,或族人,将她们做了祭品,便生生世世如此,生不得,死不得。” 夏言蹊瞪大了眼睛看向一个个女人。 她们都很年轻,死时的年龄应当与夏言蹊相当,如果不是夏言蹊,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再添一个名叫姚婉娇的女人。 想到这里,夏言蹊怒不可遏,跳起来直骂年轻人道:“你有病啊,你修为那么高把她们囚禁在这里想当帝王啊?我告诉你,现在是社会主义,人民当家作主,你这套是行不通的!” 年轻人惋惜地对女人们道:“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原本含有一丝希望的女人们脸上生动的表情褪去,变回原来的面无表情默默地跪坐回去。 夏言蹊心里难受,不甘心地问年轻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们对你的修为毫无益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们?” “以此为乐,”年轻人笑道,“美酒美人美食,忘天忘地忘己,妄听妄语妄言。” 夏言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将自己这么阴暗的想法说出来? 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年轻人噗嗤一笑道:“我从无强迫她们半分,原也说过,她们是祭品。” 闫璟却忽然想起什么,对夏言蹊道:“最初的祠堂原本是作为家族墓地,被称之为墓祠,后来才逐渐演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姚家宗祠才会用墓砖!” 夏言蹊看向姚家祖先的灵牌,上面全是“考”,没有“妣”! 她摸着脖子上的养魂玉,忽然就想到了耿家的那些女人。 两者全不一样,却又何其相似。 年轻人道:“墓砖以阴气养成,正适合聚阴养魂,万物求长生,她们以凡人之躯能得如此造化,倒也不算薄待。” 夏言蹊忽然打断他的话:“娇娇在哪里?” 年轻人道:“听你言语,她尚存于世,便不是祭品,既不是祭品,便无供奉至此,至于其地魂何处,须得问其先祖。” “人祭……”夏言蹊喃喃道,暗啐了一口。 闫璟敲着几案忽然道:“不对!” 他见夏言蹊看着自己,解释道:“从表面上来看,她的三魂七魄是齐的,只是地魂跟其他东西换了。” 如果娇娇是被姚家人选为祭品,那么她的三魂七魄必须是完整的、原版的,姚家人不可能冒着年轻人反悔的可能将一个不完美的“祭品”呈上去。 那么换了娇娇地魂的人又是谁? 夏言蹊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千头万绪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章节目录 第153章 享堂混战 正思索间,夏言蹊眼角瞟到一样雪白事物往自己面上来,她忙挪开脑袋,才看清楚是年轻人正想摸她的脸,那手雪白细腻如柔荑,动作之间,夏言蹊只觉得闻到一股如水甜的味道,混着干燥火辣,像是方才的重黎酒混着不知名的甜香。 “躲甚?”年轻人有些不快,转瞬又扬起眉毛笑问,“你莫不是以为我无事与你闲话?” 他复又倾身上前,冰凉的指尖从夏言蹊的眉间到脸颊,一路往脖颈往下,眼见着要深入衣裳覆盖的范围。 闫璟的手刚抬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僵硬,已经是动弹不得,前面的夏言蹊保持着微微避开的模样僵直着身躯,想来也是跟他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 年轻人的手如蛇鳞,冰冷地往夏言蹊锁骨下方滑去,一路激起无数鸡皮疙瘩,却忽然如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急速缩回去。 夏言蹊衣襟下泛起淡淡的暗光,将她从困窘的状态下解救出来,她随手抓出一把符箓,也不数,恼羞成怒地一股脑往年轻人身上撒去。 她一动,闫璟发现自己也能动,跳起来毫不迟疑地举起桃木匕首刺过去。 年轻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夏言蹊与闫璟的攻击全都被腾空而来的几案挡住,案上的盘盏落在地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点心菱角散落一地,惊起旁人恐惧的尖叫,原本安坐的人全都随着夏言蹊一同跳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俩人,只要年轻人一声令下,随时能将他们拿下。 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年轻人仍旧坐着,支着一只脚漫不经心翻看着自己如葱白的手指,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修剪整齐,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 下一秒,那只好看的手凌空一耳光抽向夏言蹊,夏言蹊慌忙举臂一挡,啪的一声,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手臂上传来,整只手都麻了。 闫璟往前踏步,手中匕首无声直接刺向年轻人肩胛处,年轻人手腕翻转,直接抓住匕首尖端,略使巧力就将匕首夺了过来。 夏言蹊和闫璟心里俱是大惊,桃木匕首又称“鬼怖木”,是驱邪灭鬼的神木,如今被年轻人拿在手里把玩端详,犹如小儿玩具,丝毫不见惊惧避让。 场中一时静默。 “真厉害!”夏言蹊干笑两声,“那什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再见!”说完逮着闫璟的手挥着符箓就往门口蹿。 旁人忌惮她手中符箓没敢上前,竟让她几下到了门前,只是大门紧闭,任她怎么推拉甚至用脚踹都打不开。 那些小妖小怪远远围过来,夏言蹊对闫璟低语道:“有没有办法开门?” 闫璟掏出五帝钱排成一排往门缝里塞,手指触碰到丝滑黏腻的液状物体,像是某种粘液。 他将五帝钱收回来对夏言蹊摇摇头,门虽有缝,俩人却出不去。 “看来只有硬闯了!”夏言蹊说罢竟然直接蹂身上前,伸出食中二指直指最近的黑脸胖子眉心。 黑脸胖子没想到夏言蹊困兽犹斗,猛烈的灵气中裹着凌冽的寒气来势汹汹,惊慌之下往上猛力一跳,这一跳用力非常,直接跳到了房有笑的伙伴竟然被他毫不留情地杀了,手段还如此残忍,也让她心中对年轻人的修为越发忌惮起来。 “可想成为它们?” 他长身玉立纤尘不染地站在血色中间,眉目如画气质高华,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冲散了享堂里血的味道。 虽然他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夏言蹊仍旧忍不住往门边靠了靠,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年轻人见状,笑道:“莫怕,它们不过是用来取乐的,你不同。” 他一步一步走近,脚下生莲。 他弯弯唇角,咝声低语道:“你不同,你是用来取悦的。” 如恶鬼低语。 夏言蹊脸色微变,怒气上冲,暴喝一声:“滚你m的!”一手符箓一手冰棱挥身而上,气势如虹! 章节目录 第154章 虺 嘭嘭。 两声闷响。 夏言蹊和闫璟被震得往后旋身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年轻人鬓发微乱,身上衣衫不复先前的整洁,脸上被铜钱划了一道浅小的血痕,正缓慢地渗出几滴血珠,与先前翩翩仪态相比多了些许狼狈。 夏言蹊俩人受伤更甚,夏言蹊的裤腿被撕裂,半根布条挂在裤子上要掉不掉,红色血液蜿蜒下去落在地上斑斑点点。闫璟忍痛一手扶在肩胛处,刚才若不是他见机快,肩胛骨就要被年轻人震碎,哪里像现在一样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年轻人不等俩人反应过来,脚尖点地奔上前凌空一口涎液向俩人吐去,夏言蹊与闫璟慌忙一左一右闪开,等站定后见透明涎液将青石砖的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来,俩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 年轻人一击不中旋又摆尾向闫璟袭来。他恼怒于闫璟伤了他,气急之下竟是使出了全力,闫璟惊慌一下只能往下矮身将将狼狈地躲过去,孰料还未等他站起来,呼呼的破空声由上而下直击他脑袋,气势凌厉。眼见闫璟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夏言蹊忙隔空甩出一道冰棱在他上面刚好挡住那凌冽一击,冰棱瞬间碎成手指大小的碎片在闫璟四周坠下,其中一块边角锐利,落下来时将他的脸划破,刚好与年轻人的伤痕一般模样。 夏言蹊赶过来扶起闫璟,低骂一声道:“这什么怪物,符箓冰棱都伤不了他。” 闫璟大喘出一口气盯着年轻人,道:“我约么知道他的原形了,只消再试一试。”说罢用铜钱划破手指又扑了上去。 年轻人对闫璟的血颇有忌惮,微皱起眉头凌空一巴掌拍在闫璟胸腹,闫璟乘势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年轻人,虽则年轻人反应极快挥袍挡住了大部分舌尖血,还是有几点血沫沾在他衣袍上,衣袍被血沫沾上的地方嗤嗤作响,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消散之后留下几个小洞。 闫璟稍有些遗憾,舌通心脉,舌尖血是至阳之物,是驱妖镇邪的好物,如果能够沾上年轻人的肌肤,怎么着也能让他痛上一痛。 他还没来得及扼腕叹息,年轻人斜眼过来,眼神宛若淬毒带刀,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才善罢甘休。 闫璟轻咳一声抹掉嘴角血迹,五帝钱带着残红在他手心滴溜溜地转,越转越快。 年轻人抬手向他平推,平静中带着磅礴气势裹挟而来,闫璟双手如飞,将沾了他血渍的五帝钱分别弹向年轻人的头颅与四肢,手握大把符箓紧随其上。 虽然年轻人有些顾忌至阳之血,但是他修为远比闫璟深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闫璟就落了下风。 夏言蹊也跟着跃进战团,一时间,享堂里阴风阵阵,冰棱与符箓齐飞,阴气与灵力乱撞,龛桌上的排位丁零当啷发出细小的碰撞声。 三人缠斗正酣,没有发现原本缩成一团的女子中有一位年轻女孩,一边偷摸看着他们,一边慢慢挪到年轻人先前坐的位置,被推倒的几案旁,凌乱散落的糕点物事上,一柄红中带黑的小小桃木剑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在飘摇的微弱烛火下发出自然的光泽。 年轻人越打越没耐心,这些年来他受姚家香火供奉,修为高深,身边来来去去都是壁虎啊老鼠之类不成器的小妖小怪,所处地界从无敌手,便养成了暴戾残忍的性子,旦有不服者,不过举手之间就能覆其性命,原本以为这次一如往常一般好打发,哪里曾想俩人越战越勇,虽然落了下风却丝毫不惧,若是拖到鸡鸣天亮,他便不得不逃匿而去,便给了这二人喘息的机会,他又被困在享堂不得出去,如果这二人天涯海角逃之夭夭,他就是再想杀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此处,年轻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凌厉,一条硕大的蛇尾巴呼啸着卷向闫璟的脚踝。蛇鳞坚固而光滑,丝毫不惧闫璟的血,顺着闫璟的脚踝盘旋着缠上他的身躯,瞬间就将人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夏言蹊见状忙去帮助闫璟,人首蛇身的年轻人对着她露出尖利的獠牙,分叉的蛇信咝咝吐着,一张人脸上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夏言蹊的脑袋。 夏言蹊慌忙躲开,却闻到一股腥辣难闻的味道,神志登然迷糊起来,好在她反应快,立时用手捂住口鼻后跳离到远处才堪堪躲过毒蛇“亲切”的一吻。 蛇尾非常长,将闫璟由脚到胸紧紧缠绕,闫璟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四肢内脏被挤压得发疼,他强提起一口气口念真言,五帝钱旋转着两枚飞向蛇的三寸咽喉部位,三枚则打向蛇的七寸心脏地方。 蛇鳞坚硬结实,铜钱打在上面犹如铁器相击锵锵作响,却没有伤它半分。闫璟憋着一口气不敢晕过去,夏言蹊着急之下急中生智,见蛇口又向自己咬来,便干脆地扔了一把爆裂符进去,慌乱之中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随着一声“破”,爆裂符齐齐爆炸,将一张蛇嘴炸得血肉横飞。 年轻人剧痛之下,缠绕着闫璟的力道也松缓下来,趁着它吱哇乱叫挣扎不休的时候,夏言蹊赶紧将闫璟拖出来,远远看着年轻人变成一条身体粗壮的大蛇,蛇的额头部位隐隐有两个小小凸起的肉包。 大蛇胡乱扭动翻滚着,扫动的尾巴打在墙上嗙嗙嗙嗙的响,夏言蹊倒是希望它能将墙面打穿一个洞口让他们能够出去。 闫璟的腿脚稍微有些酸软无力,倒是胸口因为突然涌入的空气咳嗽了两下,道:“阴气符箓桃木对它无用,是因为它是一条虺。” “虺?” 闫璟心有余悸,点头道:“它原应当是一条家蛇,受了姚家香火修行成虺,虺是最末等的龙,已经算不得妖怪了。” 所以收妖符对它无效。 夏言蹊懊恼道:“怪只怪我做事太过鲁莽,没将事情调查清楚就大大咧咧地跑了进来,还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闫璟见她面露自责,有心宽慰她,便转移话题道:“它修为这么高,做事又狠辣无情,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小小享堂里作威作福?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章节目录 第155章 虺蛇死 化为原形的虺体型比先前的大蛇还要大数倍,愤怒癫狂之下巨大的身躯却灵活地翻转腾挪,平地起风顷刻间将原本豆大的烛火熄灭,黑暗中夏言蹊二人看不分明,四面八方风声飒然,寒冷刺骨。 夏言蹊忙紧贴在墙上,但觉得手指触碰之下有棱有角,似乎是雕刻着什么东西,她用力推了两下没推动,便放弃伸手掏了掏衣兜,符箓只剩下两张,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 倏忽之间,周围寂静下来,强大的威压让夏言蹊心里恐惧猛增,只能捏了符箓背对墙壁,黑漆漆的半空中忽然亮了两盏昏黄如碗大的光,那光并不明亮,反倒阴嗖嗖的,犹如层层浓雾深处刚见天日的铜铃。 正是虺蛇的两只眼睛。 夏言蹊屏住呼吸,只觉得胸腔鼓噪,一颗心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虽然她知道蛇并不靠眼睛而是热窝来感知四周,但仍旧避免不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两只铜铃蓦地快速逼近夏言蹊,如箭的速度让夏言蹊来不及反应,只能往下矮身,擦着寒冷滑腻的鳞片躲开,顺手贴了一张符箓在上面,借力急速往后退。 腥辣的味道传来,夏言蹊暗叫不好,感觉身体发胀灼痛,胸口发闷急欲呕吐,脑袋发懵反应迟钝。 这应当是中了蛇毒! 下一秒,一股大力狠狠地撞上夏言蹊将她撞飞出去,让她直接撞在墙上又摔倒在地翻转了三四圈才停下来。 夏言蹊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她稍喘口气就听到尖锐的破空声急速向她砸来,她顾不上仪态一个驴打滚好险地躲过虺蛇庞大身躯的一击。虽然没被击中身体,强大的灵力却让她觉得背后的皮肤像被活生生扒掉一样痛。 形势危急间,不远处忽然亮起一簇火苗,火苗见空气瞬间大涨,虽然不能将整个享堂照得透亮,却也能让夏言蹊看清楚眼下的情况。 虺蛇粗壮得须俩人合抱的腰身,巨大犹如小山的黑色身躯盘踞着占了享堂大半空间,它的下颚断掉一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几可见骨,蛇头微微向下俯视着夏言蹊,闫璟身形狼狈站在离她三四米的地方,刚才正是他点燃了照明符。 虺蛇并不惧怕火光,甩着尾巴直刺向夏言蹊,夏言蹊趁着短暂的光亮轻轻跳到虺蛇身上,腾挪转移间快速地连跃几次,双拳覆冰直击其七寸。 虺蛇虽修成人形,但向来不屑人情世故,它修为又高深,常是旁的小妖小怪谄媚恭敬,加之坚硬的鳞片覆盖全身,夏言蹊带着阴气与冰棱的攻击犹如小儿瘙痒,身躯微动就将夏言蹊震下去。 夏言蹊不及站稳,刷刷刷数十道冰棱凌空刺向虺蛇眼睛,虺蛇咆哮一声摆动着脑袋,冰棱还在空中就咔擦破裂成细小晶莹的冰块,冰块散落在空中格外璀璨。 冰块后面是呼啸的五枚铜钱,排成一柄铜钱剑直接插向虺蛇眼睛,虺蛇口吐涎液将铜钱剑打落在地,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的五帝钱各有缺口,竟是被涎液腐蚀大半。 闫璟来不及可惜,照明符便耗尽了灵力,火光消失后享堂又重回黑暗。 方才一番争斗并没有伤到虺蛇半分,却让它更欲将夏言蹊俩人置之死地。它无比清晰地看着场中小心谨慎的俩人,尾巴无声滑向夏言蹊,在触到她的一瞬间猛然将人卷起来。 虺蛇体态粗壮,只一圈就将夏言蹊从头以下严密紧实地裹了起来,夏言蹊用力挣扎,却没想越挣扎,蛇身卷得越紧,不过几秒种她便觉得缺氧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反应不过来。 闫璟又用了一张照明符,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看到夏言蹊的脸色青灰,头委顿地耷拉下来随着虺蛇身躯移动而无力摆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他刚叫出夏言蹊的名字,虺蛇尾巴激射而出猛地向他扑过去,闫璟捏着护身符还没来得及念咒语就被虺蛇故伎重施缠住了腰部拖到夏言蹊身边。 他一动,手里的照明符又熄灭了。 闫璟心里念糟,他手中持有护身符,情况比夏言蹊好上不少,可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狠狠往下一咬,尖锐的门牙将已经肿破皮的舌尖重又咬破,舌尖血不要钱似的往虺蛇身上喷,口中快速念着九字真言。 舌尖血在蛇鳞上烫出几点白色痕迹发出嗤嗤刺耳的声音。虺蛇的身躯稍一放松,让闫璟缓下一口气,随即又将他缠得更紧。 闫璟感觉身体像被千斤重的碾子挤压了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吱呀呻吟,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正当俩人奋力挣扎抵抗的时候,虺蛇的身躯大力地弹动了一下将俩人高高抛起重又落在地上。 闫璟五脏六腑都被摔移了位,他艰难地爬起来,虺蛇并没有再次攻击他们,那股强大灵力所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小。闫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担心夏言蹊的安全,轻声唤了几声夏言蹊的名字,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 闫璟顾不得还处在危险之中,听见夏言蹊的声音竟是觉得开心不已,正在此时外面火光大亮,白色的灯光将享堂照得纤毫毕现。闫璟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前面,在适应光线后发现在他三步距离外,夏言蹊形容狼狈地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夏言蹊艰难地直起身,闫璟已经到了她身边,俩人都不清楚出了什么变故,齐齐看向犹自不停扭动的虺蛇。 若隐若现间,在蛇尾往上,虺蛇菊花部位,一个半透明的女人双腿紧紧盘在蛇身上,双手用力握着桃木匕首,匕首的另外一端已经深深没入蛇的菊花里,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因为疼,女人握住桃木的手不停在颤抖,身形也越来越淡,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女人纷纷惊叫出声却又惧于虺蛇不敢过来。 女人死死地按住匕首,不管虺蛇如何地甩动尾巴,或是向她喷洒毒液,她也毫不放手。 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另外一个女人忽然飞奔上来与她身影重叠在一起,两张相似的脸上都带着即将解脱的笑容。 菊花是虺蛇最脆弱的地方,在坚硬的鳞片覆盖之下,平素根本不会让旁人看到,在它即将将夏言蹊俩人绞杀之时一时大意让女人钻了空子,慌乱中努力想要摆脱菊花残的状况,奈何那些女人根本不在乎魂飞魄散,在一人即将消失的时候另外一人又补上,前赴后继。 趁此机会,夏言蹊将闫璟给的爆裂符裹在冰棱上刺向虺蛇嘴巴,虺蛇的下颚原本被炸开,冰棱并不费力地进了它的嘴里,顺着往下滑到它肚腹地方。 夏言蹊双手疾飞,口念九字真言,一声“破”后,虺蛇肚腹炸裂,血肉横飞,整个享堂竟无一处干净的地方。 已经半只脚迈入神兽行列的虺蛇,就这么死在它囚禁的女人们手上。 章节目录 第156章 祠堂着火 夏言蹊浑身剧痛几欲脱力,她看着犹自不停抽搐的蛇身不敢置信,女人们却欢呼啜泣着,呜呜咽咽不绝于耳。 闫璟抽出桃木匕首,拉开享堂木门,先前怎么都拉不动的木门被轻易打开,门外一左一右放着两盏大的探照灯,探照灯话。 姚母道:“说是守祠人守夜里点蚊香引起的,他就住在享堂侧边,那间房子都烧得差不多了,祠堂前面被烧了一小半,连带着享堂也被燎了,乌漆抹黑的,好在人没事。” 夏言蹊走过去打了招呼后问道:“哪里着火了?” 姚母道:“姚家祠堂。烧了几个小时,幸好农村人早上要做事起得都比较早,有人看到了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火灾。” 夏言蹊心下奇怪,闫璟那把火是在享堂放的,真要是起火也应当是享堂损失更大,听姚母话里的意思,难道这火是那老人家自己放的? 她回想着夜里老人的动作,只是当时她中了蛇毒脑子一片混沌,老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记不大清楚。 “人没事就好,”夏言蹊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夏天到了,蚊虫多,天气干燥,还是要多注意点。” 姚母道:“祠堂基本上都是木制材料,又过了这么多年,该是大修的时候。” 夏言蹊不知道为什么守祠老人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无疑是帮了他们,昨晚在祠堂里听他哭得悲凉,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便问道:“人送去医院了吗?昨天听你说他是孤寡老人,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姚母目光便转向娇娇,低叹一声道:“他是娇娇隔了几房的堂爷爷,原本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不知道为什么都死了——这是我嫁进来之前的事情,他们也怎么跟我提起。” 夏言蹊心下猜测,守祠人的孩子估么着也在那些女孩里面,他的一切行为也就有了解释。既然如此,说不定还须得他的帮忙才能找回娇娇被换掉的那一缕地魂。 章节目录 第157章 老鼠迎亲 虽然虺蛇已死,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甚至让夏言蹊多了更多疑惑。 姚氏宗祠规矩,女性和孩童不得进祠堂,姚母平素生活工作多在a城,偶尔年节时回到盘龙村也少有跟人闲聊,姚家众人忌讳颇多,被问到时大多都被含糊过去,姚母对姚氏祠堂知之甚少,夏言蹊再三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夏言蹊身中蛇毒,虽然没有性命之虞,身体却总提不起劲,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呵欠连连,连腹中饥饿都觉不出,只想着睡觉。睡也睡不安稳,脑子胡思乱想,庆幸若不是祠堂里那些冤魂,说不得她和闫璟早就不在人世,又懊悔自己做事鲁莽累得闫璟差点跟着一起倒霉,忽又想着今日逃出生天,实在是侥幸,下次做事须要更加周全才是。 思来想去之间,夏言蹊愈发觉得脑袋发晕,最后眼前一黑,竟是晕倒了。 等她醒来已经入夜,外间悉悉索索像是老鼠的声音,夏言蹊翻身起来细听,声音在娇娇卧室里转了一圈由窗户溜了出去,夏言蹊赶紧跟上去,甫一出门便看到一点火光往盘龙村旧址飘去,速度极快。 夏言蹊追了两步觉得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借着廊灯光线,低头看来是一条由白色细小颗粒铺就的小道,由娇娇的窗户下开始,延伸到黑暗中不知名的地方。 “是盐和米,”闫璟的身影从门后闪出来,“老鼠接亲。” 夏言蹊赶紧追上去,火光跳跃着若隐若现,好在脚步踩在盐米上吱嘎作响才没让两人追丢。 白色痕迹一直到了姚氏祠堂侧面,墙根下野蛮生长着一排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扒开凌乱的灌木根底,一个狗洞赫然出现在俩人眼前。 虽则说是狗洞,却容不得人爬进去,夏言蹊走到墙边,脚踩在墙上借力一纵便跃上墙。 夏言蹊伏在墙上看去,这里是享堂后面的一处天井,前方被烧成灰烬的享堂侧间却被人拉了一盏台灯,台灯下立着一张小木桌,围坐着几个男人,夏言蹊见过的村长、老人、守祠人都在,俱是面容严肃,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夏言蹊跃下天井,盐米的痕迹却消失在一处墙角,她在痕迹消失的地方仔细摸索抠挖,却没有找到一丝缝隙。 正着急间,忽然闫璟轻轻扯扯她衣角,随即牵着她的手顺着墙根往右手边走,两步之后又向斜跨一步,天井不过方寸大小,俩人一路朝前东转西弯行了约么五六分钟后竟又回转至盐米消失的角落,一株低矮的蛇舌草突然出现在俩人眼前。 夏言蹊跟在闫璟身后,见此情形,心里暗道:“虽然自己修为比闫璟略为精进一些,在道法阵法上的见识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方才进来天井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阵法,而闫璟却在这这么短时间内将阵法破解,这是现在的夏言蹊所不及的。 闫璟上前欲要将蛇舌草连根拔起,那草似乎有灵性一般直往地底一钻,闫璟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它的根茎。 蛇舌草扭动两下没能挣脱,急得叶片簌簌发抖,闫璟紧抓着不放,却见蛇舌草下方出现两只小老鼠,吱吱叫着,后爪站立,两只前爪抱在一起上下摇摆,状似作揖。 闫璟心念电转,扯了夏言蹊一根头发系在蛇舌草上,后才将它放开。 蛇舌草被放开后立马缩回地底,在它原来的地方出现一条细小缝隙,两只老鼠跳到缝隙里回过头来对俩人吱吱叫,似乎是示意俩人跟上去。 缝隙很小,约么有成人巴掌大小,闫璟站上前,缝隙却忽然变大,原来的墙却往后退,留下一个方形小口,小口四十厘米见方,一条泥土做的阶梯向下延伸。 夏闫跟在老鼠后面慢慢往下走,阶梯两边墙脚不知道镶嵌了什么东西,发出淡淡的磷光,虽然不亮却也让俩人不至于摸黑行走。 夏言蹊一边往下一边在心里暗数,数到二十的时候便到了底,又往前行了十来步便进了一个狭小的甬道,甬道左右各有一个通道,通道与甬道之间有一道及膝的门槛。 老鼠却并没有往通道行走,而是径直向前,来到一扇紧闭的拱形石门前,石门上刻着一首诗。 “一生事业总成空, 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 忠魂依旧守辽东。” 字体大气,豪放不羁,深深嵌刻在石门上,入石三分。夏言蹊心念一遍,整首诗没有题名,但字里行间慷慨悲壮,念之便觉得心神激荡。 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间巨大的石室出现在俩人面前。 券顶式的明殿高大宽阔,石凳石桌俱全,一个身着布衣头戴方巾文士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在他脚边放着一顶纸制小轿,四只小老鼠侍立一旁。 夏言蹊看了小轿一眼,双手蓄力,脸上却不显,问男人道:“轿子里是娇娇?” 男人只笑盈盈地瞧着她并不说话,过了一会才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小轿轿帘被掀开,从里面飘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人影落地便长,直到与常人无异,正是娇娇。但见她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对夏言蹊视若无睹。 夏言蹊缓出一口气,问男人道:“娇娇的地魂是你拿去了的?” 男人道:“我与那孽畜纠缠四百余年,这些事由原与我无干,只几十年前应一位小娘子所求,着人与她换了庚帖,如今她已是我的妻。” 夏言蹊急道:“可是她还是个活人,活人怎么能配冥婚呢?” 男人笑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早已许配于我,虽不能为我赵家传宗接代,但在此与我作伴闲话亦可。” 闫璟拉着着急的夏言蹊,缓声对男人道:“我对阵法稍有涉猎,上面的阵法却是不属于孙膑十阵之一,不知道是什么阵法衍化来的?” 男人将目光转向闫璟,笑道:“不过是战场上粗浅的阵法,岂敢高攀武清伯。” 闫璟道:“原来是位将军,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男人抚了抚胡须,目光悠远,叹道:“自从督师去后,鞑子入关烧杀抢掠,我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将军?”说话间连连叹息,唏嘘不断。 章节目录 第158章 嘴炮 闫璟原在看到石门上的题诗时心里便略有猜测,现在又听男人提起“都督”“鞑子”等字眼,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袁崇焕?” “放肆!”男人怒斥一声,向京城方向行了一礼,“竖子无知,竟敢直呼都督名讳?!” 闫璟哂道:“崇祯吊死在煤山,明朝早没了。” 男人悲戚愤慨道:“崇祯老儿昏聩无道,残害忠良,便是自缢亦不能慰籍都督亡灵半分,只可惜……”话未说完,男人扼腕连连,不住摇头。 闫璟安慰道:“没关系,清朝——就是后金,也没了。” 男人道:“鞑子入关,闯王身死,督师旧部四下离散,我苟延残喘一路逃至此处,却依旧是劫数难逃。” 闫璟试探问道:“按照你的说法,这将近四百年的时间,你都没有出去过?” 男人默然不语,目光虚虚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天后才低沉着嗓子道:“我被追杀至此已是穷途末路、疲惫欲死,可身后追兵却是有增无减,我便连夜入了山,那夜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我矮着身子一路尽往偏僻所在行走,却不慎摔下悬崖断了腿……” 闫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听他说了一半又停下来,不禁催促道:“然后呢?” 趁着俩人说话的机会,夏言蹊屏气凝神,偷偷放出阴气仔细搜索。她的动作很快,不大一会儿就将整间石室搜索完毕,连墙角旮旯都没有放过,却并没有找到娇娇的地魂。 她心里有些焦急,忍不住看向娇娇,发现娇娇身上萦绕的阴气更重,略一算,已经到了半夜子时正。 还没等夏言蹊想到什么新的办法,石室内外忽然唢呐大响,锣钹震天,一只半人高的大老鼠穿红着绿如人一般模样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方红色的布,扭着腰就要往娇娇头上铺。 “慢着!”夏言蹊急忙喝止道,“娇娇地魂缺失,你难道就想要这样跟她结婚?” 大老鼠被吓了一跳,卷着身体趴倒在地上,吱吱叫着往男人身边拱。 男人大笑道:“尔等方才一人说话引我注意,另一人却是在暗地里寻找,不知可找到了要找的事物?” 夏言蹊不妨他将自己的所作全都看在眼里,眼见娇娇要跟他结婚,只能硬着头皮问他道:“娇娇的地魂在哪里?” 男人摇头道:“吉时已到,不妨先拜堂成亲,等她入了我赵氏门中,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一切便不用顾虑。” 夏言蹊腹诽道:等你们结了婚,黄花菜都凉了! 她眼睛一转,笑着问道:“昨天晚上我们跟虺蛇那一战,你看到了?你跟那条蛇是什么关系?按照你们的修为来说,不可能在世间籍籍无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都离不开这里?” 男人没有回答,踢了一脚大老鼠催促它将婚礼举行下去。 大老鼠被他踢得飞出去几米远,忙爬过来捡起方才掉落的红布,掸掸上面的灰给娇娇盖上。 咔擦一声,红布从中间撕裂成两半,变成两张红色的纸。 大老鼠神色惶惶看着男人,抖如筛糠。 男人刚想动怒,闫璟忙道:“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烧的东西,质量怎么这么差。只是现在没了盖头,太不吉利了,婚礼怕是不好再继续下去吧?要不,改天?” 男人瞪他一眼,凌冽的阴气夹杂着风声扑向他,闫璟忙旋身躲开,道:“不是说大喜的日子不能动粗吗?你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男人不想与他交谈,一道道阴气直接往闫璟脑袋和肩膀招呼。 闫璟修为差他不少,不敢直接对上,只能一边游走一边不停念叨道:“哎你讲讲道理,杀袁崇焕的不是我,杀你的也不是我,毁你婚礼的依旧不是我,连明朝和清朝亡国都跟我没关系,你撒气也找准人好吧!” 他越说,男人心里越气,不禁大喝道:“竖子敢直呼督师名讳!” 闫璟依旧嬉皮笑脸道:“名字取来就是用来让别人喊的啊,而且你家都督有个儿子,跟崇祯的女儿长平公主还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啊哟!”却是被气急之下的男人蓬勃的阴气掌掴到,半张脸瞬间就发麻红肿起来。 夏言蹊着急着找娇娇的地魂,听到闫璟的呼痛声忙看过去,在幽暗的磷光下,闫璟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一脸无赖地看着男人,嘴里叨叨不停:“明朝没了清朝没了连虺蛇也没了你报仇都找不到对象还想着结婚有对象没有就强抢民女我还只是叫了两声袁崇焕的名字你才是身体力行给他抹黑等你以后见到他你好意思喊他都督吗啊啊啊啊!” 强大的阴气裹挟着无边的怒火呼啸着向闫璟砸去,闫璟大叫着使劲往后一弹,双手瞬间甩出数张符箓抵挡,符箓与阴气相撞发出沉闷的碰碰声,在封闭的石室内引发一场不小却短暂的狂风。 夏言蹊担心闫璟,却又不得不集中精神去寻找娇娇的地魂,再一次遍寻无获之后,她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娇娇,忍不住心浮气躁地捏紧了拳头。 夏言蹊眼中暗光流动,大踏步走到瑟瑟发抖的大老鼠面前,一把冰凌刀戳到它咽喉,低声喝道:“老实交代,她的地魂哪里去了?不说我立马将你戳个对穿!” 老鼠虽然体格大,但还没有修成人形,面对着气势汹汹、阴气不输给男人的夏言蹊,竟然白眼一翻,昏倒过去。 夏言蹊气得不行,晃眼间看到那顶小小的花轿,心念电转直接掀开轿帘。 花轿是纸折贴的金箔,夏言蹊动作粗鲁直接将轿帘扯下来,里面果真坐着一抹小小的影子。 影子很淡,淡到几近于透明,夏言蹊仔细看着,影子穿着粗布红衣,脸上画着白面妆,两颊各贴着一团红晕,两鬓抱面绾发于脑后,像极了鬼新娘的装扮。 因着看不清楚面容,加之石室光线昏沉,夏言蹊看不分明,便小心地引导一缕阴气进去,略一接触便清楚明白了,这一缕魂沾着娇娇的气息,却不是娇娇失去的那缕地魂,应当是与娇娇交换塞进娇娇魂魄里混淆阴阳的替代品! 章节目录 第159章 交易 花轿旁的四只小老鼠早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大老鼠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夏言蹊提溜起花轿想从那一抹影子里找出正主,循着影子上的气息说不定能找到娇娇。 闫璟依旧溜着边地跟男人周旋,嘴里不停,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说话动作间已现疲态,待到男人反应过来时,夏言蹊已经将花轿捏在手心。 男人手掌一翻,原本奔着闫璟去的掌势直击夏言蹊后背,这一击又急又猛,夏言蹊心神大半都在花轿里的人影上,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凉的阴气袭来,慌忙间侧身躲过,手上纸做的花轿被打掉,红纸片片挥散像翩然的蝴蝶。摆脱花轿束缚的淡影如先前的娇娇一般落地便长,毫无表情地站在娇娇身边。 闫璟粗粗瞟着夏言蹊没有受伤,见男人又欲动手,忙跃到俩人中间对男人道:“先别动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男人哼道:“昨夜若不是有旁人相助,尔等在那长虫的手下早已魂飞魄散,又哪来的颜面与我做甚交易?”说罢举起手来便要动手。 闫璟忙道:“就算你结了婚,但你依旧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与那些老鼠蚂蚁、臭虫蟑螂混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又有什么乐趣呢?” 他见男人表情略有松动,趁势又道:“你在这里千年万年能怎么样?打牌都找不到牌搭子,外面早已经改天换地日新月异,你出去走走看看,比待在这里跟这些东西大眼瞪小眼好多了!” 男人道:“数百年我亦遇到过奇人能士,可是结果呢?”他摊开双臂示意闫璟看看空旷的石室,“我依然被困在此地出不得!” “万一呢?”闫璟道,“对你而言这只是一场微不足惜的交易而已,如果你能出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你出不去,也不过依旧像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男人沉吟着,半晌后才道:“约么二十年前,有一位女子在虺蛇身边颇为受宠,恃宠而骄求于虺蛇,说是父亲病重,愿用己身魂魄换父亲无恙,她并不知晓虺蛇与我不能离开,有再多修为亦被困于此,我见她可怜便指引她托梦于其父,让之寻人用家中女子阳魂换取阴德,益寿延年。” 闫璟望向淡影,问:“你说的是她吗?” 男人随意瞥了一眼:“或许。”他为了寻找能离开此地的办法,每日都在不停修炼,想着修为越高或许能出去,对男女情事并无半点想法,姚家女子均有血缘关系,面貌上有几分相似,他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闫璟道:“如果就这么用阳魂换取阴德,肯定是瞒不过酆都阎王判官等,所以你们才用早已逝去的阴魂填补她少了的一缕地魂?” 男人微小着点头,颇为得意:“三十六计,瞒天过海。” 夏言蹊忍不住问他道:“按你的说法,娇娇跟你没有直接的关系,她寿命未尽也没有修为,你为什么要强迫她生魂离体跟你结婚?” 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变得难看,怒喝道:“与你何干?” 他原见惯血腥,被困后常年少有与人交谈,脾气越发古怪,一言不合之下就要与夏言蹊动手。 夏言蹊嘲道:“莫不是你想着将自己阴魂跟别人的阴魂换了想借此出去,结果却不如自己的预料,所以恼羞成怒迁怒到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的娇娇身上?” 她男人脸上怒容毕现,怒瞪着自己,忍不住愕然道:“难不成我真说对了?” 男人拂袖道:“如若不是我与她出了这等主意,她早就如其他女子般任由虺蛇玩弄!” 夏言蹊叹道:“说那些已经没有用了,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我跟你做个交易,你将娇娇的地魂还给我,我想办法将你带出去。”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须臾后笑了,越笑越开心,到最后竟是仰天大笑,夏言蹊与闫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好半天男人才停下笑来,对夏言蹊道:“若说修为你倒是比他略强一点,可这满身的阴气比我更似亡人,又何来的自信能将我带出去?” 夏言蹊道:“你只要将你怎么被困在这里的事情原封不动告诉我,我自然会想办法。” 男人看了一眼娇娇,意味深长地对夏言蹊道:“她是你故交好友?若你真能让我离开这里,一个小小女子,我便是给你又如何?” 他苦心修炼这么多年,修为虽然比不上虺蛇,但是要对付夏言蹊二人轻而易举,待到他离开这里,要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对他的算计,夏言蹊多少能猜到,便也回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俩人相视一笑,居然有点莫逆之交的意味。 夏言蹊道:“这里上方便是姚氏享堂?你与虺蛇同时被困,不是阵法就是有法器压制,你们当初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能否与我们详细说说?” 男人目光悠远,唏嘘片刻后才道:“当初我被人一路追杀至此,却不幸摔落悬崖断了腿,唯恐追兵追上,便强忍着断腿之痛爬到附近一处山洞,那山洞洞口被几丈高的杂草掩盖,十分隐蔽,若不是我恰巧滚了进去也发觉不了。我往里爬了许久,山洞深不见底,里面隐隐有些微光,我疼得紧,已经看不分明,又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昏迷过去。” 男人缓缓道:“待我醒来只见到一条巨大长虫竖立着身体昂首挺胸,他前方是一个约么周岁的白嫩小儿,被红绳捆着,正惊惧啼哭不止,正逢乱世,饿殍遍野,那小儿的父母长辈不知遭了什么。我虽落魄,也断不会让小儿葬身长虫之口,义勇之下竟平白生出些许力气,让我滚爬到那长虫身边。 “那长虫目不转睛看着小孩,并未注意到我,我猛力一拳击在其七寸之处却并未撼动它半分,反倒被它捆卷,即将丧命。 “我不甘就此丧命,不管长虫如何腾挪鞭笞,只管紧紧箍着它七寸,直到力竭晕死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却看着我的身体与长虫纠缠在一起,双双毙命,我已是灵魂出窍魂归天外!” 章节目录 第160章 锁魂阵 夏言蹊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愕然,昨夜里与他们争斗的虺蛇确确实实是本体,虽然蛇身被一把火烧了,蛇胆和蛇角还在闫璟那里放着,这人说他与虺蛇同归于尽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惊讶,夏言蹊面上倒是不显,只听男人继续道:“正诧异间,却忽听闻头完大踏步往夏言蹊走来,一手呈勾爪紧抓着夏言蹊肩膀。 夏言蹊忍痛回道:“你之所以出不去,不仅仅是因为地缚灵,而是有人布置了一个锁魂阵,将这里的魂魄全部锁住,谁都出不去!” 现在不仅仅是男人出不去,就算男人将娇娇地魂还给她,她也出不去了! 锁魂阵将所有的魂魄全都锁在这个小小的祠堂里,谁都出不去! 男人抓着夏言蹊的手一个用力,夏言蹊忍不住挥了一道冰凌将他击退,男人虽在震惊中,倒也没有失去理智,只轻轻一弹就将冰凌消弭在空气中。他放开夏言蹊往后退了一步,道:“想来是那长虫做的好事,他出不得,也不让那些女子出去,如若不是我肉身与蛇蜕纠缠最后一起消散,他动不了我——他早便想杀了我罢!” 闫璟叹了口气,他与夏言蹊俩人都没想到,在a城周边,居然存在着这么两个妖鬼,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棘手了! 章节目录 第161章 魂飞魄散与再世为人 面对着男人的嗟叹,夏言蹊脸上很明显地显示出不耐烦来。她昨日战斗已是竭尽全力,身上余毒未清,整个人便有些怠倦和疲惫。 看着男人尽情表演一番后,闫璟对男人道:“你将祠堂里所有的阴魂集中在这里。言蹊,”他叫了一声夏言蹊,见她脸上疲态尽显,心里有些不忍,只道,“我想办法将阵法解开,你先将你同学的地魂归位,等阵法解开后,我们要尽快将她送回去。” 生魂离体太久,娇娇不死也得死了。 男人不乐意,拂袖叱道:“贼子心思狠毒,如若我将那女子交还,尔等破除阵法便会脱身而去,我又如何奈得?” 夏言蹊不乐意再跟男人起言语争斗,嘿然冷笑道:“布阵人死,阵法破,虺蛇昨天就死了,锁魂阵又为什么还在?你是觉得你傻我们也傻吗?” 听了夏言蹊的话,男人脸上阴晴莫辨,斜侧着身子看着夏言蹊并不说话。倒是闫璟砸么了一下,依稀在夏言蹊身上看到半点夏颜月凶狠的模样。 过了这么久,夏颜月当初在特事处说打就打的场景仍旧萦绕在闫璟脑海。 夏言蹊不管男人什么心情,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忽然伸出,摊开的手心上躺着一颗莹白的小石子,还没看闫璟清楚,夏言蹊便将手握紧收回,笑着对脸色大变的男人道:“自大的人往往喜欢自以为是,你托大想将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却没有想到我会拿到作为阵眼的法器,你跟虺蛇沆瀣一气玩弄这些女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夏言蹊说到后面已经有点咬牙切齿,那些姚家女孩子,以为是虺蛇囚禁了她们,让她们不得出。虺蛇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眼前这男人更是无耻。那些女孩子或许有万分之一逃出去的可能,却被困在锁魂阵中,绝了那半丝希望,在她们心目中,或许还会百般感激涕零眼前这个看似与她们同一处境的男人,却没有想到她们原本有孤注一掷拼命离开这里的机会,却早就被人斩断! 想到这里,夏言蹊越发暴躁,心里头不知名的情绪鼓噪着让她迫切地想要大吼出声,然后再将眼前的这一切粉碎。 男人微眯着眼睛对夏言蹊道:“将东西给我。” 他的语气与先前并无二致,平淡得像是跟邻居谈天说地一样,夏言蹊却急急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向男人甩了一道冰凌,与此同时,闫璟也捏了几张符箓贴向男人。 男人不慌不忙将先前拍向夏言蹊的手掌缩回成拳,对于闫璟手上的符箓不避不闪,一拳迎了上去。 闫璟拧腰旋身一个鳄鱼摆尾踢向男人脑袋,在被男人打飞的同时将符箓弹射出去,等他被大力打飞,趔趄几步站稳后抬眼一看,男人正皱着眉头盯着刚才被闫璟贴上符箓的肩膀——闫璟甩了好些符箓,终究是有一张贴了上去。 肩膀处冒出白烟嗤嗤作响,男人吹了两下没将符箓吹掉,也没有将白烟吹灭,反倒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扭头去找大老鼠,见它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便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狠狠踹了一脚,将它踹飞几米远外。 大老鼠悠悠转醒,见了男人后一骨碌爬起来趴在地上学人作揖模样,像是在讨饶。 男人竖起眉头偏偏脑袋,示意大老鼠将符箓拿下来,大老鼠哪里敢动手,白眼一翻竟然又昏倒过去。 趁此机会,夏言蹊将所剩无几的符箓全砸了过去,随即双手结印,无数冰凌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射向男人。 地宫昏暗看不分明,闫璟晃眼似乎看到那些原本应当是透明泛白的冰凌隐隐带点紫褐色。 男人左突右挡,肩膀上的符箓给他带来不小的阻碍,让他的记忆重新回到当初被人追杀到盘龙山的时候。这么多年来,他早就过得安逸,再未有那么狼狈的时候,却不想被两个无名小卒逼得如此境地,对夏闫二人的杀心也越来越炽。 他只以为虺蛇是死在那些女人手上,却没想一想,夏闫二人若是学艺不精,又怎么能在虺蛇手上逃出生天? 夏言蹊的攻势越来越猛,冰凌上的紫褐色明显地显现出来发出淡淡的微芒,一旁助阵的闫璟也越来越心惊。 虽然男人的修为跟虺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可是到底是受了姚家这么多年香火的供奉,修为实力绝对不是踩修行了一年的夏言蹊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夏言蹊身上还有余毒未清。 闫璟一时间想不清楚便不再多想,手上握着桃木匕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俩人打斗。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夏言蹊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很不明显的紫褐色。 夏言蹊被震退两步,原先站定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的圆坑,在飞扬的石屑与灰尘中,夏言蹊扬唇一笑,双手快速地变换着手势,口念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随着夏言蹊的最后一字出口,男人的身体镀上一层淡薄的光晕,光晕微闪直接将男人气化,然后消失无踪。 闫璟倒吸一口冷气,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脑子短路运转不良,丝毫不敢相信刚才还蛮横险恶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魂飞魄散。 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就看到夏言蹊走到男人最初的位置,掀开石凳,抓出一块地砖,从下面掏出一块莹白的骨头,跟先前夏言蹊手上的那一块极其相似。 “不死骨?!”闫璟惊呼一声,几步蹿到夏言蹊面前,“他不是说他尸骨无存吗?哪里来的不死骨?” 夏言蹊道:“他不是找了修道之人帮他吗?可外界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风声,全都被他杀人灭口了呗。”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男人既死,锁魂阵便破了,石室顶部零落飘然落下来好些女孩子,俏生生地站在俩人面前,抿唇微笑着看着他们。 女孩子们盈盈行礼答谢,闫璟在心里叹息一声,掏出空白符纸,将她们尽数收到符箓里,只等天明便送去城隍庙,让她们自去酆都再转世为人。 夏言蹊转身看向娇娇,原本木讷毫无生气的眼珠子转了转,重新现出神采来。 章节目录 第162章 云暮雨带来的消息 闫璟将收有女孩子们魂魄的符箓放好,正想招呼夏言蹊回去,却看到夏言蹊抬起头看着石室,”她扯起嘴角想笑却又没笑出来,“毕竟我爸和我爷爷年纪也那么大了,总不好让他们太伤心。” 章节目录 第163章 商议 闫璟接过符箓进门,夏言蹊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给康哥打电话,几句话简单地说了姚家的事情,康哥表示会尽快安排人处理。 事情讲完,夏言蹊急走几步,抿抿嘴道:“康哥,无底深渊的入口在哪里?” 虽然她已经决定要单枪匹马去寻夏颜月,但是却没有一点头绪——她连无底深渊的情况、入口在哪里都全然不知。 康哥顿了一下,随即道:“我倒是听过,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夏言蹊听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挂断电话后,烦躁的夏言蹊抹了一把脸,顺着水泥马路大踏步往城里走。村子里几乎没有路灯,只靠着天上点点星光勉强能看清楚,姚家祠堂火势似乎小了许多,但依旧热闹,隔了那么老远还能听到喧闹的声音。 随着“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束车灯从夏言蹊身后靠近在她身边停下,夏言蹊扭头一看,这是一辆看起来近乎要报废的农用三轮车,闫璟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嬉皮笑脸打了个招呼。 “嗨,”他想叫一声美女又觉得有点轻浮,便换了个称呼,“这位道友,要搭顺风车吗?” 猴子和姚母抱着昏迷不醒的娇娇横坐在车斗里,夏言蹊一手撑在防护栏上,轻巧地跳了上去,三轮车突突突颠簸着往前开。 夏言蹊简单看了一下娇娇的情况,三魂七魄已经尽数归位,只是折腾了这么久身体有点受不住所以才一直昏睡着,夏言蹊叮嘱两句,姚母紧抱着娇娇叹道:“我们就是一个普通人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不过几个月,这个女人便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如她所言,这世界上大部分都是平常人,平常人过平凡的生活,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 俩人将娇娇送去医院后到特事处时,天已经大亮。来来往往的人们给这座城市带来无尽的活力,夏言蹊迈步走进她曾经无数次走进的特事处大门,闫璟掂了掂手上沉重的蛇皮口袋也跟了上去,出乎俩人的意料,胡婴居然也在。 康哥招呼他们坐下后才去里面将舟自横推出来。 确实是推的,舟自横坐在轮椅上。他的情况实在糟糕,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发尾眉梢呈半透明的白色,整个人带着病弱的憔悴感,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在初夏的时节里,他的膝盖上居然还盖着一张薄毯。 自秘阁坊后俩人再没见面,才过了大半个月,舟自横便一副久不存于人间的模样,就算夏言蹊再着急询问夏颜月的情况也多问了两句。 “老毛病了,咳咳。”舟自横掩唇咳嗽几声,强打起精神道,“小月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在知道夏颜月的行动之后,舟自横是真想亲自追上去将人押回来,可是自从在无底深渊受伤之后,他的身体时好时坏,在秘阁坊又动用大量灵力沉睡狂躁的人群,还在最短时间内抢下控制耿旭的控心铃,他现在还活着还能出现在夏言蹊面前只能归功于现代医疗技术的发达。 夏言蹊点头,直截了当开口问道:“无底深渊的入口在哪里?” 舟自横没有直接回答,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薄毯:“你有没有想过小月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去那里?” “无底深渊”四个字像是烫嘴一样,让他说不出口。 夏言蹊怔愣了一下才回道:“小姑姑是带着小舅舅去的,难不成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小舅舅恢复神志?”说到这里,夏言蹊的语气明显慢下来,一个未成形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里,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夏言蹊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舅舅的命牌还在,那他的三魂七魄……?” 胡婴点头道:“当年我曾去酆都寻了闫策,并没有发现耿旭。” “她去了多久?”夏言蹊问。 “三天前离开的秘阁坊,不过我们也才得到消息。” “三天……”夏言蹊的心不断地往下落,除了无底深渊未知的危险之外,还有云暮雨那些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夏颜月此行不说凶多吉少,也算是十死无生。 夏颜月三天前离开的秘阁坊,抛开路上花费的时间,也就是说,夏言蹊他们刚离开昆仑山,她就上山了。 对于夏颜月这番做法,胡婴倒是能理解,只是她这时机选得不太对,正是多事之际,舟自横伤重未愈,整个a市乃至华国正是人心浮动、人.妖心思各异的时候,胡婴还得留下来调和人与妖之间混乱的关系,实在是走不开。 夏言蹊心里清楚,方壶山、秘阁坊,连着两次出事,物外没个能压得住的,很有可能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去祸乱正常人的生活。 “倒是有个人选,”犹豫再三,胡婴还是开口道,“猲狙是狼王……” “不行!”夏言蹊立刻打断她的话。陆秉谦虽然是狼王,修行更在夏言蹊之上,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可不想夏诗远变成下一个夏颜月。况且这一去不知道有多久,怎么瞒过夏诗远也是一个问题。 “非他不可,”胡婴叹息一声,对夏言蹊道,“入口在昆仑秘境附近,没有他,你绕十天半个月也找不到入口进去。” 夏言蹊心头先是一惊,复又升起一点希望:“那小姑姑是不是还在找入口?” 只要夏颜月还在昆仑山,那她活命的机会远比进去无底深渊高得多。 舟自横疲惫地摇摇头,道:“秦培羽跟着去了,但是以我对小月的了解,事情怕是会朝着我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什么意思?”夏言蹊追问道,“有秦培羽在小姑姑身边,那她的处境应该好上不少。” 舟自横摇首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自从进门后闫璟一直没有开口,他想了想,低声对夏言蹊道:“陆哥不去也没事,我们麻烦舟老大画一下地图,按图索骥应当不难。” 夏言蹊垂下眼皮道:“我自己去。” 闫璟夸张地捂着胸口道:“不是吧,你忍心将我留下来挨诗姐正义的铁拳吗?她要是知道我知道不告诉她,肯定会把我英俊的脸锤扁的!” 他故意打了个哆嗦以示对夏诗远的惧怕。 夏言蹊拿他没办法,不带着他吧又担心他去跟夏诗远告状,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下来。 章节目录 第164章 西王母 特事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多时,康哥就收拾出两个半人高的登山包,里面符箓朱砂俱全。 闫璟磨着要了几套小五帝钱,又用虺蛇蛇胆跟康哥换了一套大五帝钱。 夏言蹊将两根蛇角留给他,其他东西全都给了特事处充作盘龙村善后的酬劳和娇娇母女的安保费。她和闫璟一下子得罪了一个村子,以后要想安生,非得特事处出面才行。 康哥笑眯了眼将东西往身后藏,嘴里还非常客套地说是特事处应尽的责任…… 也不用舟自横费力画地图,胡婴见夏闫二人俱已准备周全,便笑着起身送他们去昆仑山。 有胡婴的帮忙,省去了他二人在路上奔波的时间与精力,眼睛一闭一睁后,三人便由晴日暖风的a城到了寒冷飘雪的昆仑山上,好在两人早有准备,哆嗦着直往身上套衣服。 康哥看着几人离开,不管看过多少次,这种大活人凭空消失的情形还是让他不大习惯。 舟自横强提起一口气道:“将他们去那里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潭水搅得越浑,夏颜月她们才越有活着的可能。 康哥毫不迟疑地应下,推了他进屋休息。 胡婴看着气势磅礴巍峨耸立的莽莽昆仑,忍不住失神叹息:“好久不见……” 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打断了她的感慨,三人转过一个小山坡,几道凛冽的寒风夹着凌厉的杀气直扑几人面上,胡婴玉手轻轻一挥,杀气便消弭于无形,夏言蹊定睛一看,却是秦培羽与几人在厮杀,阎王令化成的长剑左削右挡游走于几人周身,丝毫不落下风,附近却没有夏颜月的身影。 胡婴跃到场中打断两方人马的争斗,那几人有男有女,俱是半人半妖的模样,见着修为深厚不知是敌是友的胡婴,一时惊疑不定地停下动作,秦培羽毫不在意,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飘向那些人身后,踩在雪地上后向前急步疾奔。 “%……#” “#¥@%*” 那几人急得叽哩哇啦,其中一位双手抬举起来,猛力将地上尚未凝结的冰雪推向秦培羽,秦培羽回掌一抵,借着飞雪反而往更远处飘去,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一个洞穴中。 “咻吼。” 随着一声长啸,秦培羽的身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倒飞了出来,砸在雪地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一跃而起,将阎王令横在身前,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前方,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形出现在洞口。 那是一名豹尾虎牙的女人,蓬松的头发上戴着玉胜,双肩与头话,倒是胡婴转述了玉佩里闫策的话。 “二十八宿雷池困阵。” 闫璟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进入他的肺腑,让他身上的寒毛全都立起来。 夏言蹊立马转过头问他:“你会?” 闫璟苦笑着道:“会是会,但这个阵法只是一个幻阵,如果对方修为比布阵者高,便是班门弄斧徒然无功。” 如果当年耿旭能用这个阵法瞒过西王母,就算他用了什么秘宝秘法,那他的修为也比西王母差不了多少,这样修为莫测的耿旭,还有舟自横等人在旁边护持,最后都变成了活死人,那夏言蹊贸然进入无底深渊,与送死无疑。 “用八卦阵并七星困阵,”胡婴听了闫策的话对夏言蹊道,“八卦生六十四爻,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并七星困阵,至少能阻挡西王母一瞬,只要你们速度够快,足够了。” 闫璟眼睛一亮,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两根蛇角,道:“虺蛇蛇角刚好可以用来做阵眼。” 夏言蹊自是谢个不停,连秦培羽也看了过来,见到他手上莹白如玉的蛇角后心里也升起了希望。 章节目录 第165章 艰难的行进之路 几人假意离开,转过小山坡,在昆仑山妖看不到的地方,胡婴布了一个隐匿阵,向夏言蹊他们转述了闫策对阵法的理解。 把八卦阵和七星阵合二为一,其后续衍变万千,稍有差异便谬以千里,闫策只捡了其中最粗浅的部分跟闫璟讲了,等闫璟能布置阵法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那些昆仑山妖或许是担心几人去而复返,依旧在洞口守着,秦培羽想了想,让夏言蹊去远处寻个合适的地方使用爆炸符,将那些山妖引开。 夏言蹊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又不是爆破专业,炸雪山,万一引起雪崩怎么办? 秦培羽表示无所谓,雪崩就雪崩,反正昆仑山上又没有人。 胡婴见夏言蹊一脸的跃跃欲试,只能承担起将人引走的重任,不然依照她们现在心慌神乱的样子,说不定真会来一场雪崩,她虽然久未回昆仑山,但这里是她的故乡,总不愿意它出什么事情,她只需要在远处发出声响,将山妖骗了过去就是。 秦培羽紧盯着洞穴入口,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人几欲耳聋,也将留守的几名山妖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事起仓促,他们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去探查,赶紧慌乱着一起离开。 等山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闫璟赶紧跑到洞穴口,由最远的坤、离、巽开始,慢慢往洞口推去,夏言蹊担心阵法威力不够,干脆滴了几滴血在蛇角上。 等作为阵眼的蛇角刚摆上去,强大的灵力从中溢出,连面若寒霜的秦培羽也面色稍霁,露出一点对闫璟的赞许。 阵法耗费了闫璟大量的精力与灵力,他擦掉头上溢出的汗水,笑喘着气对秦培羽和夏言蹊道:“成了。” 秦培羽将阎王令抽出来:“护身符神行符该贴的都贴上,边上去!” 夏言蹊与闫璟蹑手蹑脚走到洞口外,秦培羽见俩人已经准备好,便握着阎王令幻成的长剑往洞里跃去,下一秒她便被弹飞回来,西王母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洞口,一脚便踩在阵法上。 秦培羽没有落地,用剑尖在地上一撑,赶紧抢进洞穴,夏言蹊与闫璟紧跟在她左右,洞穴宽阔且深,三人来不及细看,往洞穴深处急掠而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着西王母的怒啸,洞穴深处黑不见影,夏言蹊觉得身后强大的压迫感向她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头撞上结界穿了过去。 刚过去,秦培羽一手一个抓住去势不减的俩人,夏言蹊不解地问:“怎么了?”说着还不停地往身后看,生怕西王母追进来。 “炎火山,”秦培羽道,“进去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彻底燃烧。” 夏言蹊大惊之下往炎火山看去,说是山,倒也看不出来山的模样,方圆不知其几千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没有树木花草,也没有看到什么小动物小虫子之类的,周围一片死寂。 “小姑姑怎么过去的?” 秦培羽没有回答,将阎王令扔了出去,阎王令变回原本的旗子的模样,只是大了许多,堪堪容得下三人。 阎王令驮着三人以飞一般的速度往前疾驰,下方相同的景色不断出现又消失,周而复始。 直过了大半个小时,夏言蹊才看到尽头出现一抹浓厚的黑色。 等三人从阎王令上下来,夏言蹊才看到那些黑色是一条一条大小不一的爬虫,似蜈蚣又似蛆虫,如黑色铠甲的外表裹满粘液,白花花细小的牙齿森然地露在外面,这些虫子长的有一米多,短的不过手指大小,不停地钻来钻去,层层叠叠蠕动在一起,左右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少。 夏言蹊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不能飞过去吗?” 她无法想象从这种虫子里面走过去是什么感受,哪怕全身裹紧也不行! 秦培羽将阎王令收起来,漠然道:“这虫子吃灵力,你要是不担心刚飞上去就滚进虫堆里,倒是可以试一下。” 夏言蹊想了想那个场景,似乎更令人恶心! 她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抬起一只脚准备踩上去,听到秦培羽又道:“这玩意儿有毒。” 夏言蹊将脚放下,长叹道:“我以为西王母是为了守卫昆仑山,现在想想,可能是为了避免这些东西跑出去祸害人间吧……” 闫璟在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件皮质的连体防护服,防护服上还带着帷帽,应当是眼睛的部位是透明的玻璃片。 “康哥做事还真靠谱,连这种衣服他都准备好了。”闫璟一边赞叹一边费劲地将防护服往身上套,穿上之后,整个人被衣服包裹得一丝缝隙也无。 秦培羽看了看防护服,这东西应该是舟自横准备的,当年他们在这里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秦培羽变成猫跳到夏言蹊的头顶,等夏言蹊也穿好防护服,二人一猫小心地踩着滑不溜秋的粘液过去,且不提途中翻滚几次,等狼狈地滚出虫子堆,夏言蹊看着闫璟脏得看不清原本模样的防护服,想着自己身上这套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想着或许回来的时候还能用得着,俩人小心地将脱掉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贴了神行符大步往前疾奔,又跑了大半个小时,前方却突见一道向前凸起的悬崖,悬崖下方是一片汪洋浩荡,深不见底。 夏言蹊停下脚步探头看了一眼,舔着嘴唇问秦培羽:“事不过三,这是最后的考验了吧?” 秦培羽翻身跳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悬崖边,道:“等过了这里,才算是无底深渊。” 闫璟抹了一把脸:“说吧,怎么过去?” “走过去。” “走过去?!”夏言蹊叫道,“轻功水上漂?” “从水底走过去。”秦培羽道,“三千弱水,浮毛不浮,不可逾越。” 夏言蹊想了一下,问:“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 “哦,”秦培羽看着弱水的尽头,漫不经心地回道,“据说有个叫彭离的水神,不过我没见过。” 也不知道夏颜月到哪里了,两天半的时间,腿都能给她走细一圈。 闫璟熟练地在包里搜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瓶,一升容量,大约能用一个小时。为了避免被冲散,他掏出登山绳将俩人的手腕捆在一起,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套上氧气瓶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弱水没有半点浮力,俩人一下去便沉了底,水底铺满了细小的沙子,好在水还算干净,能见度不错,几人搀扶着奋力向前,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好在没有发生意外,在氧气所剩不多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终于出现一点亮光,又走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见到了陆地。 夏言蹊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刚把氧气瓶摘下来还没等喘口气,就看到离岸边不远处放着一个裹成一团的小包,布料干净不沾半点灰尘,应该是不久前才放在这里的。 章节目录 第166章 歌声 夏言蹊往布包走了两步,秦培羽已经闪了过去,手起爪落之间布包就已经到了她手上。 “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秦培羽粗粗打量了一下布包,然后把它打开,布包是一件轻薄的连体衣,里面装满了能量棒、巧克力、压缩饼干等,可能是夏颜月在这里补充了体力之后又往前走了。 闫璟好奇地问道:“是小姑姑放的吗?她放这些东西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依照她的脚力,需要更久,估计是当储备粮吧。”秦培羽将布包原样放好,对夏闫俩人道,“累了就先休息,不急在一时。” 这一路走来,过虫堆,越弱水,已经将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谁也不知道后面路上会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所以必须要保持足够的体力。 过弱水时便是闫璟打头阵,此时他累得瘫坐在河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夏言蹊用灵力烘干衣服,递了些吃的给他,自己坐在旁边一边囫囵吃着东西一边打量附近的环境。 他们现在是在一望无际荒漠的——或者说是尽头,身后平静无波的弱水没有半点波动,前面是遍布灰色褐色的荒漠与低沉昏暗的天空在远处连接,除了夏闫二人咀嚼食物的动静,没有半点其他的声音。 像是在真空中,或者是在噩梦里,暗藏在荒凉孤寂中的绝望和寂寞让人窒息。 “说来还挺巧的,”闫璟吃了东西恢复了些许体力,笑着道,“这么宽的弱水河,我们居然跟小姑姑走的是同一条路。” 秦培羽道:“夏颜月身上有养魂玉的气息,在养魂玉的影响下,你们必然会跟她走同样的路。” 夏言蹊回过神来,几下吞掉嘴里的食物,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比云暮雨更早找到小姑姑?” “云暮雨?”秦培羽的喉咙里滚了滚这个名字,道,“我说你们怎么会跑来呢。” 夏言蹊居然从她的猫脸上硬是看出一股子对云暮雨的蔑视。 秦培羽在身上摸了两下,不知掏出什么东西塞在布包下面,又使劲压了压才满意地拍掉手上的泥土,猫脸上显示出满意的神色来。 稍事休息后,几人便再次出发。 a大。 陆秉谦眉头紧蹙地坐在实验楼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屏幕已经变暗的手机。 突如其来打招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两位同学勾肩搭背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调侃道:“陆大帅……哥……”在陆秉谦看过来时便讪讪地噤口。 虽然此时的陆秉谦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是笑得和煦,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让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 陆秉谦笑着打了声招呼,那俩人抽搐着脸皮道:“在这里等诗远同学啊,你们感情真好,天气好热,啊,哈,哈哈……”说完,远远地绕开陆秉谦,脚底抹油,溜了。 “怎么了?”夏诗远从实验楼里走出来,看着俩人狼狈跑远的背影,不解地问:“他们很赶时间吗?” “可能是天气热,他们想早点回去吧。”陆秉谦藏好纷乱的心思,站起身牵着夏诗的手,俩人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 走了几步,陆秉谦紧握着夏诗远的手,斟酌着言辞轻声道:“小姑姑和言蹊,去了无底深渊。” “什么深渊,很危险?” “很危险。” “哦,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夏诗远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看他。 陆秉谦突然就笑了,觉得先前的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这才是夏诗远啊,不管前路多么坎坷路上有多少危险,只要是为了家人朋友,她就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那是当然!” 夏言蹊看了看手表,表针转得跟大风车似的,她擦了一把汗看向昏沉的天边,无奈地问秦培羽:“看样子是要天黑了?” “快了,”秦培羽的脚步也不复轻快,左右看了一下,道,“去前面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吧,等天亮了再出发。”说完,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晚上的无底深渊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精怪,必须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直到天将擦黑他们才找到一处有水草的低丘缓坡,入夜的荒原十分寒冷,几人捡干草枯枝搭了篝火,胡乱扒拉了点食物便和衣而睡,留了秦培羽守夜。 半夜时分,夏言蹊迷糊中听到一阵歌声,环境危险加之担心夏颜月,她本就睡得不太安稳,听到声音后立马翻身起来,旁边的闫璟被她的动作惊醒,也跟着起身。 只见黯淡的火光中,人形秦培羽手中紧握长剑,满脸肃杀地盯着水里。 半个影子的轮廓在水中若隐若现,伴随着时而哗哗的流水声,似乎是有人在洗澡。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歌声柔软而甜美,让人心驰荡漾。 “是小姑姑!”夏言蹊惊叫道,拔腿就要跑过去,却见秦培羽脚下一蹬,剑光闪过后,歌声戛然而止。 夏言蹊定了定心神,问甩着剑走回来的秦培羽:“是什么怪物?” 秦培羽回道:“鹿蜀。它能模仿人唱歌。” 闫璟插嘴道:“那它是不是见过小姑姑,听到了小姑姑的声音?” 夏言蹊心里忐忑:“那小姑姑……?” 刚才她都差点上当,夏颜月遇上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鹿蜀没有杀伤力,只是喜欢模仿,很多人常常沉浸于它的声音而忘记周遭的危险,我方才并没有伤它,只将它打晕让你们不再受到蛊惑。”就像刚才,如果不是秦培羽快一步,夏言蹊有可能因激动而陷进淤泥里,倒是不致命,只是麻烦。 秦培羽瞄了夏言蹊一眼,补充道,“而且在无底深渊,你们的生存能力估计还不如夏颜月。” 夏言蹊着急道:“可是小姑姑不是没有修为吗?” 秦培羽冷笑一声:“明天就能见到她了,有种你当着她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夏颜月是没有修为,可是就是这个没有修为的人,她骗过物外的人将养魂玉藏了那么多年,苦心谋划着将耿旭从敌人手上抢了回来,努力地为夏言蹊谋算以后的路,这样的夏颜月,又岂是一句“没有修为”能简单形容的? 夏言蹊便闭了嘴。 章节目录 第167章 人首鸟身 好在后半夜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半夜辗转无眠,天刚乍亮几人就已经收拾停当,又捧了些砂石将熄灭的篝火掩埋后继续赶路。 行走了半天还是没有见到半点夏颜月的踪迹,几人心情越发沉重,都沉默着不说话,只管埋头往前赶路。 忽起一阵狂风,裹着地上细小的砂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狂风来得太过突然,夏言蹊护好周身,想问一下秦培羽与闫璟情况如何,刚一张嘴便吃了满嘴的沙,她只得闭上嘴静待狂风过去。 过了一阵,夏言蹊感觉身上压力渐渐变小,她用手挡在眼前试探着睁开眼睛,周围仍是沙石漫天,到底能看清楚一点东西,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人影伏在地上,眉眼被披散下来的头发覆盖看不清楚。 夏言蹊心里犹疑不已,这人的身形倒是像夏颜月,但她昨夜才经历了鹿蜀的歌声,此时倒是不敢轻易上前,只得轻声唤了一句:“小姑姑?” 人影没有动弹,夏言蹊捏着符箓谨慎上前,一边继续轻声唤着夏颜月。 忽然,她的脚下一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她忙反手抓住旁边凸起的一块石头,阻止了下坠的势头。 “小心!”秦培羽低喝一声,伴随着利刃的破空声。 夏言蹊不敢动弹,只听得几声尖利的痛楚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 狂风停下来,夏言蹊看清楚自己正吊在峭壁上,在她旁边不远处,是同样悬挂在峭壁上的闫璟。二人相视苦笑,手上用力翻身上了悬崖,秦培羽甩了甩长剑缓步走上前,皱着眉头凝视着悬崖下方。 夏言蹊探头往下看,脑袋一阵眩晕。风景虽然壮丽,但峭壁两边凹凸不平,下面是漆黑见不到底的深渊,深渊里隐约有暗流涌动,似乎要将人吞噬,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破束缚从黑暗里奔涌而出…… 这样的场景让夏言蹊想到一句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尼采) 夏言蹊慌忙将视线拔出来看向旁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闫璟常年跟随师父在山上修行,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怪,他仔细地观察下面,看是否能从中找出一条路来,凝神细看之下,只感觉一阵寒气顺着脊背往上爬。 那些凸出的东西不是岩石,而是倒挂着的,皮肤颜色与岩石相近的东西!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闫璟不及细看,就听到秦培羽低声疾呼:“快走!”在慌忙离开之前,闫璟的余光瞟到峭壁上其中一块凸起的灰褐色岩石忽然扭动了一下。 这一下挥动翅膀的声音极小,却犹如清早时分的闹钟,让那些东西纷纷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三人拔足狂奔,双腿却没有翅膀快,成百上千的怪物遮天蔽日,只听到呼呼簌簌如风一般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那些东西已经追上来,双爪如钩往他们头上抓去。 夏言蹊侧身躲开,双手并用甩了几块冰凌出去,冰凌打在那些东西身上便碎裂开,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却引得更多的怪物扑上来,一些抓头一些抓肩,还有的抓着背包想将人往天上拽。 夏言蹊扭动两下挣脱不得,干脆脱掉登山包,双手握着冰凌狠狠地刺向抓着背包的爪子。 那怪物昂首长啸,抓着背包的爪子一使劲,将结实的背包撕成几片,里面符纸朱砂撒了一地。而那怪物并不惧怕符箓朱砂,扑棱着双翅拍向夏言蹊,夏言蹊慌忙把冰凌覆盖在手臂上挡在身前,饶是如此,也被怪物翅膀击打得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这时她才看清楚这些怪物的模样。 所有怪物俱是人首鸟身,与成年男性差不多的身高,身体的光秃秃犹如被拔了毛,翅膀上只覆盖着薄薄一层青灰色的膜,翼展足有四五米,扇动时带动的风沙吹得几人快要睁不开眼睛,货真价实的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这些是什么东西?”夏言蹊大声问道,“皮也太厚了吧,打都打不动。” “不知道,”秦培羽格挡开扑上来的怪物,一脚将之踹开,旋转半圈剑身,反手握剑,剑刃贴着怪物的脖子抹去,怪物低叫一声,不避不让直接撞上来,阎王令与怪物的身体相接触发出金石之声,震得秦培羽手腕发麻。 “定身符没用。”闫璟大声吼一句,又朝怪物堆里甩了几张符箓,随着几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爆炸声,飞扬的烟雾将他的身影完全掩住。 闫璟挥开挡在面前的烟雾,口吐白烟呛咳着道:“爆炸符也没用。”鸟人没受伤,他倒先被熏得火烧火燎犹如刚出炉的熏肉一般,狼狈非常。 “当当当当。” 秦培羽飞快地挥动着阎王令不断地或刺或砍在怪物身上,试图找出这些怪物身上的弱点,只是那些怪物的身体好像是钢铁铸造的一样,连锋利无比的阎王令都没办法在它们的身体上留下半点痕迹。 “当!” 在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攻击之后,秦培羽将阎王令变成短剑,脚下用力一蹬,跃到半空中后坐在一只怪物背上,一只手臂呈v字紧紧地缠绕在怪物咽喉处,另一只手持着短剑不停地往怪物的眼耳口鼻乱刺,那怪物挣脱不得,挥动着翅膀快速飞到极高的地方,再俯冲下来,俯冲过程中不停旋转,力图将秦培羽甩下去。 也不知道阎王令刺到了怪物什么地方,怪物强有力的翅膀软软地耷拉下去不再振动,整个身体带着背上的秦培羽从半空坠下,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秦培羽!”夏言蹊尖叫出声,慌乱之下被怪物寻了空隙抓住胳膊,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一肘击向怪物脑袋将怪物打偏,锋利的爪子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叫什么叫,鬼又摔不死。”漫天尘土中传来秦培羽的冷淡声音格外亲切,“它们的弱点是眼睛。” “好!”夏言蹊精神大振,侧身闪过怪物的一抓后疾甩出几道冰凌,道道直逼怪物的眼睛。 “嘎嘎。” 几声怪异的鸟叫声响起,怪物挥动着翅膀将冰凌拍散,让夏言蹊的攻击全都扑空。 虽然眼睛是它们的弱点,可是要准确地刺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168章 意外的相逢 那些怪物浑身坚硬似铁,爪子尖锐,一双翅膀强而有力,魔抗物抗点满,虽然三人寻到了它们的弱点,可是也分外狼狈。 秦培羽从堆积如山的怪物的尸体上跳下来,她是魂体,情况要比夏闫二人好上许多。 “这样下去不行,”秦培羽甩掉短剑上的红白之物,一脚踹开又一只扑上来的怪物,“你们坚持一会儿,我绕去悬崖抄它老家!” 夏言蹊刺向怪物眼睛的冰凌又一次失败,听了秦培羽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人已经变成小黑猫从成堆怪物的间隙处跑了。 秦培羽一走,夏闫二人觉得身上的压力陡增,在又一次攻击无果之后,夏言蹊干脆凝出一大块冰棱,冰凌在推向怪物堆的途中便爆裂成无数带着棱角的小冰块,毫无目标地疾刺向怪物。 “嘶昂。” 夏言蹊心下一喜,却听此起彼伏的昂叫声越来越恼怒,怪物翅膀挥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吹飞。 “风太大,阵法无效!”闫璟吼了一声,随即呸出几口沙石。他比夏言蹊更狼狈,符箓阵法对怪物无用,他几乎都是贴身肉搏,在怪物的利爪之下,身上已经带了好几处伤。 “嘭”的一声巨响,夏言蹊往发声处看去,却见到闫璟狼狈地摔倒在地,左肩上被怪物的翅膀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闫璟!”夏言蹊挥手将扑向闫璟的怪物击飞,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滴大滴的汗混着肩膀上的血滚落在夏言蹊身上。 看着粗喘着气表情痛苦的闫璟,夏言蹊扶着他稳稳坐下,随即站起身尖啸一声,口念九字真诀,双手在身前快速结印,大量灵力集结过来,围着夏言蹊形成一道旋风,背包被撕碎后散落一地的符箓摇摇晃晃飘过来,被夏言蹊用冰凌钉在地上形成一个阵法,阵法内寒风凌冽,碎雪纷飞,气温骤降,长而尖锐的冰凌将二人与怪物隔绝开。 “吼……” 闫璟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怪物们的叫声更大还是阵法中风雪的嘶吼声更大。 “啪嗒。” 夏颜月嘴里的肉掉在地上,她站起来惊愕地看向天边地平线,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么浓烈的养魂玉气息…… “md。”她低骂一声尤觉得忿忿,又骂了几句,要不是夏言蹊跟她有血缘关系,估计她要以夏言蹊母亲为圆点,祖宗十八代为半径,将她骂个狗血喷头! 骂虽骂,她还是将东西收拾好准备过去找人,谁让她是自己侄女,还是为了找自己才踏入险地,况且……这里还是耿雪飞逝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夏颜月心情顿时低沉下去,瘪着嘴看了一眼旁边木头人一般的耿旭,骑马带着人往养魂玉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奔去。 夏言蹊双手如疾风闪电,不停地变化着手势,阵法内的风雪为刃,万刃齐发,力图将闯入阵法内的怪物绞杀为齑粉,虽然怪物皮糙肉不厚,到底阵法内阴风阵阵,眼见敌人就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近不了身,直弄得那些怪物暴跳如雷吱呀乱叫。 夏言蹊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把勾刀状的冰凌,不停地游走在阵法内,借着阵法的掩护寻隙给对方一下。 也许是风雪影响了翅膀的扇动,也许是阵法困住了它们,无论它们怎么扇动翅膀都没办法像先前一样自由翱翔。 夏言蹊拔下插进怪物眼睛里的冰凌,头也不回地反手刺进背后另外一只怪物的眼睛里,再次拔出的冰凌带出的温热喷洒在她身上,她却似乎没有感觉,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下一次的诛杀。 阵法内怪物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 闫璟定定地看着浑身裹着肃杀的夏言蹊。 风雪扬起衣角发梢,身上沾满了红白之物,沉静森然的目光,整个人犹如她手上的冰凌,阴沉而冰冷。 不知道挥了多少次冰刀,天上的怪物渐次离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狼藉。 闫璟心头砰砰直跳,就算是在姚家祠堂看到夏言蹊干脆利索地让那老鬼飞灰湮灭也没有现在吃惊。 这阵法他没见过,但见这磅礴的气势与阵法中呼啸的狂风,倒是与传说中的《十绝阵》有些相似。 青山门虽不以阵法闻名,但阵法却着实不弱,连他都不知道的阵法,夏言蹊是从什么地方知晓的? 闫璟强自镇定下来,但见夏言蹊双手用力一捏,道了声“破”,所有的冰凌全都破碎,飞溅的小碎冰砸得闫璟脸上生疼。 阵法既破,外间的景象便入了闫璟的眼,不远处夏颜月紧锁着眉头凝望着夏言蹊,夏言蹊的目光却是在旁边被眼罩蒙住眼的耿旭身上。 三人俱没有说话,气氛沉重而压抑,闫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捂着伤口,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 正当他想要开口打破越来越沉闷的空气时,秦培羽手上拎着一头小猫样的动物跑回来停在夏颜月身前。 “蠢猫,这是你崽崽?!”夏颜月瞪大眼睛看着秦培羽手上的动物道,“可是你是黑猫,它是狸花猫,你捡也捡个颜色跟你相近的嘛。” 秦培羽粗粗打量了一下,见她除了略有些憔悴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精神也还不错,便放下心来。 “这叫朏朏,据说养它可以解忧。”秦培羽手腕一翻将动物甩给夏颜月,走到闫璟身边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口,头也不回地问:“有针吗?我先给他缝合。” 夏颜月正在蹂躏小动物,那玩意儿小小的有点像狸猫,尾巴却是白色的,脖子上一圈鬃毛毛绒绒的很有手感。闻言粗鲁地将小猫塞进衣兜里,从另外一个兜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有,针线消毒水什么的都有,”夏颜月将盒子递过去,看着狰狞的伤口啧啧道,“哎哟喂,肌腱断了没?神经呢?伤口好了之后会不会肌无力……” 秦培羽一个没留意下手就重了,疼得闫璟龇牙咧嘴:“祖宗们,那是我的肉,肉啊!” 夏颜月安慰他:“没关系,知道疼说明你还活着。”语气十分慈祥。 另一边的氛围就没这么好了,夏言蹊目光凶狠地盯着耿旭,如临大敌,蓄势待发。 章节目录 第169章 此行目的地 危险而强大。 夏言蹊对耿旭下了判断。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是耿旭看起来最为无害的时候,可夏言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地盯着他。 她的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方才战斗后残存的战意依旧熊熊燃烧,脑袋处于清楚的明白与懵懂的糊涂之间,她要打败他杀了他让他灰飞烟灭。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可是这种感情却远远不及面对一个强大敌人所引起的敌意。 她勾起唇角,身体紧绷,自然下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着,随时寻机给他一击。 “……夏言蹊!” 夏言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浑身气势也随之散尽,眨巴着眼睛问站在旁边颇不耐烦的夏颜月:“小姑姑,怎么了。” 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夏颜月从衣服又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竹筒——夏言蹊这才发现她穿着一套灰绿色的战术工装,上上下下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吹了两下后才指着那堆尸体,道:“跑人家地盘闹出这么大动静,愣着干嘛,还不快撤?” 随着竹筒吹响,一只动物从远处跑过来,秦培羽见到后不禁摇头失笑道:“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呢,原来是逮了只鹿蜀做苦力。” 夏言蹊正在放火,怪物活着的时候水火不侵,死后尸体倒是像浸了油,呼啦啦就烧起来。她听到“鹿蜀”两个字便抬头看去,那东西似马非马,头顶白毛,身披花斑,尾巴却是红色的,身上驮着一袋东西,正撅着前蹄焦躁不安,倒是身姿矫健俊美,充满活力,用来负重奔跑正正合适。 夏言蹊将耿旭推上鹿蜀背上后自己跟着爬上去,秦培羽也祭出变大的阎王令驮着夏言蹊和闫璟,一行人寻了个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只留下熊熊燃烧的大火。 一行人刚离开,天上便响起锵锵清越洪亮的声音,一头五彩凤凰带着华丽的尾羽翩然落地,它偏头看了一眼几人消失的方向,震动翅膀让大火烧得更加猛烈。 几人一路未歇赶了几个小时,直到天将黑才停下来,而闫璟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他发烧了,虽然意识勉强清醒,却气息粗重身体滚烫。 夏颜月掏出一把消炎药塞给他,又从鹿蜀上面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双人睡袋,夏言蹊觉得康哥给自己准备的背包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对比夏颜月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消炎药很管用,闫璟吃完后沉沉睡去,夏颜月拿出一大块生肉架在火上烤,又变魔术一样掏出瓶瓶罐罐往肉上撒,夏言蹊闻着渐渐散逸的肉香,佩服道:“小姑姑你是怎么翻山越水的?”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 “哦,过炎火山是穿的火浣布,虫子堆的话用了杀虫剂,”夏颜月翻转着肉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过了弱水后遇到在水边喝水的鹿蜀,就抓了一只当坐骑。” 原来如此。 夏言蹊看着在一旁低头吃草的鹿蜀,暗忖道:“就算是野马也比较难驯服吧,这畜生怎么这么听小姑姑的话?”旋即又想到:“白天小姑姑手上的竹筒有些眼熟,似乎好像是秘阁坊里神兽宗手上的东西?” 秘阁坊一战之后,那些散落在地的无主之物就被姜五娘尽收囊中,如今出现在夏颜月手中似乎也说得过去。 想通之后夏言蹊不禁暗自佩服夏颜月,也明白了秦培羽昨天那句话的意思,为了进入无底深渊,夏颜月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一路走来才会如此游刃有余。 烤肉的香味引起了夏颜月兜兜里朏朏的注意,扭动着身体不停往外爬,夏颜月一把薅起来甩给秦培羽:“放了吧,做储备粮也不够塞牙缝的。”她都忘记了这小东西还在自个身上呢。 秦培羽随手往旁边一放,盯着火光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只听到篝火燃烧的哔啵声。 夏言蹊眼珠子乱转,瞧瞧秦培羽又看一眼夏颜月,生怕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半晌后秦培羽才问道:“你要去哪里?” “苍梧渊。” “苍梧渊?”秦培羽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瞥了一眼在旁边乖乖坐着的夏言蹊,皱眉道,“苍梧渊高台……” 苍梧渊在无底深渊极南之处,深渊中间有一处高台,就是当年耿旭被人围剿的地方,也是他与夏颜月生离了十八年的。 “苍梧渊中间的高台,据说是帝俊的埋骨之地,”夏颜月道,“不同于弱水环绕的从极渊,苍梧渊里环绕在高台周围的东西是人的生魂死魄。” 帝俊又作“帝夋”,是传说中的上古天帝,三位妻子,羲和、常羲与娥皇,给他生了十个太阳和十二个月亮,还有禺号、淫梁、番禺、奚仲、吉光、晏龙、八子、三身等等数不清的后代……其中三身就是姓姚。 夏言蹊暂时对这些不太清楚,只是安静地听着, “姜五娘告诉你的?”秦培羽的猫眼一眯,“她倒是躲着享清闲,让你这个普通人来冲锋陷阵。” “不仅仅是姜五娘,我答应过崔判官要走这么一趟的。”夏颜月摇头道,“少了那么多的生魂死魄,就算年代久远,酆都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旭哥哥让耿家灰飞烟灭,事情闹得太大,本来应该受到责罚的,后来崔判官求情,又有五殿冥王在其中斡旋才得以勉力保全,交换的条件就是来无底深渊将事情查探清楚。” 来无底深渊本就是九死一生,可耿旭喜欢夏颜月,当然不愿意引颈就戮,为了那一生也就答应了,还得到了一枚能在世间行走的阎王令,就是秦培羽手上那一块。 夏言蹊忽然就想到当初为了救夏诗远,她们一起闯入酆都,在临离开之前夏颜月跟崔判官耳语几句,难道就是这件事? 秦培羽也想起来了,同样也想起当年在高台上的血流成海尸骨累累。 她沉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掩下。 夏颜月吃完肉后躺在耿旭腿上慵懒睡去,她倒是想把闫璟踹出睡袋,后又想起那是个病人,才噘着嘴拿了耿旭当肉垫。 夏颜月烤肉的手艺很棒,只放了简单的盐和香料就能让夏言蹊吃得赞不绝口。吃完后她打着饱嗝对秦培羽道:“我守夜,你先休息吧。” 进了无底深渊秦培羽就没安稳过,今天还大打了一场。 秦培羽摇摇头,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篝火,沉默了一下才低着声音道:“如果当初耿旭就那么干脆地死了……” 如果耿旭当初就那么干脆地死了,没有给夏颜月留下一点念想,或许当时她会难过会很痛苦,总好过这绵长的、犹如钝刀慢慢切割的十八年,如今她更是不顾自身安危为耿旭万般筹谋万里奔波。 夏言蹊下意识地看向夏颜月,火光映在她沉睡的脸上,分外美好。 她不是夏颜月,总也猜不出她的心思,但正如秦培羽所说,她这些年过得确实不容易,小小的木屋犹如囚笼,困住了她激昂的青春与无限可能的未来。 章节目录 第170章 世事皆坎坷 秦培羽顺着夏言蹊的目光看过去,不同于清醒时的嚣张跋扈,睡着了的夏颜月很是乖巧。 她侧躺着,头倚在耿旭身上,双臂紧抱着,膝盖弯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这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夏言蹊脱掉衣服给夏颜月盖上。 秦培羽道:“她以前很爱哭的。” 夏言蹊愣了一下。 “削水果割到手哭,迷路了哭,看个电视都会抹眼泪,娇气得不行,”秦培羽想到以前的事情,笑着道,“我以前,超……讨厌她的!” “倒是没听你们提起过。” “出事后我就没见她再哭过了,”秦培羽的笑意隐下去,淡淡道,“我给她缝合养魂玉的伤口时她也没哭。” 夏言蹊倒是见她哭过一次,她离开木屋后回老宅,看到墙上夏老太太遗像的时候,那时候秦培羽灵力枯竭变成猫正昏迷不醒。 那只朏朏跑过来绕着夏言蹊的脚边打转,嘴里咪咕着想要吃东西。 咪咕声将夏言蹊惊醒,回过神来撕了一点肉给它,看着它两只前爪扒拉着肉急急往嘴里送,显是饿得狠了。 夏言蹊抿紧嘴:“苍梧渊,你知道多少?” 秦培羽张张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苍梧渊深不见底,其中间有座高台,一眼不见边际,高台上面与侧边都刻有数不清的法阵,一阵套一阵,最终形成一个繁复的阵法,我曾听耿旭说过,这座高台或许本身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法器。” “帝俊的埋骨之地为什么会是斩杀蚩尤的刑台?上面的阵法又是谁为谁而布下的?如果是为了蚩尤,那会不会对帝俊有影响?还有,小姑姑所说的苍梧渊里的生魂死魄又有什么作用?是以前用来复活他们却失败的残余?这一切跟酆都又有什么干系?为什么是小舅舅前来探查而不是黑白无常、十殿阎殿使?” 接连不断的疑问出现在夏言蹊脑海里,她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秦培羽。 “我怎么知道?”秦培羽的语气有些冲,想要发怒,顾忌着睡着了的夏颜月,仍旧强忍着,只小声道,“酆都鬼差只管阴间事宜,无底深渊虽在三界五行中,在这里死去的人,却是没办法魂归地府的。” “蚩尤是兵主战神,骁勇善战,勇猛无比,”秦培羽继续道,“他被斩首后九黎部落的人四散而去,总会有人不甘心想要复活他。蚩尤死后,连黄帝也画蚩尤像以镇服八方,‘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弭服’,未必没有人想要借他的势搅弄风云。” 夏言蹊思绪纷乱,千头万绪找不到一个出口,只沉重地叹口气:“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遂又转了话题问道,“云暮雨说我到了无底深渊,她就能心想事成,她想要复活谁还是让自己长生不死?” 秦培羽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在谈及苍梧渊高台的时候总避免不了回想起那场惨烈的战争,只这与夏言蹊无干,犯不着把气撒在她身上,她置换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她是为了复活耿旭。” 夏言蹊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对云暮雨与耿旭之间的关系有过一点猜测,毕竟云暮雨看着耿旭时爱慕的眼神,以及看向夏颜月时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那一点羡慕与嫉恨。 “所以她才会与那些人狼狈为奸?在拿我献祭复活蚩尤的时候复活我小舅舅?” “在遇到耿旭之前,云暮雨的日子不太好过,”秦培羽道,“她的本体好像不太讨巧,不过耿旭并不在意这些。”确切的说,耿旭对云暮雨毫不在意,自然也不在乎她的本体是娇艳还是寻常。 夏言蹊暗想,在遭受了别人的歧视之后遇到耿旭,将她与旁人一视同仁的,修为还那么高,云暮雨喜欢上耿旭几乎是在情理当中。 “吱吱吱。” 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响彻黑夜,刺耳的声音让夏言蹊和秦培羽吓了一跳,利落地跳起来警惕地巡视四周,想把发声的东西找出来。 夏颜月翻身起来,先是掏出一把枪警戒,再看向手腕上类似手表的东西,上面有一点绿点在闪烁,一双眼睛全无初醒时的迷惘。 “没事,”夏颜月收好枪,在手表上点了两下,警报声便停下来,四下又恢复了安静,“那个叫什么朏朏的,跑出去触动了我设置的警报,等下抓住后捆起来免得它乱跑。” 她打了个呵欠:“离天亮还早,我再睡一会儿。”倒头又睡下了。 闫璟是被扑鼻的香味唤醒的,他眨了两下倦怠的眼皮,只觉得肩膀稍一动就牵扯着伤口疼得发麻。 “……你真的不去?”耳边传来夏颜月循循善诱的说话声,“你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找一找她的骨灰,捧回去给你爸做个念想。” “不要!”夏言蹊生硬地拒绝了,“你就是想把我支开自己跑去苍梧渊。” “考虑一下嘛,”夏颜月依旧不死心地想让夏言蹊改变主意,“这可是你距离她最近的一次,下一次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我、不、要!” 闫璟并不知道夏言蹊的母亲是死在无底深渊的,自然也不知道俩人讨论的是什么事情,但在听到“苍梧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哟,醒了,闫·刚战斗就挂彩·不堪一击·雷打不动·璟?” “小姑姑。”夏言蹊无奈地嗔了一句,转过头看向他。 闫璟爬起来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对几人咧嘴傻笑。 天将亮未亮,天空泛起淡淡的青色薄光,笼罩着整个世界,所有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随着即将到来的白日,慢慢开启。 夏言蹊歉意地对他笑笑,小心地揭开伤口上的纱布,见恢复情况良好,便麻利地给他换好药,又递了些吃的给他。 闫璟的伤口看起来鲜血淋漓,却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到底年轻,底子好,加上消炎药的药效和昨晚的好眠,除了行动有些受阻,已经没有大碍了。 昨天几人已经漏了行踪,往后的路程里更是要步步小心时时警惕,因此天还没亮,他们便熄灭篝火继续向前。 临出发之前,夏颜月坐在鹿蜀上面居高临下地对夏言蹊道:“你如果出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诗远,做好觉悟了吗?” 欲念无限,欲壑难填,在秘阁坊里,夏言蹊已经将此看得淋漓尽致。 夏言蹊笑,明媚如光华,一如当年的夏颜月。 世事皆坎坷,何需百千折。 章节目录 第171章 蕾鸟与九婴 鹿蜀似马,脚力不差,虽然没有马鞍,夏颜月骑坐在上面却很平稳,秦培羽擒带着闫璟,几人一气跑出去几十里才到天明时分,连绵起伏的山峦渐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看着近,却望山跑断马,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段路,终于能看清楚山上的景物。 群山并不高,山上没有任何一点绿色,各色岩石裸露在外,嵯峨不平。还未走到山脚,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似鼓似雷,震耳欲聋,声音直上云霄,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婴儿的啼哭,听不大真切。 走近山脚转过一道山壁,一道瀑布出现在面前,由山水火不容,九婴的九个脑袋各喷水火却是互不干涉,水与火四散,几人慌忙躲避,天上蕾鸟也跟着来凑热闹,几爪子火焰甩下来,跟移动的火球似的,杀伤力超大。 闫璟撒下铜钱刚想布置护身阵就被夏颜月拦住:“它们两个太强了,护身阵没用,我们坐山观虎斗,”她对着瀑布一呶嘴,“刚才九婴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瀑布后面有个洞,先过去看看能不能通向别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172章 山洞 夏言蹊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大妖兽争斗。 九婴身材庞大,九个脑袋喷水吐火不亦乐乎,土地砂石犹如岩浆般发烫。蕾鸟动静略小,不停地挥动翅膀,扇动翅膀带起来的风将九婴吐出的水火生生压下去,爪子下蹦出的火球砸下来,在空中遇到障碍物迸成一朵朵更小的火焰四裂开。 火与水,与风,将整片天空遮挡起来,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天空出现一抹彩虹,看起来格外艳丽。 夏颜月脸颊出现两抹酡红,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她本是普通人,两只妖兽毫无保留释放妖力你死我活,在这种压力下,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不适。 一行几人窥着两只妖兽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顺着瀑布摸过去。 瀑布很是壮观,潭水滚动着并不安生,潭面上白烟笼罩,沁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水却并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点橙黄色,连带着潭面也是这种颜色,潭边是深赭色,渐往里越浅,由深红色变成浅赤色,一圈一圈犹如瞳孔,因着见不到水底,这样看起来尤为恐怖。 闫璟蹲下去仔细看了,道:“这是朱砂。”然后站起身环视着整片水潭,潭边全都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闻言,夏言蹊将目光从妖兽身上拔下来,皱眉心想道:“九婴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如果它连朱砂都不惧,那么符箓对它的效用便会大大减小,蕾鸟能与它打得有来有往,看来无底深渊里的妖物比外面的要强悍多了。” 她原本对无底深渊的恶名只有一个隐约的印象,甚至觉得或许是外边的人夸大其词,现在自己身在其中,昨天又与怪物鸟人打了一场,这才慢慢意识到这里的危险。 瀑布后面就是洞穴入口,夏颜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见没有什么异常便抢先走进去,秦培羽和夏言蹊忙跟上去,夏言蹊想要抢过她身上的背包,被她拒绝了,大大的背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埋起来。 进去后发现整个洞穴犹如一个硕大的瓮一般,洞口宽敞,往里更是宽大,左右约么二十来米,上方黑黝黝的看不分明,风一吹,让众人都激灵了一下。 洞口有些许溅进来的水,往里却干燥阴冷,光线也暗下来,闫璟从包里掏出两根手电筒,递了一根给夏言蹊,另外一个要给夏颜月时被拒绝了。 夏颜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约么有两指粗细,握在手心刚合适,粉色的外表看起来很可爱。等她一打开,夏言蹊忙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的眼睛仿佛要被这耀眼的光芒给闪瞎了……连秦培羽都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洞穴里很是幽静,偶尔有几洼浅浅的水潭反射出手电筒的光芒,几人一致保持默契不再说话,只脚步声匆匆,越来越快。 行走了约么半个小时,原本的一条道突然变成三条分叉路,其中两条道安安静静,只一条路里面传来哭声,呜呜咽咽不绝于耳。 夏言蹊舔舔嘴唇,刚想问走哪边,夏颜月已经毫不犹豫地往哭声传来的那边走去。 一路遇到好几个分岔口,夏颜月都不假思索地做了选择,几人都默默跟在她身后,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隐约有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他们身后传来,夏言蹊心里一突:那两只妖兽或许已经分出胜负,追了上来。 夏颜月也有些着急,看了一眼腕表,上面并没有什么显示。 “三才阵,五行阵,八卦阵。”秦培羽走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对闫璟道,“这里方便摆什么阵法,先随便弄一个,能阻挡一会儿也是好的。” 闫璟脚下不停,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把符箓,看了看地势,心里思量着该摆什么阵法。 “九宫八卦阵,”夏颜月喘道,“阵法阻止不了它,只有将它引到另外的路去。” 夏言蹊听她喘得厉害,想是走得太远太急,人有点疲乏。 山洞里弯弯绕绕,不过一会儿就有岔路挡在众人面前,闫璟简单观察一番,手腕发力,一刻不停地将阵法布置在路口,夏言蹊想了想,往那条死路里走了几米,然后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是耽搁几分钟的时间,轰隆隆的呼啸声似乎离他们近了很多,夏言蹊随便吮了吮手指,再次让夏颜月将背包给她,这次夏颜月没有拒绝,很利索的甩了过去。 背上背包后,夏言蹊才觉得背包比她想象的要轻,似乎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约么又是夏颜月在姜五娘那里寻摸了什么好东西。 趁着人不注意,她不怀好意地瞪了一眼耿旭,这人身强力壮还不用呼吸,干脆把包甩给他算了。 好在没过多久,在转过一道弯过后,前方已经有一点光线透出来,风也变大,疲累的几人振奋精神,几乎小跑着往出口奔去。 一到出口,众人便惊呆了,只见头顶万仞峭壁,脚下万丈深渊,虽然能看到远处地势宽阔的草地,甚至能闻到其中青草的香味,但一时想下去却是不能。 出口竟在笔立的山壁中间。 与瀑布那边一样,山壁光秃秃的,没有树木也没有小道,每隔了几十米倒是有一块凸起的岩石,也不过只容得下两人站立,而且不知道是否松动没有。 秦培羽叹息道:“阎王令只能贴着地面行走,这里太高了。” 她吞下未尽之言。 如果要借助阎王令,怕不是几人刚出山洞就会摔到悬崖下去。 后面的吼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夏言蹊道:“将衣服做成降落伞,再贴上轻身符,顺着山体滑下去,应该会好很多。” 这是当下最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几人将衣服像蝙蝠一样捆在四肢,再贴上几张轻身符,正当要往下跳的时候,秦培羽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将耿旭踹下去了。 夏颜月来不及阻止,看着她像是要吃人的眼光,秦培羽耸肩挑眉道:“反正他又摔不死。” 夏颜月咬着牙瞪她,最后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跳了下去。 秦培羽变成猫跟在她身后,夏言蹊和闫璟紧随其后,几人顺着山壁慢慢往下滑,在即将力竭的时候,双脚终于站到了实处。 章节目录 第173章 荆棘丛生 山脚杂草野花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夏言蹊站定后立马背对着山壁警惕地戒备着,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又往山崖洞口望去,妖兽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几人虽然是一同跳下来,却落在不同的地方,她吐出一口气,手上握着冰凌,照着记忆中夏颜月跳下来的位置寻过去,一路被荆棘钩刺弄得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也顾不上,拨开一丛酷似大号韭菜的青色小花,她便看到夏颜月与变回人形的秦培羽正上下打量着耿旭。 他戴着眼罩站在那里,身上毫发无伤,衣服上连个褶皱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刚准备出门,悠闲的样子。 “你也觉察出来了?”秦培羽问。 夏颜月对于她将耿旭踢下来一事还耿耿于怀,鼓着嘴巴气呼呼地道:“我又不是傻子。” “会是谁呢?”秦培羽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难不成当年那些人还没有死绝?” “书上对蕾鸟的记录很少,”夏颜月苦恼地抓抓脑袋,叹道,“不过九婴是被大羿斩杀的,大羿又是帝俊的部下,这是是非非的,乱死了!” 草木窸窸窣窣,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见夏颜月无恙,夏言蹊呼出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笑道:“好在都没事……你们在说什么呢?”说罢忽然想起身上还有伤的闫璟,忙高声叫唤他的名字。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夏颜月道,“暗地里有人在跟着我们,不知是敌是友。” 夏言蹊闻言忙将她护在身后四下张望。 “既然他暂时没有对我们出手,总归是有什么避忌,暂且留心就是,”秦培羽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说长草里藏有什么肥遗蛊雕之类的,就是蚊子蚂蚁冷不丁地咬一口也难受。” 夏颜月掏出喷雾喷向几人,厚厚的香味浓得发臭,引得夏言蹊不住打喷嚏:“小姑姑,你这准备得也太周到了。” 夏颜月勉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又喷了几下。 夏言蹊见过了这么久没有听到闫璟的声音,心下担忧,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更是着急起来。他身上有伤,暗里还有人窥视,就担心他被算计了去。 担心忧急之下,疾步往闫璟落地的地方寻去。 秦培羽看着她的背影对夏颜月道:“我还以为你会瞒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总归是要长大的,”夏颜月笑道,“不可能总像个小孩一样躲在我身后嘤嘤嘤吧。” 无底深渊危机四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危险,有点防备总是好的。 三人跟着夏言蹊的踪迹,忽然听到闫璟大喝道:“别过来!”随即响起一声短暂急促的尖叫声,却是夏言蹊。 夏颜月赶紧跑上前,忽然感觉脚底渐软,下面不再是坚硬的砂石,而是软烂的泥沼,她赶紧叫住秦培羽,紧贴着山壁而行。 等绕到夏言蹊身前,看到她与闫璟此时狼狈的情形,夏颜月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低声唾骂了两句。 闫璟的两只脚已经深陷泥潭,及至没膝,他倒是干脆整个人横躺在草甸上,以免整个人陷进坑里。原来他运气不好,从山腰下来时便掉在这沼泽里,好在他及时躺倒才没有越陷越深。 在他不远的地方,夏言蹊的情况要好上不少,只有一只脚的脚踝沾了泥,想来应该是听到了闫璟的警告及时止住了上前的脚步。 夏言蹊将手贴在地面,薄薄的冰块由她手下向闫璟方向激出,很快将这段路铺满,秦培羽将阎王令幻成长鞭,卷住他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扯出来。 天色忽明忽暗,这一片里荆棘丛生看不见前路,几人担心又遇到深坑泥沼,前脚踏实了才往前走一步,如此一步一步慢慢往前,处境竟是不比岩洞里更安全。 方出了荆棘林,便遇见到一棵高大的树木,夏言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稍松就有尖叫声从中溢出。 那里矗立着两棵树。 其中一棵树木高大,树叶繁茂,,其间人影晃动,一个三头一身的人挂在上面,随风摇摆,树下的人浑身都被白色的犹如丝线一样的东西裹着,只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看不清面容。 另外一棵树要略矮一点,树上果实累累,如珠宝一样熠熠生辉。 虽然天还没尽黑,在光线的映衬下,这气氛堪比国产恐怖大片,让人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夏颜月也吓了一跳,等稍冷静下来问闫璟:“这是人还是妖?” 闫璟思索着道:“这是服常树和琅玕树,‘服常树,其上有三头人,伺琅玕树。’三头人是但树下是什么,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夏颜月道,“我们绕着走。” 夏言蹊频频点头,斜侧着身子轻着脚步往旁边绕去。 还没走两步,那团东西就咕噜咕噜滚过来停在夏言蹊脚边,隔着头发缝隙朝她咧嘴一笑,阴森森的。 夏言蹊头皮发麻,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脚踢了出去,只觉得入脚软绵绵的,冰冷刺骨的寒气顺着脚踝往上蹿。 那人打着滚被踢飞,落地后不停蹦跶,嘴里吱吱叫着,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倒是能听出语气中带着的愤懑。 几人不管那么多,撒开脚丫就往另外一边跑,只听见咚咚咚落地的声音,夏言蹊抽空回头一看,那人犹如皮球一般蹦跳着追了上来,速度极快,距离越来越近。 夏言蹊也不停步,反手一块冰凌甩出去,正刺在那人白色的身躯上,只是不知道那白色的是什么东西,被冰凌刺中后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来。 “艹。”夏颜月骂了一句,停下返身,抽出一颗手雷,拔出引信就扔了出去,正好黏在那人白色的东西上,“轰”一声响后火光刺眼,竟是将那白色东西烧了起来,不过须臾时间便燃烧殆尽。 章节目录 第174章 蚕马神与凿齿 覆盖在上面的白色物品被烧掉,露出下面莹白发光的身躯,那是一个女人,不着寸缕,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还没等夏言蹊反应过来,女人幽幽叹口气犹如马嘶,随即根根白丝从她嘴里吐出,顺着脖子旋绕往下到脚跟,很快将她整个身躯重又覆盖起来。 “她是蚕马神,”闫璟恍然道,“‘欧丝之野,一女子跪据树欧丝’。” 夏颜月扔了手雷后转身就跑,眨眼间已经跑出几米开外:“管他蚕马神还是什么神,跑就是了!” 蚕马神估计还在修修补补她的蚕丝,任由几人跑走野不追上去,等几人一气跑出几里外,张望着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 秦培羽见夏颜月不言不语,只坐在地上皱眉苦死,脸上难得地出现迷惘,便问道:“怎么了?” 夏颜月举起手腕,苦笑道:“警戒没用,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失灵了。” 方才在出现三头人与蚕马神的时候,腕表上没有任何动静。 秦培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坐在她身边道:“没事,这东西有固然好,没有也没关系。” 夏颜月摇首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担心如果是因为磁场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导致命牌没用,那我们应该往哪边走。” 他们乱七八糟跑了这么久,如果作为引路的命牌没有用了,那他们势必要在路上耽搁更久,无底深渊危险重重,越待得久,越危险。 闫璟凑过来道:“九婴是北方的,欧丝之野在东方,蕾鸟和服常树又是在西方出现的,东南西北偏偏少了南方。” 夏颜月瞥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是有点用嘛。” 闫璟唯有苦笑。 “算了,”夏颜月拍拍屁股站起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眼看快天黑了,不知道那个什么神晚上会不会休息,这里到处是荆棘沼泽,晚上不便行动,先找个地方安顿。” 不知道蚕马神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但是天黑之后的沼泽更危险,一步踏错就会深陷进去,几人只能尽量在天黑之前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个稍微干燥的平地,闫璟布置了简易的六丁六甲阵才歇下,夏言蹊已经融了冰块随意梳洗好,惬意地直叹息舒服。 大家都累了,篝火点燃后懒洋洋的不想动,夏颜月躺在睡袋上,半天后认命地爬起来翻了根能量棒,她挑食,能量棒又硬又不好吃,啃了半天也只下去一点。 夏言蹊看她模样可怜,便去翻她的背包想从中找点食物,只听得一声“哐”响,从包里面掉出一根手电筒大小的东西,她好奇地拿捏在手上问道:“小姑姑准备挺齐全的,这什么东西?” 夏颜月正在跟能量棒较劲,瞟了一眼随意道:“导弹。” 这么小? 夏言蹊对热兵器不太了解,在她印象中,导弹的重量是按吨来计算的,碰到这么一个,她无语凝噎,默默地将东西放下,再伸手的时候摸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抓出来一看,却是昨天的那只胐胐,手上捧着一坨肉起劲地撕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夏颜月背包里的。 夏颜月瞪圆眼睛,抢过包几乎要将身子埋进包里,在粗鲁地翻找过后红着眼怒道:“这混账把我的肉都吃光了,我要扒了它的皮!”说完就扑了上去。 夏言蹊将胐胐双手奉上,问道:“小姑姑你会吗?” 夏颜月噎了一下,她还真不会。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阵法上。 那人浑身只有一张树叶茅草编制的衣物蔽体,身材遒劲高大,手持矛盾,咧着的嘴缝里,露出两根长长的、犹如凿子一般的牙齿,牙齿约么有一米来长,齿尖尖锐,闪着寒光。 “这特么又是哪个怪物?”夏颜月骂道,“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了?” “沼泽……南方沼泽……”闫璟低语沉思,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凿齿,是居住在南方沼泽里的怪兽。” “六大凶兽之一?”秦培羽愣了一下,“如果昨天我们在悬崖遇到的是‘大风’,加上九婴,六大凶兽,我们已遇其三,剩下的那几只不会在前面等着我们吧?” “又一个在传说中被大羿杀掉的,”夏颜月此时还有心思调侃,“看来大羿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 “它的弱点在哪里?”夏言蹊眼也不眨地看着凿齿,丝毫不惧对方凶狠的模样。 “就……应该是纯靠体力?”闫璟说得有点不太确定,“它是六大凶兽里唯一长得像人的。” “咕噜噜。”手雷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夏言蹊撇头一看,夏颜月猥琐地蹲着,双手捂着耳朵缩成一团。 “轰”的一声响,滚在凿齿脚下的手雷爆炸,炸得漫天尘土飞扬,地上也多出一个大坑。 夏言蹊被炸得耳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开嘴半天最后也只能无言地闭上。 凿齿不知道向自己滚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整个人愣在当场被炸个正着,身上被飞出来的弹片划得血流如注,好在它皮糙肉厚,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夏颜月啧啧不停:“果然是凶兽,要是摊上普通人,早就变成肉渣渣了。” 她不怀好意地一笑,又扔了个东西过去,凿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它知道这东西会让它受伤让它疼,看到有东西飞近,连忙往旁边跳开。 夏颜月几乎要笑出鸡鸣:“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趁着篝火的光线,夏言蹊看到一块被啃了一半的能量棒无辜地躺在被炸出来的大坑里,无声地控诉着。 “小姑姑,你到底带了多少手雷?” 夏颜月在衣服兜兜里摸了两下:“没剩多少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 夏言蹊内心吐槽:“你倒是别扔得那么干脆啊,扔完就完,连个补充的地方都没有。” 凿齿被戏弄,暴跳如雷,嘴里叽里咕噜个不停,两只牙齿与手上矛盾配合,端的是威猛无敌。 章节目录 第175章 争执 六丁六甲阵是防护阵法,虽然被夏颜月不着调地乱轰一阵却没有什么损伤,凿齿依旧在阵法内东突西扑没办法靠近他们。 夏言蹊与闫璟游走在阵法里,冷不丁地给凿齿来一下,当它要扑过来时,脚下往旁边错开就让对方扑了个空,如此几次三番,凿齿更是火冒三丈地跳脚,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 夏言蹊逗弄了半天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便坐到夏颜月身边,边烤火边说笑,可怜声名赫赫六大凶兽之一的凿齿,竟成了动物园被人观赏的猴子一般。 直到最后,它似乎直到今天注定一无所获还有可能反手被擒,一旋身,便没入了荆棘草甸之中。 夏颜月摸了根能量棒磨牙,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四周寂静。 沼泽死寂而阴暗,动物们强大的、感知危险的能力让它们远离这一片吞噬生命的地方,蚊子与其它小昆虫不知道隐藏到哪里,抑或是已经绝迹在这片沼泽里。 胐胐的毛手感很好,夏言蹊揉得不亦乐乎,等心满意足后将它放开才发现夏颜月的样子有些不对,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为,好像没什么要被批判的地方,估摸着是因为腕表失灵,又担心命牌无效,在思索后面的路怎么走,她便大着胆子道:“小姑姑,你不用太担心,只要我们往下走,就能到达目的地啦。” 夏颜月心神恍惚地听到“往下走”几个字,就想到当年耿雪飞身死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也是这么一句“往下走”,等她回神过来,见夏言蹊担忧的模样,只笑笑道:“凿齿虽然外表像人,但是却只会横冲直撞,不懂如何破阵,也不会因势利导利用地形,如果是物外那些人,我们恐怕没有这么轻松。” “小姑姑还在担心那些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夏言蹊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小姑姑安心,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不出所料地得到了一个白眼。 “言蹊,”闫璟凑过来问道,“我一直就想问你……你昨天所用的阵法,是不是十绝阵?” 听到他这么问,夏颜月和秦培羽都看向夏言蹊,在他们灼灼的目光之下,夏言蹊表示压力很大。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无意中在秉谦哥的桌子上看到的,我不是故意的!” “陆秉谦?” “嗯,”夏言蹊道,“上次送那只羊回去的时候,我和姐姐在那里住了几天,偶然在他桌子上翻到的,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阵法就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来不及多想,就跟着布置出来了,好像还挺有用的。” 想到夏诗远,夏言蹊的声音不禁低沉下去。不过才离开几天,她就格外想她。 闫璟听她说得轻松,不禁摇头苦笑,有的人穷极一生也不过只能学会布置简单的阵法,夏言蹊随便看看就能将它布置出来,效果还非常不错,这果然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吗? “哦对哦,他也是昆仑山的妖怪,”夏颜月双手环胸睨了她一眼,“那你们怎么不把他带上?好歹路比较熟吧。” “欸?可是姐姐她……” “你是不是蠢?”夏颜月暴跳如雷,怒骂道,“我艹你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你这么草率地跑进来,她就能心平气和平心静气地在外面等着?” 夏言蹊想要争辩,见她怒火朝天的样子不敢吭声,只能偃旗息鼓,讷讷不敢言。 秦培羽哼笑道:“你跟你哥说了?” 夏颜月哑口,转头就将炮口对准她:“我留你在外面不就是让你给他传话的?猫有九条命,你倒是跳得高!” 无理也要声壮三分。 眼见战火要燃起,闫璟赶紧清清嗓子,道:“虽然不知道诗姐现在在哪里,但是陆哥在她身边,总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夏颜月被秦培羽怼了心情很不美妙,也不顺着闫璟的台阶下来,哼唧道:“是啊,你们俩在天愿作比翼鸟,他们俩在地愿为连理枝,简直不要太情比金坚哦。” 秦培羽将拨弄篝火的树枝一扔,逸出点点火星:“既然这么担心,可以试着联系一下。” 夏言蹊点头,从闫璟手里接过一张符纸折成纸鹤模样,扔上天。 夏颜月目不转睛地看着纸鹤晃晃悠悠的在空中飞了一圈,然后啪叽,落在耿旭肩膀上,气得破口大骂:“猪脑子啊你?你这一年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骂你是猪都是侮辱了猪!” 夏言蹊心有不甘,再试,纸鹤依旧始终如一至死不渝地往耿旭身上飞。 秦培羽皱眉道:“无底深渊灵力不稳,纸鹤或许没有用,”她看向夏颜月,“带罗盘了?” 夏颜月气哼哼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罗盘砸过去。 夏言蹊慌忙接好。 这是一个小巧的七十二龙盘,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外表墨黑,入手沉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罗盘上的磁针不停旋转,一会儿指向耿旭,一会儿指向别的方向,总没有停顿稳定的时候。 她将纸鹤放在罗盘上,纸鹤无火自燃,却没见灰烬落下,纸鹤燃烧殆尽后,罗盘终于稳定下来,磁针稳稳地指向东方。 “小姑姑,怎么办,姐她真的进来了!”夏言蹊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 这几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无底深渊的危险,昨天与鸟人生死缠斗,今天接连被蕾鸟九婴等怪追了一天,晚上还遇到凿齿,虽然有惊无险,但光凭陆秉谦一个人,带着毫无准备的夏诗远,连个目标都没有,要怎么在无底深渊生存下去并与他们会和? “她还没死你哭什么丧?”夏颜月口吐芬芳道,“陆秉谦是昆仑秘境的土著,你死了他们都不一定有事。” 她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自己身后还一堆怪呢,就想着帮别人抗boss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闫璟道,“这里是沼泽地,随处可见的沼泽湿地,如果有人一不小心掉下去,或者是运气不好闯进沼气比较多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奇迹’。” 夏颜月挑眉:“你要反客为主,将后面的尾巴扯掉?” 闫璟笑道:“小姑姑高见。” 这么一说,几人连带着秦培羽都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谋划起来。 章节目录 第176章 三元九运 夏颜月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浑身冷汗。 她伸手往旁边摸去,在摸到耿旭冰冷的身体时才稍稍放心地坐起来。天已经大亮,篝火快要熄灭,闫璟坐在旁边,见她醒了,殷勤地递了杯水过来。 她下意识地道声谢接过来。水杯是用不知名的树木挖出一个凹洞,还带有树木独有的味道。 “她们呢?” “去布置阵法了。” 夏颜月看了他一眼,狐疑地道:“你在阵法上比那个小蠢货强多了,难道不是应该带你去吗?” 闫璟笑道:“阵法的强弱跟布阵者息息相关,言蹊如今的修为高我太多,由她们俩布阵是最合适的。” 她们二人离开,又担心夏颜月的安危,虽然有阵法在,但沼泽里危险重重,一旦她遇到危险她们不能及时赶回来,加之闫璟身上有伤,便将他留下来看护。 这倒也是。夏颜月放心下来,将水一口喝尽,询问了闫璟的伤势,听他说已经没有大碍,又硬塞了点食物进肚子,见闫璟坐在旁边闷不吭声,便大发慈悲地开口问:“你喜欢她?” “咳咳。”闫璟被吓得呛到咳嗽了两声,颇不自在地道:“怎,怎,怎么说起这个?” 见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夏颜月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大好,咯咯笑着调侃道:“不喜欢她那你眼巴巴地跟着跑进来干嘛?为社会添砖加瓦建设美好家园?” 闫璟脸涨得通红,想要义正词严地地反驳,支吾半晌后才窘迫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谁在危急性命的时候有情调来谈情说爱啊?难道不是应该找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气氛暧昧的时候吗? 两下无言,过了一会儿,夏颜月微笑着问他:“小道士,知道什么叫三元九运吗?” “知道,”闫璟见她不再询问感情上的事,便偷偷松了一口气,神态也恢复自然,回答道,“二十年为一运,三运为一元,共六十年,三元分为上元中元下元,共一百八十年。”青门山为正统,他是青门山嫡传弟子,虽然年龄不大,但辈分高,这些基础的东西自然是知道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下去,掐着手指算了算,猛然惊地抬头看向夏颜月:“明年言蹊二十岁,这……” “一运二十年,前十年落在坤位,后十年落在艮位,”夏颜月道,“明年便是艮回坤,坤卦阳数为零,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闫璟的呼吸粗重起来,艰难地道:“意味着明年是最近两运以来,阴气最盛的一年,言蹊必遭有心之人围剿!” 夏言蹊本是至阴之体,出生在中元节,正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再加上明年转运,不管是云暮雨想借此复活谁,或者谁想要复活帝俊,光只是“至阴之体能让人长生不老”这一个传言,就能让众人趋之若鹜。 夏言蹊,危矣! 夏颜月见他神情便知道他想通了,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神色。 闫璟脸上阴晴莫变,最后沉淀下来,沉声道:“谢谢小姑姑提醒。” “哦,”夏颜月换了个闲散的姿势,懒洋洋地道,“就是告诉你,如果我不幸挂了,你记得告诉她,让她把我身体保存好,明年的时候记得自己爬上祭坛把我复活了。” “哈?”闫璟不敢置信,脱口而出。 “傻哔—”夏颜月斜睨了他一眼,站起身对天上竖起中指,“老子这辈子还没活够呢,有本事你劈死我啊,略略略……” “哐呛”一声巨响,她忙收回手指,瞪圆了眼睛,“真这么灵?” 闫璟抢护在她身前:“不是打雷,好像是言蹊她们遇到了什么东西。” “呼,”夏颜月放松下来,怂恿他道,“这里可是刷怪的好地方,白送的经验不要白不要,出去溜达溜达?” 闫璟坚决反对,先不说危险不危险,如果他们离开后夏言蹊二人回来找不到人,他肯定是要吃瓜落的。 夏颜月又骂了几句,见他态度坚定,便不再勉强, 又逗了他一会儿,夏言蹊二人才回来。 “布置好了?”夏颜月问道,“怎么没感觉?” 阵法的布置与启用,都会让其中的灵力变化,无底深渊灵力充沛,夏颜月虽然已经没有了灵力,但是感知方面还是有的。 “只完成了一部分,遇到凿齿后耽搁了一些时间,我把它赶跑了,一个人哦!”夏言蹊的脸上泛着光彩的红晕,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雀跃着道:“秦培羽教我在大的阵法里又布置了很多小的五行阵和八卦阵,甚至还有迷踪阵,一阵套一阵,原来简单的阵法经过改变之后也会有无穷的杀伤力。” 虽然有秦培羽在旁边压阵,但她确实是独自一个人动手把凿齿赶跑的,还没有受伤。 见夏颜月挑眉不信的模样,秦培羽点头认可夏言蹊的话,又接着道:“大道化简。灵力波动越小,越能让他们轻敌。” “哥德巴赫猜想也是方程式,跟一元一次方程一样吗?” 夏言蹊已经习惯被她泼冷水,只嘿嘿笑了两下,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片沼泽地非常宽广,夏言蹊俩人要顾虑安全,又要布阵,加上凿齿在旁虎视眈眈,一早上的光景也才进展一点点,但她倒不气馁,身上丝毫没有见到昨日连续被几大妖兽追杀的疲惫与沮丧,在睡了一觉起来后又原地复活元气满满。 凿齿虽然是六大凶兽之一,且吃人,但全是物理攻击,防高血厚敏捷低伤害低,夏言蹊可能杀它不死,但拿来练手也还不错。 布置阵法还要些时日,夏颜月不乐意一直待在原地,在夏言蹊等人充分休息后,一行四人干脆一起出发,如果忽略沼泽的危险和无所不在的荆棘草甸,以及偶尔冷不丁出现袭击的凿齿,他们看起来倒像是来旅游的。 最让夏颜月开心的是,在阵法布置快完成的时候,他们在沼泽的边缘抓到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在她发绿的眼神下,躲过了无情沼泽的野鸡被吞吃下肚。 章节目录 第177章 虚实之间 在沼泽呆了几天,将阵法布置好后几人便离开了,在阵法完成的时候,一股平和安稳的灵力将沼泽里的危险全都隐藏,让里面多了许多看不着摸不清、暗藏的杀机。 刚出沼泽没多久,夏言蹊瞟着身后若有若无跟随的身影,郁闷地抱怨道:“我去把它打发了吧?总这么跟着算什么回事?” 他们在沼泽里没有再见到蚕马神,原来是在外面等着呢,见人出来了立马尾随而来。 夏颜月这时才注意到身后,顿了顿道:“想动手就上,不想动手就无视。” “它身后过一段时间就掉一坨丝,简直就是在做记号好让别人追上来。” 夏颜月道:“要么你就去把它掉下的东西捡起来给自己做个披风,要不然就直接把它收拾了。” “欸,为什么是披风?” 夏颜月忍了忍,没有理她。 树林里铺满了落叶,没有人经过也就没有路,繁茂的树叶将整片树林遮挡住,原本绿色的植物在昏沉的光线下深得发黑,远处偶尔传来一声不知名鸟类的叫声,咕咕咕。混合着脚底枯落的树叶树枝被踩得咯吱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 这让夏言蹊很是心烦。 她不知道这种心烦意乱意味着什么,或者预示着什么,只是特别烦躁,满心压抑的怒火和抑郁找不到出口,在身体里乱窜。 见蚕马神自以为是地躲在树后,便冲到它面前,手一挽,一把冰刀便抵在它脖子边,没有被蚕丝包裹的位置。 蚕马神身体往后倾,嘴里的蚕丝喷涌向冰刀,瞬间把冰刀包裹后又顺着夏言蹊的手往上。 夏言蹊忙放弃冰刀往后退,蚕丝仍不放弃,激射向她的面部,她下腰躲过,还没来得及站稳,蚕丝分散,如漫天的雨丝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意图将她整个人裹进去。 她忙旋腰拧身,堪堪躲过。 不过交战才一瞬间,夏言蹊便已险象环生。 秦培羽向前一步准备帮她,被夏颜月抓住。 她不解地望向她,往日里要是人有什么危险,她可是最耐不住的。 夏颜月也不解释,只是看着场中战斗。 夏言蹊落地后丝毫不停,嘴里念诀双手疾翻,数不清的细小冰凌闪着寒光,依样画葫芦地向蚕马神全身袭去。 入耳不停的咄咄声,冰凌全部都被蚕丝弹开,没有伤到半点。 “有意思。” 她笑笑,左手弹出一张符箓,右手持冰刀紧跟着扑上前。 符箓刚接触到蚕马神的身体就燃烧起来,一股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在树林里传开。 蚕马神不怕冰刀,但是怕火,着火后惊慌失措地不停向着火的地方吐丝,却是越吐火越大,连冰刀在它头上划了一刀都没觉察出。 很快,它身上的蚕丝就被烧尽,露出东一块西一块显着黑斑的身体,那是上一次被手雷炸伤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夏言蹊正想警告它,让它不要再跟着他们,不然就不客气,忽然感觉到沼泽那边传来一股细小的灵力波动,她眯着眼睛往那边看,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蚕马神狼狈地离开,闫璟笑着走过来,见她面容严肃地看着来时的路,脸上的表情与在山坳村祠堂地下,感觉到那些村民到来时的是一样的。 他顿时收敛脸上的笑容,也看向沼泽:“他们来了?” 夏言蹊在布阵的时候系了几根头发,想试一试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她没有回答,心里蠢蠢欲动,想要将心里压抑的感觉全都释放出来,而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觊觎者,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的对象。 夏颜月见他们不动,便唤了她一声,听到她的声音,夏言蹊马上回过神来,乖巧地跑回她身边。 “小姑姑,沼泽里有人追上来了。” 夏颜月有些意外:“这么快?蕾鸟和九婴没拦住?” 除去刚进入无底深渊时的炎火山、虫子等困难,还有鸟人等妖兽,如果说他们从那两只妖兽手底下逃脱,是占了两虎相斗的便宜,那么后面那些人不是正好撞到它们怒火中烧的时候么? “我们在沼泽里待了好几天,也应该追上来了,”秦培羽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道,“云暮雨也在。” 在过了弱水之后,她释放了一些鬼气在夏颜月放的小布包里,云暮雨碰了小布包,鬼气就缠上去,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她身上的鬼气便无所遁形,被察觉得明明白白的。 听到云暮雨的名字,夏颜月低声唾骂了几句,转头问闫璟:“雷池杀阵,会吗?” 闫璟愕然地看着她,蠕动了两下嘴唇,最后还是艰难地说道:“略有涉猎。” 雷池阵杀阵是迄今为止,在物外流传的最强杀阵,一入雷池,尸骨全无。 “她不仁我不义,”夏颜月咬牙切齿,阴狠地道,“她既然敢来,我就让她有来无回!” “可是他们刚从沼泽里的阵法脱困,会再一次陷进来吗?” 夏颜月冷笑道:“兵法看吗?‘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沼泽里简易的阵阵不能让她望而却步,一头撞上杀阵也是她自己活该!” 夏言蹊与闫璟对视一眼,她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在开始的时候是云暮雨纠缠着不放,对她要打要杀的,现在是她恨不得将云暮雨碎尸万段,尸骨无存的那种。 雷池杀阵布阵复杂,所需灵力巨大,闫璟虽然会布阵,但修为限制在那里,就算是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达到夏颜月所需要的程度,便叫了夏言蹊帮忙。 夏言蹊在他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将符箓符石或是铜钱放到指定的地方,在阵法完成之后,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阵法我好像也在秉谦哥的桌子上看到过。”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又有一点不一样。” 夏颜月努嘴,随意道:“雷池杀阵的原型是九曲黄河阵,后来九曲黄河阵失传,留下残阵被后人补上的。” 她似乎觉得很有趣,抱着双臂笑道:“说不定陆秉谦桌子上的就是九曲黄河阵,遇到他之后问一下有没有周天星斗大阵,或者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听到这几个阵法的名字,闫璟的眼珠子都快瞪圆了,这些阵法,无一不是早就失传了的,如果能见上一见…… 没过多久,闫璟就会为他此时的愿望而悔得肠子都青了。 章节目录 第178章 不同的选择 沼泽阵里的连环阵一环套一环,复杂诡谲,几人一连布置了好几天,雷池杀阵不遑多让,虽然没有凿齿在一边捣乱,夏言蹊布阵消耗不少精力与灵力,布阵结束后便有些萎靡不振,加之又是在树林子里面,树枝透过昏暗的光线斜照下来,隔绝了外界的生命与呼吸,穿插交错在或高或矮的树木间,一切都显得残破不堪。 夏言蹊的意识有些混沌,眼皮子慢慢合拢后被惊得立马睁开,眨巴两下后又慢慢合拢,只机械地拖着两条疲惫的腿沉重地跟在后面。 雷池杀阵太耗精力,她有些撑不住了。 夏颜月看到了,也知道了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她却没有叫休息,甚至脚步都没有缓和下来,背着那个几乎将她掩埋的背包,牵着耿旭的手一步一步,大步往前。 秦培羽有些担忧,却是对夏颜月的。 她似乎带着一种非常迫切的心情,迫切地希望夏言蹊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长成能保全自己性命,及至保护旁人的地步。 她进了无底深渊,似乎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出去。 秦培羽心里叹气,手指触碰到阎王令的剑柄,剑柄冰凉。 她其实应该感觉不到冷的,这么多年,她已经适应了以一缕魂魄的方式生活,她不用吃东西,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感到困顿,虽然因为阎殿使的身份能在大白天的阳光下行走,但是她却是感觉不到温度的。 她看了看耿旭。 眼罩遮住了他俊朗的眉眼,也遮住了曾经的锐气与桀骜。最初以残忍的方法灭了耿家一族震惊整个物外,一双手翻云覆雨等闲间,现在却只能任由夏颜月牵着,到任何地方。 虽然他是妖贾门的创建者,但却从来不在意它的建设与发展,妖贾门里人才凋敝,大多是不成器的妖怪。他偶尔来去也不过匆匆两句,让她帮忙管理,便万事丢给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看着俩人牵着的手。 她以前特别不喜欢夏颜月。那个女孩娇气脆弱矫情爱哭,还没有一点能耐,念经修道都不行,连跑步跑不了多远就气喘吁吁地撒娇要耿旭抱……但是只要看到她的时候,耿旭一定会在她身边,嘴角含笑,面容温柔。 后来她才知道,她不喜欢的是她的不谙世事岁月静好,她周围所有的人,温柔地将她与世界的阴暗面隔绝,换她无忧无虑的成长。 可是她不一样。她想起了当初楼?”那人阴阳怪气一通,“我倒是听说你与那耿旭曾有过苟且……” “啪。” 旁边一根荆棘微弯,恰好打在他嘴上,很快浮现出一条红痕来。 “你!” 云暮雨面沉如水,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能耐,我便等着你破阵的好消息,莫要让人知道你是银样镴枪头,不中看也不中用。” 见那人两眼冒火,上前一步想要动手,秦朗忙抢在俩人中间,劝道:“我们都是一条道上的,何必吵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里的阵法破解,不然万一迟了……”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该懂的自然懂。万一迟了,出了什么变故,那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无底深渊的目的也就失败了。 那人便唾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 秦朗又转过头低声道:“他说话不好听,你便当做没听到便是,何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云暮雨听他语气里微微带着些许责备,便撩了他一下,笑道:“自然都是听你的。” 虽然被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骂了,但想到耿旭快要回来,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与她说话,心里便说不出的开心。 章节目录 第179章 忌惮 云暮雨手上拿着一棵草,一会儿由深绿变成浅黄,一会儿由干枯变回生机盎然,秦朗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偏过头低声道:“那是些莽夫,你不要与他们生气。” 云暮雨茫然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夏言蹊会在这里布下这么一个阵法。沼泽虽然危险,但是他们不是应当尽早到苍梧渊想办法将耿旭复活?为什么会在这里拖延这么久?这个阵法虽然复杂,但今次来的人里面不乏有精通阵法者,不过是多耗些时间罢了,夏言蹊他们这样做,有害无利。就算夏言蹊不懂,但秦培羽和夏颜月是懂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秦朗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透着一点不好意思:“他们都是秦家长老请来的,我说多了倒是不好,委屈你了。” 云暮雨垂下眼眸,将忌惮深深地埋藏起来。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他隐藏自己的实力,又是为什么? 她自嘲一笑,随意将已经干枯的草扔在地上。 人类就是这么复杂,心思深沉。 草落在地上击起巨大的灰尘,云暮雨浑身寒毛竖立,前踏一步,并不回头,左手往后一拍,无数洁白的小花朵聚结成团,挡住疾刺而来的矛,右手捏住一条绿藤,快若闪电地斜鞭而出,鞭影闪过,一地枯草被搅弄起来,晃花了旁人的眼睛。 这时她才转过身,看向袭击她的人。 男人的轮廓分外熟悉,虽然一副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表情,却无损于他俊朗的外表。 云暮雨心神大震,双眼含泪,颤抖着伸手摸向他的脸,哽咽数声说不出话来。 男人毫不所动,巨大的牙齿开合之间直接刺向她,云暮雨依旧痴痴呆呆地看着他,眼见巨齿即将把她戳个对穿,眼前景象旋转变化,那一击便落空,秦朗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幻阵,你没事吧?” 他见云暮雨温柔缱绻地看着凿齿,脸上似悲似喜,对自己的话完全没有反应,想来是没有听进去。 一瞬间,他脸色变寒,眼神也发冷,悄无声息往后退一步,身影便消失在两只妖怪面前。 “耿旭”的身前泛起一波波涟漪,面目变得模糊不清,渐渐淡去。 “不。”云暮雨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呻吟,急切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即将消失的人,她往前踏出一步,“耿旭”便消失在她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面目狰狞人形怪物。 她的神志清明起来,双手挽花,动作犀利,冷风如刀,花叶旋转直上,招招不离凿齿要害,看情形似乎是要将它碎尸万段才能发泄方才被戏弄的愤恨。 凿齿一手持矛一手持盾,加之两只硕长的牙齿从中协助,虽然云暮雨攻势凌厉,两妖却打得有来有往。 秦朗袖手旁观,嘴角擒着惯有的微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混不在意。 霹雳一声巨响,那边不知道又有哪只倒霉鬼碰到爆炸符,爆炸符与浓度相当可观的沼气简直是天作之合,将人炸得七窍升天几乎就要魂归沼泽。 巨大的爆炸声丝毫没有惊醒云暮雨,依旧不要命一样急躁地攻击。双手如闪电如疾风,只能隐约看到手势的残影。残影中,沼泽里的各类杂草,或干枯衰败如针尖,或繁茂水灵带着泥土,全都一窝蜂砸向凿齿。 连环阵,一阵套一阵,牵一发而动全身,那边爆炸声刚落,这边凿齿就已经隐没在阵法里,让云暮雨的所有攻击都落空。 空中簌簌落下残枝枯叶。 她缓缓放下双手,站在原地,倔强站着的身姿透着一股落寞地孤寂。 秦朗的眼神闪了闪,试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见她目光犀利地盯过来,便将嘴角的幅度又往上扬了几度。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很厉害。” 在看到他的时候,云暮雨的眼神蓦得变了,变得神采奕奕,其中光彩溢出,柔和了她原本有些冷硬的表情。 她舔了舔嘴唇,红着脸羞涩地闪躲开他的眼神,声如蚊呐:“上次你不带我来,这次我自己跟着来了,你没生气吧?”说着似乎担心眼前的人生气,原本微红的脸变得煞白,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秦朗眼神一暗,知道在幻阵里,她将自己看成了她想象中的那个人,他以前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现在想来,那些传言倒是有几分是真实的。 他并不多做解释,反倒柔和了声音,轻声道:“累不累?” 云暮雨急切地摇摇头,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你还愿意与我说话,我心里是很欢喜的。”说着,眼泪就顺着白净的脸庞滚落下,很是柔弱可人。 秦朗又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眼睛里全都是蛊惑。 一步一步,在云暮雨的默许下,他慢慢走到她身边。 一根树枝呼啸着直击他背心,他明明能躲开,却只微微晃动一下.身体,树枝穿透外衣刺进皮肉,让他痛苦地皱紧眉心。 云暮雨的已经恢复清明,一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道:“你不是他。” “你喜欢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已经变得狠戾,仿佛淬着毒。 半晌后她才撇开脸:“你又将我当成了谁?” “你就是你,我没有把你当成谁。”秦朗苦笑着道:“这个幻阵并不高明,看来在你心目中,他真的很重要。” 云暮雨不自觉地微微蹙了蹙眉头。 至阴之体不愧是修炼者中的天才,方才的幻阵虽然是因着耿旭让自己心神不定,被钻了空子,可是秦朗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的修为以及心性应当都很不错,为什么要表示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物外有名的高手不过双手之数,像秦朗这样年轻的高手,足以当得起一句年少有为,按照秦家在物外的地位,他没必要这样韬光养晦。 他这样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云暮雨心里对秦朗起了深深地忌惮。 章节目录 第180章 骷髅 一连走了三天众人才走出林子,夏言蹊想要给夏颜月捉只代步的,奈何不知道是不是在凿齿的地盘范围内,这几天他们都没有看到一只稍微大点的动物,好在夏颜月似乎不是太着急去苍梧渊,一行人天黑休息天亮而行,除了稍有些不便,处境竟然还算安全。 前方是一座座连绵的高山,与上次的山丘不一样,这里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头,间隔一段距离零星有些矮小的树木,木材看起来有些怪异,俱是不认识的。白色的云雾飘横在山腰,在炫彩石头的映衬下,看起来倒是很有意境。 这天他们继续往前走,山上没有小道,得靠人一步步趟出路来,走得实在艰难。 夏言蹊往前赶了两步凑到夏颜月身边:“走了大半天了,要不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夏颜月手上杵着一根半人高的粗大树枝,是秦培羽砍了旁边树木给她做的拐杖。她脚下不停,往山按照原来的样子,就这么随意拼凑着,怪模怪样不知道像个什么东西。 她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将导弹换成燃烧弹,燃烧弹所到之处,无一幸免,白骨烬烬,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这很好地缓解了几人的压力。 闫璟目瞪口呆,被她的一番操作弄得都忘记了贴符纸,还是秦培羽一脚将他面前的骷髅踢飞才反应过来。 他干脆将那些骷髅全都扔到火里去,一边问:“小姑姑,你带的东西可真多。” 夏颜月低啐一口,不知道骂了什么。 秦培羽跳到旁边一棵树上,一边看一边在算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跳下来。 “这东西不对劲。” “怎么了?”夏颜月偏过头问她。 “不是骨头,或者说不是生物意义上的骨头。” “怎么说?” “骨头燃烧后会剩下骨灰,可是它们没有。” “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秦培羽摇头。 闫璟也说没听过。 夏言蹊惊呼一声,那些带火的骷髅正在向他们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脸上甚至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熊熊热度。 骨头不需要呼吸空气,可是他们需要,夏颜月这下反倒不敢再轻易发射燃烧弹。 忽然一只白骨从夏颜月脚下的土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脚踝,想要将她往地里拉,她干脆直接用炮筒砸下去,几下将白骨砸得稀巴碎。 这边刚解放出来,另外一只脚又被抓住了,夏颜月左支右绌,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她赶紧将背包背上,不知道那些东西要将她拖到哪里去,这里面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夏言蹊正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对付面前的对手,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夹杂着夏颜月一声脏话,她慌忙回头,只见身后原本夏颜月站着的地方露出一人宽的小口,里面还回荡着夏颜月的连篇脏话。 耿旭和秦培羽也不见了。 夏言蹊着慌之下便没了主意,一股大力将她往下来,伴随着失重的感觉,她眼前一黑,便也被拉到地里。 章节目录 第181章 祭祀 白骨森森,抓着夏言蹊的脚踝就往地下拖,夏言蹊将冰凌深深插进土里好缓解下落的速度,刚把身形稳住,头话,默契地将手电筒关上。 通道两边零散分布着些许幽暗火光,若不是在黑暗中,这点光很容易被忽略,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需要凝神细看才能看清楚。 火光有大有小,幽蓝中带点淡绿,无声地静置在空中。 闫璟凌空甩了一张空白符纸,光球摇摇晃晃钻了进去,符箓上面显出一个蜷缩着的婴儿,婴儿全身赤裸,尾椎骨后延伸出一根细小却长的尾巴,因着蜷缩成一团,看不清楚面容。 “这什么东西?没见过。”闫璟刚伸出手想将符箓收好,一直安静待在夏言蹊怀里的胐胐突然蹦跳出来一爪子拍在他手上让他拿了个空。 “嗤”的一声,符箓在空中燃烧起来,发出幽暗的蓝色火光。 符箓很快被烧光,余烬飘落在地上,那抹火光却重新出现在空中,本来没有眼睛,可是却像在看着他们,目光森冷得犹如在寒冬里,从雪地上看过去的月光。 若是没有胐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闫璟的手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闫璟后怕地收回手,啧了一声:“有点凶险啊。” 胐胐伏下.身子,浑身紧绷,尾巴紧贴在大腿间,对着通道里的火光咧开嘴,露出满口细小的碎米牙。 夏言蹊提着它的后脖颈把它薅起来,揉着油光水滑的皮毛,瞥眼看着那些火光,又看向上面他们掉下来的洞口,愁眉不展道:“要从这里爬上去吗?” 虽然有点高,但总比面对那些数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东西要好。小姑姑还没找到呢,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闫璟刚想回答,忽然听到一阵细小的声音,他凝神细听,隐约有个尖而细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夏言蹊见他没说话,反而安静得像个木桩,便询问了一句。 闫璟问:“你没听到吗?” 夏言蹊不解:“什么?” “一个女声,很小,非常小,听不清说的什么。” 夏言蹊也凝神细听,胐胐在她怀里安静下来,空气里安静得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 那确实是一个很小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夏言蹊回想了一下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还没想清楚,眼前那些火花忽然在一瞬间变大,占据了她整个视线。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山洞,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站在野外,闫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轮昏黄的圆盘挂在半空中,清晰地映出四下里野草的轮廓。 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人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往来的地方带,夏言蹊见着女人熟悉的容颜,不由自主握紧她的手跟着她跑起来。 风声呜呜吹过她耳边,她充耳不闻,只贪婪地看着女人的侧脸。 等她们停下来,女人转头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夏言蹊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样,向女人伸出手。 她伸手的速度缓而慢,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我……” 突如其来的窸窣声打断了她欲要说的话,顺着女人转头的方向看去,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 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穿着粗布麻衣,样式却很奇怪,也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衣服,所有人都面向月亮肃穆而立,整个队伍人虽多,却安静得听不到任何的呼吸声。 队伍的前方并排站立着两位老者,满脸的褶皱和浑浊的眼睛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佝偻的身躯与手上杵着的木质拐杖摇摇欲坠。 老者后面是一名壮年男人,男人面容端庄,双目有神,手里却是虔诚地捧着一束五彩花朵,花朵上五中颜色在月光下相互辉映,熠熠生辉。 两位老者呜呜咽咽念叨着什么,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语调却极有节奏,有点像是祭祀的祭文。 念叨一大段之后,老者停下来,捧着花束的男人继续咿咿呀呀,女人笑牵着夏言蹊的手混在队伍的里面,夏言蹊无意间看到旁边的人,却是满脸麻木双眼呆滞,眼珠子像是死鱼眼睛一样泛着灰白,木头桩子或是人偶娃娃都比这有生气。 夏言蹊又往另外一人看去,一连好几个人都是这副模样,她心里倒是不着急了,兀自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咿呀结束后,人群轰然回答,声音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分外奇怪,以及刺耳。 夏言蹊心里愈加笃定,这或许是某个祭祀场合罢。 章节目录 第182章 另一间石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吟唱声终于停了下来,拿着花束的男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默契地向两边分开。女人牵着夏言蹊的手也往旁边挪开。 八个男人抬着一张木板从分开的道路走过来,木板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分不清年岁,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男人们赤裸的上身五颜六色的画满了花、树、藤以及看不懂的文字,夏言蹊努力想要分辨上面想要表示的意义,却最终失败。 见着他们过来,前方的老者让开位置,夏言蹊这才看到,人群的最前面矗立着一方石板,石板上刻满符箓,花纹与那些男人身上的花纹很是相似。 男人们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放在石板上,刚放上去,人群喔喔叫着,很是兴奋,两名老者对着月亮举起拐杖,嘴里念念有词,拿着花束的男人走上前将花分开放置在女孩头道。 夏言蹊生怕那些火光会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出现给人一击,也担心通道对面有什么不知道的危险,忙抢在她前面钻进通道里。 通道狭窄,夏言蹊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捏着冰凌谨慎地往前走,直到走了出去也没有发现异样。 通道的另一头连着的也是一个石洞,石洞上方同样有个小孔照出一点光线。两个石洞无论大小、形状、甚至连石壁上的花纹都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通道通向其他地方。 想来这里就是夏颜月掉下来的地方。 夏言蹊走到一面石壁前,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线条,甚至还上手去摸了摸,这些线条跟她在梦寐里看到的线条很是相似。 夏颜月不吭声地站在旁边看了半天,许久后才出声问她:“你认识这些东西?” 夏言蹊摇摇头,蹙着眉头道:“跟我刚才看到的东西很像。”她将她刚才的经历讲给众人听,夏颜月没有半点头绪,闫璟却似想到了什么,与秦培羽对了一眼,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应该是与自己想的差不多。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言蹊,你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另外一个‘至阴之体’吗?” 夏言蹊的注意力都在石壁上,闻言点点头:“你不是说她早夭了?”话音刚落,她猛然反应过来,转头问闫璟:“你是说……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闫璟点头:“我翻过青门山的典籍,对于她的描述很少,但是你说的花,叫丹木,是用丹水浇灌,五年才能开花结果,传说中是黄帝吃的,以丹木为引,那么作为祭祀的主体,那个女孩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章节目录 第183章 孔洞里的光线 对于闫璟的这个结论,夏言蹊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是那个女孩子给了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很努力地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接触过,最后只能甩甩头专心打量起石壁来。 这间石洞跟先前那间石洞一样空无一物,石壁上的花纹也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夏言蹊问闫璟:“你既然知道丹木,那这上面的字啊花啊的,有认识的吗?” 闫璟在研究另外一边的石壁,用手摸索着雕刻的纹理,有时候还用手指抠一抠,敲打两下,闻言只摇头:“都不认识。很多东西在历史的印记下,要么衍变要么消失,现在存留下来的已经很少了,有的连典籍上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夏言蹊不觉中有些泄气,既然在这里找不到线索,就不用浪费时间,几人便离开,去了第三个房间。 奇怪的是第三个洞穴上方依然有个小孔,同样是在石洞的出个什么花来。 闫璟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更何况心尖尖上的夏言蹊还站在旁边正瞧着自己呢,心里着急,脑袋愈发慌乱,脑袋一慌,整个人就懵了,连平时所学的东西都忘在脑后,一心只往“六”上面使劲,眼睛都快贴到地上了。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夏言蹊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一心只想着怎么从这里跳出去。用冰是不行的,她现在的灵力还不足以支撑她制造出这么高且坚硬得能让成年人爬上去的冰,好像也没有能攀爬屋顶的符箓…… 两个人都快魔怔了。 直到夏颜月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问:“你们俩行不行?” “快了快了。”两人异口同声敷衍。 夏颜月不屑地指着两人对秦培羽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将这两个废物带进来拖后腿的?” 秦培羽提醒她:“其中一个是你侄女,带血缘关系,能验dna的那种。” “按道理来说能进a大的都不会是蠢货,”夏颜月也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因为在原本应当一骑绝尘的科学道路上分岔出了玄学,让他们的神经也跟着分岔了?” 夏言蹊的胸口耸动着,胐胐从她衣服里钻出来,跑到小孔射出来的光柱里站定,吱吱叫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它的声音倒是将夏闫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夏言蹊见它又跳又叫的模样,迟疑地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让我站到你那里去?” 不知道胐胐有没有听懂她的话,依旧做着相同的动作,夏言蹊想了想,走过去站在它旁边,光斜打在她身上,没什么变化。 她站了一会儿,没觉着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胐胐乖巧地趴伏在她脚边,偶尔噗噜两下嘴巴,就像一只晒着太阳的普通家猫一样,完全没有先前对着蓝绿色火光凶狠的模样。 夏言蹊左右瞅了瞅,顺着光线往上方看去,一个硕大的拳头以闪电的速度惊雷的气势奔着她的脸砸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慌乱间便离开了光柱。 拳头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184章 身份成谜 几人见她脸色不对,纷纷围上前。夏言蹊惊魂未定,胐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趴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吞了口口水才道:“我看到一个拳头劈头向我砸过来,只是太突然没反应过来。” 夏颜月道:“直接对着光看,你倒不怕眼睛坏掉。” 胐胐见夏言蹊离开光束,吱吱催促她站过去。 夏颜月轻轻踹了它一脚,站到光束下往上看,除了晃得眼花缭乱眼泪哗哗往下流,也没看到夏言蹊所说的拳头。 她抹了一把眼泪,却听夏言蹊道:“我……再看一眼。” 她有些吃惊,不动声色地让开。 夏言蹊站到光柱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在吐出一口浊气后才往上抬头。 不出所料,拳头依旧以雷霆万钧之势扑面而来,好在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只瑟缩了一下。 众人下意识地放缓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夏言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言蹊终于有了动作。 她几乎是弹跳着离开光柱,风一般跑向通道,在几人反应过来前就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众人赶紧追上去,夏言蹊站在另外一道光柱下,满脸不敢置信,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夏颜月刚想出声询问,夏言蹊早就离开光柱去往另外一间石洞。 如此几次,直到他们来到第一间,夏闫二人摔下来的那间石洞,夏言蹊才放缓脚步,轻慢地走近光柱仰天看去。 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伤心欲绝的表情,直到她再次离开光柱站到夏颜月面前,夏颜月才吁出一口气:“你看到了什么?” 夏言蹊死死地抿住嘴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想,她问道:“小姑姑还记得在酆都……还有周十三……”她磕磕巴巴地想将满腔的事情说出来,越想说清楚,越是舌头打结。 “嗯?跟周十三有什么关系?”夏颜月不解,伸长脖子往上面看,依旧是没看出什么来。 “在山坳村,姐姐被人害死,周十三救不了她,却能一言杀死对方。” 当初麒麟集团出事,有人找到山坳村,误打误撞杀死夏诗远,后来是夏颜月几人去酆都将人带出来的。 夏颜月哂笑道:“他是言灵师,又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不,”夏言蹊摇头,“当时他有做出救人的动作,但是他没有成功……” 夏颜月回过味来,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她如夏言蹊一样,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周十三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姐姐,比他更强。” “你在光柱里面看到的……是诗远?” “虽然长相不太一样,但是我确定,她就是姐姐。” “你怎么确定?”夏颜月逼问,“就靠根本不一样的长相?或者你要去虚空提炼一下dna?” “直觉。” “咳咳。”闫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夏颜月快被气笑了:“tm直觉有用的话,世界上不知道要出现多少冤假错案。” 夏言蹊反驳道:“可是你不是靠着直觉带路去苍梧渊的吗?” “我靠的是旭哥哥的命牌。”夏颜月纠正她。 “是一样的!”夏言蹊忍不住大声道,“她的神态动作,跟姐姐一模一样的。” “你看到了什么?”秦培羽忍不住插话。 “我看到她在跟很多妖怪对打,前面几个石洞的光柱就是他们在打斗,”夏言蹊道,“她很厉害,那些妖怪都打不过她,但是这个光柱,”她伸手指了指,“我看到有人从背后偷袭她,她就摔到水里去了。” “水是什么颜色的?”秦培羽一听到水,立马追问,“能看清楚吗?” 夏言蹊点头:“黑色的,看起来很粘稠,有点像是沥青,姐姐掉下去的时候都没有水花。” 秦培羽与夏颜月对视一眼:“苍梧渊。” “在诗远出生之前,旭哥哥是不是来过无底深渊?甚至将一些魂魄带了出去?” 秦培羽努力回忆:“我不太确定,但是上次我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时候,他表现得好像不太认识路。” 夏颜月思绪飞快转动,突然又问:“你们谁知道,无底深渊有多少个入口?” 夏言蹊反问道:“难道不止一个?” “你是觉得西王母有多不堪,一次、两次、三次,”她伸手指指自己,又伸手指指夏言蹊,最后伸手指着外面,“让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 “还有陆哥和诗姐,他们进来的方位跟我们不一样。” “也就是说,”秦培羽总结道,“无底深渊的入口起码有两个。” “如果原来的诗远死在苍梧渊,魂魄被旭哥带出去,借着是阴体的姐姐来获得重生……” 众人静默,可惜现在耿旭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也就不知道夏言蹊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夏诗远。 最后还是夏颜月开口问:“你看到的那人,是什么模样?” 夏言蹊想了想:“眉眼不好形容,但是很俊俏,唔,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豹纹。” “豹纹?” 几人冥思苦想都没想出那人是什么身份,只能作罢。 “啊,对了,”夏言蹊拎起胐胐揉了两下毛发,欢喜地道,“这是姐姐的宠物,可受宠了,连跟人打架都要带着的,怪不得你总要跟着我呢~肯定是闻到我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她似乎已经笃定了,那个光柱里看到的人就是夏诗远。 “不对不对不对,”夏颜月急急叫道,“这事情有太多的地方想不通,你想想,为什么这个石洞刚好会在我们行进的路上,那些骨头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将我们拉下来后又不见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蓝绿火花,以及言蹊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这有没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也或许是暗地跟着我们的人做了什么手脚,总之,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相信!” “是炁,”夏言蹊道,“那些白骨和火光,是炁形成的,炁是灵体所需要的能量,它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也许就是为了告诉我姐姐的事情。” 石壁上的花纹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端倪,后面又有追兵,便不再耽搁,夏颜月从背包里掏出抛投器,扣动扳机将锚钩发射到山壁上,几人依次顺着绳索爬上去,又将绳索捆在耿旭腰间将他拉了上去。几人便离开山洞,继续往南行。 章节目录 第185章 拔毛 夏言蹊他们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夏诗远前进的路上也有人在堵着,她和陆秉谦并肩站着,对面与他们对峙而立的除了认识的琅然望瑶和寒柯,还有十几个她不认识但陆秉谦显然很熟的人(妖)。 一个长着红爪子的人面妖怪还在苦口婆心劝说他们:“……你从小在昆仑秘境长大,知道这里是禁地,谁都不能进来,你触犯了禁忌,到时候一走了之,可是望瑶琅然,整个白狼家族怎么办?谁能承担整个昆仑秘境的愤怒?!”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埋怨陆秉谦为了自己为了夏诗远将整个白狼家族置于不顾。 当初他们将岩羊从外面带回,寒柯承他们情,只是无底深渊确是禁地,他们世代守护着那道门,不可越雷池一步。 此时见他们与陆秉谦之间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只能出声劝道:“禁地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只我们进来才几天就遇到了好几拨分辨不出的怪兽,若是再深入进去,惹了昆仑山神明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琅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猲狙。他表面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心里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甚至巴不得把猲狙和那个女人一起烧死大家一了百了! 他很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这种愤怒超过了一切,哪怕当初猲狙将人带回昆仑也不及其中一二。 他到底有没有将家人朋友白狼一族的安危放在眼里?! 倒是望瑶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们,手揉捏得死紧,欲言又止。 陆秉谦手握冰枪,微微一笑:“莫不是你们只会打嘴炮?若是手上功夫不行,就烦请让开,着急赶路。” 琅然涩声道:“只要你肯回去,不管你要什么,哪怕你要狼王的位置我也可以让给你。”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态度与选择,为了白狼一族,猲狙必须要离开这里跟他回去! 见对方不为所动,心里悲愤更甚,又多了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怆然。 他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低声喝道:“不离开,那你就去死吧!”手腕一翻,一把尖锐的碎冰已然出现在手上,十指张开,出其不意地将碎冰直击向陆秉谦的肩头。 陆秉谦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在冰枪身上一拍,冰枪便碎成一块块小小的冰块,冲击着将琅然的碎冰打碎,随后穿过碎冰重新凝成冰枪旋转呼啸着奔向琅然。 冰枪寒芒点点,银光烁烁,如风雷之厉,奋疾如飞。正所谓:一点寒芒先到,随即枪出如龙! 琅然后退两步闪身躲过冰枪,一手向下一手却向前,将大量的碎冰围绕在他身边,寒风烈烈将他衣裳头发都吹得鼓动起来。 他的双手翻飞,不停做着各种手势,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碎冰随着他的手势不停变化,若游龙若疾风一边护着他周身,一边不停地刺向陆秉谦。 站在原地的夏诗远似乎心有所感,偏头看向南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想要唤醒她脑袋深处的记忆,那份与“夏诗远”无关的记忆。 她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她怀里抱着一只似猫非猫的小动物,赤脚坐在草地上,周围长满了小草,开着红色的花,一些结着红色的果实,几只似鸭子似鸳鸯的小鸟在其中蹦跳,偶尔叽喳叫两声,看过来的时候能看到它们红色的眼睛。 她紧皱着眉头想回忆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经历过这种场景,却没有发现自己手腕上慢慢浮现出一点斑纹,黄色的斑纹约么一指粗细,衬着洁白如玉的手臂格外好看。 两兄弟越打越来气,正打得难分难解,却听望瑶一声低斥:“你偷袭她你好不要脸!” 两人心头一惊,同时停下手来,见到望瑶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夏诗远身前,手上捏着一片翎羽,怒目瞪着红爪子。 她本长得柔弱,性子又软糯,这时看起来倒有点英姿飒爽。 陆秉谦看到夏诗远遇袭,眼睛都红了,转身挥袖,大量如鹅卵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向红爪子。 红爪子慌忙张开双翼想将冰雹扇飞,奈何其数量太多,冰雹上携带的大量灵力砸在身上又疼又痒,须臾间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他只得拼命护住脸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又听得咔嚓一声,他的翅膀已然骨折,耷拉着好不狼狈。 其余人等又惊又怒。 陆秉谦的目的是找到夏言蹊,这一路以来双方偶有交手不过是点到为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完全不加掩饰自己杀意的猲狙,一出手就让其中一人受伤,怎么能让其他人不怕。 “望瑶,过来!”琅然喝道。 这次他们几个部族一起追击猲狙,先前没人受伤还能敷衍过去,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很难善终了。 望瑶心头不愿意,又不敢反抗,担心地看了夏诗远一眼,无奈地走到琅然身边。 “你看到了?你满意了?!”琅然狠戾地盯着夏诗远,“他为了你,与整个昆仑秘境为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夏诗远不惧他威胁,轻笑一声道:“说得好!”言语未落,抽出甩棍揉身而上,一棍打在红爪子余下的一只翅膀上。 红爪子惨叫一声,声音比先前更加凄厉,变回原型不停抽搐。 “不过是只?渠,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夏诗远一脚踩在?渠翅膀上,笑道,“既然这里是禁地,就应该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滚回你的鸟窝待着,不然我把你身上的鸟毛一根根拔干净,做了秃毛的野鸡。” 其他人心中的惊惧更是难以描述。原本他们见二人只顾前行,就算偶有接触也只猲狙动手,也从琅然口中得知这女人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谁想得到这般凶残。 夏诗远甩了甩甩棍,将上面粘着的羽毛甩掉,抬头,一个个看过去,笑道:“我要去找我妹妹,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耽搁,想要拦路的,我便一个个碾过去。” 虽然在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章节目录 第186章 狼与吉娃娃 昆仑秘境里各妖族之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见了红爪子这般模样也不如何难受,反倒是夏诗远轻蔑的态度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也不见有他们有什么动作,顷刻间,数道风夹杂着地上的碎石以汹涌的气势砸向夏诗远。 夏诗远不退反进,拧身上前,将一根甩棍舞得风生水起。 对方有一个怪人,长得头大如缸,他并没有挥手攻击夏诗远,反而往后退了两步稍远离一点,两只手在头两侧原本应当是耳朵的地方敲打。 声音嗡嗡,奇怪而尖锐。望瑶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眼皮子耷拉着欲睡欲醒。 夏诗远丝毫不受影响,身影在风沙之中若隐若现,两只耳坠在激烈的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音,混着甩棍的破空声,好不热闹。 琅然与寒柯见对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占了上风,面面相觑后下定决心,同时加入战场。 见状,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望瑶心下大急,想要上前阻止他们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陆秉谦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场上,也不免瞥了她一眼:“诗远下手有分寸,伤不了他。” 望瑶自认为不惹人注意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又一点,怯怯地问:“诗姐跟前些天见到的不一样。”气势凌冽霸气逼人杀气毕露。 陆秉谦只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嗯”。 一道人影飞出来,刚巧跌到他脚边,他拎起对方的衣领甩回去。 “啊……”望瑶惊呼一声,那不是琅然吗? 看他的样子,情况好像对他们不太利…… 砰砰砰。 夏诗远右手疾甩,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肉体碰撞声传来,战斗终于接近尾声,除了站在中心的夏诗远,余下人等一人抱着一条腿痛得龇牙咧嘴。 大头怪见夏诗远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虽然她眼中带笑, 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阎王的呼唤,手上敲击的动作愈发快,可是对夏诗远似乎没什么用,又已经乱了节奏, 除了制造噪音, 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夏诗远站在他面前,甩棍点着他的头, 好奇地问:“我倒是没见过你这种怪物, 该打手呢还是该打头?” 大头怪干脆白眼一翻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夏诗远也不在意, 将甩棍一收, 走过来对陆秉谦道:“走了。” “不许走!”琅然虚弱的声音传来,夏诗远回头一看,那人半跪在地上,头发已经全白, 两颗犬牙也漏出来, 白森森的反着光。 夏诗远挑眉, 这是妖化了? 望瑶心里着急, 跑到他身边想要伸手扶他起来, 却被他一掌推开。 他的两只手往前一撑, 落地时已经变成狼爪, 须臾间就完成妖化, 一只约么三米长一人高的白狼站起身, 端的是威风凛凛不可方物,虽然有一脚受伤, 却也无损他狼王的威严。 白狼后腿微曲,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一双泛着幽幽凶光的冷眼半眯着打量着夏诗远,似乎是在评估捕猎者与猎物之间的危险。 陆秉谦眉头一皱, 刚要上前却被夏诗远阻止,只听她笑道:“放心, 打不死他。” 听到她的话, 白狼张开嘴巴低吼一声,露出狰狞的獠牙与猩红的舌头,纵身跃起,如箭一般冲向夏诗远。 夏诗远却扔了甩棍踏步上前, 单手按在白狼头上,随即翻身跃上狼背, 两手抓着白狼耳朵,腿上狠狠用劲往下压,白狼便缓了去势以头抢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夏诗远翻身往后,一连几下肘击打在他脊椎上,迫使他不得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吼。” 他不甘地低吼着,努力扑腾想要站起来,夏诗远一脚踩在他头上蹲下.身笑嘻嘻地道:“你再动我就打碎你的牙!” 狼牙是狼身上最坚固也最脆弱的地方,对狼来说,狼牙就是命,没有了狼牙,不管是捕食,或是捍卫自己在狼群中的地位以及护卫地盘,统统都将不复存在。 一条没有了狼牙的狼,他将在别人的耻笑父母的痛苦以及望瑶失望的眼神里独自死去,以前的骄傲自尊地位野心都统统化为乌有…… 咻的破空声响起, 夏诗远头也不回,随意挥手就将攻击化解。 寒柯的声音响起:“一族之长,宁愿战死,决不苟活。” 刚才的攻击正是他发出来的。 夏诗远站起身看着同样站起来的寒柯,不怀好意地道:“在这里的,都是族长吧?都搞死好像也不难?” 望瑶眼泪都快吓出来了,红着眼眶小声地喊了一声诗姐。 “不许求她!”琅然低吼一声,吓得她瑟缩了一下肩膀。 夏诗远踹了他一脚:“有你说话的份么?” 琅然不顾身体的疼痛,向夏诗远甩了一爪子碎冰。 距离如此之近,他相信就算是陆秉谦也未必能躲得过。 他的嘴角刚动,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就发现他所有的攻击都落了空,夏诗远的动作快得看不清楚,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另外一边,依旧一脚踩着他的头,气定神闲的样子。 琅然此举似乎是惹怒了她,她弯下腰抓住其中一颗犬牙摇了摇,作势要拔掉。 “不要!”望瑶惊呼道。 陆秉谦笑着摇摇头,上前牵起她的手:“好了,别吓唬他了。” 他的手大,能将夏诗远整个手包裹在手心。 夏诗远飞了他一眼:“他背刺你,我最讨厌背刺的人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印象中自己好像也是被人背刺而死的。 杀她的人是谁? 陆秉谦半哄半强迫地将她带开,对望瑶使了个眼色。 望瑶忙跑上前半跪在琅然身边,想伸手帮他治疗却又怕再伤着他不敢动手。 “骨折而已,死不了,”陆秉谦道,“以他们的灵力,休息两天就能恢复过来。” “我必饶不了你!”琅然虽然气息奄奄,却丝毫阻挡不了他放出狠话。 夏诗远哈哈大笑,怼了一下陆秉谦:“像不像吉娃娃?” 陆秉谦一想,倒是有点相似的地方,也忍不住发笑。 望瑶听到琅然没有危险,抹了一把眼泪好奇地问:“吉娃娃是什么?” “不许问!”琅然变回人形,虽然还是只能趴在地上,仍旧不妨碍他叫嚣,“她那么恶毒,肯定是骂我的!” 陆秉谦抢在夏诗远前面回答:“狗,一种欺软怕硬只会叫嚣的狗!” “你!”琅然想骂却词穷。 “噗。”夏诗远笑喷了。 “啊?”只有望瑶不明所以,“可是琅然是狼啊……” 夏诗远笑够了才正色对他们道:“无底深渊所拘的大多都是凶恶残忍的东西,各族长的职能便是守好门不让其离开这里去为祸人间,如今你们擅离职守,若让其中一二离开这里,且不说人间如何,昆仑秘境便首当其冲承受恶果,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们。” 说罢便与陆秉谦施施然离开,留下众多妖怪思索。 章节目录 第187章 压胜术 女武神武罗 几人爬出石洞,夏言蹊站定后往四周看去,除了燃烧弹烧出来的痕迹之外,居然没有一个洞口。 她转过头,刚才爬上来的洞口正在快速合拢,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成了原来被石头泥土覆盖的样子。 夏颜月站在旁边似乎不敢置信,跳上去跺了两下,入脚板直僵硬,她不死心地去翻包,半个身子都快藏进包里,很快从里面翻出一把折叠工兵铲,搓搓手对着已经封闭的洞口开挖。 秦培羽看了一眼,转身往山上走,准备去前面探探路。 闫璟窃笑一声,凑到夏言蹊耳边私语:“小姑姑有时候挺像个小孩子的。” 被夏言蹊狠狠地瞪了一眼。 没掘几下夏颜月就觉得有些不耐烦,她把工兵铲扔到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方形的东西,那东西掌心大小,夏颜月掂了两下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叹口气又放了回去。 前面传来秦培羽呼喊他们的声音。 这座山很是陡峭,山脚倒还能看到几棵树,上了山,左右都是怪石嶙峋,素来生命力旺盛的小草也没见着几根,更别说树了。 转过山角,夏言蹊看到秦培羽面容面对山体,满脸严肃地皱着眉头。 夏言蹊快走两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怔愣住了。 岩石中间有一道裂缝,约么成人手臂大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新,从缝隙往里看,隐约能看到一具已经干枯变形的人形物体,应当是眉心的位置贴着一个钱币。 夏言蹊伸手将钱币拿在手心,见钱币一面画有四种动物,各个威武霸气气势凛冽;另一面写了四个字,却是不认识。 她惊了一下,问:“压胜?” 一听这两个字,原本还有些悠哉的闫璟也紧张起来,接过钱币一看:“这是花钱,上面的字是云书,写的是……” 他有点不敢相信,将花钱凑到眼皮子底下细之又细地看了才道:“这四个字是‘乾坤破碎’。” 秦培羽伸手,毫不费劲地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入手很轻,细看之后她放缓了语气:“是木偶。” 那木偶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做的,半米高,外表已经干枯起皮犹如人苍老后的皱纹,刻成人的模样,五官栩栩如生,嘴角弯起,一双眼睛半眯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怪。 她又将木偶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字。 “武罗”。 这是青要山女武神的名字。 夏言蹊脑子里转得飞快,心念电转之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是姐姐原本的身份??” 夏颜月慢悠悠地靠过来一把把木偶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随手又丢还回去。 “小姑姑,你说有没有可能小舅舅早就预料到这些事情,所以早早地做了安排?” 夏言蹊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站在旁边如同木桩一样的耿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的心思未免太过深沉,死了这么多年还能搅弄起这么大的风云。 “不知道啊,”夏颜月笑眯眯地回了一声,牵着耿旭继续往山上走,秦培羽看了夏闫二人一眼,将木偶扔给夏言蹊也跟了上去。 夏言蹊如同拿着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大叫道:“这个怎么办?直接烧了?” 想要破解压胜之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它烧掉,可是万一坏了耿旭的布置怎么办? 她求助地看向闫璟,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后还是决定烧掉算了。 木偶如同浇了油一般,一点火星子就让它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就烧成灰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木偶完全燃尽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轻松许多,没那么沉重。 山很高,又陡峭,且没有山路,等他们好不容易爬上山,饶是夏闫这样经常锻炼有修为的年轻人都累得不行,夏颜月更是直接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动,加之天快黑了,众人打算寻个背风的地方休息,却听秦培羽轻“咿”了一声。 闫璟看着四周的景象,也啧啧赞叹道:“地势原脉,山势原骨,前望后靠,气盛聚凝,藏风聚气,是难得一见的好风水!” 山连着山,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只是不见植被,各色山石裸露在外,形成奇怪的纹路。 夏颜月摸着下巴问:“你看把谁葬在这里比较划算?” 闫璟噎了一下,又听她道,“地有四势气从八方,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阴阳不同,风水位置所带来的影响就不同,女囚男病或是飞黄腾达,那可说不一定。” 闫璟道:“势顺形动,周而复始,我从这里只能看出这里风水只吉不凶,但要论乾坤阴阳,还要更加深入才能看得出来,须知脚动,行动,气蓄化生万物。” “我倒是知道。”秦培羽指着前方,那山隔得不远,比这边这座山更高一点,能很清楚地看到上面山石的形状,只是如果要走过去,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秦培羽所指的,是更前方那座几乎要拔到天上的山,因为隔得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其巍峨耸立,岩石鳞次栉比,山头昂首挺胸挺拔异常。 “从最高那座山上可以看到,青龙蟠东,朱雀峙南,白虎踞西,玄武拱北,四势应四方之气,葬中央。” 她刚说出“青龙”两个字,闫璟的脸色就变了,直到她说完,闫璟忍不住问:“刚才的压胜就是为了压制四势从而压制住那座山上的人?” 秦培羽不理他,继续道,“那座山,名叫苍梧山。” 苍梧山再向南,就是昆仑最南端的苍梧渊,他们的目的所在。 她这么说,夏言蹊和闫璟心里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此行最后的结果,就快要揭晓。 她往旁边指了指,“我们上次与这次不一样,是沿着山脉而行的,要不是苍梧山太过显眼,或许我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接近苍梧渊了。” 无底深渊灵力不稳气场紊乱,指南针又没用,靠着夏颜月身上的命牌横冲直撞才跌跌撞撞有惊无险地走到这里。 众人一时无语,连夏颜月都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后天色渐暗,她才站起来道:“先找个地方休息,既然要到了,就更应该养精蓄锐好好准备。” 暗地里跟着他们的想来快要显出影子,而那些觊觎至阴之体的已经迫不及待露出獠牙等着咬上一口,苍梧渊,是耿旭重生的地方,也是夏言蹊有可能命陨的地方。 天黑了。 秦培羽看了一眼已经闭眼休息的夏颜月,对夏言蹊一偏头,示意她跟自己走,等远离篝火后,她轻声对夏言蹊道:“借你身上一点东西……” 而她们刚离开,夏颜月也唤了闫璟:“小道士,过来……” 章节目录 第188章 目标达成 群山山势险恶、峭壁嶙峋,好在夏颜月准备得当,攀岩工具齐备,又有秦培羽这个万能的先锋在前面开路,一路攀上爬下,倒是没有绕路。 相对于刚进无底深渊时的危机重重,过了沼泽后倒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一路顺遂得太过平静,什么九婴凿齿蚕马神,统统没有见到,虫鸣鸟叫全都销声匿迹,只有几人的脚步声。 空气中涌动着不安。 夏言蹊心里忐忑不定,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停跳动。越是接近苍梧渊,心跳越是激烈,嘭嘭嘭击打着她险些喘不过气,她握紧手心,只捏了一把的冷汗。 她偷眼看了夏颜月,见她唇角上扬面带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便又看向前方带路的秦培羽,眼神顺着滑到她手中紧握的阎王令,心里万般思绪也只化作一口叹息。 闫璟也藏有心事,人比平时沉默许多,掂了掂肩上的背包,快步跟上前。 平安无事到了苍梧山山自己的推论与闫策差不多, 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 秦培羽又道:“闫策也说过, 普通人才以风水论,如果葬的是‘神’,便不会囿于风水之说, 就是普通的一方地一块田,那也是了不得的。” “神?”闫璟愣了一下,视线扫过周边山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能以四神兽为恃,守护的肯定不是凡人。” 夏言蹊对风水并不怎么了解,看了半天也只觉得周围尽是莽莽无边的山石, 虽然山石颜色各异, 夹杂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炫目,但没有一点生机, 究竟不是长久居住的地方。 夏颜月忽然道:“这里以山为势,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能布置出一个惊天杀阵, 如果旭哥哥曾经多次进出无底深渊, 他必然不会忽视这里, 言蹊, ”她点了夏言蹊的名字,“你和闫璟去东边查探, 我和秦培羽去西边,等下在这里集合。” 说完她便信步往前而行。 走了两步就发觉他们跟了上来, 回头一看,夏言蹊抿紧嘴巴倔强地亦步亦趋跟在她屁股后头。 见人望过来,她吭吭唧唧地道:“我才不相信你呢,你肯定是要把我支开自己去苍梧渊。” 毕竟自家小姑姑聪慧狡黠胆子又大,中途找借口把秦培羽甩脱自己溜去苍梧渊,这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夏颜月呆立半晌,忽然噗嗤一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呀,小机灵鬼。” 也不管她, 兀自踏步向前。 夏言蹊揉了揉眉心,嘿嘿傻笑着跟了上去。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身后蠢蠢欲动, 却又被压制下去。 夏言蹊小心翼翼地护着夏颜月往前,四周越是安静,就越是危险, 这种若有若无的危险压在心头,激起她心中最原始的对于未知境地的恐惧。 在来无底深渊之前,她遇到过不少的困境, 最终都能平安度过,可是还没到苍梧渊,她却感觉到比以前更危险更可怕,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她只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就这么一路平安到了苍梧渊,连秦培羽都不敢置信,她挥出阎王令,小小的旗子飞舞在周边戒备。 闫璟也感觉到这凝重的气氛,想起晚上夏颜月对他说的话,捏紧了背包的带子。 倒是夏颜月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牵着耿旭的手轻快地走在前面,偶尔因为路太难走哼唧几句。 苍梧渊很大, 比他们刚进无底深渊时度过的弱水河还宽, 黑色黏腻的河水没有半点波澜,远处中心位置, 一座高台直冲云霄。 离渊水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夏言蹊便觉得心头一沉,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手捂胸口面色苍白。 “怎么了?”闫璟忙扶着她。 她说不上话,微闭着眼睛无力地摇摇头。 夏颜月道:“苍梧渊里面都是已死的魂魄,至阴之体可通阴阳,太多的阴魂会影响到她。” 夏言蹊强制自己站起来,扯出个笑影来:“我没事。” 夏颜月叹口气:“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带旭哥哥过去。”见夏言蹊还想说什么,便又道,“我快去快回!” 说完不等夏言蹊有什么反应,便带着耿旭走到渊水边。 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她直接把耿旭推下去,看着那个自己期盼多年,好不容易见面,现在又不得不分离的心上人,夏颜月一边快手快脚地将裹在他身上的眼罩耳塞取掉,一边忍不住湿了眼眶。 苍梧渊不知有多深,他在下面会不会冷。 渊水渐渐漫过耿旭的脚踝、小腿、腰部、胸口,最后是他的面容。 在他即将完全沉入渊水的时候,夏颜月仿佛看到他原本紧闭的睫毛闪了一下。 只一下,耿旭整个人便沉入黑暗中,再也不见。 他们此行的目的,终于是成功了。 夏颜月随意抹了一下眼泪,转身跑向夏言蹊。 “走,快走!” 夏言蹊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身上汗湿得犹如刚从水里拎出来,整个人无力地压在闫璟身上,比耿旭还像个活死人。 闫璟听了她的话,打横抱着夏言蹊就往回跑,砰的一声撞在一扇无形的墙壁上,险些将怀里的人甩下来。 “破!”秦培羽手指阎王令,阎王令化为短匕刺向空中,然而却无济于事。 秦朗携着云暮雨出现在他们面前。 虽然雷池阵威力巨大,但一来夏闫二人修为还没到巅峰,二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布置雷池杀阵,就算勉强布置成功,威力也大打折扣,虽然在里面折损了一些人,但真有本事的也不过是稍吃了些亏,连皮外伤也没有。 章节目录 第189章 被擒 聒噪 秦朗和云暮雨两人身上衣服整洁如初,携手站在一起倒有点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的意思,其他人就惨了些,一些人衣服破了,头发燎了,还有一些人被熏得东一块西一块黑斑,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夏颜月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 “耿旭呢?”云暮雨没有看到耿旭的人影, 忙大声询问。 夏言蹊一动不动地躺在闫璟怀里,她的脑海里犹如幻灯片一样闪过一帧又一帧画面,悲伤、害怕、绝望、恐惧、……这些负面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向她,她的身体像一个容器一样容纳着各种各样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疲倦地睁开眼,看着犹自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处在危险边缘自觉的夏颜月啐了一口:“关你p事。” 云暮雨从来讨厌夏颜月,听到她骂自己,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强忍住,只撇过头去不看不理。 旁边一位圆脸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道:“说那么多做什么,将至阴之体拿到手才是正事。” 她脸上得意洋洋,似乎夏言蹊已经尽在她手中。 夏颜月手扶着透明墙壁,笑道:“赵颢清死了,你再在这里送了命,兴善门可就起不来,五门改成四门,唔,不太好听。” 见中年女人脸色难看,她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道;“也不一定,后起之秀那么多, 不过是消失一个兴善门而已, 总会有门派顶上的,你说是不是?” 还不忘记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中年女人正是兴善门已死门主赵颢清的老婆,赵颢清在秘阁坊被夏言蹊拍死,尸体被借用来对付耿旭,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可想而知她对这几人有多恨。 她满眼血丝,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夏颜月,恨不得马上将她咬死。 秦朗越众而出,对夏颜月颔首笑道:“夏小友当年能从那十二道禁制里出来,想来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此行我们志在必得,还请夏小友行个方便,只要将至阴之体交出,我便让人解了结界并安排人护送你们离开无底深渊。想来夏小友不是很清楚,你们这一路能如此顺遂,不过是有人提前为你们扫清道路,如若不然, 你們也不会这么平安且快速地到达这里。” 夏颜月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青年, 虽然面上不显, 但心里却十分疑惑:秦家盘踞物外多年,虽然在武力方面不怎么样,但是因为练出的丹药药性强劲有效,又几乎不过问其它争斗,属于中立势力,因此其它各方多少都会卖些面子,可秦朗这么年轻的岁数,看起来也没什么修为,在方壶山秦家出事之前毫无音讯,之后又能以雷霆之势掌握秦家,还能在雷池杀阵之下毫发无损,而那些成了精的老东西居然能让他带头……这个人可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想不通就不想,夏颜月干脆放弃,抬眸一笑:“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居然叫我小友,你到底多大年龄啊?挺驻颜有术的嘛,是不是做医美了?哪家医院做的?报你名字能打折吗……” “不用浪费力气拖延时间,”秦朗打断她的唧唧呱呱,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大家以和为贵,没必要伤了和气。” “对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夏颜月满脸笑容。 “少说那么多废话!”一个头发稀疏的老者嘶哑着声音说道,“不过几个废人,何必多费口舌,耿旭已经死了,胡婴与舟自横不在,没人护着,几个废物还妄想翻出天来?” “哟,”夏颜月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兴善门倾巢而出,这是连个收尸的都不留啊?哎呦!” 她原本压在透明墙上,却忽然向前扑倒,要不是秦培羽眼疾手快揪住她衣领,差点就摔个狗吃屎。 秦培羽随手将她推到后面,阎王令脱手而出,直接刺向秦朗,被一张符箓贴上,不得不收回。 原来是中年妇人和老者一同出手。 夏颜月看着拿着阎王令舞得风生水起的秦培羽,啧啧道:“我们家秦培羽可真能干啊!”浑然忘记以前一口一句蠢猫的人是谁。 “小姑姑,你看着言蹊,我去帮她。” 夏颜月接过夏言蹊,不忘叮嘱闫璟:“别添乱啊!” 兴善门精通阵法,青门山也不遑多让,虽然闫璟年轻但见识不菲,与秦培羽两人你攻我守,打得对方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住手!”云暮雨娇喝一声,“你们再敢乱动,我就要了她的命!” “云!暮!雨!”夏颜月咬牙切齿却不敢动。她脖子上箍着一圈荆棘,荆棘上满是尖锐的刺对准她的脖子,只要她稍动一下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秦培羽与闫璟只好停手。 夏颜月身体不敢动,嘴上却骂个不停:“你个忘恩负义不要脸的狗东西,当初旭哥哥就该把你砍死切碎扔到粪堆里做化肥,狗头上长了个猪脑子,切吧切吧你今天敢这样对我,等你没有利用价值后还不是被当成垃圾一样……呜呜呜呜……” 她嘴上被贴了一张符纸,只能呜呜出声。 秦朗收回手,礼貌一笑:“她太聒噪了。” 夏颜月嘴巴被封,又不敢乱动,只能恨恨地用眼睛传达杀意,企图用眼神将对方杀个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秦朗不以为意,示意云暮雨接过夏言蹊。 “呜呜呜呜!” “你别碰她!”闫璟奔过来抓住云暮雨即将碰到夏言蹊的手,甩开后将人抱在怀里,敌意地防备着云暮雨。 云暮雨轻笑出声,退回到秦朗身边。 “无妨,”秦朗道。 一行人压着夏颜月等人往右走,夏言蹊虽然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却也发现带路的秦朗半点都没有犹豫,连方向都没有辨认一下,直接向着目的地前行,就像是……像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样轻松自在闲庭信步。 苍梧渊浓稠黏腻的渊水,毫无波澜地旁观着这一切。 章节目录 第190章 秦朗动手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最后在一处幽暗的小山丘上停下。 夏言蹊轻拉闫璟的衣袖示意他将自己放下。还没等她站稳,秦朗微一颔首,从他身后走出五个人,男女老少皆有,手上均捧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石瓶。 那五人没有多做停留, 身形矫健地跨过地上的石头各自分开站好,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石瓶放在地上,生怕石瓶出现什么意外。 五人动作一致,把石瓶放好后各后退一步,双手合拢打出手势,随着他们手势的不断变换,五道灰蒙蒙的雾气从石瓶中钻出,在空中变成五个女孩。 那些女孩五官清晰可见, 年龄都不大,二十来岁,还有一个初中生模样,身上穿着校服,都闭着眼睛,脸上没有半点生气。 夏言蹊心里抖动了一下,脸色一变:这是五道生魂。 秦朗又一点头,那五人双手一捏,五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响破天际的霹雳之声,那五道生魂被硬生生捏碎飘散在空中,哀叫连连,不停地冲撞向五行阵,却在阵法的威力下出去不得。 闫璟握紧拳头往前踏了半步,又硬生生地停下来,只是脸色实在难看。 云暮雨瞟见秦培羽握紧阎王令,便警告她:“别动!”见她刮了自己一眼,嘲讽道:“毁在你阎王令下的生魂死魄不在少数,怎么, 现在看不过眼了?” “云暮雨, ”秦培羽一字一顿,恨意满满,“你最好祈求别落在我手里!” 云暮雨正待说什么,五行阵内又有了变化。 在那五个人不停快速变化的手势下,五道散魂像玩躲避球一样,在五行阵里撞来撞去,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青色,一会儿是一个巨大的脑袋,脸上挤满眼睛鼻子嘴,一会儿又只有一张大嘴,活像深渊巨嘴…… 秦朗嘴角虽然带着笑,眉头却越皱越紧,见那五个人脸色发白,汗如雨下,手势渐渐慢下来,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快要力竭。 他手一抬,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手心,只是并没有动作,任由那道光芒在他手心跳跃。 “金色的?”夏言蹊心中惊讶,想到夏颜月请神时用的请神令,也是金色的。 忽然一道淡蓝色光芒从天边破空而来,一黄一黑一白三道光芒紧随其后,几道光先后砸向五行阵。秦朗眼眸一凛,手中金色光芒更甚,挥手间,一分为四迎上那四道亮光,霎时光芒大亮,刺得人眼花缭乱。 趁此机会,秦培羽果断出手,阎王令一割一挑间,便剥落夏颜月脖子间的荆棘,将人护在身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连近在咫尺的云暮雨都没反应过来。 四道光芒被阻,停在五行阵外。 “师父?!”闫璟惊讶欢喜又不敢置信。 那四人中着淡蓝色道袍的正是闫璟的师父,玄元。 另三人倒是都在秘阁坊见过的: 除妖师露苍华,九屏山采其莫,以及上次在秘阁坊阻挡夏言蹊追击云暮雨的老妪。 玄元并没有回应闫璟,一心只在五行阵上,双手疾飞贴上两张符箓,五行阵摇晃了一下,魂魄的惨叫声更甚,阵法却没破。 秦朗脸色大变,快速踏步上前,身形极快,如疾风闪电,不过刹那就到了玄元身前,脚踩七星,以指为剑,直接刺向玄元额头。玄元不以为意,凌空画了一个简易八卦图阻止。 嘭。 一声闷响。 玄元后退一步,惊诧地看向秦朗。秦朗一击得手既不继续也不后退,反而旋身一手拍向采其莫,一手劈向老妪,硬生生将俩人击退,见他们注意力已经从五行阵上挪到自己身上,才停手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这一刺一拍一劈动作极其迅速,旁人只看到残影战斗便已结束。 一人对上物外三位数得上数得高手,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还占了上风,秦朗一出手便让众人惊叹不已,心中对他的忌惮更是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露苍华见他转头看向自己,眼里如古井寒潭,带着幽深的暗色,仿佛自己在他眼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坨死物,他心里突了一下,面上却不显,耸肩笑道:“我是除妖师,只除妖,其他与我无关。” 玄元喝道:“我与采兄挡住他,有劳华道友破解阵法。”翻手间,一柄桃木剑赫然出现在他手心,直刺向秦朗。 采其莫与他是多年老友,默契不低,在他出手之时也挥动手中拂尘,俩人一左一右同时攻向秦朗。 秦朗不敢轻敌,轻啸一声,脚踏八卦步,快速飞出两张符箓,人却飞身扑向老妪,势如破竹,掌心金光锐利无比,老妪不敢硬接,手中剑光微闪将金光挑开。 在荆棘被斩断的时候云暮雨就已经知道,只是当务之急必须要保证五行阵继续下去,才有可能将苍梧渊打开送众人高台,事关重大,她虎视眈眈地看着场中四人,手掌保持虚悬,以便随时帮助秦朗。 四个物外高手扭打在一起,气势如虹,巨大的压力逼得众人脸色发白,能躲过西王母进入无底深渊,又经过这一路与怪物的厮杀,在场的人不论是在修为上或是心境上都比普通人高上不少,可是面对这滔天的灵力,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夏言蹊额头上渗出汗水,身上却直往外冒出冷气,她竭尽全力调动身上灵力想要阻止,却发现没有用,渐渐的,她头发上、眉毛上甚至睫毛都开始生出点点白霜,冷得她直打哆嗦。 自从玄元出现,闫璟的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玄元与人动手,甚至他都记不清师父上一次下山是什么时候,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就想到夏颜月上青门山时说过的话。 “道士下山,非灾既难。” 看来这次无底深渊的事情比他以为的更严重。 而秦朗的身手也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来只能看到秦朗身上浅浅的修为,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他是在隐藏什么? 章节目录 第191章 变老 冷。 彻骨的冷。 这种冷已经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感官,反而变成了呆滞与麻木。 夏言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感受不到,除了那仿佛要深深沁进身体里将血液、肌肤全都冻僵冻碎的冷。 她恍恍惚惚的,不能思考,身体沉重得犹如被大型压路机反复压过, 或者是感冒发烧到濒死已经出现幻觉的地步。她每呼吸一下都要调动全身的力气,身体和灵魂似乎被切割开,切分成两个不同的部位,两个个体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是一种缥缈、难以叙述的剥离感。 她没有感觉到夏颜月担忧的目光,闫璟护持时紧贴的肌肤,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危机四伏, 只待五行阵连接苍梧渊高台,她便是被摁死在砧板上, 任人鱼肉。 夏颜月想问一下夏言蹊怎么样了,顾忌着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张张嘴又闭上,隔着衣服感觉到放在衣兜里的手雷,又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闫璟,终于是没有动作。 场上又有了变化。 四名物外高手中的高手打斗令人眼花缭乱,遭殃的却是旁边的人。五行阵里有人率先支撑不住,面色苍白跪了下去,五行阵随之变化,凄厉的鬼泣中半只白嫩的手臂掐着他的脖子,那人被迫半抬起头,翻着白眼,舌头伸得老长,漆黑又阴森的鬼气争前恐后地往他七窍里钻,拼命地吸食他的生命。 云暮雨着急,起手间大量的植物扑向五行阵想要输送灵力,却见一个钵大的拳头迎面而来直击脸部, 她不躲不闪, 食指微动,一片绿叶突得出现在她眼前替她挡住了那势如破竹的一拳。 “破!”随着露苍华一声低喝,裹着他拳头的绿叶便碎成片片落在地上,他欺身上前,竖起食中二指直指云暮雨眉心。 云暮雨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破了自己屏障,来不及聚集更多的植物,只能慌忙往后退一步,五行阵外围的植物纷纷枯萎掉落,最后消失。 她紧蹙眉头,对身后还呆着的人喝道:“还等什么?!”那些人被秦朗与玄元打斗时发出的灵气所震慑,正呆若木鸡,闻言才纷纷恍然大悟,五行阵需要五名属性相符女子的生魂才能打开,如果被破坏,在这荒无人烟偏僻的地方,从哪里找到符合的人?若是找不到,下一次想要进来无底深渊, 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此处,原本就心怀叵测的人赶紧出手,符箓与法器不要钱一样砸向玄元三人,怕是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这举动虽不能给玄元带来什么杀伤力,但却实在是麻烦,采其莫脚下滑动,瞬间与玄元交换了位置,一柄拂尘舞得飞快,只见满眼都是银色丝线,将攻击一一扫地。 “哎呀,长生不老有啥子好的嘛,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头搁,跟斗你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几天了,我硬是连饱饭都没吃斗几口,鸡腿鸭腿多香的……” 采其莫一边大倒苦水,一边也没妨碍手上的动作。 五行阵里跪下的男人一口黑血吐出来,看他的情形,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 秦朗轻啸一声,双手结印,口念九字真言,几道暗金色光芒从手心溢出直击玄元几人。 玄元被击退两步,惊愕间看到秦朗双眼翻白,眼里黑色尽褪只剩下眼白,皮肤迅速干枯布满皱纹,发丝根根变成灰白,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在眨眼间竟然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玄元脸色大变,连向来吊儿郎当的采其莫也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 还没等人回答,秦朗一步向前。只一步,举重若轻,隐隐有雷霆之势,巨大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人几欲膜拜,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只能仰望,生不出哪怕一丝的战意! 噗通噗通几声。 修行稍浅的膝盖一软,纷纷跪下,如同不要钱的饺子下水。有秦培羽与阎王令护持,夏颜月稍好一点,半趴在秦培羽肩头,头痛欲裂。 她低骂了一声,实在是太过难受,脏话在她嘴里转了一圈,还没等说出口来便消失在她嘴角。 夏言蹊遍体生寒,已经快成了一座冰雕,全身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头发、眉毛、睫毛上挂着白色冰花,像一个精致的冰雕雪人。闫璟顾不得玄元,将护身符贴满了她全身,只是刚贴上去,连护身符都被冻住,无奈之下将桃木匕首挂上去,依旧无济于事。 着急忙慌之下,他浑然忘记其他,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夏言蹊的双手,偶尔抓起来放在唇边呵气,期待能传给她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那边的战斗依旧,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杀意。 秦朗弹指一挥,想要将灵力注入到五行阵中,却被采其莫一拂尘挥开,他双眼微眯,面色郑重,这时的他,才像物外三山之一九屏山的长老。 秦朗不愿与他们缠斗,手上金光一道接一道打向五行阵,却全都被玄元采其莫以及老妪挡下。 一想到事情有可能功亏一篑,秦朗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随即再度欺身上前,掌心金光闪闪,如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直击几人。 他头发变得更加苍白,脸上皱纹也更深,甚至出现一些褐色的老年斑,整个人已经行将就木,只杀意汹涌势不可挡。 玄元几人纷纷将武器挡在胸前,到底修为深厚,在后退几步后堪堪挡住了浑厚的攻击。 击退几人后,秦朗并不乘胜追击,反倒是随手洒下几枚铜钱,铜钱上锈迹斑斑,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 铜钱洒在地上布置成一个法阵,似八卦又似五行,将自己与五行阵笼罩其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让人欲呕不能。 玄元来不及说什么,挥舞着桃木剑直扑上前。采其莫和老妪两人也将自身灵力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想要阻止秦朗。 站在法阵中的秦朗微微一笑,双手却未停,在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下,原本死寂的苍梧渊慢慢鼓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原本沉睡在里面的东西被唤醒。 章节目录 第192章 混战 苍梧渊高台 一时间,风起云涌,雷霆万钧。 几声卡拉卡拉的声音响起,如同指甲抓在黑板上的声音,让众人均是身体一阵,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场中却突然多出来一些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十来个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场中,全身裹着黑袍,戴着黑色兜帽,只露出一双冷冽毫无感情的眼睛。 秦朗嘴里轻嘘两声,听到声音的黑袍人猱身而上,他们一动,那让人难受的卡拉声又响起,闫璟脑袋一嗡,如悠远古朴的钟声在脑子里敲响,晕晕沉沉的,连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原本轻松戏弄云暮雨的露苍华也迟钝了一瞬,让人躲过了一次攻击。 云暮雨也很无奈,她虽然是妖,但跟除妖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碰到了也尽量躲着走,跟露苍华更是没有任何交集,这人上次还追着陆秉谦,这次怎生就跟自己过不去了? 一束藤蔓凭空出现,直刺向露苍华后脑勺,因着卡拉声音太吵,露苍华的动作明显迟钝下来,好在他见机得早,险险躲过才避免落得个脑袋开花的下场。 夏颜月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趴在秦培羽肩头道:“这声音有问题。” 秦培羽听她奄奄一息的声音,从布兜里掏出一副耳塞塞进她耳朵里,见她脸色好看一些了才道:“骨笛魔音,杀伤力不强却吵人得很。” 见夏颜月仿若没有听到,才想起自己把她耳朵给堵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将夏颜月推向闫璟,低声道:“护好她们。” 她不是人,这些声音对她没有任何效果,玄元他们已经被黑袍人拖住,秦朗一手压在五行阵上,正在往里面输送灵力,阵法里原本快要瘫软在地的人已经恢复常态,与其他几人一起,正努力地催动五行阵。原本凄厉哀嚎的生魂已经变得麻木,乖顺地听从他们的指挥。 她原想护着夏颜月,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再不动手,苍梧渊高台就要被打开了。 夏颜月被推了一下,正想发怒,却见秦培羽脚下一蹬,身体如闪电一般扑过去,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阎王令狠狠劈在阵法上。 夏颜月叹息一声,看着旁边已经浑浑噩噩的闫璟翻了个白眼,将方才从耿旭身上拿下来的耳塞塞进去。 非常之暴力。 刺耳的声音被隔绝,闫璟的眼神恢复清明,看着场上陷入苦战的几人,焦急地道:“小姑姑……” “别着急,”夏颜月笑笑,“置之死地而后生,记住我怎么跟你说的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缓平和,跟以往暴躁的形象完全不一样,闫璟虽然听不到她说话,却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 他在最短的时间冷静下来。 “是。” 想了想,他在几人身上贴满护身符,又用身上所有的铜钱和符箓布置了阵法,最后把桃木剑握在手心后才牵着夏言蹊冰冷的手,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他想到背包里夏颜月交给他的东西,手心里浸满了汗。 见秦培羽攻来,秦朗微微一笑,轻拂衣袖:“不知死活。”一如原来那个温润无害的翩翩公子。 秦培羽没有理他,翻身而上跳到空中,手里阎王令化为长剑直劈向他。 剑光闪耀,破空声响,势如破竹的一剑硬斩在阵法上,崩裂出几道炽热的星子,却没有撼动阵法半分。 秦培羽并不气馁,出手如电,阎王令鬼气森森,瞬间七八道剑光闪动,晃得人眼花缭乱。 秦朗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又对秦培羽蚍蜉撼树的行为不屑一顾,五行阵又关乎大事,便不再给秦培羽任何眼神。 夏颜月蠢蠢欲动,又顾忌着什么,几次想掏口袋的手都放了回去。 云暮雨不知道秦朗修为如何,但却是知道秦培羽的能耐的,她挥袖将露苍华的攻击打掉,芊芊素手翻飞,大片的藤蔓发出绿色的光芒飞快地冲向秦培羽。 露苍华顺手一带,抓住藤蔓尾巴,再一抖,整个藤蔓像是裂了骨头的蛇一样瘫软下来。 云暮雨又急又怒,双手挥着的藤蔓如同鞭子一样向他脖子四肢缠去。露苍华粗喘几声,不避不让,反倒向前纵身,双拳直怼对方面部。 云暮雨爱美,见状忙撒开手,往后急退几步,用花束挡在自己身前。 她着急去帮秦朗,被露苍华缠住几次三番都脱不得身,怒喝道:“滚开!” 露苍华喘笑道:“你是妖,我是除妖师,不就是天生克你的么?”骨笛魔音对他的影响不可能不大,只是他心性坚韧,对妖物又有刻骨之恨,虽然不能立时将云暮雨除了,但在两人的缠斗中还是隐隐占了上风的。 云暮雨厉声道:“说什么除妖,不过是见我们小妖小怪好欺负罢了,怎生没见你对胡婴动手,莫说胡婴,你连近在眼前的秦培羽都视而不见,欺软怕硬的东西!” 露苍华道:“她是鬼,不归我管。”说罢抬脚又往云暮雨踢去,俩人又扭打在一起。 夏颜月心里着急。玄元几人虽然修为高深,刺耳的声音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微不足道,但刚把黑袍人震退刺了阵法一剑,却又被黑袍人扑上来缠住了。不知道那些黑袍人是什么东西制成的,被玄元一剑刺在心口居然依旧行动自如,似乎毫不畏惧刀剑,以悍不畏死的态度拖着三人,好让秦朗与五行阵里的人能安然无恙。 倒是跟着秦朗与云暮雨的人被骨笛所影响,动作一次比一次缓慢迟钝,就像电视里主角斗殴时围在旁边的小喽啰一样。 五行阵里生魂的动作越来越小,身影渐渐变得黯淡,最后化为透明,消失在天地之间。 夏颜月紧握的双手细细地颤抖,目不转睛地盯着苍梧渊高台。 原本细微鼓动的渊水突然鼓噪不安地波动起来,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夏颜月惶惶然地盯着苍梧渊高台,原本远远看不清楚的高台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让人眼睛一痛。 光芒过后,强大的威压从高台传来,让人忍不住颤抖,想跪伏在它面前顶礼膜拜。 苍梧渊高台,活了。 章节目录 第193章 化学不太好 高台巍然耸立在天地之间,横贯虚空,其中的阵法被激活,让整个高台暗光流动,庄严肃穆却似乎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让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点点星子飞舞在空中,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星桥,连接高台与五行阵的星芒,光华而耀眼。 五行阵完成了它的使命黯淡下来,阵法中的五人面含微笑七窍流血,竟是就这样竭尽修为而亡。 秦朗飞身而起,一掌虚劈向秦培羽,等她闪躲时直驱而上,视闫璟布置的阵法与护身符为摆设,单手拎起夏言蹊径直跃上星桥往高台而去,眨眼间就只剩下一道残影,秦培羽腰身一拧,紧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秦朗一走,那些黑袍人便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没了动静,浑身僵硬如蜡像不动不闪。玄元脚下一动,身形闪动如闪电般跟着疾驰而去,采其莫与老妪紧随其后。云暮雨弹出大量飞絮遮蔽住露苍华的眼睛,翻身也追了上去。那些跟着来想要捡漏想要长生不老千秋万岁的人生怕星桥消失自个捞不到好处,迫不及待连滚带爬地踩上去,其间你推我攮互不相让,真真是丑态毕露。 夏颜月走在最后,她见没人注意到她,从兜里掏出几个定时炸.弹安装在已经散了灵力的五行阵内,才紧赶着上了星桥,一边跑一边将武器组装好,她在山坳村小屋里无事的时候总拆卸这些玩意儿,动作又快又利落,还没跑到高台就已经准备完全。 高台上。 夏言蹊闭着眼睛躺在阵法中央,身上一层清冷的冰霜,寒气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将附近的一小块地方都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冰,冰层仍旧在不断地往外继续延伸。 秦朗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嘴角上扬笑得肆意,玄元大怒,桃木剑凭空竖立在身前,双手快速结印,口念九字真言,以身为剑直击秦朗。采其莫舞动拂尘缠住夏言蹊,想将她拉到身边,那老妪却是一剑刺向夏言蹊,想将她当场斩杀以断秦朗后路。 此时不杀夏言蹊,等秦朗事成,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看到长生不老、死者复活……成为现实之后,整个世界的秩序将变得混乱,会为了这些虚幻的想象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只要杀了夏言蹊,只有杀了夏言蹊,物外才能继续稳定,维持着物外人与妖邪之间脆弱的平衡! 她一剑狠狠刺下去,却听咔啷一声碎冰的轻响,夏言蹊毫发无损,倒是肃杀的阴气顺着剑尖而上,咬向执剑的手。她也不慌乱,左手轻弹在剑身,裹满剑身的阴气便就此消散。 她正欲再次动手,耳边却传来什么东西滚动的咕噜噜的声音,担心有诈,她当即旋身躲过,轰的一声响,却是手雷在她身边炸开的动静,好在她躲得快,只碎了一点衣角。 老妪冷眼看去,夏颜月肩抗火箭筒,对着人群轰得正起劲,见她瞧过来,咧开嘴露出几颗白牙:“你再乱动心思,就试一下是你的肉身够强悍还是我手上的炮弹更凶猛!”说完也不管她动作,转头将炮弹对准人群轰了过去。 云暮雨慌忙跃开,身形略显狼狈,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十指翻动指挥着藤蔓从各个方位袭向夏颜月,另分了一束去抓夏颜月身后的背包。 秦培羽与露苍华正在配合玄元等人想将夏言蹊抢下来,夏颜月身边便没有人守着,她又是个普通人,面对云暮雨全力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不过须臾时间就被云暮雨捆了四肢扔在地上。 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想扣动扳机。 “别动!”云暮雨喝道,“你动哪里我就割你哪里!” 夏颜月愣了一下,随即嗤道:“你敢伤我我就把你的本体昭告天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体?”云暮雨闻言心神大乱,连裹着夏颜月的藤蔓都有松动的迹象。 她的本体非常不讨巧,自她化形以来从来不以本体示人,她也羞以本体示人,夏颜月不可能会知道,这女人狡诈阴险,说不定只是胡乱说来骗她的。 想到这里,云暮雨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点笑意,并不理人,甩出一根带刺长鞭盯着场上动静,时刻准备出手。 夏颜月道:“旭哥哥知道,我当然就知道咯。” 云暮雨握鞭子的手一紧,脸上换了狰狞的笑,猛地出手一鞭劈向夏颜月脑袋,破空声狠厉,竟是要将人当场击杀。 忽然白芒大现,一股刺鼻的臭味争先恐后地钻进她鼻腔,唯恐是什么杀着,云暮雨赶紧后退两步,挥手招来一朵花瓣掩住口鼻,这才向发出光芒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却让她惊得呆立当场。 闫璟双手各拿着几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瓶子,边退边将瓶子里的液体倾倒出来,液体所到之处冒出阵阵白烟滋滋作响,前面不远处斜倒着几个瓶子,看样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倒了出来。 那白光正是苍梧渊高台阵法被破坏散发出来的预警。 “竖子敢尔!”秦朗也察觉了不对劲,他甚至比云暮雨更早一点发现,爆喝一声翻手直劈向闫璟。 闫璟慌忙将手上瓶子扔过去,被秦朗一巴掌劈开,里面残存的液体如天女散花四下飞溅,有的落到人身上嗤嗤作响,与皮肉接触的地方开始变黑,火燎般的痛。 竟是碳化了。 闫璟只觉得一股大力扑面而来,不将他撕碎不干休,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竭力翻滚着躲开,依然被掌风扫到,大半个身体瞬间就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前面为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正是玄元。 “这是什么东西?”云暮雨反应过来,不顾以往的仪态大喊大叫,“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你这混蛋,把一切都搞砸了!” 闫璟想要说话,只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硫酸、王水、氢氟酸……”夏颜月一一细数,偏头想了想又迟疑着道,“好像还有浓硫酸加什么,三烷基啥啥来着……”到底还是想不起来,她干脆放弃,嘿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时候化学不太好。” “是你搞的鬼?”云暮雨慢慢地将头转向她,双眼发红,脸上青色经络毕现,隐隐有妖化的趋势。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异变 在所有这些人里面,除开身为普通人的夏颜月,闫璟的修为最低,也最不起眼,也正是因为他的不起眼,让夏颜月选中了他作为自己的后手。 在小屋的时候她就试过了,炮弹也好,手雷也好,炸药对阵法的作用非常有限,对于苍梧渊高台这个传说中最古老最庞大的阵法,就算来一颗核弹也未必能成功将之毁坏,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将一些腐蚀性的东西带进来,说不定能有奇效,为了掩护闫璟,她在开启阵法的时候甚至不敢乱动,就是为了爬上高台用炮弹扰乱众人的视线,好让闫璟能顺利行动。 她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超越常人的武力,万般筹谋也不过是在这生死局中为夏言蹊谋得那么一点点生的可能。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夏言蹊身上往外蔓延的阴气已经停滞,她也没有奢望靠着化学制品能将自上古时期起就矗立在无敌深渊高台上的阵法毁坏。 这次夏言蹊能逃出生天,下一次也未必没有机会! 云暮雨几欲吐血,抖着的手猛一握拳,捆住夏颜月的藤蔓紧缩,露苍华一抓一扯就将藤蔓扯下来扔到一旁。 夏颜月身上贴满了闫璟给她贴的护身符,堪堪保全了她自己。 云暮雨还想动手,忽听得远方几声爆炸声响起,虽然远,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听得爆炸声是从来时的地方传来,不禁转头向那边看去,只见远方烟尘滚滚,饶是隔着老远也能看分明。 云暮雨蓦得转身死盯着夏颜月,双眼愤恨发红,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你又做了什么?” 夏颜月躲在露苍华和秦培羽身后不出声。 秦培羽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震飞,剑尖在地上划了好几米的距离才停下来。她杵着阎王令垂头半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晃了晃,到底没有倒下。 夏颜月眼睑抽动几下,咬着牙没有过去扶她。 秦朗收回手笑看着夏颜月:“你这点小打小闹虽然无伤大雅,倒却是烦人。” 他方才急怒之下想杀夏颜月,却被秦培羽及时挡了下来,不然夏颜月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变成一团死肉了。 “你个王八蛋,老不死的老妖怪,”夏颜月气得勃然大怒,从露苍华身后窜出来指着秦朗大骂,“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想着自己活不过明天,狗东西!” 她脾气一向不好,虽然明知道秦朗要杀她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气势上却一点不输人,骂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采其莫东瞅瞅西看看,玄元挡在闫璟身前,老妪持剑站在夏言蹊身边,秦培羽的长发落下来遮挡住她的面部看不清楚什么情况,单单一个露苍华是万万挡不住秦朗的,便大步跨向前站在夏颜月身前护住她。 秦朗倒是没有跟她一般见识,笑得云淡风轻,斜睨她一眼竟是顿足跃到空中去。 众人只觉得喉咙发紧头皮发麻,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所处的位置欺压过来,似乎要将困在身体里的灵魂抽取出去,让人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感觉惶恐不安,忍不住屏住呼吸。 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举起,举重若轻,待举到胸前是往外平推,磅礴的气息从他身上倾泻而出,倏然间便将整个高台笼罩。 “不好!”玄元与采其莫拔地而起,直冲向秦朗,老妪犹豫地看了夏言蹊一眼,抿着嘴举起剑也刺向秦朗,只是已经太迟。 鼓噪的声音从高台四周传来,苍梧渊里的渊水比先前更加沸腾,有什么蛰伏在其中的东西,随着秦朗的动作即将破水而出。 秦朗脸上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旋身躲过玄元的桃木剑,踩着拂尘弹向老妪,短短一瞬间就将三人的攻击轻描淡写地化开。 云暮雨故技重施想要去抓夏言蹊,却又被露苍华拦住。 哗哗哗。 哗哗哗哗哗哗。 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露出水面。 有胆子稍大一点的奔向高台边缘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看,却被惊吓地软了身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 按道理来说,能进到无底深渊的人能耐都不差,见识也比普通人要多上不少,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也算常见,却被这不知名的东西吓到,却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又有对未知事物的害怕,加上头上几位大拿打斗时的杀气,那些原本悍不畏死想要捡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下竟然没想到要做点什么。 夏颜月哼唧一声白眼翻得都快抽筋了。 一个黑影从苍梧渊窜出来,又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接二连三的黑影出现在高台上,不过几秒的时间,原本空荡荡无比宽阔的高台就被黑影占满,黑压压的看不见一点光线,仿若黑洞。 真就是黑影,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轮廓上大致猜出那些东西原来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些黑影有的像狐狸,却意外多了一块像鱼鳍的东西,有的像兔子,却拉着细长的尾巴,有的像野猪,却有八只脚……天上飞的地里跑的水里游的,竟然像是各种生物进行了基因重组造出来的畸形。 渊水里依旧有无数的黑影往上冒,悠悠然地漂向高台,往高台中心位置的夏言蹊游去。 “呀”的一声惊叫,却是秦朗带来的人里面有人叫出了声。 他身上的符箓已经用完,着急忙慌之下被黑影擦过手掌,瞬间从指尖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呼。 黑影从他的指尖往上爬,最短时间内覆盖住整个人,将之变成了黑影。 新生的黑影在原地站了一秒,随即慢吞吞地跟着前方的黑影往高台中心移去。 整个人已经被黑影同化。 这一突变引得众人更是心惊胆战,将符箓舞得风生水起,务必不能沾上半点黑影。 正在打斗的云暮雨与露苍华也发现这一情况,不约而同地停手,转而共同对付那些黑影。 高台中间已经被重重冰雪覆盖的夏言蹊突地睁开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195章 蟾蜍草 黑影如潮,一浪裹挟着一浪往前挪动,数不胜数,无边无际。 那些物外之人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仍旧在勉力支撑,只是面对着数量众多的黑影,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 夏颜月先将闫璟搀扶到露苍华身后,又去抱了秦培羽,心安理得地躲了起来。 所以普通人还是有普通人的好处,除了容易被炮灰之外,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交给有能耐的人去做吧! 她用力拍着闫璟的肩膀,夸赞道:“小伙子很不错嘛!” 两人的耳塞都在战斗中掉落,此时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闫璟苦笑一声:“幸不辱命。”举起桃木匕首围着夏颜月转一圈画了护身阵法,叮嘱一声后才跑向夏言蹊。却猛然撞进一双毫无表情、清凌凌的眼睛。 如寒潭,如枯井。 让他停下奔过去的脚步。 秦培羽已经举剑站起身,冷哼一声冲到黑影团里,狼入羊群,一剑一个,如砍瓜切菜一般利索。她是魂体,阎王令又是专门对付三魂七魄的利器,很快就在夏颜月身边清理出一片安全的地方。 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之后夏颜月才偏头去看夏言蹊,见闫璟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仰望上空酣战中的玄元,嫌弃地撇嘴腹诽这年轻的一代啊一个不如一个,然后晃悠悠地跑过去一巴掌拍人脑袋上将人拍开,蹲到夏言蹊身边皱眉苦思要怎么办。 或许是没想到什么确切地好办法,不过几秒钟之后她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想先将人拖出来。 “小姑姑不要,”闫璟急得大叫,“言蹊身上的阴气已经被激发出来,你小心别受伤!”阴气入体,就算是他也几乎没有活命的希望,更何况是夏颜月。 夏颜月啊了一声充耳不闻,她的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白色冰冷的寒气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冻得她哆嗦着缩回手。 她将手放在唇边呵呵气,等原本麻木的手掌稍有感觉后将衣服脱下来绑在两只手上,继续去拉夏言蹊的手臂,只是夏言蹊的手臂上覆盖了一层冰块,还没等将上面的冰块敲掉,夏颜月又已经被冻得缩回了手,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她暴跳如雷,干脆一脚踹过去,她穿的登山靴,这一脚过去力气极大,却硬只是没有撼动半分。 云暮雨虽然在与黑影缠斗,还是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夏颜月身上,见她摸了一个手雷出来扔向夏言蹊,慌忙之间拧身奔过去,藤蔓一卷将手雷卷起扔向远方,一手想去掐夏颜月的脖子,被闫璟挥着桃木匕首逼开。 夏颜月见她恼怒的样子,挑眉指着上面的秦朗问她:“你又不会飞,等这些东西占据了高台之后你也会跟那些人一样变成黑影死翘翘,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讲的大约就是你了,”她低啐一口,“蠢货。” 秦朗与云暮雨带进来的人只剩下三名还在负隅顽抗,长生不老没享受到,死无全尸倒是成群结队作了伴了。 “你不用挑拨离间,”云暮雨一字一顿道,“也不能坏了我的好事。”她手握着藤蔓鞭子凝视着夏颜月,而夏颜月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开口,在周围的战斗中,两人之间的沉默显得很是诡异。 闫璟捏着桃木匕首,全身紧绷眼也不眨地盯着云暮雨,将夏颜月紧紧地护在身后,忽听那人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其实,蟾蜍草是一种很好用的中草药……呀!” 蟾蜍草三个字刚说出来,闫璟就发现云暮雨浑身气势都变了,眼神里是满溢出来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恨意,他慌忙抱起夏颜月纵身一跳,刚好躲过陡然横劈过来的藤蔓。 还没等他落地,接二连三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他原本修为就不如云暮雨,又受了伤,加之还要保护夏颜月,只能狼狈闪躲。 露苍华有心想来帮忙,但云暮雨离开后他少了助力,被黑影团团围住,虽然伤不了他,但也让他脱不了身。 秦培羽紧皱着眉心看向突然爆发出强烈灵力的地方,闫璟身上已经被抽出几道伤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倒是将夏颜月护得好好的。 被护在身后的夏颜月,漫天飞舞的灵力,与时不时传来的受伤的呻吟声,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当年,回忆起当初的残酷厮杀。 果然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当年那些人死得差不多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往这深渊里跳。 她闭上眼睛甩甩头,将过往的一切甩掉,翻身跃过去,阎王令轻轻一挑,就将缠向夏颜月脖子的藤蔓割掉。 只是苦了露苍华,原本有秦培羽与云暮雨帮忙,他还稍微轻松一点,现在两个人都撂了挑子,重担一下子压到他身上,便显得有些疲于应付。 秦培羽顺手一剑戳穿一道黑影,皱眉问夏颜月:“你又做了什么?” 虽然她特别讨厌云暮雨,但先前好端端刷怪的妖突然换了目标,怎么看怎么像是夏颜月开嘲讽了。 不得不说她是非常了解夏颜月的。 夏颜月刚想说话就被云暮雨疯狂涌来的杀意压得噤了声张不了嘴。 面对疯狂攻击,丝毫不顾念自身安危的云暮雨,秦培羽的眉心皱得更紧,更是纳闷夏颜月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云暮雨这样发疯。 她二人曾经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于云暮雨虽说不算很了解,但还是深知那只妖怪深入骨髓的‘矫揉造作’,能让她不顾仪态这般死缠烂打,让她对夏颜月作死的嘲讽技能又有了一个更高的认知。 夏颜月刚想开口,差点被藤蔓尾巴扫中,她吐吐舌头,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黑影渐渐压上来。 夏言蹊见一个黑影差点碰到夏颜月,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好在夏颜月见机得当险险避了过去,她才稍微放心一点。 是的,她虽然不能动弹,却能‘看’得见。 她看得见悬浮在上方争斗不休的玄元几人,满高台密密麻麻的黑影,被困在各处左支右绌的物外之人,但是她毫无办法。 在阵法刚要完成的时候,夏言蹊只觉得意识一沉便昏迷过去,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这里,浑身冰冷动弹不得,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鼓噪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章节目录 第196章 穷途末路 秦朗一人对上三人,虽然没有占什么优势,但在他们想去帮忙的时候却又奋不顾身地将人拖住,玄元一掌向他劈去,借力想脱离战斗去帮闫璟,秦朗旋身躲过,弹指压住桃木剑,另一只手搭在采其莫拂尘柄上,再兔起鹘落扑向老妪,将三人拖在空中空不出手去援助。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秦朗带来的人除了一个云暮雨,其余人全都命丧在无底深渊,露苍华的压力越来越大,双手舞得风生水起见不到残影,却依旧杯水车薪,瞟见云暮雨还在纠缠秦培羽,急得跳脚大骂,半点没有听到她耳里去。 闫璟抓过夏颜月,桃木匕首在他掌心转了一圈刺向一只黑影,看到黑影灰飞烟灭后他擦了一把汗水气喘吁吁地道:“小姑姑,有没有什么办法?这怪东西太多了。” 虽然那些黑影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就是对着空气挥那么多次也累啊。 夏颜月抿嘴笑笑,意外的平静:“我又不是帝俊重生,那有什么办法。” 闫璟越来越疲惫,挥舞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睛模糊,手臂发酸,沉得几乎要用劲全力才能举起来,每一次出手似乎都是最后一次,但在看到下一只黑影的时候依旧继续扑上去。 第一只黑影终于碰触到了夏言蹊的身体。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从夏言蹊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阴气,那股阴气顺着高台阵法的纹路快速地往四周蔓延,霎时间光华毕现,引得夏言蹊痛吟一声。 那一声虽轻,听在玄元几人耳里却如雷震,眼见阵纹荡漾,三人心中都是一骇,老妪更是心里杂乱,被秦朗寻了空隙抓住剑身,要不是她反应快,手中剑便要被人夺走了。 闫璟差不多快要力竭,仍旧在咬牙死撑,露苍华虽然不见疲态,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困在黑影中间几乎见不到人影,云暮雨还在和秦培羽死磕,每当秦培羽要转手对付黑影的时候她便毫不迟疑地对夏颜月出手,颇有不将人弄死誓不罢休,搞得秦培羽分.身无暇。 “云暮雨,”夏颜月忽然开口,她的表情与声音都说不出的冷静,“你果然不愧是蟾蜍草变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一辈子也不会得逞!”说完往夏言蹊身上一扑,阴气入体,她还没来得及打个冷颤便已经凝结成冰,冰雕似的人唇角含笑,眉目如画,安静得像一副美好的名画。 却是已经没了呼吸。 云暮雨怔愣住了,看着秦培羽奋不顾身地想去救人,脑袋在一瞬间却转不过弯。 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恨死夏颜月了,在耿旭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是她的眼中钉,耿旭变成活死人后她也恨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可眼下这人真就这么死了,她心里却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像是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小,小姑姑?”闫璟奔到夏颜月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看夏颜月,又看向秦培羽,希冀她能告诉自己一个与所见完全不同的答案。 秦培羽跪在夏颜月旁边,握在手心的剑铮铮作响。 她猛然站起身将手中剑扔向空中,阎王令变回原本的模样绕着秦培羽转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大,不过瞬间就比人还高。 秦培羽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忽然一指阎王令:“去!” 阎王令猛然落地变成一扇漆黑高大的门,约么十来米高,门里黑雾袅绕鬼气森森。 赫然是鬼门。 “闫璟,”秦培羽喊了一声,“滚远一点。” 鬼门一开,生死不论,何况这里是无底深渊,到底会出现什么意外,连她这个阎王令的持有者也说准。 闫璟已经没了力气,被秦培羽顺手一抛,扔到了露苍华身边。 她深深看了夏颜月一眼,便毫不迟疑地跃进鬼门里,一阵阵催人心神的清脆铃声从里面传来,秦培羽以身化作引魂铃,将原本想要靠近夏言蹊的黑影尽数引到鬼门里来。 那些黑影果然受到引魂铃的蛊惑,也不管其他人,只慢慢地飘进鬼门里。 露苍华松下一口气,看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呆呆站在原地的云暮雨,脸上阴晴莫辨,最后还是叹口气绕着黑影走向夏言蹊。 闫璟看着莹白冰块里的夏颜月和夏言蹊,怔怔地掉下泪来。他与她初见面算不得和谐,被夏诗远踢了一脚不说还被奚落一顿,但是后来深入接触后才发现这人虽然有些胆小骄纵,但心性好,也好学,不到一年的时间,修为就比从小修炼的自己要高上不少,虽说有天赋的原因,但她的勤奋也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小姑姑,嘴巴凶脾气爆,但护短,有她在的时候总不会让小辈们吃亏。 叮铃铃。 引魂铃富有节奏而又蛊惑人心的铃声不断传来,细小却无孔不入。 秦朗脸上已经不复先前轻松的模样,面色狰狞双眼凸出,恨恨地一巴掌劈向鬼门,玄元与采其莫紧追而上,桃木剑直刺向他背心,迫于无奈,他只能拧身躲过,等再想上前时,已经被三人围在中间。 攻守易形。 原本拖着三人的秦朗现在迫不及待想去毁了鬼门,却被三人你退我进你攻我守互为倚仗的缠斗逼得只能自保。 他心里愤恨不已,生怕今天这一切毁于一旦,眼睑抽动几下,翻手间手心里便多了一颗红褐色药丸。 也不知道那药丸是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发出一阵阵不祥的气息,采其莫急挥拂尘想将之夺过来,却是慢了半拍,药丸已经被秦朗吞吃入肚。 秦朗猛一昂头狂啸,双眼泛着精光,一股势不可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得原本向鬼门移去的黑影全都停下脚步,呆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叮铃铃的铃声越加急促尖锐,刺得人耳膜发疼,闫璟疼得捂着耳朵跪在地上,仍旧抵挡不住那不断往耳里心里窜挤的铃声。 秦朗竖起食中二指往心口一点,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心尖血喷洒在高台上,让原本还有些黯淡的阵纹重又波动起来。 一声幽幽地叹息从鬼门里传来,鬼门暴涨,从门里面传来巨大的吸力,将高台上的黑影全都吸飞过去。 章节目录 第197章 混元河洛大阵 秦朗与秦培羽之间的争斗还在继续,刺耳的引魂铃声愈加急促,由身体的各个毛发皮肤钻入身体内,仿佛要将深藏在身体内部的灵魂活生生拉扯出去献祭于鬼门。 闫璟已经七窍流血,团成一团跪趴在夏言蹊身边,露苍华自保尚且困难,哪里还有余力去帮他,云暮雨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多年期望得逞后的茫然,依旧站在原地不懂,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绕在她身侧,正在竭力保护着她。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如暴风骤雨奔雷闪电。 突然咔的一声钝响。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似乎被定格,又似乎被无限放慢。 高大的鬼门先是裂开一道小小的细纹,然后那道小小的细纹如蜘蛛网一般向外延伸,像被砸破的玻璃倒地,猛然碎裂。 鬼门破碎,巴掌大小的阎王令无声落在高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露苍华心头激跳,猛地回首往鬼门原来的地方看去,一个娇艳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双手各把玩着一条蛇,袅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多年来与妖战斗的经验让他忍不住想逃,却双脚发软,连逃的欲望都生不起来,如泥塑的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 她似乎很不满眼下的情况,微蹙着眉头抬眼看了一下秦朗,随即轻轻挥手,一条蛇疾飞而去顺着桃木剑蜿蜒而上缠住玄元手臂,张嘴就咬。 玄元伸出食中二指夹向蛇的七寸,奈何那蛇身体圆滑动作迅速,滑不溜秋的十分难抓,在一击没有得手之后便听从主人的指挥飞回去缠在女人手腕上。 一声狼嚎由远处传来,来者的动作非常快,众人刚听到狼嚎声,陆秉谦便已经站在高台上。 他眼神阴翳看着眼前这一切,在看到已经变成冰雕的夏颜月和夏言蹊的时候,眉头跳了跳,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暴戾,纵身猛扑向女人,身形竟是比身边突现的两杆冰枪更快。 那女人不避不闪,将手上两条蛇全都甩出去,趁着陆秉谦被蛇缠上的时候抢到夏言蹊身边,挥袖将夏颜月、闫璟等人甩飞,俯身欲要去抓人,却忽然顿住,姿态扭曲地往旁边扑去。 夏诗远一脚踩在她方才站定的位置,那一脚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落地时的劲道将周遭的东西全都震飞,却没有伤到冰团里的夏言蹊半点。 女人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人,说是人,一人却多了一根老虎样子的尾巴,怪模怪样的。 三人各短促地说了一句话,发音奇怪,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秦朗跳下来站到女人身后,玄元等人也落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虽然采其莫与老妪曾经见过夏陆二人,但现在他们的模样与之前差了不少,因此只站在露苍华与闫璟身前护着他们。 闫璟见陆秉谦抱了夏颜月过来,张张口,嘴皮子哆嗦了两下,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心头发凉,热泪却从眼眶奔涌出来。 “诗姐,言,言蹊、还有小姑姑……”他哽咽着,“死”字在嘴边滚了几圈都不敢说出来。 夏诗远淡淡地向女人方向瞟了一眼,道:“先离开。”俯身想抱起夏言蹊,身形却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一脚斜踢出去,将一条蛇拦腰踢断,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才不甘不愿地咽了气。 夏诗远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女人。 女人不惧她冷漠的表情,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见夏诗远脸色越黑,她笑得越开心。 “雨师妾,”夏诗远淡道,“陆吾在哪里?” 玄元与采其莫对视一眼。 陆吾,传说中的昆仑山神明,是天帝在昆仑山的大管家。 雨师妾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脸上一阵喜一阵怒,倒是后面站着的两人,脸上有些尴尬。 高台上被秦培羽吸收掉众多黑影而显得有些空旷,但苍梧渊里数不尽的冤魂在阵法的指挥下仍旧源源不断地往夏言蹊身边靠。 夏诗远的双眼缓缓从那三人身上移开,转而望着又聚集起来的黑影,俏丽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泛起寒霜。 她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雨师妾身边的两人倏然上前,双双抢到夏诗远身边,想将那滴血截停下来,夏诗远滑步向前,一腿将其中一人踢开,随即紧跟而至,弯肘上挑,打在另外一人下巴处,只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须臾之间,夏诗远轻松将两人逼退。 那一滴泛红的血液终于滴在地上,原本如针落地的声音听在雨师妾耳里却轰然作响。 随着夏诗远那滴血的滴落,高台上的阵法散发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光芒,光芒温和包容,逸散在空中竟然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或山川河流,或花鸟鱼虫,栩栩如生,让人身处其中浑然忘我,沉浸其中忘记了身在何处,身在何方,连玄元采其莫等大修都心神为之一荡。 混元河洛大阵开启。 混元河洛大阵,是帝俊从河图洛书中领悟所创,上古护界大阵之一。 只是夏诗远能开启的混元河洛大阵时间有限,她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将混乱的一切完全解决! 黑影缓缓退下,夏言蹊身上的冰块缓慢消散,苍梧渊重又归于平静。 高台上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雨师妾脸上怒容毕现,手指着夏诗远说了句什么,她声音并不好听,如蛇咝咝般阴冷。 夏诗远终于露出一个笑影,对那两人道:“泰逢、熏池,好久不见。” 武罗是青要山山神,泰逢与熏池则是青要山旁边两座山的山神,三人平素的感情很是要好,所以武罗才会被二人从背后偷袭,死在了苍梧渊。 泰逢二人脸上愧疚更甚,但却毫不后悔,张嘴叽里呱啦与夏诗远说了许多,夏诗远静静听着,等最后他们讪讪停下后才道:“就算无底深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糟蹋成了这样,千年万年,也不过是那些自以为是神明的人自作自受。” 泰逢急了,指着夏言蹊对夏诗远一阵哇啦哇啦地输出。 夏诗远只回了个“滚”。 章节目录 第198章 是敌非友 夏言蹊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眼睁睁看着夏颜月和秦培羽二人相继消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凉,一半是对眼下自己动弹不得任人鱼肉只能靠其他人拼死保护自己的悲愤,两种情绪在她心底不停地翻涌,使得她气血激荡,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混元河洛大阵开启,原本散逸的阴气回到她身体里,夏言蹊只觉得连绵不断的冷气涌向自己的四肢百骸,竟是比先前被冰冻住还要更冷。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难受不已,一会儿想着夏颜月死前平静地面容,一会儿想着秦培羽平日里教她时的点点滴滴,又恍惚觉得若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要进来这无底深渊,说不定小姑姑二人早就将事情办完离了这里回家去,断然不会死在这里。 她心里愧疚难当,悲痛之下想到至阴之体可通阴阳,让人起死回生,恨不得立时死去,好将小姑姑换回来。 这么一想,心烦意乱之下竟然不再抵抗身体里乱奔的阴气,干脆放松身体,任由冰冷的阴气侵蚀自己全身。 正当她冷得即将昏迷的时候,从胸口处传来一点温热的气息。 昏沉中,夏言蹊又‘见’到了那名小女孩,在那个石洞里出现在夏言蹊幻觉里的小女孩。 她依然躺在刻满符箓用来祭祀的石板上,周围并没有人,只有小女孩闭着眼睛孤单地躺在那里,夏言蹊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女孩娇小的身躯,那身体羸弱瘦小,虽然有五彩丹木环绕在她身边,却是说不出的可怜。 她忍不住稍往小女孩那边飘了一点点,就看到小女孩的眼睛突然张开,黑黝黝的眼珠子无情地看着她,嘴巴未动,却有一道声音直达夏言蹊脑海。 “三道门,九幽冥……” 发音很奇怪。 夏言蹊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首歌她曾经听过,在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同样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她努力地回想两道声音是否相同,但脑子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姑姑死了,秦培羽被困在阎王令里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夏诗远也在苍梧渊高台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妖对峙,夏言蹊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她身上所谓的至阴之体,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觊觎,就不会多出这么多的意外。 不知不觉中,夏言蹊的心情越来越低沉,想法也越来越极端,最后更是想着,不就是死吗,死了就解脱了。 “吃吃……”脑海中响起小女孩嗤嗤的嘲笑声,笑声里的嘲讽意味非常浓厚,仿佛是在嘲笑夏言蹊的天真愚蠢。 夏言蹊一愣。 小女孩的嘲笑声倒是让她稍稍醒神。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了? 胸口的温暖传遍四肢百骸,小女孩的面孔开始模糊,笑声渐渐缥缈直至消失。 夏言蹊猛然睁开眼睛。 正在跟雨师妾几人进行口角之争的夏诗远似有感悟地转过头来,见夏言蹊睁着的眼里黑黝黝的没有半点情绪。 她的眉头紧皱成川字,毫不迟疑地往夏言蹊走去。 一阵轻风拂过,夏诗远一脚踹过去,原本盘在雨师妾耳朵上的两条蛇踹飞。 雨师妾拂手将一青一赤两条蛇招回,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蛇背,冷问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先搁在一旁,如今我必要此人来祭祀,将那些已死之人复活,让这里重现从前荣光!” 夏言蹊身体动不了,却离奇地发现,她居然能听懂雨师妾说的话,跟小女孩说话的方式一样。 她努力地想动一下,用尽所有力气却依旧动弹不得,胸口处传来的温热很好地缓解了身体的冰冷,养魂玉发出微弱的光,被衣衫挡住让旁人无从窥视。 闫璟走上前想去抱夏言蹊,刚动了一下,一条蛇就滑过来想咬他的脚踝,他本就已经力竭,休息了一会儿勉强恢复一点力气,行动间就比平时要缓慢一些,反应也没有那么利索,此时看到那蛇的动作,想要收回脚步却慢了半拍,好在玄元就在他身边,桃木剑嗖地出手,险险挡在蛇口之前。 夏诗远掐了掐眉心——她做这个动作与夏颜月有点像——有些不耐地对雨师妾道:“当年要不是泰逢熏池二人趁我不备从背后偷袭,我也不会身陨苍梧渊……” 泰逢稍有点沉不住气,怒指夏诗远道:“昆仑秘境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想着将之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竟然与我们作对,我虽对你不起,但绝无后悔。” 夏诗远听得笑了,伸出两指对他点点,眼神轻蔑:“十二祖巫集结所有能量都没能将窫窳复活,你们就幻想一个阵法一个人就能将昆仑秘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到底是个蠢的,被人卖了还自以为是。” 夏诗远并非不想一脚一个将人踹死,但现在在路上雨师妾吩咐泰逢他们拦住自己时,她已经与两只妖打了一场,优势并不太明显,现在加上雨师妾,以及隐藏在他们后面的其他东西,要动手,她的胜算不大。 想到这里她自嘲笑了一下,暗道曾经称霸昆仑秘境罕有敌手的青要山女武神现在也要盘算胜算问题了。 “当年要不是你,这里早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天神大人也能复活,你破坏了那场祭祀,现在还来指责我们,无耻!” “哦,”夏诗远轻飘飘地道,“可是那位大人将混元河洛大阵开启的方式交给了我与陆吾,不是你们哦。” 她见那泰逢脸色变得铁青,心下好笑,也许是山神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泰逢完全没有学会“不动声色”呢,她决定再接再厉,从他嘴里掏出陆吾的下落来。 “我被你们杀了,陆吾失踪,西王母不得离开昆仑虚,要如何,不就是你们说了算,知道在人间这叫什么吗?这叫排除异己树置所亲。” 她心里着急,就算她能开启混元河洛大阵,但时间是有限的,等护阵消失,身处高台的夏言蹊依旧逃不过被祭祀的命运。 她暗自咬牙,左脚向前划了半圈,准备动手。 硬上吧,论打斗,不论是武罗还是夏诗远,都没带怕的! 至于陆吾的下落……将人打趴了再问,反正这些年在外面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正巧着试一下。 与泰逢等人的情分,早在被刺的那个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现在的他们,是敌人! 章节目录 第199章 鬼魅般的夏言蹊 夏言蹊躺在那里,养魂玉的温暖与身体里的阴气相抗衡,渐渐开始变得灼热,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在她身体里互相追逐奔腾,身体一半火热一半冰凉,冷热交替之下更是难受,原本黑黝黝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红一白的雾气。 陆秉谦将怀里的夏颜月交到闫璟手中,走上前与夏诗远并肩站立,手中冰枪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迫不及待想要脱手而去。 雨师妾双眸闪动一下。她在等,等着混元河洛大阵消散的时刻,没有了守护阵的保护,就算眼前这人曾经是青要山的女武神,也绝没有办法阻止她。 夏诗远身形动了动,还没等人看清楚她的动作,她已然到了雨师妾眼前,右肘一摆直击雨师妾面部。 雨师妾稳然不动,面色不改,只伸出手臂格挡,手腕上不知何时又盘上一条蛇,咧着嘴吐出红色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张嘴就往夏诗远手肘上咬去。 夏诗远冷哼一声,将肘往下一压,拳头向上打在蛇头上,她动作奇快,在旁人看来像是那蛇自动往她拳头上撞似的。 一触即分。 那蛇的蛇头被打得稀碎掉在地上,白里泛红的碎肉夹着点点骨头落在雨师妾的脚边,让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嫌弃之色。 夏诗远正想再接再厉,高台上的阵纹却闪动一下,大阵中组成花鸟鱼虫山川河流的星子缓缓散逸消失。 混元河洛大阵,消弭。 夏诗远心头震惊,她知道混元河洛大阵坚持不了多久,可这时间也太短了吧?陆吾这个坑货也不跟她说清楚! 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在身体里互相较劲,惨的却是夏言蹊,她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翻身如僵尸一般直立起来,头发无风自动,脸上一半青白一半赤红,两者不断交替游走,混着她两只异色的眼睛尤为狰狞可怖,看起来如厉鬼重生妖祟附体。 夏诗远与陆秉谦放下其他忙急奔过去,闫璟刚提起脚就被玄元按住肩膀,他转头,见玄元盯着夏言蹊,面色凝重地摇头。 闫璟低头看着怀里的夏颜月,见她嘴角含笑面容安详,脑里想起她曾经的叮嘱,便将人缓慢放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师父,拜托您照顾好小姑姑。”说完便义无反顾地跑向夏言蹊,徒留下玄元的一声叹息。 还未等靠近,两股强大的灵力便汹涌而至,砸得他昏头转向噗通一声单膝跪下,他努力地想抬起头,却觉得脑袋上似乎不清的悦耳动听。 章节目录 第200章 黑色冰龙 苍梧渊甚少起风,而处于苍梧渊中心位置的高台上更是难得会有风拂过。 夏言蹊脸上青红交错,不停地游走,一双异色瞳孔看过来时,便是心性强大如秦朗,也不由自主升起战栗之心。 他涨红的脸上青筋毕现,爆凸在外的眼瞳里血丝分明,略微有些泛青的舌头长长地吊在嘴唇外,衬着他枯老的面容,竟是比丧尸片里的丧尸还可怕。 泰逢熏池原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依旧是在这苍梧渊高台上,不过当初的对象是个尚未满十岁的小姑娘,虽然也是至阴之体,但年少天真未经世事,得知被家中至亲之人哄骗后心如死灰,如提线木偶般任由旁人为所欲为,要不是武罗的出现搅乱了这一切,说不得昆仑秘境早已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熏池挥手一招,一头长着四角的白鹿由远方疾奔而来,乖顺地站在他身边。 “夫诸?”夏诗远轻唤一声。 或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夫诸抬头看到夏诗远,原本应当看不出喜怒的面上竟然出现一点似是欢喜的表情,蹄子微踏,想要上前与人欢喜一番,却被熏池制止。 熏池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口中急啸两声,夫诸洁净漂亮的眸子泪奔如泉涌,苍梧渊里原本平静的渊水与之相和,倒灌着涌上高台,眨眼之间便淹到脚背,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夏诗远噎了一下,无辜地道,“夫诸,见之则发大水。我倒是忘记了。” 夏言蹊扔下已经被她掐死的秦朗,皱眉看着夫诸,脸上青红之色愈显得诡异,挣扎着似乎想从她脸上奔涌出来。 秦朗的身体掉在黑色的渊水中,溅起一点水花,随即消失不见。 随着夫诸眼里不断往外喷的泪水,泰逢身后的尾巴一闪一闪的,霎时风涌云动,天色阴暗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压下来,与不断上涨的渊水遥相呼应,似乎要将夹在其中的人、妖困囿其间。 夏诗远皱眉道:“泰逢,可动天地之气,与夫诸联合,更是相得益彰。” 陆秉谦见她毫无惧意,轻揉她的耳垂:“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夏诗远耸耸肩:“抽,死命地抽,那些不听话的东西,抽死就完了。” 陆秉谦心里发笑,在旁人看起来风云骤变的局势里,在她面前似乎并不算什么,果然不愧是夏诗远。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天上乌云压得更低,气氛更加压抑,高台上的一切,无风,却飘摇不安。 玄元将桃木剑往手心一抹,沾满鲜血的桃木剑往上一举,另一手凌空画了符箓,口中轻念引雷诀,原本墨黑的云层里显出半点光亮。 采其莫持着拂尘与老妪站在玄元身侧护持。 “……九天玄雷,听我号令……” 随着玄元最后一个字出口,乌云被撕扯出一道口子,其中隐隐有铮铮之声,像是有什么被禁锢住的东西正在迫不及待想要破云而出。 泰逢的尾巴甩得更急,乌云翻搅,原本只有萤火般的光亮砰的一声发出强烈的光芒,随着一声闷响,一道滚雷由天而降,劈在了高台阵纹上。 高台阵纹嗡的一声,将雷击震开。 乌云中金光暗显,玄元将桃木剑悬空,咬破食中二指,用血在桃木剑上画了引雷符。 雷鸣电闪愈加闪耀急促,一道接着一道劈在阵纹上。 直到九雷过去,高台上的阵法依旧没有半点破损。 玄元忍不住咳嗽几声,脸上一片青灰,身体亦不复先前硬朗挺直,对着采其莫看过来的关切目光苦笑着摇摇头。 桃木剑掉落下来,被采其莫接住。 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雷电的威力,天上乌云却是已经消散,夏诗远望着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的泰逢,一贯清冷的脸上也有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夏言蹊似乎很不喜欢渊水,在渊水漫上来的时候便抬脚踩在水面上,此时见天上乌云已经被玄元解决,渐渐散去,便垂下眸子,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随着咔咔声响,一层厚厚的冰层由她脚下向外蔓延,很快将渊水冰冻起来。 等脚底踩稳后她才淡漠地看向夫诸,随后敛了眸子,脚步轻踏,衣袂翻飞,脸上两种极端的颜色搅动得愈发快了。 等她再次抬眸,眼中狠戾毕现,犹如从无底深渊最深最恐怖的地方一步一血印爬上的恶鬼一般,誓要将眼前这一切破坏、撕碎、嚼吞下肚。 咔咔咔咔破冰声响起。 夏言蹊手腕翻动。 一条巨大的黑色冰龙从冰块下冲天而起,龙啸声响彻天地。 陆秉谦看了看夏诗远略有些单薄的衣衫,伸手摸了摸她露在衣衫外面的手腕,只觉得触之冰凉,他刚传了些灵力过去,夏诗远便回眸看过来:“想来还没跟你明说,”她顿了顿,“我乃青要山山神,武罗。” 比你强。 所以你就不用再当我是什么脆弱的瓷娃娃,那么小心翼翼。 顾好你自己! 陆秉谦笑着收回手,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中耀武扬威的冰龙上。 那冰龙甚是巨大,或许是由黑色渊水聚集而来,浑身漆黑如碳,黑得发亮,在刚散了乌云的空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夏言蹊往前踏步,双手结印直拍向雨师妾。 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啸声,白色冰息由龙口喷出,滚滚而去直冲向雨师妾。 雨师妾冷笑一声,一手向上,盘在她手腕的小蛇张开嘴,原本很小的蛇口忽地变得如同磨盘般大小,将冰息尽数吞入腹中。 也不知道那小肚子里面装了什么异世界,大量的冰息吞了进去竟然没有涨大一点,犹是小小的一条,盘回雨师妾手腕。 冰龙似乎被小蛇激怒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咆哮,清冷的冰息带着阴寒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将雨师妾笼罩其中。 高台上空,冰冷的冰息上蒸腾着白汽,来势汹汹,将雨师妾笼罩其中。 雨师妾将两只手腕上全都甩出去,转头便看到一个符印贴了上来。 她耳朵微动,衔着她耳垂的青红二蛇飞扑而上,与符印两消俱亡。 章节目录 第201章 好兄弟! 夏诗远一拳砸向熏池,气势汹汹,快狠且准,将人砸飞后又一脚踏上来不及跑的泰逢身后依旧摇晃个不停的尾巴,才转头看向夫诸:“哭,再大声点。” 夫诸茫然,它是哭呢还是哭大声点呢? 泰逢尾巴被踩,便如被人拿捏了罩门一般,只是脸上仍旧不忿,怒瞪着夏诗远。 夏诗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将头打飞:“看来你们是几百年没见着我,忘记我拳头落在你们身上的滋味了?” 熏池与泰逢双双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了当年被武罗武力支配的恐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熟悉的拳头,熟悉的肉痛。 见她又扬起拳头,泰逢瑟缩了一下,他倒是想跟熏池一样离得远一点,奈何尾巴还在别人脚下,被迫受制于人。 打是要挨的,狠话是必须要说的,虽然心中难受,依旧张嘴就骂:“你破坏祭祀,是你背叛我们在先,我们才迫不得已对你出手的!” 虽然他竭力想要表现得威武不屈,但说话时声音既小又轻,眼神乱瞟,整个人表现得非常之……怂。 夏诗远气笑了,挑眉问:“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们不成?” 相对于他的垂死挣扎,不远处的熏池对夏诗远的恨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了:“你向来如此,从不顾忌旁人所说所想,就算是毁了祭祀也一样,你明明知道那场祭祀对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不仅能将昆仑秘境恢复如初,还能将帝俊大人复活,可是你还是执迷不悟,如今还要阻挡我们,我只恨当初没将你杀死在这高台上,以你魂魄为祭,永眠此处!” 泰逢觉得自己被踩的尾巴越来越疼了。 夏诗远揪起夫诸头上的角使劲地摇了摇:“这角真好看,隔下来挂墙上做个装饰倒还不错。” 将可怜的孩子吓得连忙止住了眼泪。 它一停止哭泣,苍梧渊的渊水便不再上涨,秉持着水往低处流的信念慢慢退回去。 这来来回回的,折腾渊水呢。 也就是渊水没有思想不会说话,说不定就得骂两声。 夏诗远很是满意地拍了一下夫诸的脑袋,才抬眼漫不经心地道:“所以陆吾在哪里?” 泰逢与熏池对视一眼,很是硬气地咬牙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横竖你们弄不死他,我慢慢找就是了。”夏诗远活动了一下筋骨,“我比你们光明正大,不会背后伤人。” 熏池听她言语讥讽,又见人面上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动手,心底不由得心灰绝望,脸上也带了出来。 虽然武罗不会打死他们,但那硬邦邦的拳头打在身上真的是要痛死。 唔,原来是不会打死他,但是现在就说不一定了,尤其是在他们从背后偷袭她之后。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要长久呆在这里,找不到陆吾誓不罢休,一颗心就跟浸在苍梧渊里似的,哇凉哇凉的。 他有理由怀疑刚才离夫诸太近,被它眼泪里的寒气所伤,才不会是因为长久以来生活在被武罗摔打的阴影之下呢。 一瞬间想了那么多,熏池听到玉石撞击的清脆之声,忙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夏诗远耳朵上的耳坠因着主人的动作而发出的声音。 险险避过一圈,熏池还没来得及庆幸,腰部便挨了一脚飞了出去,余光瞟到泰逢与他一同飞了出来。 好兄弟,一起背叛,一起挨打! 夏诗远哼声道:“久了不给你们松松,皮痒了!”说罢上前一顿拳打脚踢揍得二人痛哭流涕,丝毫没有身为山神该有的威严与骄矜。 冰龙喷出的冰息从空中纷纷扬扬地洒下来,采其莫跺了跺脚下的冰,见冰层厚实,毫无掉落之虞,抓着乱蓬蓬的头发叹息道:“我原还只道这无底深渊不过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哪有说得那么危险,没想到现在大开眼界,怪不得……” 他们四人一路过来算得上顺畅,不过是遇到零星几只精怪也能轻松搞定,对于当年闫策耿旭等人在此殒命,想着也不过是几人年轻,虽天赋上佳,但少有经事,原还以为是几个少年年少轻狂之下入了这无底深渊,一去不回,胆大包天之下出了差错才酿成那样难以预料的后果。 当年的耿旭一人将耿家灭门,以尚未成年的能力与阴狠毒辣闻名物外,少有人相信以他当时的年龄能做到这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还能几乎算得上是全身而退,众说纷纭之下,他身上所佩系的养魂玉便入了有心人的眼,便有人说他是心术不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邪门的法子,让修炼一日千里。 采其莫瞅了瞅站得笔直的玄元一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谓修道,先修的是心。 心不正,剑则邪。 可那些急于求成的,便动了歪心,走了歪路。 他又抓了抓已经乱得跟鸡窝差不多的头发,十分想不通。 就算长生不老十分地吸引人,但有这个算计别人的时间,去吃一顿好的不香吗?况且算计来算计去的,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算计没了,命没了,哪里来的长生不老?还是真想着死而复生? 啧啧。 据说死后很短时间内就会出现尸僵,医美都不好掩饰的那种,再多等几天出现巨人观后,那身体还能用? 虽然心里闪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采其莫仍旧小心地将夏颜月与闫璟护在身后,一边观察着场中局势。 相对于夏诗远一边倒的吊打,夏言蹊与雨师妾倒是不分伯仲有来有回。 一条蛇从冰息中逆流而上钻到冰龙嘴巴里,顺着嘴巴滑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冰龙肚腹处裂开一道裂痕,硕大的冰龙就这么炸裂开,碎掉的冰块砸落下来,若单论场景,那是非常华美而惊心动魄。 雨师妾扫开纷纷而下的碎冰,看着毫不费力捶打着熏池两人的夏诗远,忽地长啸一声。 啸声震天,远远地传了出去。 夏诗远扔下脸上已经五彩缤纷的熏池,皱眉凝视着雨师妾:“你真要将这一切变得不可收拾吗?” 章节目录 第202章 祖巫 雨师妾没有回答夏诗远的话,或者说她没有多余的经理来回答,也不想回答。 冰龙裂开后,夏言蹊负手站在高台上,纷纷洒洒掉下来的黑色冰块从她身旁掉落。 她脸上的青红之气不再乱窜,而是左右各占了半张脸,同个眸色下同色的脸,站在不断掉落的黑冰,让人恍然觉得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抹幽灵。 这本是一场亡灵的祭典,以至阴之体的血肉毛发灵魂为祭品,来满足那些难以填满贪得无厌的欲望。 女孩并不算魁梧的身体笔直地站在高台上,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尖锐的啸声。 呼啦啦。 风起。 原本已经快要平息的碎冰重又吹起,龙卷风一样打着旋,吹得头发凌乱,衣角烈烈发响,模糊了视线。 闫璟被烈风带来的强大压力吹醒,睁眼看到周遭几人正肃着脸布置阵法,脸上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采其莫也端正面容,手中拂尘飞舞,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力,遗漏而来的风刮在皮肤上生疼。 闫璟拔身而起,先是看到夏言蹊身上的异状,本能地想要走过去,刚踏出一步,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呼了满脸被逼退回去。 他提起全身灵力抬起脚刚想出去,却灵敏地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不及回头,他伸手往后一拍,将人拍离开后才转身看着露苍华。 露苍华没有理他,紧皱眉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面色冷峻。 闫璟沉默了一下,对露苍华轻声道了一声谢,紧握桃木匕首走到玄元身边,警惕地护持着。 大风呼呼,似乎要将立于天地之间的万物吹走。 随大风而来的是无数奇形怪状的身影。 有闫璟曾经见过的凿齿、九婴等,也有闫璟并没有见过,但从杂谈怪志中看过的凶兽妖精。 陆秉谦心里诧异,好歹面上没有显示出来:他在昆仑秘境那么多年,自诩见过的吃过的怪兽也不在少数,但面前那些种类,是真有好些是不认识的。 他见夏诗远已经停手,便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有把握吗?” 夏诗远正头疼地看着那一溜站在雨师妾左右两侧的怪兽,闻言指着一边道:“三四个没问题,六七个勉强,”她啧了一声,素手换到另外一边,“这边六个,巫彭、巫阳……是曾经想要复活猰貐却失败的祖巫。” 听她提起‘复活猰貐’,陆秉谦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忽地往夏言蹊看去:“他们是想复活谁?真的是那位大人?” 或者真如传说所言,那位大人的尸身就在这座高台之下,在阵法的护卫之中,等待着某一天被人复活? 夏诗远叹息道:“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 说话间,风越来越大,夏言蹊眸光闪动,眼里似乎闪过一点惧意,她慢慢攥紧双手,脚下发力,整个人像是上弦的弓一样紧绷着。 突然,她率先发动攻击,猛地一拳击出,拳头上带着呼呼风声砸在风里,与大风相触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声。 一击之后风力小了许多,夏言蹊再接再厉,快速拍出几掌,隔空排向巫彭等人。 只是掌风尚未接触到巫彭,便被雨师妾甩出的小蛇阻了去路,纷纷落空。 她一动,夏诗远也动了。脚下发力,猛然扑向巫阳,并不大的拳头来势汹汹,在即将打到巫阳时被泰逢挡在前面。 她停下动作,眼神犀利地看着坚定地挡在面前的泰逢,硬声道:“让开。” 泰逢身上肉眼可见几处伤痕,都是方才被揍的,见着气势全开的夏诗远,他不仅不让开,反而甩出尾巴袭向夏诗远。 夏诗远跳开,冷然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会看在从前交情的份上不会拿你怎样?” 泰逢不语,见她旋身闪过后眼神一暗,尾巴忽地伸长向人腰部卷去。 夏诗远头也不回,反手抓住泰逢的尾巴将尾巴连带着人一起扔向巫阳。 嗤的一声响。 九婴身体上的几个脑袋喷出水,堪堪阻挡住夏诗远往前的步伐。 夏诗远被阻,心头恼怒,脚下用力跳到空中,一脚踩在九婴脖子上,借力后摆踢将其中一个脑袋打歪。 陆秉谦将手中长枪射向九婴另外一个脑袋,那个脑袋喷出火来,冰枪遇上火快速融化,最后变成巴掌大小的冰块砸在九婴皮肤上,连给人瘙痒痒的力道都没有。 眼见着凿齿等人将夏陆二人挡住,巫彭等人对视一眼,纷纷绕上前将夏言蹊围困其间。 夏言蹊面露惧意,紧紧咬住下唇,眼里精光迸现,双手翻飞快速结印,趁着他们还没围拢之前,猛地拍了一道符印在最近的人身上,眼见着即将要成功,一道盾牌挡在前面,符印将盾牌一分为二。 六名祖巫合拢,将夏言蹊围困在中间。 夏言蹊心头慌乱不已,眼神闪烁呼吸急促,紧紧咬住的下唇已经有血珠隐现。 她深呼吸一口气,身形往前急窜,一掌拍向正前方面对着自己的巫凡,人影闪动间,前方空白一片,已经没了巫凡的身影。 夏言蹊心怀惧意退回原来的位置,六名祖巫口中默念法诀,夏言蹊只觉得一阵紧接着一阵撕裂灵魂的痛楚痛彻心扉,痛得她脸色发白精神恍惚。 原本目不转睛关注着夏言蹊的闫璟心神俱裂,想要张口喊她一声,又担心搅了她的注意力,刚溢出一声轻叫,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心地看着六名祖巫所布置的阵法,忽然觉得那阵法似乎有点眼熟。 他努力地回想,因着担心夏言蹊,脑袋里反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六个人,他又眼熟的阵法,是什么呢?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在来苍梧渊的路上,他们曾经掉到几间石洞里,那六间石洞里洞口所处的位置,正好与六名祖巫所站得位置相符。 当时他在地上将阵法画了出来,可是一直没有想出这究竟是什么阵法,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看到了!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困兽犹斗 夏言蹊闷哼一声,不顾身体的痛楚强行提气,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张符箓,她的速度非常快,几位祖巫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已经画完,以至阴之体血液做引的符箓甫一完成便金光闪耀。 夏言蹊一手拍在符箓上,符箓猛然迸裂,闪着金光的笔画四散飞去,撞向祖巫。 几位祖巫面色不变,脚步漂移间只能看见残影,金光便消失在这些残影里。 夏言蹊心生退意,猛然拔地而起跃向空中,想要从上空寻隙离开,巫阳手势变化,轻轻抬起落下就将她压下去。 “又是你们,”夏言蹊恨声道,“说什么天下苍生济世为民,不过都是些鸡鸣狗盗欺世惑众之辈!” 她的声音尖锐如儿啼,如泣如诉,脸上原本已经平息的青红二色又开始游荡,在皮肤下乱窜,满是憎恨的红色眼眶里流出血泪,看起来犹如地狱恶鬼重生,恐怖而骇人。 “她不是言蹊!”闫璟紧握着桃木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低声重复道,“她不是言蹊。” 他的声音太低,以至于连自己都没有听到,甚至不知道是真的说出口来还是只是脑内所想。 夏言蹊不是这样的,她心怀光明玉宇澄清,就算遭逢大难她也绝不会改了初心。 陆秉谦刚将一只耳鼠刺了个对穿,迎面又对上峳峳,将峳峳打飞后问被同样被众多敌人围住的夏诗远道:“你能跟她一样叫几个帮手过来?” ‘她’指的是雨师妾,陆秉谦往夏言蹊方向看了一眼:“言蹊情况不太妙,我们得想个办法将她送走。” 夏诗远耳朵上的耳坠叮铃铃作响,随着她的动作响声越发密集。 “我不行,得找陆吾。” 陆吾作为总司整个昆仑秘境的大管家,总管着昆仑秘境里所有的动植物,只是当年武罗身死苍梧渊,陆吾也不知所踪,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祖巫们嘴唇的蠕动越来越快,夏言蹊晃了晃身体,双手猛地握拳然后伸直,猛然刺向手臂,十指尖尖往下划,原本雪白平滑的肌肤瞬间血流如注,十条深深地伤痕里争先恐后往外喷涌着鲜红的血,将夏言蹊半身染红。 红色大盛,青白之色却萎靡,逐渐退缩直至只剩下眼角那一小抹地方。 闫璟心里着急,眼下风力已经大减,他忙跳出护阵,挥舞着桃木匕首小心对付着一只怪兽,一边大叫夏言蹊的名字。 夏言蹊对此毫无反应,一双带着深深恨意的眼睛看着不停在她眼前旋转的六名祖巫,手臂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顺着高台上的纹路欢快地流动。笼罩在整个高台上的阵纹如死水里扔进了一颗石子,以夏言蹊为中心向外涟漪。 夏言蹊本就不甚健壮的身体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没抵过虚弱,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她虽半跪在地,头却倔强地昂着,诡异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犹如灯芯燃尽最后一点灯油一样,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最后那点青白隔绝阻挡在眼里。 “言蹊!”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夏言蹊震醒,她想要眨一下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金重,呼吸中带着灼热的气息,身体里那股不甘、绝望、痛苦、愤懑……等等负面情绪翻涌着,想要卷土重来重新与她争夺这具身体的所属。 夏言蹊暗暗叹口气,在心里对小女孩道:“睡吧,有我在呢。”想了想,她又道:“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小女孩及时出现护住她的心神,她早就溃不成军乱了神志,在六名祖巫出现的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 夏言蹊内心震动一下,似乎是小女孩在回复她,渐渐的,那些负面情绪慢慢沉下去,随着小女孩的沉睡一起沉寂下去。 夏言蹊重新得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睁开眼睛。 原本一青白一赤红的眼睛恢复清亮,墨黑的瞳孔里温和平顺,只是若仔细查看,也能在那瞳孔深处看到隐藏至深的两点幽光。 她缓缓站起身,不管围绕在她周围的祖巫与因着打斗而显得格外热闹的高台,兀自撕下几片衣角缠住伤口。特事处康哥准备的衣服料子很不错,在夏言蹊手上却如纸张一样一撕就破。 在她慢条斯理包扎伤口的时候,闫璟眼角瞟到一个斜倒着的瓶子,那是夏颜月交给他的里面装有腐蚀物的瓶子。他顺手抄起来晃动一下,发现瓶底还有一些残余液体,在一只妖物靠近的时候全都洒了上去。 嗤嗤的白烟冒起,闫璟大喜,左右看看,在不远的地上还有好几滩不明液体,那些东西不能腐蚀苍梧渊高台,但却能伤到这些妖物。 看着闫璟东奔西突活跃的样子,采其莫哈哈一笑,对玄元道:“你家这小弟子有点意思。”说着就往外走,拂尘飘飘,衬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莫名有点世外高人的气势。 玄元朗声一笑,举了桃木剑与他并肩上前。 他们好歹也是物外数得着的人物,就算力有不逮,但也绝不会坐等求援,因敌人太过强大而裹足不前。 夏言蹊嘴角含着布条一角,与另外一只手一起用力,将缠绕在伤口的布条打结。她没有伤到动脉,伤口在包扎好后很快就停止流血,不再有血液的补充,原本欢快在高台奔跃的血液渐渐缓慢下来最终凝固。 一场即将高.潮的仪式因为后续不足不得不被中断。 雨师妾眸光幽暗地隔着祖巫盯着夏言蹊,嘴里咝咝声不绝,衔在耳垂上的两只小蛇身形摇摆,如同在跳一曲优雅的舞蹈。 夏言蹊扬唇而笑。 没了青红之色后,她的脸变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起来乖巧可人温文无害。 六名祖巫同时停下脚步,默契地攻向夏言蹊。 夏言蹊压下心里复又冒起的憎恶与愤恨,脚步轻踏,旋身躲过。 那小女孩当年便是被这几名祖巫选中为祭品,妄图颠倒阴阳逆转乾坤,让人起死回生,可怜小女孩被困在苍梧渊高台数百年,日日不得解脱,当再次遇到与她同为至阴之体的夏言蹊,便悍然出手,宁愿忍受魂魄撕裂的痛苦,也要将她救下,虽然明知不敌,却困兽犹斗,抵抗不休。 章节目录 第204章 龙吟 窫窳,原是人首蛇身,性老实善良,后来被危与贰负所杀,巫彭等六名巫师围在它尸体旁,拿长生不老药想要救活它,复活后的窫窳变成龙首猫身,居于弱水中,性格残暴,喜食人,后被后羿射杀。 六祖巫依照原来的办法想重新将窫窳复活,只是怎么也不得其法,在经过多年潜心的苦修和实验,终于钻研出一套灭魂夺魄的法阵。 法阵由六祖巫守阵,阵法开启后会对阵法内的魂魄摧残提炼,困在其中的魂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会遭受刻骨铭心的痛苦,痛时如千刀万剐,最轻也如万蚁噬心,恨不得就此灰飞烟灭永消于世方才能解此中煎熬。 只是上一次在祖巫们将小女孩扔进阵法后被武罗所阻挠,阵法尚未进行到最后便不得不被迫停止,最后女孩魂魄被困在苍梧渊高台不得出,直到现今同为至阴之体的夏言蹊面对着同样的境况。 夏言蹊不知道小女孩的生平,但在小女孩夺取她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愤恨以及在面对着强大的对手时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不是福祸相依,被困在高台上饱受折磨的同时,竟然也锻炼了小女孩强大的魂魄力。只是在她心中仍然对六祖巫怀有惧意,又重新处于克制魂魄的灭魂夺魄阵法中,加上小女孩不谙世事,这增减消打之下,最后也无奈败困。 虽则她无奈败困,但也几乎将阵法所有的威力抗在身上,真真实实地帮了夏言蹊,没让人受那份剥皮削骨的罪,正当得夏言蹊那一句谢谢。 夏言蹊呼出一口气,青白之色再次出现在她脸上,与赤红色不再相斗,反而平和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辉映互相交错,由夏言蹊脸上往脖子延伸,渐渐没入脖子下被衣服掩盖的位置。 高台上斑驳交错,稍显灰暗的地面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经年来的血迹,一层层重叠,又被夏言蹊的血液覆盖。 夏言蹊缓缓抬手,原本已经快要干涸的血液像是突然兴奋了一般,雀跃地鼓动着想要做点什么。 一声清越的吟声在远处响起,声音虽轻,却穿透了高台,穿越了千年万年的时光,与高台上的祭品一应一和。 夏言蹊腾身掠起,双手不停变换着手势,赤青二色在她指尖不停旋转奔跃。 远方的清越声越发高昂,似乎是在与夏言蹊相应和。雨师妾心里惶惶,脸上便也带了一点神色出来,只是没人顾得上看她,她眼神一凛,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股极为猛烈的气息从她身上传来,双手出如闪电,猛然击向夏言蹊的方向。 一条又一条小蛇从她身上游落下来,那些小蛇大多是青色或红色的,身子并不大,个数却很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蛇快速爬向六名祖巫,长大到极致的蛇口里露出细小的牙齿,似乎是想要咬上去。 夏言蹊身上的两种颜色相互映照互为倚靠,她扯下颈部的养魂玉,双手合拢,赤褐色的光芒从她指缝溢出,迅速变大,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一声狂啸从她嘴里溢出,伴随着她的狂啸,天边风起云涌,云层中光亮闪动,一头巨大的金龙若隐若现。 龙啸。 苍梧渊高台上的阵法发出微微的震动。 夏诗远将身边的妖物震飞,返身跃回夏颜月身边,将人抱起。陆秉谦也回到她身边,小心谨慎地护卫着。 夏诗远抿了嘴,心想要是那小混蛋将这高台弄倾斜或是干脆弄倒了,她是要将她狠狠揍一顿的,转念又一想,这可是那位大人的埋骨之地,就算是夏言蹊再怎么折腾,也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转瞬之间,天上风雨大作,泰逢虽然被夏诗远揍了一顿,但并没有什么大碍,此时尾巴直甩,想要控制天气,却无论怎么也不得法。 “吼。” 吟啸之声铺天盖地,却也掩不住夏言蹊并不高的声音。 “乾坤破碎、溟涬茫昧……” 雷霆响起,震撼天地。 金色的龙身伸展身姿呼啸而来,那无可比拟的气势足以毁天灭地,笼罩在夏言蹊身上的光芒与它遥相呼应,形成奇特的共鸣。 “吼。”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金龙巨大的尾巴砸向高台,只轻轻一甩,就将高台上的各路人马全都震了震。 再一横扫过去,六祖巫的阵法被破。 夏诗远紧紧抱住夏颜月,玄元与采其莫各抓住闫璟的一条胳膊,好让他不被打飞。 雨师妾急急后退避开。 如此近距离看到的巨龙比远视的时候更为庞大,雨师妾在它面前犹如一只小小的蚂蚁。 金色的龙。 在传说中只有一条金色的龙。 龙之始祖。 应龙。 雨师妾心神巨震,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办。 她费尽心思想将苍梧渊高台上的祭台激活,又将身为至阴之体的夏言蹊带来作为祭品,为的就是复活帝俊,重现昆仑往日,在这即将得偿所愿的时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会再一次的功败垂成? 一声震耳欲聋的咝咝声从她嘴里发出,高台上密密麻麻的小蛇直着身子扑咬上金龙。 金龙微垂首,强大的威压从它身上凝聚而出,血脉压制将那些小蛇压得不敢动弹,身体僵硬纷纷落地。 巨大的龙首上,龙嘴轻轻一吸一吐,龙息所到之处,顿成空白。 不过两个呼吸,便有不少的妖物送了命,白白让苍梧渊多了些冤魂。那些妖类早已被吓得肝胆欲裂,见此情形,纷纷争先恐后逃离高台,夏诗远瞥眼过去,连泰逢与熏池都已经夹在其中离开。 等她再转身过来时,正瞧着雨师妾不甘的眼神,翻身跳到一条蛇头上,踏蛇而去。 金龙又一声长吟,与亮起来的阵纹呼应着,最后化为金色光芒融入苍梧渊高台。 风停雨止。 夏言蹊却依旧被包裹在赤红色的光芒里,看不清楚,不知死活。 章节目录 第205章 事毕 夏言蹊对面站着一个身形约么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全身覆盖着一层图腾,那图腾与夏言蹊在六孔石洞里见到的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面对着一言不发的小女孩,夏言蹊心底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想法又蠢蠢欲动:既然自己这么弱小,这次连累了夏颜月和秦培羽,下一次又是谁?既然她这么无用,何不将这劳什子至阴之体交给更强大的人? 夏言蹊心里踟蹰,面上也显出挣扎之色,对面小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因着脸上被图腾覆盖,也看不清楚她有什么反应。 夏言蹊默默地看着她,脑子忽然显出小女孩孤苦可怜的一生。 她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困在一间小木屋里,木屋矮小,只有一扇不过巴掌大小的窗户,窗棂用细细地篾条编织,偶尔会有一小道光线从篾条的缝隙中钻进来,又很快消失。 木屋的门也是常年关着的,她少有见人,唯一照顾她的是一名不会说话的老人,老人已经很老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层叠一层,宛如即将死去的沙皮狗。 直到有一天,她懵懂地被人带离那座小屋,当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几乎要被那并不怎么热的阳光灼伤。、 她以为她会死,可是那只是一个漫长苦难的开始,销魂夺魄的痛丝丝绵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种恨不得立时去死的痛苦让夏言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她小而急促地呼吸着,妄图用这种办法来减少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过往在夏言蹊脑里闪过,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渴望从夏言蹊心头涌上。 她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死去。就如在耿雪飞墓前跟夏颜月说的:她不想卑微地活着,不想无时无刻活在惶惶之中,她可以死,但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要是夏颜月知道她就这么没了生存意志,任由别人摆弄,说不得会跳起来再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想到夏颜月,夏言蹊心里既悲凉又苦涩,她将肩背挺直,直视着应该是小女孩眼睛的部位,不言不语,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夏言蹊心里却能感受到,她似乎是在笑。 她身上的图腾慢慢淡去,露出小姑娘莹白的身躯,那莹白的身躯开始变得模糊,如雾如梦如幻,最终消散不见。 包裹在夏言蹊身体外面的紫褐色光芒渐渐淡去,露出夏言蹊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身上的异样已经消失,面色恍白,皮肤黯淡无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异样。 她吐出一口气,捡起失去主人后孤零零落在地上的阎王令走到夏诗远身前,将阎王令放在夏颜月胸口处。 那阎王令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宝,在这么大的狂风暴雨之下竟然好端端地立在高台上。 “鬼门通向酆都,等我出去后就去酆都找她,”夏言蹊想笑却笑不出来,嘴角裂开一个难看的弧度,呜咽着问,“可是小姑姑怎么办?” 泪珠儿顺着脸颊滑下,落到夏颜月衣服上。 夏诗远紧了紧抱住夏颜月的手,转身从高台上跳到苍梧渊里去。 夏言蹊:?!! 她忙扑过去想跟着一起跳下去,被陆秉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诗远是青要山山神,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且放心。” 她是这里的土著,在这里居住了那么多年,肯定要比第一次来这里的夏言蹊要更熟悉,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是不会害夏颜月的。 夏言蹊眨眨眼睛,对陆秉谦道:“诗姐是女武神的话,秉谦哥你可能打不过她了。” 陆秉谦斜眼看她,不置可否。 一柄剑悄无声息地滑向夏言蹊。 夏言蹊眼睛一眯,刚想动手,陆秉谦的冰枪已经刺向老妪喉咙,眼看就要让老妪横死当场,却见采其莫拂尘暴涨,卷了老妪的腰用力将她往回扯,狼狈是狼狈了点,好歹将将躲过喉咙上的致命一击。 闫璟忙跑过来怒斥老妪道:“你做什么?” 采其莫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来站在老妪身前,所以她一动手就被发觉,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她会对夏言蹊动手,于是出手就比老妪慢了半拍,好在是及时赶到,没有酿成大祸。 老妪微抬起下巴指着夏言蹊道:“此等祸害,现在不除,等到什么时候?若是等她势大的时候再想要杀了她,就来不及了。” 玄元皱眉唱了一诺才道:“夏小友方才艰难渡过一劫,道友又何必咄咄逼人?” 老妪叹道:“我又何尝想着多添杀孽,只是今日之事几位道友都已经看到,如若不将此人除掉,来日物外必不得安宁。” 夏言蹊双手抱胸,斜挑着眼角看她,嗤笑道:“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谁知道你皮囊下藏着什么花花肠子,我小姑姑说过,这时间行走的,人一半妖一半,隔着皮囊,谁又能分得清那内里?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见那些棘手的走了,想捡个漏吧?” 她说话非常快,声音清脆有力,噼里啪啦几句话说得老妪脸上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她挥了挥手中剑,剑尖直抵夏言蹊:“想来你也应该清楚了,只要你活着,无底深渊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今天也看到了凿齿之类的妖物,而这无底深渊里比凿齿更厉害的数不胜数,如果真让他们复活了,人类世界绝对会变成人间炼狱。” 只有杀了夏言蹊,只要杀了夏言蹊,这一切就会被拨乱反正,人类世界就会安然无恙。 采其莫与玄元与她同为物外道友,不管是从利益还是处境来说,应该与她想法一致,露苍华是除妖师,杀了夏言蹊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闫璟修为低微不值一提,趁着现在女武神不在,缠住陆秉谦这只狼妖,要杀夏言蹊便不是问题。 老妪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是为了大义,至于有没有额外的不与人道的小心思,便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她握住剑柄的手更加用力,浑然忘了现在的夏言蹊已经不是她能随意主宰生死的。 章节目录 第206章 离开 “不讲那么多,”陆秉谦笑道,“便是只有一个胡九你们就无可奈何,怎生着,只想着真以为言蹊好欺负?” 夏言蹊插嘴道:“以前小姑姑让胡娘子保护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要打要杀的?” 以胡婴的能耐,玄元几人加在一起不说能不能将她杀了,起码在她手上是讨不了好的,胡婴在凡尘那么多年,最近二十来年为了寻找能让闫策凝聚魂体的办法东奔西走,倒是没见老妪去寻她一点晦气。 老妪心里又恨又气,脸上却是一派风光霁月,她也不纠结胡婴的事情,只是含笑道:“你身怀至阴之体,可曾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看,在你出生之前就累得母亲与舅舅惨死,现如今连是普通人的夏颜月也因你而死,”她目含慈悲,悲天悯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破空声响起,一只穿着运动鞋的大脚毫不留情地砸向老妪,老妪忙挥剑抵挡,那股大力经过剑身后毫无减小,将老妪踢飞出去七八米远,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才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 夏诗远收脚,蔑视着老妪哼道:“你哪里来的脸,敢在这里指摘我妹妹的生死?” 不说其他的,这高台上的尸体血迹还没清理干净,遍地狼藉血染高台,就有人这么心大敢再对夏言蹊动手,果然是利欲熏心心渐黑,倒是稍比那些野心外露的妖啊怪啊的稍懂得一些掩饰。 这里的人,连带着年龄最小的夏言蹊与闫璟,谁也不是蠢的傻的,就算披着那么一层‘大义凛然’的皮,也不是看不到黑了心肝的内里。 夏言蹊见她怀里已经空了,忙问道:“小姑姑呢?她……”她想问夏颜月会不会活过来,又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夏诗远盯着老妪,将手中的阎王令扔给夏言蹊:“无底深渊的生灵死后魂魄不是归于地府而是沉寂在苍梧渊底,苍梧渊的渊水又有防腐的作用,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小姑姑的肉身,”她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放心吧,且有我呢。” 夏言蹊心里难受,握紧了阎王令,吸吸鼻子强行将眼泪压回去,忽然想到来路时遇到的那几间石洞,便问了出来。 夏诗远道:“有人担心女武神再度复活,将我原本的身体分为几处,又做了压胜想日夜炼化,”她眼角上挑,轻蔑地看着高台上的尸山血海,冷笑着继续道,“莫说只是把我卸成几段,便是让我灰飞烟灭,该活的,我一样会活过来,跟他们一一算账!” 青要山为帝俊的密都,武罗为青要山女神,实力不可小觑,就算死了尸体也是让人不得不提防的存在,只是六祖巫也没有想到,近千年销魂灭魄的阵法与压胜,也没有让武罗彻底消失,反倒被耿旭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她换了躯壳变身成夏诗远。 陆秉谦的眼睛都快黏到夏诗远身上去了,这样光芒万丈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夏诗远,让他稀罕得心尖尖都在颤动。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中‘浑身是光’的夏诗远在旁人眼里就变成了浑身煞气。 老妪年长,年轻时也是东奔西走打得了鬼怪降过妖魔的,自诩见多识广。视阳山又是物外三山之一,这些年各门各派不断兴起凋亡,视阳山一直屹立不倒,就那份骄傲也不会让她有哪怕一丝的心怀恐惧。 站得高了人便有些拿乔,希望人人都捧着奉承着,渐渐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说其他,这高台上站着的,玄元与采其莫不论身份还是修为都不比她低,只是一人常年在山上清修,一人颇好口腹之欲,心志不在比斗而已。 她看着夏诗远裸露在衣服外的身体上的花纹,情知现在已经杀不了夏言蹊,便哼了一声,强行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下去,抬起下巴昂着头走了。 采其莫与玄元无奈对视一眼,念声号,也跟着离开。 闫璟见几人已经走到高台旁边即将离开,夏诗远与陆秉谦也没什么反应,只与夏言蹊说话,便凑上前问了一句,听他们说不跟着一起离开,便依依不舍地告辞,快步跑到等着他的玄元身边,搭着他一起跳下去。 见已经没了外人,夏诗远才肃声对夏言蹊道:“雨师妾虽然有点无耻,但能耐还是有的,这次没有成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说其他的,但是刚才那个老虔婆你就很难对付。” 没了夏颜月和秦培羽,胡婴与舟自横会不会对付夏言蹊也说不一定,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夏言蹊可谓是人人喊抓了。 夏言蹊乖乖点头,问:“姐,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啊?无底深渊到底有几道门?原来小舅舅能够多次进出这里,难不成有很多道门可以通过吗?” “嗯,”夏诗远点头道,“昆仑秘境原来有九道门……” 无底深渊与陆秉谦族群所在的昆仑秘境原是一体的,合称为昆仑秘境,后来帝俊身陨时担心那些精怪伤到普通人,便将昆仑秘境一分为二,凶残食人毫无悲悯的精怪便被封在无底深渊,原本由开明兽驻守的九道通往外界的大门,被封存六道,只剩下三道。 “西王母和现在的昆仑秘境各有一道门,”夏诗远道,“还有一道在青要山。” 陆秉谦闻言眯着眼道:“所以他们要杀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破坏了祭祀,也不是因为你武力强悍,而是因为你是青要山山神?” 夏诗远点头:“我‘死’了,青要山那道门便形同虚设,只是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妖物跑出去呢?” “应当是有的,”陆秉谦道,“只是就算离开了无底深渊,要离开昆仑山也不容易,虽然西王母不能离开她的所在之处,但三青鸟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有昆仑山的巡山人,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 夏诗远想想也是,便道:“先离开这里吧。” 至于高台上的狼藉,自然会随着阵法的熄灭而烟消云散。 夏言蹊点点头,扫视了高台一圈,忽然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云暮雨?” 秦朗的尸体还死不瞑目地躺在那里,虽然在风雨的打击折磨下有些变形,但也能一眼认出,可是原本却没了云暮雨的踪迹。 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夏言蹊气得咬牙切齿也没有办法,只能恨恨离开。 由苍梧渊高台下去并不难,几人修为都不浅,便是夏言蹊稍微麻烦一点,由着夏诗远搂了腰几下跃出苍梧渊。 三人来到先前开启苍梧渊高台的阵法前,原本平整的地方被乱石覆盖,空气中还残留有炸药的气息,凌乱无比。 高台上的阵纹渐渐黯淡下去,最终恢复安静。 从外表看,那不过是一样极其普通的物体,谁又能料到在几千年来,上面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填了无数的人命。 章节目录 第207章 客栈 农历七月十四。 深夜。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坐落着一间中式客栈。客栈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里面昏暗的光线幽幽散出,在客栈门口铺洒出一片深红色黯淡的光芒,牌匾上黑色的‘客栈"二字半隐半现,看不甚清楚。 客栈布置得很复古,穿过赭色的廊柱进去便是几张同色的木质条桌,靠边一段木质楼梯延伸到二楼,红木椽梁原木柱枋,地上铺着仿古的泥砖,看起来古色古香幽致暗雅。 客栈不小,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昏暗光线下,客栈中间最大的条桌边围坐着六个成年人,虽然人数不少,却安静得让人心悸,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 那些人坐着一动不动,僵直着身体,唯有脸上那双眼珠子透出恐惧,不停地乱晃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噌"的一声轻响,像是手表秒钟行走时的动静。 这一声轻响似乎打开了热闹的开关,一个二十多岁,妆容精致穿着考究的女白领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动静颇大,动作间身后的木椅发出一声刺耳的移动声。.ν.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眉目竖立,高声喝问。 旁边穿着邋遢的中年瘦子往地上啐了口口水,斜眼恶声恶气地道,“我特么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见了女白领藏在职业衬衫下依旧玲珑的身材,面上便显出一点猥琐来。他眼睛快速转动,见着旁边还有其他人,便往椅子里缩了缩,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挺直腰背,一双眼睛几乎要黏到女白领身上,恨不得自个拥有透视眼或者虚空变出一双透明手臂来将人衣服剥干净。 坐在女白领对面的是一双大学生情侣,能动后女孩便眼含着泪扑在男青年怀里,瑟缩着肩膀哭个不停,她男朋友一边抚着她的肩膀一边小声安慰着。 中年瘦子对面坐着两个不管是从外貌还是气质来说都完全迥异的男人,一多岁,白净的面容,整齐的头发,干净的衬衫西裤,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的,书生气十足。 若说他像是个文字工作者,另外一名中年男人便像个屠夫,光头大脖子,身强体壮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好惹。 ‘屠夫"很不耐烦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女学生骂了句脏话踹飞木椅就往门口走。 那木椅是实木做的,少说也有几十斤重,被他踹出去砸到另外一张条桌,发出砰的一声响,另外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见他率先往门口走去,其他人生怕被落下再沦落到先前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地步,便纷纷站起来往门口跑,唯恐落后旁人半步。 ‘屠夫"推拉了几下,木门都没有动静,他干脆上脚踹,已经赶上来的男青年干脆整个人撞上去,其他人也各施其法,可是不管大家怎么拉拽踹踢,木门依旧纹丝不动矗立在原地,连木屑都没有飘落一点。 女白领左右看看,见着旁边的楼梯,忙快步跑过去想要从楼梯爬上二楼。楼梯刚爬一半,女白领便闷哼一声凌空摔到地板上***不止,哀叫连连。 其他人也顾不上她,赶着把四周摸了一遍,不论是应当是后厨、厕所甚至是点餐台的小窗户,他们都没有办法穿过去。 无\./错\./更\./新`.w`.a`.p`.`. 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为了寻找出路,他们耗费了不少体力,无形中也让害怕的情绪不那么浓厚,众人都能稍微冷静下来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因着被困在客栈离不开,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瘦子最先放弃,拖着脚坐回原来的位置,一双乱瞟的眼睛又巴巴摸上女白领。他做贼心虚地左右瞟瞟,眼角余光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微弯着腰轻轻地摸到女白领那边,嘴里小声嘀咕着自己是去帮忙的,一双手却毫不客气地往人私密的地方摸去。 女白领原本被摔得七荤八素,躺地上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好受一点,又见瘦子来意不善,慌忙坐起来双手就。 往瘦子脸上抓一边大叫滚开。 原本已经停止哭泣的女学生眼眶又湿了,抽抽噎噎柔弱地依在男朋友身上,男青年原本想要上前制止一件即将在发生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的罪恶,见她如此柔弱无依全身心都信赖自己的模样,便抱着她轻声安慰,偶尔亲亲她的头发,俩人之间亲密得犹如乱世鸳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瘦子见没人制止他,心里更加得意,嘴上冠冕堂皇地斥责女白领不识好人心,双手不好留情地去撕扯她的衣裳。 女白领吓得面如土色,一边费尽力气抵抗一边惨叫求救,瘦子被她一指甲抓在脸上,老羞成怒下一巴掌扇过去,女白领的脸瞬间就红肿了。 “行了行了,”斯文男一直斜视着那边,见事情往不好控制的方向滑去,有心做个好人,便吞了吞口水,笑着对瘦子道,“我们先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到底旁边这么多双眼睛,瘦子不敢更过分,听了斯文男的话便顺杆子往下爬,意犹未尽地摸了一把才慢悠悠地坐回原位。 其他人也坐了回去,女白领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睁眼看到似远似近看不十分清楚的天花板,吓得一激灵,慌忙爬起来往人堆里跑去。 她倒是不敢坐回原位,拖了一张椅子最大限度地离瘦子远一点,等坐下来才有空去整理身上的衣服,刚才遭受的屈辱让她愤恨不已,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瘦子挫骨扬灰以消她心头之恨。 她也恨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只是现在她势单力薄,就连身材单薄体虚乏力的瘦子她都没办法反抗,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只觉得心里发寒身体发冷,忍不住抱紧双脚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椅子里。 w_/a_/p_/\_/.\_/ 埋头在男朋友怀里呜呜咽咽的女孩子还在小声抽噎,大家都没有说话,那时断时续的幽怨声便在空旷的客栈里回荡,平添了一份恐怖,让女白领身上的寒毛直竖。。 章节目录 第208章全员恶人 ‘屠夫"大马金刀坐着,一只脚搭在条桌上,听到女生仍旧时不时的抽噎便有些不耐烦,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哭尼玛的丧呢?再哭老子弄死你。” 女生在男朋友怀里缩了一下,好歹是止住了哭。 男青年不忿地瞪了他一眼,也许是‘屠夫"凶恶的外貌和强健的身材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到底还是不敢动手,忍了忍才僵硬着道:“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儿了,你们看看谁打电话报警。” 女白领忙摸了摸身上,她穿的职业装,带手机很不方便,平时要么拿手上要么放包里,刚才能动的时候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压根就没想到报警的事情。 “我的手机也不见了。” “我的也是。” 几人的手机都不见了,只剩下女白领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她,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女白领肉眼可见地慌了,抖着手将衣裳摸了几遍都没摸到手机,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手机一般都是放包里的。” “特么的……”瘦子骂道,“谁特娘的这么无聊将我们弄倒这里来?” 女孩抬起遍布泪痕的脸,怯怯道:“说不定我们只是在做梦呢,等睡一觉起来天亮了就好了。” ‘屠夫"粗嘎地笑了一声:“你让我弄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女孩被他话里的粗鄙给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桌面不吭声了。 男青年也有些不耐烦,他的胆子稍微比其他人要大一点,站起来道:“没办法联系外面,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再找一找吧。” ‘斯文男"点点头,跟着他起身。 几人又找了几圈,仔仔细细地寻摸着,都恨不得将门缝地砖等翘起来好找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但却让他们失望了,他们依旧一无所获,反倒让自身更累。 “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女白领往各个角落望去,“说不定哪里藏着摄像头之类的,那些人正坐在摄像机后面看我们笑话呢。” 男青年道:“什么整蛊游戏,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这是犯法的!” 其实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刚才寻找得那么仔细,别说是摄像头了,就算是有一根头发丝都能给找出来。\./手\./机\./版\./无\./错\./首\./发~~ 瘦子嘿嘿笑道:“什么整蛊游戏,还不如说见鬼呢。”他见两名女孩吓得面色苍白,便说得更加起劲,“现在可是七月,嘿,七月知道吧,鬼月!”说完还故作阴森地怪笑两声,见两名女性被吓得花容失色,更是志得意满。 ‘屠夫"本就是个心浮气躁的人,什么办法都想尽了还是出不去,心里就更烦躁,见瘦子死皮赖脸的样子不禁拍着桌子骂道:“鬼你m个哔,你倒是让鬼出来啊,老子人都不怕还怕他个鬼?”一连串粗鲁地骂声不断从他嘴里溢出,其他人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上前打断他。 “他说的倒是没错,”‘斯文男"见‘屠夫"面上缓和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是老师,正在放暑假,算起来正好是农历七月。” 现在的大多数的人,除了过年那两个月或是端午等特殊日子,平时看日子说的几月几号都是公历,也就是太阳历,是以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运动周期为基础而制定的历法,与农历相差半个月到一个多月,他们几人一时想不到现在是农历七月也是正常的。 原本已经稍微平静下来的女生听到‘鬼"这个字又开始红了眼眶,听到‘斯文男"这么一说,便更往男朋友怀里挤去,原本就像连体婴的两人更加亲密。 男青年享受了一把自动投怀的软玉温香才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说这些吓人干什么,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 瘦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两秒才小声哼唧道:“那你倒是想办法出去啊。” ‘斯文男"。 又出来做好人,他压压手示意两人别吵,道:“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瘦子咕哝了两句,也没听出他在说什么。 客栈里又变得沉默。 在近乎凝滞的沉默里,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缓慢,安静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女白领粗重地呼吸两下忽然吼道:“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坏事要被困在这里被你们这样欺负?” 她长相妍丽,追求者自然不少,偶尔会有几句露骨的言语骚扰,但从来没有人像‘瘦子"那样对待她,在沉默的绝望里,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失态,像是点燃了‘屠夫"身上的炸.药,他突地站起来狠狠一拳打过去,将原本缩坐在椅子里的人连椅子带人打倒在地。 女白领被砸晕过去,‘屠夫"猛地转过身,发红的眼珠子狠戾地盯着其他人,被他盯着的人慌忙转开眼神不敢看他。他又一脚将阻在他面前的条桌踢开,不停转着头骂骂咧咧地,像是想把空气中的敌人找出来。 无果。 他又砸了几下椅子,将一根椅子砸得稀巴烂后才又瘫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他不是个好人,刚才从局子里出来,强健,判了四年,在里面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他忽然就想起那个女孩的眼睛。 他没什么文化,只觉得那个女孩的眼睛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会发光。 瘦子不安地动了动脚,‘斯文男"也神经质地搓着中指,他右手中指第一关节有一层薄茧,他正努力地搓着那层薄茧,似乎想将它搓下来。 男青年皱眉苦思,似乎是在想出去的办法,没有发现坐在旁边的女朋友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滑落下来遮挡住她的面容,看不清她面容下竭力隐藏的不安与恐惧。 无\./错\./更\./新`.w`.a`.p`.`. 半晌后女白领才悠悠转醒,她依旧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叫唤她一声或是将她扶起来,任由她扭曲着身体就那么躺着。 这么可怜的姿势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来。 那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久远到若不是现在这个场景与当年的场景那么类似,她也不会记起来。。 章节目录 第209章 惩罚 沉默,又是沉默。 在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里,每个人都低头不语,但滴溜的眼珠子却显示他们都谨慎地防备着身边的人。 “滴答。” 一滴液体在女生脸上。 她觉得有些痒,便轻轻擦了一下,旁边的‘斯文男"因为她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惊恐地瞪大眼睛,手指着她的脸话都说不出来。. 女生觉得莫名其妙,心里还有些不快,微蹙眉头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转头想要让男朋友帮忙擦掉。 男青年在她转头的瞬间就跳起来离她几米远,见她不解地看过来,便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抖着手指着她的脸道:“你脸上有虫子。” 只见女生白皙的皮肤上,一滴泪珠似的红色液体从脸颊滑向下巴,所到之处蠕动着一条条白色如针尖大小的虫子。虫子小归小,但数量众多,又不停地往两边扩散,像蚕吃桑叶一样,呼吸间就已经占了女生大半张脸,看起来诡异又恶心。 大多数人都害怕未知名的东西,就算女生稍微有点镇静,但在看到‘斯文男"和男青年那充满恐惧的眼神以及巴不得离得越远的态度中也觉得异常害怕。 她慌忙用手去擦脸,擦了两下觉得手上痒痒的,低头一看,满手的虫子。 “啊啊啊啊啊啊!”她崩溃地大叫,不停地甩着手想将手上的虫子甩掉,周围的人急忙四散,生怕那可怕的小虫子甩到自己身上,连凶神恶煞的‘屠夫"都被骇了一跳,她男朋友跑得尤其快,已经快贴着墙壁了,躺在地上的女白领也强忍着疼痛爬到边上去了。 甩,是当然不可能将虫子甩掉的。 女生又使劲在衣服上搓手,白色的虫子如同皮肤屑一样簌簌掉落,很快就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只是女生脸上手上的小虫子不仅没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女生的感觉不仅仅是痒,而是痛,带着酥麻的痛。 那些小虫子带着尖锐的小牙,不停地啃食着她的肌肤血液,再将那些养分化为自身的营养,让自身壮大、繁殖。 很快,那些繁衍速度超常的小虫子就覆盖住了女生整张脸,甚至还想通过她紧闭的嘴唇与眼睛往里钻。 女生想叫男朋友来帮忙,但又不敢张嘴说话,生怕那些虫子顺着嘴巴爬进去,只能呜呜咽咽着不停地甩头,最后干脆以头抢地,哐哐地砸着条桌,以期待能甩掉一些虫子。 女生不停地哭,涕泪横流,倒是冲下一些虫子,她不停地抓不停地抓,满手白色虫子里偶尔出现一点红色的血,又马上被白色覆盖。 男青年乍然被满脸噬咬的小虫子吓了一跳,心里的恐惧在一瞬间压过一切,毫不犹豫地抛下女朋友跑了,现在离得远稍微冷静下来,见掉在地上的小虫子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胆子也大了些,捡起地上被‘屠夫"砸碎的椅子腿,小心地靠近女生,隔着老远就伸长了胳膊用手里的椅子腿去戳那些小白虫。 因为疼痛,女生不停地挥手甩头,男青年差点戳到她的眼睛,他咽了口口水,缓和干燥的喉咙,又再一次出手,虫子没挑多少下来,倒是累得他一身的汗。 女白领心里恶心欲呕,又有些变态的痛快。 刚才自己受罪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她,现在同样没有人去帮那名女生,而且还是这种恶心的方法。 大多数人都有一种对比的劣根性,自己惨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对不起自己,但当看到比自己更惨的人的时候,哪怕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心里却会莫名的好受许多,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独惨不如众惨。 她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环视四周,下一个又轮到谁了呢? “啊!”‘斯文男"发出一声大叫,不停地跳脚,一边用力拍打着腿,从大腿到裆部,噼里啪啦,那声音听着就觉得下。 手肯定轻不了,配合着他的动作,滑稽中带着放荡,倒像是在跳什么舞。 “有蛇!”他嗷嗷叫,“我裤子里有蛇。” 但见他的西裤下,却是有一道隆起的痕迹在不断游走,速度飞快,饶是‘斯文男"双手齐出也没有捉到一点尾巴。 不是他怕蛇,只是那蛇游走的不太是地方,万一把他的宝贝命根子咬上一口…… 咝,虽然他年纪稍稍有点大,但还是希望宝刀未老雄风犹在。 “鬼叫什么,”‘屠夫"大声喝道,“不就是一条蛇吗,抓出来就是了。” 他大步走向‘斯文男",眼光如炬出手如电,看准了蛇影便快速地将它擒住。\./手\./机\./版\./首\./发\./更\./新~~ 只听‘斯文男"“嗷”的一声惨叫,弯着腰双手搭在‘屠夫"手上,额头上冷汗遍布,眼眶都痛红了。 ‘屠夫"抓住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他长得孔武有力,身上肌肉遒劲,手上力道十足,那地方又那么脆弱,这么用力一抓,‘斯文男"差点痛晕过去,倒在地上手捂着宝贝不停地倒抽凉气。 一条黑色的蛇从‘斯文男"裤管急射到‘屠夫"脸上,张嘴就咬。 ‘屠夫"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去将蛇拍飞,眼睁睁地看着还是空中的蛇变成雾气凭空消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要不是耳边还有‘斯文男"的抽气声,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饶是他胆子再大,看到这么不合常理的一幕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瘦子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定定神,捡起一张桌子腿做防身用,一双三角眼里全是警惕与不安。 “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众人如惊弓之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都绷紧了神经。 “啊!”瘦子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手指缝里漏出一片透明的玻璃碎片,鲜血从他眼眶涌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和着鲜血一起掉下的还有他的一只眼珠,模样凄惨惊骇慑人。 ‘屠夫"心里一沉,他竟然没看清楚玻璃碎片是怎么插到瘦子的眼睛里的,这样捉摸不透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走到了绝境,他反倒生起一腔勇气,顺手扯过一张木椅挡在前面,朝着空气怒喝道:“卧槽尼玛,有本事出来跟你大爷面对面……”话音还没落,面前的木椅忽然爆炸,无数细小带刺的碎片全都扎进他的身体里。。 章节目录 第210章 棘手的对象 短短几分钟,接连着三人都受了重伤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听到几人的***,女白领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抱紧身体,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全,想要往男青年那边挪,看着女生脚底下已经垒了厚厚的一层白虫子,她再也忍不住埋头狂吐。 胃里翻腾得厉害,也许是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口水,她擦了擦脸,脸上的汗水混着眼泪与口水,弄花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分外狼狈。她抚着胸口顺气,觉得好受一点后才抬头,正好看到一只断手从地板里冒出来,然后一爪子抓住男青年的腿。 男青年正强忍着恶心全神贯注地用椅子腿挑开女生脸上的小白虫,感觉到腿上的异样后低头一看就看到了扒拉在自己腿上的断手,几根手指还在不停地努力向上挪动。 也许是过了害怕的临界点,他反而冷静下来,将椅子腿当成球棍一下抽在断手上,将断手抽出去拍在墙上,一路留下几滴脓水和扭动的蛆虫。 拍到墙上后顺着滑下来,冲力让断手眩晕了一会儿,男青年紧握椅子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靠过去再拍两下。 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断手后面的墙壁里突然钻出一根细小的金线将它捆得结结实实的。 断手犹在挣扎,随着它的挣扎,金线反而越加陷入皮肉里,蛆虫似乎也很害怕那条细细地金线,争先恐后地往外面爬,引得女白领又一阵干呕。 砰的一声。 木门被人暴力踢开,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白色萝莉裙的女生走进来,环视四周,皱眉问道:“你们都做了什么,搞得这鬼怨气这么大?”t. 男青年不知道这个穿着有些奇怪的女人是敌是友,紧了紧手上的椅子腿,问:“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月玲珑理都没理他,走到断手边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将窜入鼻尖的恶臭挥散了些才扯着金线用力一拉,断手便化成一缕黑雾想要往地板钻。 “想逃,门儿都没有。”月玲珑轻喝一声,手中金线甩出,直奔黑雾而去,黑雾像是有灵性一样,转头就往离得最近的女白领扑去。 女白领吓得闭上眼睛捂头尖叫,只觉得手腕被冰块一样的东西黏上,转瞬又滑开,寒意浸入骨髓,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寒毛根根竖立。 “救命,”女白领将头埋在膝盖,浑身都在颤抖,轻声***,“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往门口望,见木门大敞,忙忍痛踉跄着挪过去。 已经稍微缓过来的‘斯文男"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她的动作也赶紧爬起来往门口扑。男青年脚步动了一下,转头看到不停翻滚***的女朋友,眸光闪了闪,一咬牙,大踏步往门口跑去。 他没有受伤,又年轻力壮速度奇快,第一个冲到门口,猛不丁地被一团泥糊到脸上,他来不及在意脸上的东西,半个身子已经冲出客栈,只要再半步,他就能离开这里。 他身形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随即一只脚踹过来将他踹米,刚好撞到女朋友身上,将人撞倒在地还翻滚了两圈。 眼前看不见的黑暗让他心怀恐惧,慌忙将脸上的泥抹掉,两声闷响从门口传来,女白领和‘斯文男"步了他的后尘,同样被踹飞回去。 月玲珑将金线收紧,黑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后消失在空中,她这才转身看着门口。 滴答。 滴答。 首\./发\./更\./新`..手.机.版 两只脚迈进来。 随后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出现在大家视线中,饶是见多了鬼怪的月玲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露出不忍目睹的神色来。 那人身上穿着一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连衣裙,不断往下滴落着水和泥巴,***在外的肌肤上耷拉着一块块腐肉,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半长的头发贴绕在脑袋脖子边。 。 月玲珑撇开脑袋,等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转过头直视着她,金线脱手而出,直奔向泥人四肢想要将她捆绑起来。 泥人不像黑雾那样害怕金线,头一甩,大把带着腥味与恶臭的头发缠上去与金线纠缠在一起。 “你不是鬼?”月玲珑有些吃惊,扑身而上,“管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留下来!” 泥人脚下一滑,没看到她怎么动作的,人已经躲开月玲珑到了瘦子面前,食中二指呈钩状,狠狠挖下去就将瘦子另外一只眼珠子挖了出来。 瘦子惨叫一声,捂着双眼在地上打滚。 月玲珑的神色变得凝重。这次仓促而来,没有想到居然遇到这么棘手的对象,她双手拉紧金线,直扑向泥人,泥人却又拐了弯到了女生面前。 月玲珑呵斥一声,甩出一张符箓贴到女生身上,泥人似乎很害怕符箓,已经到了女生面前也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向男青年。 男青年原本就被摔在地上,见状就地打滚,月玲珑赶上前将金线往泥人脖子上套。 泥人动作滑溜,眼见着脖子要被套住了,身体往下一矮便蹿了出去。 月玲珑摸到一手的黏腻,细一看,是带着水藻和细沙的淤泥,还有些许鱼腥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她来不及多想,见泥人已经扑向女白领,便也跟着扑过去,一人一怪就跟玩躲猫猫一样这般你跑我追。 w_/a_/p_/\_/.\_/ ‘屠夫"受的伤并不致命,也没伤着眼睛腿啊之类让人行动不便的地方,疼痛反而激起了他心头的暴戾。他啐一口唾沫,将身上带刺的小碎片一一拔出来扔到地上,抄起一把椅子,在泥人往自己这边扑的时候眼疾手快地砸过去。。 章节目录 第211章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都说鬼怕恶人,‘屠夫"一身凶恶,竟然真将泥人唬了一跳,身形稍一停顿,就被月玲珑赶上用丝线捆了个扎扎实实。 月玲珑顾不上嫌弃泥人身上的恶臭与脏污,抓着金线的一头,欲想要上手将泥人捆绑了带走,却不料泥人忽然炸开,飞溅的泥巴混着蛆虫与血肉炸了月玲珑满身满脸。 炸开的泥人蠕动着在另外一边重新汇聚成原先的模样,摇着身子晃晃脑袋,似乎在嘲笑月玲珑,又或者是在自得。 月玲珑素来爱干净,现下算得上她最狼狈的时候,但她没有大意冒进,反而捏紧金线警惕地看着泥人。 泥人摇摆两下颇觉无趣,又往瘦子扑去,刷的一下金光闪过,金线如鞭子一样从她面前抽下去,差点就抽到她的身上。她往后一缩,转瞬间换了目标,但月玲珑不管那么多,只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金线总会及时地在她快要碰到其他人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抽下去。 ‘屠夫"见泥人受阻,心情大好,狞笑着又抬起一张木椅砸过去,木椅还在空中就被炸成碎片。 面对这种作死的行为,月玲珑不自觉地皱眉,分了半点注意力:“你别添乱。” 这一分神就让泥人找到空隙,碎掉的木头四下飞散,往其他人身上刺去。 她出手狠戾毫不留情,尽是往人身体脆弱的地方扎,离得远一点的‘斯文男"和女白领闪躲及时,木头只扎进肉里,虽然痛但没有伤到根本,其他人要么被划掉了半只耳朵,要么是戳到肚子,最惨了是瘦子,他两只眼睛都没了,看不清楚情况,半蹲半倒在地上一边抽气***,一边嘴里没个干净骂骂咧咧,一根细小尖锐的木屑硬是从他捂着眼睛的双臂之间穿过去,狠狠扎在他喉咙上,不知道是不是扎到了气管,骂是骂不出来,只赫赫往外发出气声,带血的气泡从被扎破的喉咙往外冒。 月玲珑心头叫糟,深知自己这次是讨不了好,只能凝神静气盯着泥人,思量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这次倒不是因着特事处的工作安排跑过来的。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像是什么寒食节寒衣节这些节日,特事处是要比平时忙一点,最忙的就是农历七月,整整一个月都不能休息,加班加得连挂在路灯上的资本家都会不忍心说一句同情怜悯。 她与自安办完事情打这里经过,见好好的一间客栈鬼气森森阴气外露,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察觉这里的异样,未免刚抓的鬼跑了,她就让自安先去城隍庙,自个儿留了下来。 她深深叹口气将落在脚边的木屑扫开。若是寻常一般的水鬼也就算了,她不说十拿九稳也绝对不会吃亏,但这位来者不善,怕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这次就要吃大亏了。 她是个不服输的,低喝一声扑了上去与泥人纠缠在一起,头发与金线缠绵,裙摆与泥浆共舞,打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难分难舍。 除了已经看不见的瘦子与女生,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场中关于自己生死存亡的战斗,忽然大敞的木门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简单的女生,见着凌乱的客栈大堂,愣了一下才走进来。 她先是看了一下与泥人缠斗的月玲珑,见她没有落了下风,才看向其他人。 她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满脸白色小虫子的女生脸上。 月玲珑一掌将泥人拍开,跃到夏言蹊身边,嫌弃地抹了一把不小心沾在脸上的泥巴,道:“整日打雁的差点被雁啄了眼,言蹊,你看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了吗?” 泥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夏言蹊,全是腐肉与蛆虫的脸上原本应当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夏言蹊硬是从上面看出一点惶恐,想要靠近又害怕,紧张中带着讨好,与她恐怖的外表格格不入。 “不是水鬼吗?”夏言蹊看着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的水和泥浆,道,“道行不浅,是有点难对付。”。 “我原先也以为是个道行深点的普通水鬼,交手之后才发现有点棘手,”她问夏言蹊,“你怎么在这?” 夏言蹊随口道:“刚从城隍庙出来。”她仔细看了看泥人,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嘲笑道,“我连魑魅魍魉魁魅魃魈二十四鬼都分不清楚,其他的就更糊涂了。”夏诗远倒是跟她提了许多无底深渊里的山野精怪,跟眼前这个也对不上号啊。 要是闫璟在这里,或许能看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鬼。 想到闫璟,夏言蹊心头隐约有些开心。. 上次从无底深渊回来,夏言蹊去了一趟酆都,找了一圈又麻烦阎罗等,都没找到秦培羽,她也只好铩羽而归,将全幅身心都投入到期末考试。她平时事忙,东奔西走落了许多功课,虽然大学跟高中不一样,但要想期末考试不挂科修到学分顺利毕业也不容易,就算她临时抱佛脚忙得睡觉都在背书,自然与闫璟没什么照面,考试结束后又要送夏诗远去无底深渊,回来的时候闫璟已经回了青门山,就这样两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不知道这次鬼门开关,他会不会来。 w_/a_/p_/\_/.\_/ 夏诗远回无底深渊是为了找陆吾,撇开两人之间的交情,只有这个原昆仑山大总管出面,无底深渊如今这混乱的局面才会稍微好一点。只是找陆吾不急在一时,夏诗远还是回来将手上的实验全都好好收尾,又仔细叮嘱了夏老爷子夏彦博等人后才干脆地甩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秉谦担心她,就算是女武神武罗,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地对上雨师妾和无底深渊里凶恶的精怪,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好歹是曾经的狼王,对昆仑秘境也算熟悉,在温声劝说了徐楠之后,便‘不拘儿女私情、大义凛然"地……跟着跑了。 夏言蹊甩甩脑袋,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都甩掉,欺身上前,并拢食中二指点在泥人眉心。 泥人稍微晃动了一下,想要逃却努力克服恐惧,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章节目录 第212章 没一个无辜的 “欺软怕硬的东西,”月玲珑骂道,“对着我就横得不要命,见着棘手的就知道乖乖听话了。” 泥人身上的泥巴渐渐退去,乱爬的蛆虫也消失不见,露出一个面目清秀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的女孩子,约么而是多岁,一脸青涩,青白皮肤中泛着死气。 “你,你是于一诺?”男青年脱口而出,似是很不可思议。 ‘于一诺"这个名字一出,整个大堂变得一片安静。 那名叫于一诺的女孩缓缓移动着僵直的脑袋看过来,张开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阴森笑容:“原来你们都记得我的名字。 首\./发\./更\./新`..手.机.版 ”带着如泣如诉的幽怨愤恨,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男青年沉默了两秒才小心试探着道,“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见对方面无表情,慌忙又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听说你实习的时候出了意外还向你们辅导员问过你……” 夏言蹊走到女生面前,强忍着恶心贴了一张符纸在她脸上,随着符纸燃烧殆尽,女生身上的白色小虫渐渐消失,露出她原本的模样,只是因为先前痛痒难当她忍不住伸手抓了几下,留下好些带着血珠子的抓痕。 她清醒过来,见夏言蹊要走,慌忙捉住她的手,惶恐地小声求救。 夏言蹊不喜陌生人碰她,紧皱着眉头往后退一步顺势将手甩开,对月玲珑道:“先打电话报警吧,”她顿了顿,环视一周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一句:“顺便打个120。” ‘屠夫"胆大包天,已经是几进几出,与警察等打交道那是常事,‘斯文男"心里惶惶,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些许害怕,眼神瑟缩了几下又想着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便强自镇定下来。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于一诺,也没见她什么动作,四周墙壁与上露出大片大片的淤泥,滴在地上恶臭难当。 淤泥里不知道混杂了什么东西,一鼓一鼓的,往众人脚下奔来,速度奇快,一路席卷,木桌木凳等东西被卷进去后很快就融化成一滩水混合进淤泥里。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忙不迭地想要离淤泥远一点,又顾忌着站在中间的于一诺,一边想要远离她一边又是四处围上来的淤泥,正是人到穷处走投无路,惶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有聪明的,看到夏言蹊出手时的手段知道她的厉害,这会儿就赶紧跑到她身边,有了第一个,后面就跟着扒拉上来,除了双眼已经看不见的瘦子,其他人已经将夏言蹊围了个结实。 月玲珑骂了一句,一手符箓一手金线奔向于一诺。 于一诺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两人缠斗在一起。 月玲珑耳边不断冒出惊呼声与哀泣声,间或夹杂着怒斥。 男青年抱着女朋友指着于一诺怒骂道:“就为了一点小事你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枉以前小雨还当你是好朋友,在别人网.暴你的时候还帮你说好话。” 现在他女朋友脸上没有了那些小白虫,他的胆子倒是大了。 夏言蹊抱着胸闲散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想要出手的打算,凉凉地道:“火上浇油,你怕你们死得不够快?” 月玲珑快气笑了,她在那边吭哧吭哧跟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拼命,这边这个不知道帮忙还在说闲话。 她一脚想将于一诺踢开,却被反震回去,后退才站稳脚步,见夏言蹊仍旧没有出手的打算,不由得笑骂道:“你今天是打算看我笑话了?” “不是,”夏言蹊快速回道,“我只是不想助纣为虐。” 月玲珑看了看她,又看向于一诺。 对方在她停手的时候也没有追上来,只是平静地站着,若不是一脸的死相,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稍微长得好看一点的女孩子。 “什么情。 况?”月玲珑扫视着周围一圈人,撇嘴道,“没一个无辜的?” “嗯,”夏言蹊点点头,一扬下巴对上瘦子:“继父,猥.亵,”下巴转向‘斯文男",“小学老师,猥.亵,”又转向女白领,“初中同学,霸.凌,”她咬了咬牙对上‘屠夫",“强健,”最后对上那对情侣,叹息着道,“大学同学,煽动他人网.暴。” 下巴每对上一人,那人就闪烁着眼神回避着她的眼睛,倒是屠夫凶神恶煞,狠狠地瞪了过来,浑然不怕。 月玲珑越听脸色越黑,最后嘬着牙花子恨声道,“特么的一群败类。”就算她是驱妖捉鬼的,与于一诺是敌对关系,此时也不由得同情起对方来。 她是知道夏言蹊至阴之体的,也知道至阴之体可通阴阳,在先前夏言蹊用手指碰触到于一诺的时候,就已经从她的脑海里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要不是碍于物外不得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夏言蹊说不定早就暴起先将这些不是人的玩意儿打一顿了,现在还得给人报.警打120. 啧。 月玲珑眨了眨眼睛,忽然娇呼一声,“哎哟~她好厉害呀~人家好怕怕哟~~”很是柔弱不堪一击,哪有刚才凶残的模样。 夏言蹊眼睑抽搐了一下,很不忍直视地撇过脑袋。 月玲珑这厮演技可真夸张。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鸟依人窝在男朋友怀里的女生细声细气道,“她抢我男朋友在先,我只是将事情发在校园网上,谁知道那些人会将她以前的经历全都翻出来……”还没说完已经泪盈于睫,身体小幅度颤抖着,看起来柔弱可人,只是脸上还横着几条抓痕,血迹斑斑的,‘柔弱"就变成了‘可怕"。 夏言蹊静静地看着,忽然冷哼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你男朋友为什么要一只脚踏两条船,明明有了女朋友还要在外面装单身呢?” 男青年蠕动了两下嘴唇想要反驳,在夏言蹊清凌凌看过来的眼神里硬是不敢开口。 夏言蹊又道:“这些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两次,明明是你男人的错,非要将罪责强压到别人身上,如果是个脑子清明好使的,早分早解脱,何必呢。\./手\./机\./版\./无\./错\./首\./发~~”。 章节目录 第213章 我要反水 于一诺出声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母亲改嫁给瘦子,哪知瘦子当面是人,背地里却偷窥还小的于一诺,她母亲知道后气得将屋子砸得稀巴烂,抱着尚且还懵懂不知事的女儿哭了一晚上,早上起来擦擦眼泪收拾好个人物品就干脆利落地离婚,以后也没想着再嫁,就这么拉扯着女儿长大。 于一诺自小长得可爱,只是没想到这份可爱却让她遭受着她不该遭受的一切,当年校园监控还没现在那么严格,对学生来说,老师的身份天然带着一层好感与滤镜,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配称之为‘人"的。 出色的长相不仅能引来觊觎,也会导致他人的嫉妒。\./手\./机\./版\./无\./错\./首\./发~~ 造谣、诽谤、拉帮结派欺负别人,倒也不是身体上的殴打,但言语上的辱骂与身体力行的孤立、对人格上的侮辱……这种无形的霸凌对心理的打击能将人逼疯。她也曾告诉过老师寻求过帮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毫无悔意的道歉之后是变本加厉的疯狂。 等她满了十六周岁后,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就利用节假日打零工,在一个加班回来的深夜里遇到了‘屠夫"…… 好不容易考上心仪的大学,在即将踏入社会的时候,忽然流言漫天飞舞,说是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舆论一经发酵便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用最恶毒的言语谩骂与他们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最后将她以前那些不堪与痛苦大喇喇地摊开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t. 面对这样的伤害,哪怕一向坚强开朗乐观的人也承受不住,可是看着人至中年两鬓便隐约显出白发的母亲,她依旧选择了挺直腰背站直了面对这一切。只是这一切还是对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开始睡不着,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神情恍惚,注意力不集中……最后在出门散心的时候掉到河里…… 因为出事的地方偏僻,处于监控的盲区,于一诺的尸体就一直深埋在淤泥里。 水为阴,淤泥为土,土克水,于一诺的魂魄便一直依附在身体里,眼睁睁地看着自身身体腐烂发臭,直到鬼门开,阴气大盛,她才得以自由。 “现在已经转到七月中元节,做了鬼便少了人性,她现在除了报仇,其他的一概没有心思理会了。”包括还在苦苦寻找自己女儿的母亲。 月玲珑冷冷看了一眼被吓得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女白领,哼声对夏言蹊道:“她想做什么?把这些人全都弄死?”特意在‘弄"字上面加重语气,拖长了声音。 果不其然,其他人面上惧色更甚。 面目凶狠眼神狠戾的‘屠夫"嗤了一声,大步向前,竟是一点都不怕于一诺,伸手向前就要抓她的头发,同时叫道:“你个xx,忘记了当初在我身下舒服的时候……” 夏言蹊脸色突变,猛然伸手凌空一抓,硬生生将‘屠夫"抓回来甩在地上。 “我后悔了,”夏言蹊阴恻恻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男人,嘴里却对月玲珑道,“我要反水!” 她生活的前十八年都算得上一帆风顺,虽然夏诗远偶尔会给她脸子看,但在她的保护下,她从来没有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偶尔有些小争斗不愉快,也是转眼就过去了。 可是就像小姑姑说的一样,人心隔肚皮,隔着一个皮囊,谁知道里面的心有多脏。 眼前这六个人,除了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屠夫",其他谁不是一副无害的模样,谁能知道面上人模狗样,暗地里却是禽兽不如呢? 月玲珑都快哭了,一把甩开女白领,打在夏言蹊肩膀上咬耳朵道:“物外之人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你忘了?”要不是有这个规则,她早就不管不顾打上去了,她的双手已经蠢蠢欲动。 夏言蹊转了转眼珠子,抿嘴一笑:“我可是三好市民,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呢?”一副纯洁无辜善良无害的可爱。 模样。 月玲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真的?” 夏言蹊没有说话,随手抛出几枚铜钱将那几人笼罩在阵法里,然后走到于一诺身前,肃声道:“我送你回该回的地方去吧?” 于一诺看着阵法里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众人没有吭声。 夏言蹊布置了一个鬼魅阵,在阵法里的人能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情。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不停地扇自己耳光,连最胆大的‘屠夫"也苍白着脸,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唯有瘦子蜷缩着倒在一边,要不是偶尔还在抽动的身体,旁人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吓人归吓人,夏言蹊心里有数,到底不会有什么肉.体上的伤害。 w_/a_/p_/\_/.\_/ 仿佛是看够了那些人的狼狈,于一诺才转身面对着夏言蹊,微微一行礼:“我的身体在城外郊区的暗泽湖里,麻烦你告诉我妈妈,让她不要伤心……”她顿了顿才幽然叹道,“她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女儿不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血泪顺着脸颊滚落。 夏言蹊拿出一张空白符纸:“最后的遗言,你自己跟她说吧。” 虽然她也很同情于一诺,但是人鬼殊途,她又伤了人,夏言蹊是不会就这样让她离开去找她母亲的,但是引一点于一诺的阴气在符纸上给她妈妈带些话还是可以的。 于一诺笑着点点头。只是脸颊还残留着两条血痕,看起来有些可怕。 夏言蹊走出巷子,身后不远处的客栈发出幽幽地红光。她取了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将收了于一诺的符箓交给身后的月玲珑:“我今天有事,麻烦你帮忙送去城隍庙。” 见月玲珑爽快地接过去后又道:“有没有云暮雨的消息?” 月玲珑摇摇头。 自从云暮雨在苍梧渊高台消失之后就不见了踪迹,任由夏言蹊怎么找都没找到,但她相信这个妖不会就这么消失无踪,肯定是在哪里躲起来,便让特事处帮忙留意一下,但还没有找到对方任何的蛛丝马迹。 夏言蹊吐出一口气,跟月玲珑告别,就着月光与灯光,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章节目录 第214章集阴成煞 这是夏言蹊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跟夏彦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去给耿雪飞上坟。 祭拜完了之后她往后退了几步,让夏彦博与她们好好说话,眼角一瞟,就看到已经沾染上一层厚厚灰尘的小木屋,顿了顿,与夏彦博打声招呼后她便往小木屋走去。 原来的禁制还在,对现在的夏言蹊来说却不过是一个摆设,她原本想就这样将禁制毁掉,又想着若是让村子里的人进来将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夏颜月一定会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的,便又将禁制留下来,甚至还稍微加强了一点。 屋子里的摆设非常强烈的具有夏颜月的个人风格,干净整齐中带着一点凌乱,夏言蹊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没敢进去整理。 晚上夏陆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夏言蹊把徐楠哄得眉开眼笑后才慢悠悠地出了家门。 她接到胡婴的电话,说有关于夏颜月的事情找她,夏言蹊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一路晃荡着到胡婴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却人潮如织,户外广告大屏幕里,欢快的背景音乐过后,一个稚嫩的少年用清脆的声音念着广告词。 夏言蹊看着屏幕里与秦培羽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摸了摸背包里的阎王令,叹口气刚想进去,随即眼睛一眯,看着向她走来闹哄哄的一群年轻人,其中一个男人年龄与陆秉谦差不多,穿着polo衫休闲裤,眉目俊朗身材修长,嘴角含笑稍偏头与挎着他胳膊的女朋友说话。 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望过来,见着夏言蹊时笑容便僵在脸上,连女朋友跟他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女孩喊了他两声没听到回应,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夏言蹊与他遥遥相望,气氛说不上的诡异。 夏言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并不想管闲事,正想转身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脚步大步往这边走来。 她抬眼瞟了一下男人,从包里掏出纸笔随意画了几笔交给女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把纸条硬塞进女孩手心,转身就走。 “什么情况?”女孩有些莫名其妙,看看只有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又看看潇洒离去只剩下一个背影的陌生人,奇怪地问男人,“你们认识?”.. “收着吧,以后或许用得着。”男人意有所指地笑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也没有了先前的轻松。 女孩还要再问,已经走远的朋友在前面大声叫唤,她忙回应一声,拉了男人就往前跑,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忘在脑后。 夏言蹊被迎进楼里,依旧是以前的接待处,她被迎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胡婴这个当主人的自然在场,还有腿上盖着薄毯病秧子一样的舟自横,另外一人却让夏言蹊很是吃惊:她没有想到居然也在。 首\./发\./更\./新`..手.机.版 几人一一打了招呼,夏言蹊坐定,又有人给她倒了水,等接待室里只有他们几人后才道:“胡娘子知道我小姑姑的事?” “是我有事寻你,”歉意地对夏言蹊道,“只是我寻常不能离开秘阁坊,这次也是借着中元节阴气旺盛才得以偷溜过来。” “偷溜?”夏言蹊不解,的修为虽不如胡婴,但也不低,等闲小妖精怪收拾起来不过易如反掌,但看她面上表情不像是撒谎,对于这次的见面倒是有点不解了。 递过来一个百宝囊,正是以前秦培羽随身携带片刻不肯离身的那个。 见夏言蹊只接过去,并没有立刻打开,也不在意,兀自喝了一口茶,姿态随性潇洒,似乎并不在意。 夏言蹊强行按捺住想要追问的欲.望,转头问舟自横的身体状况,见他面色仍有些苍白,但少了疲色多了些许神采,比前些日子看到的要好多了。 舟自横笑问道:“昨儿晚上遇到玲珑了?” 夏言蹊知道昨天晚上她的所作所为瞒不过去,眨眨眼睛无辜道:“明明是今天早上,已经过。 了十二点了。” “嗯,”舟自横从善如流,“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岁岁,万喜万般宜。” 夏言蹊大方道谢,两人说了些许琐事,一时间又说到周十三,夏言蹊从无底深渊回来之后倒是寻了他一回,问夏颜月与秦培羽的下落,但事情超出周十三的能力,饶是他想尽办法最后也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无能为力。 正说得兴起,舟自横冷不防冒出一句:“为民除害的感觉如何?” 夏言蹊没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嘴里巴巴就往外冒:“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活该。”话秃噜口才发现有些不对,慌忙捂住嘴巴,一双眼睛咕噜噜地乱转,思索着要不赶紧跑吧,反正看在小姑姑的面上舟自横也不会把自己捉回特事处去。 舟自横见她鬼精灵的样子,也板不住脸露出一点笑意:“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就胆大包天了?” 夏言蹊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捂住嘴巴的手道:“舟老大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气人!”她掰着手指头一一将那些人的罪行细数出来,最后道:“你看,毁掉一个人多么容易,可是除了那个大块头轻描淡写的几年牢狱——他甚至没有半点对受害者的歉意,要说后悔也不过是后悔自己大意被抓——其他做错事情的人几乎没有惩罚,甚至生活得不错,光鲜亮丽生活体面,”她叹了口气,真心的为于一诺惋惜,“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被杀死,只能小惩大诫一番。\./手\./机\./版\./无\./错\./首\./发~~” 听着她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的语气,舟自横斜睨一眼,哼声道:“你倒是能耐了,怎么,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见夏言蹊诚实点头,他差点被气笑了:“集阴成煞,虽然刚成型不成气候,还留有一点人性,玲珑都差点翻了船,你倒是助纣为虐。” 夏言蹊撇嘴道:“煞是煞,那些人也真不是东西,我收了煞也不耽搁我收拾其他人嘛。” “是啊,”舟自横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漠然道,“以后自个扫好尾巴。” 那几个人渣里有好几个出现应激反应差点精神失常,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活工作,倒是那个胆子最大的‘屠夫"受到的影响最小,果然是连煞都怕恶人。 舟自横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夏言蹊,修为倒是够了,手段却太过浅显稚嫩,比之耿旭简直天上地下,往日有夏颜月和夏诗远在旁看着倒是能补救一下,以后么……。 章节目录 第215章 上古八大姓 胡婴看了一眼与舟自横言笑晏晏的夏言蹊,余光中扫到几乎要将一杯茶喝干,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暗自对闫策道:“看来这些日子她倒是沉稳了不少,快沉不住气了。” 果然,将杯子放回几案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翘着二郎腿倚在椅背上,看着夏言蹊的眼神却锐利无比:“夏小友不想知道我寻你何事?” 夏言蹊的嘴角偷扬起一个小弧度,暗道终于来了。 她对的感觉不好不坏,如果两人能敞开了把话说明白,那她自然是开开心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若是想要拿捏她,只能说的算盘打得太好了。 “大约能猜到,”夏言蹊笑道,“如果不是事关自身,姜老板是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的。” 沉吟半晌,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 她不说话,夏言蹊也不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坐直身体,道:“夏小友可知道上古八大姓?” 夏言蹊接触物外后倒是知道一些常识,但她接触的时间太少,又不是正统系统地学习,对上古八大姓并不那么了解。 苦笑一声:“姓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类社会的氏族时期,其中姜姓起源于炎帝神农氏,经过这么多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姜姓后人中纯正的血脉已经变得稀薄,但是千年万年来,总还是有个例外。” 夏言蹊好奇问道:“你就是那个例外?” 点点头,忽然换了话题:“你去了苍梧渊高台?” 见夏言蹊双眼警惕地审视着她,她也不惧,坦荡地回视:“打开苍梧渊高台的阵法,需要上古八大姓氏的后人血脉。” 夏言蹊一愣,猛然想到一件事,脸色忽变,脱口而出问道:“姚姓是不是也是八大姓之一?” “八大姓为姬、姜、姒、嬴、妘、妫、姚、姞(妊),”道,“现在有些姓氏已经消失了,仅存一些分支,而有的为了避祸或是其他原因,都改成了其他姓氏。” 夏言蹊现在才知道,姚婉娇或许并不是被随意选出来的,而是有人特意盯着姚家,就是为了所谓的血脉,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娇娇是朋友,在娇娇出事的时候横插上一手,或许姚婉娇就会成为无底深渊阵法中被拿来祭祀人之一。 “越到后世,血脉稀释越加严重,就算是一直保存下来的嫡系,炎帝的血统也已经稀薄得不能再少,”继续道,“可是万事总有例外,我就是那个例外。” 夏言蹊看看舟自横,又看看胡婴,见他们二人表情淡淡的,似乎很不意外。 “你的意思是,你觉醒了神农氏血脉?”她想了想,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神农氏的话,难道不是种菜、药材方面吗?” 毕竟是尝百草的神农氏。 她又问:“那秦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秦姓是颛顼—伯益后人,属黄帝血脉传承。” 夏言蹊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w_/a_/p_/\_/.\_/ 微微一笑,对夏言蹊眨眨眼睛,略有些调皮地道:“耿姓也是属于黄帝一支。” 她年纪比夏颜月略大,平时也是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猛然做出这么幼稚的动作,倒是让她脸上多了些活泼生动。 夏言蹊有些惊讶。 缓了缓,又道:“按照所谓的血脉传承来说,姬、姜、姚等姓氏的后人,血脉传承应该都比耿姓更正宗,但是为什么只有耿姓出了两个至阴之体呢?” 两个?夏言蹊心头有些惊讶,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想来在苍梧渊高台上出现在她身体里的小女孩,应当就是当年那个至阴之体。 “事实上,这些年不止耿家一直在试验如何制造出阴体,其他也有家族在暗地里搞这些勾当,只是年代更迭时代变迁,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一些东西渐渐断了代没有延续下来,只余下苟延残喘的耿家,最后还被耿旭连根拔。 起了。” “不对!”夏言蹊正凝神听着,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如果制造阴体的秘法最后断在耿家,可是我又是怎么出生的?” 她出生的时候,耿家早就被耿旭一锅端了,耿雪与耿雪飞两人痛恨制造阴体的秘法血腥残忍不顾人伦天理,更不可能去学,那么在耿家灭亡之后,肯定还有人知道这个阴损的法子。 “或许是因为秦家的秦朗,”道,“秦家与耿家同为黄帝后裔,就算他手上没有详细的办法,但他肯定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必然会想尽办法把东西拿到手。\./手\./机\./版\./无\./错\./首\./发~~” 夏言蹊想说秦朗看起来年岁不大,又怎么会知道并且将东西拿到手,复又想起在苍梧渊高台时秦朗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模样,心里又觉得好像也说得过去。 舟自横原本在安静地听她们说话,此时插话道:“我查过那个秦朗,他不是原来的秦朗。” “什么意思?”夏言蹊有些惊讶,想起看过的网络,“重生?夺舍?” “都不是,”舟自横满脸严肃,眼中隐约有怒意,沉声道,“是强行续命。” 夏言蹊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强行是什么意思?” 续命她倒是能懂,什么七灯续命或是服用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丸,连始皇帝都派人炼丹还让徐福去海外找什么长生不老仙丹。 “难不成跟古时候的西方一样,服用什么童男童女的鲜血?”她低声自言自语道。 虽是低声,但接待室本就安静,在场几人又都不是普通人,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不中,亦不远矣。”舟自横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秦家有秘法,能吸取青壮年血肉精气为己用,秦朗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有几百岁了。” “……比天山童姥还厉害啊。”夏言蹊感叹一句,“怪不得最后变成那副模样。” 将吸取来的不属于自己的修为耗尽后,秦朗不就得变回原来那副模样啊。。 章节目录 第216章 他们所寻找的 夏言蹊咬了咬手指,这是她思索时的习惯:“耿家也好,秦家也好,所谓的上古血脉传到现在都已经是烂大街的存在,谁祖上没出个公侯子爵呢,不是有说人类的dna来源于同一女性吗,所以什么血缘之类的说也说不清楚,我只想知道,”她的目光看向舟自横,又转向,“知道这些禁术的还有哪些人?” 秦朗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害的人不止十个八个,就算他再严格保密,总要有人扫尾,配合安排他的新身份,这个过程中会不会走漏消息。 耿家被灭了那么多年之后还有人能利用耿雪飞阴体的身份制造出一个至阴之体,知道这个禁术的人又是谁?无底深渊里秦朗一副奴才样跟在雨师妾身后,那么这一切的主使是不是就是雨师妾,或者还有人潜藏在后,只待雨师妾螳螂捕蝉,自己黄雀在后? 摇首道:“敌暗我明,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躲了这么多年,而今又鬼祟着只能在阴气最盛的中元节出来寻你。 w_/a_/p_/\_/.\_/ ” 夏言蹊不自觉张大了嘴,惊愕地上下几番扫描,最后才道:“我没看出来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这副有点愚蠢的模样逗笑了,她咯咯笑了两声才道:“我与你母亲一样,都是阴体,只是我出生没多久,就做了骨髓移植手术。” 夏言蹊的下巴都要掉了:“还,还能这样做?” “嗯,”点头道,“但骨髓移植只能瞒过一时,若是要一直隐瞒下去,每过一段时间就得再做一次手术,到最后我不得不只能一直躲在秘阁坊,好在秘阁坊过手的阵法符箓丹药不少,才能让我偶尔一次掩了体质出现在大众面前。” 出生没多久,在她的特殊体质还没有传出去就做了手术,耿家都是居心叵测之人,耿雪飞的出世都是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算计,得知她是阴体只会欢喜,又怎么会想办法给她遮掩?耿旭将人带出来后也不敢将人带到医院去,万一被人追查到不仅会让他们姐弟重回耿家这个人间地狱,也会给收留他们的夏家带来灾祸。 说完后准备喝茶,拿起紫砂茶杯才发现杯子里的茶水早已经喝尽,只余下杯底一点橙黄明亮。 杯子搁在几案上的声音将沉思中的夏言蹊惊醒,她抬眼看到站起来指着她手上露出半点颜色的百宝囊,笑着道:“她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我已经亲自交到你手上,好久没出来走一遭,眼见着就得回去了,我便出去走走看看,也不枉费折腾这一通。” 夏言蹊忙站起来道谢,又与胡婴一同将人送到门口后才转回来,舟自横怔怔地看着前方,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婴让人将几案上的东西收拾好,又重新拿了茶水点心后才坐下笑着问夏言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言蹊叹道:“连敌人是谁有哪些人我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舟自横沉吟半晌后,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道:“耿旭与小月一直在找的东西,是蚩尤骨。” “蚩尤骨?” “蚩尤是九黎部落首领,传说中的兵主战神,苍梧渊高台上的阵法所用的材料便有蚩尤骨,只有蚩尤骨才能破解。”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有心人放出来的错误消息?如果我千辛万苦将蚩尤骨带上去,最后却将人复活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却不带半点笑意,“那我可真是舍己为人无私奉献了。” “我不知道耿旭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但是他确实是一直在找蚩尤骨,”舟自横面色平静地看着夏言蹊,“这些年来他不知所踪,小月被困,我也一直在找蚩尤骨的下落。” 胡婴也在旁边道:“我确实听闫策说过,这些年除了特事处,便是青门山与秘阁坊也在暗地里寻找,只是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蚩尤骨却没有半点踪迹。” 舟自横道:“不管是发生涿鹿。 之战的涿鹿,或是蚩尤尸解的解州,还有在鲁地的蚩尤冢,都没有发现。” 以特事处的能力与地位,加上青门山与秘阁坊,这都找不到蚩尤骨,要么这东西不存在,要么就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夏言蹊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在昆仑山?或者是酆都?”只有这两处是寻常人不敢去,也不容易进去的地方。 胡婴蘸了茶水在几上画了一个非常繁复的花纹,夏言蹊凝目看去,只觉得似牛似鸟的花纹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看过。 她似乎对这个花纹十分熟悉,仿佛画了千遍万遍,一路流畅地画完,抽出手绢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水才道:“这便是九黎部落的图腾,”她抬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夏言蹊,慢声道,“这个图腾,你应当是见过的。” 夏言蹊苦苦思索,最后才无奈摊手道:“有点印象,但是记不住是在哪里见过了。” 舟自横提醒道:“康哥。” 夏言蹊恍然大悟:“对,康哥也这样画给我看过。”她顿了顿,“康哥是怎么知道的?” “小月告诉他的,”舟自横道,“在缅过,小月曾对一个巫师搜魂,从她的记忆里知道曾有一个穿着绣了这图腾衣服的黑袍人将锁魂阵》交给她的。” 夏言蹊一句卧槽脱口而出:“蚩尤骨被带到国外了?” 近代史上那几次浩劫,华国很多东西都流落到国外,有现世的,也有被人私藏自此不见天日的,蚩尤骨要是真被带出去,那可真算得上是海底捞针了。 “说不定。”舟自横模棱两可。 夏言蹊丢了颗薄荷糖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她揉了揉发紧的头皮,放松紧绷的身体站起身道:“多谢你们的消息,我现在有些凌乱,得回去想想后面该怎么做。”说完就跟两人告别。 无\./错\./更\./新`.w`.a`.p`.`. 已经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车辆经过,又很快远离。 夏言蹊沿着路边慢慢走着,一边思索。 那么多人寻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半点痕迹的蚩尤骨,到底在哪里?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它还在华国,在某个地方,安静地嘲笑着为它奔忙的愚蠢人类们。 可是当年那个黑袍人为什么要不远千里跨过国境线去找眉季呢?锁魂阵》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寻来,又要做什么? 一团团的迷雾将夏言蹊深深笼罩,只待她从中抽丝剥茧,寻一条出路。。 章节目录 第217章 百宝囊里的东西 正是盛夏,灼热的空气顺着呼吸道滑向肺部,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偶尔欢叫一声打破了夜的安宁。 夏言蹊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悠哉地坐在沙发上,一大口啤酒灌下去,舒爽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不自觉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将电视打开,随意找了个背景音乐后将秦培羽的百宝囊打开。 百宝囊的外表看起来很小,却内有乾坤,夏言蹊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两本笔记本,还有一些花哨的耳钉橡皮筋等装饰。 夏言蹊抖了抖百宝囊,确认里面没有东西后将它翻过来仔细查看,百宝囊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做成的,针线细密触之柔软细滑,红色的内里仔细看能看出几笔阵法的纹路,夏言蹊凑近仔细观看,手指不自觉地描了几下,在没有什么头绪的情况下果断将它抛在脑后。 小心将百宝囊放好后夏言蹊又拿起手机。 手机外表没有任何装饰,倒是边缘处有几处细微的磨损,光从外表看不出来主人是夏颜月还是秦培羽。 她按了按开机键,许是放置的时间太久已经没电了,黑漆漆的屏幕毫无反应,夏言蹊从茶几下方搜出几条数据线,对了半天接头才找出能用的。 将手机充上电后夏言蹊又去查看那两本笔记本。 第一本笔记本是黑色皮质封面,整体的封面素净干净,翻开里面,已经泛黄的纸张干燥脆弱,夏言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页,生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将这些已经有些年头的纸碎成渣渣了。 扉页没有写名字,只夹了一朵泛白发黄的小花,夏言蹊捻起来看了看,这是一朵龙眼花,夏家老宅院子里就有一株龙眼树,夏言蹊自小就见过龙眼花长什么样,就算已经是残花,她也能看出来。 但是她不明白龙眼花放在这里的意义。 她将花原样放回去,又翻了一页。 当看到这一页满满的文字时,她愣住了。 她看不懂。 说是字,倒是有点像甲骨文,又有点像符箓上面的符图,但细一看又不怎么像。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往后翻。 后面几页也看不懂。 有些尴尬。 她抄起手机打开搜索网站拍照上传一气呵成。 搜索结果不说毫不相干,只能说风牛马不相及。 她想了想,拍了一行发给舟自横,完全没有已经深夜不能无故打扰他人睡眠的内疚与不安。 鬼月呢,加班! 她以为舟自横会过很久才会给她回信,把照片发过去后就抓起另外一本笔记本,还没来得及翻开,手机里就传来绿色软件特有的短信声音。 “云书?” 她还没从‘云书是什么书"里反应过来,手机又响了。 “耿旭留下来的?” 夏言蹊老实回答:“不知道,我是从秦培羽的百宝囊里拿出来的。” 这次过了许久舟自横都没有回她,她抿了抿嘴,仔细斟酌着言辞:“你认识这些字?知道它们的意思吗?” 这次舟自横回得很快:“云书是黄帝见卿云而造的文字,早就失传了。” 夏言蹊嘟了嘟嘴,腹诽道:“那你怎么知道?” 那边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曾经在耿旭那里见过一次,但文字所承载的内容我不知道。” 早已失传的古文字,在历史记录上或许不过寥寥几个字,连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将之翻译出来呢? 夏言蹊想了想,舟自横不知道,那活成老妖精的胡婴应该知道吧?只是胡婴对她的态度有些晦明不清,会不会告诉她是一回事,胡婴懂不懂这些文字也是两说。 如果不是无底深渊太难进了,她就应该去找夏诗远,恢复大半记忆的女武神说。 不定更清楚明白,且态度良好。 要是能在夏诗远离开之前拿到笔记本就好了。 夏言蹊抓起另外一本笔记本的时候还在感慨,耿旭居然会认识云书,还能将其写下来,还写了那么多。 虽然估计现在没什么人能看懂。 相比于先前那本笔记本的朴实无华,第二本笔记本就花哨很多,粉色的纸质封皮上是一个占了大半面积的动漫人物,长发飘飘的女子手持长剑满目肃杀凶狠异常,与秦培羽有些相似。 夏言蹊不用翻就知道这是夏颜月的笔记本。 想起秦培羽与夏颜月,她吸了吸鼻子,抄起还剩下一大半的啤酒一口气全都灌下去,已经打开一段时间的啤酒味道变得寡淡,夏言蹊也不在意,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打开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竖着写着夏颜月三个大字,张牙舞爪地彰显着存在,物似主人型,倒是很符合夏颜月的性子。 夏言蹊哑然笑了笑,展开笔记本。 笔记本稀稀拉拉的,内页被撕了一大半,缝线上还残存着纸屑,剩下的纸张大多可怜兮兮斜躺着要掉不掉,总之就……非常强烈地具有夏颜月的个人特色。 夏言蹊小心地翻开一页,上面粘着一张华国地图,地图上有许多地方用黑色记号笔画了叉叉,似乎是什么标记。 夏言蹊对比了记忆中的华国地形图,发现打叉的地方除了秦岭一线之外,还有阿房宫、秦始皇陵、明十三陵……囊括了华国东南西北中地区,各种应该算是风水意义上好地方。 这应该是没有寻到蚩尤骨的地方。 w_/a_/p_/\_/.\_/ 夏言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着,慢慢地划到昆仑山,那里一片空白,没有一点黑色记号笔的印记。 她一边摩挲着那一片空白,一边思索。 从山坳村出来,到出发去无底深渊,夏颜月在外面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这一年里要将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一一仔细探查,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秦岭,现在还有一大片没有被开发的山岭。 如果不是夏颜月,那这张地图会不会是耿旭留下来,夏颜月换了一张新地图重新标记上去的?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原先的地图应当早就不堪重负碎成渣渣了。 如果是耿旭留下来的…… 夏言蹊的手猛然一紧。 耿旭去过昆仑山,还不止一次,那么地图上昆仑山为什么没有标记?是没有找到蚩尤骨,还是连耿旭也不确定蚩尤骨究竟有没有在昆仑山?。 章节目录 第218章耿旭其人 夏彦博早起准备晨跑,刚出卧室门就看到夏言蹊在门口等着,他看了一眼小女儿浓重得能跟国宝媲美的黑眼圈,不走心地问:“昨晚没睡?” 夏言蹊的事情没有瞒着他,也瞒不了他,这一行本就是昼伏夜出,晚上没睡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熬夜之后没有去补觉,反而在这里等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诈。 夏言蹊双手将夏彦博推向大门口:“好久没有跟我亲爱的爸爸一起锻炼了,今天正好赶巧。” 夏彦博顺着她的劲道往外走,笑着调侃道:“无事献殷勤,想干嘛?” 夏言蹊嘻嘻哈哈地推着他走,两父女气氛和谐地晨跑结束后,提着在相熟的小吃店外带的早餐坐上餐桌后,夏彦博才悠然道:“我等下要去上班了,再不开口你就没时间了。” 夏言蹊嘿嘿笑了两声,狗腿地将鸡蛋剥皮放到碗里推到夏彦博身前才问道:“爸,你知道小舅舅是什么样的人吗?” “耿旭?”夏彦博敛了笑容,顿了顿才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夏言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就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值得小姑姑念了他这么多年。” 还不辞千辛万苦将人送到无底深渊,最后连自己也在苍梧渊不知死活。 “为什么不去问你爷爷?”夏彦博将手中筷子随意往桌子上一扔,“不过你倒是问对人了,你爷爷还真没我那么熟悉他。” 当年的华国经济本来就不甚发达,夏家只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要养活一家六口,还得送孩子上学,吃穿住行,压力可想而知,夏家老两口从早忙到晚,基本上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到年前,为了让孩子们能有一件新衣服过年,夏老爷子更是连晚上都在做事,或是编竹笼篾条,或是去河里网鱼,很是辛苦,照顾两个小的的责任大部分就落在夏彦博与耿雪飞身上。 “这不是害怕爷爷担心嘛。”夏言蹊低声嘀咕,老爷子看着身体健壮,到底年龄已经到了那里,夏颜月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也不清楚,贸然将事情告诉他,一个不小心夏言蹊就得自戕谢罪。 夏彦博往椅背上一靠,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夏言蹊:“你先说说,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夏言蹊想了想,除去在无底深渊一路同行的日子,她统共也就跟他有两次交集,一次是在桥上耿旭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在秘阁坊,两次他都展示了强大而非凡的实力,可是当时这人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有什么想法也看不出来,倒是从舟自横胡婴等人那里听到过一二,大都不是什么好评价,夏颜月那边更不用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嘴里的‘旭哥哥"是哪里哪里都好的。 想到这里,夏言蹊道:“我听他们说,小舅舅实力强劲,但手段有些狠厉。”毕竟说了灭耿家就灭耿家,都不带打一点折扣的。 “他们?”夏彦博反问,“他们是谁?” 夏彦博外表看是个温文好脾气的人,实际上也是见人三分笑,从不与人为难,但平时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是相当的吓人,夏言蹊听着这不带一点温度的话,心里也打了个突,她倒不是怕夏彦博发脾气,就是担心他气到了。 她无意识地舔舔嘴唇,心想对着没什么武力值的老爹比对着各种世外高人精怪大佬的压力还大,这约么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怪不得她面对夏颜月和夏诗远时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出错呢。 夏彦博也没有等她回答:“他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狠、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对自己那么狠的……”@ 在被夏家收养后,耿旭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就能不停地锻炼,伤口还没结痂就又破裂,疤痕叠着疤痕,身上的血腥味就没下去过。 他沉默寡言,从不交朋友,除了耿雪飞与夏家老两口。 ,他从来不会对其他人施舍哪怕一个眼神,直到夏颜月出生,那娇嫩的小团子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将他封闭冰冷的世界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让那一点阳光照耀进去。 “他第一次离开山坳村我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夏彦博道,“那几天你妈心思不属寝食难安,问她她也不说,但是我知道,那一天总是会来的,耿旭不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让他一辈子躲在山坳村,那他宁愿去死。” 那一次他离死也不远了,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勉强能起身,夏彦博心惊胆战地等着警察叔叔上门,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要怎么帮他开罪怎么才能减轻罪行,怎么算怎么都是死罪难逃——灭人满门啊,搁古代怎么着也得大卸八块吧? 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几个月,耿旭还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夏彦博忍不住偷偷找他商量:要不自首吧,咱是守法公民,我问问律师看能不能争取个死缓,你放心啊,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夏彦博苦口婆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耿旭堵了:你说什么?听不懂,我只是帮特事处办点事情而已,放心没关系,下次不会了。 夏彦博见他面色平淡,耿雪飞也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又在暗地里观察了许久,没有打听到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恶性事件发生,提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原位。 “虽然他外表冷冷淡淡的,但非常重情义,为了雪飞,他吃了许多的苦头——那些人又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一人捅一刀那也能把他捅成窟窿眼,可硬是没有人能知道你妈在哪里,虽然最后的结果无法避免,可是她还是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 夏言蹊有些奇怪,她以前很少听到夏彦博提起过耿旭,还以为两人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但现在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夏彦博看了看手表,几口将面前的早餐囫囵吞下,擦擦嘴巴起身走了,留下夏言蹊独自一人在餐桌前思考。 要不然还是找个时间再去昆仑山?。 w_/a_/p_/\_/.\_/ 章节目录 第219章 循环密码 夏言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将夏彦博送走后简单将桌子收拾干净洗了澡准备补眠,刚躺下的时候倒是觉得眼皮子不停打架,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那张地图,她滚来滚去越发觉得清醒,长叹一声干脆地爬起来抓起夏颜月那本笔记本翻看。 她昨夜只想着云书与地图,笔记本后面的地方还没看。 夏颜月的字不算好看,但很工整,夏言蹊随意翻看了一下,大多是一些化学品知识和热武器拆卸安装图解,想来可能是为了解除苍梧渊高台那个阵法所做出的努力,她甚至想过将那些具有腐蚀性的化学品组装到热武器上面,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最后不得不放弃。 夏言蹊又翻了翻,笔记本里没有一点关于耿旭的文字,也没有关于云书的记载,她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将目光转移到华国地图上,那片空白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移不开眼睛。 昆仑山啊,要不还是找个时间再去昆仑看一看吧。 说是这样说,但昆仑山之行却不急于一时,现下是七月,特事处事多偶尔遇到棘手的情况需要夏言蹊帮忙,月底鬼门关闭的时候也要防止有人搞事,而且昆仑山那么大,需要寻找的地方不小,她得准备适合的装备急救药品…… 夏言蹊打了个呵欠,将眼里冒出的生理性眼泪擦掉,往被子里一滚,终于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天色暗沉路灯亮起,她趿拉着拖鞋走出门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掐了掐睡得昏沉的脑袋挪到沙发上坐下,拖着嗓子喊:“爸,今天晚上吃什么?” “绿豆稀饭加两个小菜!”夏彦博麻利地将碗筷摆好,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气得想将手上的锅铲砸过去,板着脸道,“还不过来,是在等我请你?” 夏言蹊无意义地呜了一声,连滚带爬移到餐桌上,绿豆稀饭已经放凉,一口下去舒坦得人只想哼哼。 “对了爸,我忘了问你,你知道小舅舅有什么书籍字典之类的东西吗?”夏言蹊舒服地眯了眯眼,又吸溜了一口稀饭,“我拿到一本笔记本,上面的文字看不懂。” “不懂就要多读书!”夏彦博装作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见女儿鼓起一双眼睛气哼哼地,马上换了话题,“他的那些东西从来不会放在家里,若是有,那也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他有房子?!”夏言蹊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没听人提起过啊。\./手\./机\./版\./首\./发\./更\./新~~” 夏彦博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一年你挣的钱也不少,你小舅舅只会比你挣得多,怎么就买不起房子了?” “在哪里?”夏言蹊忙追问,“说不定能在他房子里找到一些东西。” “哦,早些年拆迁了。” 夏言蹊一口气回不转来差点被噎住,还没等她骂人,夏彦博又道,“你也别想着找到什么东西,早就被那些王八蛋分干净了。” 他鲜少骂人,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脏话已经是破天荒的。 “当年你小舅舅出事,夏家又是一片混乱的样子,哪里腾得出手去接手他那些东西,等后来差不多安稳下来,我去了一趟,他那房子早就被人搬空了,连块砖都没留下,比蝗虫过境还扫得干净。” 夏言蹊有些沮丧,原本以为能得到一些线索,哪里知道希望过后又是失望,看来要从耿旭这边找线索是暂时行不通了。 夏彦博见她厌厌的样子,抬眼道:“你说的那个笔记本给我看看。” 夏言蹊哒哒哒跑去卧室,须臾又哒哒哒跑回来将笔记本交到夏彦博手上:“就是这个,我问了人,说是什么云书,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人知道这种文字了。” 她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夏彦博:“妈妈有没有跟你提过关于云书的事情?” “没有,”夏彦博翻了翻,随意将笔记本甩到桌子上,“你妈从来不跟我。 说这些,她……”他努力寻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虽然身处其中,但很厌恶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担心那些人追来无法自保,她甚至都不愿意碰那些符箓朱砂。” 提到耿雪飞,他的语气变得沉重,带着淡淡的怀念,沉浸在年轻时与相爱之人相依相伴携手共度的美好生活里,过了好久他才回神过来,换了换姿势,问:“既然你说已经没有人认识什么云书,那耿旭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夏言蹊也不明白,舟自横是特事处老大,特事处又是国家机构,能查阅各种文字档案,又有各种大佬帮忙,认出云书并不意外,但他也不知道那些文字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那耿旭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文字并将它准确地写出来的? 夏彦博往后翻了翻,忽然好像发现什么,咿了一声:“给我一只铅笔。” 夏言蹊已经很久没有用铅笔了,她赶紧跑回房间,好不容易在书桌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一根铅笔头。 夏彦博一边翻看一边轻轻地用铅笔在字上画圈,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笔记本上的所有云书全都看完,然后将笔记本递给夏言蹊:“虽然云书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里面有耿旭与你小姑姑独有的密码,我也是有一次无意中偷看到才知道的。” 夏言蹊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懂。 夏彦博指着第一句解释道:“你看这里,前面十个字后再过六个字的字与第一个字相同,第十六个字再过四个字与前面第二字相同,后面都是这样子循环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夏言蹊有些不明觉厉,然而,“这种循环有什么意义?”.. “没有,”夏彦博笑道,“‘耿"与‘夏"都是十画,‘旭"是六画,‘月"是四画,当时你小姑姑还不太会那么复杂的密码,所以将中间的‘颜"取消了。” 夏言蹊:“……真有情趣啊!” 然而就算知道了耿旭是用所谓的密码写的——她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认定这本笔记本的主人就是耿旭了——她也看不懂云书,不知道耿旭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夏言蹊将手指头咬得生疼:耿旭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云书的?他将曾经的女武神变成夏诗远,那他是不是从女武神,或者说是无底深渊某处学会的? 夏言蹊想来想去,最后要解决问题还是得去一趟昆仑山,得,又有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了!。 章节目录 第220章 那天那个女人 夏言蹊拿笔记本上的云书毫无办法,在心烦意乱了几天后,她甚至忘记了被夏颜月张口就骂伸手就打的恐惧,将所有事情都放下跑回山坳村,胆大包天地跑到小木屋里小心搜寻,又敲着边鼓绕着圈地问夏老爷子耿旭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有没有看过百宝囊里的东西,是否知道云书和地图的存在,有没有跟胡婴提起过,虽然胡婴曾经保护过她,但也只是基于她需要养魂玉来帮闫策凝出魂体而已,虽然过程有些差错,但结果已经达到预期,钱货两讫的交易,再攀交情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她不如夏颜月,她斗不过胡婴。 夏言蹊站在院子里那棵龙眼树下,高大的树上枝繁叶茂,上面稀疏地吊着几串果实,村里有调皮的小孩常爬上爬下,将一株满满当当的果实糟蹋得乱七八糟的,果皮还是青色的时候就已经进了他们肚子里,稀稀拉拉留下来的都是角落里不好摘的。 天气热,夏言蹊手上倒腾了一个冰团子凉凉地冒着冷气,她弯着腰手上拿着花锄蠢蠢欲动,准备将龙眼树下的泥全翻一遍,说不定能翻出什么时光胶囊之类的东西呢——她不相信笔记本扉页上的龙眼花是无的放矢,也不相信耿旭不留下一点关于他和夏颜月的东西。 她搓搓手将冰团子捏碎,举起花锄准备大干一场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一片安静,夏言蹊喂了两声没听到回应,以为是信号不好,还将手机举到面前看了看才又放到耳边:“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随即响起一个小小的女声:“我,我是你上次给电话号码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女的……” 语言稀碎,词不达意。 但夏言蹊却听明白了:“出事了?” 对方又安静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道:“可以见面说吗?”她似乎担心夏言蹊拒绝,慌忙又道,“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中心广场的奶茶店等你。”不等夏言蹊回答就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夏言蹊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自己现在不在a市,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等匆忙赶到对方所说的地方已经是几个小时后,暮色四合,下班的人匆匆忙忙,还有些趁着天稍微没那么热出来散步玩乐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竟是比白天更多了一分烟火气。 那女人二十多岁,缩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手里捧着一杯已经没有凉气的奶茶怔怔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感觉到头上投下的一片阴影后慌张地捂着眼睛往后一缩,手里的奶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夏言蹊皱紧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怕成这个样子。 她坐到对面,试着用温和的语气跟对方说话:“我是夏言蹊,请问该怎么称呼?” 随着说话声响起,女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半晌后才将双脚踩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双腿,睁开眼睛从手指缝里小心地偷看。 夏言蹊不管她,点开手机扫码点单,头也不抬地问:“想要再来一杯吗?我请客。” 女人迟钝地摇摇头,似乎能听到骨头嘎嘎的轻响。 首\./发\./更\./新`..手.机.版 加了椰果珍珠红豆的超大号奶茶很快做好,夏言蹊捧起来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眯了眯眼。 夏诗远以前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奶茶这种东西想都不要想,只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喝上一点,还得小心不要被发现以免被打得哎哟连天,现在她想怎么喝怎么喝,里面想加什么加什么,只还是免不了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又等了许久,女人还是没说话,超大号的奶茶已经见底,夏言蹊肚子有些撑,用牙齿磨了磨椰果,作势起身:“没。 想好怎么说就再想想,想好再给我打电话。” 这些天她日夜颠倒,今天白天又没补觉,现在头还有点晕乎乎的,这人半天不说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抱歉她不是什么好人,没那么好心在这浪费时间开导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 听着她要离开,女人慌了神,慌忙扑上前,隔着小圆桌就要去扯她的手臂,但是她显然忘记自己是团在椅子上的,这么一扑,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去跪在地上,刚好跪在夏言蹊面前。\./手\./机\./版\./首\./发\./更\./新~~ 动静之大,闹得奶茶店里其他人都侧目看过来,夏言蹊臊得脸都红了,连扯带拽地将人压回椅子上。 等服务员拿了拖把过来将凌乱的桌子地面收拾干净后,夏言蹊转身就走,把后面的呼喊声当成耳旁风,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步步生风。 女人紧追上来,在奶茶店外面拦住她,先是一迭声的抱歉,等看到夏言蹊脸色稍微好转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挂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将人请回奶茶店。 等坐好后女人先道了声对不起,后又做了自我介绍,才歉意地对夏言蹊道:“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 她想起这些天的经历,在奶茶店空调的低温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担心夏言蹊又一言不合拔腿就走,吞了口口水,她还是鼓起勇气道:“自从我男朋友失踪之后,我好想见鬼了。”见鬼两个字说得又轻又浅,要不是夏言蹊凝神细听,还真听不到。说完后还往四周探头探脑,似乎担心有什么东西冷不丁的从暗地里钻出来将她叼了去。 夏言蹊的注意力却在前面半句:“你男朋友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失踪的?” 于薇,也就是女人心口一颤,双手猛得紧握起来,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才咬着牙,抖着嘴唇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就是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二天……”。 章节目录 第221章 蚰蜒还是槐树? 在中元节晚上见过夏言蹊之后,于薇的男朋友便有些神思不属,具体表现在晚上于薇跟他说话总是得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晚上回去之后牙不刷澡不洗就滚上床,用杯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说天气太热他有些难受就睡了过去,于薇就算想要发脾气,对着不知道是真的睡过去还是假装睡熟的人也只能挫败而归。 因着是周末,他们原本是与朋友约好一起去玩密室逃脱,密室逃脱后有些意犹未尽,其中一个朋友便提议去邻市郊区有名的***去探险,都是些血气方刚胆子大的年轻人,呼朋唤友一呼百应就这么开车去了,到地方的时候正好是晚上。 ***这名字说得吓人,其实原本只是一个安在群山里的小村庄,地方不大,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户人家,原本进去出来的路就不方便,后来村子里大部分的年轻人外出读书的读书,工作的工作,在城市里安了家,只留下些舍不得走的老人和破旧的老房子,因着在深山里,不方便修缮,少人居住后就原本破败的村庄在夜色下就更显得鬼气森森。 倒是符合了他们探险的要求。 虽然村庄在深山里,但基建狂魔还是拉了电线安了自来水管,一群人先找了户有灯光的人家安定下来才去探险,过程中不断有朋友悄然失踪,他们在怎么喊也没有人回应之后总算有一些害怕,转回去第一户人家的时候发现那户人家斜挂在门框上的木门缝隙里全是蜘蛛网,他们的行礼安静地躺在不远处的院子中间,不久前还与他们言笑晏晏的村民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时候于薇才反应过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久前还跟自己一起寻找失踪友人的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于薇垂首低声哭泣道:“我们当时被吓死了,爬上车想离开那里,可是车怎么也发动不了,只能无助地坐在车上等天亮,直到天亮之后才发现那座村庄周围都是坟墓,大大小小的不知道有多少座,想着天亮了不会再遇到鬼,我们就大着胆子再去找那些人,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如果说真的是被鬼祟害了,再怎么着也应该会有点痕迹留下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呜呜呜呜……”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掩面大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你们报警了吗?”夏言蹊问道,“深山老林的话,说不定遇到歹人的可能性比遇到鬼的可能性更大?” 于薇摇摇头,扯了张纸巾擦擦泪水,哽咽着回答,“我们在原地找了好久,没找到人就赶紧下了山,下山后又开了很久才有一个派出所,我们去问了,可是人家说那山里的人早就搬走了,是空的,哪里有什么人,那我们那天晚上见到的不是鬼又是什么?我们又跟着警察同志重新上去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成年人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又没有证据,没办法立案。 无\./错\./更\./新`.w`.a`.p`.`.”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看向夏言蹊:“那天你给我电话号码,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比如什么天庭黯淡有血光之灾之类的?” 夏言蹊奇怪地看了于薇一眼,在华国发生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报警吗?听她说连着她男朋友一失踪,这么大的案件,警方不可能不管的,就算是灵异事件,层层上报后就会转到特事处,那么大的庙不进去拜拜,来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帮她愿不愿意帮她的人? 况且夏言蹊才十九岁,还很年轻,穿着打扮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毫无异样,说真的,在城隍庙外面给人挖耳朵修脚的老师傅从外表上看都比她要更像“高人”。 夏言蹊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你真的不知道你男朋友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东西是个人!”于薇大声反驳了一声,或是觉得有些担心惹怒夏言蹊,随即马上压低声音道,“虽然我偶尔会骂他不是东西,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他呀。”带着一点娇。 憨与害羞。 夏言蹊隔着小桌子向于薇压低身子,在离她很近的距离轻声道:“你男朋友是一只蚰蜒,又叫千足虫,有毒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靠得很近,说话时的呼吸打在于薇脸上,轻轻痒痒的,一番话说得人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w_/a_/p_/\_/.\_/ “他不是!”于薇伸手似乎想要推开她,不知道为什么却压在桌沿上,尽量将头往后躲,“你胡说八道什么?” 夏言蹊一笑,坐回原位,翘着脚敷衍道:“是啊,我是胡说八道的,你男朋友不是蚰蜒是棵槐树成精,两相对比之下,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 于薇被她这么一戏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愣了几秒后才有些忿忿道:“我原本不想找你的,是我男朋友那天晚上跟我说,让我有事给你打电话,结果呢,我现在找你帮忙,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是能够帮我的,”想起失踪了的友人与男朋友,她原本就红通通的双眼又湿了,用手指抵住鼻尖低哑着声音道,“我还以为找到了救他们的办法,可是看你这样,我还不如去天桥上大路边随便找个算命的瞎子都比你强!” 一番话说得又委屈又倔强,仿佛还嫌不够一样,她抓着手机猛地站起来:“你既然是来看我的笑话的,那就不比浪费大家的时间,就算没有你帮忙,就算搭上我自己的命,我也会去救他们的。”说完话就要走,被夏言蹊唤住了。 夏言蹊道:“别着急啊,玩笑归玩笑,人还是要救的嘛~” 还没等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听夏言蹊继续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先报警,深山老林的,不说什么制毒贩毒窝点,或是赌窝,万一遇到个杀人狂魔那也不是你我两个柔弱女子能对付的,对不?”。 章节目录 第222章 “鱼饵” 茫茫深山里,一条水泥路如白练贯穿整片丛林,偶尔与山间叮咚的小溪交汇,其间有几辆越野车的痕迹若隐若现。 夏言蹊坐在第一辆越野车的后面,食中二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于薇所说的***在网上还挺火的,好些灵异主播探寻博主都曾经去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失踪的情况。 夏言蹊放下手机往外看,盘山公路非常狭小,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有些狭窄的地方连错车的空间都没有,越野车却开得又稳又快,急转弯时甚至都不用降低车速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转过去。 开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干瘦有劲,沉默寡言,除了自我介绍时说了一声让夏言蹊叫他老陈便不再开口,连个眼神都懒得奉送,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头戴一顶渔夫帽,帽檐滑下来遮挡住大半张脸,只能看清楚带着杂乱胡渣的下巴,身材倒是结实有力魁梧强悍,看起来就不好惹,应当是见过血的。 两越野车,加上夏言蹊与于薇一共八个人。夏言蹊眼睛里带了点笑意,这是没打算将那些人安全带出来,还是说失踪的根本不人? 不,或许根本没人失踪。 想到这里,夏言蹊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甚至带了点狠戾。\./手\./机\./版\./首\./发\./更\./新~~ 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找幕后之人,现在就急不可待地跳出来了。 不过明处的敌人至少比暗处的敌人要好防备些,夏言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机,坐在旁边的于薇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这是一场阳谋,夏言蹊知道于薇是鱼钩上的诱饵,于薇也知道夏言蹊知道,但是都不约而同心领神会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倒不是夏言蹊自个托大想要秉持个人英雄主义,实在是她不知道找谁,于薇背后的人选择的时间挺好的,农历七月,正是特事处忙的时候,康哥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走路都在说梦话,事情发生的地方又是在邻市,她不认识这边特事处的负责人,没跟人打过交道,真出事了连找谁都不知道。 而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唯一深信的闫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天两人虽然在手机上有些交谈,但总是留言许久后对方才有回应,从零零碎碎的回答里也知道他很忙,她就更不好意思去麻烦他。 想到闫璟,夏言蹊不自觉的有些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向闫璟隐瞒了耿旭笔记本,以及云书的事情。 连舟自横都不认识的字,闫璟不一定会认识,但夏言蹊担心旁人知道闫璟知晓笔记本的存在,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与危险,过于强大的敌人隐藏在暗处露着獠牙,时时刻刻想从她身上咬出血肉,等待着将她剥皮拆骨。 夏言蹊心里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想要养养神,便听于薇开口道:“你找了特事处的人?” 他们早上从a市出发,途中在高速服务器区休整了一下,胡乱吃了点东西,到邻市已经是下午,又开了一段时间才到了山里,盘山路难走,车速比平地上要慢很多。 夏言蹊睁眼看向于薇,见她仍旧闭着眼睛,姿势也没变过。 “我不是说了要找报警的么~”夏言蹊一笑,露出几颗白牙,“不过他们说属地不同,这里不归他们管,找他们也没用。” 于薇睁开眼,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着夏言蹊,然后稍直起身撇过头看向窗外:“那里就是***了。” 夏言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对面山上风景幽奇,山岭中突现几户人家,在树木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车子开过一处转角,村子便消失在眼前。 夏言蹊又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扒拉着,实景地图上纤毫毕现,将周围的环境一一显示出来。 “师傅,前面转角处麻烦停一下车。” 夏言蹊头也不抬,皱着眉头划拉着手机。 就算实景地图再详细,。 也比不上身处其中去观察思索,况且如风水一道,夏言蹊只摸了个边,连门都还没入,这村庄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她还没看出来。 越野车呼啦滑过转角,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夏言蹊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司机,抬高声量:“师傅麻烦停车!” 司机恍若未闻,眼皮不带动一下的,连一向均匀的呼吸节奏都没有乱,更别说踩刹车了。 夏言蹊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前,一拳裹了冰碴声势凌厉,直接打向司机太阳穴。 司机听到动静往旁边一侧头,身动带着方向盘也拧了一下,车子在狭窄的公路上一扭,车头挂在山壁上吱啦作响,险些将车子撞翻,好歹是将车停下来了。 于薇不妨她会直接出手,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时也反应过来,又怕又气,惊叫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车子差点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夏言蹊不回答,左手快速伸出直接去薅司机的头发,司机头发太短薅不住,她干脆一抓,在司机头上抓出几条血痕。 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走过来:“怎么回事?车坏了?” 夏言蹊打开车门利索地跳出去往前走了几步,手上拿着罗盘查看风水流动。 无\./错\./更\./新`.w`.a`.p`.`. ***所在的山叫大尖山,山头尖尖的,所以取了这个名,村子就叫大尖村,按照夏言蹊浅薄的风水理论来看,这一片山脉的山脊连续不断,生气运行畅通,村子旁边有山涧而下,是个聚气生财的好地方,但山顶尖峰磷磷,虽覆盖了满满的树木庄稼,却太过尖锐嵯峨,一般人家反倒镇不住。 司机已经下了车,于薇也在跟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山里太过安静反而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从语气上来看,讨论得并不是很激烈。 夏言蹊拨动了几下罗盘,又将大尖村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因着担心落石,山上没有种庄家的地方全都种上了树,坡度比较平缓的地方还种了些茶树,看不出有人为布置阵法的痕迹。 她收了罗盘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 看来后面车上过来的两人跟这辆车上的两人一样没有修为。 但夏言蹊绝对不会因此而轻视他们,夏诗远还是夏诗远的时候,不也是吊着她打么?。 章节目录 第223章 奇怪的灯光 望山跑死马,虽然大尖村就在双眼可见的范围,车子却又行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一路上气氛沉闷,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副驾驶上的男人头上依旧盖着渔夫帽,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村子建在半山腰,背靠群山,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半掩在青山里,幽静山林一片翠绿,木质的房子已经有些腐朽,交错错落坐在一片坪坝上,房子周围种了些许庄稼,杂乱无章地淹没在杂草里,背后的坡上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草草掩埋的土堆安静地躺在浓绿的幽林里,没有任何祭祀的痕迹。 车子在村口位置停下,下车后于薇指着不远处的第一间木屋道:“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安置的,当时天已经黑了,看到这里有一处灯光就停下来了。” “在盘山公路上开夜车,你们倒是很相信自己的技术,”夏言蹊道,“我有个疑问,”她环视着靠过来隐隐将她围在中间的几人,脸上仍旧带着轻松的笑意,“你们为什么不在车上装个炸弹什么的直接将我炸死,或者在半路上装作车况路况不好直接将车开到悬崖下面去,这样不是更简单方便还省事吗?” 以现在的保鲜技术,不论死活将人带到具体的地方并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夏言蹊对暗地里那些人更好奇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薇低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只想找回我男朋友他们。” 夏言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好吧。” 她没有着急进村,反而趁着天色还早将村子连带后面的坟墓堆一起走了一遍,偶尔在某处停一会,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就又往前走。 于薇趁着夏言蹊不注意给那几人做了个手势,那些人便四散分开,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夏言蹊身后,面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村子很安静,太过安静以至于能听到自己呼吸与心跳的声音,没有听到树林里应有的虫鸣鸟叫,只有脚步踩在干枯落叶上的咯吱声。 夏言蹊走进村口第一间屋子,也就是于薇所说他们上次过来时安置的地方。 屋子几乎是全木质的,三间房,前面有一个小院子,两边杂草里隐约能见到几株顽强的庄稼,中间铺了一层小石子直通往主屋。 夏言蹊刚一走进主屋,便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仔细看了看,房梁、墙壁、水泥地面,中间一张吃饭用的方桌,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在农村随处可见的堂屋。 w_/a_/p_/\_/.\_/ 她来回走了几遍,将两侧的房间也查探过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依旧在,但却找不出原因。 她又走到村子里其他的屋子,却再也没出现那种奇怪的感觉,夏言蹊死皱着眉头,到底是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夏言蹊走到村口位置,几乎是一睁眼闭眼间,天便黑了,同一时间,村口第一间屋子突然亮起了灯光。 夏言蹊心里咯噔一下。 她方才重又进去检查过了,无比确信里面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干感受到任何生灵死魂的气息,那么这灯又是谁打开的? 于薇站在夏言蹊身侧,幽幽地道:“我们上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有一盏灯,里面住着一位老人家,还很热心地跟我们说了话。” “不对,”夏言蹊喃喃道,“不对不对,这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头脑转得飞快,突然问于薇:“你说过你们后来再找来的时候这里布满了蜘蛛网是不是?” 于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唰得变得苍白。 夏言蹊语速渐渐加快:“我说我刚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房子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有人在这里居住或者是有人经常来打扫一样!” “还是不对,”夏言蹊声音又轻下去,“说不定是有其他喜欢探险的人过来玩,顺手就打扫了呢。” 若是这样解释也勉。 强能解释得通。 “哎呀算了,”她一甩脑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薇没有阻止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院子。 院子里如白天一样杂草丛生,夏言蹊轻巧地踩过小石子铺就的小道走进去,屋子的木门半掩着,泄露出昏黄的灯光。 夏言蹊敲敲门,不等回应就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后,木门后面的景象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与白天差别不大的布局,只是屋子中间,灯光下,一位老人正坐在矮凳上,手拿篾条正在补一个竹筐,嘴里含着旱烟,偶尔吧嗒一下,就会有烟灰落在老人脚边。 见到两人进来,老人似乎有些吃惊,站起来将烟斗取下:“你们是……?” 夏言蹊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再往下说,才笑意盈盈地道:“老人家,我们出来旅游,开车开到一半没油了,请问这里离下山还要多久?” “久得哟,”老人放松神情,抽了两口眼,神思恍惚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山路不好走,从这里到镇上要大半天,夜路就更难了。” 他说话带着浓厚的方言,好在离a市不远,夏言蹊连蒙带猜能明白大半意思。 她大方道了谢,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外走。 刚走出院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粗重的呼吸,因着在黑夜里,声音便有些明显。 夏言蹊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是今天跟在于薇身后的几个人,脸色倒还好,身上也没带什么伤。 无\./错\./更\./新`.w`.a`.p`.`.见了手电筒的光急往这边走了几步:“这村子是有点不对劲。” 于薇见夏言蹊并不想说话的样子,开口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几人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下午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整个村子,方才再去看的时候,发现有的房子不见了。” 于薇一怔:“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深夜,没有足够的光线来打量整个村子,后来跟着警察来的时候也只顾着找人,并没有仔细去看村子的布局,方才又只顾跟着夏言蹊,竟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224章 醒过来的村子 虽然不知道那几人的身份,但是夏言蹊多多少少能猜到,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胆小成这样,不会只因为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 夏言蹊往后退了一步,往村子后面看去:“又有一家院子亮灯了。” 于薇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她努力平复心绪:“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只看到刚才那户人家有人。” 另外一人也道:“天黑之前我已经将整个村子搜了一遍,没有见到其他人。” “你男朋友不是在晚上失踪的么,”夏言蹊对于薇道,“说不定这里的白天和晚上不在同一个空间,你得在天亮之前把人找到。” 于薇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夏言蹊非常干脆:“我答应跟你一起来,现在我也来了,就不进去了。” 见于薇还想说什么,又快速道:“你们不搞快一点,错过时间说不定就找不到人了,他们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吧,据说人四到七天不喝水就会脱水而死。”说完鼓励地在她肩膀拍了两下:“加油,看你们的了。” “你怎么能这样?” 夏言蹊关了手电筒往后退了几步,笑着道:“我答应了跟你一起来,可没答应要跟你一起进村,也没说一定会帮你解决。”说话间声音已经远去,那些人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见她脚步移动时便小跑几步上来想要抓人,指尖只触碰到一点微流动的空气,人已经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夏言蹊屏住呼吸蹲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茂盛的杂草与昏暗的光线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于薇几人快速商议几句就分散开,两人往夏言蹊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其他人则是又进了村。 于薇站在原地不动,光线晦暗,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你还在这里,对吗?”不知道是真的确定人就在这里还是诈一下,看能不能将人诈出去。 两人一站一蹲在暗影中静默了许久,夏言蹊脚都蹲麻了也没见到于薇动一下,她有些不耐,往地上扔了一枚铜钱后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后退,打算从屋子后面绕过去。 刚绕过屋子背面她就顿住了。 在屋子后面有一条乡间小路弯弯曲曲通往村子中间。 她下午已经将整个村子都走遍了,这里绝对没有出现过这么一条小路。想了想,她还是想去看个究竟,脚刚踏上小路,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微风轻拂树梢,泉水缓慢流淌的声音。 夏言蹊往于薇的方向看了一眼,阴影处的影子没有动一下,她压下心里的不安,甩手握住一块冰凌,慢慢地往前走。 若只是一点磷光倒不会让她如此如临大敌,但那些人口中“消失的房子”与突然出现的乡间小道,让她不得不将提高警惕。 小道在另一间小院后面转了一个弯,夏言蹊一边凝神警惕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还要注意于薇带来的人,因此她走得又轻又慢,在转过弯之后,不远处出现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夏言蹊停下脚步。 与突然冒出的小道一样,她下午也没有见到过这间房子,原来这里是一片荒地,荒地上与泥土混淆在一起的黑色,初初看到时夏言蹊不以为意,只是以为是开山或者是原来的农人在地里焚烧的麦秆后的残留物——一来是省了麻烦,二来是草木灰能肥田能杀死部分害虫。 房子里传来一个男声,小小的,带着害怕和恐惧:“要不我们还是逃走吧?” 夏言蹊小心靠近,从半掩的窗户往里看,主屋里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妇女瘫坐在地上,穿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衣服,面色苍白,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另外一个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焦躁地走来走去,还不断地往门外看,似乎是害怕有人在外面偷窥。 女人没有说话,若不是她偶尔还动一下 眼皮,跟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男人停下脚步,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提起软塌塌的女人:“你去收拾点东西……算了不要了,去把小人叫起来,我们马上就走。”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眼睛里也有了神采,慌忙往旁边的屋子里跑,须臾便抱出来一个小孩,因着孩子在睡觉,裹在毯子里,看不出年龄与性别。 男人透过门缝往外看,见女人抱了小孩过来便轻轻打开门,先冒了个脑袋出去,左右看了没见着人才示意女人出去。 一家三口连门都没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口跑。 夏言蹊忙远远缀在后面。 她还有些担心会遇到于薇,村口却已经没有人,连他们开过来的两辆车都不见了踪迹,她先前接着拍肩膀的动作放在于薇身上的窃听虫也没有声响。 夏言蹊在心里自嘲笑了一下,好在这里还有信号可以打电话,不然要靠脚走下去不得把走断腿? 眼看三人已经走出村口,突然村口那间房子传出老人的声音:“胜利啊,你带着伢子要去哪里?”声音没了先前夏言蹊听到的和善,反而带着一点莫名的阴森。 女人身体抖了一下,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小孩,男人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跑,见她跑走后才转身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对站在院子门口的老人道:“三爷爷,小聪发烧了,高烧,我担心他烧成傻子,说带去镇医院看看。” 老人走出来,背对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个叫胜利男人很是害怕,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却还是挂着笑,他吞了吞口水,说话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祈求:“三爷爷,小聪会没命的。” 三爷爷叹息一声:“回去吧。” 胜利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母子离去的方向,正想回去等待村民的发落,就听到锵的一声锣响,划破夜的宁静,将整个村子都吵醒。 喧哗的声音中,一盏盏灯亮起,照亮了胜利苍白而绝望的脸。 藏在深山里,白日里沉寂无人的村庄,在深夜里,醒了。 章节目录 第225章全村的罪行 夏言蹊躲在暗处往身上拍了一张隐匿符,想了想,又拍了一张。 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能跑多快,很快她就被村民带了回来,一家三口跪在村口,四周是虎视眈眈一脸凶相的村民,有男有女,将他们团团围住。 夏言蹊觉得有些奇怪:村子里没有小孩和动物的声音。 首\./发\./更\./新`..手.机.版 刚才动静那么大,难道是小孩子们都睡着了? 胜利不停地对四周的村民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痛,一边磕头一边恳求:“大伯大叔婶子们,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女人死命抱着小孩,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倒是没有磕头,也没有哀求,只是一脸的死寂。 “你们怎么这么自私?”一个村民怒喝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两口子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平时大家对你们好不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你们,现在临头了倒是想着要跑了,合着大家的命不是命了?”.. “是啊,”另外一位妇人劝道,“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况且这也是为了整个村子好。”原本应该是和善的声音,在咚咚咚的磕头声下,却觉得很是残忍。 周围的村民纷纷指责胜利两口子的不是,言语唾沫间几乎要将两人压倒碾在尘土里。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将妇人怀里的孩子惊醒。 三爷爷站在圈里最中心的位置,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等群情激奋后才不紧不慢地拿下烟杆在鞋底拍了几下:“走吧,去斜坡那里。” 胜利听到斜坡两个字,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更猛烈地磕头,泪水混着口水滴在地上:“三爷爷,小聪还小,求您饶了他一命,要是……”他病急乱投医,急促道,“用我的命来换,我是自愿的……” 他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是自愿的”,却还是被村民们无情地提起来,押着往村子里走去。 夏言蹊远远跟着,一路过去的时候还顺便往路过的屋子里看,匆忙之下看不仔细,倒是只真没看到小孩的身影。 斜坡离胜利的家不远,能看到因为房主匆忙离开来不及关闭的灯与木门,斜坡中心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入口,入口处用一块完整的条石封住,条石话,只是挥挥手,就有几名身强体壮的村民上前去抢女人怀里的孩子。 歘的一声响,原本双手抱着小孩的女人从小孩身下抽出一把砍柴刀,猛地就往身前一挥,险些将正要倾身抢小孩的人砍个正着、 女人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癫狂地舞动着砍柴刀,牙关咬紧,身体紧绷,发红的眼眶怒视着村民,嘴里赫赫有声。 虽然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大计,但没有人想被砍上一刀,不由得都退了几步。 村长稍有些不耐烦:“家离得近的去拿锄头、铲子,竹竿木棍都拿过来。” 胜利想要做什么,却被村民全力压制住,什么都做不了,往日里称兄道弟喊着叔伯的人,一个个眼里全是炽热的癫狂,是看到走投无路的猎物无。 可奈何的垂死挣扎。 很快就有人将东西拿了过来,扁长的锄刃砸在女人身上,女人踉跄倒下,手里的砍柴刀也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有的踢飞掉落在地上的砍柴刀,有的去掰女人的手腕,去抠她的手指头,直将女人的双手抠得鲜血淋漓才将小孩从她怀里夺过来。 抢到小孩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在抢到小孩后马上灵活地往外跑,直接将小孩送到三爷爷那边。 三爷爷撑起已经苍老得只剩下皮的手掀开包裹着小孩的毯子,然后就愣住了。 他已经很老了,老到见识过许多许多的人事物,因着见过太多,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有一点起伏,但在看到空无一物的毯子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发怒了。 他愤怒地将毯子扔在地上,嘴角哆嗦着问:“孩子呢,孩子哪里去了?!” 愤怒之后更多的是恐惧,如果没有孩子作为祭品,那大尖村整个村子就要灭亡了! 女人被压得动弹不得,闻言哈哈大笑:“我把他扔了。”说不出的畅快淋漓,“我扔了,我把他扔到悬崖下面去了,你们去找啊,去找啊,哈哈哈哈。” 咚咚咚。 几声敲击的声音从斜坡的条石传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村子的村民白了脸。 “怎么,怎么这次这么早,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女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嘴角裂得更大,笑意满满:“我亲手把他扔下去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才三岁,他才三岁啊!呜呜呜……” 撕心裂肺。 那些村民却没听她说什么,注意力都集中到封住洞口的条石上,甚至压着他们的人都不由得放松了力道。 胜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人,等他想要再去扯开压制住女人的人时,反应过来的村民下意识给了他一锄头,刚巧打在他头上,大量的脑浆带着血液飞溅出来,他连吭一声都来不及就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女人惨然一笑,缓缓挣开束缚住她的人,扶着膝盖踉跄着站起来,擦了擦胜利脸上的血迹,露出一张苍白的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脸。 她慢慢将周围的人扫视一遍,对上她满含恨意的眼神,有的心虚闪避,有的却更加凶狠地瞪了回来。 蓦然,她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我儿子死了,村里再找不到合适的祭品,你们会为我儿子和丈夫偿命,你们都要死,可真是太好了……” 说话完用劲全力扶起丈夫的身体,蹒跚着回到不远处的家里。 众人恐惧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要想办法寻找合适的祭品,只对她的动作视而不见。 正当众人屏息敛声看着条石的动静时,胜利的家里突然着火了。 火势先是很小,但很快就变大,最后变成熊熊烈火,将整个屋子燃烧殆尽。 无\./错\./更\./新`.w`.a`.p`.`.。 章节目录 第226章 被屠戮的村子 两夫妻的惨死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大多村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石板上,偶尔有人看了一眼正旺盛燃烧的房子,念头又转向自身的生死。 后来的一切如按了快进键一样从夏言蹊眼前闪过,在几个闪回后,整个村子又恢复了平静潜入黑暗里。 旁边树木上的树叶已经换了颜色,土里的庄稼也换了种植物,被烧毁的房屋旁边也冒出一些杂草。 w_/a_/p_/\_/.\_/ 不知道离那件惨案过去了多久。 夏言蹊凝眉沉思。先前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显然是发生在曾经的大尖村,因着被条石封住的所谓的“山神”,大尖村村民出于某种原因要用小孩进行祭祀,而这祭祀显然是非常残忍的,不然小孩的母亲不会拼着把小孩扔下悬崖九死一生,也不让他成为祭品。 那么,需要献祭人命的“山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夏言蹊缓步走向条石,打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条石上面刻着的符文阵法清晰可见。 封鬼符咒图。 夏言蹊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常有错把珍珠当鱼目,大尖村的村民则是把恶鬼当成了山神,祭拜不说,还用生灵的血肉魂魄祭祀,原本或许只是普通的小鬼,在村民这么“虔诚”的祭祀下,怎么不化成凶恶残忍的厉鬼,夏言蹊可不认为尝过活生生人祭的厉鬼,在破除封印后会变得良善,从而放过大尖村这首当其冲的“补品”。 大尖村一共二十来户人家,若是恶鬼每年都需要祭祀,那么“祭品”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大尖村的村民是从哪里凑齐这么多小孩的? 抢,或是买。 以罪孽滋补罪孽,又反育村民,村民为了祭祀再滋生罪孽…… 正当夏言蹊苦思这里到底封印着什么恶鬼的时候,一阵声响从远处而来,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爬行的动静,她忙关了手电筒闪身到暗影处,晃眼间瞟到条石上方几个小洞有些奇怪,她来不及细想,刚藏好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蠕动过来,等靠近后,夏言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个瘦小的小孩,或者说是个婴孩,他额头上的皮肉都已经掉落,露出森森白骨,手脚奇怪地向外别着,形成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或许是手脚用不上劲,他的身躯一扭一扭的,像只毛毛虫一样往前爬。 夏言蹊心里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被他母亲扔下悬崖的那个孩子。 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死亡,他没有主角的光环,掉下悬崖后没有奇遇,也没有奇迹,他的母亲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想要救下他的命,却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他是回来给父母报仇的? 如果是普通的三岁小孩,就算再天才再聪慧,也不会有这个能耐与整个大尖村的村民为敌,如果他变成了鬼魈之类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小孩蠕动的动作非常快,他没有往自己家的方向去,而是径直爬向斜坡,在条石前面停下,然后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条石。 咚咚咚。 不知疲倦。 他额头上的伤口越来越深,但是条石却纹丝不动。或许是累了,小孩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转身从旁边的斜坡上蠕动到条石上方,条石很大,小小的身体只能占据一部分地方。 小孩趴着躺到那几个小孔上,努力调整自己的身体,似乎觉得很满意了,才将脸贴在条石上,一副引颈受戮的平静。 夏言蹊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原本就这么看只觉得小孔的位置有些奇怪,等小孩趴上去之后才能发现,那几个小孔对应着的,正正好。 夏言蹊还来不及反应,小孩的身体抽搐几下,肚子位置快速地干瘪下去,就算被挡住了看不见,夏言蹊也能很清楚地知道,条石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透过那些小孔吸取小孩。 表面看,那东西是吸食了小孩。 们,而实际上是吸取他们体内的精气神来壮大自己。 夏言蹊一时想到了盘龙村姚家祠堂里的老鬼与虺蛇,又想到缅国眉季所布置的困住卫知渠锁魂阵。想来想去,脑子却越来越糊涂。 没等她想明白,面前的画面又是一转。 天色依旧昏暗,条石上面的小孩却没了踪迹,旁边庄稼又换了种类。 夏言蹊从思绪中回过神,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那是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其中除了浓重到实质几乎要溢出来的仇恨,就再也见不到其它。 夏言蹊悚然一惊,身体紧绷,双手已经握住冰凌,下意识地就想戳过去,但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后,也不知怎么的,就没忍心动手。 那女孩岁,站在被烧毁的废墟之上,全身笼罩在一层深深地悲伤之中。 没站一会儿她就走了,不是出村子,而是往村子里面走去,夏言蹊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踮起脚尖跟了上去。 大尖山有山涧,但离得稍远,村民们洗衣服是去山涧稍微平坦的地方,但吃饭洗碗的水还是要挑回来的,因此大尖村每户人家里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水缸供平时使用。 夏言蹊见那女孩动作利索地翻墙进去,便趴在墙上偷看,女孩摸着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又摸到第二家里去,如此再三,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几乎将大尖村的人家走了个遍。 说是几乎,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进去村口第一户人家,那位三爷爷的家里。 她做好一切后快速地离开村子。 画面一转,又换了一个晚上。 村口三爷爷家里亮着灯,他嘴里依旧含着一杆烟,啪嗒啪嗒地抽着,偶尔在脚底敲敲烟锅。 首\./发\./更\./新`..手.机.版 一声惨呼打破了看似安宁的气氛。 半掩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血人闯进来,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看起来像是斧子一类的东西劈砍出来的。 血人刚闯进来就摔倒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三,三爷……” 一个人影跟着走进来。 相对于血人的激动与害怕,跟进来的人相当的冷静。 是那天晚上站在废墟上的女孩子。 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却一身的血腥,头发上浓稠的血滴在她脸上,又顺着脸庞滑下来隐没在衣襟里,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走出来一样。 三爷爷明显也被这样的女孩吓到了:“怎么回事?” 倒在地上的血人又惊又怕,说话间还打着哆嗦:“三爷爷,她,她把其他人全都杀了!” 女孩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整个大尖村的活人,都在这里了哦。”。 章节目录 第227章 古墓 三爷爷没有死,女孩拖着斧子就这么看着血人咽气后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倒是让夏言蹊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见女孩走了,三爷爷脸上似乎并没有流露出轻松的表情,反而透出一点遗憾。 遗憾? 夏言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算没有看到其他屋子血腥的场面,这眼前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那里,一般人就算不吓得魂飞魄散,多少也会有点震惊,但这位老爷子镇定过头,却透出一点不一样来。 夏言蹊咬了咬指甲。 她以那样残暴血腥的手段血洗了整个村子,为什么会单单放过三爷爷? 对长者的怜悯?或是对老人的尊敬? …… 刚才闯进去时的样子可看不到半点尊敬的模样。 女孩拖着斧子往斜坡方向走去,夏言蹊约么知道她要做什么,就没跟过去,倒是打算再去跟三爷爷聊聊,或是能打探出点什么东西来。 她刚迈步准备进小院子,就看到木门缝隙里挂满了蜘蛛丝,再一抬头,屋子里一片漆黑,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再一转头,果然,水泥路代替了乡村小道,他们来时开的车又出现在村口,耳边传来于薇小声的声音:“还没找到她吗?” 夏言蹊看了看时间,距离天黑也不过两个小时。她挑挑眉,还没到午夜时分,这些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看来后半夜的时间是给她准备的了? 她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慢悠悠往斜坡方向走,果不其然,原本通向斜坡的小道早就被杂草掩埋,而斜坡的位置比原来要高一点,不知道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原因,这里曾被泥石流冲毁,将封印了恶鬼的条石,还有一些离得近的屋子给掩埋了,倒是那栋被烧毁的屋子逃过了一劫。 夏言蹊没有掩饰自己的踪迹,很快,于薇就带了两个人找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 怒气冲冲带着责问。 夏言蹊没有理她,先是找到被烧毁的废墟,再往旁边走了些距离,找到条石所在的位置上面,漫不经心地用脚尖碾了碾:“挖吧。” 于薇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一甩手,示意另外两人按照夏言蹊的指示去做。 那两人对视一眼,去车子后备箱拿了些工具,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夏言蹊站在旁边,闲得无聊打了个呵欠,看着一脸端肃打着手电筒照亮的于薇,突然问:“你说,是谁给那些村民收尸的?” 于薇脱口而出:“我怎么知道?”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眼神晃动着咬了咬舌头。 她果然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不知道,面对着夏言蹊突如其来的问话,只会反问一句什么意思,毕竟将整个村子覆灭的大规模屠杀,还是挺让人觉得不可置信外加胆战心惊的。 也许是动静太大,另外几人也寻了过来,夏言蹊言笑晏晏:“你们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吗?” 那些人都没有说话,戴渔夫帽的男人扶了一下帽檐,往夏言蹊位置走了几步。 拿来的工具有工兵铲和铁钎,几人轮换着来,动作倒是挺快的,很快就听到铲子碰到石板的声音,等把旁边的泥土全都拂开后,条石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 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夏言蹊摸着下巴无辜地道:“都看着***什么,把下面那东西挖出来啊。” 她可不管他们隐忍不甘的样子,反正他们浪费了体力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毕竟敌弱我就强嘛。 又往下挖了一段距离,一个拱形石门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夏言蹊往后退了两步,一直用余光盯着她的于薇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冷声道:“你去前面。” 夏言蹊吞了口口水:“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于薇阴恻恻地问:“怎。 么?想找特事处的人?” 夏言蹊摇头,叹息一声指着石门道:“石券门,那里面是一座古墓。” 于薇还待说什么,就听夏言蹊继续道:“盗墓是犯法的,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特无辜无害。 渔夫帽赶紧低着头,没敢让人知道他已经快保持不住的笑容。 等他好不容易将嘴角拉平,再抬起头的时候于薇已经强行将夏言蹊拉到石券门边,冷着脸指着上面的封鬼符咒图:“解开。” 夏言蹊眼珠子在周围的人身上转了转,眼尾一挑:“确定要我现在把它打开?” “咔嚓。”枪上膛的声音。 于薇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对着着夏言蹊的头:“打开!” 夏言蹊半点不见害怕,无所谓地耸耸肩,手刚举起来,就听于薇喝道:“你最好规矩点,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好,好,好。\./手\./机\./版\./无\./错\./首\./发~~”夏言蹊的语气像极了哄骗小孩子的坏阿姨,站到条石面前,条石上面的孔洞被泥石流掩埋后封住了,清理的时候没有被清理出来。 夏言蹊掏出两张符箓贴到封鬼符咒图上,手势快速变化,嘴里一声喝“破”,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炸出来的石块碎末扑了前面几人一头一脸。 面对着于薇几乎要吃人的眼光,夏言蹊眨了眨眼睛:“你让我打开的。”破坏古墓,犯法的! 显然她没有想起这一年里她的那些手段。 于薇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又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有再跟夏言蹊置气,拿过一柄工兵铲走到封鬼符咒图已经被解开的条石前,用力往里面一戳,许是时间过得久了,石头已经风化,于薇这一下毫不费力就将条石戳了个对穿。 夏言蹊疾步往后退了几步,速度快得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于薇眼角瞟到夏言蹊的动静,心里暗叫不好,急忙缩手往后退,只见一根漆黑的藤蔓一样的东西从条石上被戳破的洞里伸出来,在工兵铲上轻轻一划,坚硬的工兵铲犹如豆腐一样被一切为二。 “退!”夏言蹊喝道。 只是那些人并没有听从她的话,反而欺身而上,纷纷将手上的武器拍向藤蔓。 夏言蹊上下打量着站在她不远,远远跟于薇隔开的“渔夫帽”:“你们知道这里有古墓?” 工兵铲,铁钎,工具准备得倒是挺齐全的。。 章节目录 第228章 原来是你 更多的黑色藤蔓从缝隙里钻出来,前面几人努力地迎战,后面夏言蹊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跟“渔夫帽”聊天。 说是聊天,也不过是夏言蹊自说自话,“渔夫帽”不仅没有跟她搭话,反倒是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夏言蹊没管那么多,在这边套不出话来就专心看着前面那些人的行为,倒是让她看出一些东西来。 前面六个人里有两个人是有修为的,是坐在另外一辆车上,先前在盘山路上没有下车的两位,看起来修为还不差,是对付藤蔓的主力。 于薇却是没有修为的,而且看起来平常疏于锻炼,身形笨拙,拿着手枪东闪西躲险象环生。 “什么人?”夏言蹊低喝一声,浓厚的夜色里一抹影子飞速向远处跑开,影子极淡,几乎看不见。 夏言蹊追上去,“渔夫帽”想也不想地追在她后面,于薇反应过来后踌躇一番,让其他人继续,自己也跟了上去。 影子行动敏捷,而且对地形非常熟悉,夏言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好几次以为要跟丢了的时候又发现对方在不远的地方出现,似乎是在等着她。 直追了好几里地,对方才停下来,夏言蹊在他不远的地方停下,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一边打量着对方。 行云无定,一抹月光从中探出头,给地面抹上一层浅淡的颜色。趁着月光,夏言蹊看到一个人的形状,身高一上,瘦削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毛,看不清楚面容。 “渔夫帽”的动作不慢,紧随上来停在夏言蹊身后三四米的距离。 “你把我引到这里要做什么?”夏言蹊问道。 对方不言语,翻身一跃就不见了踪迹。 夏言蹊想要上前看清楚,却被“渔夫帽”抢了先。 “渔夫帽”抢前两步走到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没有看到有什么洞穴之类能藏身的地方,那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于薇这时候追了上来,呼吸急促面色煞白,扶着腰喘平气息才责问:“你们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刚才看到一个……”夏言蹊不知道怎么形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生物,像是山魈。” “你怎么知道是山魈?”于薇追问,“说不定是其他人呢,迷路后被困在山上了。 w_/a_/p_/\_/.\_/ ” “浑身是毛,不是山魈是什么?”夏言蹊理直气壮,“山里面的精怪不就是山魈么?” “渔夫帽”无力地深深垂下头,并不想参与两人之间的争论。 这么一低头倒是让他看出不一样的地方了。 山里少有人来,特别是大尖村已经是个废村,除了偶尔来这里探险的人之外鲜少有人进来,山上的杂草有半人高,原来或许有山路,也早已经淹没在杂草和落叶之中,这附近倒是干净得很,不仅没有杂草,连半片落叶都没有,露出褐黄色的泥土。 夏言蹊用脚犁了几下,土地板硬。 于薇环视了周围的环境,再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夏言蹊嘴里所谓的山魈,便想要先回去。 夏言蹊点头应允,正当于薇为她如此好说话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她语气轻松道:“是该赶紧回去,如果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于薇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咽不下去,哽了半天才道:“他们都是有能耐的,哪里那么容易就出事。” 夏言蹊随意敷衍两声,出其不意地问:“大尖村什么来历?” 在知道大尖村的事情之后她也在网上和特事处查了大尖村的历史,但所有的记载都说大尖村除了几十年前的整村搬迁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连盘山公路都是政府组织修建的,一切都摊在光天化日之下,坦荡得不能再坦荡。 于薇快速道:“不知道。” 夏言蹊。 逡巡着周边的杂草,忽然叫道:“抓到你了!”身形一扑,瞬间消失在杂草丛中。 w_/a_/p_/\_/.\_/ “渔夫帽”心跳漏了一瞬,来不及细想,忙跟了上去,夏言蹊已经单手拎着先前的怪人出来。 等到了面前细看,才发现怪人身上覆盖着一层灰毛,指甲细长,指甲缝里黑黢黢脏兮兮的都是泥土,手上还提着一把斧子。 夏言蹊凑到怪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眉眼,在“渔夫帽”的提心吊胆中看了半天才道:“原来是你。” “渔夫帽”脱口而出:“你认识他?”说完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忙又闭上嘴。 夏言蹊愣了一下,转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似笑非笑:“当然。” 原来这也是个熟人啊。 “渔夫帽”不再言语,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于薇握紧手中的枪小心翼翼靠过来,急匆匆扫了一眼:“他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他。” 夏言蹊问道:“你现在能说话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向对方的喉咙。 那怪人赫然是先前夏言蹊见到的,将大尖村整个屠了的女孩,只是现在的女孩早已经不复原来年轻的模样,比山野精怪还像个野人。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里握紧了斧头,突然一斧头向前劈过去,却是劈向夏言蹊身后的于薇。 于薇吓了一跳,匆忙往旁边闪身的时候脚下一滑噗通摔倒在地,刚巧躲过去。 女人像是发了狠,又一斧子往下砸,看那架势,有点不把于薇砸死誓不罢休的意味。 于薇吓得心跳骤停,死死地闭上眼睛,却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只听耳边传来夏言蹊略带嘲讽的声音:“这么小的胆子,这么差的身手,看来派你来的人是存心不想让你活着回去了。” 于薇睁开眼睛,看到斧子已经到了夏言蹊手上,这才蹬着腿站起来,抚着激跳的心脏还没缓过神来。 斧子很重,上面已经锈迹斑斑。 夏言蹊将斧子还回去,柔声问道:“你知道大尖村的秘密吗?”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字不对,女人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蹲下去,整个身子都在细细颤抖,似乎是怕极了。 夏言蹊微顿。 当年她年少的时候能面不改色几乎将大尖村屠戮干净,刚才也毫不犹豫地想要杀了于薇,但是为什么在听到“大尖村的秘密”几个字的时候这么害怕? 看来这大尖村还真的是狼窝虎穴。。 章节目录 第229章 作业本上的日记 既然在夏言蹊面前掉了马,闫璟,也就是“渔夫帽”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指着露出来的泥土道:“这里有些古怪。” 泥土***在外,与旁边半人高的杂草形成鲜明的对比,夏言蹊站上去后往山下看,正面对着大尖村方向,如果是白日里,能将大半个大尖村看在眼里。 一阵微风拂过。 夏言蹊眨眨眼睛。 闫璟问:“发现什么了?”说着顺着夏言蹊的目光看去,除了深沉的黑色与更深的树木影子,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扯出两张符箓往眼睛上一抹,再看过去时就看到原本平静的群山,正缓缓流淌着浓墨得黏腻的雾气。 那雾气笼罩了整个大尖山,甚至还有旁边连着的山,雾气翻滚腾跃却又显得死气沉沉,浓重的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女人嘴里无意识地轻呜两声,猛地站起身一溜烟地跑了。 夏言蹊紧跟在她后面,女人边跑边回头,夏言蹊便更确定她是有什么隐秘要告诉自己,倒是也有女人想要将她引出来害人的想法,但所谓艺高人胆大,又不愿意错过线索,干脆就什么都不想,将阎王令掏出来,警惕地跟了上去。 几乎快要到大尖山山了你有困难,刚巧着我就在a城,他就让我乔装打扮过来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夏言蹊在于薇找到她之后确实是去了一趟特事处,只是没打探出更多的情况,加上特事处也忙,随意聊了两句就走了,没成想舟自横将闫璟请来帮她了。. 夏言蹊几句话就利落地将看到的关于大尖村的事情说了,说起已经变成如今模样的女孩,两人不住地唏嘘,他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怎么变成干魃的,关于三爷爷与大尖村,闫璟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两人只商量着先不要在于薇等人面前露出两人是认识的,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赶到大尖村的时候果然是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230章 石券门里的骷髅 除开闫璟,于薇的队伍里一共六人,其中两人有修为,另外三人身手很好,但要对付那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就比较麻烦,更有一个体质差得连夏言蹊抖看不下去的于薇,这些人对上石券门里溢出的怪东西,处境堪忧。 有修为的两人看起来倒还不错,手上拿着各自的武器拼斗,虽然有些累但好歹与性命无尤,那几个普通人手上拿着工兵铲与铁钎不停地挥舞,但是那些被拍散的黑色藤蔓锲而不舍地蜂拥而上,已经有一个人躺倒在地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剩下那几人身上也各有伤口,只是在勉力支撑。 于薇倒还好,或许是她赶过来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只在远处观望,手上还拿着一沓符箓,惨白的一张脸在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若有若无的光线里更像是幽灵。 石券门已经被打开,露出全貌。 一人多高的门,门口处堆积着数不清的白骨,白骨下面那厚厚的一层白灰应当是在时间的沉淀下累积的成年人骨,因着石券门被打开,骨灰顺着滚滚出来形成一个锥形小山。大量的黑色藤蔓从骷髅的七窍里喷涌而出,面对着久久未见的生魂气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们吞噬干净。 夏言蹊脸色很是难看,这么多骷髅头养出来的怨魂,到底是哪个蠢货一下子将石券门全部打开的? 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仔细观察,握在她手心的作业本里写到大尖村是一块养尸地,但先前夏言蹊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阴气聚集的地方,现在在被打开的石券门外看出来了。 斜坡这里的石券门,只是一个古墓的墓门,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堆积在门口的大量白骨,以及不停向外喷涌的冤魂,无一不说明这里就是一块阴气聚集的地方,而阴气大量的聚集,就有可能形成一块养尸地。 闫璟在明面上还是于薇带来的人,在夏言蹊没有动静的时候还是要上前去帮忙的,只是他手上的桃木小匕首早就被人所熟识,只换了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古朴长刀,一挥一斩之间,动作行云流水,倒是让场上的人轻松了不少。 于薇见夏言蹊在旁边只看不动手,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帮他们?” 夏言蹊眼皮都不撩一下,兀自看着那两名物外之人,想要从其手法中发现是哪门哪派的。 那两人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举手投足间肆意潇洒,若不是在对敌,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颇有世外高人的风采。 看不出来路数,修行不差,但比不上闫璟,更比不上夏言蹊。 所以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想要怎么做? 夏言蹊眉头越皱越紧,一个于薇是普通人她还能理解,无非就是想要一只小白兔来引诱她上当,若是遇上困难的是物外之人,她多少会心生警惕,换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在怪事频发的七月来求助,防备心自然没那么强烈。 在夏言蹊袖手旁观的短短时间里,前方又有一名普通人被藤蔓抽到手臂,黑色藤蔓顺着手臂往上攀,爬到锁骨位置后直直往下滑,再分成几段小藤蔓分别袭位置,只听一声夹杂着痛苦的闷哼,被缠上的那人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神色也快速萎靡下来,手上握着的工兵铲无力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委顿在地。 于薇抖索着挪到夏言蹊身边,手刚想去牵她的衣袖,被灵活地闪躲开了。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于薇抽噎着,带着哭腔小声道:“你快去救他们吧。\./手\./机\./版\./首\./发\./更\./新~~” 夏言蹊没理她,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她远一点。 黑色藤蔓在吸收了那的精气神后似乎活跃了些许,舞动着枝条寻着时机想要再趁虚而入,将剩下的几人全部拿下。 夏言蹊手指轻拂,粘稠的空气随着她的动作而有些许的变化,藤蔓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雀跃地。 挥舞两下,扭动着身躯弹射过来,直接奔向夏言蹊。 夏言蹊眼神一眯,抽出阎王令就拍上去,阎王令本来就是对付生魂死魄的利器,又有闫璟等三名物外之人在旁边帮忙,没一会儿石券门口的黑色藤蔓就少了很多,众人好歹是喘过气来,变守为攻,在几乎将整个骷髅头贴满了符箓后,黑色藤蔓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几名普通人更是干脆坐在地上,满身的汗水污渍,看起来完全没有白日里的从容淡定。 夏言蹊上前查看了倒在地上的两人,昏迷的那个正是今天下午夏言蹊所在车辆的司机老陈,他的身上被人贴了护身符,等出去后或许会大病一场,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刚才被藤蔓贴上身体的人倒还清醒着,喘着粗气,眼神已经恍惚了。 既然人没什么大碍,夏言蹊就有了闲心跟于薇说话,露出一个阴恻恻地笑容:“你不去检查一下那些骷髅吗,说不定里面有一个就是属于你男朋友的。” 于薇原本被吓得不行,这时候倒是好一点了,只是白着脸咬着牙不说话。\./手\./机\./版\./无\./错\./首\./发~~ 夏言蹊损了她一句就又调转枪头对准那两名物外之人:“哪家的?” 那两人差不多快要脱力,坐在一旁回复体力,闻言装作没有听到,夏言蹊嘿嘿两声:“还是别说了,有你们这样不争气的,说出来都是家门不幸。”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闫璟盘膝坐在一旁假装调息。 那两人心里忿忿,脸上却看不出来,对视一眼后一人也盘膝坐下,另一人却握着武器对着石券门严阵以待,生怕里面的东西再次暴起。 于薇再三确定没有危险后小跑上前,看着受伤的两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多叫点人,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过来。” 夏言蹊挑眉:被吓到了想要半途而废? 正在警戒的那名物外之人头也不回,只小声哼了一声,说不出的轻蔑,让于薇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夏言蹊想了想,安慰道:“你放心,门口的那一堆已经白骨化了,你男朋友应该不在这里面。” 话不说还好,一说,于薇的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昏厥过去。。 章节目录 第231章 死气沉沉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于薇一脸希冀地看着夏言蹊。 “不知道,”夏言蹊一脸轻松,干脆地道,“我倒是觉得应该先打电话报警,毕竟……”她对着石券门抬了抬下巴,一脸“你懂的”。 作为一个良好市民,遇到古墓应当及时上报。 从来没有资料显示大尖村这里会有一座古墓,一处养尸地。石券门口堆积了那么多的骷髅,怨魂累积阴气森森,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要是就这么盲目地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两名物外之人一人名叫赵大,一人名唤李二,闻言,正在警戒的李二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因着背对着夏言蹊,倒是没被发觉。 余下的那名普通人手脚利落地给晕倒的两人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见没有外伤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来,他想了想道:“他们已经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如果要进去,恐怕是不能带上他们了。” 昏迷的老陈毫无意识,另外一人闻言干脆点头道:“我们先回车上休息,养足精神等天亮了,如果要下山或者是做其他的,也好搭把手。” 于薇一时间想要上前,一时又顿在原地,整个人显得矛盾至极。 闫璟也道:“上了车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车窗上贴了符箓,等闲精怪奈何你们不得。” 夏言蹊忽然道:“走不了了。” 原本盘膝坐下的赵大突然睁开眼睛:“空气里面有古怪。” 闫璟是无比相信夏言蹊的,他想到在山上看到的那浓厚得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雾气,忙掏出符箓在眼睑上一抹,眼前突然变黑,这种黑与黑夜中尚且能看到一点光线的黑不一样,浓腻得犹如黏糊糊的浆糊,使劲往人的七窍里挤。 闫璟忙给自己拍了道附身符,等黏腻的感觉暂时消退后才顺手给身旁的几名普通人各拍了几道护身符,想想有点不放心,又多拍了一张凝神符,这才往夏言蹊那边看去。 夏言蹊淡漠的脸色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她并没有出手,在她不远处的于薇双眼暴凸,双手握着符箓不断往口耳眼鼻处乱挥,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扯下来。 赵大跳起来急走两步,出手如电在她额头双肩各拍了一张符箓,才让她好过一点。 因为恐惧,她的脸上涕泪横流,看起来狼狈极了,抓着离她最近的赵大,痛哭道:“不是说可以去车上吗,我跟他们一起去车上可以吗?”一字一哭,身体在细细颤抖,可怜兮兮的。 赵大叹口气道:“这雾气看起来古怪极了,谁也不敢保证这一路到车上会不会出意外,就算到了车上,没有我们的保护,你们几个普通人怕是对付不了。” “死气,”夏言蹊开口,重复道,“死气阴匿,死人前行生人莫入,生死不得相撞。” 死气与阴气不一样,死气是风水之说,对应生气,阴气为阴之说,对应阳气之气为阴气,坡道石券门后面的东西吸收了那么多之气,里面阴气可想而知有多厚。 夏言蹊拧眉苦思,下午的时候她曾经浅显地查看了一下大尖村的风水,虽然算不得得天独厚,但也是极好极佳的地方,山间有小溪流动,显然是带了生气的,就算大尖村村民一夜之间枉死,但花草树木有灵,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生气流动,万不会这么死气沉沉。 她到底是入行时间太短,理论知识太过浅薄,平时遇到的是胡婴这样的大妖,又有秦培羽闫璟等人在旁边出谋划策,若是要她直接动手倒是轻松得很,现下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有点拿不定主义。 不说赵大李二心里是怎么想的,闫璟暗地里都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是前有阴气后有死气,两者相撞,不管是对上谁,他们都讨不了好。\./手\./机\./版\./首\./发\./更\./新~~ 于薇已经瑟瑟发抖得不敢说话,只能紧紧抓着赵大的手臂,不敢有丝毫放松。 李二拿出一张空。 白符纸在空气中挥了挥,然后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原本空白的符纸上面涂满了厚厚一层黑气,若有似无地缓慢流动。 “嘶。”他砸吧了一下牙花子,“有点难弄啊。” 赵大从他手里接过符箓,面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他想了想,道:“这里怨灵阴气较重,如果与死气相冲撞倒是有点麻烦,不如先往车上走,等天亮后再做决断?” 虽然是询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气。 于薇想着这里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并不在乎这么一晚上,想到刚才自己被看不见的东西弄得几欲窒息,再也不想遭受那种濒死的感觉,便迫不及待地点头,手里汗津津的,原本握着的符箓掉落在地上散作一团。 赵大这么说,李二也点头同意,于薇与其他几人也纷纷应承,夏言蹊不置可否地随意点点头。达成意见后便由赵大闫璟打头,于薇与另外一人扶着受伤的两人走在中间,夏言蹊与李二断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村口处走去。 没走两步,赵大手里拿着的手电筒闪了两下,灭了。 随即其他手电筒也相继熄灭,整个队伍陷入了黑暗之中。 于薇即将脱口的惊呼被硬生生含在嘴里,只发出一声闷哼。 w_/a_/p_/\_/.\_/ 赵大大声道:“别慌,别乱动,小心摔了。”在这种情况下摔倒,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随着赵大的声音,闫璟点燃一张照明符,正当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于薇崩溃地叫了一声,随即甩开扶着的人,蹲下.身抱着双腿,抖着牙齿道:“有,有人。” “哪里有人?” 对于于薇这么拖后腿的动作,赵大心里十分不喜,又因着无孔不入缠绕的死气有些烦躁,问话的时候便显得很不耐烦。 于薇哆嗦着手往斜前方一指,黑漆漆的,哪里有什么人。 夏言蹊问:“是不是先前见到的那人?” “不是不是,”于薇疯狂甩着脑袋,“是村口屋子里的那个老头子!”。 章节目录 第232章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夏言蹊和于薇是见过村口那栋木屋里的老人的,但其他人都没有遇到过,于薇现在的精神已经紧张得濒临崩溃,夏言蹊简单几句话将先前的事情说了,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跟于薇分开后见到的事情说出来。 李二就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虽然雾气沉沉,但也能听得出夏言蹊的未尽之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符箓捏得更紧了。 于薇蹲在地上哭哭啼啼,她不走,就只能让整个队伍都停下来等她,夏言蹊心里有些不耐,虽然知道作为这里唯二的女性,应该主动上前去帮忙劝慰,心里又对于薇等人竖起高墙,谁知道这副模样是不是假装出来哄骗她,想要趁机对她做点什么,就只当做若无其事,不远不近地站着,一手阎王令一手冰凌。 在众人的沉默下,于薇的哭声显得有些突兀,正这时,闫璟手中的照明符熄灭了。 哭声戛然而止。 在阴暗沉闷的死气里,普通人都会觉得胸口憋闷心里郁燥难安,在近乎凝滞的空气里,众人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于薇屏住呼吸轻巧地站起来,默不作声地往后方挪了几步。 赵大想要掏出照明符,却听闫璟一声低喝:“别用!”他不知道是在喊自己还是别人,犹豫间火光已经亮起,他听到轻微的风声,转头看过去,夏言蹊出手如电,啪啪几下,隔空给于薇等四人各拍了一道符。 赵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李二恼怒道:“你想做什么?”一边出手去抢已经贴上去的符箓。 夏言蹊退后两步抱着胳膊冷笑道:“你撕,要是不想要他们活了就尽管撕。” 已经快要摸到符箓的李二停下动作,看着夏言蹊同样冷笑着道:“怕是不把这些封魂符撕下来,他们才是没命了吧!” “你没发现吗?”夏言蹊道,又将目光转向赵大,然后轻飘飘地看了闫璟一眼,“你们都没发现?” 见到几人疑惑的表情,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百鬼夜走。不用封魂符把他们身上生人的生气封住,被鬼发现,失了魂丢了魄,命可就没了。”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闫璟面目端肃注视着前方,双手拿着符箓严阵以待。 首\./发\./更\./新`..手.机.版 : 赵大将信将疑,往李二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着熄灭了手中的照明符。 照明符刚熄灭,他就感觉到原本令人绝望的死气里渐渐泛起一缕涟漪,沉沉死气里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一行模糊的影子渐渐显露出来,打头的正是先前见过的村口老人,只是目光呆滞,嘴角扬起,那抹似笑非笑地笑容挂在平板的脸上看起来格外诡异。紧跟在他身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众人看去就像是高度近视的视线状态一样,能看长相,却不能完全分辨出来。 见他们往这边飘过来,于薇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不仅是于薇,其他几人也往旁边挪了一步。 那些人脚虽然沾在地上,行走间却没有动作,而是飘着的。 一行人越走越近,闫璟与赵大往旁边侧身让开一条路。三爷爷从他们眼前飘过,恍若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存在。 于薇害怕地再往旁边走了几步,因着太过害怕,还双手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恐惧的眼睛紧盯着三爷爷。 夏言蹊算了算,大尖村二十多户人家,差不多有百来人,约么那天晚上死掉的都在这里了。 他们的速度不快不慢,夏言蹊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群阿飘里有男有女,有老人壮年,却没有一个儿童,几乎全是成年人。 她眯了眯眼睛抿紧嘴巴。 没有儿童,等壮年老了老人去世,大尖村没有后续补充的人口,靠什么繁衍延续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憋得太久了,于薇忍不住松开一点口鼻缓慢呼吸,飘在她前面的村民。 停顿下来,一顿一顿地往她的方向扭过头,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青枯面容,又因着看不清楚,整张脸犹如打了马赛克一样高斯模糊。 于薇闪了闪身体,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闫璟离她比较近,眼见情况不妙,手起手落间,利落地一巴掌捂在她脸上,将她嘴巴捂住,犹自不放心,又拍了一张符箓在她身上,那村民才又卡顿着转回头继续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等村民全都离开,闫璟才松开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摸着在衣服上擦了擦。 一行人继续向前,于薇害怕,想要去找夏言蹊又想着先前夏言蹊嫌弃地模样,转念觉得闫璟修为不差,也是最先提醒赵大的人,方才也是他帮了自己,便小跑两步到他身边,方才觉得安心了一点。 死气越来越重,赵大李二也越来越慎重,双手捏着符箓,浑身紧绷着。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前方带路的赵大与闫璟却停下脚步。 于薇忙问:“怎么了?” 赵大道:“我们转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于薇原本就将一颗心提到了喉咙,闻言惶恐地四下张望,只是原本就是晚上,天上没有星月,加之死气萦绕,她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 “鬼,鬼打墙?”于薇哆嗦着问。 赵大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头来跟闫璟嘀咕两句,从包里抓出一把糯米,使劲往前方一扬。 嗤嗤声不断传来,像是打到什么东西身上。 赵大摆出苦大仇深的脸,又扬了两把糯米,这次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却还是没有试探出什么。 闫璟悄无声息地往夏言蹊的方向看了一眼,怕旁人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转了回去,对赵大道:“我们再走一遍,一路撒着米,看是回到了原地还是其他情况。” 赵大点点头,他带了不少的糯米,一行人便又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将糯米撒在道路中间,等赵大发现前面两步距离出现在道路中间的糯米时,人却轻松下来。 “是鬼打墙。”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闫璟紧跟着道:“百鬼夜行,夜走鬼每多走一天便会多一只鬼。大尖村没有活人,那多的那只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章节目录 第233章 谁不见了? 听到他这样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名普通人,他身体健壮力气大,就算没有于薇的帮忙,一手扶着一个人也轻松地将人扶走。 他先将另外一人松开,腾出手再去摸已经昏迷的司机老陈的呼吸,然后转到颈动脉与心口处,边收回手边语带轻松道:“他还活着。” 于薇立刻轻声嚷嚷:“我也没事。”她生怕被撇下,忙不迭地证明自己。 余下那人也开了口,虽然听起来声音虚弱无力,但确实是活人。 “难道是那天失踪的那些人?”赵大道。 闫璟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大的说话声打断。他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在脑后,转而去想刚才遇到的夜走鬼。那些夜走鬼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还是因着是鬼月才会出现?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夜走鬼出现一晚,后面必定会多一只鬼,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据他所知最后来的一批人就是于薇那群作死的寻找刺激的朋友。\./手\./机\./版\./首\./发\./更\./新~~他们在出发之前见过于薇朋友等人的照片,但要靠照片去认人还是比较麻烦的,尤其是刚才死气弥漫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人,且他又没有见过大尖村村民,自然不好分辨。 正当他皱眉苦思的时候,后面李二突然出手,一巴掌向夏言蹊拍去。 于薇嗷的一声嚎叫,跳起来想要赶过去阻止,却还是慢了半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夏言蹊”被打散,原本凝实的身躯变成一坨坨黑影往四周散开,一张符纸撕成的纸人慢悠悠飘在空中。 闫璟几步赶过去抓起纸人,上面什么都没写,只纸人的眉心处有一点黑红,应该是夏言蹊滴上去的血。 闫璟:…… 他现在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了:发现夜走鬼之后夏言蹊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再说话,原来人早就脱离队伍跟着夜走鬼去了。 也是这里死气弥漫,方才为了避开夜行鬼,用符箓遮挡住了人身上的生气,大家的注意力先是集中在夜行鬼上,然后又是鬼打墙,就算夏言蹊没什么动静也没人特别去关注,离她最近的李二才没有察觉到。 而闫璟也只是以为她跟于薇一行人不对付所以才不想帮忙走出去,压根没想到这人直接就跟着夜行鬼走了,动作还不慢——能在旁边的李二虎视眈眈下成功用纸人把自己替换掉,还真是不容易。 夏言蹊是至阴之体,身上的阴气比身为阎殿使的秦培羽还浓,她这么跟上去倒是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她为什么要跟上去?是想撇开于薇等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闫璟当即将纸人捏在手心,随意叮嘱一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地跑了。 在他身后,李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闫璟一路追到斜坡处,还是没有追上,他们在鬼打墙那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石券门门口堆着小山似的骷髅,正冒着几点绿色幽光,在黑色藤蔓下犹如怪物的眼睛,在闫璟看来也实属有点渗人。 他没有立即进到门里,先是绕到斜坡上方,放松身体缓了呼吸,悄然躲好,不一会儿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四周太过安静,连一点风声虫鸣都没有,这点脚步声便会被人忽略掉。 他藏在暗处见那身影在骷髅堆前面弯下腰,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从身形上看不出来是赵大还是李二。 那人在骷髅堆上匆匆扫了几遍,似乎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往身后来时的地方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地往石券门里面走。 又等了几分钟,确定赵大没有跟上来,闫璟才走下来到方才人影站立的地方,骷髅堆还是骷髅堆,最下层的灰白色粉末在夜色下看起来已经变了颜色,显得陈旧而灰败。 虽然他有点好奇那人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对夏言蹊的担心还是超过了这种好奇,闫璟快速在身上腿上拍。 了几张符箓,握紧古朴长刀,轻巧地蹿进石券门里。 夏言蹊悄悄地跟在夜行鬼队伍的最后面,她对大尖村还是很好奇的,如果她看到的那一幕幕属实,那大尖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那么是谁修建了那么一条盘山公路——造价可不低。但是在来时的路上她曾经下车观察过,大尖村的风水没有问题,也看不出阵法的痕迹,那么山魈鬼煞,乃至于百鬼夜行又是怎么来的?又不是大白菜,菜市场随便买买就能买到的。 她跟上来的念头不过是突如其来,原本心里也划过一丝是否要告诉闫璟的迟疑,但是那份迟疑在看到于薇李二等人时,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在石券门左右各埋了一钱,夏言蹊在腿上拍了两道轻身符,在不惊动夜行鬼的情况下,顺利地溜了进去。 石券门后是个漆黑的甬道,容得下一人展臂行走,夏言蹊一边跟在夜行鬼身后,一边伸出手摸索着左右石壁。 石壁上凹凸不平,像是雕刻了什么东西,可惜进入石券门后几乎没有光线,她又担心惊动前面的夜行鬼,没有打开手电筒,只能在心里猜测,或许是飞天壁画之类的。 她心虚了几秒钟,要是因为她暴力拆开石券门,导致古墓里的东西氧化,那她就成了罪人了。 甬道很长,夏言蹊能感觉到是在往下走,坡度不大,如果不是仔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她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走太快,只用在她如乌龟般缓慢挪动的脚步中,约么过了十几分钟,才感觉到空间突然变大了。 她忙背对着墙面贴墙站好,手中的阎王令护在身前,一手细细地顺着墙壁往前摸索,在她半臂之外,墙壁突然向外转弯,她吞了吞口水,在视线几乎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胆大如她心里也有点发憷,连颈子后面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她倒不是怕什么鬼啊山魈之类的,她怕虫子,尤其是毛茸茸软趴趴的虫子。 越怕什么,就越觉得黑暗里有什么,她似乎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软趴趴,冰冰凉。。 章节目录 第234章 墙上的皮肤 夏言蹊的胆子说大也大,毕竟是见过血的,身上人命妖命沾了不少,可是说小也小,洗菜的时候见到趴在青菜上的青菜虫,是会尖叫跳脚赶紧麻溜将手上的青菜连带水盆扔掉的程度,此时摸到一个在手感上跟青菜虫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她吓得连呼吸都停顿了几秒。:瞇樓 她默默地收回手,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对夜行鬼的忌惮显然比未知的恐惧更小。她毫不犹豫地打开手电筒往刚才的位置照去。 手电筒是她特意寻来的强光手电筒,就是夏颜月在无底深渊里使用的那一宽,小,但光线强烈。在打开手电筒的一瞬间,强光将周围的地方照亮。 刚才夏言蹊摸到的东西不是青菜虫,是一大片***的皮肤,青色泛白的皮肤紧紧地贴在石壁上,还保留着活着时候的弹性与水分。 夏言蹊又将手电筒转向其他地方,观察着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个正方形类似天井的结构,四米见方,上面是拱形,前后两条甬道,后面是夏言蹊来时的路,前方却不知道是通向哪里,墙上包括上面的拱形位置,全都铺了***的皮肤,不知道做了什么特殊的保养,所有的皮肤看起来都是一个颜色,像是从同一个人身上剥下来的,白花花的晃人眼。 这种画面,恶心大于恐惧。 夜行鬼早已经跟丢,夏言蹊强忍着不适匆匆扫过,见除了光秃秃的皮肤与地面的青砖之外没有什么图案或是什么异样,脚下一动,便不想待在这里,只想着赶快离开。 还没走进甬道,就听到耳边传来于薇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先前拍在于薇肩膀上的窃听虫传来的声音,听声音是在抱怨夏言蹊无组织无纪律,招呼不打一声就擅自脱离队伍,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还要人去找她。 村子不大,如果有人要来找她,很快就能找过来,顺着石券门进来,甬道是一条直线,一进来就能看到手电筒的光线。 也不知道是哪些人过来找她的,其中有没有闫璟。 这里一眼就能看完,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她想要顺着甬道继续往前,只是不知道前方甬道有多长,如果后面的人看到手电筒的光追上来,她在明,旁人在暗,很难防范。 想到这里,她干脆将手电筒关掉,寻了一个墙壁与墙壁的夹角藏起来,还得注意与墙上皮肤的距离,她一点都不想跟它们近距离接触! 甬道还没有动静传来,墙上的皮肤却动了一下。 夏言蹊屏住呼吸,不多时,墙面又鼓动了一下,不是她呼吸引起的错觉,而是墙上的皮肤确实是在动,或许是皮肤,也或许是皮肤后面的墙。 鼓动的位置离她很近,且越来越近,鼓动的动静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有什么东西蛰伏在皮肤下,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她握紧冰凌,侧耳听着墙上的动静,在离她最近的墙面再一次鼓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冰凌刺向鼓动的地方,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声响,手上传来匕首刺进皮肤的感觉。 刺中了。 “嗤”的一声轻响。 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涌出来。 无\./错\./更\./新`.w`.a`.p`.`. 恶臭瞬间充盈着夏言蹊的鼻腔,她忙往后退一步,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墙上原本鲜活的皮肤已经发黄,变得僵硬,被冰凌刺中的伤口宛如被什么火烧过一样,黑中带红,伤口正汩汩流出黑色粘液,正是这种粘液发出的恶臭。 那种恶臭难以形容,熏得人脑袋发晕鼻子发冲,比垃圾桶里发酵了半个月的腐臭还臭,或是有脚臭的人跑了十天十夜的长跑没洗脚,脱掉的袜子都能自发站立起来的那种臭味更臭! 那臭味直冲灵台,由呼吸道深六腑,直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夏言蹊胸口发闷喉咙发紧,忍不住想要呕吐。 。 这味道实在太臭了! 她看也不看,掏出一把符箓甩过去,符箓贴上黑色粘液便燃烧起来,不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而是嗤嗤冒出蓝色火光,夹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在安静而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随着火光渐渐减小,皮肤上的伤口快速地合拢,最终留下一块冰凌大小已经结痂,留着黑色瘢痕的伤口。 皮肤下的东西似乎是见识到了她的厉害,不敢再惹她,只能悄悄蛰伏起来,钻到皮肤下消失不见。 夏言蹊暗骂一句,将手电筒关掉。 一阵阴风吹来,将残留的恶臭吹散了不少。 她侧耳倾听着甬道处的动静,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很轻,且只有一人。 首\./发\./更\./新`..手.机.版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夏言蹊忽然觉得心口跳动了一下,一股危险的感觉袭来,她顺从自己的感觉,飞速往自己身上拍了护身符,再将阎王令护在身前,一股大力从甬道处传来,猛然撞到她身上,将她撞飞出去。 她腰身一拧,硬生生在空中将身体拧转了一圈,堪堪避开墙上的皮肤。 护身符从她身上飘在空中,燃烧殆尽。 火光中,她看到一张青白不似活人的脸,正是于薇队伍里的两名物外之人之一,李二。 夏言蹊刚一落地就打开手电筒,强光直接怼上李二的眼睛。这么强烈的光线直接照到眼睛,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躲开,或者用什么遮住眼睛,李二却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眨眼,一双眼睛白多黑少,阴沉地看着夏言蹊。 他喉咙里咕噜了几声,皮肤后面的东西似乎听到什么命令,全都鼓噪起来,在皮肤下一起一伏,一层叠一层,欢欣鼓舞。 夏言蹊心里有点怂,不为别的,那股子臭味真的太臭了,刚才只是一道伤口流出来的东西就那么臭,要是整个皮肤爆开,那这地方不能要了。 夏言蹊抬头,看到李二后面冒出闫璟的身影,手上握着那把古朴长刀,悄无声息地靠近李二,然后猛然往前一刺。 李二仿佛能看到后面的闫璟的动作一样,头也不回地往旁边飘去,闫璟的长刀便落了空。。 章节目录 第235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 闫璟常用的武器是桃木匕首,并不擅长长剑,一柄剑被他舞得风生水起赫赫有声,看起来气势十足,却大多都是无用功,夏言蹊在旁边协助,偶尔冷不丁地丢上一枚冰凌,两人一起将李二困在一个小小的位置,不让他有机会接触到墙壁。 李二的动作越来越快,喉咙里的声音越发尖锐,如怨鬼喊冤,如泣如诉。 夏言蹊与闫璟两人从来就是并肩作战,默契十足,只是这里空间实在太小,她担心不小心把墙上皮肤划破,将皮肤后面的东西引出来,还要在闫璟的长剑即将碰到墙壁的时候找补,动作间便有些束手束脚。 闫璟见她模样,又听到墙后不知道什么东西随着李二的声音发出轻微的响动,哪里会不知道这墙壁上有古怪,便想也不想地将手中长剑收好,扯下脖颈上系着的桃木匕首,紧贴上李二。 李二嘴角扯出一抹疯狂的诡异笑容,鬼泣之声越来越尖锐,墙壁后方的东西动作也越来越大,暗潮涌动,在李二最后一声几乎称得上凄厉的声音中,破皮而出。 闫璟持着匕首的身形一顿,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熏得下意识屏住呼吸,李二则趁此机会,闪过夏言蹊的攻击,纵越到前方甬道里。 夏言蹊此前早就知道这股味道的威力,也抵挡不住再次盈满鼻腔的污染,又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二消失在甬道尽头。 她张张口说话,只觉得那股味道顺着口腔钻进喉咙里,忙不迭地用手臂挡在口鼻处,甩了几张符箓出去。: 闫璟先前没有接触到这个味道,甫一闻到只觉得头昏脑涨,见到夏言蹊的动作也跟着动作,只是他手上符箓不多,又不全是燃烧符,一股脑全撒出去,效果不说多有用,倒是糟蹋了不少。 一道道的黑水从皮肤下喷涌出来,浸湿地面,饶是夏闫二人的动作很快,也渐渐没了落脚的地方,夏言蹊干脆抓着闫璟的手,踩着还没沾到黑水的地方飞快地跑进来时的甬道,她手上带了手电筒,不似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大一会儿就跑出去了。 等出去后她才放开闫璟的手,外间死气已经消散了不少,虽然没有风,但空气比里面好得多,至少不用屏住呼吸,把自个憋得满脸通红。 无\./错\./更\./新`.w`.a`.p`.`. 两人各自挥着手在鼻尖扇风,等觉得围绕在周身的恶臭消散些许后,闫璟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夏言蹊摇头,开玩笑地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味道绝对是生化武器级别的。”太臭了,鲱鱼罐头在它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闫璟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指隔着空气点点夏言蹊:“不知道该不该说你胆子大,这里面什么情况你都不了解就这么跟着跑进去,不说有什么机关之类,这里面本来是密封的,氧气浓度都不确定,还有,万一里面有尸体,细菌繁衍,到时候顺着呼吸到你肺里面,那可真是算得上历史的馈赠。” “里面真有尸体,”夏言蹊道,“就刚才那地方,墙上贴的都是人体表面器官,俗称,皮肤。” 闫璟一时语塞,他跟在李二后面进去,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环境就看到两人在动手,后来闻到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以及夏言蹊像是大敌当前慌乱无助的样子,下意识地觉得那里危险重重,后来又被夏言蹊拉着,慌不择路地跑出来,他更是没有细看,现在听夏言蹊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 “我觉得李二有问题。”夏言蹊又道,“不仅是他,那个赵大也有问题,赵大李二,一听就是随便取的名字。” 闫璟也深表赞同:“我看他们身手其实不差,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但是先前在这里的时候,我却看不出他们的路数,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赵大李二,这么容易记住的名字我听过应该不会忘记的。” 夏言蹊侧耳听了窃听虫传来的于薇那边的消息,他们几人连带着受伤昏迷的老陈。 ,同坐了一辆车,赵大还在车窗外贴了不少符箓,以防有什么东西冲撞了。 “这个于薇也很奇怪,”夏言蹊道,“她的目的应该是要引我上当,但是她做得太明显了,好像生怕我不知道她要对我不利一样。”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对于薇的感觉,说她要害自己,可是行为动作间处处又在提醒自己处境不妙,若说她真的只是一个急于解救朋友于危难的普通人,那她的表现又太过浮夸了一点,她的那些慌乱与紧张,与其说是对未知事态的恐惧,不如说是专门表演给夏言蹊看的,还带着浓重的表演痕迹。 闫璟也想不明白。他最近一直在忙,忙着修炼,忙着提升自己。他脑子里总会想起那句三元九运,也会想起夏颜月那决然往夏言蹊身上扑的身影。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他的修为能再高一点,能力再强一点,夏颜月是不是就不会留在苍梧渊,秦培羽是不是就不会独留下阎王令不知所踪? 闫璟甩甩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心里万幸光线不好夏言蹊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整理好心情后才若无其事地道:“我们是现在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等,等里面空气稍微流通没那么刺激后再进去?或者找地方休息一下,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进去?” 夏言蹊顺手将手电筒往里面照去,手电筒的光照在石券门旁边的墙壁上,墙壁上的暗黑色是已经干涸的血液,看那厚度,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年老垢,越往里面,血液越少,渐渐显出墙壁本来的颜色,以及墙壁上刻的图案。 图案为阴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扭曲的图形,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向前伸出一只手,呈爪样虚空悬浮在跪在他前面的人的头上,图案太过粗糙,看不出来两人的面部表情,只是看起来好像是正在举行某种仪式。 夏言蹊一阵恍惚,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章节目录 第236章 壁画 闫璟顺着手电筒的光看过去,也被壁画吸引,凑过去一看,皱着眉头道:“这好像是某种献祭?” 夏言蹊只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但是却又忘记了是在哪里见过了。她将手电筒挪向旁边,在这副壁画前面,是一个赤身***的男人,身上五脏的位置各缺了一部分,闫璟上前用手指抠了抠,抠下一点灰:“这是什么?祭祀五脏神?” “跟五脏神有关,倒不是祭祀。”夏言蹊几句话将曾经发生在大尖村的事情说了,她说得云淡风轻,闫璟听着直嗟牙花子,看着那一堆堆得老高的骷髅堆,心里不禁泛起一股凉气:“这得填了多少的人命?” 这还只是进门的地方,甬道之中还有夏言蹊所说的皮肤贴的墙面,至于甬道深处有多深,还有什么东西,现在都还不清楚,而这些人命,仅仅靠一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是远远不够的。要么就是大尖村以前的人家远不止这一点,要么就是这里的冤魂来路不明,不管是哪一种猜想,面对着这么多枉死的、且死得如此凄惨的人命,闫璟心里忍不住发寒。 他从小跟在师叔师兄身边,见多了那些神鬼之道的事情,这一年又因为夏言蹊的至阴之体,见识到了人心的贪婪无度,自以为算是见多识广,就算再怎么糟心的事情也会“泰山崩于前而不行于色”,可事实上,有能力而无底线的人做起坏事来,那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首\./发\./更\./新`..手.机.版 闫璟见夏言蹊的注意力还在那副壁画上,便打开自己的手电筒,从鬼打墙离开后,他的手电筒就能用了,但一直没有能用到的地方。 他顺着墙壁往前走,前面的壁画却是一群人围在一起,那些人穿着古装,表情动作各异,有的手上拿着棍或长矛,对准中间的生物,那生物似人非人,倒是像先前将他们引开的那具飞尸。 “他们是在围狩飞尸?”闫璟自言自语,又缓慢地向前走。夏言蹊的目光却一直留在第一幅壁画上,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那还是她初初接触到鬼神之说,与康哥等人去缅国救卫知渠,面对怎么也不肯说实话的眉季,当时夏颜月就是这样对付她的。 抽魂。 而眉季是从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男人那里知道的五神锁魂阵,至于那个男人是谁,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 这里跟五脏神与抽魂都有关系,或许能得到一些什么线索。 夏言蹊正想着,忽然听到闫璟的一声轻唤。他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甬道里带着回音,层层叠叠。 夏言蹊回过神,发现他已经往前走了好些距离,便收了思绪跟过去问:“怎么了?” 闫璟的表情很沉重,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看起来很难看,他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里曾经经历了一场大屠杀。” 夏言蹊听了心里一颤,忙把手电筒移过去,壁画上刻着各种各样的人被屠杀的姿势,或是刳腹而死,或是挑断手筋脚筋而死,不一而足,斩首、割.喉,倒是成了最普通的死亡方式。 一直到手电筒的光照不到的地方。 夏言蹊脑袋一嗡,晕乎乎又头痛欲裂,身体摇摇欲坠。她赶紧扶住墙壁,这一扶,就碰到一副壁画,壁画上外围是一圈的火,火圈里是数以十计的儿童正在不断哭嚎,有几名儿童身上已经着火,正翻滚扑腾不止。 夏言蹊的手正按在一名着火儿童的身上,那火刻得栩栩如生,腾跃着仿佛要从壁画中冲出来舔上她的手。 她急忙缩回手,犹自觉得不安心,改为双手捧着手电筒压在胸口,想着先前她就是这么一路摸着墙壁过去的,不知道碰到了多少这样的壁画,一颗心不断地往低处沉,既寒冷又难受。 闫璟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脸色黑得能滴墨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与苦涩。 另外一面墙上也都是。 各种屠杀的画面,光是他们站在原地随意用手电筒一照,光线所能照到的地方便有数百人死亡。 也许是太过震惊,连甬道里传来的恶臭都不觉得难受了。 夏言蹊忽然问:“大尖村的村民都姓什么?” 闫璟挠了挠头:“不知道,没听他们说过。 w_/a_/p_/\_/.\_/ ” “我倒是查了些资料,但是这里很多年前就是荒村,偶尔有一两个过来探险,也没有提到原来的村民姓甚名谁。” 闫璟呼出一口气,将手电筒放下,朝外走了两步,觉得气氛不那么压抑后才又问:“你是看出什么吗?” 夏言蹊张张口,想说上古八大姓,想说姚婉娇,想说姜五娘,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将手电筒照向甬道的尽头,就算是强光手电筒,也照不到底:“今天晚上还有点时间,我想先进去探探路,有时候晚上能看到白天看不到的东西。” “你打算帮他们?”闫璟问,“大尖村村民作恶太多,现在已经变成了地缚灵,饱受煎熬,你要超度他们?” 夏言蹊转过头来看着他,不说话。闫璟被这么一看,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干咳一声道:“我说错话了?” 夏言蹊忽地一笑,笑容缓和了甬道里的沉闷,一双眼睛重又现出奕奕神采来:“只看这里的光景,里面怕是更血腥残忍,我倒是想看看,这么多的人命填出来的,最后变成什么样的玩意儿,里面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是想去见识一下的。”说罢便转身向甬道走了去。 闫璟诶诶两声追上去。 夏言蹊并没有盲目地往前走,而是一边走,一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查看左右壁画。 壁画上记录的被杀死的人,死状各样,模样凄惨,这样死去的人,大多都会化成怨气满满的厉鬼,为祸人间。 但是不知道是大尖村的祭祀还是外面石券门上的封鬼符咒图的原因,这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消息,是早已死亡,还是躲藏在大尖山的深处? 夏言蹊抱臂哂笑:盘龙村姚家祠堂里的虺蛇与老鬼也是被困在祠堂里面出不去,大尖村这里又有一个,莫不是想要集齐八大姓,然后召唤一个长生不死?。 章节目录 第237章 皮肤下的阵法 甬道不长,但也不短,几百米的距离,记录了成千上万人死亡的方式。 “真不知道刻这些壁画的人的想法,没有阵法,没有用意,难道只是单纯的将事情记录下来?”夏言蹊紧皱着眉头,看着甬道尽头的那一块墙壁。 与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墙壁光秃秃的,却低下去一点,看情况,应该是原来上面刻了什么东西,又硬生生的被人给挖掉了。 夏言蹊抚摸着这片墙壁,这么大一块墙皮,光滑平整,挖掉的人一气呵成才能变成这个样子,这倒是让她心里起了些许兴致,这里到底刻了什么,会被人就这么抹掉了? 夏言蹊收起杂乱的心思往前走,手电筒四处乱晃,墙上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原本喷涌而出的黑水不见踪迹,只余下先前两人扔出的符箓洒了满地,本着不捡白不捡、浪费可耻的原则,她弯腰将地上的符箓捡起来。 “没有发现阵法之类的,”闫璟靠过来,小声道,“那些皮肤全部来自于女性,黏附着阴气,不知道什么原因,全蛰伏在皮肤下面,没有外露……有点奇怪。” “皮肤上没有涂抹什么药水符灰之类的?” “没有,”闫璟摇摇头,“连防腐剂都没有,全靠自身阴气保持皮肤的原貌。” 夏言蹊的目光顺着手电筒的光线游移在皮肤表面,突然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面前那一小块皮肤,被闫璟猛地抓住。过了几秒钟,闫璟才渐渐放缓了力道,最后松开她的手。 夏言蹊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大面积的皮肤出现在这里,在视觉的第一时间里就给人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可是当皮肤破损之后,流出来的黑色液体简直臭不可闻,但是却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真的想要阻止旁人进入,或者是要保护好这里面的东西,把黑水换成硫酸或者王水,不是更合适吗?” 闫璟想了想,道:“你是说,这里这么布置只是想将进到这里的人吓出去?” 夏言蹊点头,用握着手电筒的手捂着鼻子,一手用阎王令戳破了一点皮肤。 如预料那样,皮肤破损的瞬间,黑水蜿蜒而下,恶臭再次充盈鼻腔。夏言蹊一鼓作气,大手一划,阎王令将整面墙的皮肤划破,一分为二。 闫璟扯下渔夫帽捂住口鼻,两人合力将四面墙的皮肤全都划开,最后夏言蹊甩了几枚冰凌,天花板上的皮肤也被划得七零八落,黑水滴答滴答,滴在石板上。 黑水慢慢逼近两人所在的地方,夏言蹊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皮肤。 无\./错\./更\./新`.w`.a`.p`.`. 果不其然,随着黑水在接近两人几厘米外的地方停下来,墙上的皮肤渐渐失去活性,开始失去光泽变得枯燥,最后如蛇蜕一般纷纷从墙上脱落掉在地上,层层叠叠如同一堆青灰色的灰。 皮肤脱落后,墙壁显出它原本的模样来。 四面墙上均刻着符箓与阵法,密密麻麻的,在天花板上连接成一块,最后组成一个庞大的,前所未见的古朴大阵。 虽然比不上苍梧渊高台上的阵法,却也让两人心神为之一荡,竟是将萦绕在鼻尖脑内的恶臭全都忘记了。 细细打量一番后,闫璟才意犹未尽地对夏言蹊道:“天花板上的阵法的好似十绝阵中的化血阵。” 夏言蹊原是在看另外一面墙,闻言道:“我在这方面便不如你,看了这半天也没个头绪。”话说了许久没得到回应,便抬头看过去,闫璟正歪着脑袋,如痴如醉对着化血阵比划。 夏言蹊抬眼向墙上看去,只觉得这所谓的化血阵十分眼熟,不由得咿了一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阵法。” 夏言蹊的话在闫璟的脑子里打了个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化血阵转移到夏言蹊面上:“你在哪里见过?” 夏言蹊盯着阵纹冥。 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最后只能无奈放弃,苦笑道:“忘记了。” 闫璟忽然想起一事,道:“在无底深渊的时候,我们在悬崖边遇到一群鸟人,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夏言蹊如今仍觉得心有余悸,“那群鸟人太难对付了,还好当时秦培羽当机立断抄了它们老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闫璟顿了顿:“当时你布置的阵法,你没有印象了?” 夏言蹊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道:“有点印象,但是那时候因为你受伤了,我脑子一乱,随手胡乱布置的,你也知道,阵法方面我也只是刚入门而已。” 闫璟脸皮抽了抽:“……你随手布置的阵法,有可能是十绝阵里的风吼阵与寒冰阵,你当时是使冰的,而且我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十绝阵的描述,并没有具体的布阵方法,所以我不太确定。” 夏言蹊当即就反驳道:“你见过的阵法比我多多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咿,难不成又是在秉谦哥那里见到的?”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阵法:“难不成这里跟秉谦哥,或者说跟昆仑秘境里面的精怪有关系?” 闫璟也想不明白,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面墙。 “这里的阵法倒是更明显,这是一个套阵,你看这里,”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溜了几下,将墙上的阵法分成几个小的阵法,“整体是个五行八卦阵,阵里面又套着几个护身阵,阵阵相护,连绵不绝,这布阵的人心思缜密,利用阴阳五行,让整个阵法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的布阵者。”他嘴里啧啧有声,赞叹不已,毫不掩饰对布阵者的欣赏。 夏言蹊少有见到他如此痴迷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闫璟最后道:“这四面墙上布置的都是保护的阵法,但是天花板上的化血阵却是非常厉害的杀阵,这一护一杀的,倒是让我猜不出布阵人的心思。” 夏言蹊迟缓着道:“有没有可能,布阵的人与掩饰阵法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她看着堆在墙边,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皮肤,皱眉道:“布阵者的心思不好猜,但这掩饰阵法的人倒不是什么好人。” 能将人的皮肤就这么完整地撕下来再贴到墙上去,面积还不小,心不乱手不抖,此人的心性,非同寻常。。 w_/a_/p_/\_/.\_/ 章节目录 第238章 蜘蛛人 两人往另外一条甬道走去,刚进去,夏言蹊就觉得温度低了一些,虽不至于冷,但与外面相比还是有些不好受。 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山区温度比城市里要低一些,温度适宜,不冷不热刚刚好,温度乍一低下来,夏言蹊不由地摩挲了两下手臂,将手臂上炸起的寒毛安抚下去。 闫璟紧跟而来,也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奈何夏天穿得薄,他不怕冷,更是只穿了一件单衣,倒是想脱下来穿到夏言蹊身上,就怕裸着上身被骂成流氓。 他一脸的纠结,夏言蹊却毫不在意地往前走,温度虽然比外面低一点,倒不是不能接受,站了一会儿习惯之后就没什么了。 相对于刚进山洞时笔直的甬道不同,这条甬道弯弯曲曲的,前后两步之外就看只能看到石头看不到人影了,且没有壁画,不算光滑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段划痕,长而深,如刀刻斧凿般杂乱地嵌在石头里,边缘锋利,杀气十足,洒在石壁上的斑驳痕迹已经过了许久,不知道是血渍还是其他什么屋子,看着让人忍不住心惊。 「这里好像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闫璟道,「从墙上的痕迹来看,双方应该有三到四个人,当时应该很激烈,都在拼死搏斗。」 夏言蹊在一面石壁上站定,那面石壁上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洞,洞的边缘有几个凸出来的点,她张开手比了比,赞叹不已,这要多大的拳头多大的力道才能在这么硬的石头上砸出这么大这么深的坑哟。 正当她惊奇不已的时候,他们进来的方向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挪动着衣服的声音。 夏言蹊探头看过去,弯曲的石壁挡住了手电筒的光线,淅索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言蹊一笑,往地上扔了两枚铜钱,想了想,又往墙上的坑洞里塞了一枚裹了符箓的玉石,玉不算好玉,小,且有许多杂质,裹着黄色的符箓后看起来更是丑不拉几的,滚到坑洞里后却让整个甬道没那么冷了。 做好这一切,夏言蹊拍拍手就去追闫璟,闫璟已经走到拐角处,晃眼只看到半片衣角。 两人互为倚靠,一边要看石壁上的划痕,一边还要防备走在前面的李二,还要担心赵大等人有没有跟上来,因此走得并不算快,不多时就感觉到有微风拂面,非常轻,若不是在这安静而狭窄的甬道里,还感觉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原本有些惫懒的表情为之一振,忽然听到后方又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 与先前听到的声音不同,这次的声音居然是在上方,两人回头一看,一根细长的带着细小绒毛的黑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紧跟着出现的是一颗人头,一头乱发跟被菜刀砍过似的坑坑洼洼的,头发丝里露出一张青白交错的脸。 很快,一只人面蜘蛛身体的东西就挂在两人身前不远的天花板上,随着它的移动发出先前听到的淅索声。 夏言蹊:「……」 她抻着脑袋往蜘蛛后面猛瞧:「虽然长得像,但没有吐丝欸,算不算蜘蛛?」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的蜘蛛人嘴巴一张,一束洁白光滑的丝线就从她嘴里吐出来,突如其来地往夏闫二人飞奔而去。 夏言蹊嘴里说笑,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蜘蛛人,见状拉着闫璟往后一跳,蜘蛛丝「哚」的一声插进石板里,戳了一个洞。 夏言蹊:……有点可怕,要是戳在身上不得戳个对穿,她的身板可比不上石头那么坚硬! 她抬手甩了几根冰箭,冰箭打在蜘蛛人身上发出咄咄咄的声音,然后碎裂掉在地上,没有上到蜘蛛人分毫。 夏言蹊嘀咕道:「怎么又是这么坚硬的东西。」先前还在跟闫璟说起在无底深渊遇到的鸟人,现在来了个蜘蛛人,跟鸟人一样浑身坚硬,倒是不知道用火烧能不能行,但是在这狭小的甬道里用火烧,氧气耗尽后先憋死的一定是他们。 想到这里,夏言蹊悻悻地放开手中的爆炸符与燃烧符,掏出了阎王令。 她不是阎殿使,虽然跟着秦培羽学了不少东西,还曾经去过酆都,但对阎王令的使用并不算得心应手。秦培羽能将阎王令变成长剑短匕,使得随心所欲,到了夏言蹊手里,就只能算得上一般的利器。 只是蜘蛛人能吐丝,还没等两人靠近就吐出一大串束丝,犹如小鸡啄米,将地上的石头一戳一个窟窿眼,跟马蜂窝似的。 闫璟将手上的渔夫帽甩出去,他手头极准,刚好将渔夫帽甩到蜘蛛人的头上,遮住了它的眼睛,蜘蛛人眼前一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使劲摇头,好不容易将渔夫帽甩掉,抬眼一看,哪里还能见到那两人的踪迹。 两人脚上贴了轻身符跑得飞快,脚抡成风火轮都快跑出残影来了,好在只有一条路,一路向前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甬道尽头。 跑在前面的闫璟突地停下脚步,夏言蹊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撞到他背上。 「怎么了?」她从闫璟身后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跟闫璟一样,惊呆了。 那是一个非常空旷的洞穴,手电筒的光照出去竟也见不到对面,要知道他们使用的是强光手电筒,最远照射距离几百米,大尖山处于山脉之中,从外面看着不小,可是要在一座山中间挖出这么大一个洞穴,那得需要多少的人手? 夏言蹊将手电筒往下照,在他们停下的位置再往前走半米,就能掉下去。 下面也照不见光,不知道有多深,要是就这么摔下去,不知道拿铲子能不能将他们的铲起来。 后面淅索的声音渐渐逼近,夏言蹊往左右一照,好在左右各有一条小道,不过半米宽,小道一边挨着石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要是在这种路上被蜘蛛人追上,那可真是连打斗的场地都没有了。 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往两边小道钻,也不走远,静静地将身体隐藏在旁边,耳边听着蜘蛛人赶来的声音,默默地将手中的武器捏好。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8章 蜘蛛人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39章 不知名的危险 夏言蹊的后背紧紧贴在石壁上,侧耳细听甬道里的动静,蜘蛛人爬得很慢,爬行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石洞里,让人听得非常清楚。 她稍微侧了侧脑袋,淅索的爬行声没有了,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便没了动静,她又等了些许时间,忍不住探头往甬道里看去。 手电筒的光打在刚才声音消失的地方,蜘蛛人幽幽的目光正紧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咧开嘴露出白花花细小的牙齿,嘴角滑落一点白丝连到地上,「吸溜」一声又被吸回到它嘴里。 夏言蹊不敢移开目光,直盯着蜘蛛人与它对视,迟疑地问着走到她旁边的闫璟:「这么大的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们刚才一路过来,见到的都是坚硬的石头,皮肤墙被划破后又是遍布整面墙的阵法,若说要隐藏什么小蚂蚁小飞虫倒是可以,但这么大的玩意儿,除非他们眼睛瞎了,不然不可能看不到。 闫璟道:「这里莫不是有什么机关?你先前不是怀疑这里是一座古墓吗,古墓的话,有点什么隐藏的密道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比我们先进来的李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夏言蹊想起跑到他们前面的李二,也不知道是进去到洞穴深处,还是如闫璟所说的,知道这里面有密道,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去了。 蜘蛛人的脖子机械地往左右扭动两下,然后在夏言蹊带着惊悚的目光之下,硬生生地将整个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扭转回来,然后将脑袋缩回身体里。 夏言蹊:「……」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蜘蛛人又将头伸出来,将左边的螯肢塞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就这么啃起来,跟吃炸鸡腿似的,飞快地啃完左边的螯肢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将另外一边的螯肢塞进嘴巴里,就这么在夏闫二人的目瞪口呆中将一对螯肢给啃得干干净净的,吃完后还将唇边的残渣舔干净,目光幽幽看向夏言蹊。 「……」夏言蹊道,「它这是饿了多久?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了?」 闫璟问道:「洞口的那块石板,你不说看到上面有几个洞吗,你说那些被放在上面的人是不是就是被它吸了五脏的?」 夏言蹊道:「不知道,我没有看到那吃五脏的是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是它吃掉的,那它现在为什么不吃我们反而把自己腿给啃了?」 「它是在等什么时机?还是说它在害怕什么?」闫璟往后看,手电筒在黑漆漆的洞穴里一扫,「这里面有什么,让它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手电筒随便转了一圈,他的目光又回到蜘蛛人身上,蜘蛛人仍旧贴在上面的石壁上,既不往前走,也舍不得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往后退。 夏言蹊试探地往前迈了半步,看到蜘蛛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马上又退回原来的位置,蜘蛛人的眼神变得很失落,夏言蹊又往前迈了半步,蜘蛛人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只腿不停地往前退后,看着蜘蛛人变化的表情,玩得开心不已。 闫璟有些无语,正想说什么,忽然心生警惕,身体微震,身体僵直,背后一凉,寒毛直立,警告他身后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生物,正紧盯着他。 他呼吸急促,捏着符箓的手心湿哒哒的,然后猛一转身,将符箓甩向半空中,他没有细看,不知道甩出的是什么符箓,好在这么一动,被盯上的危险感觉便消失了,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夏言蹊问道:「怎么了?」她确定蜘蛛人不敢再往前走后便不管了,看到闫璟额头鼻尖冒出点点细汗,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危险的感觉消失后闫璟很快便平静下来,想了想,还是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夏言蹊,「它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比在姚家祠堂里的虺蛇给我压力的更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夏言蹊看了一眼踟蹰不前的蜘蛛人,道:「想来这就是蜘蛛人不敢上前的原因。」 她刚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但闫璟从小便接触这些东西,对这方面的感知比她更强,既然他感觉到了危险,这洞穴里藏着的东西,怕是比这蜘蛛人更难对付。 蜘蛛人被夏言蹊几次三番的逗弄,气得火冒三丈,它原是精怪,没什么理智,也不会思考,一切但凭本能做事,知道这里面有它不能惹的存在,并不敢越雷池半步,急怒之下,嘴里连连吐丝,距离却是不太够,一条条丝线落在夏闫二人身前一两米的距离,将那里戳了好些小洞出来。 夏言蹊见它伤不了两人,便只分了半分注意力给它,手里打着手电筒往洞穴深处望去,黑漆漆的洞穴里没见到什么东西,除了一左一右两条小道之外,便只是一片的漆黑。 也许是连连受挫,蜘蛛人见他二人对自己不屑一顾,口中的丝线也已经吐完,它猛吸一口气,整个身体便跟吹气球似的鼓胀起来。 夏言蹊听到动静,忙将手电筒的光照到蜘蛛人身上,见原本成人大小的蜘蛛人,已经变成了两个成人大小,并且还在继续变大,眼看着就要将路给堵了。 「长胖」后的蜘蛛人,原本还能看得出是人的脸庞,现在看起来就跟出现巨人观的尸体一样,浮肿得让人不忍直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身体给吹爆了。 闫璟往脚下扔了几枚铜钱,布置了个简单的护身阵,夏言蹊试探地往蜘蛛人身上砸了几枚冰箭,冰箭打在蜘蛛人身上,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她不免有些挫败,嘀咕道:「脸皮真厚,不知道能不能跳过这个关卡。」 闫璟哭笑不得,当这是在玩游戏呢? 夏言蹊说归说,手上动作不停,她见地上数不胜数的被蛛丝戳出来的小洞,脑袋里闪过一个猜测,便大胆地往蜘蛛人方向走了几步,闫璟忙伸手拉住她:「小心有毒。」 夏言蹊眉头一挑,伸手将他手上的手电筒拿过来,将两只强光手电筒直接照在蜘蛛人的眼睛上,蜘蛛人脑袋一扭,就把脸扭到后面,避免了强光直射。 夏言蹊嘴角抽搐,怒中心中起,将手电筒甩给闫璟,暴跳到蜘蛛人面前,一脚踹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9章 不知名的危险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40章受伤的李二 夏言蹊的那一脚踹得相当用力,正踹在蜘蛛人的下巴上,她原以为会是软软的一团,却没想到,鞋子刚上去,就听到咚的一声响,一个骷髅头从脚底下滚下来,咕溜溜地滚到一边去。 蜘蛛人的脸缺少了一块,夏言蹊瞟了一眼滚到角落里的骷髅头,又一脚上去踢在方才的位置。 蜘蛛人囊里的蛛丝已经没有了,被夏言蹊踢得发出吱吱的叫声,如皮革发出的摩擦声一样,摆着头想要往后退。 不多时,夏言蹊脚下就多出了不少骷髅头,蜘蛛人脸上也被打得凹陷下去,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蜘蛛人嘴巴张开做出吐丝的样子,却吐出一点唾沫,夏言蹊侧身躲过,将冰覆盖在拳头上,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砸到蜘蛛人脸上,硬生生将蜘蛛人的脸砸到腹腔里去。 闫璟:……只能说不愧是夏家人,跟小姑姑和诗姐相比也毫不逊色,有点凶猛。 闫璟虽然注视着场上,注意力却集中在后面,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险视线已经消失,但他却不敢大意,舌尖抵着牙齿,随时准备咬破舌尖喷出舌尖血。 原本体型就堪比一个圆滚大球的蜘蛛人,没了脸之后更是圆滚滚的。夏言蹊轻吁出一口气,退到闫璟身边,看着地上的骷髅头,皱眉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头都没了还死不了。」 闫璟道:「知道络新妇吗?」 夏言蹊道:「听过,它是络新妇?」 「不是,但也差不多,」闫璟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从你今夜「看」到的场景来看,这里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是被封住了只留下了几个洞口以做食人五脏所用,如果这只蜘蛛从那里钻进来,吃了东西体型长大后出不去,没有吃的只能吃祭品的五脏,人活着被这样祭祀,死后怨气非常大,蜘蛛吃了那些东西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说话间,蜘蛛人被打凹进去的地方蠕动了几下,随后又没有了动静,夏言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手电筒照过去后,一只细小的蜘蛛从凹进去的地方爬出来,随后像是捅了蟑螂窝一样,又有更多小蜘蛛从那里爬出来,蜘蛛人庞大的身躯迅速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囊,干瘪地铺在地上。 那些小蜘蛛不过成人手指头大小,跟蜘蛛人一样,原本应该是头部的地方长着一张人脸,只是各不相同,虽然长相不一样,表情却一样,龇牙咧嘴对着夏闫二人,一脸的凶悍。 夏言蹊被这密密麻麻铺了一地的小蜘蛛弄得头皮发麻,虽然那些小蜘蛛不敢靠过来,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一双手忽然抓住她的脚踝,她低头看去,只看到两只血淋淋的手,再往身后看,就看到满脸血的李二。 李二下半身掉在下面看不到,抓着夏言蹊脚踝的双手用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爬上来,上半身已经被血染透,衣衫凌乱,血迹斑斑。 见到夏闫而然,他吃力地蠕动两下嘴唇。 「救命。」 轻如蚊呐。 闫璟俯身将人提起来,扶着他坐到墙角,夏言蹊翻了一下包,只翻出一包手帕纸,便撕开包装递给闫璟。 李二轻声道了谢。 夏言蹊问:「你身上的伤势怎么弄的?」 李二苦笑一声,道:「被一只人面蜘蛛追着,慌不择路,没看清脚下。」他看到已经扁成一张皮的大蜘蛛人,又看到满满摞摞、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里发毛的小蜘蛛人,道,「夏小友与闫小友果真厉害。」 夏言蹊在心里嘀咕,真厉害就不会被逼到这里来了,早就打将出去,还能在这儿跟你遇到? 只是这话她只在心里念叨便罢,也不接这话题,问道:「你从这儿摔下去的?下面有多深?你怎么爬上来的?」 李二休息了一会儿,等觉得力气稍微恢复一些,才又道:「说来你们不信,这下面不过两米来深。」 夏言蹊惊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先前用手电筒照过,根本看不见底。」说完还寻求赞同一般,转头问闫璟,「是吧?」 闫璟应了声是。 夏言蹊又道:「而且如果下面只有那么点高度,以你的能耐,不可能爬不上来,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李二道:「我脚步刚一落空便觉得有些不妙,想停下来又已经来不及,只能在摔下去的时候尽力护好全身,因此倒还没有受伤,只是在下面什么都看不到,手电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开了也看不见光,我只能四下摸索,入手全是冰凉滑溜的感觉,我看不见,又担心摸到什么毒虫毒蛇,这些暗不见天日的阴凉地方,总会聚集些什么,便不敢再动,只能稍加留神,好在摔下去时身上的东西都还在,随手用了张符箓……」 说道这里,李二一向稳重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忙停下来,稳了稳心神才重又道,「下面似乎有什么禁锢,让人不能使用符箓,连灵力也不能使用。」. 夏言蹊心里一跳,忽然就想到了方壶山。在方壶山,寻常的人或精怪也是不能使用灵力的,但是像胡婴陆秉谦等大妖却是能使出些许灵力,虽然与外面相比是天上地下,但到底还是能用。 那这里的情况是不是跟方壶山一样,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用? 但是像陆秉谦那样的修为,世上不过凤毛麟角,康哥更是说过,胡婴是这世上唯一能斩破空间的人,要验证这里是不是跟方壶山一样,倒是麻烦。 夏言蹊见李二浑身狼狈,便问道:「你流了这么多血,我们先送你出去,等到了车上,看他们有没有带什么止血的药或者绷带什么的,最好先上点药。」不然迟早血干而亡。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趁黑下山,车开慢点倒是可以,就担心遇到鬼打墙,一不小心就将车开到悬崖地下了。 李二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露出苍白带着青色的脸,闻言却有些迟疑。 夏言蹊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却不说话,也不劝他,只将手电筒往洞穴里照,还是见不到底。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0章受伤的李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41章白骨坑 夏言蹊探头往底下看,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照下去却看不见底,明明看起来是一片安静的黑暗,夏言蹊却感觉里面有暗涌流动,仿佛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吸引着她。 她想要看清楚,便缓缓探下.身,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小蜘蛛人们不安地躁动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人脸上露出惶急的神色。 夏言蹊猛然回过神,马上站直了身子,后怕地抚着激跳的胸口。方才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蛊惑了一样,如果不是蜘蛛人发出的动静让她及时回过神,怕她就要跟李二一样,掉到下面去了。 还没等她缓过来,黑暗中猛地有一点火光亮起,然后以燎原之势,快速地覆盖住整个洞穴底部。 夏言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蓝绿色的火光,并不明亮的幽幽火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堪堪能看清楚整个洞穴。 洞穴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如李二所说,到坑底只有两米来深,令所有人都赶到惊恐的是,坑底居然起了一座座的小屋,小屋外形跟大尖村的屋子一样,只是小了许多,整个布局走势也跟大尖村一样。那些屋不清楚:「我,我刚才还扶着他来着,什,什么时候换了?」 「应该就是刚才,」夏言蹊道,「我们停下来后他走到我旁边,我就觉得他身上的阴气有些重了,还以为是他掉在那个坑里沾染上的。」 夏言蹊是至阴之体,对阴气的变化非常敏感,只是这洞穴太过古怪,让这种效果大打折扣,刚才「李二」不知道什么原因靠得太近,才让她察觉出一点端倪,她原还不确定,只扔了一张符箓出去,并不会伤到人,如果是真的李二,她便道歉,结果却如现在一样,真正的李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掉包了,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言蹊,」闫璟突然后退两步,双手戒备地放在身前,谨慎地开口问道,「诗姐叫什么名字?」 假的夏言蹊肯定不会知道诗姐的真实姓名的! 夏言蹊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李二」身上,闻言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知道吗?」 闫璟固执道:「你说,诗姐叫什么。」 夏言蹊瞥他一眼,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以为我也是假的?」见闫璟仍不说话,只得无奈地翻个白眼道,「夏诗远,夏诗远,行了吧。」 闫璟这才放松下来,尴尬地摸了摸脸,扯出一个笑脸来。他凑到夏言蹊面前,嬉皮笑脸道:「我们要不要对个暗号之类的?要是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就对暗号,对不上来的就是假的。」 夏言蹊轻轻攘了一下他的肩膀。 两人对着地上的「李二」看了半天,甚至用手电筒挑起来看,除了看出这是一块与外面皮肤墙上一样是块皮肤之外,没看出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两人蹲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往前走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往后退有可能也会迷路,思前想后两人干脆扔了铜钱,最后听从铜钱的指引,往刚才的白骨坑走。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1章白骨坑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桃木锁魂钉 闫璟心里惴惴,先前那从背后而来的汹汹危险感觉让如芒在背,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去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夏言蹊将手伸到他面前,见他面有不解,便笑着道:「我们牵着手走吧,免得跟刚才一样,人被掉包了都不知道。」 闫璟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好。」颤颤巍巍伸出去的手却有些迫不及待。 两人双手轻握,慢慢往前走,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终于发现在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微弱的蓝绿色光芒。 两人精神一震,脚步不由得急了两分。在甬道里走了这么久,见到的都是同样的石壁,还以为又迷路找不到出路了。qs 走了几步,夏言蹊觉得有些不对,便停下来,手电筒的光照了两下,道:「那具蜘蛛人去哪里了?」 在离甬道尽头不远的地方,原本应该停着一具大蜘蛛人干瘪得只剩下一副皮囊的尸体,现在竟是不见了。 两人快走几步,几下到了甬道尽头,夏言蹊瞳孔一缩:莹莹磷光下,见到的白骨坑与先前相比,挪动了一个方位。 「在那边,」闫璟往左手方指去,「按照方位变换来推算,我们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原来那条路应该是在那边。」 夏言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片光滑的石壁,反射出幽蓝色的幽暗淡光。 夏言蹊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三条互通的路,」她松开牵着闫璟的手,指了指左手方闫璟指着的地方,又指向右边与之相对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里也应该有一条路,三条路的出口呈三角形,中间有密道连通,互通有无?」 闫璟因为夏言蹊的松手心里有些失落,在心里暗骂自己不着调,在这个时候还想东想西的,闻言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询问道:「我们过去看看?」虽是征询的口气,却已经迈步往右边的小道上走去。 小道如羊肠,只容得下一人行走,一边又是渗人的白骨坑,两人便不再牵手,一前一后小心谨慎地往前走,一边留神各方动静。 四周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响起。 没走多久,两人果然在小道的连接处看到一条与先前一样的甬道,两人打量一番没什么发现,闫璟沉吟了一会儿,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里阴阳紊乱,外面的村子里又遍布死气,不知道布置这一切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夏言蹊叹道:「阴气浓郁而阻隔生机,阴阳紊乱断其源头,我下午的时候曾见过,大尖山的风水虽算不上特别好,但也能庇护子孙福佑亲人,可是这个洞穴的入口就建在大尖村村子里,原来那些村民活着的时候还能填补一二阳气,后来村子全灭,阴阳失调,外面的阳气就变成了死气,而这里面的阴气没了压制,就愈发的蓬勃发展了。」 闫璟听了,若有所思,道:「洞口石头上刻的是封鬼符咒图,那这里面封印的是那条路上的厉鬼?」他转头看向洞穴底部,强迫自己不去看村民们难看的死相,将注意力集中到村子的整个局势和地貌,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夏言蹊听了一嘴,也仔细看起来。 她在入夜后看到过关于大尖村的一些事情,知道的比闫璟多,还有那名已经成为了山魈的女孩,她是怎么成为山魈的?还有,她所看到的大尖村的过去,是因为她是至阴之体,可通阴阳所以能看到,还是说大尖村的村民自死后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死之前的痛苦,死后也不得解脱,每天重复着往洞穴里来,看到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重复着死之前的悲伤绝望与愤怒,死后也不得安宁。 「那些村民去哪里了?」 「是什么人把他们的身体搬到这里来的?」 夏言蹊与闫璟同时说话,声音不大,倒是让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夏言蹊回忆道:「我是跟着那些村民的残魂进来的,进来后我看到了皮肤墙,那个时候我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皮肤墙上,没注意到他们去了哪里。」 闫璟接口道:「你说过,大尖村最后只剩下那个女孩和三爷爷,可是我们先前在死气里看到了三爷爷的魂魄,那说明三爷爷最后也是死了的,那他的死因是什么?」 夏言蹊也觉得奇怪,她记得那个女孩放过三爷爷的时候,那三爷爷脸上的表情可绝对算不上轻松。 或许大尖村的秘密跟那位三爷爷有关? 两人转头在坑底寻找三爷爷的尸体,夏言蹊记得三爷爷的房子所在,便将手电筒照过去,顺着手电筒的光,两人看到了钉在房子顶部的三爷爷的尸体。 三爷爷的位置离得不远,两人走过去,见那尸体保存得很好,除了皮肤干枯中带着青灰之外,竟是与活着差不多,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弧度,嘴角带着笑纹,宛如带着满满笑意,眼角却是耷拉下来,若眼睛是睁开的,应当是一个哭的表情,这上哭下笑的表情出现在同一张苍老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三爷爷的的姿势也很奇怪,虽然与其他人一样,脑门与胸口都被钉了锁魂钉,但两只手大开,掌心都被钉了桃木钉,双腿盘着,脱了鞋子的脚掌掌心也被钉了桃木钉。 夏言蹊看看旁边的村民,又看向三爷爷:「他身上比别人多了几根木头钉子。」 「桃木做的锁魂钉,」闫璟道,「锁魂钉是为了锁住人的魂魄,让魂魄永生永世囚困在身体里,脱离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咽气,发臭,腐烂,最后变成白骨。」 「可是他们的身体都还……」夏言蹊想说他们的身体都还好好的,但看到被斧头砸砍得血肉横飞的样子实在不能说「好」,便换了个说法,「都还没有腐烂,跟锁魂钉有关吗?而且,我们不是在外面看到了他们的魂魄了吗?」 闫璟摇头:「锁魂钉只能将魂魄锁在身体里,不能保持身体的完整性,它们现如今这样,怕是与这万人坑有关。」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按说他们被这锁魂钉钉在这里,魂魄是万不会离体的,那我们在外面看到的是什么?」他盯着三爷爷的身体,百思不得其解,「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他能成为鬼煞,是不是因为身上多钉了几棵桃木钉?」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2章 桃木锁魂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43章 昏迷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那三条路是什么意思?日月星辰的轮换?」夏言蹊盯着坑底那锁魂钉,嘴里小声嘀咕道,「五脏六腑七窍,都对不上锁魂钉的位置,要说钉脑门和胸口是为了杀人,钉手足是为了什么?防止他尸变逃跑?」 「桃木钉由手心脚心钉入,走内侧,是为手三阴足三阴,」闫璟道,「手三阴,太阴肺,厥阴心包,少阴心,足三阴,太阴脾,厥阴肝,少阴肾。」闫璟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人的尸体被布置成了聚集阴气的容器,怨气入体不得出,反而在身体里越积越多,长此下去……」 最后几个字几乎被他含在嘴里听不清楚,夏言蹊啊了一声,笑着道:「你懂的好多。」转头一看,闫璟的脸色铁青,说不清楚是他的脸色更难看还是躺在白骨堆里的那些尸体更难看。 关切的话还没说出来,闫璟突然抓起她的手转身就往最近的甬道奔去,速度奇快。 夏言蹊一个不察,险些摔倒,踉踉跄跄几步才站稳跟了上去。 「怎么了?」 闫璟没来得及回答,抢身进了甬道后才头也不回地道:「山为纯阳,又纳至阴,山洞内部本就属阴,我们进来时遇到的皮肤墙也黏附着阴气,村民被杀属暴毙,死后怨气冲天,属恶鬼,恶鬼也属阴,再加上被锁魂钉钉着的尸体,还有那么多的白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聚阴之地。」 夏言蹊跟着他一起狂奔,闻言道:「聚阴之地一向为大凶之地,所以那个女人才会成为山魈?」 「不一定,」闫璟边跑边道,「这里虽然阴气蓬勃,但是却没有外溢,在山洞外面几乎都感觉不到,这一切纵然与石头上刻的封鬼符咒图有关,但跟山洞里的关系更大。」 「你是说山洞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聚集这些阴气,或者是用这些阴气来做什么?」 「是的,」闫璟的语气很严肃,「言蹊你是至阴之体,虽然是个能跑能跳能呼吸有心跳的活人,但是在一些「东西」的眼里,你就是个巨大的移动阴气团,所以你感觉不到这里面的杀意,它也确实对你没有杀意,」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犹疑,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言蹊,你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 「同质化?」夏言蹊毫不在意,反问道,「那我们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原因?」 她的手松了一点,被闫璟死死地握住,他握得很紧,几乎要将她的手指捏碎:「只是一个猜想而已,这里太邪门了,我们别走散了,两个人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一弯接着一弯,两人跑了好久都没有看到甬道尽头,情知是迷了路,在又一个拐角处,闫璟干脆停下来,咬破舌头喷出一口舌尖血,血雾喷洒在最近的石壁上,他伸出并拢的食中二指,口中念诀,大喝一声:「破!」 石壁应声破裂,落下几块细小碎石砸在脚边,一道细小得只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石缝出现在两人面前。 闫璟喘了一口气,粗粗打量一番后当仁不让地走在前头,夏言蹊紧随其后,两人缓步走进石缝之中。 没走多久,夏言蹊感觉有些奇怪,她突然停下脚步叫住闫璟,闫璟正聚精会神地探路,闻言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是在向下走?」夏言蹊的语气不太确定,在黑暗中呆久了,对时间与空间的认知会变得模糊,这里没有楼梯,也没有什么参照物,她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有在洞口刚进来的时候,我也感觉到是在向下走。」 「我没有感觉到,」闫璟往前走了几步,道,「或许是落差不是很大?」 夏言蹊觉得有些寒意,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争先恐后地冒出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打着激灵瑟缩着肩膀。 叮铃铃。 一声轻微而悠扬的铃声在耳边响起,让夏言蹊恍惚了一下,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既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被闫璟牵着的手。 铃声很轻,如针落在灰上。 夏言蹊的心头猛地激跳了一下,缩回被闫璟抓住的手,一口气往身上拍了四五张护身符,犹自觉得不安心,又往闫璟身上拍了几张。 闫璟回过头,见她面色苍白,额头鼻尖已经冒出点点汗珠,呼吸急促,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双眼珠子似浸了水般黑亮。 他忙扔了几枚铜钱在地上布置了一个护阵,扶着夏言蹊的肩膀将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到自己身上后才问:「好一点了吗?」 夏言蹊眨了两下眼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低声道:「你的猜测是对的,我要被困在这里了。」 闫璟的身体一僵,扯出个难看的笑脸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他像是给夏言蹊打气,更多的是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把你好好地带出去的,你要相信我。」 夏言蹊轻嗯一声,身体一软,整个人就已经昏迷过去,拿在手上的手电筒也滑落到地上。 闫璟赶紧将她扶稳,入手一片冰冷,再看贴在她身上的符箓,已经沁了寒开始发脆。 闫璟心里慌乱了一瞬,忙咬着嘴巴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心里清楚明白,夏言蹊不能再在这里呆着,必须要马上出去,不然身上的阴气被洞穴里的东西吸光,夏言蹊的下场就跟白骨坑里闪闪发出幽蓝色火光的白骨一样了。 只是这里的太过诡谲,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烟雾,让人看不分明弄不清楚想不明白。 闫璟顾不得那么多,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兜头给夏言蹊罩上去,将夏言蹊的东西收好,又将地上的铜钱收回来,他身上的东西不多,后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能浪费。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夏言蹊背起来,大踏步地往前走。 说来也是奇怪,夏言蹊醒着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定,现在人昏迷过去,他倒是坚定起来。 横竖说了要将人带出去的,说到便要做到。 为您提供大神小小小唯的《与妖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3章 昏迷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244章又一个白骨坑 甬道内只有一条道,闫璟背着夏言蹊小心地慢慢向前走,山壁回荡着脚步的踢踏声,倒是显得愈加孤寂。 他原以为要走许久,不料没过几分钟便走到了岔路口,三条小道斜在他面前,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不同,里面同样的黑暗,弥漫着同样浓郁的阴气,倒是让他犯难,不知道该走那条道。 正踌躇间,一条泛着寒气的胳膊从脸侧伸出,指着右边的小道,夏言蹊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这边,这边阴气稍微少一点。” 闫璟小心地将人往上掂了掂,背得更稳妥些,笑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夏言蹊示意闫璟将她放下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有气无力道:“还好。” 只是看她样子,面覆寒霜,脸色惨白,身体因为寒冷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这模样绝对算不上还好。 无\./错\./更\./新`.w`.a`.p`.`. 闫璟扶着她,两人往右方小道走去,刚一进去就见到白茫茫的雾气扑面而来,饶是强光手电筒的光线也无法穿透,闫璟下意识地捏了符箓挡在身前。 白雾虽然浓郁,却没有丝毫水汽,摸索着行走几分钟后,一阵清风拂面,将笼罩着两人全身的白雾吹散。闫璟不由得喜道:“这里有风。” 有风就意味着有空气流动,他们顺着风流动的方向,不说能找到出去的路。 夏言蹊想起在刚进到遇到蜘蛛人那条甬道的时候,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风,而她确实也是因为刚进去时突然而来的降温而忽略了。 白雾既散,两人的视线便豁然开朗,前面山壁突然洞开,出现一处洞穴。 夏言蹊突然打了个冷噤,面色愈加苍白,浑身像是在冷库里冰冻了一天后,方才出来的模样。 闫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夏言蹊却毫不在意,站直了身体率先往前走。耳中又响起一阵铃声,缥缈而悠远的铃声比先前更加清楚,仿佛铃铛就在她耳边,她强忍住四下寻找的欲望,径直往前走,只是脚下愈发的快了。 等即将到达洞穴的时候,夏言蹊突地停下脚步,将阎王令塞到闫璟手中,低声道:“阎王令是死物,能掩盖住你身上活人的气息,你是惊蛰时分出生,体内阳气比旁人要多上几分,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尚不确定,但多半是死物,若是沾染了你身上的阳气,让那东西诈尸了不要紧,只你以后惹上因果,再脱手不了。” 秦培羽既死,虽然酆都将阎王令交给了夏言蹊,但没有阎殿使的阎王令依旧只是一面小小旗子的模样,根本没有在秦培羽手中或变成长剑或成短匕的威风模样,但毕竟是酆都宝物,寻常震慑鬼物倒是不错,此时正好用来掩盖闫璟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 闫璟接过阎王令便跟在她身后往洞穴里走,初时还未察觉,等到了***才发现,洞穴里鬼气与阴气缠绕翻滚,浓郁得如潮水翻涌,一如先前手电筒光不能穿透的白骨坑一般,里面隐隐传来风雷惊动之声,气势瘆人。 闫璟震惊莫名,忽闻耳边传来嘻嘻喧闹之声,有好些个女声在他耳边轻唤浅唱,娇声温言,让他耳廓一红,酥了骨头,紧绷的身体便不由自主软了下来。他情知不好,心里暗暗叫遭,手指微动,想要挥动手中桃木剑,身体却不听使唤,僵直着动弹不得。他便又欲要张嘴念诀,只是念头刚起,耳边传来一声嬉笑,刚起的念头便如风中蜡烛,忽的一下全灭,头脑茫然,眼皮子发重,昏昏沉沉不知道今夕何夕,自个儿是什么人了。 正当闫璟在脑中拼命叫唤让自己不要着道的时候,手中阎王令突然震动起来,先还是小幅度地晃动,随着闫璟脑子越发迷惘,震动的幅度越大,到最后竟然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倒也不算是掉落在地上的,而是立起来,小小的旗杆杵在石板面上,黑色小旗迎风而立,虽然小,却气势汹汹,显得威风八面。 阎王令一脱手。 ,闫璟就清醒过来,身体也稍稍能动。他倒也不着急,手中桃木匕首翻转,径直往自己手臂上刺去,匕首没刺进血肉,而是沿着小臂往上,直滑向耳侧,那些恼人的声音才算是消失了。 w_/a_/p_/\_/.\_/ 他刚能动,便急着去看夏言蹊,夏言蹊站在他身前半步距离的位置,半张脸如玉,莹莹发出皎洁的光泽,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他忙伸出手去,一边唤了声夏言蹊的名字。 夏言蹊转过身轻问:“怎么了?” 闫璟奇道:“你刚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夏言蹊反问道:“你也听到引魂铃的声音了?” “引魂铃?”闫璟奇怪地回道,“我听到的是女人的笑声。” “我们两个听到的不一样?”夏言蹊追问道,“你是刚才才听到的声音?” 见闫璟点头,夏言蹊道:“我比你更早听到铃声,在昏迷之前就听到了,进到这里后又听到了。” 闫璟想到什么,想了想,咬破食中二指,将血抹在眼皮上,等睁开眼睛后,眼前浓郁的黑气已经散开,显露出它原本的真面目。 尸骨遍野,头骸成山,鬼哭鬼泣,呜呼号叫,让人不忍侧闻。 那些尸骨有的已经白骨化,有的尚且有血肉覆盖,腐肉丛生,时不时有蛆虫在其间爬行,闹出一点动静。 一眼望去,竟不见边际。 饶是闫璟自诩见多识广,又曾经历方壶山与无底深渊,现在看到这些,也不觉有些头昏脑涨,不知所措起来。 也许是阎王令落地,他身上的阳气没了遮挡,也许是指尖的血让他身上的阳气大盛,那些尸骨纷纷看过来,面目狰狞,让人心里不寒而栗。 夏言蹊见他用血抹了眼皮后怔愣当场,心知他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顺着看过去,却依然是翻滚的黑气,还没等她询问出声,那些黑气便争先恐后涌入到阎王令里,小小阎王令竟是将大半黑气吸入,让洞穴露出原本面目来。 也让夏言蹊知道了闫璟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245章聚阴阵 人都说酆都幽冥九重地,夏言蹊曾经几次去酆都,虽然都是匆匆来去,但也见过一些死状凄惨的魂魄,但现在所在的场景,却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阴暗凄凉,寒气凌冽。 她不禁后退半步,果断道:“我们撤!”打不过啊! 闫璟哭笑不得,调侃道:“不战而逃,要是让人知道了,你不怕被人笑话?” 夏言蹊辩解道:“笑两句而已,再怎么也比在这里丢了命好,况且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了。” 她撇了两下嘴,又道:“我们这叫战术性撤退。” 说是这样说,但逃是不可能逃的,这么多的孤魂野鬼,要是被放出去,岂止是酿成大祸,那些怨魂在这里不知道困了多少年,心有怨气,郁郁不得出,愤懑之下早已经化成厉鬼,一旦被释放出去,最先遭殃的就是附近的普通百姓,且他们数量众多,哪怕将整个华国的物外之人集中起来对付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得防备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从中生事,将这些厉鬼供奉起来为自己所用,那时候就算不能说天下大乱,也能引起局势不安。 夏言蹊忍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跟着于薇跑这儿来,还自恃修为打破封住这些厉鬼的封鬼符咒图。 她无措地抓抓头发,讷讷问闫璟:“我们,要超度他们吗?” 闫璟也叹息一声:“就算要超度,这得超度到什么时候去?” 抬眼看过去,这里少说也有成千上万的冤魂,超度冤魂比超度刚死的新魂难多了,就算他们两个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作,这也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夏言蹊更是低骂出声,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做的,迟早把它挖出来挫骨扬灰,再混了黑狗血搅吧搅吧封进水泥桶里扔进下水道。 沉默良久,夏言蹊长叹一声,捡起地上的阎王令握在手里,对闫璟道:“先动手吧,能做多少算多少,见机行事,见势不妙就跑,一路过来我也做了些布置,多少能挡一阵,你也别逼什么心尖血了,尽量别阳气外露引起尸变,收魂还好说,要是引起尸变,这里这么多的骨头,压都能把你我给压扁。” 准备好后,夏言蹊缓缓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后猛然睁开眼睛,眼神凌厉,浑身充满杀气。 她昂然向前踏步,冰冷的气息裹着阴气从她身上散逸出来。 忽地响起一声铃声,声音虽轻,却清楚地传进两人耳里。夏言蹊眯着眼睛往白骨中间看去,一点细微的白光从中亮起,虽然如萤火之光,但在这黑暗中却十分明显。 夏言蹊心口一暖,她低下头,挂在脖子上的养魂玉发出暖光,正与白骨中间的白光遥相辉映互相应和。 地上仍是尸骨成堆,鬼泣之声入耳不绝,在这阴暗凄冷之地,那束白光如此显眼,如绝望中的救赎。 夏言蹊将养魂玉拿出来,养魂玉的光芒更甚,紫褐色的光束呼啸着奔向白光,很快两束光芒就碰触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洞穴笼罩其中。 那光芒太盛,刺得人眼底发痛,夏言蹊忍不住用手挡在眼前,忽地心头一动,心底冒出危险的感觉,来不及细想,扭身便往旁边闪去,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光芒散去,夏言蹊站稳后盯紧一看,方才站立的地方陷下去一道细缝,像是有人用刀硬生生劈出来的。 她后知后觉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她感觉不妙反应及时,现在她就被劈成两半了! 而洞穴中,原本铺天盖地的白骨已经消失殆尽,先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是两人的错觉,白骨消失后,原本藏在白骨之下的东西便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庞大的阵法,刻在洞穴底部,线条利落干净,图案承启转合,其中阴气冲天,铺天盖地向两人涌(本章未完!) 第245章聚阴阵 来,两人身处其中,如滔天巨浪中的两条小舢板,随时可能覆灭。 阵法中央,一根巨大的白色光柱连接上下,光柱中隐约可见万道金丝,光柱外漂浮着三根青色的羽毛,隐隐将白色光柱护卫其中,羽毛上流光溢彩,熠熠不可逼视。 光柱和羽毛与阵法互相对峙,形成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局面。 闫璟握住桃木匕首的手心汗津津的,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聚阴阵。”话说出口,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暗哑难听。 相反,夏言蹊倒是很冷静,道:“聚阴阵是聚集阴气的阵法?所以大尖村的村民才会被钉上锁魂钉封住体内阴气?” 她紧缩眉头往聚阴阵里看去,忽然一愣,指着其中几处地方问闫璟:“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外面大尖村村民的房屋所在?” 她指着的地方正是阵法方位变换的所在,闫璟顺着看过去,越看越心惊,这个聚阴阵与大尖村的走势相近,却要复杂庞大得多,阵眼位置所在,就是外面大尖村洞穴***的方位。 闫璟之所以在外面没有看出原本的大尖村与聚阴阵有关,一来是因为原始周全版本的聚阴阵早已经失传,现如今的只是一个简易版,且除了阴宅之外使用得并不多,二来是因为闫璟见到的大尖村局势,因为那一家三口的房子早已经被一把火化为灰烬。所谓牵一发而全局变,少了一个点,阵法便完全不同。 “这是牵引阵,将阵法中的阴气牵引到聚阴阵中去,大尖村村民以孩童为祭,孩童与将死之人身上阳气弱,又让人吸了五脏之气,聚阴阵能最大限度地将附近的阴气吸过来,反倒能让周围显得生气勃勃一片生机盎然。”他掐了一下眉心,道,“以人为祭饲养猛兽,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那这束光和羽毛是什么?还有那些白骨,是我们真实看到的,还是我们的幻觉?”夏言蹊心念急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心里浮现,她迟疑着开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其实一直都在那片皮肤墙那里,后面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 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匪夷所思,想要开口说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但嘴巴开开合合,却无法说出来。 第245章聚阴阵 章节目录 第246章 青铜匕首 一道比先前更狠更快的白光猛地劈向夏言蹊,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夏言蹊来不及多想,下意识闪身躲过,还没等她站稳,又一道白光闪过来,竟是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带着不把她劈死誓不罢休的狠戾。 闫璟见状不妙,忙将身上够得着的符箓甩向白光,又洒下铜钱形成护身阵,尤觉得不安心,往前踏一步,挥着桃木匕首挡在夏言蹊身前。 符箓还没沾上白光就化为灰烬消失不见,护身阵虽然抵挡住了白光一击,却有三两枚铜钱已经裂开一道小缝,只再一击就会被破。 夏言蹊也反应过来,将阎王令扔在前面,双手结印口中念诀,一道符箓凭空而起,疾驰向白色光柱,只是还没接触到光柱,就被聚阴阵吸收,渺然无归。 她听到几声清脆的铜钱碎裂声,转头一看,闫璟面如金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勉强支撑着身体。眼见又一道白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扑而来,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躲闪,夏言蹊回手将闫璟推开,自己却滚落到聚阴阵里。 说起来复杂,但刚才那几道白光来势迅猛,一道接着一道,实在是险象环生,不过几秒的功夫就将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担心白光再至,又或者再生什么变故,夏言蹊滚下去后立马站起身,用阎王令护在身前,却见闫璟跟着跳下来,忙急声询问:“你怎么跟着下来了?” 闫璟站直身体,警惕地四下望去,见并没有异动,又转眼看向白色光柱,白色光柱莹莹如玉,其中金线闪烁,也不见白光踪迹,心里总算稍微轻松一点,但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危险,却也不敢太过放松,更不敢随意走动,只僵硬着身体杵在原地微笑道:“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 实则是他见到夏言蹊滚落到聚阴阵里,心焦如焚,聚阴阵聚天地之阴气,夏言蹊逢中元节出生,又是至阴之体,她身上的阴气对聚阴阵来说就是大补之物,而聚阴阵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大尖村村民死后或是没有能补充阴气,现在有个难得的蒙头盖脑一骨碌栽进聚阴阵里,不知道会引出什么变故,若是没事倒也还好,怕只怕聚阴阵将夏言蹊身上的阴气吸收殆尽,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只是这些他不便跟人说,只笑嘻嘻地插科打诨,道:“刚才你我都差点没命了,现在知道那些不是幻觉了吧。”一边说,一边还仔细观察着夏言蹊的情况。 夏言蹊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但神色平和,并没有显出难受,看起来倒也还好。 闫璟向夏言蹊伸出手:“聚阴阵会吸入阴气,不宜久留,我们上去后立刻往来路方向跑,先出去再说。” 他们来时有三条岔路,夏言蹊察觉这里阴气最少,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有聚阴阵,另外两条路不知道详情如何,再不至于,还可以原路返回,至于会不会再次迷路,总比在这里挨刀光剑影要好。 夏言蹊点头,两人倒是冷静,先试探地踮起脚尖,见没有异常才又轻轻向前迈步,脚刚放上去,就听到“咔”的一声机栝启动的声音,一道寒光闪过,两人慌忙缩回脚,一柄细小的匕首不知道从哪里斜飞过来,擦过两人小腿,与阵法相撞,激起小范围的幽暗光芒,光芒散尽,碎裂的刀片四分五裂落在附近地面上。就算已经碎成小块的刀片,依旧闪着泠然的寒光。 闫璟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刚才他要是稍微慢上那么一点点,轻则是个贯穿伤,重的话一条小腿连皮带骨全都给炸成粉碎。 两人一时被吓得不敢妄动,忽然听到夏言蹊道:“这图案倒是像一个字。” 她说的正是散落一地的匕首碎片,闫璟定睛一看,那些碎片东一片西一片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画不像画,字不像字的。 夏言蹊道:“这是云书。” 闫璟奇道:“你知道云书?不对,你怎么认识云书?” 要论学识渊源,(本章未完!) 第246章 青铜匕首 闫璟自小接触这一行,青门山也是物外翘楚,夏言蹊才入行一年,虽然修为如窜天猴一样上升,但在理论杂学上,她是万万及不上闫璟的。 夏言蹊道:“我见过,但是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闫璟也是听过云书的,毕竟所使用的符箓上的符图跟云书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云书早已失传,在古籍孤本中都未必能找到一点线索,夏言蹊却见过。 他以为夏言蹊是在跟着陆秉谦去昆仑秘境的时候见过的,陆秉谦作为一个老妖怪,连传说中的九曲黄河阵都知道,知道云书,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 夏言蹊也没有多说,将放在包里属于耿旭的笔记本掏出来。她外面还套着闫璟的t恤,掏包有些费劲,加上笔记本已经上了年纪,稍有不慎就上面的纸张就会变成一片片残页,因此就格外小心。 等掏出笔记本后用上面的字跟刀片组成的图案做对比,没看两个字就见到了熟悉的图案,夏言蹊对闫璟指着笔记本上的那个字:“看,是不是一样的?” 闫璟细一看,虽然笔画上有些长短不一,但乍一看之下确实是很像,但问题是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们两都不知道。 闫璟随手翻了一页,翻页间,似乎看到移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页面一闪而过,快得像是他的错觉,他将已经翻过去的那一页又翻过来,翻来覆去地查看,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上面没有隐藏的字画之类的。 他干脆将笔记本立起来对着白光一页一页翻过去,或者用手电筒的光照过去,还是一无所获。 夏言蹊恹恹道:“我早就试过,没用,甚至还让人拿去实验室用机器查过,就差点去检测碳十四,字还是那些字,纸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跟普通记事本一样的。” 区别就是上面的字他们看不懂而已。 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碎片上:“从刀片上来看,这把匕首好像是古物,会不会跟布置聚阴阵的人是同一伙人?” 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刀片虽然闪着寒光,内里却泛着青铜色,显然是掺杂了青铜的铁制品,不太像是近代的制作工艺。 第246章 青铜匕首 章节目录 第247章 险象环生(一) 二人不及细想,亦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左右看来,竟是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闫璟胆子大,加上自诩比夏言蹊经历更多,又带着点弥补自己主动跳到聚阴阵里的过错,便率先往前走。 此时他们与边缘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只要步伐稍快一点,甚至不用两秒钟。 闫璟手持桃木匕首与符箓,全身紧绷着往前一跃,眼看就要跳出聚阴阵,眼前白光一闪,他此时正在空中没有办法借力,急中生智之下将手中桃木匕首往前刺入白光之中,两相一遇,便发出轰轰如雷的声音。 夏言蹊忙伸手接住倒飞回来的闫璟,同时甩出一脚,正好踢在脱手的桃木匕首上,再轻轻一捞,将匕首捞回来塞进闫璟手里。 闫璟落地后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龇牙咧嘴揉着发麻的胳膊,道:“这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啊?” 夏言蹊见他还能说话,不由得稍微放下心来,闻言蹙眉看向聚阴阵中间的白色光柱,跃跃欲试道:“我先去试探一番,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就要往那边走,闫璟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正想说话,却看到夏言蹊脸色一变,掐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扯,闫璟原本身体就还在发麻,被这么一拉,整个人就压向夏言蹊,夏言蹊旋身将两人调了个个儿,阎王令往刚才闫璟站立的地方一刺,只听得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被阎王令刺中的地方凭空升起一阵白烟,白烟向四边散去却又在不远的地方聚集起来,飘在空中组成一只白虎。 白虎巨大的虚影立在空中,双眼睥睨,身姿矫健,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一双眼睛如盯着猎物一般,冷冷地盯着夏言蹊,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吼,似乎是在威胁她,又似在警告她。 威压毫不留情地从白虎身上倾泻而出,压在夏言蹊身上,夏言蹊身体紧绷,紧紧握住阎王令的手心已经汗湿,同样死死地盯着白虎的眼睛,一人一虎隔空对望,空气凝结,一触即发。 白虎弓着腰背,两只爪子在空中虚虚一按,凌空向夏言蹊扑过来。它来势如风,速度奇快,不过瞬间就蹿到夏言蹊身边,夏言蹊甚至能看到虎口里闪着寒光的尖锐虎牙,闻到从它身上传来的腐烂气息。 她急忙屏住呼吸,侧身躲过,手中阎王令毫不留情出手,从老虎身侧插入,再顺势往下拉。老虎痛吼一声,钢鞭一般的虎尾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横劈过来,夏言蹊撒手放开阎王令,双手握拳直挡在脑袋前面。“啪”的一声,正打在她小臂上,火辣辣的疼。 闫璟见白虎动,他便也跟着动,在白虎靠近的时候双手如飞,瞬间甩出七八张符箓。 白虎吃痛,左右摇摆着身体想将身上符箓甩下去,夏闫二人想要趁此机会将白虎拿下,谁知那白虎似是已经通了人性,后腿一蹬,便又飞到空中,离两人三四米距离外。 闫璟双手结印,口念九字真言,白虎吃痛,低吼一声,埋首又冲了过来,闫璟手上已经没有符箓,便捏了桃木匕首,上前与夏言蹊一起对上白虎,两人一手上拿阎王令,一手上拿桃木匕首,来回之间将白虎的身躯划得七零八落,不多时便见白虎一声不甘的呜呜声,身躯化为一缕缕白烟,钻入聚阴阵中。 聚阴阵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随即又平静下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夏言蹊这才发现双臂生疼,抬起来一看,先前被虎尾打中的地方已经肿胀发青,衬着如玉的肌肤分外吓人,并且伤痕有向两边蔓延的趋势,闫璟慌掏出两张空白符箓,一手一张贴上去。符箓甫一贴上去,夏言蹊就感觉到有冰凉的气息从伤处钻出,不一会儿就感觉双臂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闫璟见她手臂上的肿胀已经消下去,皮肤也恢复成原本的颜色,伸手将符箓扯下,见原本空白的符箓上各飘着一缕气体,浓黑如墨,恍然之间甚至能感觉到还在挣扎,欲从符箓里脱身而出,直让两人觉得危险又庆幸。(本章未完!) 第247章 险象环生(一) 闫璟将印有气体的符箓叠好,用桃木匕首一匕首扎进去,符箓传来两声轻“啵”声便无火自然,消散在空中。 两人这才稍微觉得轻松一点,却也不敢太过放松警惕。想了想,闫璟道:“如果刚才那个东西是白虎,那会不会还有青龙朱雀和玄武,”他看向围绕在光柱周围的三根青色羽毛,道,“这三根羽毛是不是就是朱雀的羽毛。” 夏言蹊有些恹恹,道:“说真的,我倒是愿意直接面对诸如无底深渊那些见得着的动物,这里的东西不知道藏在哪里,冷不丁地就冲出来给人一下,太阴险了!” 闫璟叹道:“白虎属金,主肃杀,又有降服鬼物的能力,在阴阳上属于“阳”,但是我们刚才所见到的却又是鬼物……这说来说去,只觉得这里与常理不合,太过蹊跷。” 夏言蹊皱皱鼻子,道:“那我们刚才是一般危险呢还是特别危险呢?” 闫璟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猜测他也觉得未免太过离奇,已经超出常理,犹豫间还是对夏言蹊说了:“我倒是觉得这里选白虎,似乎是在给擅闯者一个警告和提醒,提醒后面更加危险。” “不是吧,”夏言蹊哀叫一声,一脸的生无可恋,“就刚才恨不得将我们一口吞下的架势,还只是警告?” 闫璟一想也是,只觉得刚才那个猜测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于是摇头失笑,忽而又道:“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白虎所在的二十八星宿与北斗星都是绕着北极星旋转的,因此我们可以试一试脚踩七星阵,看能不能行。” 两人一番商量,觉得没有其他的法子,不管是出去也好,或是往光柱方向去也好,总不能一直被锲而不舍地打飞回来困在原地,现在有了一个主意,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的好,因此没多加思索就一致决定,就这么做。 第247章 险象环生(一) 章节目录 第248章 险象环生(二) 闫璟掐手指算该怎么走,按照他们现在所在,甚至不用将七星阵算完就能走出去,但在算了阵法后,闫璟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又重新算了一遍,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无奈叹息一声。 夏言蹊问他:“怎么了?” 闫璟苦笑着道:“不管往那个方向走,如果要出去,“死门”正好是在聚阴阵边缘,属于死路,唯一的“生门”反而是在光柱那边。” 死门属土,旺于秋。春秋之交,白虎露头,而前不久才刚立秋,这两重buff叠加之下,这条路是险之又险。 夏言蹊立即拍板:“那就往那边走。” 闫璟还有些忐忑,见她这样反而踏实了些,定下心后小心谨慎地往斜上方踏上一步,等站实后又原地跳了两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笑着让夏言蹊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七星阵缓慢向前行,不多时就已经走了不远的距离,离光柱也愈发近了,依旧没有什么异常,两人的心才落下了些,但也不敢彻底放下心来,只往前走的步伐略微快了一点,甚至还有心情说笑两句。 正走着,走在前面的闫璟脚下忽地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往前扑,好在他下盘还算稳当,晃了两下总算站稳了。 站稳后他转头去看夏言蹊,见她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好端端的你怎么平地就差点摔了?” 闫璟道:“刚才有人从背后推了我。” 他身后紧跟着夏言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亲密无间,也容不得另外一个人。夏言蹊让他转过身去,***的背上,正中心的位置缓缓冒出一个青色手印来,五指清晰可见。 夏言蹊如法炮制,贴了空白符箓上去,符箓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衣裳,无论如何也贴不上去。夏言蹊干脆将阎王令贴上去,果不其然,手印上那些青色化为一缕缕幽暗的光攀上来,消失在阎王令令旗里。 她刚将阎王令收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原来所在的位置传来声响,转身看去,原来碎裂一地、组成了一个他们看不懂的云书的古董匕首碎片,竟然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尖端着地。 似乎是感应到两人的目光,那些碎片齐刷刷地动作起来,将闪着寒光的尖锐裂口对准两人,然后凌空而起,向两人急刺而来,来势汹汹,凌厉狠辣。 一时间,如万箭齐发,分别刺向夏言蹊的头和四肢,更有几块细小的碎片凌空转了弯,从旁边绕过来,射向她两侧。 情急之下,夏言蹊将身上穿着的闫璟的t恤脱下来,忽的一下横扫,将那些碎片兜头全罩进去,然后麻溜地打个死结,提溜着往地上使劲砸,“嘭嘭嘭”直响。原本罩在衣服里还不怎么安分的碎片被狠狠砸了几下后终于是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碎成渣了还是怎么了。 做完这一切,夏言蹊一手叉腰喘着气,怒骂了几句,然后掂了两下,抬脚就踢出去。 被炸成碎片。 衣服的碎屑与古董匕首的碎渣飘飘扬扬,在光柱的映照下,别有一番景色。 夏言蹊:…… 她有些不好意思,抿嘴舔了一下舌尖:“衣服质量还挺好哈。” 闫璟面无表情:“城隍庙外的夜市买的,五十块钱三件。”他见夏言蹊面露尴尬,也不好再逗弄她,便只往前走去。 刚走一步,就听到一道轻微的“咔”,像是什么机栝被打开的声音,他现在对这些声音有点ptsd,听到声音就想将脚收回,只是慢了半拍,脚下突然裂开一个半米见方的口,闫璟整个人避之不及,直直地往下掉,好在夏言蹊虽然还在为t恤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及时地抓住他的手,费力将人拉起来。 闫璟是个成年男子,身材适中,体重算是标准,夏言蹊平时也有在锻炼,力气比平常人要稍微大上那么一点,饶是如此,将闫璟拉上来之后手臂也有(本章未完!) 第248章 险象环生(二) 点被拉扯的后遗症。 闫璟爬上来后探头往坑下看去,坑约么两米来高,坑底寒光闪烁,竟是一根根箭矢,箭矢插在土里,箭尖正对着坑口,密密麻麻,让人无从下脚,若是摔下去,那身上就得多几个洞。 闫璟还没来得及庆幸,又听到飒飒风起,抬眼看到头顶处悬了数十柄青铜长剑,虽然已经生出铜绿色的铜锈,夏闫二人却不敢小觑,前面的路已经被满坑的箭矢挡住,只能顺着刚才来路往回退。 刚退出两步,头顶上的长剑就跟水泼似的哗哗往下砸,就这砸法,就算剑刃没开刃,也会被砸个脑震荡。 青铜长剑落地后齐刷刷插在地上,聚阴阵没有被破坏,却是断了两人的路,闫璟定眼一看,只觉得那些长剑所处的位置十分巧妙,组成一个似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阵法。 “雷池阵?”闫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夏言蹊道,“是雷池阵的一部分?” 闫璟道:“这里只有部分阵图,若说是雷池阵也行,但是,”他顿了顿才道,“雷池阵为九曲黄河阵衍化而来,只看这一部分,我分不清是雷池阵还是九曲黄河阵。” 若是九曲黄河阵,那又是谁布置的? “以青铜剑布阵?” 闫璟细看了青铜剑,见每柄剑铜锈的剑身上还有一线暗黑色的细线,由剑柄处绕了一圈。 他略一思索,道:“剑上沾有童子眉,若是布阵的人趁手拿了剑,再顺手沾了童子眉布阵,那这布阵的人不论修为、见识、应对,都是我远远不及的。” 夏言蹊道:“在无底深渊的时候,秦朗跟云暮雨就破了雷池阵,”他想起这两人,心里犹是恨恨不已,磨了两下牙齿才又道,“虽然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但这里只有一个残阵,能破吗?” 闫璟脸上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我跟你提起过,我小时候因为贪玩,进过小师叔的院子。” 夏言蹊不妨他这时候提起闫策,便啊了一声。 闫璟道:“他那屋子正厅墙上挂着的,就是雷池阵的图解。” 他也是从无底深渊出来后才想起,后来回青门山去找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人收到哪里去了,问了玄守,却只用他那时年纪小记错了就将他打发。 第248章 险象环生(二) 章节目录 第249章 长剑里的魂魄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他还小,早就不道被抛记忆的哪个犄角旯,后来去了无底深,布置雷池阵时有了些许模糊记忆,回来后问了玄元,这才想起来,到底过了这么多年,对那副残阵早已经记忆模糊。 他正埋头算阵,夏言蹊盯着那些青铜长剑,长剑整体由青铜制成,在时间的侵蚀下,长剑上布铜绿,剑身修长,不知是不是被铜绿所掩盖,上面见不到半点装饰与路。她盯着盯着,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拿) 闫璟头也不抬,啪的一下将她的手打:“你也不怕上面沾了尸毒。”就算没有尸毒,这些东西的来历用途全都不知道,不好就这么徒手去拿。 夏言蹊讪讪放下手,眼角觑到其中一柄剑似乎动了一下,待到细细去看时,却又感觉是自己的错觉。 她想闫璟,他全幅身心都集中在怎么破阵上,不好打扰,心里只觉或许是自己在这里面待久了眼花,加上然有光柱照明,但光并不很明显,心烦意乱加上洞穴里晦明不清,干脆就只觉自己看错了。 她百无聊奈之下就只盯着雷池阵看,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涩,脑袋昏昏沉沉想要睡觉。自他们进来后在这里面乱晃了这么久,在危险之中尚且不觉得,现在空来,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然间眼前绿光一闪,惊惶之下,双臂覆冰挡在脸前,只听到铛铛声响,手臂上覆盖的冰块全被砸在地上,随着冰块掉落的还有几滴鲜血。 顺着血往上,闫璟抓着青铜剑的剑刃,滴滴鲜从中流出来滴到地上,剑尖离夏言蹊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似乎能感觉青铜剑上的铁锈味与一丝若有无的尸臭。 闫不管自己还在滴血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夏蹊直勾勾看着他,眼神空洞,黑漆漆的瞳仁没有半点神采,整个人不似活人,倒是像被什么东西把魂勾走了一样。 闫璟又急问两声,夏言蹊才慢吞吞地回了个,眼睛里恢复了神采。 见到闫璟受伤,她忙去翻,天后翻出两张已经皱巴巴的创可来,这才想起先前已经将纸巾给李二。想要下衣角去血,又担心在洞穴里半天遇到什么皮肤墙蜘蛛人等给裳沾了脏东西,便直接撕了创可贴给闫璟贴上。 剑刃划过的伤口细长,好在不一会儿就止住血,夏言蹊这才道:“我刚才似听到了铜剑在哭。” “在哭?”闫璟看向青铜剑,器物在一定的条件下待久了是会有些灵气,但长剑又没有嘴巴,怎么说话?复又想起夏言蹊的特殊体质,便问道:“是青铜剑在哭,还是青铜剑里有东西在哭?” 夏言蹊顿顿,道:“青铜剑里困着大尖村的村民。” 闫璟愕然,看看夏言蹊又看看青铜长。进来后一直没有看到大尖村村民的魄,先前见到村民被钉住的尸身时只以为他们的魂魄被锁在身体里,而他在外面看到的是当年村民们死前,不甘的灵魂在原地徘徊,想要寻找出口,而存在的残魂,没想到那些人的魂魄居然会被封在铜长剑里。 “童子眉?”他低声自言自语道,“还是青铜长剑作为墓主人的陪葬品,在聚阴阵的同化之下能封印住魂魄?”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很多东西都想不通,里的一都太诡异,让他无法用平时的经验来应对,也充了挫败感,他倒是愿意跟对方真刀真枪地来一下,总比这敌人是谁、在哪里都不道的好。 他眼瞟着夏言蹊了一张符箓准备贴上去,忙抓住她的手:“小心点。不知道什么叫“不越雷池一步”吗?” 夏言蹊歪着头,带着点俏皮:“可是我们又不在雷池阵里面,在外面的话,随怎么弄都没关系吧?” 闻言,闫璟然朗,一拍脑袋,笑眯了眼:“果然是当局者。” (本章未完!) 第249章 长剑里的魂魄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阵法影响的都是在阵里的人,他们人尚未进阵,雷池阵没有开启,且这只是雷池阵的一部分,在阵外破解,少了性命之忧,又能纵观全局,自然比在阵内破解容易得多。 想到此处,他便也不再阻止夏言蹊,也紧跟贴了张空白符纸上去,揭下符纸时他赫然到符箓上是一不过三四岁的小孩,面带愁苦,瘪着嘴巴,两颊隐约有泪滴。 青铜长剑不多,他们速度又快,不多时就将长剑里的魂魄收在符纸里,一一看过去,都是些小孩,最大的不过六七岁,脸上都是痛苦的样子。 闫璟道:“这些孩子死状凄惨,死时魂魄不全,现在魂魄被封在作为冥器的青铜长剑里面,上聚阴阵,反而是在蕴养他们的魂魄,现在看已经蕴养得差不多了,等我们出去后送去城隍庙吧)” 夏言蹊看着符纸上形状凄惨的小孩心生不忍,又是在洞穴里见到的唯一能接触到的魂魄,如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能解开这里的谜团,以及从这里出去的。 到这里,她便伸手摸了符纸上的小鬼。 手刚碰上符纸上的魂魄,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从五脏蔓延至全身,种痛难以描述,夏言蹊的脸瞬间就痛白了,脸上的冷汗冒出来,痛得她忍不住弯下腰,好能缓解、哪怕只能缓解一丝一毫那种痛。 痛彻心扉原来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 闫璟中蓦地一颤,便听到夏言蹊惨绝人寰惨,那惨仿佛不似人声,而是什么恶鬼在嚎哭,让人忍不住打心底感到胆寒肝颤。 夏言蹊咬住双唇,强自将那些惨嚎声吞进嘴里,她力气非常大,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她开嘴巴大口而急促地呼吸着空,好不容易才将那股痛楚挨过,身上却渗出血水来,正是五脏对应出来的皮肤上。 第249章 长剑里的魂魄 章节目录 第250章 神秘女子 很快就有血从衣服中浸出来,斑斑点点,看起来尤为可怖。夏言蹊面目狰狞,唇色惨白,冷汗从额头冒出,从鼻尖脸颊滑落,看起来痛苦无比。 她急促而小声地喘了几下,等那股由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痛楚稍缓解后才道:“只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容貌衣着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他们很强,非常强。”也许是因为太痛,说话时她的嘴唇不停地小幅度哆嗦。 夏言蹊见过强者如胡婴玄元采其莫等,都没有那模糊的影子带给她的冲击强,不是修为上的压制,而是对方从骨髓血液里泛出来的、毫不在意的冷淡与杀意。 她随意擦了衣服上的血渍,将封印小鬼的符纸叠好装进小包,对闫璟道:“走吧。” 闫璟只觉得夏言蹊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闻言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脚踩七星阵往前走。 这一次却是出奇的顺利,不多时就已经安全地走到光柱旁。 走进了看,才发现那三根青色羽毛色泽亮丽,其间隐见暗光流动,细看时却又消失无踪,仿若是人的错觉。 虽则走到了光柱之下,闫璟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提着心,桃木匕首握得越发紧,身体紧绷,整个人犹如上弦的弓箭,警惕地观察周围一切。 细小的铃声忽又响起,伴随着几声女子的娇笑声,不仅夏言蹊听到了,闫璟也听到了。 两人循声望去,光柱下倚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面容白皙容颜妍丽,穿着白色素服,一腿盘着,一腿曲起,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腿上,露出莹白如玉的皮肤,在光柱光芒的映衬下,不显得柔弱可怜,倒是带着股英气,眼波流转之间,带着无尽的笑意,虽是坐在地上,比两人矮了一大截,气势上却毫不逊色。 她随意看了一眼闫璟便将目光转向夏言蹊,饶有兴味上下打量着。 夏言蹊毫无惧意任她打量,目光迎上去,问道:“你是这里的墓主人?” 女子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如黄莺出谷,悠扬悦耳,却没有久未说话的酸涩感,反而清脆利落,虽然带着些许口音,夏言蹊却能听得懂。 “怎么说?” 女子对光柱底部扬了扬下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在那呢。” 夏言蹊循着目光看过去,却是空空如也,莫说尸体,就是衣服也没有一件头发也没有一丝。 面对她怀疑的目光,女子笑得更灿烂:“没啦,都成灰了。” 闫璟见她毫无悲伤之色,不知道内里详情,但方才那一眼却有熟悉的危险感觉袭上新欧,正是在甬道里面对蜘蛛人时所感受到的一样,他正想不动声色地往女子目光所在的方向挪动,却听她又道:“我方才听你们说话,对阵法颇为熟悉?” 夏闫二人对视一眼,夏言蹊心头一震,原来那女子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她却对此毫无察觉,是因为阵法还是其他的原因? 女子不管他们的反应,兀自往下说:“最开始的时候,这里的“人”可真多啊,都快塞不下了,后来等那些皮肉掉下来,枯骨变黄的时候,又觉得太大了,等骨头也碾碎成灰,这里变得空荡荡的,空旷得让人感觉到寂寞,可是怎么会寂寞呢,那些“人”来来回回飘飘荡荡,烦死了,可是没人说话……啊,倒是有人跟我说过话的,是什么时候?”她歪着头努力地回想,却回想不起来,最后干脆放弃,喃喃道,“好久啦,久到我都记不起来了。可若说我记不起来,年幼时候的记忆为何却又如此清晰,恍若昨日?” 她的目光逐渐涣散,嘴角带着微笑,沉浸在记忆里:“那日父亲出门时我让他给我带我最喜欢的香糖果子,没成想我没等到香糖果子,只等来书信一封,出了门,入了府,却是跟其他女子一起,熙熙攘攘挤在一处小阁中 ,沐浴焚香之后换了衣裳,再换了马车,那马车好颠,晃得人头晕,停下后,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仆从驱赶着,如牛羊畜生一般,跪在地上听着,他们手上拿着的布帛写的什么,我大都已经忘了,不过是童男童女、永生之类的,可是,可是!!”她的声音转为冷厉,咬牙切齿道,“他们说我父亲为了银钱,为了地位,主动将我送出去,为那苍苍暮年垂垂老矣的府主活殉,我是不信的,他素日里最是喜爱我,我总是要问个明白,可是,我在这里等啊等啊,等到我都快忘了,他还是没有来找我……”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夏言蹊却从其中听出来,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大墓,墓主人身份应该不低,死之前锦衣玉食潇洒肆意,死了还想享受活着时候的风光,也不知道是自己想不通还是被人撺掇的,弄了个聚阴阵,还用活人殉葬,女孩儿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见到父亲问个明白的执念让她一直被困在这里成了地缚灵,不得出去,不能轮回,每日里就这么枯熬着,不知道能熬到哪年哪月,直到见到他们。 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轻声哼唱着,夏言蹊努力辨别,也听不清楚她唱的是什么,大抵是一首儿歌? 唱着唱着,那女子又道:“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就想着,要是有人能将我放出去,我会报答的,金银财宝,娇妻美妾,奴仆成群,要什么我给什么,可是看着他们由生到死,再腐烂,最后成灰,我就想着,若是有人来到我面前,我定是要给他一耳刮的,再将他关在这里尝尝这般滋味,让我等了这么久,好黑好冷。可是还是没有人来,为什么总是没有人来呢?”她眨眨眼睛,露出一抹天真的笑,这笑容让夏言蹊感到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女子幽幽叹口气,道:“后来,他们来了。” 夏言蹊精神一振,女子口中所说的他们,是不是就是她在小鬼记忆里见到的那两个模糊的人影? 章节目录 第251章 乾卦 三青鸟的羽毛 夏言蹊问道:“你还记得那个所谓的府主是谁吗?还有年号。” 她的声音打断了女子的回忆,惹得人恼怒地斜睨一眼,倒没看出来有多生气,只幽然叹道:“记不清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想着出去,后来出不去,黑漆漆的地方没有日月轮换,又怎么能记得住,只依稀记得那年兵荒马乱,这边打过去,那边又打回来,分道屠戮,尸骨成堆,血流成河,府城内几易其主,不思收拾人心,反而只知敛财滥杀,谁又有心去记甚年号、名字。”她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短暂的笑,极尽嘲讽,“左右不过一坯黄土一具枯骨,还妄想长生不老一朝升天。” 夏言蹊瞧着这姑娘看似平静,说话却有些混乱,想来也是,独身一人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孤孤单单没吃没喝没人聊天,想尽办法也出不去,换成是她早就疯了,况且看她年龄还比自己小一点,说话时语气惆怅,不知怎么的,被勾起一些怜惜之心,掏出空白符纸,缓和着语气道:“我将你封印在这符纸里,出去后送往城隍庙,你就不必被困在这里了。” 女子仿若没有听到,怔怔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道:“气聚而生,气散则死,我依聚阴阵而活,没了聚阴阵便会烟消云散,又哪里出得去。” 早在她身体停下呼吸的时候,她就应该跟着那些人一起死亡,而不是被困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长蛆,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虽然她已经不用呼吸,不能闻到那些腐臭的味道,却在回忆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恶心欲呕。 抬头看到夏言蹊,笑着对她招招手,脆生生的道:“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夏言蹊愣愣地走到她身前,弯腰侧耳,那女子伸出一双玉臂勾住她的颈部,脸上笑意盎然:“好不容易等到的你啊,”语气温柔,十指指甲暴涨,尖锐发黑的指甲向夏言蹊刺去,她的动作快而狠,眼见夏言蹊脖子上的皮肉即将被刺破,指甲却在皮肤外面停住,任她怎么使劲都动弹不得,却是被夏言蹊快速地贴了满身的符箓, 夏言蹊从她怀里退出来,见她面色如常,眼神里却满是愤恨,道:“我又不是傻子,听了你的故事就要乖乖任你摆布。” 对方非常惊讶,尖声道:“怎么会,没有人能不听我的话,他们都听了我的话,所以都来陪我了,不对不对,”她的语气渐渐开始癫狂,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是的,好像有人曾经没有听我的话,最后是怎么了,死了?不不不,好像没死?”她陷入混乱的记忆里,在这里这么多年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渐渐的就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如今眼前这两人,大抵也是自己想出来的,日子太久,太孤单了。 夏言蹊手握阎王令,正思考着要不要给她来一下,就看到对方周身缠绕着鬼气,原本如玉的肌肤变得青白发黑,身体渐渐开始肿胀,双眼爆凸舌头外露,慢慢的又有已经腐烂的血肉从身体脱落,到后来只留下一副穿着素服的白骨,双臂依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下颌开开合合,只发出咔哒咔哒牙齿相撞的声音。最后白骨也变成沙,与衣裳一起消失,围绕不散的阴气钻入聚阴阵里,化为其中一部分。 夏闫二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无语至极,原本以为很难对付的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这么虎头蛇尾这么儿戏的么?? 过了好一会儿,闫璟才道:“她是想夺舍?”想到方才夏言蹊毫无防备靠近的模样,一阵后怕,“你也太过托大,她毕竟在聚阴阵里困了多年,要是不慎着了道怎么办?” 夏言蹊挥着阎王令笑道:“她身上阴气虽然浓厚,对我却是没有什么用的,之所以用声音将我诱过去,无非就是手段太次,只能这样呗。”见闫璟还要开口说她,忙不迭地换了话题,指着光柱周围的青色羽毛道:“这是什么禽类的羽毛,挺眼熟的。” 她原本 只是想转移话题,但越看那些羽毛越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 闫璟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只好跟着转移话题。细看那三根羽毛,一边道:“有青色羽毛的鸟不少见,鹦鹉、绣眼鸟都是,但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普通的鸟,要说神鸟的话,无非是凤凰朱雀,青色的……” 夏言蹊脱口而出:“三青鸟?” 他们去无底深渊时,在入口处曾与西王母交过手,西王母身上站着的就是三青,专门替她找食物、报信的。 也许是太过不敢置信,夏言蹊的声音都是飘的:“怪不得我觉得这羽毛这么熟悉呢。” 闫璟走向光柱底部,由下往上,换了几个角度后对夏言蹊招手道:“你过来看。” 夏言蹊站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三根羽毛,三根羽毛斜斜的,组成一个“三”字。 “乾卦?” 乾为天,乾卦为纯粹的至阳,以三青神鸟的羽毛摆出的乾卦,用来压制聚阴阵里的阴气,可以说是在合适不过。 闫璟道:““气聚而生,气散则消”,这些年聚阴阵没有得到充足的阴气补充,其中阴气又被乾卦化解,就算我们不出现,她也撑不了多久。” 随着女子魂魄的消亡,闫璟先前感受到的那股浓浓的恶意已经消失,他松了口气,笑着对夏言蹊道:“如果用三青鸟羽毛布置乾卦的人,是将小鬼魂魄蕴养在青铜长剑里的两人,那这两人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毕竟三青鸟是西王母身边的神鸟,它们的羽毛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一道微光在聚阴阵边缘悄然亮起,只是在白色光柱的光芒下如萤火之光,那么微弱,夏闫二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三青鸟的羽毛之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微小的光芒。 章节目录 第252章 帝流浆 聚阴阵边缘悄然亮起一点微弱光芒,养魂玉似有所感,在衣襟下发出温和的光,与之相应和,夏言蹊感觉胸前温热,刚掏出养魂玉,就听得闫璟大喝一声“小心”,一股大力将她推开,眼前闪过一束极快的光,正劈在方才她站立的地方。那一劈着实不轻,残存的风扑在夏言蹊脸上,刀割似的疼,定睛一看,却是那三根青色羽毛。 还没等夏言蹊反应过来,又听到闫璟一声轻喝,桃木匕首与羽毛相击,发出铿锵的金石相交之声。 羽毛对闫璟毫不在意,闪过闫璟后又扑向夏言蹊,直戳向她胸口,羽毛边缘如刀刃一般锋利,闪着寒光。 夏言蹊伸手一挡,细小的寒冰从她掌心飞出缠住羽毛,结成一大块冰团将羽毛紧紧包裹其中。 还没等她稍缓,冰团便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随着咔嚓冰裂声响起,羽毛从四下飞溅的碎冰从飞出,直对上她胸口。 夏言蹊急退几步,顺手往下砍,刚好砍在三根羽毛根部,左肘上挑,将羽毛挑出去。闫璟双手疾飞,数枚铜钱向羽毛弹去,两者相撞,发出铛铛的声音,只是羽毛翻转一圈后径自又往夏言蹊周身招呼,竟是分成上中下三路袭上夏言蹊头、胸与腿,不多时夏言蹊身上就多出几条细小血痕。 几滴细小的血珠滴落在聚阴阵里,霎时整个聚阴阵阵纹翻滚,光芒大盛,光芒之下,三根青色羽毛猛然一顿,发出同样的光芒与聚阴阵对抗,阴阳相冲化万物,待到光芒散尽时,夏闫两人一看,那三根羽毛掉落在地上,早已经没了先前暗光流动时的耀眼,由青色变为灰色,又变成粉末,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羽毛的消失,聚阴阵的阵纹也黯淡下来,白色光柱倾塌,其中万道金丝,串着累累橄榄,如珠帘垂下,柔和似水,圣洁而庄严,美不胜收,置身其中,让人恍若置身仙境。 夏言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许多,她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金光瞬间包裹指尖,再顺着指尖向上,覆盖住她整个手臂。 闫璟见她双眼微眯唇角带笑,很是舒坦的样子,便细细端详光芒中橄榄状的果实,这细一观察便觉得心中一动,道:“言蹊,这好像是帝流浆。” 夏言蹊好奇道:“什么是帝流浆。” “古书中有提起:“帝流浆者,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说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帝流浆要六十年出现一次,而且周围环境要好,还得是七月十五,时间上对不上。” 思来想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又想着包裹住帝流浆的白色光柱,以及护卫白色光柱的三青鸟羽毛,或许是有哪位高人将帝流浆保存在这里,只是这帝流浆现在已经散逸出来,若不好好利用便是浪费,白白糟蹋了这好东西,虽然不知道能帮助草木成精的帝流浆对人有没有好处,但他也学着夏言蹊的样子,伸手触碰着金光,见着橄榄形状的果子,觉着腹中空空,一想也是,因着洞穴里磁场原因,他们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在这里绕了这么久,又要集中精神对付重重危险,现在猛一轻松下来,所有的饥饿与困意就席卷上来,他也不在意那么多,知道帝流浆是月之精华,左右吃了不会中毒,便干脆抓了颗果实往自己嘴巴里塞去。 那果实入口即化,芬芳异常,闫璟只吃了一颗便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所有困意疲惫饥饿都离他而去,于是干脆又抓了几颗往嘴巴里送,一边还不忘告诉夏言蹊。 那帝流浆似乎很是喜爱夏言蹊,重重叠叠围在她身边,最后如水一般,融入到她身体里,她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先前受的伤已经痊愈,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她又看向闫璟,最后一丝金光正融入闫璟体内。 随着最后一丝金光融入闫璟体内,整个 洞穴便重又回到黑暗里,忽然听得头顶发出一声细小声响,有细微的灰尘落到两人脸上,两人叫一声不好,转头就往先前进来的地方狂奔而去。 这一跑,两人就都发现,身体比往常要轻盈许多,脚尖轻轻一点就能往前面蹿出老远去。 刚跑到甬道,洞穴顶部的大块石头便落了下来,砸到地面起了巨大的灰尘,她挥袖将扑面而来的灰尘拂去,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出现,从天而降掉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乱石之上,夏闫二人定睛看去,在一块最大的乱石之上,趴着一只巨大的人脸蜘蛛,比先前遇到的人脸蜘蛛还要大,只是那蜘蛛躺在乱石上,几对蜘蛛腿耷拉着,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洞穴内不再颤动,夏言蹊往人面蜘蛛那边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她借着手电筒的光往下看,却见到是一张染了血的纸巾,纸巾旁边还有包装袋,正是李二受伤时,她掏出来给李二止血的那包纸巾。 闫璟也看到了那张纸巾,他对夏言蹊道:“我们刚才所处的洞穴,应该是在遇到蜘蛛人时的洞穴的正下方,光柱的顶部与底部,就是阵眼。” 所以在神秘女子死后,聚阴阵与三青鸟羽毛组成的乾卦两相抵消,白色光柱消失,顶上大尖村组成的阵法也就消失了,也许是时间的侵蚀,也许是阵法的消亡,上面的石头掉下来,上下两个阵法便都消失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言蹊走到人面蜘蛛面前,小心地用阎王令挑开覆盖在蜘蛛人脸上的绒毛,阎王令刚接触到蜘蛛,那蜘蛛便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张干瘪的外壳。夏言蹊挑了挑,见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准备寻了地方爬上去。 上面突然响起李二的声音:“二位,要上来吗?”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此行真相 洞穴不高,夏闫二人踩在落石上轻巧地跳上去,见李二浑身是血,嘴唇发白,但精神状态还行。 李二见两人上来,往落石堆里的手电筒一努嘴,笑道:「我手电筒掉下去了,你们的呢?」 他们的手电筒也掉在下面,但夏言蹊包里还有一个备用的。李二见到光转身往甬道里走去,两人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转了几个弯,没走多久,在经过又一个弯道之后,夏言蹊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最初遇到的皮肤墙,墙上皮肤已经恢复原状,将那些阵法全都隐藏在皮肤下面。 李二没有停留,径直往外走,闫璟突然问他:「舟老大怎么样了?」走在前面的李二顿都没打一个,仿佛闫璟问的不是他。 夏言蹊伸肘怼了闫璟一下,悄声问:「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问起舟老大了?」 闫璟一直防备着李二的姿态放松了许多,没说话,加快脚步往外走。 等出了甬道才发现外间已经天光大量,夏天炽热的太阳照在身上,原本应该很热,但两人在洞穴里待了一整夜,此时突然见到外间风景,阳光明媚,树荫成群,到有点时光变迁的恍惚感。 只夏言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舟自横。他悠闲地坐在车旁的树荫下,旁边放着一张木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飘着浓郁的茶香,旁边于薇赵大等人正殷勤地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就差把他供起来了。 夏言蹊看看舟自横,又看看于薇,凑到闫璟身侧小声道:「我是不是在里面待久了出现幻觉了?还是一直在幻境里面?」 许是听到他们的动静,舟自横头也不回,道:「过来。」 夏言蹊气冲冲地跑过去,一张定身符贴到他眉心:「妖怪,现形吧!」 舟自横抿了口茶水:「不累?」定身符落下来晃晃悠悠往赵大身上飘,最后落到了他手心上,被小心收了起来。 夏言蹊大大咧咧坐到舟自横脚边的折叠小杌子上坐下,见茶杯中茶水清亮,茶香四溢,便毫不客气端来一口气喝下。 舟自横见状摇头失笑道:「白白糟蹋了这好茶。」 夏言蹊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好多茶水才放下茶杯,斜眼瞟着于薇问舟自横:「特事处的?」 于薇笑着伸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特事处,于薇。」 夏言蹊不管她伸出来的手,哼哼唧唧道:「特事处我可是常客,怎么就没见到你这么一号人物?」 于薇笑道:「才从这边调过去的。」 「合着你们合起伙来玩我呢?」夏言蹊恍然大悟,想起在洞穴里面的那些经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拍茶几,将上面的茶水拍得到处溅,「知道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我们就差点死在里面了!」又想起刚才出来是闫璟所说的话,将矛头转向闫璟,「你是不是也是跟他们是一伙的?」 闫璟连忙喊冤,他临时被舟自横抓壮丁,什么不知道就被塞过来,刚开始见到夏言蹊与于薇针锋相对的样子,还真以为两方是敌对的。 舟自横看着一片狼藉的茶几,将手中茶杯放下:「说说吧,你们都经历的什么。」 夏言蹊便将在里面的危险往夸大里说,讲得既紧张又刺激,倒也收着点,不算特别离谱。末了还抱怨道:「那些阵法简直不是人布置出来的,要不是我们命大,就出不来了,尤其是聚阴阵里的陷阱,但凡我们反应慢一点,缺胳膊少腿那都是上辈子积德。」 「骂,再多骂一点。」 夏言蹊一听这话,觉着有些不对,她小心地看向舟自横,见他脸上笑意盈盈,没有什么不快,不像是怒极反笑或是愤怒之下强行淡定的样子,便又试探地骂了两句。说是骂,但她少有 说脏话,翻来覆去无非也是诸如「不是人」、「有病」等。 等她骂完之后,舟自横才笑道:「骂得好,不过,」他拖长了声音,「那些陷阱是耿旭与闫策布置的。」 夏言蹊卡壳了,嘴巴半张,好半天才将嘴巴合上:「不是吧,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舟自横问她:「如果是小月,在里面会怎么做?」 「小姑姑啊?」夏言蹊一边想一边道,「如果是小姑姑遇到皮肤墙,应该是一把火把它烧了,人面蜘蛛的话,或者是用枪,也不一定,手雷也是有可能的,至于阵法,」她想起夏颜月在无底深渊的那些手段,「硫酸、王水?或是炸药?」 「首先,小月会选择一个白天进去。」舟自横道,「其次,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封闭多年的洞穴,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贸然往里闯,万一在里面缺氧了怎么办?做一件事情,没有背调,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后续支援,仗着自己那两把刷子就敢往里冲,还真以为有多少个秦培羽女武神为你们视死如归?!」说到后面,舟自横已经有点疾言厉色,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呵斥之后便不停咳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点病态的红晕。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他才又道:「再告诉你,最后那人面蜘蛛就是在大尖村作恶多年的罪魁祸首,当年洞穴的建造者为了一己私欲布置了这么个地方,可自己没享受到,死了就死了,白白便宜了一只小蜘蛛,那蜘蛛吸收了这么多人死亡之前的怨气,加上聚阴阵里的阴气,还有这些村民的供奉,早就成了逃脱阴阳的怪物,当年耿旭二人将它杀死,尸体却一时不好处置,只能用阵法封印起来,那尸体外壳看着倒好,里面早就成了一滩腐水,要不是李二先一步寻到,你们一旦沾染上那些东西,莫说活命,能给你们留下一根头发丝儿都说明耿旭当年手下留情了!」 夏言蹊愣愣地看向李二,李二微一点头。 「不是,」夏言蹊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舅舅为什么那样做?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聚阴阵里布置那些陷阱,就算是要帮助那些小鬼,大可以将青铜剑放在聚阴阵里,没必要做那么多。」 「因为那些阵法,本就是耿旭为了小月布置的,」舟自横道,「若是普通人,根本到不了聚阴阵,若是物外之人,聚阴阵就是他们的横死之地,只有手握养魂玉的小月,才是唯一一个能安全出入的人。」他隔空点了点夏言蹊胸前的养魂玉,「你之所以能囫囵着出来,也是因为养魂玉上有她血肉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254章 休学 夏言蹊一直不喜欢耿旭,夏颜月被困在山坳村那些年,还有为了他去无底深渊最后生死不明,到现在她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闻言也只道:「看来他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舟自横看了她一眼:「跟他一起进去的是闫策。」言下之意是耿旭可没那么好心,里面布置的全是杀阵杀着,要不是闫策在旁边劝着,皮肤墙后面直接布置幻阵与雷池杀阵,进去的人能留下半片指甲都算他输。 夏言蹊咋舌,看来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小舅舅,实力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强上不少。 舟自横伸出手,旁边便有人递上一幅华国地图,摊开一看,上面用很粗的红笔画了好些红痕,密密麻麻的,a市与这里所在的位置都有标记。 「你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他点了点地图,顺着地图往旁边划,再一点,「休息两天,然后去这里。」 夏言蹊一看,他所指的地方在华国西南地区,也有道红痕,她不解地问:「去那里做什么?暑假要结束了,我要回去上学,上一学年请了太多假,学习有点跟不上。」 舟自横道:「我让人帮你办理了休学手续。」 夏言蹊瞳孔震惊:「你怎么让人给我休学了?不是,我爸能同意?」她不在,要办理休学手续,得夏彦博才行,虽然她都是夏诗远管着的,夏彦博对她的约束少得很,但自家闺女要休学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的? 「他不知情,」舟自横道,「所以你要跟他说清楚。」 「我怎么跟他说清楚?手续都办下来了才给他说,」夏言蹊非常暴躁,薅了两把头发,几近崩溃,「你别看他平时温和好说话,真急了他得打死我!」 「你没有时间了,」舟自横皱眉道,「你还记得秦朗吗?他身上有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夏言蹊想到在无底深渊时,秦朗从一个风华正茂的谦谦君子,在短短时间内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他身上没点什么才是不对劲呢,因着还在想怎么在夏彦博那里蒙混过关,因此便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是啊,好像是有妖精趴在他身上吸他的精气神呢。」 「恰恰相反,」舟自横道,「是他吸了旁人的精气神。」 「啊?」夏言蹊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特事处调查过,十九年前,当时尚且年幼的秦朗曾经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病好后又深居简出,在秦家出事之前,少有人知道秦家有这么一个人……」 夏言蹊恍然大悟,抢着道:「有人换了真正的秦朗。」 舟自横:「……他虽然不是真正的秦朗,却是秦家人,而且他的身份你远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难不成是秦家几百年前的老祖宗,靠吸取自家儿孙后背来长生不老?」她见舟自横一脸「孺子可教」的欣然表情,不由得愣住了,好半天才惊愕道,「不是吧,这都被我猜中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现在调查下来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夏言蹊皱眉道:「是只有他一个,还是暗地里还隐藏着其他人?」 舟自横将地图一卷,扔到夏言蹊怀里,沉吟半晌后才道:「夏彦博心疼你母亲,在夏诗远出生后,他曾做过结扎手术。」 夏言蹊大吃一惊,虽然这些年在夏诗远的严防死守之下她连恋爱都没谈过,但她学习还行,生物勉强过关,且网络日渐发达,各式新闻、素材让人目不暇接,就算不是刻意去寻找,也会知道关于这方面的微末知识,自然知道舟自横话里的意思,于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那,那……」 舟自横道:「当年耿旭还没调查出结果,就在无底深渊出事了,特事处调查了近二十年,也没有找 到幕后之人,敌在暗我在明,你现在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随时准备迎接临头一刀。」 夏言蹊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向来过得随心坦荡,就算暗中有人想要对她怎么样,她信奉的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没有想到那暗地里的敌人竟然是连特事处这样的庞然大物国家机器都没摸到边的,单单是她,要怎么对付? 想到这里,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不服输的情绪,既然有人要她的命,那她偏不给,不但不给,还要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又想到因着这什么至阴之体长生不老,害得耿雪飞横死,耿旭与夏颜月死生不知,还有跳到阎王令里的秦培羽,心头更是忿忿,脸上坚毅更甚,豪气冲天地将舟自横给的地图塞进包里。 因着许久没吃没喝,说完话后舟自横自顾走了,夏言蹊与闫璟离了大尖山后寻了个地方吃东西,也许是饿久了,也许是在洞穴里过了太久精神太过紧绷,这一放松下来,两人感觉到又累又饿,吃喝一番后才回到a城。 到a城又见到于薇的男朋友,好端端的迎接他们,于薇扑到他怀里时脸上还羞赧地冒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红晕。他原是山里一棵银杏树,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精,后来遇到于薇,那天他们二人刚从胡婴所在的大厦出来,就遇到了夏言蹊,夏言蹊又是个多管闲事的,便出现了后来的种种事情。对于骗了夏言蹊的事情两人是再三道歉,夏言蹊对他们倒没有不满的,一切都是舟自横计划的,舟自横对她批评她也记在心里,这后面又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等她自以为做好心里准备后才回家,期期艾艾地把休学的事情跟夏彦博说了,原以为至少会被骂两句,谁知夏彦博只胡乱点点头表示知道,便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白浪费夏言蹊这好一通折腾。 在家里结结实实休息了几天,又跑去山坳村夏老爷子膝下撒欢几天,在接到舟自横的电话后,夏言蹊收拾收拾,跟夏彦博报备一声,去了华国西南地区。 章节目录 第255章 第255章沙鲁里山脉 横断山脉位于华国西南部,山川东西并排,南北纵贯,因为山高谷深、横断东西交通,故名横断山脉。 夏言蹊飞机转火车,颠簸了大半天,刚出火车站就看到来接她的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刘振,本地特事处的人,女的叫沈灼,地质学工作者,均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干练,行动利索,沉稳大气。 三人寒暄两句后上了一辆越野车,车身外表沧桑,内里却极为舒适,一路向着远处疾驰而去,蓝天白云,视线极为宽阔,空气比城市里面好很多,深呼吸一口气,让人心情也不由得开阔起来。 沈灼对夏言蹊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叫沙鲁里山脉,是横断山脉的中央山脉,不久之前,沙鲁里山出现了一道深渊。」 「深渊?」 沈灼点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卫星发现的时候已经非常深,每天还在不断地往外延展。」她掏出手机向夏言蹊展示深渊的照片,照片有许多张,有远有近,都非常的清晰,从最开始的一条小裂缝,到最后几乎有三四十米,深渊里黑雾弥漫翻涌,纯粹的黑,如浓墨浸染,光是从照片上看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夏言蹊问:「里面有什么?」 沈灼道:「现在还不知道。不管是无人机还是机器人、传感器,所有的器械刚进去就失联,就算绑上钢丝绳索,也会莫名其妙断掉,图像没传回来,倒是损失了不少机器,符箓阵法无效,有工作人员采集了一些黑雾进行化验,结果并不理想。」 「有试过招魂幡吗?」 沈灼道:「我虽然是搞地质的,但我是御鬼沈家的人……」她话还没说完,见夏言蹊一脸见鬼的表情,手搭在车门上,像是随时准备跳车的警惕样子,原本因为深渊的事情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一些,虽然忍住笑,语气里也带了些笑意出来,道,「黑雾里没有察觉到阴气或是鬼气。」 夏言蹊见状,不由得有些讪讪,尴尬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主要是她得罪了物外大部分人,现在走在外面有的是人想要她的命或者身体零部件,但见到沈灼如此大方的作态,只能强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轻咳一声后问:「既然里面没有阴气鬼气,为什么要找特事处?」 刘振接口道:「最开始的时候是地质工作人员去现场勘察,但是有人不经意碰到黑雾,当时没事,但在半个小时后整个人都被腐蚀,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滩黑水。」 「腐蚀?」夏言蹊惊了一下,莫名想到了大尖村洞穴里的人面蜘蛛,「那他的遗体上能查出什么吗?」 刘振道:「普通尸水。但是最奇怪的是,这半个小时内,他接触了其他的人,也碰了许多物体,但在那些人和物体上都没检测出异样,科研人员用不同材质的器皿采集黑雾,所有器皿都安全,也没有检测出有什么具有腐蚀性的物质。」 「黑雾的组成成分是什么?」夏言蹊问道。 「水,还有一些杂质,都是些很普通常见的东西。」 夏言蹊皱眉苦思,都没有想到什么东西会将人腐蚀却不会传给其他人或物,舟自横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这里也跟耿旭或是养魂玉有关?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脑子里浮现众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时,越野车已经开进了群山之中。 开始的时候还有路,后面越野车离了主道乱钻,夏言蹊这才琢磨出一点感觉来,怪不得这车外面看起来这么破,见天这么跑山,车子没散架都是奇迹。还没来得及抱怨那堪比坐过山车的颠簸,车子已经开到尽头,后面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过去。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里寒冷,沙鲁里山脉海拔又高,植被不算茂盛,就算正值夏日,山上仍有不少没有融化的雪,好在夏言蹊准备充分 ,倒也不至于冷着。 一路打滑兼手足并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达目的地,夏言蹊看着被几十盏探照灯毫无间隙照着的、亮如白昼的深渊,眼睛都直了。 正如沈灼所说,深渊宽且长,处在一道山谷中,左右地势不算狭窄,可也不算开阔,就在这不算开阔的地面上,满坑满谷的都是人。 一边是一群工人,带着安全帽,指挥着各种机器(大的有挖掘机钻探机,小的有内窥镜扫描仪),不断试探着想要从深渊里找出有用的线索,机器声轰鸣,在山谷中回荡。 另外一边人虽然比较多,却相对比较安静,有闭眼盘膝坐在深渊边神神叨叨的,有拿着法器试图攻击深渊黑雾的,有拿着符箓不断挥舞却不敢靠近一点的,有往深渊里扔各种铜钱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夏言蹊只随意扫过去,就能认出许多物外各山各家的人,虽认不全,但从其中手法能分辨得七七八八。 两拨人壁垒分明,互不干涉。 在人群后面,是一顶顶大小不一样式各异,连颜色都五花八门的帐篷。 原本就不算宽阔的山谷,拥挤热闹得犹如集市。 夏言蹊干笑两声:「后勤保障挺充足的哈。」也不知道这犄角旮旯人迹罕至的地方,是怎么把那些机器运进来的。 刘振道:「那边两顶最大的帐篷,一顶里面放的是日常生活用品,一顶里面放的是保障物资,你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们俩,能提供的我们尽力满足。」 夏言蹊连忙道谢道:「麻烦你了。」 沈灼向她点头告别,往那群工人那边走去,她在工人们面前问了几句什么,一边问一边拿了安全帽戴上。 夏言蹊目瞪口呆,刘振笑着道:「沈灼虽然是沈家的人,但她其实是地质大学毕业的,是这方面的行家。」 夏言蹊似懂非懂,她对地质学一知半解,但这条裂缝在群山之中,地形地貌、地质构造作用等都需要专业的勘测,还有裂缝对这里生态带来的后续影响等等,都需要专业的人员。 章节目录 第256章 睁眼 刘振将夏言蹊带到一这里危险,给我护身的,素日里乖巧得紧,今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跑出来了,还好遇到的是夏小友。」 夏言蹊听她一口一个夏小友,心里不知怎么感觉慌得很,眼珠子咕噜一转:「时候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躺会,说不定就睡着了,先走了拜拜。」说着提溜着脚就要跑,却又被沈灼唤住了。 「夏小友可是因着裂缝的事情睡不着?」 一听是正事,夏言蹊也不嬉皮笑脸了,翻出裂缝的动图,将手机递到沈灼面前:「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个什么动作?」 「什么动作?」沈灼仔细看着那张动图,这些天她有空就在看这些资料,这张动图自然也看过许多遍,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在脑子里将它清晰地描绘出来。 「睁眼。像一个人、或者某头怪物睡醒后睁开眼睛的动作。」 「哦。」沈灼点头表示明白。 「不是,」夏言蹊对沈灼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急了,「你不觉得很像吗?」 「是很像,」沈灼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前面有六七个这么说的吧,最开始发现的是我们那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普通人。」 夏言蹊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沈灼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颇有点安慰的意思:「我那里还有更详细的资料,要去看看吗?」夏言蹊横竖睡不着,闻言点头应好,转眼瞧见那女孩,张嘴就问:「她以后会怎么样?」她是见过御鬼沈家家主手段的,虽然有说「人死如灯灭」,但她觉得这姑娘可怜,一时又怕她手段伤到普通人,左思右想,竟是觉得她以后怕是下场凄惨。 沈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带着女孩转身离开,只道:「不是说要看更详细的资料吗,走吧。」 夏言蹊跟在身后走进她住的地方,那顶帐篷比夏言蹊现在住的帐篷要大上许多,里面放了很多东西,大多是书,还有一些写满了字的a4纸,折叠小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放着的正是裂缝不断变大的动图,比在手机上要清晰许多,因此「睁眼」的动作看起来更加明显。 沈灼递了瓶水给夏言蹊,在电脑前坐下后招呼夏言蹊坐到她身边,切换掉屏幕上的动图,换成一张附近整个地形的全景图,更能清晰而直观地看出,一条细小的裂缝突兀地出现在地图上,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夏言蹊看得入神,不由得伸手去点下一张图片,见下一张图片上的裂缝已经稍大一些,裂缝里开始出现袅绕的黑色雾气,此时的雾气还十分淡薄,像山岚,看起来倒有一点奇异的朦胧美感,再下一张,夏言蹊却住了手转头看向沈灼。照片上的裂缝缝隙已经很大,周围开始出现一些施工的痕迹,原本清秀幽深的山谷,看起来更是不伦不类。 章节目录 第257章 过渡章 沙鲁里山脉位于横断山脉北端中部,雪峰连绵,山体由花岗岩石灰岩等组成,有众多的河流冰川,他们如今所用的生活用水就是在不远的小湖泊里运来后过滤消毒的。 夏言蹊仔细地翻看那些地图,随口道:「这附近地貌奇特,又有大大小小的山,山为纯阳,又纳至阴,以山为陵,倒是个藏风聚气,福延子孙的好地方。」 沈灼道:「有精通风水堪舆之术的看过,虽然风水还算不错,但海拔高,人迹罕至,侧方不远处的古冰体遗迹,几乎可以说寸草不生,这里的地貌千百万年来没什么大的改变,存在古墓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是古墓,也看不出阵法的痕迹,」夏言蹊皱眉道,「光是从照片上看不出来,还是要去现场看看。」 沈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天亮了。」 「嗯,」夏言蹊回了一句,又突发奇想地问,「你不是说装那些东西的培养皿没有任何的损害,是吗?」 沈灼点头应是。 「那可不可以用这些培养皿的做原料,将器械放到裂缝里面?虽然可能不会很深入,但现在一头雾水的强。」 「先前已经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是……」沈灼耸肩,道,「那些东西总会不明原因地消失在里面。」 夏言蹊有些赧然,许多办法她能想出来,比她早过来几天的人只会有更多的想法与主意。或许,是因为量的原因,或是磁场、环境的关系?夏言蹊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上,注意到电脑居然能实时接收到卫星传来的关于裂缝的变化,她随口冒出一句:「这里信号挺好的。」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对,便愣了一下才将手机拿出来。 在城市里,一般情况下手机信号都挺好的,夏言蹊平时用手机比较多,因此一时疏忽:如果裂缝真有什么不对劲,不管是磁场原因还是神鬼之说,在裂缝的影响下,就算是有卫星,信号也不会这么稳定。 她又看了看手表,手表上面的指针一秒一动,慢悠悠地往前走。她问沈灼:「有罗盘吗?」她在无底深渊用了一次罗盘后觉得用得不是很顺手,便没有再用,平时用符纸比较多。 沈灼起身给她拿了一个罗盘,夏言蹊注意到那罗盘小巧精致,面上虽然有些细小的擦痕,但表面光滑,看得出来经常被使用。 不出夏言蹊所料,罗盘在她手上乖巧得很,不管夏言蹊怎么一动身体,都锲而不舍地指向站在帐篷角落一动不动的女孩。 这很不对劲。综合现在所有信息来看,裂缝里有莫名的东西能阻断他们的试探方法,却看不到死气阴气之类,手机信号与罗盘却不受干扰,能杀人于无形,提取出来的物质却检查不出异样,矛盾至极。 「有没有可能是黑洞之类的,」夏言蹊异想天开道,「就宇宙空间中突然出现,能将一切吞噬掉的黑洞?也不对啊,」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自言自语道,「黑洞的引力极其强大,连光也无法逃脱,跟现在外面的情形完全不相符……」 越想越想不出来,夏言蹊干脆起身跟沈灼告别,走到帐篷门口看到工人那边还有人在走动,便问道:「这样施工会不会破坏这里原来的生态平衡?」因为人多,这一片原本还有些绿意现在已经被「零落成泥碾作尘」。更别说作为出入而开辟出来的山路。 沈灼道:「有些影响,但在可控范围之内。」她目送夏言蹊离开,回到帐篷后看着一点都没喝的水,心道这人还挺谨慎的。 夏言蹊回到帐篷后反而有了些许睡意,也不管外面洪水滔天,她自睡得人事不省,直到被一连串不停歇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滚了两圈才呵欠连天地摸出手机,满屏的闫璟的消息,无非是追问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走了不等他他还在a城痴痴 等着她的召唤却没想人跑了留下他一人独守空城…… 夏言蹊刚想回他,就看到他新发来的消息,说是听说这里什么都没有,问她有没有什么缺的他给带过来,末了又欲盖弥彰地说不单是给她一个人带的,其他人也都有,只是顺带而已。 夏言蹊进山比较仓促,很多东西都没准备,零食更是一点没有,此时倒是有点想念占嘴的小零食。她将贴在帐篷上的符箓扯下来,洗漱完毕又吃了早餐,夏言蹊才慢悠悠地踱步到裂缝边,对着里面探头探脑。 物外之人许多已经回去休息,剩下的人或站或坐在旁边长吁短叹,一个个愁眉苦脸,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见到夏言蹊来也只随便瞟一眼,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裂缝里,偶尔跟旁边的人探讨两句。 夏言蹊心里稍安,她身体的秘密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觊觎的人也不在少数,她生怕自己跟个怪物一样走到哪里异样的眼光就跟在哪里,这样也就算了,万一有人想要将她切片去做研究,那她是哭都来不及。 裂缝不大,绕着边走完全程也就一个来小时,这还是因为在高原上,氧浓度低,走三步休息两分钟的结果。走着走着还装模作样往里面甩了几张符箓,当然什么没有得到,什么也都没有发生。她想着干脆要不让人帮她准备一套防护服或者塑胶连体衣,她干脆下去一趟得了,又想起在短短时间内化成一滩尸水连死因都找不到的人,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裂缝里有浓郁得几乎化成实质的粘稠黑雾,或者说是黑水几欲喷薄而出,黑雾却只飘在裂缝上方,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将那些黑雾挡在其中,但除了偶尔会有一点波动之外几乎就是一滩死水,倒是没有味道,因着看不见,也就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深,夏言蹊扔了块小石头下去,侧耳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落到底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258章 爆炸 夏言蹊抬头看向天边,天光渐亮,太阳升起,山上有雪,山间有岚,蓝天透彻明亮,深呼吸便是冷冽的空气,不知道是不是帝流浆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这次来这里半点没有头晕乏力等高原反应。 她听到工人那边传来动静,便走过去,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正在工作的挖掘机,见到一名看起来像是现场监理的人比较空闲,便摸过去,笑着问道:「师傅,您来这几天了?」 那监理四十来岁,或是常年走现场,皮肤粗糙黝黑,听到有人说话,转过来见是一个小姑娘,脸上便缓和了三分,笑着回道:「有半个月了,小姑娘是昨天来的?」话里带着点试探,沈灼是这里主事的人,昨天大半天不在现场,听说是去接人,能让她去接的人,看来来头不小,工人们少有跟那边的人打交道,说是不好惹,怕犯了什么忌讳,那边的人更是连眼皮都不往这边抬一下的,两方人泾渭分明。夏言蹊长相可爱,看起来温文无害,是以才会跟她多说两句。 「是的,」夏言蹊回了一声,又问,「没什么大道可以走,把这一大堆的东西搬上来用了不少的功夫吧。」 监理只笑笑不说话,夏言蹊又试着询问了几句关于裂缝的事情,那监理是个人精,不该说的任凭夏言蹊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漏半点口风,到最后夏言蹊在他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铩羽而归,在帐篷里翻资料。 只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她便开始搜索关于「大地之眼」、「地球之眼」之类的消息,手机上那些图片看起来却是是很像眼睛,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惊悚感,忽然听到一声轻微如针尖刺破的声音,循声看过去,便看到帐篷一侧角落,一张已经裂开的符箓半飘在空中。 她立马翻身出去,却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影,地上石砾细小,就算有人走过,也没有留下有用的脚印,绕着帐篷走了几圈,忽然觉得四周有哪里不对劲,就算昼伏夜出的物外之人大多睡了,可是那边那么多的工人、机器,总是会发出声音,现在这些声音虽然在,听在耳里却变得非常空旷,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还没等她去查看,就看到那名女魈在不远处望着她,已经被打理干净的身上血迹斑斑,指尖还有鲜血流下来。 山里还有普通人,夏言蹊担心她伤到人,忙走过去,只是她一动,女魈转身就往外面跑,夏言蹊不假思索就追上去,追出去不远就看到浑身是血的沈灼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胸腹间破了个大洞,还有血汩汩向外流。 夏言蹊心下大惊,忙上前查看,见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唤了两声没有反应,慌忙用双手去捂住伤口,试图阻止血继续流失。只是或许是不得法,血浸染了夏言蹊的双手,依旧没有止血,她忙掏出手机给刘振打电话(昨天已经互换联系方式),电话拨出去却是忙音,定眼一看,手机上面显示没有信号。 夏言蹊不管女魈听不听得懂,对她道:「我下去叫人,你在这里看着。」说完就要离开。她包里有一些常见的急救药品和常用材料,但是包在帐篷里,手上就一只手机,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刚准备离开,却被女魈按住肩膀,只听得沈灼有气无力地道:「不要去。」 夏言蹊见她双眼微睁,虽然眼睛里还是没有什么神采,人却已经醒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忙制止她,道:「你别动,你伤得很重。」感觉手下的身体放松后才又道:「得先想办法把伤口的血止住,你们配了医生吗?」 沈灼喘了两下才道:「是刘振伤的我。」 「刘振?他为什么要伤你?」夏言蹊不解,从昨天他们的相处来看,看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从沈灼的伤口来看,刘振当时是下了死手,没想要人活命。 沈灼虚弱道:「我也不知 道,早上我用电脑的时候发现没有信号,便去找他,没想到他突然对我动手,要不是有她,」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毫无表情的女魈,「我恐怕会当场丧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在遇到了夏小友。」她叹口气,看向夏言蹊的眼神里充满感谢。 夏言蹊道:「你的伤口怕是坚持不到医院,我包里有急救的东西,先拿来应应急,然后再想办法。」说完不等沈灼挽留便大步往帐篷奔去,没跑两步,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地动山摇,夏言蹊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声,安札帐篷的地方冒出滚滚浓烟,碎石与帐篷碎片不断飞溅掉落,烟雾灰尘遮蔽了半边天空,整座山,整片山脉,都在地动山摇。 夏言蹊踉跄两下才勉强站稳,等爆炸声过后,她看着不远处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上面覆盖着重重石块的地方,颤抖着嘴唇问:「发生了什么?」 沈灼按着伤口,面色惨白,眼里是说不出的惊惧:「难道是刘振做的?他怎么敢?!」 夏言蹊的耳朵嗡嗡作响,等耳朵恢复听力后听到这句话,问道:「刘振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么大的爆炸声,这么大的动静,要有多少的炸药才能做得到,那些被掩埋在地下的物外之人,他们的亲朋好友不会为他们寻个说法?刘振为什么要冒着得罪那么多人的风险这样做?况且里面还有普通人,刘振作为特事处的一员,自然知道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一旦对普通人出手,特事处不但不会包庇他,反而比其他任何人更积极地想要抓捕他。 沈灼道:「我去找他的时候听到他好像在跟谁说话,你知道的,帐篷几乎不能隔音,但是我进去后却没有看到其他人,当时我没注意,没料到他会突然对我出手。」 「他说什么了?」 「声音很轻,听不清说的什么内容。」 夏言蹊咬牙,拔腿往帐篷方向跑,她不知道这么大的爆炸之下能有多少人幸免于难,只能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万一有人活着呢。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幻阵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爆炸物,现场一边狼藉,无数的灰尘扬起遮天蔽日,夏言蹊捂着鼻子快步往那边跑,一路上还要不断躲避大大小小的石头,本来就不好走的路更是难走。她沿着能走的地方寻找,一边找一边喊叫,大石压下,只看到石头缝里无力招摇的帐篷碎片,她左右找不到人,也没有听到有呼救声或是呻吟声,蒙蒙灰尘下看到半掩的挖掘机,便寻过去,挖掘机机体已经碎裂垮塌,只有半只青灰的手掌无力地垂下来。 四顾无人,大爆炸后的山谷寂静无声。夏言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她动动鼻子,没有闻到任何爆炸物后残留下来的味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念静心诀,忽然手中阎王令往右方横刺过去,只听得「啵」的一声脆响,周围景象如同进了万花筒,急速地扭曲变化,等重又平静下来,却发现她竟仍旧站在帐篷外,四周景象如同先前一般,并没有什么爆炸,也没有大石滚落。 从她离开帐篷开始,就已经进了不知道谁人布置的幻阵里,好在不知道布置幻阵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幻阵并不十分完美,在夏言蹊初入阵的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只是注意力集中到沈灼身上吓人的伤口,但幻阵只是幻阵,尤其她还刚才耿旭与闫策布置的大尖村洞穴里的幻阵与杀阵里出来,对付一般的幻阵不说是手到擒来,也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只是不知道布阵者到底想要做什么,幻阵虽然能一时困住她,却迟早会被识破,里面又没有杀着,就单纯的困住她,是想要拖延时间? 夏言蹊左手一探,不知道抓住什么,硬生生将躲在暗处的抓出来,她急愤之下出手毫不留情,收回手却见是一张符箓制成的纸人,纸人脸上糊得乱七八糟,背后却画着替身符。 夏言蹊眉目冷峻,冷哼一声拔出阎王令就将纸人钉在地上,犹自觉得不解气,脱了鞋乒乒乓乓对着纸人一顿打,边打还边念:「打你个小人头,让你,让你脑子有病,打你个小人腿,让你变成残废……」她幼时曾听山坳村里周仙婆打小人,只是记不清楚怎么念的,就这么随意编了几句。 刘振听到动静走过来,见她披散头发一脸狰狞打着纸人,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还是夏言蹊出了气,长吁一声后捋捋头发问道:「找我有事?」半点没有昨天初见时的客气。 刘振指着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纸人,问道:「这是?」 夏言蹊用脚尖将纸人碾到泥巴里:「没什么。」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报,等她逮着那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就跟对待纸人一样,碾死算了! 刘振见她不肯对自己说实话,斜眼见到那纸人仿佛是符箓做的,便更不想沾染,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对夏言蹊道:「你见到那裂缝,有什么想法?」 夏言蹊道:「这里那么多能人大拿,我有什么想法他们都能想到,还有那些研究员,知道的比我更多,我也没什么想法能惊艳众人。」 刘振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娇惯的小姑娘乍然到了这寒苦之地不习惯有些小脾气,笑着道:「你可是舟处长特特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舟老大?」夏言蹊想起方才在幻境里「沈灼」说的话,歪头看着刘振,突发奇想问道,「你跟舟老大关系很好?」 她对舟自横非常信任,这种信任不仅仅是因为舟自横是特事处的处长,也不仅仅是他对自己的诸多教导,而是因为两人在第一次见面时,正是夏颜月昏迷之时,能让夏颜月在昏迷之际以性命相交的人,她倒是非常相信的。最主要的是,她可不止一次听到他对耿旭表达出的「不满」。 刘振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道:「舟处长人很好,修为又 高,特事处的大家都很仰慕他。」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夏言蹊抓抓头发:「那裂缝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一般的手段前人早就试探过,如果他们没有什么结果,那我这里也应该差不多。」 刘振点点头,正想要告辞,又听夏言蹊道:「这里的事情太过蹊跷,裂缝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若是出了事,那些普通人连自保的办法都没有,最好还是尽早让他们回去。」 刘振道:「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要在这里清理出一片能居住且居住时间不短的地方,没有他们是很难做到的。」 夏言蹊道:「这里难道还不够宽?那些挖掘机什么的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将裂缝填平?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用炸药更来得利落还更省事。」 刘振不喜她话里的咄咄逼人,只是也不想与她多做计较,只笑着回道:「不用那么麻烦,真要将裂缝填平,不过是几枚导弹的事情,还不用人跋山涉水过来。」 夏言蹊猛地一愣,在刚才的幻阵里,她听到爆炸声的第一反应就是爆炸物而不是其他东西,除了军事武器之外,物外也有手段可以做到,在他们即将进入无底深渊时,胡婴为了将昆仑秘境里的人引开,不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段吗? 可是也说不通,布置幻阵的人要是有胡婴那么高深的手段,也不至于让夏言蹊那么轻易就破了幻阵,连符箓做的纸人都被当场逮住。 夏言蹊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想岔了,总觉得不对劲,却一时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想了想没想明白,就不再为难自己,与刘振寒暄两句后便从泥里把纸人挖出来,刘振见她好像并不想就此罢手,还想对纸人做些什么的不甘样子,只能笑笑离开。 夏言蹊打开手机,很满意地看到信号满格,闫璟发了消息,说是已经上了飞机,如果一切顺利,晚上两人就能见面。 章节目录 第260章 百眼魔君? 下午的时候夏言蹊又去裂缝边晃了一圈,修行者大多都已经起了,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讨论,一个个脸上苦大仇深,夏言蹊倒是见到几个熟人,闲聊几句,从他们那里得知没有任何的进展,又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人,只是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裂缝上面,倒没能看出来到底是谁对她出手。 待到晚间夏言蹊半躺在帐篷里玩手机,跟同学朋友吹牛聊天,便听到外边一个细碎的声音在小声叫她,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朗声应后掀开帐篷走出去,正是刚到的闫璟,背着一个快有他人高的登山包,满面笑容看着她。 闫璟身边站着一名坤道,年岁比他略大些,是夏言蹊在青门山暂住时认识的熟人。刘振给他们安排的帐篷就在旁边,安顿好之后,两人到夏言蹊处将登山包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零食。三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着诸如辣条瓜子等零食,一边吃一边说话。 夏言蹊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将情况说清楚,拿出沈灼给的资料,又将各种猜想全都说了一遍。 孙秀,也就是跟闫璟一起来的坤道,精通风水堪舆一道,嚼着零食看着照片,道:「不论是先天自然生成,或是后来建造修改,风水突出的是一个气,这里虽然环境恶劣少有人烟,但是仍旧有不少的动植物带来生气,又看这里所在位置,」她伸出两根指头扒拉了一下手机,「裂缝所在的沙鲁里山脉是属于横断山脉中部中心位置,而这条裂缝就像是在横断山脉的中心位置插了一刀,虽然不知道中间冒出来的那些黑雾黑水是什么,但这一刀阻断来往生气,说实话,寓意并不太好。」 夏言蹊虽知生气流动,但对风水学所知不多,此时听来只连连点头,道:「那有没有是什么陵墓?秦始皇不是以山为陵?我粗粗看了,从大地图上看,这里前靠水背靠山,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大家族的家族墓地?」 孙秀摇头道:「家族墓地讲究周围地势开阔,这里地势不平山脉崎岖,对后代不利。比如明十三陵,虽然周围群山环抱,但中心位置却是平原。」 闫璟插嘴道:「就算明十三陵位置选得再好,最后不也没有千秋万载。」 孙秀翻个白眼:「不可能把祖宗一埋就什么不管,以后有事就拜天拜地求祖宗保佑吧,那这样还不如把祖宗刨起来请他上身,好过辛辛苦苦学为人处世帝王之道那么多年!」 闫璟嘿嘿一笑,随手拿了几张纸,正是初次碰到裂缝黑雾的那名死者的检测报告,他随意瞟了两眼,因着不是医学专业,上面的数据看不太懂,只随意看看,突发奇想道:「会不会有人将样本掉包了?」 「理由呢?」孙秀问道。 闫璟道:「福尔摩斯说过,「除去所有不可能,剩下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夏言蹊道:「那你还不如说山里孕育出了一个石猴,现在石猴正在睁眼,只等着天崩地裂石猴出生然后大闹天宫呢。」说完还不忘寻求孙秀的支持。 闫璟一本正经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三人说闹一番,不觉已经到了深夜,闫璟与孙秀奔波劳顿一天,疲乏困顿,便先去洗漱睡觉,夏言蹊将帐篷收拾干净躺下,想起今天晚上几人大开的脑洞,倒是觉得有几分的可能性。 第二天夏闫二人绕着裂缝散步,一圈圈转下来,闫璟用尽手段,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论是符箓还是铜钱,扔下去没半点反应,黑雾连个旋涡都没,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倒是跟跟暴雨来临之前的墨黑乌云没什么两样。 两人闹了一通,便见到孙秀跑过来,她在物外多年,认识的人比夏言蹊多多了,早间起来就出去跟人联系套交情,这么急着跑过来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果然,还没等到两人面前,孙秀就道:「有 人在裂缝里面看到了人影。」 夏言蹊道:「是什么样的人影?有什么人看到了?」 孙秀道:「说是人影倒也不算,因为影子看起来像是人的轮廓,但比人高很多,有三四米高,身材高大魁梧,最重要的是,身上长满眼睛。」 夏言蹊大吃一惊,道:「这蹦出来的不是孙悟空,是百眼魔君啊?」 孙秀道:「不止一个人看到,好些人都看到了,开始的时候是晚上,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太清楚,几秒钟后就消失了,他们还以为是那边灯光造成的错觉或是雾气流动造成的,后来越来越明显,昨天晚上最是明显,凑近了能看到人身上眼睛的形状,因着符箓法器没用没示警,几方人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刚才我过去闲聊的时候他们才犹犹豫豫说出来,这才对上了。」 几人赶紧过去,物外之人本是昼伏夜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不容易发现了异常,众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熙攘着各说各话,嗓门大得快把旁边机器的声音给盖住。 不多时刘振与沈灼也匆匆赶到,一个看起来颇得众人喜爱的男青年站出来,几句话就将事情讲清楚,然后指向裂缝中出现人影的地方,正是正中间,若是用人的眼睛来作比较的话,就是瞳孔的位置。 又是中间?夏言蹊暗想,裂缝本就象一只缓慢睁开的眼睛,现在在眼睛正中出现一个浑身是眼睛看不清楚的人影,是巧合吗? 沈灼拿出电脑,查看近几日裂缝的变化,尤其是那些人说的出现眼睛的时间前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些信誓旦旦说见到的人脸上青白交错,有性急的人拔腿就要往里面跳,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总归要将他找出来,把刘振吓得赶紧将人劝住。 热闹间,孙秀悄悄扯了一下夏言蹊的衣摆,两人轻手轻脚往后退,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孙秀才凑到夏言蹊耳边轻声道:「这次来的物外之人,都是些青壮年。」 章节目录 第261章 真.爆炸 夏言蹊一想也是,这里地处高原,在人迹罕至的山里,天气寒冷,生活条件差,许多年轻人未必能适应,更何况是老年人。但自从出了秦朗这么一号人之后便有点草木皆兵,各门各派都将自家梳理了一遍,虽然不知道秦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青壮年时期的人血气方刚,正精气神都是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候,真要吸取别人的精气神为己用,这个年岁的人是最好的。裂缝之中有什么谁都不知道,集中了这么多青壮年,若是真有什么鬼魅伎俩,这些人就是大补之物。 又有昨天出现的幻阵,虽然现在暂时不知道布阵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但夏言蹊心头总有点不安,现在左右无事,两人便商量着去山上看看,或许能看出什么不能从地图上看出来的东西。 四周都是险峻的山,且没有道,还有未化的雪,等到天快黑了还没有将周围走遍,也没有什么发现,两人只能沮丧地先回了驻地,寻了闫璟问白天的结果,得知众人在刘振与沈灼的竭力劝慰下到底没闹出什么大事,都养精蓄锐等着晚上。在这里熬了这么些天,终于出现异常,或许这就是解决裂缝的契机,因此到了往日里「百眼魔君」出现的时间,裂缝周围更是挤满了人。虽然人多,却非常安静,一个个庄严肃穆,手上捏着武器符箓严阵以待,目光灼灼盯着裂缝,只等着异样出现,做出最快的反应。 夏言蹊握着阎王令混在人群里盯着漆黑的裂缝看,不过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眼花,略微转动两下脖子,看到刘振与沈灼站在后面,与人群隔开一小段的距离,端肃着脸盯着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些奇怪,那两人都是负责人,现在事情有了进展,不是应该更积极? 她跟二人虽认识,却不算太熟,只觉得或是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因此只在心里疑惑便罢,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裂缝里。 正当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裂缝终于有了变化,只见浓黑的裂缝中缓慢出现一道身影,如人形,却看得不是很清楚,若说眼睛是没有的,那身影上下笼罩着浓浓黑雾,也许是黑雾随着身影的移动而飘动,看起来确实是很像许多的眼睛在眨眼。 身影消失得很快,不过存在几秒钟,还没等人看清楚就已经消散在裂缝中,许多人手上符箓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只能不断摇头叹息。 夏言蹊虽然不至于失望,却也觉得莫名其妙,刚才的影子从出现到消失,周围生气都没有半点的波动,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黑黝黝的深邃裂缝,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想起沈灼说的那名死者最后的结果,心下觉得有些不安,正想要叫闫璟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声巨响,随即感到身体剧烈摇晃,她赶紧抓住身边的人想要稳住身体,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彻山谷,她的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头晕心悸,她双手乱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抓到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言蹊,言蹊……」一阵似远非近的空旷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夏言蹊睁开重如千斤的眼皮,看到满脸是灰的闫璟正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见她睁开眼才稍微松口气将她扶坐起来。 夏言蹊左右看看,漫天飞舞着尘埃,能见度非常低,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都昏迷不醒,还有的被压在石头下面不知道是死是活。吸一口气便被呛得不停咳嗽,空气中除了遍布的灰尘以外,还有呛人的火药味。 孙秀躺在她身边,脸上都是血,夏言蹊赶紧去扶她,这一动才感觉到浑身都痛,稍微一动便是刻骨的疼痛,跟从高处摔下来一般,她咬牙自我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一些小擦伤之外居,居然没有骨折。她顾不得感叹自己的好运,将孙秀唤醒后又去救助其他人。忙活半天后孙秀清点人数,发现连带着他们在内只有八个人活着,还有两人重伤动弹不得,那些死 去的人都是被大石砸到头部或是腹部砸死的,血肉模糊死状凄惨,连闫璟等物外之人都心下戚然不忍目睹。 夏言蹊简单擦了伤口,空气中的灰尘已经少了许多,能见度却依然很低,看东西像是隔着一层纱或是雾,却能模糊将周围的环境看清楚,她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坑里,往上看看不到天,只能看到混沌的光源,远远的,灰蒙蒙的。夏言蹊心里一突,他们原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闫璟的伤最轻,他走到边上试图找到能攀上去的地方,手刚碰到石壁便摸了满手的灰,石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跟下雪一样。想要从这里攀上去似乎是不可能的。 行动无碍的还有昨天指出人影所在位置的青年,相对于其他惶惶不安的人,他虽然面色惨白,但思绪冷静行止有度,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道:「不管先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闫璟道:「这里的石壁非常脆弱,没有着力点,出不去。」 夏言蹊赶紧掏出手机来,果不其然没有信号,孙秀手上拿着罗盘,皱眉道:「罗盘没有反应。」罗盘小巧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青年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纸人,纸人五官清晰惟妙惟肖。他咬破中指后用血在纸人背上画了一道符,将纸人一扔,嘴里道:「去!」纸人飘飘荡荡往上面飘去,几人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到「嗤」的一声响,纸人身上冒出一阵黑烟,随即着火,在短短几秒时间内烧成灰烬。 青年像是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猛地弯下腰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摆摆像随时要摔倒一样。 章节目录 第262章 上去的办法 爆炸声虽然停了,仍旧有细小的石头零星掉落,众人一起将伤员扶到稍微安全的地方,两名重伤员的情况非常不好,在掉到地面后被掉落下来的石头砸到腰腹部,闫璟给他们做了初步检查,肋骨骨折,甚至断掉的骨头有可能插入内脏造成内脏出血,必须要赶快送到医院。 几人简单商议,闫璟与夏言蹊伤势最轻,便由他们两人去找路,其他人则留在原地,夏言蹊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有急救包,她将急救包交给同样留在原地的孙秀,与闫璟一起离开。 空中还存留着大量的尘埃,视线受阻,地面凹凸不平,路上许多掉下的大小不一的石头,非常难走,夏言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撞上走在前面的闫璟。 「怎么了?」夏言蹊问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闫璟转头看着她,一脸严肃:「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夏言蹊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比那些重伤员的脸色更难看,眼睛也四处乱晃,就是不肯停在闫璟身上。她确实是隐瞒了幻阵里的爆炸,但是她以为那只是针对她个人的行为,没想到爆炸会成真。她抿了抿嘴唇,将幻阵里的事情说出来,连后面与刘振的话也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自责道:「是我警惕性不够,如果我事先将事情告诉你们,就不会……」 「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闫璟抢着道,「昨天你们已经发现了异样,还去山上做了调查,这事情不能怪你。」 夏言蹊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她是听了舟自横的话才来这里的,刘振又是特事处的人,不知道舟自横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是想要做什么。这么多条人命,太惨烈了。 闫璟见她仍旧面带愧疚,便道:「那两人耽搁不起,我们先找到出路,等出去后再说。」 夏言蹊点头,两人赶紧往前去寻找出路,只是寻了半天,用尽各种方法,等到转了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都没有找到可以往上攀爬的地方。 孙秀受伤不重,将几人安顿好后又尝试着转动罗盘,但罗盘依旧纹丝不动,那名青年伤得不轻,但也在尝试着联系外面的人,另外两人都是中年男人,修为如何不说,都拿了符箓武器在试着寻找出去的办法。见到夏闫二人的脸色,几人便猜到没有找到出去的路,面上不由得带上失望之色。 闫璟又检查了伤员的情况,那两人面色已经转为青灰,眼神无力,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夏言蹊见孙秀仍旧在拨动罗盘,便想要试试,刚开口就被闫璟打断,她有些莫名,闫璟却没有回应她,接过孙秀递过来的罗盘,将桃木匕首放到罗盘上,匕首没有***去,却稳稳地立在罗盘中央,却依旧没有反应,他又咬破中指,将指尖血滴在罗盘上,这次好歹有点反应,磁针非常给面子地颤动两下又停下了。 夏言蹊道:「我试试。」伸手就要去拿罗盘,却被青年抢了过去。 青年抢过罗盘扔回孙秀怀里,道:「别折腾了,后面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留着点精力吧。」 几人折腾了大半晚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就这么囫囵着裹了衣服团坐在一起。虽说是妖休息,却是谁都睡不着,夏言蹊坐着,怔怔地望着上空,上空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有多高。闫璟坐在她身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粗糙干燥,结实有力,裹着她的手,非常暖和。 「别想那么多。」 夏言蹊突然就想哭。她在想,这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跟她有关系,背后主谋想要的是不是她,这些人是不是无辜枉送了性命,如果她能警醒一点,能知道幻阵的预警,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切? 天渐渐亮了,尘土也落地,能见度变高,众人环视四周,见遍地狼藉,大大小小的落石遍布,地 面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再往上看,上面约么十来层楼高,左右山壁如刀切一般呈九十度,想要从山壁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大家在心底暗暗庆幸昨夜没被石头砸死的同时,却又在担心着要如何上去。 不安的情绪在众人之间渐渐蔓延开,两名重伤员闭着眼睛,几乎没了呼吸,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那模样几乎与死人无异。 青年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道:「虽然看起来挺高的,但这里有不少的石头,在救援没到之前,我们可以试着把石头垒起来,说不定有机会可以爬上去。」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约么两米高,正好可以做基石,闫璟与青年去寻了些扁平的石头,渐次往上垒,其他人也都去上前帮忙,力气小一些的去寻石头,力气大一点的就往上垒,这是一个力气活,这几人又都是没做过什么重体力劳动的,不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 孙秀扶着腰喘着气,忽然偏头侧耳倾听,惊疑不定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夏言蹊将一块石头推过来,闻言擦了一把汗,她脸上还有灰,汗水混着灰被这么一擦,整个人看起来跟刚从灰土堆里捡起来的一样。 「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夏言蹊心里一颤,脱口而出,「不会是听到我们的动静知道我们还活着,还想把我们炸死吧?!」 几人一听,多少也被吓到,让他们去驱鬼除妖还行,对付热兵器,尤其是这么大体量的炸药,他们是真没办法。 上面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众人惊疑不定,石头也不垒了,站到重伤员前面,一个个手握符箓武器严阵以待,不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上落下几根绳索,绳索上动作利索地滑下来几道人影,穿着靴子带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装。 夏言蹊心里蹦蹦直跳,握着阎王令的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263章 舟自横的师父 那些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上端着冲锋枪,乌黑冰冷的枪口对准众人,阴冷的眼神隔着防毒面具打量着夏言蹊与孙秀,闫璟与那名青年忙挡在两人前面,对方首领模样的人将枪抗在肩上,伸手就要去抓夏言蹊,闫璟肩膀往上抬,将将挡住他的手,那人冷冷地看着闫璟,突然一枪托向闫璟砸去,闫璟痛哼一声,有鲜血从头上流下,瞬间就淌了半张脸,却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前面。 夏言蹊心里一紧,正要抢身出去,却被闫璟紧紧地抓着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对方首领抬手就是一枪,巨大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耳朵嗡嗡作响。闫璟身体一震,手臂一麻,随后才有灼热的疼痛感传来,低头看才发现袖子已经染上血。夏言蹊紧紧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众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没人会想到对方开枪这么果断,不能使用灵力的他们,怎么跟手拿武器的对方拼? 「我跟你们走,别再伤人。」夏言蹊用巧劲挣脱闫璟的手走出来,孙秀与青年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动作却没对方首领快。 对方首领在她的左右肩膀一掐,将她的手臂掐脱臼,阎王令掉在地上,灰扑扑的。夏言蹊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还没等疼痛缓解,对方揪着她的脖子跟拧小鸡崽子一样提溜着往前走,脚步迈得又快又大,夏言蹊跟不上,几乎是被拖着走的,而那些黝黑的枪口依旧对准了闫璟等人。 好在没走多久对方就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纸上凌乱画着一个阵法,只是大部分被遮挡住,夏言蹊没认出是什么阵法。因着爆炸,裂缝早就乱七八糟,又因为夏言蹊等人要想办法出去,搬了不少的石头,整个坑里更是乱七八糟,那首领对着阵法寻了半天都没有寻到地点,他倒是不着急,依着山势慢慢寻找。 夏言蹊脱臼的地方倒是不疼,就是使不上劲,正想着该如何脱困,就看到那人猛地朝她扑来,她下意识想要躲开,一片令人头昏目眩的白光突然占据了她整个视线,耳朵嗡嗡的,似乎又听到连续不断震耳的枪响,脑袋里翻江倒海想要吐却吐不出来。 她闭上眼睛想要脱离这种眩晕感,好不容易觉得舒服一点,在睁开眼,等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之后,发现康哥居然挡在她面前,双手持枪对着对方首领,对方的枪掉在地上,捂着肩膀的手指缝析出一点血来。 见到康哥,夏言蹊惊魂稍定,又看闫璟那边已经被沈灼带着人控住住,便轻声唤了一声康哥。 康哥带来的人多,先用了闪光弹,再出其不意直袭而来,因着防毒面具不防闪光弹,对方被打个措手不及,视线被阻,听力也大幅度下降,很快就被控制住。沈灼将善后事宜一一吩咐下去,听说夏言蹊双臂脱臼,又赶紧过来给她复原。 康哥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首领,道:「罗老。」 「小康啊,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首领轻叹一声,将防毒面具取下,赫然是夏言蹊曾经见过面,还扯皮聊天了好久的监理。 还没等夏言蹊从「他们两个居然是认识的」「我居然也认识」中回神,又听得康哥道:「舟处长在上面等您。」 几人顺着绳索爬上去,裂缝扩大到整个山谷,原来安置帐篷的地方已经陷下去,裂缝中的黑雾消失,整个山谷成了一个巨大的裂缝,裂缝边缘,坐在椅子上的舟自横双目怔怔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伤员已经被直升机紧急送往医院,闫璟手臂里还留有弹头,也被一起送走。 夏言蹊慢吞吞地走到舟自横身边,怯生生地唤了声舟老大,以为舟自横会跟上次一样训她,自己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却见舟自横站起身走向罗老,在他身前不远处站定,半晌后才道:「师父,你果然没有死。」 夏言 蹊心里一惊:没想到罗老居然是舟自横的师父,更没想到舟自横的师父居然要杀自己。 罗老慈祥地看着舟自横,上上下下打量后才欣慰道:「你很好。」 夏言蹊从没在舟自横脸上看到那么多的表情,痛苦、失望、伤心、愤懑……很快,这些表情便消失,只余下云淡风轻。 舟自横道:「刘振是你的人。」 罗老道:「是。」 舟自横看着那张与十几年来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突然就什么话都不想问,对康哥点点头,便率先往外走,夏言蹊与沈灼赶紧跟上去。罗老突然道:「舟儿,你不想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吗?」 舟自横反问道:「你愿意说吗?」 罗老微微一笑,道:「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谁人不向往呢?想要长生不老旧需得至阴之体,而你明明知道耿家那个侄女是至阴之体,却还是帮着隐瞒,可是你能隐瞒一时,却不能隐瞒一世。」 「师父,我再叫你一声师父,」舟自横叹道,「就算没有至阴之体,你如今不还是当年的模样么?」 「那不一样的,」罗老道,「就算我的外表跟当年没有什么区别,我却能感受到,我的躯壳,我的精力,我的一切都在渐渐老去,总有一天会消失。」 舟自横道:「所以你跟秦朗一样,用了邪术?」他扫视着巨大的坑洞,想着坑底那些无辜丧命的人们,原本平静的脸上开始泛红,他急咳几声,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疲倦地对康哥挥挥手,转身离开。 夏言蹊上前扶着舟自横,听到康哥对罗老道:「罗老,请。」 罗老幽幽叹息一声,嘴巴微动,眼睛看着舟自横离去的背影,人却委顿下去,嘴角有鲜血溢出。康哥忙上前想要抱住他,却见他嘴角流出的血已经变成黑色,整个身体干瘪下去,短短几秒钟就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皮肤也迅速溶解变成一滩黑水,徒余下一具枯骨。 章节目录 第264章 两张地图 在转过山脚的避风处,又安置了不少的帐篷,人们来来往往,要将坑底的尸体拖上来,要清点人数,要将裂缝复原,要盘点这次爆炸对生态带来的影响……林林总总,不一而具。 在一脏话。」毕竟要教育小孩,需得身体力行。他将地图扔回给夏言蹊,道:「小康你处理好后续事宜,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好安葬,沈灼你看情况尽量将这里的地貌修复,言蹊,你做好准备,我陪你下去再探探。」 康哥与沈灼忙劝他,一人一句说得舟自横非常不耐:「既然有异,自然是要好好查看,这里我最了解耿旭,更能防范里面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比你们所有人都适合。」 康哥沉吟半晌,道:「夏小友去过不少地方,偶尔有受伤也是被追杀她的人伤的,会不会是她与耿先生之间有什么默契,她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危险?」这里的夏小友,指的是夏颜月。 舟自横道:「她脖子上挂着耿旭的命牌,自然有所感应。」想了想,他又道:「以我对耿旭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让小月去冒险,看来地图上确实有我们没能注意到的地方。」 他一斜眼,夏言蹊乖巧地将地图双手奉上,只是两张地图虽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但却无关紧要, 「会不会跟小姑姑的性格有关?」夏言蹊指着地图上的沙鲁里山,道,「小姑姑最讨厌麻烦了,这种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地方她是万万不可能来的,还有这里、这里,都不是她乐意来的地方。」夏言蹊指的都是些偏僻的地方,以夏颜月最讨厌麻烦的性格来说,是不怎么愿意来。 「不是,」舟自横摇头,「小月不是个怕事的性格,她为了耿旭连无底深渊都能趟一趟,这些地方在她眼里又有何难?」 夏言蹊一想也是。 康哥与沈灼虽然与夏颜月认识,却不是相熟的,因此只在旁边听并不搭话。 章节目录 第265章 竖立的棺材 其实还有两人是比他们更加熟悉和了解夏颜月和耿旭的,就是夏老爷子和夏彦博,在场四人心知肚明却出于各种原因刻意不提。 帐篷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夹杂着几声国骂,舟自横原本没打算管,却听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帐篷外停下,吵闹的声音让他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阴沉,脸色立马就垮下来,康哥掀开帐篷走出去,外面声音渐停,又过了一会儿他走进来,道:「那些人醒过来,有几个非要说坑底有什么东西,要下去,跟现场的工人闹起来了。」 帐篷不太隔音,里面几人听得清清楚楚,康哥这么说还算是美化了他们的说辞,那些人就算看到了那些尸体,却依旧不相信特事处的话,为了下去一探究竟,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舟自横冷声道:「别拦着,让那些闹得凶的几人下去,正好先趟趟路,都是成年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康哥迟疑着道:「可是罗老这次的动静颇大,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下面已经有好些人命,如果这几人下去触碰到什么阵法……」 夏言蹊道:「我看到他拿着一张纸,看样子是在寻找什么,纸上画有阵法,但看不清楚。」可惜那张纸已经随着罗老化成一滩水而消失不见。 话刚说完,她突然听到一声细小却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敲击在铁器上,那声音太近,近得恍若在她脑里响起。她偏偏头,没发现什么异常,加上外面又吵嚷起来,便以为是自己听错。 一个男人匆匆撩了帐篷跑进来,尚未站稳便叫道:「坑里发现了一具棺材。」他衣服上沾满了灰,额头上沁了细汗,面色焦急中带着惶恐,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发现棺材没什么大不了,但这里地处高原人迹罕至,隔着最近的人类聚集地老远,坑底又深,几十米的地下挖出一具棺材,那便有些蹊跷了。 那人或许是跑得太急,咳嗽几声后又道:「那棺材是竖着的。」 众人大吃一惊,连舟自横都愣了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匆匆往外走,夏言蹊几人连忙跟上,后面呼啦啦跟了一群人。 几人顺着绳索滑到坑底,工人们畏惧那副棺材,远远地围在一起,见到几人下去便让出一条路来,夏言蹊这才看清楚那具棺材,这才明白为什么来通知的人那副惶恐的表情。 那棺材直直地插在石头里,露出来的部分约么半米高,黑漆漆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上面紧紧绕了一圈铁链,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铁链却依旧是青黑色的,没有半点锈迹。铁链下,棺材上,刻着图案,袅袅绕绕钻到地底下,因着只露出一部分,倒是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舟自横道:「把它全部挖出来。」 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先是给几人散烟,见几人摆手拒绝后讪笑着将烟放回去,脸上挂着笑,道:「那什么,这有点晦气,工人们都忌讳这个……」这些工人都是罗老从附近城市请来的,都是些普通人家,虽然这里条件清苦,但工资给得高,猛然在深山里出现这么个奇怪的棺材,还真是有点渗人。 舟自横笑道:「棺材棺材,见棺发财嘛。」 坑底太深,大型工具不好运输下来,沈灼又强调要最大幅度保持原来的地质地貌,只能人工清理,效率奇慢,大半天过去,只挖出半具棺材来。 工头搓手陪着笑,舟自横也不为难他,对康哥道:「他们不是想要下来看看吗,一人发个工具,来挖吧。」 那些人虽然是青壮年,因着修行,体质比一般人要好,但也是没做过重体力活的,手上拿着钎子铁锹一脸懵逼,原先是想着来涨见识,没成想是来做苦力的,一个个满是不情不愿,脸上也显示出不满来,倒是先前跟夏言蹊等人一起掉进坑底的 青年,他向工人们借了双劳保手套,挥着钎子就往下砸。 舟自横围着棺材绕了几圈,又敲了两下,声音嗡嗡,清脆中带着回响。他对夏言蹊招招手,夏言蹊原本在看人挖石头,见状忙跑过去,见他示意自己去摸棺材,便把手贴上去,那东西像是铁制的,刚贴上去便觉得掌心冰冷,冻得人一哆嗦。 舟自横问她:「感觉到什么了?」 夏言蹊老实回答:「冷。」 「还有呢?」 「没有了,就是冷。」夏言蹊撒手,一看手掌,掌心已经被冻得红彤彤的。 除了青年之外,那些人都在暗暗注意夏言蹊,有胆大的已经将手贴上去,胆子稍小的过了一会儿见夏言蹊无恙,便也将手贴上去,无一例外地全都冷到了。 沈灼叫人带了仪器设备过来,有人对着电子屏幕一阵摆弄,夏言蹊凑过去看,屏幕上各种字母数字闪烁不停,她看得半懂不懂,便也不再关注。过了一会儿,那人停下仪器,对沈灼道:「从数值上看,外面那一层是铁,电磁波不能穿透,里面有什么检测不出来。」 沈灼点头对他致谢,对舟自横道:「既然仪器检测不出来,只有等挖出来再打开才能知道里面有什么。」 听她这么说,夏言蹊撩起袖子去帮忙,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想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或是其他别的想法,总算是跟着一起帮忙挖起来。 坑底全是石头,比较硬,就算工地上有微型钻机,也花了不少时间与力气,才好不容易将棺材整个挖出来。 挖出来的棺材比一般的棺材要高大,看起来非常重,下宽上窄,整个棺材上被一整根铁链紧紧缠绕,两者之间非常紧密,夏言蹊试着扯了一下,没扯动。 因着铁链捆绕,棺材上面的图案便不是那么连贯,上面是圆圆的图案像是太阳,下面一只九头鸟展翼翩翩,昂首追逐奔向太阳,一个没有头的脖子却在不断往下滴血,整个图案看起来既诡异又阴冷。 章节目录 第266章 采如玉 自你以后 又掘又挖搞了半天,大家都很累,见到完整的棺材后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蹦起来,费力地拉拽,或是往上贴了符箓铜钱,更有甚至掏出了不知名的液体往上倒,夏言蹊闻到一点血腥味,也不知道那是狗血还是鸡血,那棺材却纹丝不动。 舟自横寻了块石头坐下冷眼看着,等那些人折腾得差不多,见天色已晚,才吩咐康哥在周围布置好阵法,安排人在周围守护着,让工人们先去休息,又一人送了张平安符才悠哉离开。 探照灯依然大亮,夏言蹊吃了些东西,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给孙秀打电话,闫璟的手术已经结束,那颗嵌在他手臂上的子弹里的弹药比寻常子弹要少许多,伤口看着吓人,却没伤筋动骨,过不了多久闫璟就能活蹦乱跳。电话传到闫璟手里,两人说笑几句,互相叮嘱一番后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夏言蹊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话有些怔愣,先是小姑姑葬身无底深渊,再是夏诗远的离开,现在又是闫璟的受伤,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上不去下不来,漂浮在空中,格外难受。 她轻拍两下脸庞,手指的冰冷让她稍微提起精神,将夏颜月的地图展开,试图从上面找出一点痕迹,眼睛都看花之后,无果。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却梦到了夏颜月,从无底深渊出来后她就没梦到过她。梦里的夏颜月比现在年轻,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亮晶晶的,笑靥如花。 她是被外面的锵锵声吵醒的,惊醒后一摸脸,满脸的泪。横竖再睡不着,她干脆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去,到白天发现棺材的地方,才发现原来那些锵锵声是有人拿了电钻在钻棺材时发出的声音,那些人似乎没有休息,眼圈乌青脸上却泛着红光,一人拿着电钻钻得起劲,另外一些人在旁边看着,偶尔出声拿个主意,只是钻头冒出一溜烟的火花星子,却还是没有在棺材上留下哪怕一点点的白点。 夏言蹊沿着棺材走了两圈,现在大多实行火葬,她对这东西并不熟悉,只偶尔在电视上看过,此时看来却觉得这反倒像是一件艺术品,雕刻得极其精美,棺材与铁链之间严丝合缝,连根头发丝儿都插不进去。 她心里好奇,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机关,见图案上是九头鸟逐日,思来想去觉得若是有机关便一定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整副图案上最显眼的就是太阳和九头鸟的断头,便想着去掰一掰按一按,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抓住她手的是先前一同被困在坑底的那名青年,他一只手抓住夏言蹊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拇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眼睛盯着手机嘴里叮嘱道:「别动。」 夏言蹊烟头看去,见他正在玩游戏,正是激烈的时候,虽然只有一只手,青年的操控却非常流畅,见夏言蹊似乎已经放弃去触碰棺材后才收回手,用两只手玩游戏。 没多一会儿,游戏便以青年一方胜利而告终,夏言蹊目光炯炯地看着胜利的界面,对青年道:「你玩游戏好厉害。」 青年问她:「你会玩?」 夏言蹊点头,不好意思地道:「会,但是玩得不好。」 青年一听,便加了她好友,两人寻了个安静避风的地方组队一起玩,一时间,游戏里战火纷飞激情澎湃,在又一次酣畅淋漓地结束游戏后,夏言蹊才依依不舍意犹未尽地退出来。 青年收好手机,自我介绍道:「万应殿,采如玉。」 「你姓采?」夏言蹊道,「那采其莫老爷子是你……?」 采如玉笑道:「是我伯公。」 夏言蹊还蛮喜欢那个脏兮兮不修边幅的好吃老头子的,她原本在坑底时对青年便有些好感,此时听到他与采其莫的关系后,好感度更是蹭蹭往上涨,不由得对他露出一个笑影来。 采如玉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便问夏言蹊:「你在坑底时是不是想将自己的血滴在罗盘上?」 夏言蹊不妨自己的想法被他知道,脸上露出一点诧异来:「你怎么知道?」 采如玉道:「我还知道那副棺材被人做了手脚。」 夏言蹊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那棺材不是打不开吗?而且旁边还有特事处的人守着。」 采如玉道:「那边人多眼杂,就算是有特事处盯着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那棺材的铁链之上被人安插了针之类的东西,你若是不小心碰到了,疼是一回事,但你的血肯定会滴在棺材上。」 夏言蹊心头一惊,后退半步,看向采如玉的眼神也充满警惕。 采如玉无视她的眼神,继续道:「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在坑底的时候我才会阻止你把血滴在罗盘上,哪怕那有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出坑的机会。」 夏言蹊抿抿嘴,问他:「为什么?」 采如玉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此之前,至阴之体的记录少之又少,如果冷不丁的让人知道你的血液能让原本不能动弹的罗盘恢复使用,那你可就得被抢疯了。」 夏言蹊心里郁郁,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还有人盯着我每个月的生理期吗?」想着想着便觉得恶寒,同时又觉得很无语,这都什么事啊! 采如玉当做没听到她的嘀咕,又道:「「五行八字天生成」,你原本应该是农历八月出生却硬生生被改成中元节,原本的命格被改,成了至阴之体,如果真有人能证明至阴之体有效,那自你以后,便就会有无数个你。」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脸上也收了笑容。 夏言蹊一愣,呆呆地道:「可是我以前在学校体检的时候有抽过血的,他们要是要拿我的血做什么,不是应该早就做了吗?」 舟自横的声音斜***来,闲闲地道:「看来有人小看我们特事处了。」转头一看,一脸无奈的康哥陪着舟自横从石头后走出来。 舟自横一人给了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道:「睡不着就去数羊,在这闲聊什么?」 章节目录 第267章 弄错了 舟自横的力道不大,打得人不疼,倒有些痒痒的,夏言蹊揉了揉被敲打的地方,笑嘻嘻地问:「舟老大还没休息呢。」 舟自横嗯了一声:「想到了以前的事。」 夏言蹊有些好奇,凑过去问道:「什么事?跟我小姑姑有关的还是小舅舅有关的?」 舟自横道:「看到那棺材,我便是想起以前小月也曾经被关在棺材里,以至于差点得了幽闭恐惧症,耿旭陪了她许久才治好。」 夏言蹊心里一紧,连连追问道:「小姑姑怎么会被关在棺材里?怎么回事?后来呢,她怎么样了?」也许是关心则乱,虽然知道后来夏颜月好好的,她依旧是追问个不停。 舟自横看向远处,目光悠远,许久后才道:「当时小月才十三四岁,被耿旭的仇家抓住想要威胁他,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将人关在荒郊野地的一座无主孤坟的棺材里,里面还有已经变成骷髅的坟茔原主人,好在那具棺材年久,有些地方已经腐朽,能透点空气进去,不然等耿旭找到人的时候估计已经不在了。」 舟自横想起耿旭跳进棺材里抱起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夏颜月,原本总是淡定无波的脸上俱是懊悔、心疼。还有隐藏在深处如惊涛骇浪的怒意。 他长吁出一口气,轻描淡写道:「耿旭将那些人抽筋剥骨后还不解气,便布了七煞锁魂阵,将那些魂魄扔进去,让他们日夜承受刻骨噬心的摧残,最后魂飞魄散,才稍解了他的恨意。」 夏言蹊咋舌,同时又觉得耿旭这样的做法非常解气,只是听到七煞锁魂阵,想起在缅国时见到的五神锁魂阵,便问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舟自横道:「七煞锁魂阵要求布阵者修为高强,否则反倒会被七煞所反噬,而你们在缅国遇到的那位眉季,修为不够,只能以阵中人的五脏为辅才能勉强布置成功,最后还被小月轻松破解了。」 「小姑姑是跟小舅舅学的吗?」 舟自横笑道:「她总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知道一些。」事实上夏颜月并不怎么聪明,当时又没有修为,往往耿旭一看就能明白的阵法图解,她要研究许久才能稍微摸到点门路,但她并不气馁,每每好不容易学会一个阵法ian兴致勃勃去找耿旭,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表扬,而耿旭也不让她失望,哪怕是最基础的阵法,也会带着纵容宠溺的笑容大夸特夸一番。 夏言蹊向来是不喜欢耿旭的,闻言哼唧一声,酸溜溜地道:「看来他对小姑姑还算不错嘛。」 「当然……」舟自横说到一半却猛然停住,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像是她的话给了他非常大的震撼一样。 夏言蹊被舟自横脸上的表情吓住了,反复回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思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把地图给我,」舟自横急急道,「原来我想错了,我们都弄错了。」 夏言蹊慌忙将地图翻出来递过去,问道:「什么弄错了。」 「人弄错了,」舟自横道,「耿旭那么在乎小月,就算死了,也根本不可能让她有哪怕一点点的危险,所以这张地图要么不是耿旭留下的,要么就是给别人的。」 夏言蹊听着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傻愣愣地问道:「别人是谁?」 康哥也反应过来,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他沉住气,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舟自横道:「给你m的。」 夏言蹊第一反应是舟自横又骂人了,半秒钟后反应过来,心里嘣嘣直跳,喉咙干涩,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说地图是留给我m的?」 耿雪飞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且非常厌恶所谓的物外,根本不跟人提起这些,可是那些人根本不会因此而 放过她,反而因为她是耿家后人,是天生阴体,会更加肆无忌惮毫无底线,耿旭能为了她冒死逃离耿家,长大后灭了耿家满门,又怎么不会给她留后手?与她相比,身为普通人的夏颜月要安全得多!之所以没有人想到,是因为耿雪飞原来就很低调,后来又死得太早,近二十年,除了亲近的人,谁还能记住? 舟自横拿着地图仔细观察,地图上做的标记实在太多,又没有什么逻辑,他皱着眉头喃喃道:「难道又弄错了?」喉咙里咕哝了几句,夏言蹊没听清楚,估摸着是在骂耿旭。 如果地图是耿旭留给耿雪飞的,众人反而更不好猜,耿雪飞实在是太低调,连舟自横也只打了几次照面,都没说过几句话,又已经隔了这么多年,连长相都记不清楚,又怎么会记得其他? 舟自横看着地图,眉心越皱越紧,还没等他理清楚其中的含义,就听到不远的坑底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匆匆收好地图往棺材那边而去。 还没走进就看到以棺材为中心,周围燃起了一团大火,冲天火光中,铁制的棺材被烧得通红,倒还是完好无损,九头鸟断了头的脖子上滴下的血泛着红光,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不用舟自横吩咐,康哥自去找了人询问情况,没一会儿就回来,道:「那些人在这里折腾了许久都没效果,就有人建议用火烧,山上折了几根木柴,说来也奇怪,本来没几根木柴,又被雪水打湿,按理说点不着,可木柴一点就着不说,棺材还越烧越旺,最后发出了爆炸声,将人都吓了一跳。」虽然棺材外边围了一圈特事处的人,但却默许物外之人对棺材进行调查,原也想着这么点木柴怎么着也对棺材造不成什么损失,谁知道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采如玉道:「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对里面的东西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舟自横道:「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烧了就烧了,能直接烧成灰就更好了。」 夏言蹊的目光一直盯着铁链,在熊熊火光中,她似乎看到原本坚如磐石的铁链上,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小缝。 章节目录 第268章 棺材里的怪物 熊熊燃烧的大火,被烧后暗红似血的铁棺材,精神亢奋脸上洋溢着莫名兴奋的人们,这一切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显露无遗。 夏言蹊紧盯着那条细缝,火光映得闫璟跟针刺一样疼痒难忍,她倒是不在意那么多,只管盯着,大火越烧越旺,竟是不知道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突然听到一声轻微却清脆的「咔」声,像是钥匙入了锁芯将锁打开的声音,她心中一凛,慌叫道:「锁链要断开了,小心!」话音刚落,那锁链便偏偏碎裂,细小的贴片带着炽热的温度迸向周围,有靠得近的来不及后退被砸个正着,身上霎时便着火,那火如浇了烈油,转瞬间将人包裹其中,只能看见着火的人在地上翻滚腾挪,耳边惨呼声不绝。康哥忙让人灭火,只这地方偏僻,没有趁手的灭火工具,只能用衣裳扑打,不一会儿,火没灭,着火的人声音却是渐渐消下去。须臾后火灭,人却已经没了。 众人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得齐齐往后退,舟自横见夏言蹊目光怔愣,直直盯着棺材,便低声在康哥耳边叮嘱两声,康哥领命而去,旋即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许多人,手持枪炮,全副武装。 火灭,四周安静得出奇。众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锁链被毁的棺材,大气都不敢出。 一片安静中,棺材盖被打开的声音如平地起雷,听在耳朵里嗡嗡回响。 棺材盖飞出来,露出内里,一个模样古怪的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东西倒放着,接近地面的地方像是人头,其上却是一身的毛,说是人,却更像猿猴之类的。 周围的人见棺材打开后里面的「人」并没有动作,便捏了符箓铜钱,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往前走,夏言蹊刚想阻止,眼前一花,走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脑浆迸裂,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他的头还被抓在一只手里,那只手指甲奇长,指如曲钩,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赤发红瞳,长相奇特的人形怪物,另一只手被舟自横挡住,舟自横身后一人惊魂未定,他刚才也离得极近,要不是舟自横身形快,挡在他身前,他就跟那人一样的下场,心里既害怕又庆幸,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那怪物被舟自横所挡,转身往旁边另外一人扑去,那人反应不慢,身形一矮,滚地葫芦般滚出去,倒是躲过一劫。经过最开始的混乱之后,众人都反应过来,也不管能不能使用灵力,纷纷祭出保命的东西,一时间符箓与铜钱齐飞,法剑与法印共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只是没有伤到那怪物半点皮毛,反而误伤其他人,那些手握枪炮的人怕误伤,也不敢动手,舟自横跟在怪物后面,躲过了一柄桃木剑,又闪过了一块令旗,气得差点脸都快青了。 那怪物左支右闪,如飞一般快速来到夏言蹊身前,夏言蹊手中握着阎王令,心头不慌,见怪物已经近在眼前,便后退半步,同时右手往上轻挑。阎王令正顶在怪物伸过来的手腕上,那怪物的皮肤不知道是什么变成的,两者相击,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竟是半点没有受伤,旁边采如玉趁机一气在怪物身上贴了十来张符箓,那怪物却丝毫不受控制,身形轻轻一摇便将身上所有符箓甩出去,紧接着又扑向夏言蹊。 夏言蹊打起十二分精神,握着阎王令不断闪避,抽空了冷不丁地刺上一次,虽然处于下风,一时倒没有危险。 舟自横喝道:「拖后腿的滚开!」随手将前面挡着路的甩出去,握紧拳头直击怪物的天灵盖,康哥也紧跟着来帮忙,两人手上功夫都不弱,加上夏言蹊,三人与那怪物斗在一起,竟是丝毫不露下风。 那怪物身体僵硬,行动间直挺挺的,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动作,行动敏捷纵跳如飞,见一时讨不了好,竟是纵身一跃,待落下时已经到了五六米开外,再几个跳跃之后便已经出了坑,直奔远处去了。 舟自横暗叫糟糕,那边还留有一些普 通人,那怪物过去无异于狼入羊群,忙发力紧随而去,情急之下使出全力,身形如同闪电疾风,晃眼便不见了,康哥与夏言蹊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动作慢了些,等到了地方,只看到舟自横站在沈灼旁边,从大尖村带来的山魈与怪物打成一团——物理上的打成一团,你给我一掌,我还你一拳,拳来脚往,山魈落了下风,张嘴就往怪物脸上咬去,那怪物往后一缩,脸上被咬掉了一撮毛。 夏言蹊拿着阎王令就想冲进去,被舟自横阻止了,她不解地问道:「我们不去帮忙吗?」 舟自横道:「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怎么去帮忙?横冲直撞不可取。」见夏言蹊嘴巴一横就要反驳,又道:「你要是想帮忙,不如去弄点五谷轮回之物来,要是能丢到它身上,就是帮了大忙了。」 「五谷轮回之物?」夏言蹊问,「那是什么?」 沈灼在旁边笑着解释道:「就是厕所里面的污秽物,粪便。」 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更不可能有什么厕所之类的,每天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都集中在稍远地方的两个简易棚子里,又因为没有下水道,就算每天冲洗,那味道也可想而知…… 夏言蹊迟疑着问:「这些东西能有效?」 沈灼道:「越是污秽的东西,对付这些精怪就越有效。」 夏言蹊恍然地点点头,想要去弄点五谷轮回之物,又觉得实在是下不了手,正纠结时,其他人也跟了上来,采如玉跑得最前面,见到缠斗在一起的两只精怪,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沈灼将山魈带来后一直藏在自己帐篷里,只有夏言蹊见过,连原来跟她一起主事的刘振都不知道,采如玉等人就更不知道,猛然见到山魈,还以为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忙,还是站在一旁隔山观虎斗。 他见舟自横等人都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便也默默地走过去,站到夏言蹊身边。 章节目录 第269章 旱魃 天光渐亮,远处的山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阳光照在雪顶峰,如同披了一层金光。 两只精怪依旧在打斗,只山魈很快就落了下风,夏言蹊一脸紧张,紧紧握着阎王令,恨不得立时就上去帮忙。 舟自横道:「有狙击手吗?」 康哥道:「有,但那怪物动作太快了,狙击手怕误伤。」 采如玉拍了一张怪物的照片,照片刚发出去就有人打视频过来,接通后手机上出现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背后是一墙的书。男人问采如玉:「你在什么地方?发的什么东西?糊成一团看不清楚。」 采如玉将摄像头对准缠斗的两只怪物,道:「我们在山里,有一只是从一具棺材里跑出来的,刚出来就杀死了一个人,我认不出这是什么精怪,所以才打电话给您求救呢。」他还是很给舟自横面子,没说他也认不出来。 男人凑近了屏幕,仔细看着,眯了眯眼睛道:「其中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山魈,另外一个,动作太快,看到的都是残影,一时认不出来。」 舟自横听到男人的声音,凑过来道:「嗨,采老二,好久不见。」 男人儒雅的脸上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原来你也在,你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舟自横几句话将发现怪物的前因后果说了,末了道:「这东西我没见过,煞气重,一个弄不好要出乱子。」 采蘩仔细观察着那怪物,越看面色越凝重,对舟自横道:「你们怕是真遇到不好惹的东西了。」 舟自横问道:「认出来是什么了?」 采蘩道:「赤发红瞳,赤发红瞳……」他念叨两句,似乎是想起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屏幕,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听到拖拉的声音,像是在搬弄箱子,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有几声砰砰声比较大,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安静几秒钟后是窸窣翻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翻出一页书对准屏幕:「舟自横,那东西是魃,千万别让它跑了,要出大事的!」 舟自横听罢,唤了声「沈灼」便猱身而上,掌心翻出几张符箓贴上魃的身体,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口中默念口诀,直刺向对方眉心,那魃不避不闪,张嘴一吐,一股恶臭袭向舟自横,他忙闭气后退,险险躲过。 听到自己名字的沈灼口中咄咄有声,听到她声音的山魈翻身而起,一爪抓向魃的肩膀,却被魃反手抓住扔了出去。 夏言蹊在旁边看得心急,正想上前帮忙,却被康哥阻止:「那魃的速度太快,你跟不上反而会添乱。」 夏言蹊忧心忡忡,转头看向采如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住它?」 采蘩低头翻书,书页被翻得哗哗响,哪里还有先前儒雅的模样。 「「遇者得之,投溷中乃死」,溷,」他口中念念有词,叫道,「用大便砸它!」 「采老二,你找死!」舟自横虽然在跟魃拼斗,也听到了采蘩说的话,他生***洁,魃的动作又快,要是粪便砸到他身上,他可不管那么多,绝对一定肯定会把采蘩给打死! 康哥深知他的性格,听他这么一喊,原本想要叫人去的念头便被打消。旁边有人跳脚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么多?那可是旱魃,若是放过了它,到时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人们该怎么办?成千上万的人命啊!」 夏言蹊一听也是,也不管脏不脏恶心不恶心的事,转身就往棚子跑,却听采蘩大叫道:「用火烧,旱魃怕火!」 特事处的人带了枪带了炮,还带了催泪弹和闪光弹,但就是没有带燃烧弹,康哥正想着用什么助燃,就听得有人叫道:「棺材,用那个棺材板!」 他忙让人去搬棺 材,又让人拆了一些帐篷布料卷成火把大小,裹了汽油围成一个圈,将舟自横与旱魃山魈围在里面。 棺材板很重,出动了十来个人才好不容易吊上来搬运过来,那些人已经累得直喘粗气。 一切布置完成,康哥唤了一声舟自横,舟自横明了,慢慢将旱魃引过去,孰知那旱魃似乎已经通了人性,看清楚他的目的,并不上当,指甲如钩抓向舟自横的肩膀,等他旋身躲过的时候纵身一跃便故技重施想要离开。 沈灼与康哥哪里能让它如愿,一个口中咄咄不断指挥着山魈,一个双手结印奋力拍击,慢慢将旱魃压进帐篷布料所围成的圆圈里,只是旱魃动作太快,两人一山魈不敢稍离,担心稍有漏洞就让旱魃跑掉。 「点火。」舟自横沉声喝道。 在外面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上前点火,特事处的人本能地想要听从他的话,内心却不敢,只犹豫着往前靠近两步,始终还是不敢动手。 舟自横又催促道:「点火,快点!」 夏言蹊心一横,一咬牙,上前抢了枪对着布料就是一枪,只是布料并没有燃烧起来,她又将枪口对准棺材板,扣下扳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棺材板轰地烧起来,火势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火势很快从棺材板上蔓延到布料上,火龙蜿蜒,最后首尾衔接,形成一个燃烧着的火圈。 那旱魃果然很害怕火,见着了火想跑,但四周都是火,火光冲天,它跑都没地方可以跑出去,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长满白毛的脸上竟然如人一样出现了害怕恐惧的表情。 夏言蹊正着急该怎么把舟自横与康哥救出来,沈灼口型急变,原本的咄咄声变得更加舒缓,似乎是在安慰谁,下一秒,她就看到山魈从火里走出来,肩膀上一边抗了一个人,正是舟自横与康哥。两人身上虽然被熏得乱七八糟黑不溜秋的,但好在没有着火,有机灵的人赶紧递了水上去,舟自横接过水对着头就是一阵地冲,等缓过来后看向火光中心,熊熊大火下,那旱魃愤怒地东跃西跳想要跳出火圈,却还是被火赶了回去。 舟自横道:「补点东西,将火圈的范围再缩小一点。」 更多的材料被投入进去,火烧得更大了。 章节目录 第270章 消灭旱魃 火光闪动,火圈中间的旱魃不停闪动,想要寻个出路,动作迅捷,只奈何它确实惧怕大火,往往是离着火还老远就已经不敢上前。夏言蹊握着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补枪,也不知道子弹会不会对旱魃造成伤害,正犹豫间,便听到远远有人大叫,让众人让开,夏言蹊还未来得及行动,鼻子先闻到一股臭味,转身一看,不远处有几人捂着鼻子抬着捅飞奔而来,后面有人手上拿着扫把拖把之类,等靠近了一看,那桶里正是粪便。 众人慌忙避开,有爱洁的,早就掩着鼻子离得老远,一脸的嫌弃。那几人将粪桶放下,把拖把往里面一怼,沾了满满一拖把往火圈里的魃甩去,旁边的人生怕甩到自己身上,争先恐后往外跑,比被旱魃追杀的时候跑得快得多,大火熏着粪便,那味道别提多难闻,夏言蹊面色发青,早早退避三舍。 很快,火圈的地上就铺了一层混合物,在大火与粪便的夹击之下,旱魃几乎没有落脚之地,行动间也越来越慢,被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甩到身上后,被沾染上的地方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白烟,它身形一顿,便从空中跌落到地上,舟自横眼疾手快,朝它落下来的地方扔了团着火的衣裳,旱魃在空中闪避不及,正被火把砸个正着,那火沾上旱魃像是浇在油桶上,呼呼燃烧起来,火势凶猛,只见一团烈火在不断翻滚,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 众人不敢放松警惕,等火烧得差不多之后才有人小心谨慎上前去,也不敢靠太近,远远地用拖把去戳,那旱魃的尸体被烧成了一团黑碳,只被这么轻轻一动便散了,再一敲,便成了灰。 舟自横见状,心里吁出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灰拍掉,笑着对众人道:「大家一夜没睡,都去休息吧,休息薅了之后我让人送你们出山,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看起来都累了。」 有人不愿意离开,叫道:「你们就这么打发我们的?那下面还有好些人命呢,特事处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另有人附和道:「我们可是被你们特事处的人叫来的,现在事情结束了,哦,结束了,用不着我们了,就把我们扔出去了?」 「对啊,那条裂缝是怎么回事?还有雾气呢,不是说那雾气会毒死人吗?我们可是亲眼见到雾气里面出现了百眼魔君的!」 「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总不能瞒着我们,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不像先前那些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舟自横笑眯眯的:「说得也是,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呢,该收拾的收拾,该填平的填平,出了这么一趟乱子,也不适合普通人来做,便劳烦你们了。」 此话一处,那些人闹得更厉害,你一句我一句,群情激奋,闹得沸沸扬扬,跟菜市口一样,吵得舟自横心里十分不耐,只是脸上并不表现出来,他闭了闭眼睛,好将心中戾气压下去。 康哥忙上前劝解众人:「这些事都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想以我们的精力为祭,将旱魃放出来,大家都知道,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虽然我不知道那幕后的人想要做什么,但肯定是不怀好意,现在在大家的帮助下消灭了旱魃,那可是大功一件。」他说话时语调缓和,语气温柔,脸上常年挂着笑,一副老实的样子,话中又暗暗地夸了众人,让众人心里都舒坦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 康哥又道:「经过我们的调查,现在已经知道,那个所谓的被毒气毒死的人是杜撰出来的,根本没有那么一号人,你们都没亲眼见过吧?」他的眼睛扫过众人,众人点点头,都道:「是没有亲眼见过。」 康哥的语气愈发舒缓,慢慢道:「所谓的百眼魔君,其实是投影仪的投影,就算是夜里,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光线跟白天差不多,所以大家看到的百眼魔君的影子非常模糊,为了 不让大家看出端倪,投影的时间还很短,大家都没看清楚就消失了。」 众人议论纷纷:「原来是这样?」 「真的吗?」 其中一人大声道:「在百眼魔君出现的前后时间里,没有人能感应到灵力的波动,就是因为这是假的,是投影。」言外之意是跟我们的修为无关,这里没有人是废物,只是被高明的手段与高科技欺骗了而已。 这么一说,大家心里就更是好受了。 康哥微笑着点头,道:「当然,那刘振是特事处的人,我们特事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待此间事了,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都纷纷点头,本想要找地方休息,但帐篷大多都被拆下来烧了,而且这里条件艰难,自然没有城市里的高床软枕来得舒服,众人便也不久留,各自收拾好东西后,由康哥安排特事处的人将他们一一送走。 工头打着呵欠掀开帐篷走出来,见着眼前狼藉一片,惊愕之余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昨晚你们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康哥笑着道:「孩子们调皮,在这闹呢,劳烦您让人收拾一下,这里工期差不多了,等会儿把工钱结了,大家伙儿都辛苦了。」 工头一听满脸喜意,昨天挖出那么一具邪性的棺材后他心里也很不安,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道躺下后睡得这么死,连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现在终于可以走了,虽然有点可惜这么高的工钱,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的,而且工钱还结得这么爽快。 一切善后被康哥安排得井井有条,夏言蹊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见采如玉又在玩手机,便颠颠走过去问:「你是要跟舟老大一起回去吗?」 采如玉这次没有玩手机,反而是在查什么资料,闻言道:「我不走,舟老大暂时也不会离开。」 夏言蹊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采如玉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发现,但是我叔叔催我快点回去,他越催我,事情越没有那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271章 魈与魃 康哥的行动力很强,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将所有人都送离,最后连他自己也走了——总要给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家属一个交代,还要处理孙老遗留下的事情。整个山谷里只剩下舟自横夏言蹊与沈灼,还有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的采如玉,原本热闹的山谷又重新变得寂静。 夏言蹊蹲在已经被烧成灰的旱魃痕迹面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拨弄着骨灰。沈灼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做什么呢?」 夏言蹊笑笑,左右看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便偏头在沈灼耳边小声道:「我总觉得这里的事情没完,但是一时间又搞不清楚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 沈灼将她的头推开,问道:「为什么不去问舟自横?」 夏言蹊撇嘴:「怕他骂我。」 「你会怕他?」沈灼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咯咯笑了半天,见夏言蹊的表情快要从「羞窘」转变为「恼怒」后才停下笑容,眼里仍有残留的笑意,「要是耿旭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越想越觉得耿旭的表情或许会非常好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言蹊默默挪着脚步离她远一点,等她不笑之后才又问:「你认识我小舅舅?」 沈灼点头:「像我们这个年岁的,少有不认识他的,就算没见过面,多少也会听过他的名字。」 夏言蹊好奇地问:「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灼想了想才道:「一个强得不像人的人。」 「欸?」 沈灼笑着道:「他很强,当属于同辈人之中的第一人,当初以一人之力灭了耿家后有多少人出于各自的目的想要杀他,但都没有成功,直到最后死在苍梧渊。」 夏言蹊想起苍梧渊里的夏颜月,情绪低落下来。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好半天,沈灼突然问夏言蹊:「你知道旱魃的来历吗?」 「知道一点,」夏言蹊用树枝戳了戳旱魃的骨灰,「原来好像说是天上的神女,黄帝的女儿,后来帮助黄帝打败蚩尤后神力耗尽回不了天上,就变成了旱魃。」 「这是其中一个说法,」沈灼道,「还有一个说法,如果有很深怨气的人死后被埋在养尸地里,过不了多久那人就会变成僵尸,再由僵尸炼化为魃。」 相对于第一种说法,沈灼说的反而更接近于真实。 夏言蹊笑着道:「那这具旱魃不可能是我小舅舅炼的吧,这么深的石头坑,我们那么多人,还借助了工具都挖了那么久,除非他有移山填海之术,不然怎么可能。」 沈灼道:「确实不太可能,没人知道他来沙鲁里山的目的是什么,这里也找不到半点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夏言蹊听她语带惆怅,似乎有无限感慨,心里嘀咕不知道这位跟耿旭是什么关系,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只道:「他们都看过,说这里没有什么阵法的痕迹,也有精通堪舆的,只说这里虽然风水还算不错,但也没有看出来是养尸地。」 夏言蹊在这方面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只能看个囫囵,反正是在这呆了几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沈灼道:「养尸地的形成条件苛刻,但所谓的风水宝地,其实也是可以人造的。」 夏言蹊忙不迭点头道:「现在好多东西都有人造的,还比天然的好,价格不贵质量还不错,性价比简直……」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扯远了,又硬将话题转回来,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边上的山魈道:「这个也是人造的吗?」 沈灼沉吟半晌后问道:「据说耿旭也曾经去过大尖村的古墓?」 夏言蹊道:「我也是听舟老大提起才知道的。」她想起在大尖村经历的种种,现在想来仍有些恍若经历了一场大梦的恍惚感,那些 死者的种种惨状,虽然她看到时是幻阵,那些人却是曾经真真实实经历过的,那女孩在古墓里孤身一人的孤单,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只是「看到」就觉得一股窒息感迎面而来,而那些亲身经历者,在当时又是何等的绝望。 沈灼道:「在大尖村你遇到的是「魈」,而这里出现的是「魃」,有没有可能耿旭当时所做的是将「七煞」分开,让煞气不至于太过聚集?或者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七煞带来的反噬,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夏言蹊摇头:「不知道。」 两人在这里猜来猜去也弄不清楚,干脆不猜了,想到昨天那具棺材,虽然棺材板被拉上来烧了,棺床太重了不好拉,还在原地呆着呢。 说来也奇怪,那副九头鸟逐日并没有刻在棺材板上,而是刻在棺床上,就算棺材板被带走烧掉,仍然不妨碍在看到九头鸟那颗断掉的脖子上滴下的血的时候的诡异与震撼。 夏言蹊仔细观察棺床上没有扎手的东西后才伸出手去触碰,入手是极致的冷,像是摸到冰块一样,冷得手心生疼。她曲起手指去抠太阳,无果后又转移到九头鸟的眼睛上,东抠抠西挠挠,铁制的棺材纹丝不动。她有些气馁,看着九头鸟上滴下的血滴形状,想着干脆要不自己滴两滴血在那颗断头上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蠢蠢欲动,看到旁边正集中注意力端详棺材的沈灼,又按捺住了。虽然沈灼帮助她许多,但沈灼毕竟姓沈,是沈家人,她以前可是将沈家家主给弄得魂飞魄散,不管怎么样,多份谨慎还是好的。 不管她内心戏是如何的多且足,她面上丝毫不显,仍旧转着圈地围着棺材绕,偶尔抠抠摸摸,但转了几圈下来一无所获,沈灼也一样,两人对看一眼,无奈地耸肩。 「要不我们把它推倒?」夏言蹊建议道。既然已经露出来的部分没有什么异常,那棺材的下面会有所发现。 说是棺材下面倒也不对,因着棺材是倒着***土里的,那下面的部分反而是头部。 章节目录 第272章 红色珠子 棺床大且重,又下宽上窄,夏言蹊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推倒,在见到底部上面刻的字的时候,夏言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愣在原地。 黑漆漆的底部用云书刻了四个字。 「乾坤破碎」。 笔力刚劲笔锋锐利,深深刻在铁制的棺材里。 听到动静的舟自横与采如玉奔过来,见到那四个字,采如玉觉得很好奇,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与符箓上的云篆有些相似。」 「是云书,上面写的是「乾坤破碎」。」舟自横说道,语气带着淡淡的怀念,见夏言蹊的脸色有些奇怪,便问道:「你认识这几个字?」 夏言蹊点头道:「我在无底深渊的时候曾经见过。」遂把在无底深渊见到的关于女武神武罗压胜的事情说了。 舟自横恍然道:「怪不得你认识,原来是闫璟告诉你的,那他没有告诉你耿旭留下来的内容是什么?」 夏言蹊摇头道:「他只认识这几个字,说是玄守师傅教给他的。」 舟自横笑道:「说不得玄守师傅会认识这几个字,也是旁人告诉他的。」语带神秘,似乎知道些什么内情却不告诉众人。 她想了想,问舟自横:「这具棺材跟无底深渊的木偶一样,上面都有同样的字,都是遇火即燃,要不我们把它给烧了?」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跃跃欲试。 舟自横不置可否,采如玉也有些期待,于是一把火下去,原本应该是铁制的棺床一下子燃烧起来,火势熊熊,烧了两三个小时,直到天黑后才算熄灭。 被火烧过的棺床已经坍塌,只余下一团小小灰烬,夏言蹊用树枝拨弄了一下,从灰里面拨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珠子,那珠子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光彩,困着一团黑色,若是不细看,倒像是什么鸟的眼珠。 夏言蹊越看越觉得那就是什么动物的眼珠子,问了几人,没人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敢再拨弄,用树枝将它挑得老远,再随意挖个坑埋掉。 天色已晚,几人匆匆洗漱后各自回帐篷睡觉,夏言蹊一连着许久没有休息,强撑回到帐篷,几乎刚躺进睡袋就昏睡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周围有什么动静,只是太困,脑袋里犹如裹了一团浆糊再扔进油锅里炸得酥脆一样,根本不想起来。 那动静越来越近,像是已经进了帐篷,夏言蹊努力睁开重如巨石的眼皮,想看看是不是沈灼进来了,她隐约记得自己把帐篷的拉链拉好了的,沈灼是怎么进来的? 有人靠近的动静更加明显,夏言蹊费尽力气却只能让眼皮半睁半闭,恍惚间有人在她身侧坐下,一个冰冷的触感从她的额头慢慢往下,划过脸庞后径直往睡袋里摸去。 夏言蹊一下子被惊醒了:这绝对不可能是沈灼,什么玩意儿趁她睡着了想要猥亵她! 她奋力睁开眼睛,想坐起来顺便给那个不开眼的玩意儿一拳,只是任凭她怎么努力,身体都动不了,想喊人,却始终都发不出声音。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给她下了药,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应该是被鬼压床了,她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小指上,努力想要动一下指头。 那抹冰凉还在继续往下滑,夏言蹊越来越着急,可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好不容易让小指轻轻动了一下,只这么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动作,终于让她能动了。她来不及翻身,一只手呈爪样抓向那抹冰凉,入手如玉般冰凉光滑。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帐篷外响起舟自横的声音:「破!」随即帐篷破开一条裂缝,舟自横抢身进来,一手抓住夏言蹊往自己身后拉一手结印拍向空中,只听得一声刺耳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帐篷顶端破开一个洞,有什么东西从破洞飞出去。 舟自横忙追出去,夏言蹊随意披 了件衣裳跟出去,只远远看到沈灼与采如玉的影子,正往坑底飞奔而去。 等到了发现棺材的地方,舟自横正在跟一团黑色的东西战成一团,那东西黑不溜秋的,约么半人高,似人非人似鸟非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舟自横一连拍了数个符印到黑影身上,那黑影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应当是右手的部位往前一薅就要去抓舟自横的腰,舟自横闪身避开,脚下飞踹将黑影踹出去几米远。 众人这时才赶到,夏言蹊心里愤恨不已,抓着阎王令兜头就向黑影刺去,那黑影似乎很害怕阎王令,忙不迭地往后退避,退避间双翅扇动,寒冷的劲风往夏言蹊迎面扑去,夏言蹊只闻到一股腥辣恶臭的味道,也顾不上追击对方,忙返身回去,直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稍微感觉好一些。 采如玉已经扑上前,几张巴掌大小的纸人飞舞在他身边护住他,一手捏了符箓往黑影身上贴,沈灼口中咄咄不已,山魈听着她的命令攻向黑影另外一边,两人攻守有度,竟是让黑影没有办法逃脱。 夏言蹊呸了一口,将胸腹间的浊气吐出来,觑着一个空档就飞扑上前,手中阎王令直接划向对方喉咙部位,那黑影尖啸一声,脑袋往后一弯,几乎要被折断,与身体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刚好躲过阎王令,只是虽然险险避开,仍旧被划拉下来几根细丝,不知道是羽毛还是什么东西。 那黑影似乎被几人所激怒,口中尖啸不止,听到众人耳朵里,只觉得头晕脑胀,连动作都比先前慢了半拍,沈灼指挥山魈的声音更是被压制得几乎听不见。 那黑影的双翼使得更是快速,劲风阵阵中带着一股股恶臭,一时间几人都不愿上前,倒是沈灼勉力呼哨,山魈不用顾忌这股味道,上前与黑影缠斗。 夏言蹊站远一些呕吐两下,等感觉将那股恶臭去除干净后又扑身而去,她这次学了个乖,倒不贴身上前,一手捏了符箓,一手抓着阎王令,看到有机可乘就戳一下,她心里怄得慌,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么个怪物给占了便宜,恨不得立马把它戳死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郁气。 章节目录 第273章 大红嫁衣 舟自横走到原来夏言蹊埋红色珠子的地方,手指轻动,红色珠子便从地下飞出来,他口中喝道:「去!」那珠子就往黑影疾驰而去。转眼就隐入黑影之中,黑影口中赫赫两声,听起来似乎很是高兴,身上光芒闪过。 夏言蹊与采如玉急退两步,待重新睁眼时,发现那黑影已经不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端正地站着,原来以为是翅膀的东西,却是大红嫁衣宽大的袖袍。 夏言蹊倒吸一口气,只见那名女子眉心钉了一枚细小的桃木钉,将她原本雪白如玉的脸分成几片碎片,胸口钉了一枚成人手臂粗细的桃木钉,将原本鲜红的嫁衣染成了暗红色,更令夏言蹊吃惊的是,那女子的嘴巴被黑色的线一圈圈缝住,也不知道当时她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夏言蹊不忍再看,将目光转开,却看到那名女子的手掌上各有一个穿透掌心的骷髅,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然后又硬生生被拔出来后留下的伤口。她心中一凛,再往女子脚下看去,只是被大红嫁衣的裙摆遮住,看不到下面是什么情况。 如果她的脚下也有被钉子钉过的痕迹,那这个女子的情况就跟大尖村的三爷爷一样,俱是被人用桃木所做的锁魂钉钉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亡、腐烂…… 沈灼问舟自横:「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 舟自横眼神复杂,叹道:「是她的孩子。」 「孩子?」沈灼吃惊道,「是孩子的精元?」 舟自横没有回答,低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夏言蹊见她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十指纤纤如葱,看起来年岁跟她相当,心里不免有些不忍,怜悯于女子的惨状,早已经将先前睡觉时的情况抛到脑后,见她手握红色珠子,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不好再与她动手,两边僵持着,一时间,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采如玉才问道:「她是地缚灵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早就将周围的地势看得一清二楚,白天的时候又跟舟自横一起走了一遍,虽然这里被罗老炸了个天翻地覆,但却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如果说他才疏学浅看不出来也就罢了,舟自横绝对不会有任何疏漏的。 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先前看到铁棺时已经很让人吃惊,现在看到这名女子更是让人惊讶——她穿着中式嫁衣,要知道这周围大多都是少数民族,要将一名汉人女子,还是新娘折腾到这么个地方,目的是什么,又是什么人做的? 舟自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凌空虚画一道符,手掌一拍将符箓拍出,那道符箓刚碰到女人身体便隐没进去,随着符箓的隐没,女人受伤的地方缓缓结痂愈合,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夏言蹊与采如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沈灼一声惊呼,随即低声道:「这是天生阴体?」 闻言,夏言蹊手一抖,忙看过去,只见女人身上鬼气森森阴气缭绕,却看不出舟自横等是怎么看出她是天生阴体的。 舟自横眉目凝重,缓缓点头道:「她手上那颗珠子,便是她临死之前将自己精血凝结到腹中胎儿身上,妄图保护自己孩子所形成的。」 采如玉问:「那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铁棺材里?棺材埋在这么深的石头下面,怎么做到的。」 「地震,」沈灼道,「横断山脉处于地震带,向来是地震频发的地方,建国前就有一次规模比较大的地震。」沈灼是研究地质的,对这方面的资料耳熟于心,因此脱口就道来。 如果是地震,那这一切就说得通,只有天灾才有这么大的威力,移山填海,将这么重的棺材深埋地下。 舟自横问道:「你们两谁会画画?」 夏言蹊摇摇头,她以前曾经出于爱好去学过几年绘画,但真到了要系统学习 的时候又觉得枯燥乏味,便甩手不学了,让她随意描两笔可以,但真要画什么就不行了。 采如玉道:「我会,帐篷里有画笔和纸,要画什么?」 舟自横朝着女人那边看去:「把她画下来,再回去做个人像对比,看看能不能回溯。」 夏言蹊一翻手机,果不其然又黑屏了。她抿抿嘴道:「不用那么麻烦。」说罢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慢慢走上前,伸手去触碰那女子的手臂。 入手丝滑冰凉,两秒之后夏言蹊吃惊地看着女人,似乎很不可置信,然后闭上眼睛将整个手搭上去,女人手握着珠子木愣愣的没有动弹,任由她动作。 过了一分多钟,夏言蹊再次睁开眼睛,仍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转身看着舟自横讷讷道:「我感觉不到她。」她感觉不到女人的灵魂、记忆、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办法得到一点线索。这是以前从未曾有过的事情。 「这或许跟她是天生阴体有关,」沈灼道,「天生阴体是各家各门都极力隐藏的秘密,从这方面找怕是不好找,不如从嫁衣着手,看看哪家有刚嫁人就暴毙的女子。」 舟自横到:「看她嫁衣样式像是明清时期,这时期礼教森严,她双手洁白细腻,是没有做过粗活的手,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未婚怀孕?」 「小姑姑说过,天生阴体,所有人都会觊觎。」夏言蹊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同样是天生阴体的人,也知道耿旭带着她逃离耿家的原因,语气里是说不出的不齿与嫌恶。 舟自横想了想,对夏言蹊道:「你去摸摸她手上的珠子。」 夏言蹊微一颔首,毫不迟疑地向珠子伸手,原本呆愣着的女子却灵活起来,向夏言蹊一龇牙,身体却往后飘,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像风筝一样转眼就飘出几米远。 夏言蹊急往前蹿,伸手想要抓她,却被舟自横喝停:「不用着急,她会再来找你的。」 章节目录 第275章 残阵 夏言蹊抚摸着养魂玉,心里感慨万千,这么一块小小的养魂玉里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无怪乎那么多人要抢它,又想起连身为普通人的夏颜月都能凭借它的能量搅弄风云,自己却只有在危急关头被动地借用,心情便低落下去,忽又想起耿旭那本云书所写的谁也看不懂的笔记本,不知道跟养魂玉有没有关系,或许上面记载的就是养魂玉的使用方法?她原本想着如果实在没有人能认识云书,或许可以让胡婴帮忙,但事关重大,她对胡婴并不是绝对的信任,自己身手又不如别人,便一再拖延,哪怕看不懂就这么放在包里任由它沉寂下去。现在想来如果上面所记载的如果真的事关养魂玉或者天生阴体,或许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手握着养魂玉思绪万千,却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她忙稳住身体,问道:「地震?」 地震时间不过短短一两秒,停下后几人离了帐篷,在见到外间场景时,连一向休闲淡然的舟自横都愣住了。 晨光微熹,淡淡金色绕在山间,其中夹着微不可见的紫色,山谷中巨大的坑里缓缓浮点星子,那些星子浮在空中,看起来东一点西一点杂乱无章,细一看却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金光闪烁气势雄壮,与晨光相互辉映。 星子缓慢移动,最后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图案上有八个星子聚集形成的光团,如山峦叠嶂,又如波澜壮阔,高低起伏不定,竟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方才的地震,赫然是阵法启动时所发出的动静。 众人都被这阵法震慑,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半晌后,最先反应过来的舟自横双手并拢,快速地打了道手势,口中喝道:「去。」一道绿光从他手中迸出,急往阵法而去,绿光打在阵法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即光华大放,说不出的耀眼好看。 光芒散尽,阵法毫无破损,舟自横方才虽然只是试探,但若是打在一般阵法上,能轻易将阵法打破碎裂,但对着这星子点点,却一丝裂缝也无。他心下惊讶,脸上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夏言蹊仔细看着阵法,与八有关的她只能记得八卦阵,可这阵法与八卦阵不说完全一样吧,可以说是毫不相关,她关于阵法的知识大多是从闫璟那里学来的,现在闫璟不在,她便跟没了主机的电脑一样,任她如何凝思苦想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阵法。 漫说是她,就连采如玉与沈灼也满是疑惑,两人也没有看出来,只有舟自横若有所思,不停上下打量着那几团星团。 夏言蹊没有从记忆中翻出半点有关这个阵法的信息,抬眼见舟自横嘴角微微上扬,竟是露出一个微笑,便试探着问道:「舟老大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舟自横微笑着点头:「我倒是知道耿旭来这里做什么了。」不等几人发出疑惑,只管跳下坑去,在几人吃惊的目光下走到阵法中,左右看了几个星团的位置,边走边比划,最后在一个离各个星团位置都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一停下,采如玉便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声,忙向他奔去,在他身边停下后左右环顾,嘴里赞叹不绝:「原来竟是可以这样布阵,这布阵之人果然是天资聪颖,想法奇妙。」 夏言蹊见舟自横面带微笑,心想莫不是这阵法是他所创的?又想起以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似乎不太像,难不成这阵法的布阵者跟他很熟?想到这里,一个名字几欲要脱口而出,又被她生生压下。 舟自横确定好位置,便让夏言蹊过去,夏言蹊慢慢走过去,却惊觉这个位置正巧是在罗老所寻找的范围之内,便说了出来,听到罗老的名字,舟自横脸上笑容淡下去,只问道:「你认识这阵法吗?」 夏言蹊素来成绩不算差,上课时遇到老师提问也是不怵的,只是在道法一脉上才堪堪入门,对阵法之类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 ,心虚之下,只能努力思索以往所知道的一些浅显理论,费尽掰扯道:「嗯——阵法里有八个点,看起来却不像是八卦,每个点上面的星子各有九个……九个——!」夏言蹊先前没有细数团成一团的星子各有多少,现在为了避免被骂便没话找话,竟然发现每个星团各九个星子,若是加上舟自横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九九之数,九为至阳,九九之数以合天道,又有九九归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总而言之,九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数字。 舟自横道:「阵有九台,每台九命,九九化一,这是归元阵的残阵。」 夏言蹊知道什么是九九化一,但却没听过归元阵,心里不免有点忐忑,眼神飘忽不定,却瞟到沈灼与采如玉一脸的若有所思,特别是采如玉,眼睛灼灼有神,很是兴奋的样子。 沈灼叹道:「归元阵布阵容易,启阵却非常麻烦,需要九九八十一名灵力充沛的物外之人的精力与灵力,再有一名修为高深的人作为阵眼,才有可能启动,且启动后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差错,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她又幽幽叹息几声,不知道是在惋惜阵中这几十条性命,还是在叹息罗老的堕落。 夏言蹊问道:「归元阵有什么作用?」 舟自横回道:「所谓九九归一,就是将这些人的修为通过归元阵传入阵眼中的那人身上,或许会修为大增,也或许让人青春焕发恢复活力。」 夏言蹊咋舌道:「难不成秦家的那个秦朗就是通过归元阵变年轻的?」在短短时间里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变成耄耋老人,说是正常行为谁也不会相信。 采如玉道:「如果是这样,那归元阵想必不止这一处。」 舟自横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耿旭将那女鬼隐在归元阵里,不管谁要启动此阵,必然会出差错,只有养魂玉能将她引出来,耿旭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破阵。」话语间赞叹不已。 夏言蹊道:「那这个残阵要怎么办?」 舟自横微微一笑,右手凌空画了几笔,一道简易八卦便浮在空中,手指微动,一颗颗星子便漂浮过来,没入八卦里,随即归元阵沉寂下去,阵法由此破解。 夏言蹊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沈灼道:「在爆炸发生之前,我曾陷入一个幻境……」遂将幻阵里的事情说了,末了悔道:「我要是早知道这是你对我的预警,肯定会更加注意的。」 沈灼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道:「我只是觉得裂缝非常奇怪,事先并不知道爆炸的事情,又怎么会提前告诉你?」 夏言蹊吃惊道:「可是……那……?」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不是沈灼告诉她的,那么是谁布置的幻阵? 她缓缓将目光移到旁边一动不动的山魈身上,舌头打结几乎说不出话来:「难不成是她告诉我的?」 太阳升起,带着凉意的风从身边拂过,夏言蹊不敢置信地瞪着山魈,似乎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章节目录 第276章 愧疚 山魈如木偶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夏言蹊没有得到答案,在那场幻阵里,除了她,就只有沈灼与山魈,如果不是沈灼,那会是谁?她无意识地摸着养魂玉,养魂玉贴肤戴久了,透出一股暖暖的温度——她不喜欢耿旭,所以一直别扭地认为他不过是一个修为高深却残忍滥杀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将遮住她眼睛的薄纱拉开,一个更富有层次、更有血有肉有智谋的形象出现在她脑海里,也让她对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亲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因着沈灼还要检测地质等事要处理,在安排了有关人员进场后,舟自横便带着夏言蹊与采如玉离开,魃已除,归元残阵已破,以后这里就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山脉,远离人烟,如之前的几千几万年一样矗立在天地之间。 夏言蹊先是去医院探望闫璟,她偶尔会跟孙秀联系,从她那里知道闫璟的伤势并不重,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为了稳妥便多住几天院,夏言蹊到病房的时候闫璟正在看书,她瞟了一眼封面,上面赫然写着高等数学。 见到夏言蹊进来,闫璟忙将书放到一边,问道:「事情解决了?」 夏言蹊将在医院门口买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含笑点头道:「算是解决了。」 孙秀在旁边也问了几句,夏言蹊三言两语将事情简单带过,闫璟心里既高兴夏言蹊安然无恙,又失落他怎么就一不小心受了伤没能够跟她并肩作战,面上倒是不显,仍带着笑听她说话。 几人闲聊几句,夏言蹊便告辞离开,一路风尘仆仆,到家时已经入夜,a市灯火阑珊,离开了沙鲁里山脉,夏天的暑气扑啦啦迎头砸过来,砸得一脸一身的汗,黏糊糊的。 她边开门边喊夏彦博,进门后发现一室的黑暗,不解地打开灯,心里嘀咕难不成他还在加班,又摸去厨房,厨房里冷冷清清的,冰箱里除了啤酒矿泉水,以及一盒已经开封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酸奶。 夏言蹊打开一听啤酒狠狠灌下一大口,堪堪散去一点暑气后打开电视机,电视里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原本安静的客厅显得热闹起来,她将自己扔到沙发上,脑袋放空,偶然喝一口啤酒,冰凉的感觉入喉,将夏天的暑气带走。 喝完酒后闲适地躺在沙发上,抬眼就看到后面的照片墙,照片墙上有很多照片,都是夏家的亲朋好友,摆放得非常温馨,可以看得出来摆放的人费了不少心力。 照片墙上有小时候张着嘴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的夏颜月,有穿着背心年轻时候的夏彦博,还有侧着脸温柔笑着的耿雪飞……若说长相,夏言蹊倒是长得像夏颜月,尤其是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弯弯的,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单纯。 她一张张看过去,一张照片上,夏颜月面无表情站在院子里,背后是秋景萧瑟落叶满山的小屋,照片下方有几个黑色小字。 「吾妹夏颜月,二十岁生辰。」 夏言蹊站起来,轻轻抚着照片上的夏颜月,怔怔流下眼泪。 门被打开,夏彦博的声音响起:「秉均回来了?」 在看到夏言蹊时愣了一下,又看到她脸上的眼泪,连手上的包都来不及放下,小跑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夏言蹊摇摇头,原本还只是无声哭泣,在看到关切中带着焦急的夏彦博时,忍不住变成嚎啕大哭,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夏彦博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夏言蹊哭得这么伤心,忙抱着她轻声哄:「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闫璟欺负你了?还是遇上什么过不去的难事了?跟爸说,虽然可能帮不上你,但有个发泄的地方,总比憋在心里强。」 夏言蹊好不容易止住哭,抽抽噎噎道:「爸,是我害死了小姑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小姑姑就 不会出事,不会被留在无底深渊,那些人不会为难她,她原本可以过得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她越说越伤心,「她以前笑得好开心,可是为了我,被关在小木屋里,跟坐牢似的,笑容也没了,她短短人生,有一半的时间都被困在那里,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啊,那么好,那么好的小姑姑,怎么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她原本有很好的人生,可以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现在躺在冷冰冰的水里,她那么怕冷的一个人……」 从无底深渊回来后,夏言蹊不敢跟他们细说夏颜月的事,只几句话简单带过,在她的心里,夏颜月就是为了救深陷在苍梧渊高台的她才会毅然赴死,如果不是她,在将耿旭放进苍梧渊后夏颜月就能离开无底深渊,凭她的本事,一定可以安全回来……每次一想到这里,无尽的愧疚如海水一般将夏言蹊淹没,让她越来越钻牛角尖,直认为夏颜月被捆在山坳里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所以夏颜月才会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岁里藏在小角落,花还没开艳便被掩藏,直到最后因她而死。 夏彦博的眼眶也红了,他眨眨眼睛将泪意眨掉,用纸巾将已经哭得乱七八糟的夏言蹊擦干净,等两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对夏言蹊道:「都说你像你小姑姑,这爱哭的毛病是一点都没落下,都遗传下来了。」 夏言蹊吸吸鼻子,道:「小姑姑也很爱哭?」 夏彦博回忆起小时候的夏颜月,忍不住笑了:「可爱哭了,偏生又长得好看,一哭起来大家都争先哄着,她一看得了好处,就愈发爱哭,简直是个小磨人精。」 两父女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仍旧放着不知名的节目,他跟她讲,小时候的夏颜月是如何的调皮,上树摘果,下河摸鱼,天热了去河边挖坑,天冷了去野地里烤红薯,几乎没有她不敢干的事,上面几个大的又娇惯着,特别是耿旭,宠她宠得没边,好在她娇气却不骄纵,没有被惯坏。 夏彦博笑道:「她长得好看,那时候可多小子喜欢她,陆二还给她写了情书,被你陆叔知道后拿扫把打得屁股都肿了,几天都不敢坐凳子。」 夏言蹊听得入神,好奇问道:「陆叔为什么要打陆二叔?是害怕小舅舅出手?」 「嗯,」夏彦博笑着道,「你陆叔出手还能有分寸,要是耿旭知道有人觊觎你小姑姑,估计连骨头渣都不给人剩下。」 夏言蹊伸伸舌头,没想到耿旭这么可怕。 讲到后来,夏彦博才正色道:「当年的事情闹得甚嚣尘上,你小姑姑或许是为了你,也或许是为了其他,所以甘愿被囚禁了十八年,但是你要相信,以她的本事,她愿意出来自然能出来,没有人能困住她,在你所谓的无底深渊也是,若是她愿意,自然能苟且到最后,她既然选择了救你,为了不是让你心生愧疚,你当然可以伤心,毕竟她是你小姑姑,跟你感情深厚,但你要记住,伤害她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混蛋,那些隐藏在背后,见不得光的人,你哭过,伤心过后,应该整顿心情,继续走下去,不论是选择普通人的生活,还是选择跟耿旭一样,你小姑姑都只会欣慰于此,而不是看你痛苦愧疚,在这里哭得昏天暗地。」 他想了想,又道:「以小月的性格,她估计会骂你哭丧呢哭。」 这确实是夏颜月能做出的反应,夏言蹊想到此处,不禁破涕而笑,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被移走,心情也开朗了些许。 夏彦博见状,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想吃夜宵不,秉均快下晚自习了,我们去接了他吃夜宵去?」 夏言蹊迫不及待点头:「我要吃烧烤!」 「好。」 「还有小龙虾!」 「好。」 「可乐,冰的!」 夏彦博:「……好。」 章节目录 第277章 画 夏言蹊跑去特事处,跟档案室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一心埋在里面。 a城特事处的档案室很大,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因着少有人过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安静极了。 夏言蹊坐在内部电脑前搜寻关于黎姓的资料,当时舟自横的反应太过奇怪,并不像是听到一个普通物外家族时的反应,不知道他跟黎家有什么瓜葛。 奇怪的是,夏言蹊在电脑里查了半天,都没有查到有天生阴体的黎姓女子,莫不是因为阴体太过引人觊觎,所以没有记录?想到这里,夏言蹊试探地敲了天生阴体几个字,搜索结果为空。 果然是这样。 夏言蹊便又耐心去查看跟黎家有关的资料。 黎家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家族,据说是传自于上古九黎,先下倒也还有后人存在,只是已经变成普通人,而身为物外黎家的那一支,在那十年里便已经销声匿迹,再没有任何资料可以查询。 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夏言蹊眼睛盯着电脑,一边摸出手机接通,手机那边是明欣的声音:「言蹊,你有空吗?」声音隔着手机,显得有点失真。 夏言蹊分了一丝注意力:「有什么事情吗?」 明欣道:「我爸买了一幅画,想请你掌掌眼。」 夏言蹊有些奇怪:「我对画并不了解,你可以拿去古董店或者书画店,或者可以去找一家画廊,让他们帮忙鉴定一下。」 夏言蹊幼时倒是学过两年儿童画,后来转学了一阵漫画,渐渐觉得枯燥乏味,便没再继续下去,倒是能知道一些线条走向色彩搭配等,但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太过为难她了。 明欣道:「那幅画有些古怪,我先把图片发给你,你看看吧。」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夏言蹊心里愈发觉得奇怪,虽然上大学以来,经常是一天上课三天晒网,但从跟明欣的接触来看,她不是会做出这样举动的人。 手机震动一声,明欣传来一幅油画,画是扫描上来的,十分清晰,画很简单,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半躺在灰色布艺沙发上,伸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红宝石项链,红宝石雕刻成心形,衬得她皮肤如雪,愈加吹弹可破。 以夏言蹊浅显的目光来看,只能说这幅画画得很好看,十分逼真,女子娇媚的神态与慵懒的气质入画三分,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夏言蹊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地告诉明欣,明欣似乎松了一口气,追问道:「没有看出其他什么吗?」没等夏言蹊回答,又急急道:「可能有些东西在手机上看不出来,当面看一下比较好,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生怕夏言蹊拒绝,说完后怯怯地问道:「可以吗?」 夏言蹊心头的疑惑愈加大了,不知道这么一幅画为什么会让明欣有这么奇怪的反应,略加思索后便点头答应下来,并说明不用她来接,自己坐车过去就行。 在挂掉电话时夏言蹊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正是上学日,明欣跟她这个无业失学人员不一样,是要上课的,难不成大二的课程变得轻松了,才让明欣这么着急找她,甚至都等不到周末? 走进a城最有名的豪华别墅区,夏言蹊看着那一栋栋外表华丽内里可能更华丽的独栋别墅,心里忍不住感慨有钱真好,她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住,正想着给明欣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就看到暗处转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已经许久没见的明欣。 甫一见到明欣,夏言蹊就大吃一惊,眼前的明欣形销骨立,一身长裙挂在身上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两只黑眼圈挂在白皙的脸上,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哪里有在学校时明艳动人的样子。 见到夏言蹊,她脸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神采 ,走路也快了几分,赶紧将夏言蹊带进去。 又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明欣的家,门外停着一辆警车,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女人十分强硬的声音:「画是我们通过正规渠道买的,其他的我无可奉告!」走进去一看,装饰豪华的沙发上坐着一名中年贵妇人,与明欣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同样的憔悴,另有几名警察正在询问她,旁边的矮几上横放着一幅画,正是先前明欣发给夏言蹊的油画。 夏言蹊没有看画,反而是惊喜地喊了一声:「陆叔!」 陆诺明在这里已经询问了许久,对面的女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要不然就说找律师谈,他心里已经有些许不耐,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此时听到夏言蹊的呼喊声,脸上不由自主就挂起笑容,揉了揉扑上来的脑袋,笑眯眯地问:「言蹊怎么来了?」 夏言蹊也不去管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嘿嘿笑道:「我同学带我来的,这是我同学。」忙跟陆诺明介绍。 贵妇人眼睛瞟过来,上上下下将夏言蹊扫描一通,问明欣:「你同学?」 明欣轻声唤了声「妈」,也不管其间气氛有多么奇怪,对夏言蹊道:「这就是那副画。」 夏言蹊刚靠过去,被另外一个人拦住,明欣道:「言蹊,你注意些,这画有些古怪。」 夏言蹊只看了一眼,转头问陆诺明:「陆叔,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这幅画出了人命?」陆诺明是刑警。 陆诺明点头道:「虽然不知道跟画有没有关系,但是已经出了两条人命了,其中就有这幅画的作者,某领导家的公子哥。」 手机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嗯嗯应了两声,对夏言蹊苦笑一声:「刚才电话通知,给那两人做尸检的法医呼吸心跳突然停止,被送到医院抢救,现在还不知道详情。」 明欣放在身侧的手一紧,连明母也险些失态。 夏言蹊看向明欣:「你们家也差点出事?」 明欣下意识地看向明母,末了咬着嘴唇艰难地点头。 夏言蹊叹道:「这画确实有问题,你们都没请人检查过吗?」她看向陆诺明,又看看明欣,最后道:「这画里有尸水。」 章节目录 第278章 蹊跷的车祸 华国这些年的某些政策实施得还不错,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的东西不敢有大动作,私下里的小动作却是不断,谁说领导的孩子不能学习艺术相关,至于这画的价值,在不懂的人眼里是一文不值,在懂的人眼里自然是价值万分,端看怎么解释,譬如有些地方动辄几千上万的茶叶,或是土仪。而明父买这幅画,多少也存着点不太好的心思。 明母听到夏言蹊说画里有尸水,眉毛一竖,问道:「夏同学可真敢说。」 夏言蹊回道:「我没必要骗您,您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找鉴定机构,这里面或许还能提取出人体的dna。」 明母缓了气势,微微笑道:「你是我们家明欣的好朋友,我自然是相信的。」转头对陆诺明道:「这幅画我们家老明很是喜欢,当初买来也是颇费了些心思,既然夏同学这样说,我也不好阻碍警官们破案,只是……」她顿了顿才道,「不知道警官可不可以透露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 一旁的警察歉意道:「我们不能告诉无关人员案件的详情,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委托律师来进行了解。」 明母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若无其事。陆诺明填写好收据后让人将画收好,招手夏言蹊让她跟自己离开,明欣不安地轻喊了一声夏言蹊。 夏言蹊掏出几张叠好的护身符,问陆诺明:「陆叔,秉谦哥给你的东西有戴在身上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将护身符塞到陆诺明手心,笑着道:「要是有多出来的就给其他人,就当是个心里安慰。」 陆诺明揉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坐上警车后将护身符一人分了一张,尤其是拿了画的年轻警察,脸上还挂着刚出学校时候的青涩。 那人接过符,凑过来问:「陆队,这事真有这么邪乎?」 陆诺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年纪轻轻信什么呢,我们可是无神论者。」 那人见其他人见怪不怪的模样,嘿笑两声缩回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挨着那副画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冷。 警车启动,往别墅外驶去。 别墅里。夏言蹊对于明母能如此干脆利落地将画送出去还是有些吃惊,她倒是不知道,明母的消息渠道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那幅画的作者是领导家的独生子,现在领导老来丧子,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这幅画里放在明家便是一个烫手山芋,早早送出去正好,那些钱对于明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大钱。 她见夏言蹊一眼就能看出画里尸水的存在,便笑问道:「夏同学对这方面很在行?」 夏言蹊一时摸不透她说的「这方面」是指画意还是一些特殊手段,只能含糊着道:「不是太了解。」 明母笑道:「那便是夏同学谦虚了。」一面又让人送了水果零食上来,一面温言与夏言蹊闲聊家常,明母常年跟明父混迹各种场合,只是后来明欣渐大才渐渐淡出,现如今明父出事,家里公司她一把抓,在最短时间里稳定下人心,好歹没出什么岔子,夏言蹊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在无知无觉中被套出许多话,好在她还是比较谨慎,不该说的哪怕是装傻卖乖也绝对不说。 明母套话后觉得夏言蹊这人还算行,便起身对明欣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好好招待你同学,」又对夏言蹊笑道,「招待不周了,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跟明欣说。」 夏言蹊忙站起身,拘束地送走明母,见大厅里只有她们二人,才问明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什么了?」 明欣眼底血丝尽显,整个人疲惫得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她将夏言蹊带到医院,夏言蹊还没来得及为高端私立医院豪华的装修与妥帖的服务震惊,就看 到躺在病床上,身体上插满各种各样管子的明父,她看不懂仪器上的数值,只是听到仪器滴滴的响声便觉得沉闷不已。她下意识看着明父,只见他身上生气已然断绝,脸上死气沉沉,就算夏言蹊不懂医学,看这样子也知道明父大抵是不好了。 来的路上夏言蹊已经听明欣简单提起,明父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车祸很诡异,在车子性能完好、里面没有其他车辆或是障碍物的情况下,平地翻车。司机当时系了安全带并无大碍,坐在后座的明父没系安全带,撞破玻璃后被甩出车外,意识昏迷至今没醒。 明欣哽咽着道:「在出车祸之前家里便大大小小出了些事故,要么是厨房煤气泄露,要么是电线短路差点酿成火灾,最诡异的是那幅画……」她想起那幅画便觉得很害怕,小幅度地颤抖着,夏言蹊安慰地半搂着她才觉得安心一点。 「那幅画原来是放在另外一处房子里的,那处房子一直空闲着没有住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爸或者是谁觉得这画画得好想摆放在哪里,问过之后都说没人动过,我将画放回去后……」她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颤抖得更厉害,牙齿咯咯作响,好半天才稍微安定下来继续往下说:「我刚把画放好开车回去,那幅画就又出现在别墅里,我,我,我,我放了几次,可是每次不管我开车开得有多快,只要我回到别墅,那幅画都会出现在大厅里。」 听到这里,夏言蹊面色凝重,明家所在的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家,天价物业费后面是无懈可击的安保,无处不在的电子监控,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别说寻常人轻易进不去,有点能耐的都会抠破脑袋。 明欣接着道:「我再三叮嘱住我爸,上车一定要系安全带,他以前总是要系的,那天不知道怎么就没系,就出事了,查了监控查了行车记录仪,什么都没查出来,那天要是他系了安全带,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说到最后,明欣已经克制不住,眼泪无声地淌着,夏言蹊见她整个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愈加不敢将明父身体的情况告诉她,只能不停地安抚着。 章节目录 第279章 不知道 柳絮推开会议室的门,听到胡婴带笑意的声音道:「倒是少有见你来a城。」她对面坐着舟自横与采蘩,采蘩有些窘迫,低着头推了推眼镜才抬头看向胡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闫策。」 柳絮将托盘上的茶点放好退出去,关门的时候听到胡婴薄怒道:「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儿引?」话里的意思倒是有点迁怒将人带过来的舟自横。 舟自横抿了一口茶,茶是刚泡好的,还很汤,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对采蘩微微点头,自顾喝茶吃点心。 采蘩又托了托眼镜:「前两天他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具古尸,那具古尸有些年头,已经修成旱魃。」他见胡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在跟闫策商量,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后又道:「那具旱魃被锁在铁制棺材里,庚金为阳,辛金为阴,又被深埋在地里,土生金,金对应的又是秋天,今年立秋比较早……」 胡婴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道:「直接说结论。」在场的不论是舟自横还是胡婴,亦或者是只能以灵体待在玉里的闫策,对这些都非常熟悉,没必要在这方面花费太多时间。 采蘩点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那具旱魃原本应该在近期或者是近几十年里出土,为祸四方,但是被阿旭所阻止了。」 胡婴眯了眯眼睛,随即笑道:「怎么说?」 采蘩道:「我听自横说,阿旭的侄女,那个叫夏言蹊的小姑娘,曾经在邻市遇到过一只山魈。」 「魑魅魍魉魈魃魋,」胡婴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问,「七煞?」 闫策急道:「是《七煞锁魂阵》。」他被困在玉里,所说的话只有胡婴能听到。 胡婴抬眸问道:「是七煞锁魂阵?」 采蘩看向舟自横,示意他说话。 舟自横将手上点心的残渣拍掉,漫不经心回了声「嗯」。 闫策道:「耿旭以前曾布过七煞锁魂阵。」 舟自横似乎能猜到闫策所想所说,道:「耿旭曾布置过此阵,又去过沙鲁里山脉,我与采蘩猜测,他布阵时的旱魃等就是四处寻来的,因为布置了七煞锁魂阵,阵法消耗了旱魃一些阴气,后来又将旁人的魂魄带到那里破坏了原有的布置,才没有酿成大祸。」 采蘩补充道:「虽然罗老的动机不纯,但此时让旱魃见世,趁它羽翼未丰时将它灭了,倒是为世人做了件好事。」 胡婴或多或少知道罗老的事情,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道:「你们携手结伴来我这里,莫不是为了捧耿旭的本事?」 「当然不是,」舟自横将地图翻出来放在几案上,道:「耿旭布下七煞锁魂阵,七煞中只有二煞现世,剩下的,我想问闫策有没有头绪。」 玉牌戴在胡婴胸前,她举起地图看了看,道:「华国山川锦绣,好地方太多,地形复杂,若是在这么宽阔的地方找出区区五处,坦白讲,很难。」 闫策看到地图,也看到地图上的标记,他只记得跟耿旭去过有山魈出没的大尖村,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关于魑魅魍魉的记忆,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 见胡婴将地图放下,舟自横又掏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过去,上面是几个云书,胡婴瞟了一眼,笑吟吟道:「舟处长是从何处找来的?」 舟自横笑问道:「能说吗?」他没问她认不认识,只问她能不能说,摆明是知道胡婴肯定认识。 胡婴笑道:「舟处长若是相信我,便将整段话说来,遮遮藏藏的,好没意思。」说着便站起身,想要送客。 舟自横也不纠缠,将东西扫进兜里,笑着告辞:「若是胡娘子记起来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不论何时,舟某恭候。」 两人离开大厦,采蘩问舟自 横:「闫策能知道剩下那五处地方在哪里吗?」 舟自横脸色变得凝重,农历已经八月底,还有三月余的时间,今年就过去了,来年艮回坤,是最近两运以来,阴气最重的一年,若说对于夏言蹊而言,今年还只能算是暗流涌动,明年便是一阵接一阵势要将她拿捏在手的滔天巨浪。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问采蘩:「你个呆子,不在学校好好教书,跑来趟这浑水做什么?」 采蘩笑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要让幕后之人得逞,以后物外怕是永无宁日,哪怕就为了我那些侄子侄女们,这水再浑也得踩进来。」 两人相视一笑。 明家别墅。 夏言蹊蹲在电脑前,她已经看了几个小时的监控视频,明家别墅里原本是没有监控的,后来有画突然出现的事情,明欣干脆装了几个监控,但是在画出现的前后一段时间,监控是空白的,这意味着要么监控被人为关掉,要么出现什么不科学的原因。而明父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出事路段的监控,甚至上车时的监控,都没有查出半点可疑之处。 夏言蹊眼睛都看花了,特别不好意思地对明欣摇摇头,原本脸上还有点希冀的明欣彻底黯淡下去,勉强露出个像哭的笑脸:「好在今天把画送出去后没有再回来。」 夏言蹊想了想,问道:「你们家除了这幅画之外,有没有其他东西消失,譬如古董字画等藏品。」 明欣努力想了想,黯然摇头:「这些东西都被我爸收起来,至于放在外面的东西,我没发现少了什么。」 她急急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画是怎么突然出现的,监控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坏掉……」 夏言蹊道:「我只是想到一个可能性,但现在具体是什么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她被拉过来就看了一幅画和几个小时的视频,现在除了知道那幅画里有尸水,且关联几条人命外,其他一无所知,连画像里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问明欣:「画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明欣闪躲了一下,道:「画像中的女人,据说是那位公子哥的女朋友,两人分手后公子哥不想再见到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就将画给卖了。」 夏言蹊道:「那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里?」 明欣顿了顿才道:「失踪了。」 「失踪?」夏言蹊喃喃道,「是失踪了还是已经被害了?」她想起陆诺明所说的两条人命,一个是画像作者,另外一个是不是就是画像里的那名女子? 章节目录 第280章 死亡也不公平 夏言蹊离开明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明欣再三劝说让她吃了晚饭再让司机送她回家,或者干脆就住在明家,晚上一起闲聊,也好做个伴,被夏言蹊拒绝了。或许是明家太过奢华,也或许是她没见识,总觉得在明家非常不自在,一举一动局促得很,生怕出糗,在留下几张平安符后不顾明欣的挽留执意离开。 她边走边思索,明家所在的别墅区安保非常好,如果不是人的问题,那么真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但是除了画像上的古怪之外,她又没有看出其他有什么沾染,一时间竟是觉得事情格外蹊跷。 她买了些宵夜带到警局,不出所料,陆诺明还在焦头烂额地加班,会议室被香烟熏得乌烟瘴气,他问旁边的小警察:「蒋龙,那幅画的报告还没出来?」 蒋龙正是去明家拿画的警察,闻言道:「初步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里面检查出有大量的多胺类化合物,就是俗称的尸碱,能确定画的颜料里掺杂了一些东西,但进一步的检测,法医那边还在进行。」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 「催一下,让那边快一点。」 蒋龙应了一声。 陆诺明翻了翻报告,询问道:「现在发现的线索就这些,具体情况等法医那边的报告出来,先散了。」 蒋龙是个刚上班没多久的愣头青,闻言直愣愣地道:「可是另外还有一个横死在自己屋里的案子还没说。」 陆诺明眉头跳了跳,想要说什么又硬生生止住了,最后只道:「先顾这头,集中精力将这个案子破了。行了,散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推椅凳的声音,蒋龙蠕动两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片刻时间,会议室里便只剩下陆诺明。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脸,那件案子初步的勘测已经完成,现在上面要求限时破案,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全都压在这上面了,这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手段相当了得,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受害人之一又是领导的独子,上面又催得紧,压力可想而知。 都说死亡是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归宿,是最大的公平,但他知道,没有所谓的公平,连死亡也一样。 他叹口气将报告卷好,出去就看到夏言蹊乖巧地举着一大堆夜宵,见到他,忙从中拿出一个一次性饭盒,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陆叔,我给您买了你最喜欢的卤鸭腿。」 非常狗腿。 陆诺明看了看时间,板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夏言蹊吐吐舌头,扯着他的手撒娇:「陆叔……」 陆诺明脸也板不住,叹气道:「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他不放心夏言蹊独自回家。 夏言蹊忙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别别别,我可不是来打扰你工作的,我有事想要向您汇报。」 陆诺明扫了一眼正看热闹的人群,用目光将众人逼退后脸上才重又挂了笑容,将人带到自己办公室里。 他刚坐下,夏言蹊就递过来一个优盘,那是在争得明欣同意后拷贝的监控视频,她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含糊不清地将画的事情说了,道:「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叔您是行家,要是有蛛丝马迹肯定逃脱不了您老的慧眼。」 陆诺明逐帧将视频看完,因着只有画像出现前后的监控,时间并不算长,不一会儿就看完,画面断掉的时间只有十来秒,画像出现前后都没有人靠近,也没有察觉到屋内其他设施的改变,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发现,要查监控是否被人动过手脚,需要技术人员做鉴定,从今天明母的反应来看,事情并不乐观。 他转头看向夏言蹊,见她坐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忽然手一滑, 头便直直往下落,惊得陆诺明险些从位置上弹起来,她倒是没事,睁着迷糊的眼睛左右看看,眼睛眨眨,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陆诺明走过去正准备将她放沙发上睡觉,还没走进便见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过来,眼神没有刚清醒时的含混,反而凌厉异常,如寒冰淬毒, 平时的夏言蹊不管是长相还是气势,与夏颜月都非常相似,此时陆诺明才发现,有些遗传真的非常强大,在她睁眼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年轻时毫不掩饰浑身煞气的耿旭。 夏言蹊又眨眨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便又重回陆诺明熟悉的夏言蹊,快得刚才的凌厉仿佛是错觉。 「陆叔,有什么发现吗?」 陆诺明摇头道:「监控缺失太多,暂时没发现。」 夏言蹊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才犹豫着道:「如果是人为的我倒是帮不上忙,但我知道有一种法术可以做到不启门户不破箱笼而取其中之物,叫「五鬼搬运术」。」 陆诺明道:「不问自取是为贼。」说完自个先笑了,「跟你这么说,怎么感觉我文绉绉的在拽文呢。」 夏言蹊跟着傻笑两声,见陆诺明似乎并没有将自己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急道:「陆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诺明与耿雪飞二人要好,有些事他自然知道,闻言问道:「你是说明那副来来去去总出现在明家家里的画,是因为五鬼搬运术?」 夏言蹊自己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听他这么一问,只能道:「我没看出来,我只是说有这么个情况。」她心里愈发忐忑不安,生怕陆诺明出什么事情,又急急道:「要不我跟特事处说说,让他们派人过来?」毕竟特事处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陆诺明轻拍两下她的肩膀,安抚着笑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别忘了秉谦送我的东西。」 夏言蹊犹自不放心,只是今天她送出太多平安符护身符,现在囊中空空,她倒是想逼出两滴血来,又担心弄巧成拙,只恨自己修为不够,不能像夏颜月一样凌空画符后将符箓打进身体里。 章节目录 第281章 乱之初时 因着陆诺明工作性质的关系,她总不好老是去打扰,倒是跟明欣的联系多了,从她那里得知明父虽然还昏迷不醒,但情况正在缓慢好转,加上从康哥那边旁敲侧击没有发现a市有什么需要特事处出面的事情,心里稍微安定一些,想来也是,a市除了特事处,还有胡婴这个妖怪老大镇守,就算有不开眼的跑来惹事,怕是有命来没命离开。 就在夏言蹊心思不属的时候,案件突然宣布告破,夏言蹊本就密切关注,架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她平时也算乖巧懂事从来不妨碍工作,加上这次的事件多少跟她有点关系,陆诺明便隐晦地提了几句,加上自己得来的消息,夏言蹊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得差不多,然后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案件其实很简单,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怪力乱神,这一切都是巧合。 公子哥是脚踏几条船的花心大萝卜,原本时间管理得挺好的,但事又不凑巧,某一天在画室里进行泰坦尼克号行为艺术时,被另外一名突发奇想找上来的某任女友撞见,争吵打闹中,画像中的女子不慎撞到桌角,就这么死了,剩下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惊惶之下将尸体藏在画室里,过几天尸体的腐臭味藏不住了,两人又用行李箱转移尸体,尸水不慎渗漏出来刚好掉在画上,还捡了石头塞在行李箱里准备弃尸河道,谁知道没两天就被在河边钓鱼的人钓起来了,公子哥怕事情败露,想要让对方定罪,对方不从便想杀人灭口,没成想被反杀,嫌疑人手上两条人命反倒镇静下来,把车子开到郊外,连人带车一把火烧了。 至于明父的事情就更简单:公司里有人侵吞公款职务犯罪,当时正在做内部调查,若是查证属实,一连串的人轻则被扫地出门,重则牢底坐穿,那些人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来买通司机,造成明父车祸意外身亡的假象。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名复杂,明家的管家,江叔,他的儿子正是在明父上车时故意打电话让他分心的罪魁祸首,那幅画不是什么名家大作,随便找人临摹两幅,明欣母女正因明父的事情心力交瘁,没有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三幅画来回倒腾,造成了人为的「画像会自己回来」的假象,而夏言蹊见到的那副有尸水的画,因为警察要拿来做物证,江叔担心被技术员察觉出来,这才调换成了原画。 陆诺明的同事是因为最近太忙,熬夜加班引起的心源性休克,好在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与她想象中的五鬼搬财术什么的完全没有干系,只是一系列的巧合,而她已经习惯性、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些事情是鬼神所为,而恰恰忘记了夏颜月曾说过的话:鬼神不可惧,人心最难直视。 夜深。 已经入秋,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天气却已经凉下来。 宽阔的马路上很安静,偶尔会有一两辆车开过的声音,流浪猫从巷子口警惕地伸出半个脑袋,见没有危险后赶紧跑出来,如一道黝黑的闪电闪过。两个年轻人喝醉酒,勾肩搭背踉跄着互相搀扶着从远处走来,面红耳赤地含糊道:「喝,再喝。」 另一人醉得更甚,做了个喝酒的姿势,吧嗒着嘴咕哝两声,缓缓从旁人身上滑下去,顺带着将那人也一起带倒,两人干脆就幕天席地而睡,不多时呼噜声震天,偶尔嘟囔着翻个身。 一个淡黑的影子飘过来,那影子有成人高,头上却。」做这一行久了,会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而这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章节目录 第282章 昆仑来人 一名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从地铁站出来,天已经黑尽,他一边往家里赶一边心想还好自己好运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洗个热水澡就可以躺在床上舒服地睡一觉了。四下里安静得很,唯有黄幽幽的路灯照着,行人道上的绿化树投射下一片片影子,风一吹过,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晚间有些冷,男人摸了摸胳膊上突如其来的鸡皮疙瘩,紧跑两步准备赶快回家。 突然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如风吹过的啸声响起,他转头向声音处看去,没看到什么东西,疑惑一秒钟后便不再多看,只想赶紧回家,再一抬头却被吓了一跳,不远处阴暗的路灯下,站着一名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孩儿,女孩儿约么二十来岁,扎着两根马尾辫,虽然长相秀丽,但猛然看到,也将人吓得不轻。 女孩儿嘴里嚼着泡泡糖往男人走过来,在两人即将交错的一瞬间猛地出手,一根金色丝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狠狠地抽向男人身后,只听得一声破空声,男人听到声音一回头,见一抹淡色的影子紧贴在自己身后,相距不过几厘米,几乎快要贴实,而影子看起来像是手的部位搭在自己肩膀上,要不是那根丝线牵扯着,应当已经搭了上来。 月玲珑双手使着金线往影子脖子处套去,那影子兀地往下一缩金线便套了个空,她一脚踹向影子,入脚感觉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踢中的是个什么东西。 人影似乎是知道遇上了对手,也不恋战,飘着就往后退,它速度极快,月玲珑紧追上去,不多时便看到一名穿着奇怪的人一巴掌打在影子上,将影子硬生生打退几步。 那人一头银发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却是青年模样,身后转出来一人,棕褐色头发,与那人年龄相当,却懒散许多。 月玲珑在两人十来米外的距离站定,迟疑着要不要呼唤救援,这两人身上妖气十足,修为明显在自己之上,面容陌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进退,只双手紧捏丝线站在原地。她见琅然出手时指尖带冰,寒气十足,也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挥手间就将影子捏碎,那影子连哀叫声都没有便直接消散。 月玲珑心中警惕更甚,脸上却不显,仰着笑脸问道:「两位是从哪里来的?」但听那棕褐色头发的人说了一长串,却没听出是哪里的方言,正此时,一辆小车驶过去后却在不远的路旁停下,陆诺明从车里下来,问月玲珑:「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他最近一直在局里加班,已经没有换洗衣裳,正准备回去洗个澡再拿些日常洗漱用品等,看到路旁疑似有两人心怀不轨,联想起最近的几桩案件,便将车停下来,待走近后才看清楚是月玲珑,又看到奇装异服的琅然两人,顿了一下还是询问出声。 月玲珑与陆诺明是见过的,印象还非常深刻,见他走近,忙示意他离开,想当初在没出事的情况下夏颜月就能为了他大闹特事处,今天真要出点什么状况,以夏言蹊的性子,不把天捅个窟窿不算完。 琅然一见到陆诺明,鼻子动了动,快步跑到陆诺明身前,伸手想从他身上抓住什么东西,陆诺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料琅然速度奇快,手指已经快要抵住他的喉咙,他赶紧伸出左手抓他的手腕,右手配合着自下而上绕过去压对方手臂,琅然右手被擒,左手却是无碍,当即伸手往陆诺明抓去,月玲珑见状忙想上去帮忙,却被寒柯所阻止。 月玲珑心下着急,出手毫不留情,一根细碎的丝线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却见陆诺明手腕上发出一阵暗色光芒,将琅然击退。那暗光一闪便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寒柯认识他手腕上的珠子,见状忙退到琅然身边,问陆诺明道:「你认识猲狙吗?」他不太会说普通话,语气里夹杂着非常浓重的口音,问了好几次陆诺明才算勉强听清楚,只是他并不知道猲狙就是陆秉谦,只 摇头表示不认识。 寒柯有些失望,却听得琅然道:「陆秉谦,他在人间的名字叫陆秉谦。」 陆诺明心生一凛,问道:「你们认识秉谦?」若是认识陆秉谦的非人类,那应当是他家乡的「故人」了。 月玲珑心思转了几圈,见几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忙给夏言蹊发了消息,顺带发了定位,等她忙完,寒柯已经非常熟稔地跟陆诺明攀亲带故了。 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陆诺明心里对两人的警惕与怀疑丝毫没有减少,却不妨碍他用特殊的询问技巧跟两人攀谈,琅然一言不发,寒柯脸上带笑说话却滴水不漏,几方打着哈哈,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看到夏言蹊急匆匆赶到。 夏言蹊正在研究那副地图,想着干脆做个计划,将地图上有标记的地方一起横扫过去算了,正这时接到月玲珑的电话,忙着急忙慌赶过来,一到现场,看到寒柯两人,尤其是看到琅然后,心里乱七八糟什么念头都有,她也顾不上那些念头,强势地横***去,拦在陆诺明身前,上下打量着两人,询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她记得昆仑境地有禁制,寻常妖怪不能下山来,这两人一人是岩羊族长,一人是狼王,两大首领跑到a市来,怎么看怎么诡异。 两妖对视一眼,寒柯开口道:「有不知名的妖物逃离了昆仑境地,我们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此事。」 夏言蹊听到有人从昆仑境地里出来,先是一喜,脱口问道:「是我小姑姑吗?」 寒柯从未见过夏颜月,自是不知道夏言蹊口中所说的小姑姑是谁,摇摇头道:「俱是境地里的精怪。」 夏言蹊期望落空,心里不免失望,想起一妖,复又打起精神来:「其中有没有一个花妖?」她到现在还没有追查到云暮雨的下落,如果不是死了,那就是躲起来了,她还有一笔血债要跟她好好算一算! 章节目录 第283章 住进 琅然与寒柯不知道有没有花妖从昆仑秘境里出来,但是据他们所知,这次有不少精怪跑出来,具体数量不知,大约估算有双十数之上,出来后又逃到何处,具体有哪些精怪,有什么能耐,两人便是一问三不知,夏言蹊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出于某种目的隐瞒,但就现在所知的情况来讲,已经非常严重,光是a市出现的啃食人脸的精怪已经让民众心有惶惶。 事情太过严重,几人便先去特事处,夏言蹊叮嘱陆诺明后也跟着一起去,倒是琅然依依不舍。 舟自横不在,康哥还在加班,闻言,原本就愁眉苦脸的丧气模样更是耷拉下来,像是被挤干墨汁又被压扁后的墨鱼,又是打电话又是发消息,偶尔还折两只纸人撒出去,不多时便有人急匆匆赶来,也不知道是刚从被窝起来还是正打算入睡,大多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匆匆而来,拿了家当又匆匆而去。 夏言蹊也在跟朋友通消息,闫璟身体已经无恙,跟孙秀一起回了青门山,都还没有睡觉,孙秀干脆组了个群,将夏言蹊闫璟采如玉等人都拉进去,只看到群里不断有人进来的消息,不多时便有几十个人,夏言蹊咋舌于夜猫子众多,见人大多是自己不认识的,又听到康哥在电话里联系胡婴,便放下手机,眼尖地瞟到琅然不屑一顾的表情。 她有些好奇,从以前所知的细枝末节来看,胡婴跟白狼一族的关系应该不错,胡三娘子与望瑶见面时还能说上两句,现在看琅然的样子,其中似乎有些不足与外然道的秘辛? 夏言蹊不喜欢琅然,见状转了转眼珠子,凑过去故意问寒柯:「你们应该认识胡娘子吧?」 寒柯侧过头来,看着夏言蹊道:「你说的是狐族的胡九吗?」 夏言蹊依稀记得胡婴是行九,但也不太确定,只胡乱点头。 寒柯道:「胡九是昆仑秘境的叛徒。」 夏言蹊心下惊愕,好奇道:「她是从昆仑秘境叛逃出来的?你们没来抓她?」想起胡婴那近乎逆天的修为,紧跟着道,「莫不是派来的人修为不够,抓不到人……额,妖?」 闻言,琅然哼了一声,寒柯倒是有耐心,仔细将事情一一道来。 与外界灵气近乎干竭不一样,昆仑秘境里灵气充足,若是出来,体内灵力运转不畅反而容易出事,对自身修行有损,除了方壶山等特殊的地方,很少有人愿意出来,偶尔有好奇心重的精怪按捺不住跑出来,或是很快就回去,或是被所谓的除妖师捕杀,加上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与法则,还有各部族守卫无底深渊大门的重任,便形成了如今两方互不干涉的局面,大多数的普通人甚至不知道有昆仑秘境的存在。 多年前,胡婴按捺不住对外界的好奇,又自仗修为不俗,便跑了出来,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却累得胡三娘子变成如今小孩一般的模样,且修为永远停滞不前,回去后她不思悔改,被花花世界的繁华迷了眼,不顾自身的责任,放弃在狐族多年的情感恩怨自顾跑出来,自此后再没回去。 夏言蹊听了倒有点细微的奇妙感,只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也不甚清楚,不好说谁是谁非。 她问道:「你们有何打算?」 寒柯回道:「为了避免更多的精怪出来,昆仑秘境留了不少人,因此出来的只有我们二人,待事情结束后就会回去。」 「那么多精怪,连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她想了想,道,「若是在大城市还稍微好一点,毕竟有监控,要是在偏僻的乡村山落,倒是麻烦了。」 寒柯笑笑,一指琅然道:「他可以闻得到它们的味道。」 有点像追捕犬啊。夏言蹊在心里想了想,看琅然冷峻的面容不敢说出口,此时她的想法倒与夏诗远出奇一致,两姊妹都将琅然比喻成了狗 ,倒是差不离,都是犬科的。 康哥正巧走过来,闻言喜不自胜,忙向前道:「那可正好,有了两位的帮助,我们必定如虎添翼,能更快更好地将事情完美解决!」他伸手想要跟寒柯琅然握手,奈何两妖没经历过这个礼仪,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坐着巍然不动,康哥也不在意,转头吩咐自安,让自安在特事处收拾两间屋子出来,来者是客,务必要让这两位吃好喝好。 自安还没接口,就听琅然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管用眼睛瞪着夏言蹊。 夏言蹊莫名其妙,特事处专职管理那些精怪妖精,初出茅庐的小妖精们懵懂无知,特事处会帮助他们了解外面的世界,因此有自己的地方,那些房屋要原始有原始,要精致有精致,甚至有需要山洞地窖的也能满足,比昆仑秘境里琅然所居住的环境差不到哪儿去,甚至只需要说一声,就能一比一完全还原…… 琅然还在瞪她,夏言蹊不甘示弱瞪回去,琅然忙插到两人中间,先是笑着对康舒道:「不用麻烦,我们自有安排。」又对夏言蹊安抚一笑,「琅然他没有恶意,我们在外界认识的人不多,甫一出来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猲狙在的话倒还好……」他倒是不将剩下的话说完,只笑看着夏言蹊。 夏言蹊一愣,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道:「你们是讹上我了?」 不知道是寒柯对普通话怎么精通还是其他原因,只笑笑不回答。 夏言蹊张张嘴想要反驳,却见琅然举凑到她面前,一张冷脸面无表情:「你姐姐打过我,」犹觉得不够,补充道,「她还威胁我要把我牙拔了。」 夏言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狼王。 既然人都搬出陆秉谦与夏诗远,她也不好再推辞,跟康哥商量之后将两只大妖带了回去,路上顺便买了些零食水果等。 到家时天还没亮,夏彦博跟陆秉均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人拿着一个游戏手柄,电视机上两个人影你来我往打得正热闹,听到开门声,只扬声打了个招呼,夏言蹊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两人正好在家。 陆秉均已经上高三,学业繁重,两个星期才放一天假,还要写厚厚的练习册和试卷,偶尔玩一次游戏就被夏言蹊逮住了。他忙中抽空看过来,看到两个奇装异服的青年,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其中一人蹿过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两只眼睛还有点熟悉。 章节目录 第284章 同住 陆秉均偏头看向大屏幕,嘴里不忘道:「哥们儿想玩?等我拿下这一局……夏叔你趁人之危!」 夏彦博嘿笑两声也不回答,手上按键按得更加起劲,几下连招打得陆秉均连连哀叫。 夏言蹊看了一会儿,便走向厨房打算做早餐,寒柯是岩羊,又是妖怪,不知道是吃草还是吃肉,她想了想,从冰箱里翻出一颗大白菜,琅然应该是吃肉,她又翻出一些牛排解冻,同时还不忘熬一锅粥,煮几个鸡蛋,蒸一笼包子,再准备一些水果。 正忙得热火朝天,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夏彦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么丰盛?」 夏言蹊嘻嘻笑道:「难得做一次早餐嘛。爸,牛排你要几成熟的?」 「大早上的吃这个太油腻了,我吃鸡蛋。」夏彦博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不经意地问,「那两只什么来历?」 夏言蹊伸长脖子往客厅看去,陆秉均不知道是不是教会了琅然,正在手把手教寒柯,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 她收回目光,嘿了一声道:「秉谦哥的老乡,昨儿晚上撞到陆叔手上,等下我就带他们走。」她犹豫了一下,道:「爸,我这次可能跟他们一起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无底深渊跑出这么多精怪,对普通人而言是绝大的灾难,且现在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目的,只有尽早将它们抓住或是消灭才是最好的办法,夏言蹊住在家里,行动不方便不说,还有可能会给夏彦博等人带来危险,最好的办法只有跟琅然等人一起搬到特事处安排的地方。 「行,」夏彦博的声音在锅铲碰撞和油烟机的声音中显得有些模糊,「注意安全。」 门铃声叮铃铃响起,陆秉均将游戏手柄塞到寒柯手里跑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中年男人,手上提着纸袋,满脸的褶子都写着「老实人」三个字。 夏言蹊探身出来一看,惊讶道:「康哥,你怎么来了?」他们上次分别才不到四个小时吧。 康哥手往上提了提,向她示意自己手上提着的纸袋:「给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申请的手机,刚拿到手,我就给送过来了。」 夏言蹊是真没想到两只妖怪居然还需要手机,忙将康哥让进来,夏彦博看到人后脸色一冷,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叫人吃饭,夏言蹊招呼着康哥,还不忘叫上寒柯琅然,一顿各怀心思的早餐结束,夏言蹊一抹嘴巴,指示陆秉均去洗碗,陆秉均倒是乖觉,琅然紧跟着他脚步进了厨房,见他非常熟练地洗碗洗筷子收拾台面,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言蹊很快推着行李箱出来,她近来经常到处跑,收拾东西倒是越来越干脆了,跟夏彦博和陆秉均道别后带着寒柯,拎着满脸写着「不想走」的琅然离开。 几人走后原本有些嘈杂的房间安静下来,夏彦博将茶几上的手柄收起来,看到一张纸压在手柄下,打开一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华国地图,地图颇新,上面密密麻麻做了好些标记,他哼了一声,快速将地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陆秉均洗好碗在大门口说了一声就回隔壁自己家了,他还有好多写不完的试卷与习题,夏彦博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权当回答,等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垃圾桶里,垃圾桶半满,里面堆满了零食袋子与果皮,那坨白色的原型物体看起来格外刺眼,又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将之捡起来,展开,用力将上面的褶皱捻平。 康哥找的地方在城市边缘,有一排零散的房子,说独栋别墅也算不上,修建装修各有风格,背山面水,人烟稀少,倒是正正合适。 琅然倒是不情愿,板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不论康哥与寒柯怎么说,嘴里只说这里不方便,那里看着不顺眼,若让他拿 个主意,倒又不吭声了,见状,夏言蹊有些恼了,行李一摔,指着琅然的鼻子就骂:「我管你在别扭什么,你最好尽快把那些跑出来的妖找出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耍小孩子脾气,你是狼王,还需要别人哄你?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就在这呆着,惹恼了我直接把你扔山洞里挖隧道你信不信?」 虽然琅然不知道隧道是什么,但挖这个字倒是很明白,狠狠瞪了夏言蹊一眼后倒是没说什么,也不闹别扭了,只管跟着寒柯一起。 夏言蹊如何不懂他的心思,说白了也很简单,这家伙从小就跟陆秉谦憋着一股子劲,不管是修炼的速度还是狼王的位置,哪样都想掐尖要强,陆秉谦在陆家住了那么多年,乐不思蜀到要不是为了夏诗远都不肯回昆仑秘境,他就是想住在陆家摸底,顺道了解陆秉谦这些年的生活情况。 夏言蹊有时候真的怀疑,白狼一族选了这么个虽然修为高深,心思却别扭到一根筋的妖来当狼王,是怎么还没被灭族的? 房屋里房间多,夏言蹊跟琅然两看两相厌,选的房间隔了老远,大声喊都不一定能听到,各自安稳去了。 夏言蹊还没安顿好,在房间里就隐约听到有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屋子外停下,她好奇地走出去一看,闫璟孙秀采如玉三人正打打闹闹地走进来,闫璟与采如玉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扭在一起不知道是在打架还是在干什么,一口一个「叫爹!」 见到夏言蹊,闫璟走神了一瞬,被采如玉拧着胳膊压着脖子恶狠狠地道:「我是恁爹,叫爸爸!」 夏言蹊一直以为采如玉跟采蘩一样,是个温文儒雅性格温润的青年,哪里想到会有如此狂野的一面,忍不住笑出声来,问旁边一脸无奈,巴不得离两人几百米远,脸上写满「我不认识这两个丢人玩意儿」的孙秀:「你们怎么来了?」 孙秀原本还带着对闫璟二人的嘲笑,闻言正经起来,道:「师伯让我们下山的,据说易家有人占了一卦,卦象不太好。」 章节目录 第285章 螣蛇 精怪们好像大多都喜欢在夜里行动?夏言蹊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想到胡婴与雨师妾,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或许只是夜晚出现的精怪修为不够? 其时夜已深,路边烧烤摊上却是人潮熙攘,老板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左右手满是串着各种食物的竹签翻来覆去,烟火缭绕。 一名时髦的年轻女子端正坐着,面前桌子上摆了好些已经空了的竹签与两瓶啤酒,正在一边喝酒吃烤串,一边跟三五好友闲聊,聊到高兴的地方忍不住弯了两汪眸子,正这时,她听到一声隐约的猫叫,左顾右盼没见到猫的身影,旁边朋友问:「你找什么呢?」 女人仍旧不放弃寻找,回声道:「你没听到猫的声音吗?」抬眼就看到远处人行道旁的树荫下蹲着一只小猫,约是被人抛弃了,只乖乖巧巧蹲着,偶尔伸出舌尖舔舔嘴唇,喵叫两声,可爱得紧。 女人见它不停往这边顾盼,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只是烧烤摊上的东西并不适合小猫吃,便拿水将烤肉洗了洗,送到小猫面前。 先前也许是离得远,也或许是光线的原因,走进后才发现这并不是常见品种的猫,头小尾巴长,体态均匀,光滑的皮毛上有许多不规则的花纹,圈圈点点一直延伸到被遮住的腹下。 见到女人过来,小猫慵懒地站起身抖擞着身上皮毛,爪子也亮出来,虎视眈眈地等着猎物的靠近,当满怀爱心的不知情女人慢慢靠近,即将到达捕猎的范围,它已经蓄势待发,一只大手忽然从天而降揪起后颈就将它提溜起来,甚至甩了两下,正当它觉得头晕脑胀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女声带着笑意跟女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家小东西最近有点不乖,自己跑出来了。」 女人浑然不觉自己在阎王殿溜了一圈,笑着问道:「你这猫是什么品种的?我还没见过呢,后院的?怎么就自个跑出来了?」 那「猫」龇了龇牙,白花花的牙齿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夏言蹊笑着道:「正打算带去绝育,可能打电话的时候被它听到了就这么跑出来了,古灵精怪的,」她感觉到手底下的精怪正在鼓动着想要反抗,拎着的手暗暗使劲,另外一只手掐着它的脖子,面带笑容语带威胁,「你说是吧?」 女人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夏言蹊快速道:「谢谢你帮我找到它,现在天气冷下来了,夜宵吃完早早回去歇着,洗个热水澡躺床上,什么事情也不想,可舒服了,你说是吧?」 女人稀里糊涂地点头,等回到座位上往回一看,早就没见到人和「猫」的影子了。 「怎么了?」 「没什么,头有点昏沉沉的,我也没喝多少。」 「行,今天也差不多了,明天再续。」 ………… 夏言蹊拎着手上的小东西回到暗处,隔空啪啪扇了它几巴掌:「还想吃肉?还想咬人?活腻了?」 那精怪像一只鹌鹑一样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夏言蹊将它扔给寒柯:「这家伙交给你们处理了。」 寒柯接过手,很自然地两手一拧,将精怪的脖子拧断,再揉成一团塞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那只精怪刚感觉到寒柯时还没来得及害怕,连哼也没哼一声,就这么一命呜呼断了气。 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夏言蹊左右瞟瞟,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小声问道:「请教一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夏言蹊这次是特意跟着寒柯一起出任务的,早些天她将耿旭笔记本上带有密语的段落摘抄下来,再分别拿给寒柯与琅然看,那些云书就这么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倒是不担心泄露,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字了。 寒柯将纸上的云书读出来,夏言蹊将其中两字提取出来,耿旭笔记本里 所记载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以魂魄为系,结二者之契,欲降而不能降者……」 夏言蹊口中默念几遍,胸前养魂玉似有所感悟,发出微不可见的光芒,寒柯有所察觉,却不打算多管,正这时,二人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威压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抬眼望去,幽然清风拂过,一层淡雾袭来,很快将二人笼罩其中,寒柯低声道:「是螣蛇,能兴云雾而游其中,你且小心。」雾渐渐变浓,说话间,浓雾翻腾袅绕,如絮将人环绕,能见度急速降低到只能看到身边事物,视线如同高度近视被摘了眼镜一般模糊。 夏言蹊听过螣蛇的名声,又听寒柯提起它能在云雾中行走,心下警惕更甚,一手捏了阎王令一手捏了冰凌严阵以待。 雾越来越浓,夏言蹊往下看去,连她的双脚都被笼罩在其中看不清楚,只觉得接触到浓雾的地方湿哒哒黏糊糊的,像是浸泡在某种粘液中,十分难受。 螣蛇是神兽,没有翅膀却能飞,在传说中已经是接近于龙的存在,夏言蹊曾在盘龙村对上虺蛇,当时在姚家众多女子魂魄的帮助下才险险获胜,若不是那些女子,她与闫璟恐怕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了,现在对上比虺蛇等级高上不知道多少级的螣蛇,她心里却没有半点胆怯,只忍着缠绕在周身越来越浓的雾气,只待螣蛇现身便给它一击。 周遭越来越安静,虫鸣鸟叫声早已消失,原本还能听到的远处传来的烧烤摊上的说话声、吆喝声,都已经消失不见,人好像进入到某个真空中,看,看不到,听,听不到。 寒柯心里警觉更甚,他生在昆仑秘境,长在昆仑秘境,从小就知道守护着那道连接无底深渊的大门,里面有什么怪兽他心里只隐约有些印象,在紧追着陆秉谦等人进去时也曾忐忑不安,但这种忐忑不安中却隐隐夹杂着某种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快感,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忌,隐秘而不足为外人道的兴奋,但是在那些精怪破开昆仑大门,在山下肆意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失了控,反倒让他生了些不安稳。 章节目录 第286章 血线追朔 浓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寒柯的严阵以待毫无用武之力,他转头看向夏言蹊,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身旁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见空气微动,一个红衣女子旋身出现,站在夏言蹊消失的地方,粉面含霜不怒自威,正是胡九娘子胡婴。 胡婴虽不是狐族首领,跟寒柯却是认识的,两妖之间还有些渊源,但此时不是闲叙的时候,寒柯忙道:「那女子不见了。」 胡婴动了动鼻子,试图从空气中分辨出夏言蹊的味道,空气中各种味道都有,却寻找不到夏言蹊,又侧耳倾听,虽是夜间,也有不少的噪音。她顿了顿,然后舞动双手,红绸在她手下飞舞,红绸舞动得极快,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几道如掌心大小的红色影子朝向四面八方追出去,不多时胡婴停下动作,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随即裹了寒柯旋身到了特事处。 康哥还没休息,正皱着眉头在看地图,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见了胡婴有些奇怪,忙迎上去。胡婴也不跟他多说,直接了当道:「夏言蹊被螣蛇带走了。」 康哥闻言一惊:「方才那阵奇怪的雾就是螣蛇?那夏小友被带到哪里去了?」 胡婴轻叹一口气,道:「螣蛇修为太高,在它的掩藏下,我找不到夏言蹊半点气息。」 康哥心里的震惊更甚,一向一副老好人模样的脸上也带出惊讶来。 胡婴胡娘子,修行之高深让众多物外之人难望其项背,也是物外唯一能斩破空间的,连她都说螣蛇修为太高,那对方确实是不好对付。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我先寻了技术员,看能不能通过手机信号找到夏小友的踪迹。」 不多时闫璟等人也到了,他们有不同的任务,结束后接到寒柯的消息便一同到了特事处,他们到的时候特事处灯火通明,接待处的桌子上排了一排笔记本电脑,电脑前方有几人正在不停敲击着键盘,显示界面各不相同,闫璟大致能看出来,一些是城市的交通摄像头,一些正在努力寻找夏言蹊手机的信号。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齐齐摇头道:「没有找到。」 闫璟原本就悬着的心咚的一下沉到海底,忙问康哥道:「还有其他办法能找到言蹊的踪迹吗?」 康哥摇头道:「各种方法都试过,都没有找到夏小友,要么是有人将她藏起来了,要么是她已经不在a市。」 琅然想要变身又想着夏闫二人平时对他三令五申让他不要吓到普通人,他对这些规矩嗤之以鼻,但此时又不想惹麻烦,便离开房间,到外面空地上往地上一趴,便变成一只威风凛凛毛色顺滑的白色大狼。 狼的嗅觉特别灵敏,琅然又是白狼一族的狼王,嗅觉更是远超其它,若是夏言蹊正常地呆在a市,他定能在最短时间里将他找出来,只是此番他注定失望,就算他变回原型,也依旧没有闻到关于夏言蹊一星半点的气息。 闫璟采如玉与孙秀也各自使出自己的办法,符箓纸人罗盘纷纷上场,却都不见成效。 闫璟最先沉不住气,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末了采如玉迟疑着道:「办法倒是有……」 话还没说完,闫璟忙追问:「什么办法?」 采如玉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最后抓着头发无奈道:「罗盘辅以血线追朔,这个方法还没试过,但是夏言蹊的妈妈已经去世,爸爸虽然在世却没有修为,效果会大打折扣。」 闫璟立即道:「有办法就先照做,有没有效果试过之后才知道。」说罢掏出手机便想给夏彦博打电话,刚想拨号却被胡婴按住了手。 胡婴面色如铁,透出一点难得的怒气,喝问康哥:「舟自横哪里去了?怎的出了这般的事由还等着休养?」 康哥忙解释道:「他出外差了,消息不通。」 胡婴面色晦暗不清,默默问闫策:【要找夏彦博吗?】 夏彦博只是一个普通人,说得难听一点,不说螣蛇和暗地里指挥螣蛇掳走夏言蹊的人,特事处里有一个算一个,对付夏彦博只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如果这次夏彦博被卷进来,生死便由不得他自己,万没有脱身的机会。 闫策长叹一声,胡婴从这一声长叹里听出许多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最后闫策叹道:「联系他吧。」 夏家一家人,夏颜月沉在苍梧渊生死未知,夏诗远去寻了陆吾去向未明,若他是夏彦博,得知了夏言蹊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也坐不住的。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胡婴按住闫璟的那只手,见胡婴面色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越来越沉默,却见胡婴突然松开手,淡淡道:「随便吧。」她似是想起什么,咯咯笑了两声:「反正挨打的不是我。」 众人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康哥却是知道的:当年耿旭出事,夏颜月被困在山坳村,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去打听消息,都被夏彦博狠揍了一顿,差不多有小一年的光景,那些人见耿旭确实已经没了消息,夏家也没什么值得出手的地方,这才偃旗息鼓渐渐绝了踪迹。 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闫璟给夏彦博打了电话,人来得很快,急匆匆的带着着急焦虑闯进特事处,闫璟忙迎上去,怯怯道:「夏叔,对不起。」 夏彦博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问康哥:「舟自横呢?」 康哥还要寒暄两句,夏彦博巡视了屋内众人一圈,大手一挥,道:「闲话少叙,说吧,我能做什么?」 采如玉拿出一个罗盘,那罗盘比一般罗盘略大,外盘方正,内盘刻有许多同心圆,整体漆黑如墨,托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 他对夏彦博说了声「失礼」,将罗盘上的顶针拆下来刺破夏彦博手指,血并没有滴下去,而是顺着顶针慢慢往下滑,最后落到罗盘上。 血只有几滴,顺着罗盘纹理流畅地流到各个角落,当血布满整个罗盘的时候,整个罗盘光芒大放,采如玉还没来得及欢喜,光彩便黯淡下去,罗盘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采如玉讷讷道:「好像……失败了。」 章节目录 第287章 遗物 血线追朔的失败让众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采如玉心里愧疚难当,这个办法是他提出来的,现在却没有任何效用,无端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心里便想着怎样才能补救。想了想,他建议道:「要不要让易家帮忙?占卜占卜夏言蹊或者螣蛇的位置?」能找到螣蛇,大概率就能知道夏言蹊的下落。 易家精通占卜,不管是周易八卦还是蓍草占卜,都是信手拈来。 孙秀愁眉道:「易家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手。」一来是占卜本就算是泄露天机,多少会对占卜的人有所影响,而来虽然明面上易家没有对夏言蹊出过手,但那些事情里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有他们的影子,这次螣蛇能在无人知悉的情况下逃离无底深渊顺利到达a市并且将夏言蹊抓走,这背后有什么人或是家族的出手,谁都不知道,要是易家插手其中,他们再去求援,无异于自送上门,除了被嘲笑之外还有可能被他们给的错误占卜结果浪费时间。 孙秀又道:「当初小师叔出事的时候师父曾经想让他们帮忙,却被拒绝了。」 胡婴当时正在酆都搅弄风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青门山也没有大肆宣扬,事情过了就过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闻言冷哼了一声,忽的想起一件事,问夏彦博道:「你可带有秦培羽的东西?」 夏彦博回道:「有,不仅有秦培羽的,还有小月与诗远的,出门的时候顺手就带上了。」 康哥不禁看了他一眼。 哪里有这么顺手的事情,寻常人家知道女儿不见了只会着急忙慌去寻去找,哪里会想起去拿旁人的东西,尤其是这三人早已归去无踪无迹没了下落,要么是夏彦博早有准备,要么是他想要做点什么。 夏彦博掏出一柄牛角梳,一把钥匙,一个手机,他将东西放在桌上,道:「牛角梳是小月的,用了很久了,钥匙是诗远的,一直带在身边,手机是秦培羽的,言蹊带回来的时候没有电,后来充电之后发现手机被重置,便放在家里了。」 采如玉看着这些旧物,突发奇想问道:「有阿姨的东西吗?我是说,夏言蹊妈妈的遗物,有毛发血液之类的更好。」耿雪飞是阴体,是物外之人,跟夏言蹊血脉相连,有她的血液,更容易找到人。 夏彦博慢慢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尽是血丝,他一字一顿慢慢道:「她能有那些东西遗留下来?」 耿雪飞死在无底深渊,尸骨无存,这是物外不是秘密的秘密。就算不是这样,以那些人的执念,早就将她扒皮削骨挖心掏肺了,而耿雪飞的遗物,为了避免夏言蹊的秘密暴露,已经整理收拾,全都带进了坟墓里。 采如玉见自己又说错话,忙随手抓了桌上一样东西,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夏言蹊。」 他随手一抓,抓到了秦培羽的手机,想着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一人一鬼更是说不上有什么牵绊,便想放下转而去拿其他两样,却听胡婴道:「就用这个。」他不明所以望过去,胡婴笃定地点头,道:「夏言蹊身上带有阎王令,既然各种方法都找不到她,说不定鬼蜮的伎俩会有用。」 秦培羽是阎殿使,身上所带之物都会缠绕有鬼气,夏言蹊是至阴之体,身边又有秦培羽的遗物阎王令,用秦培羽的手机来寻找夏言蹊,说不定会有奇效。 采如玉点点头,拿了一张空白符纸汲取手机上的鬼气,再将符纸放到罗盘上燃烧,烧尽后的符灰落到罗盘上,指针微动了动后停下来,众人都以为又失败了,脸上均显出失望的神色来,指针却又转动起来,非常慢,却肉眼可见。 众人屏气凝神,不错眼地盯着罗盘,见那指针微挪动后又停下来,任凭采如玉怎么转动罗盘,指针坚定不移地指着一个方向,毫不动摇。 采如玉吁出一口气,脸上 露出笑容,笑着道:「成了,这次是成了,果然有用。」 康哥忙道:「我去安排车子。」 胡婴喝住他:「且慢。」 众人看过来,胡婴问采如玉:「知道她在那个方位的距离吗?」 采如玉细细摆弄两下,不知道是依附于上的鬼气消散了,或是夏言蹊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指针不再转动,而是随着罗盘的移动而跟着移动。他回忆着方才罗盘的位置,却见空气微动,胡婴已经旋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在城外,距此50公里。」 采如玉眨眨眼睛,转了一圈后将目光投道闫璟身上:「她怎么知道?」 闫璟记挂着夏言蹊,现在知道了她的下落,只想着去寻人,闻言匆匆回了一句便跑出去了:「小师叔告诉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夏言蹊幽幽转醒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依稀记得她问了寒柯,将耿旭留下来的云书提炼出来,随口念了几句,随后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后就人事不知了。 待意识回笼后,她从床上蹦了起来——没成功,她浑身酸软,像是被坦克翻来覆去压了八百遍,或是困在沼泽泥潭八百年,像只离开水的鱼,蹦跶两下又如死尸一般躺回床上。 这次她的意识是彻底清醒了,转头打量着房间,房间倒是宽敞却显得很空旷,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宽大而奢华,床沿雕花奇特,整个布置古色古香,夏言蹊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张床应该不俗——看起来就很贵! 她想要爬起来,但身体酸软无力,挣扎两下差点摔倒在地,还是脸朝下之后,她干脆就放弃了,动了动手指,发现能使用灵力后便干脆继续躺着,心里暗恨:「这些人倒是学乖了,知道给人下***了,应该还有肌肉松弛剂,只是不知道药效是多久,要是有人来了还是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她倒是不知道自个昏迷是因为螣蛇的缘故,自以为是有人趁着螣蛇起雾之时给她下了药,犹想着该如何出去。 正胡思乱想之下,只听得吱呀一声,木门大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288章 扒皮 那人影逆着光,只看得出很高大,修为不俗,要比较,倒是只有耿旭与他不相上下。 她费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最后只能半倚靠在床头,饶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也几乎用劲了她全身力气,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偷偷握住冰凌用以自保。 等那人走进后夏言蹊才发现,那人的长相是真好看,远山眉,含笑唇,皮肤细腻光滑,像刚剥了壳的鸡蛋,雌雄莫变,不管是舟自横还是姚家祠堂里虺蛇所化的男人,都比不上这人的精致,精致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见夏言蹊呆愣愣的眼神,张嘴问道:「你醒了?」 话说出口夏言蹊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说话语气平缓,毫无情绪起伏,完全没有常人说话时的抑扬顿挫,声音低沉暗哑,像是ai合成的。 夏言蹊问道:「我的东西呢?」她随身携带的小包不见了,里面有常用的一些小玩意儿,符箓铜钱,还有手机钥匙等,最重要的是,阎王令也在里面,现在小包不知所踪,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人发出两声桀桀声,似乎是想表达笑意,在毫无感情的声音下反而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被人拿走了,危险的东西自然要拿走。」 虽然希望渺茫,夏言蹊还是带着期望问道:「可以还给我吗?」在得到拒绝的回答后也不失望,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们给我打了肌肉松弛剂?没有给我注射其他乱七八糟的吧?」 那人又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夏言蹊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杀要剐,或是带到苍梧渊高台上也好,总比不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内心悬吊吊的要好,现在只能暗暗积蓄力量,以待危险来临时能有自保的能力,只是力气恢复得十分缓慢,便想着如何拖延时间,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我在昏迷之前见到的雾是螣蛇吐出来的?你能操控螣蛇?那你跟无底深渊精怪出逃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做的吗?又是怎么做到的?无底深渊的雨师妾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期待对方的回答,林林总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人也不觉得她聒噪,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恐怖谷效应,夏言蹊越看那人越觉得可怕,比什么山魈旱魃可怕多了,倒不是长相诡异,而是那种由心底升起的诡异感,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立。 最后,那人终于说话了:「你手上的东西伤不了我。」 夏言蹊心里猛地一惊,她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正准备试探一击,却没料到被他看破,只能嘿嘿干笑两声,融了冰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物外还有你这样修为高深的人?」不管是这人的相貌还是这人的修为,物外不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夏言蹊确确实实没有听说过。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只缓缓靠近夏言蹊,近到几乎要挨着她的脸庞,夏言蹊刚想挪开脑袋,忽地却僵住了,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两只眼珠子快成了斗鸡眼,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你,你……没有呼吸?」不对啊,她没有从他身上看出阴气或是什么精怪的气息,莫不是…… 「你是活死人?」 许是说到了那人的痛处,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连动作都没有动一下,夏言蹊却莫名觉得周围空气冷下去,这时的对方才显出一点杀意来。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隔着床上下打量着夏言蹊,似乎是觉得很满意,渐渐地融了周围的寒气。夏言蹊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等着对方切吧切吧将她连骨带肉端上饭桌嚼吧嚼吧吞下去。 对方越看越满意,嘴角渐渐扬起,上手摸了两下夏言蹊的脸,手指冰凉,夏言蹊莫名想到了大尖村那几面皮肤墙,也 是这般的冰冷。 「很好。」那人机械的声音带着满意,眼睛里露出笑意。 「好什么好?什么很好?」夏言蹊心里露怯脸上却不显露出来,这人现在的样子很像是电视里的变态杀人狂,似乎随时随地能从身上抽一把小刀来将她片成百八十片。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桀桀笑了两声,起手将身上衣服脱掉。 【个死变态!】夏言蹊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见那人已经全身赤裸,随后发生的一幕让夏言蹊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两只眼珠子快要脱离眼眶,又害怕看又害怕错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人脱掉衣服后,伸出手不停地搓着后脑勺,似乎那里长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将它搓掉才好,然后用力一扯,一大片皮肤连着头发一起被扯掉,那人还在不停撕扯,跟做什么细致的手工活一样,慢慢地将一整身皮肤剥了下来,整个过程慢条斯理斯斯文文的,没有破皮没有流血,算不上血流成河,却让人万万不敢目睹。 夏言蹊呼吸都快停止了,万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心里发紧喉咙发痒,喉头动了两下,想吐却吐不出来。 「et?还是什么?二十四鬼?不不不,你身上没有鬼气,应该不是鬼,那你是什么东西?」她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人已经将身上的皮肤都脱离掉,说来剥皮的技术很好,没有半点损伤,还能看到完好的皮肤与干净漂亮的皮下组织,白里带着点淡粉色,若是有医生看到,说不定还要感慨一声完美。 但夏言蹊不是医生,眼前这一幕算不上有多恐怖惊悚,但绝对算得上冲击,一个活生生完好的人,刚才,就在她眼前,自己把自己皮给扒了!! 她感觉到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连害怕都忘记了,只能瞠目结舌地眼看着这一切。 那人蜕了皮之后随手将皮肤扔到地上,清凌凌的眼睛发黑,毫无感情地看着夏言蹊,似乎是在看一个死物。 章节目录 第289章 养魂玉不见 眼前这一幕虽不见血,却又异常血腥恐怖,夏言蹊自诩这一年多以来什么骇人的都见过,但这一下还是让她觉得反胃,见自己把自己皮给扒了的男人露着红白相间的皮下组织,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机械般看过来,胃里翻涌两下,干脆地吐出来。已经过去快一晚上,昨夜里吃的晚饭早已经消化,只吐出两口涎水。 男人靠过去,伸手想要感受一下对方皮肤的触感,夏言蹊费力偏开头,这一小小的举动似乎惹怒了男人,他掐着夏言蹊的下巴掰过来,问道:「你怕我?」 夏言蹊心想你这样子不怕才怪,嘴上却道:「你是想扒我的皮?」她从某本书上看过,在人头还差些火候,最快也需得一刻钟。」 男人颔首催促道:「快着些。」 女子应是,重重磕了个头 ,等了三秒后见男人没有再吩咐,便又磕个头才告退离开。 男人捡起先前被他随意扔弃在地上的皮,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纤尘不染,那皮肤上没有沾上半点灰尘,只是或许是脱离人体太久,原本如凝脂般白皙细腻的皮肤有些发干,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言蹊的错觉,那皮肤与原来相比,肤色看起来稍有些青白,完全没有先前披在人身上时的活力。 夏言蹊听到方才那名女子说什么熬药差些火候,心里不由嘀咕道,这药莫不是给自己吃的?也或许是男人身体不好,给他吃的,皮肤是人体与外界的屏障,没有皮肤,身体感染细菌后会发炎致死,这人说他换皮肤换得勤,说不定身体的免疫系统早就坏掉了,天天要吃药,最好是泡在药坛子里。 复又想起女子说胡婴与螣蛇打起来,难不成是胡婴以为自己与螣蛇在一起,想要救人却没成想中了对方的计?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既然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带到无底深渊?不是说只有到苍梧渊的高台启动上面的阵法后,什么长生不死起死回生才有效的吗?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难不成是因为无底深渊逃出来许多精怪,昆仑秘境与西王母加大了防守所以一时进不去? 夏言蹊东一阵西一阵,只觉得怎么想也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握了握拳头,发现力气比刚醒来的时候要大一点,虽然依旧病恹恹的样子,但好歹恢复了一些,只是现在自己对所处的位置、对方有什么人、周围的环境等什么情况一无所知,先下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男人已经提着皮离开,也不知道是去吃药了还是怎么着,整个房间便又只剩下夏言蹊一人,她吐出一口气,那男人的存在感太强,当他在屋子里的时候,夏言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先下他离开了,总算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坐起身摸向胸前,既然现在身体没有恢复,自己修为又比不上那个可怕的男人,就只能想办法借助一下养魂玉的力量,好在被掳走之前已经得知耿旭所留下来的口诀。 夏言蹊往养魂玉摸去,却摸了个空。 原本垂吊在她胸前的养魂玉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290章 药浴 养魂玉原本是垂在她胸前,因着一直戴着如身体肌肤,早已经习惯,初一清醒时只顾着自身安危,只想着随身携带的符箓与阎王令,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养魂玉不见了。 夏言蹊原本还有些底气,发现养魂玉不见之后立马慌得六神无主,她忙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她毫无傍身之物,想要从这里出去只能靠她自己,她强撑着软得跟面条似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跟刚学步的婴儿一样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又摔倒在地,她瞥见脚踏旁边床底下有些空间,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想了想,努力起身将窗户打开,在窗边制造出自己已经从窗户逃跑的痕迹后又挪到床边,费力将脚踏挪开藏到床底。 将脚踏挪回原位后她所剩不多的力气几乎完全用完,不停地粗喘,不多时便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即门被打开,一双绣着繁复图案的绣花鞋出现在她视线里,她忙屏住呼吸凝神等待,见绣花鞋离开后才放松下来,回想起绣花鞋上的图案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那图案从鞋头延伸到鞋跟,她只能看到一部分,分辨不出来。 突然,一个人头倒吊着从床上落下来,青丝如瀑面白似霜,一双红唇淡淡道:「找到你了。」 夏言蹊被吓心都快从喉咙里吐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伸出手直接将她拖出去甩在床上,细细检查着她***在外的皮肤,见上面没有什么新添的伤口后拎起她抗在肩膀上就走。 夏言蹊没想到这女人力气这么大,在一番天旋地转后好不容易喘过气,又觉得腹部被压得生疼,内脏仿佛都移了位般难受。 待出了门,夏言蹊努力抬起头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好在她柔韧性不错,勉强能看个大半。这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水泥铺就,周围都是青石铸就的高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花草树木,没有一点生机,连墙头裂缝里也没有一点灰尘,冷冷清清的,跟电视里监狱里的禁闭室一样,无形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夏言蹊还想找出有没有能离开的办法,女人转个弯,从一扇月亮门走到隔壁院子,寻了间屋子走进去。 那是一间浴室,中间一个硕大的木质浴桶,里面热气腾腾的泛着药香,女人几下将夏言蹊衣服剥掉将人甩进浴桶里,虽然有心里准备,夏言蹊也被突然溢进鼻腔眼睛里的药水给弄得呛咳不止,好不容易擦干净脸上的水,刚能看清楚东西,就看到女人戴着手套,手上拿着一块洗澡巾,轻柔地给她搓澡,如同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搓完之后又换了水,这次的洗澡水却是浓稠的黑色,充斥着酸苦、甘辛,光是闻着,眼睛鼻子就一股脑往外流眼泪鼻水,果真是涕泗横流。 那人将夏言蹊扔进去后便站在旁边监视着她,夏言蹊试着从浴桶里站起来,被她无情地按下下去,好好地体会了一次什么叫「灭顶之灾」。 明的不成,夏言蹊便在水下偷偷捏了块冰凌,刚有动作,便听那女人警告道:「别乱动。」 夏言蹊眼珠一转,猛地出手,带着药水的黑色冰凌如天女散花,一根根前赴后继射向女人,女人面色突变,急急往后退去,却见夏言蹊站起身猛地一跃,跃到女人面前一手抓了她的头发,一手捏着冰凌压在她颈部,喘着粗气道:「怎么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水与她身体里的药性相克,也或许只是单纯的热水就能解决,在洗过澡泡了一会儿之后,身体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比之先前连路都不能走要好上许多,她深知自己泡澡之后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多半是养好了皮肤被那活死人剥皮,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什么脱身的好办法,便只有孤注一掷,胁迫这女人,再想办法从她嘴里得到出去的路,至于其他,便只能等安全之后再说。 就算命被捏在夏言蹊手上,那女人却丝毫不乱,只道不知道,不 论夏言蹊怎么问,她便只有这句话,无奈之下,夏言蹊只能将她打晕,寻了自己的衣裳穿上。 临走之前,她看着已经溢出不少药水的浴桶,想着先前那活死人与这女人之间的对话,好像这药水来之不易,便想着干脆将它泼了算了,只是要木桶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做的,又沉又重,夏言蹊试了试,便干脆放弃,走到门边侧耳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便轻手轻脚打开门溜出去。 离开的路只有一条,夏言蹊万不想回到先前的院子的,便想着翻墙离开,一抬头便看到上面是正面的天窗,晶莹透亮的玻璃闪着光,将里外的空间完全隔绝,莫说是夏言蹊,便是一阵风也吹不进来。 夏言蹊心里气急败坏,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回到原来的院子,刚过月亮门,便见到那活死人站在院子里袖手抬头望着天,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动作,许久后才幽幽叹道:「人为何执意要寻求长生不老?」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情绪,听起来让人分外觉得刺耳。 夏言蹊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论修为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心里挫败难言,闻言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那些想要长生不老的人啊。」 那人嘶哑笑了笑,转过身来,夏言蹊见他***在外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光泽,变得干枯起皮,有些地方甚至起了鱼鳞状,与先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人道:「吓到了?没办法,一副皮用久了就是这样。」听起来似乎对夏言蹊颇有点歉意。 夏言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那人目光悠远,似是想起了久远的回忆,但他很快就从回忆里拔出来。 脚步匆匆,月亮门后转进那名被夏言蹊打晕的女人,夏言蹊打晕她的力道不大,这时间已经醒过来,听到这边有说话声,便急匆匆赶来,尚未站稳便噗通跪下,既不求饶也不吭声,就这么跪着。 章节目录 第291章 救兵 夏言蹊见女人直挺挺跪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小幅度颤栗,情知自己的逃脱(未遂)让她会受责罚,但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会将她吓成这样,复又想起在房间里男人一言不合就将人打伤的行为,又觉得这人似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还没来得及见对方有什么动作,跪在地上的女人闷哼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力气之大,几乎要将自己的脖子捏碎,呼吸越来越急促,犹如离了水的鱼大张着嘴巴,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脸色青白晕倒在地,竟是自己把自己活生生掐死了。 男人手指轻动,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铃声,不多时进来两个人,那两人全身覆裹着一层紧身黑袍,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夏言蹊离得不算太近,也能闻到两人身上浓厚的中草药味道。 两人的动作很快,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动作迅速地将女人抬走,来去匆匆,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男人十分不快,叹息一声,道:「又少一个,可惜。」转头快速地将夏言蹊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道,「你去将药水重新熬制一遍。」 夏言蹊心道我自己熬药自己洗,洗得干干净净让你剥我的皮,我有病呢不是?又想着男人修为这么高,硬刚是打不过的,熬药的过程复杂,自己从中捣捣乱,或许能寻到一点生机。遂答应下来。 男人将她带回到方才浴室旁边的屋子,屋子算是一间小型中药房,药柜上写着各种各样药材的名字,男人从中捡了几十味药材出来,夏言蹊见他动作熟练,不用戥子就能把握药材的分量,也不知做了几千几百回了。 熬药的地方就在药房旁边,是一个巨大的陶制药罐,夏言蹊将药材一股脑扔进去,又接了水,火势猛烈,不一会儿那股浓厚的恶臭就钻了出来。 男人似乎料到夏言蹊会捣乱,站在屋门口远远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夏言蹊稍有异动,先还是出声提醒,到后面直接动手,夏言蹊挨了两下后只得乖乖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心里憋屈得厉害。 眼见锅里药水沸腾,夏言蹊有心想要将滚烫的药水泼道对方身上,却没寻到合适的工具,心里暗暗着急,左思右想也毫无办法,随着温度的上升,加着有些许紧张,夏言蹊头上身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她计上心头,慢吞吞脱掉外套,猛地将外套浸进沸腾的药水里,用力一甩,将浸满了滚烫药水的衣裳甩男人。 或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出,男人毫无防备,难上惊愕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闪身避开,夏言蹊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已经跃向前来,提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夏言蹊手上还拧着衣角,即使人被抓在手心,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奋力地将药水甩出去,刚动了一下便觉得手腕一痛,握着衣服的手便不由自主松开,衣裳落进水里,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男人手上用力,夏言蹊觉得身体一僵,便是怎么也动弹不得,虽是处于下风,仍旧毫无惧色地瞪了过去。 男人揪着她的头发,脸上阴晴难辨,道:「若不是……我便杀了你。」 「你现在杀了我,就得不到我的皮肤了!」夏言蹊仍不服输,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频繁换皮还没感染而死,但我猜想,你就算要换皮,也要保证这身皮上没有细菌,乃至于周围的环境也必须是无菌状态,所以这是一个无菌环境,其他人若是要进来必须进行消杀,普通的消杀药水对皮肤有所损害,所以消杀条件十分严苛,费时且费力,这么大的地方才只有一个人做事,现在那人死了,新换进来的人要么是换班时间没到,要么是匆忙之间消杀时间不够,所以你才需要我来熬药,对吧?」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期待从中能看出什么来,见男人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又继续道:「人死后皮 肤会变硬失去活性,所以你必须要活剥了我的皮,所以现在你再怎么生我的气,也绝对不会杀了我,对吗?」 男人盯着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勉强像是微笑的表情,随即放开夏言蹊的头,夏言蹊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失重的感觉传来,下一秒她就已经躺在原来那张大床上,这次的感觉更糟糕,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她试着动用身上的灵力,却发现四肢百骸像是被人封住了一样,连灵力也提不起来了。 夏言蹊再一次为男人的修为而震惊,也引起了她对男人身份的巨大疑惑,她记得康哥曾经说过,物外唯一能划破时空的,只有胡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在物外籍籍无名? 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其他办法,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顶,不言不动。 活死人,耿旭也是活死人。想到这里,夏言蹊心里一跳,莫不是这人也是耿家的人?当初耿旭灭门的时候没有清理干净让人逃了?若他真的是耿家的人,是不是也能使用养魂玉?所以他的修为原本没有那么高,是因为养魂玉的关系? 夏言蹊想要从两者之间的长相来分辨是否有血缘关系,但男人经过多次换皮,早已面目全非,根本不具有什么可比性。 东想西想之间,夏言蹊恍惚听到一阵阵爆炸的声音,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猛地清醒起来,想要往外看,却忘记自己使不上劲,无奈只能支棱着耳朵尽量听清楚外间的声音。 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附近响起,几乎要将她的耳朵震聋,房间也跟着摇晃起来,房顶上簌簌掉落下灰尘,漫天飞尘下,只在手机屏幕里见过一面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采蘩跑到夏言蹊身边,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起身或是做什么,忙急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夏言蹊老实回道:「我动不了。」 采蘩闻言双手一抄,将夏言蹊抱在怀里就往外冲,动作之矫健迅捷,让人叹为观止。 章节目录 第292章 渊源 采蘩外表看着文质彬彬,实则非常有力气,抱着夏言蹊飞快地往外跑。 夏言蹊大声叫道:「这里的主人修为很高很厉害,不要跟他硬碰。」耳边枪炮声不绝,没听清楚采蘩的回答。 采蘩抱着夏言蹊很快就离开那院子,忽然半空中无端出现一只手掌直劈向采蘩后脑勺,夏言蹊见得真切,奈何动弹不得,慌忙叫道:「小心后面。」 话音未落,但见一道人影挡在前面生生受了一掌,定眼看去,正是在大尖村初见,后来跟随在沈灼身边的山魈。 山魈生受一掌,男人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身上薄薄一层空气将漫天尘土隔绝开来,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面色实在难看。 夏言蹊见了山魈便知道沈灼就在附近,心里稍微安定一点,却又想起男人高深莫测的修为,一颗心便又提起来,见到舟自横与沈灼从外间进来,不禁喜出望外,惊喜大叫道:「舟老大你怎么来了?」想起男人高深的修为,又大声道,「他姓耿,修为很高,养魂玉也被他拿走了!小心!」 采蘩将夏言蹊放下,舟自横粗粗打量一番,见她精神尚可,身上也没带伤,听到她所说,笑了笑,道:「他不姓耿,他姓黎。」 「欸?」夏言蹊一直以为自己猜测是正确的,听舟自横这么一说便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傻笑两下。舟自横直盯着那人,见他听到「黎」姓并没有反应,又继续道:「说来他与你也是有些瓜葛的,你的外祖父便是姓黎。」 夏彦博虽偶尔会提起耿雪飞,却从不提起其他,夏言蹊也不感兴趣,连耿家都是从其他人嘴里得知,现在忽然又冒出一个姓黎的外家,倒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愣愣道:「我外祖父不是应该姓耿吗?」 舟自横笑道:「耿家女从不外嫁,你外祖父原姓黎,是入赘到耿家的上门女婿,眼前这人便是他的祖父。」 夏言蹊啊了一声,算来算去,自己居然跟这男人有那么一丝丝的血缘关系。但从年岁上来看,男人应当早已过了耄耋之年,现在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作了多少孽,换了多少皮。 男人没有说话,只眼神凶悍地盯着舟自横,眼中凶光恨不得将他剥皮削骨。 夏言蹊道:「胡娘子被他们诓骗道别的地方正在与螣蛇打斗,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沈灼一指山魈,笑着道:「我们接了消息,正想去寻你,谁知它却执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正巧了。」 山魈原是大尖村人,耿旭曾去过大尖村,夏言蹊也曾去过大尖村,男人是耿旭与夏言蹊的先人,几者之间也不知有什么联系,但跟着山魈确实是找到了人。 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锁魂阵中只出现两个,其余的则行踪不明,耿旭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太多,要在其中将它们找出来是个不小的活,为防夜长梦多,舟自横让沈灼带了山魈,几人顺着地图标记一个个摸过去,虽然累得几乎没了半条命,但也稍有收获。只这些事不用让夏言蹊知道,沈灼便闭口不言。 说话间,沈灼急嘘两声,山魈急扑上前,扑到中途身体却猛地停下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也不见男人有什么动作,摔倒在地的山魈身体猛抖几下,竟是被生生撕成几片,碎肉烂尸混着灰尘四处飞扬,男人犹自不觉得解气,脚下移动就要踩向山魈头部,舟自横双手疾飞,左手急射出好些符箓挡住男人脚步,右手直接拍向男人腰部。 男人不躲不闪,硬接一下,符箓却没有阻止住,山魈的脑袋被踩个正着,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碎裂一地。 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夏言蹊脑袋嗡嗡直响,她想起山魈原本的模样,想起她在沙鲁里山脉的帮助,想起她苦难的一生,想起山脉里那个红衣黎姓女子,想着被男人活着剥皮的一条条未曾 见过面的人命……她心中愤懑更甚,脸上血气迸现青白交错,眼底隐隐有褐色一闪而过。 外间爆炸声仍在继续,没了山魈帮忙,舟自横独自对上男人,他修为稍差一点,又曾身负重伤,这些天奔波没有好好休息,两相对比之下竟是很快落了下风,沈灼自身修为并不高,见形势不妙,轻推采蘩道:「快将她带出去。」说完掏出一把手枪觑准空隙,对着男人就是一枪,枪虽打在男人身上,却被无形的空气弹射出来,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采蘩一点头,抱着夏言蹊继续往外跑,边跑仍不忘安慰她:「你放心,很快就有人来接应你,会没事的。」 夏言蹊耳边是轰隆的枪炮声,眼前的东西全都被覆盖住一层血色,采蘩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全都没听清。 很快便有人跑过来,采蘩见那人穿着打扮后将夏言蹊交给他,叮嘱几句后往回跑,那人接过夏言蹊也不停留,正要将人抱走时便觉得身体一冷,接触到夏言蹊身体的地方跟摸到冰块一样,很快那些地方就被冻得通红,随即染上一层白色淡薄的冰块,冰块还在继续往外延伸。 那人吃痛,忙放开夏言蹊,夏言蹊只觉得冷得发抖,抖索之下发觉身体能动,手腕一翻,一块冰凌便出现在掌心。 「你先走,」她对来人说了一句便疾步往回走,先前几步还有些脚软走得慢,到后面却越走越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去,采蘩与沈灼倒没看出什么伤,舟自横身上却是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原本雪白的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见了夏言蹊回来,采蘩皱眉喝道:「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快跑!」 夏言蹊恨声道:「养魂玉在他身上。」 采蘩怒道:「什么时候了还管劳什子养魂玉?」 「我当然要管!」夏言蹊双手一握,冰凌刺破掌心,鲜血很快流出来,随着夏言蹊一声低喝:「去!」沾染了至阴之体鲜血的冰凌疾驰而去,射向男人。 章节目录 第293章 争斗 男人似乎有些顾虑,往旁边闪开,夏言蹊随即跟上,手握一把冰凌刀,横砍直劈,刀刀不留情,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夏言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知道不敌男人,仍旧奋勇杀去,一分的力气倒是使出了十分的气势。 男人闪避两下,颇有些不耐烦,口中喝道:「去。」凌空一掌劈在夏言蹊胸口,将人劈飞出去。 舟自横忙上前将人接住,夏言蹊稳住身形,只觉得胸口发闷牙龈发酸,忍不住吐口一口血来。 她用手背随意擦掉唇边残留的血迹,眼神凶狠地瞧着男人,脚下一蹬便又跃上前去,这次倒不用冰凌,直接一腿踹上去,男人退了一步,夏言蹊紧跟上去,又一脚踢向男人小腹,紧接着双手抱拳右上挑肘直击对方下颚,未中后旋身后踢踢他腰部。 男人倒是不疾不徐,见招拆招如闲庭信步,夏言蹊的一招一式都打在空气上全做了无用功。似乎觉得戏弄够了,男人陡地伸出手掌抓向夏言蹊手臂,夏言蹊手腕翻转闪避开后手掌上挑就要去抓他的脸,男人一手伸在身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夏言蹊便被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男人又挥出一掌,舟自横与采蘩沈灼也跟着动弹不得,枪炮声渐停,也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了。 男人踱步到夏言蹊身前,拾起她受伤的手,仔细端详着,眼睛盯着伤口不错眼,如珍似宝,连连叹息。 「你便是误会我了,」男人叹道,「你与他们都是不同的,我又怎生舍得生剐了你的皮呢?」 夏言蹊满心愤恨,只怒瞪着他。 舟自横冷声道:「你当然不是想要她的皮,你是想要她的人!」皮要换,人也要,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兼要兼得。 男人看向舟自横,啧啧赞叹道:「果真是特事处最年轻的处长,一眼便能看穿事情的内情,那我便不能陪你们玩下去了,告辞。」说着便去牵夏言蹊的手。 夏言蹊本能想避开,却奈何动弹不得,却听舟自横一声冷笑:「我既然知道是你,也能寻到这里来,难不成真就让你这般来去自如?」 男人闻言一愣,挑眉问道:「怎生,你还有后招?」 舟自横道:「黎家当年遭逢大难,你要避世躲难,甚至将亲生子改名换姓,那都在情理之中,但这些年来你为了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想逃脱?」 男人并不想回想那些过往,亦不想与旁人多说,见舟自横如此回答,只以为先前所说只是在拖延时间,微微一笑拉了夏言蹊,手捻势,口念诀,便想破空离开,只手臂挥舞间仍旧停留在原地。 他似是反应过来,喝问舟自横道:「你在周边下了禁制?」 舟自横微笑道:「黎家老祖修为高深见识不凡,若是没点本事又怎能留得住您老人家?」 男人狠盯着他,怒极反笑,抚掌大笑道:「歹竹出好笋,姓罗的贪生怕死,倒是出了个这么聪明的徒弟,当年若不是我从中斡旋,你还当这特事处还能存在?你还能如此逍遥?」 舟自横淡然道:「那便多谢了。」浑然不将男人的话往心里去。 男人哼声道:「便是困阵又能奈我何?」说话间手腕翻转,一掌拍向舟自横,去势凌厉,势要将人一击毙命。 舟自横动弹不得,眼见要毙命于掌下,却见他身形晃动,往后急退几步,一张黄色替身符从他身上飘落下来,他站在一旁笑道:「我说了,既然知道是黎家人在捣乱,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男人觑着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伸手一指,旁人尚没有觉着什么,舟自横却觉得犹如泰山压顶,忙旋身躲开,身后的墙壁却已经应声而倒,灰尘遮天蔽日。 许是男人全心对付舟自横,夏言蹊手肘一沉,发现自己能动,手上用 劲,冰凌一次次割破掌心,使得整个手掌鲜血淋漓皮肉翻飞。 她晃身接了男人一掌,强大的力量将她击飞出去,在空中翻身后才勉力落地,眼底褐色更浓,几乎占领了整个眼白位置。 「以魂魄为系,结二者之契,欲降而不能降者……」 夏言蹊口中缓缓念来,淡淡褐色围绕在她身边,加上围墙倾倒时落下的灰,仿若是一朵朵盛开的花。 男人正要上前的身形一顿,衣衫内闪耀出暗沉色的光,与围绕在夏言蹊身侧的光一唱一和遥相呼应。 舟自横眼神一动,欺身上前一掌劈向对方脸部,另一只手却是抓向对方衣裳,想要将衣裳中的养魂玉抢回来。 男人哼了一声,手腕轻翻就将舟自横打退,转眼见到夏言蹊面上狰狞青筋暴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知道我小姑姑是怎么从院子里出来的吗?」 男人倒是知道她嘴中的小姑姑是谁,不过是个普通人,也知道夏颜月在山坳的小木屋里避世,但也不过是略听一二,听过也就罢了从不往心里去,如今听得夏言蹊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夏言蹊看起来倒不是在这节骨眼上说废话的人。 只是还没想明白,就见夏言蹊并指为掌,十指不停翻飞,她的动作非常慢,似乎十分吃力。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落地,夏言蹊手中冰凌四下散去,带血的冰凌落地后一阵淡褐色光芒从地上升起,她竟是用自己的鲜血为引,画了个阵法。 男人见这阵法简易,虽用了至阴之体的血,倒是不难破,脚下一动,举手投足间便要将这阵法破了,却觉得胸前发热,低头看去,正是挂着养魂玉的地方,那养魂玉在阵法的作用下正发出幽幽淡淡的光芒与阵法相应和。 男人眉头微蹙。他只知道养魂玉是耿家至宝,向来是瞧都不给人瞧的,也不知耿旭是怎么偷得的,他拿到手后也曾研究过一二,但一来时间太短,而来他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如何剥了夏言蹊的皮上面,对此更是不甚了解,先下见那玉发着奇怪的光芒,竟是觉得犹如烫手山芋,不知道该拿下来或是就这么放着。 章节目录 第294章 缠斗 夏言蹊脸上肌肉扭曲跳动,眼睛翻转,眼白部分几乎比淡褐色覆盖,青筋暴起,那模样竟是比所见恶鬼更要可怕三分。 沈灼手上握枪,眼看着夏言蹊这副模样与沈家炼制恶鬼竟是相差无几,心下大惊,奈何浑身动弹不得,只急得浑身是汗,情不自禁唤了声舟自横。 舟自横见夏言蹊阵法已成,又听闻耳边沈灼在叫自己,转眼见到沈灼与采蘩,便走过来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到安全地方后复又走回来。 男人胸前养魂玉光芒越来越盛,接触到的地方已是热得发烫,他不再迟疑,伸手将养魂玉掏出来,也不用手,只悬在身侧。 安置好养魂玉,男人寻思如今情势要捉了夏言蹊活剥了皮已是不可能,倒不如先将人带走再寻以后,想到此处,男人身形一飘,眨眼之间便飘到夏言蹊身前,食中二指并拢直压向夏言蹊眉心,夏言蹊伸手一挡,另一只手化冰凌为刃,直接割向对方脖子,脚下不停,踩向养魂玉所在的地方。 男人虽然身在困阵之中却临危不乱,身形微动,便躲过夏言蹊攻击,口中冷笑道:「黄毛小儿雕虫小技,妄想对付我!」说话间躲开夏言蹊的攻击,转身对着舟自横轻拍出一掌,舟自横忙往旁边飘去,手上蒙了一层淡绿色雾气拂向男人面部,口中喝道:「度厄!」 雾气拍在男人面部,被看不见的空气隔绝开,舟自横眼角瞥到夏言蹊正凝神静气,想到她方才所说,有心想要为她争取时间,便不顾自身,一道接一道的雾气直逼向男人。 男人被困在两大困阵之中一时出不去,又听闻外间声音逐渐减少直至几乎听不到,也不知道那些门人如何了,心下着急便有些不耐烦,眼神狠戾,手下亦不留情,无尽的修为如波涛汹涌,不断逼向舟自横。 舟自横修为原就比不上男人,又曾受过重伤,这些日子以来连番奔波已经疲惫不堪,在男人的压力下只得转攻为守,堪堪能抵住对方的攻击。 夏言蹊手上的鲜血仍旧在不停往下滴落,她闭上眼睛全心感知着养魂玉的气息,一圈圈淡褐色光芒围绕在她身边形成一个椭圆形,椭圆形的中心便是闭目凝神的夏言蹊。 突地,她猛然睁开眼睛,口中喝道:「破!」男人脚边的养魂玉光芒大盛,如黑暗中突然升起的太阳一般,灼灼逼人。 男人掷出一张符箓,符箓飞出去紧贴着养魂玉,将养魂玉完全包裹起来,被符箓包裹住的养魂玉光芒萎靡黯淡,竟是不复方才的神采。 这是夏言蹊第一次见到男人使用符箓,与他的修为一样,没有口念诀,直接扔出来便能压制了夏言蹊,眼见养魂玉匍匐在对方脚边,夏言蹊心有不甘,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向男人,男人双眉竖起,喝道:「着!」 「噗」的一声,夏言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她挣扎着爬起来,仍有不甘地望着男人,手指抹向嘴角,见指尖上鲜血淋漓,竟是微笑起来,手指纷飞,以指为笔血为迹,凌空画起了符箓。 她的动作很快,画完符箓手掌并拢握拳,将血写的符箓握在掌心,猛地往地上一砸,怒喝道:「去死吧!」 拳头正砸在至阴之血所画的阵法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随即有光芒从掌心中溢出,散逸到阵法之中,整个阵法丝丝点点,如同活了一般。 夏言蹊砸出大坑后脚下一蹬,如猛虎一般扑向男人脚边,手握尖锐的冰凌,直直刺向养魂玉所在的地方。咔嚓一声刺在覆盖在男人身上的空气墙上,虽然看不见裂缝,却能隐约感觉到空气墙已不似先前那般坚不可摧。 男人脸色剧变,他自恃修为高深,以他修为化身的空气墙断然不会如此轻易被人打破,现在虽只出现裂纹,但若有人再击到同一地方,空 气带着其中的其他物质涌进来,原本无菌的环境被人为破坏,后果会如何他是万般也不愿意想的。 想到此处,男人头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这次的慌乱尤胜于当年出事,他想方设法让黎家脱离苦难时的困窘。 他不退反进,躲开夏言蹊的又一次进攻,眼中凶光毕现,双手挽花口中念诀,苍老的声音如暮鼓晨钟敲打在旁人心上,既古朴又厚重,巨大的压力覆盖了整个小院,夏言蹊与舟自横双双感觉双肩一重,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弯着腰驼着背,呈现出臣服拜跪的样子。 夏言蹊心头不服,强撑着想要抬头,却觉得头顶有万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男人尤觉得不够,眼中凶光更甚,双手不停施压,倒是还想着活捉夏言蹊,对着她便留情半分,舟自横便不好受,多半的压力都压到他身上,若不是修为高深,这次在各地奔波稍有收获,说不得便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男人狞笑一声,就要将舟自横立毙当场,忽听得一声细小的声音,又是一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那声音非常小,比针尖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小,却是被他听个正着。 那声音如同什么东西植物发芽,积蓄着身体内所有的力量破土而出喷涌爆发一般,细小,却充满了力量。 夏言蹊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动弹不得,急促地喘息几声,忽地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欢快奔腾,然后随着伤口流向地面。 「啵!」「啵!」 「啵啵啵!」 一声声不绝于耳,如泉水叮当般欢快,四下响起。 只见夏言蹊洒落在地上的血液里,一颗颗细小的橄榄,在金色丝线的包裹下溢出,缓慢升向空中,一颗颗橄榄之间被金丝累累贯穿,光华不朗,正是夏言蹊在大尖村坑洞里所觅得的帝流浆。 帝流浆丝丝绕绕,与阵法相结合,将阵法中的三人分隔开来,亦是隐隐中将男人围困其中。 章节目录 第295章 三位伤员 帝流浆,月之光华,对无数修行的人来说都是绝好的东西,如空气般丝丝绵绵浸入体内,舟自横只觉得身上的伤似乎好了许多,浑身说不出的舒泰,连稍有些郁燥的心绪都安定下来。 夏言蹊抬眸,整个眼眶已经全部被褐色覆盖,手上捏了柄冰凌形成的匕首,反手就向男人疾射而去,男人手臂探出,轻易将匕首打落在地,夏言蹊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双手并拢结印,随即一指男人,口中喝念:「破!」 随着这一声破,覆盖在养魂玉上面的符箓霎时爆裂开,虽则动静不大,倒让男人吓了一跳,也让黯淡的养魂玉重又复现光芒。 夏言蹊以帝流浆做引,口中急念口诀,养魂玉蠢蠢欲动,在男人的身侧脚边几欲出来。 男人心中愤恨不已,他年岁已经很老了,但做事向来未雨绸缪多般思虑,当初偶然得了一秘法,期待能长生不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状态,后来知道耿家那位天生阴体时亦是想方设法想从中谋取一碗羹,孰知刚有想法,还未等实施人便被耿旭带走,原还以为是耿家自导自演,明里逼迫暗里调查,许久依旧没有得逞,后来耿家被灭,方知道一切原由,耿家姐弟在他们的安排下双双死在无底深渊,但所生下的两个孩子俱是普通人,阴体本就不易得,更遑论数千年才出了两个的至阴之体,于是他对耿家后人的各种想法便渐渐熄灭,孰知去年夏言蹊身上禁制解封,至阴之体被众人所觊觎,旁边却有特事处与胡婴虎视眈眈,谋划一年多才想方设法将螣蛇引出无底深渊来对付胡婴,又将舟自横调离,如若不是出了意外,他早就换皮成功,带着余下的至阴之体离开a市自去逍遥自在了! 活死人没有呼吸,隔不了多久就要换一层皮,其中诸多艰难困苦、痛入骨髓,都没有陷入今天这般窘迫难看的地步,却被一个小小的女人逼到如此境地。虽然至阴之体的皮肤难得,但至阴之体的皮肉骨骼乃至血液毛发都是难得的材料,活的不行,死的亦可!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得对夏言蹊起了杀心。 他收起对夏舟二人的轻视,举手凌空向夏言蹊砍去,动作虽缓慢却举重若轻,一时间阴风阵阵,无数人的哀叫痛吟响彻小院,那是被他活剥了皮的人在被剥皮后临死前的咒骂与残存的怨念。 风刃夹杂着哀嚎穿透帝流浆直逼夏言蹊,风刃的速度实在太快,夏言蹊狼狈躲闪,很快身上就多了几道刀割的血痕,她知道这个男人强,却没想到强到这个程度,在她与舟自横双重的困阵里都能反杀布阵者。 她勉力起身,见眼前万刃齐发,忙双手闪动,冰盾由双手而出,将将挡住风刃,孰知一道风刃由身后腰侧直劈而来,眼见要将夏言蹊一劈为二,一段红绸凌空出现,将风刃化为无形,空气微动,胡婴款款而来,笑着对男人道:「我倒是谁敢将无底深渊之中的精怪放出来,原来是数十年前的缩头乌龟!」 胡婴从昆仑秘境而来,亦深知昆仑秘境众精怪之间如何不管厮杀相食,但无底深渊的大门从来都是要守好,先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跑出来这么多修为高深嗜血害命的精怪,坏了昆仑秘境与外界之间的平衡,她如何能不恼怒。 男人眯了眯眼,瞟见舟自横仍旧站在原地,他所布置的困阵显是没破,不知道胡婴是如何进来的,螣蛇情况如何,他虽不知道胡婴体内闫策与舟自横之间的交情,但却是知道胡婴修为的,既然胡婴能从螣蛇手下安然离开,自己对上她,再加上夏舟二人,已经没有明显的胜算,但要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至阴之体亦是万般不舍,思来想去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眼角红色闪过,他随手一挥,轻飘飘的一段红绸便落地,显然胡婴并没有使出全力,他不知道胡婴为何这般做,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头疑惑更甚。 夏言 蹊使劲向男人砸了一把冰凌,口中怒喝道:「将我的养魂玉,还给我!」冰凌中带血,气势汹汹。 只听得当当几下,夏言蹊的冰凌在空中便碎裂成碎块,她犹自不甘心,恶狠狠地瞪着男人,胡婴在旁看着有趣,忽见她双手一甩,无数冰凌碎片碎裂在她身侧,双眼褐色中隐隐有血雾弥漫,胡婴心中一惊,忙唤道:「不可!」 夏言蹊充耳不闻,眼里心里只有男人与他身边的养魂玉,衣服头发无风飞扬,脸上筋肉跳动,举掌劈向男人,用尽全身力气与修为,竟是用的与男人同归于尽的招数。 男人此时陷入了一种非常奇怪诡谲的困境之中,杀,他杀不了眼前这几人,跑,困阵未解,竟是跑也跑不掉,要解困阵,要么杀了布阵的舟自横,要么给时间让他算出解法,但眼下这两种办法都行不通,心念电转,只觉得强杀舟自横倒是更容易一些,心一定,便一手拂向夏胡二人,挡住两人后另一只手凌空掐向舟自横,舟自横忙急退两步,刚好撞在避开帝流浆涌身跃来的男人身上,此时转身已是来不及,舟自横在空中强行提气踏足拧腰,险险避开男人当胸一掌,却被掌风扫到,霎时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男人不等舟自横喘气,先是横扫将夏胡二人的攻势扫落,又向舟自横射出风刃,风刃直击中一片绿色雾气,只听得雾气中舟自横一声闷哼,随即昏迷倒地,他所布置的困阵由此而破。 夏言蹊修为不如舟自横,阵法上的见解也不如舟自横,男人不过凌空画了几张符箓,横七竖八拍向困阵,不多时夏言蹊所布置的困阵也被解开,他哈哈大笑几声,随手一挥,便破空离去。 夏言蹊大叫道:「我的养魂玉!」她心有不甘,却不知怎么去寻男人,气急之余心口闷痛,口中腥甜,竟是吐出一口血。 胡婴见男人离开,身体不由放松下来,强撑着的气势全部散尽,徐徐在原地坐下,竟也是受了伤。 章节目录 第296章发怒(一) 阵法既破,外边便有人跑进来,沈灼采蘩打头,康哥闫璟采如玉紧跟其后,见到小院里的惨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言蹊心疼养魂玉被带走,有心想要去找姓黎的,但却不知道从何找起,见有人进来,忙将帝流浆收进身体里,帝流浆入体,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她四肢百骸,疲惫感与疼痛感竟是消散得差不多了。 胡婴缓缓睁开眼,对康哥道:「螣蛇只受了伤逃走了,寒柯琅然已经追上去,我留了人在他们身边传讯,烦请多加留意。」 康哥闻言点头道:「我会让人注意的。」转头一连声的指令下去,又让人留意黎家其他人的动向,虽则忙,却是有条有理有章有法。 舟自横躺在地上面若白纸气若游丝,昏迷着生死不知,夏言蹊虽然是醒着的,但脸上褐色血色交错,衣衫被撕扯烂了大半,看起来竟是比舟自横还要惨。 闫璟忙上前扶住她,一迭声的询问,夏言蹊只摇头说自己没事。闫璟见她实在是不像没事的样子,焦急之下便想送她去医院。 康哥正将一系列事情安排好,闻言道:「夏小友这情况实在不好送到普通医院,特事处有专门的医疗室,仪器医生都有,去那里检查再好不过。」 夏言蹊擦擦嘴角的血,道:「我没事。」 闫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劝说想让夏言蹊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什么内伤,骨头关节什么的可都还好,瞅了瞅夏言蹊的脸色,轻声道:「要不还是去一趟特事处吧,夏叔叔还在那里呢。」 夏言蹊一愣:「我爸为什么会在特事处?」 闫璟将她失踪前后的事情说了,又道为了夏彦博的安全,没让他跟来,康哥便将人安排在特事处里。 夏言蹊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周围人一圈,快步出去了。 一行人呼啦啦回了特事处,舟自横仍旧昏迷不醒被送去了医疗室,夏言蹊见坐在沙发上,前面放着一张地图的夏彦博,冲过去扯着他就要走,胡婴慢悠悠越过众人,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看好戏。 夏彦博正全神贯注盯着地图,猛不然被人拉扯起来,踉跄着差点摔跤,见自家原本乖巧可人的小女儿灰头土脸满身血迹,眼睛瞪着像是要喷火一样,忙道:「哎哎哎,怎么这么多血,先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夏言蹊扯着他奋力往外拉:「回家!」 夏彦博好脾气地哄着,「好好好,回家,你倒是先让我跟人道别啊。」说话间歉意地对众人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就先回去了。」 「慢着!」夏言蹊眼尖地瞥到桌子上的东西,那东西实在是眼熟,毕竟在自己无法动弹的时候都在想着,她伸手将地图薅起来,粗粗看了一眼,气得连连叫好,扫视着周围一众人等:「谁把地图给我爸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寻常的地图她万不会这么生气,这地图是耿旭留下来的,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他做的标记,那些人本就在寻蚩尤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地图,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夏彦博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随便就拿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心人想要从他那里知道耿旭在地图上标记的意义,从而找到蚩尤骨的埋葬地! 夏彦博一个普通人,虽然常做锻炼身体素质比一般人稍好,但也就是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而已,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采蘩或是沈灼,要逼问他或是要杀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夏彦博真的从中找到了线索,那他就是一皮待宰的羔羊,谁都能咬他一口,甚至情况会更糟糕,哪怕他没有找到线索,以他与耿旭的关系,只要他看过地图,那些明里暗里的人哪怕错杀一千,也万万不会放过他的! 闫璟采如玉等听出夏言蹊的意思,忙上前拿过地图,见上面标记不禁面面相觑,物外规矩,不得牵连普通人,况且他们并不知道这张地图的详细情况。 夏言蹊的眼睛像扫描机一样扫过众人,闫璟等人一脸无措加不敢置信,康哥一如既往地带着老实人一般的微笑,胡婴八面威风纹丝不动坐着,其他人亦是或好奇或惊诧,她竟是没能从中察觉到一丝疑点。 她心中又气又怒,一把抢过地图,三下五除二便撕得粉碎,尤觉得不够,手指并拢,临空画了张火符,直接将地图烧成灰。 「不能牵扯到普通人,我一直以为这是物外众所周知的规矩,怎么着,是觉得我爸老实善良就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 让夏彦博来进行血线追朔是采如玉的主意,此时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着想要道歉,夏言蹊又道:「在场诸位都是英雄好汉,一个个本事大得很,离了这间屋子,物外都是任由你们横着走的,我爸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你们那么大的本事、背景,担不起你们这明里暗里的算计!有本事吃饭吃饭,没本事吃饭就吃屎,吃普通人的血肉也不怕磕了牙齿毒死你!」 她气得浑身都在抖,护着夏彦博如同护食的小崽子,用獠牙恶狠狠地对准其他人。 康哥长叹一声,走到夏彦博身前歉意道:「抱歉夏先生,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夏言蹊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康哥微一点头:「是我将地图偷塞给夏先生的,耿先生地图上的标记太多,我们想要从其中……」 夏言蹊啪的一掌拍过去,康哥没想到她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动手,虽然反应迅速错身闪躲,到底挨了一下,他倒也不解释,只苦笑着道歉。 夏言蹊气得头都晕了,她今日恶战一场,虽说受伤并不太重,但也流了不少血,先前又一心想着怎么从姓黎的手里逃脱,一天下来心力耗损眼中,虽有帝流浆,但到底还是要好好休养一番,在场众人与她不说是生死之交,也是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走过来的,没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此时听了康哥的话,心里失望得紧,不想再与他说什么,将人推开,拉着夏彦博便离开。 章节目录 第297章 发怒(二) 还没走出门,便听得胡婴道:「你若是现在就带你父亲离开,那才是真不给他活路,出了这扇门,各路魑魅魍魉便要粉墨登场,你是想做那执剑的人还是那被敲的锣鼓?」 夏言蹊翻个白眼,浑然不理会,拉着夏彦博气冲冲地往外闯。 闫璟寻思胡婴这话说得在理,夏彦博已经牵涉其中,现在就算他出去拿着大喇叭到处喊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断然是没有人相信的,那些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扒皮削骨那都是小意思,搜魂制成傀儡都算不得有新意,夏言蹊刚激战一场受了伤,万一螣蛇或是小院主人复又重来,或是其他藏在暗处尚不明朗的人见机得当断然出手,两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闫璟便上前想要劝说,夏言蹊眉眼一翻,喝问道:「你也要挡我的路?」 闫璟忙道:「不是,你听我说……」 夏言蹊当即拦了他的话头,道:「既然不是,那就让开!」 闫璟忙道:「胡娘子说的在理,你和夏叔叔……」 夏言蹊眼底褐色一现,伸出手来想要给他一耳光,只巴掌已经到了闫璟脸庞,却僵硬着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得恨恨放下,恨声道:「胡娘子与你青门山有姻亲关系在,你自然要为她说好话。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胡婴不妨夏言蹊将话头拐到这方来,不由得对闫策低语道:「是个小辣子,只是比不上夏颜月五分的泼辣。」 闫策亦是忍俊不禁:「若是小月在这里,怕整个特事处都能被她给拆咯。」 闫璟道:「这跟胡娘子与青门山都没有关系,我是你的朋友,当然应该这样劝你,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夏叔叔,不管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或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都是大家不想看到的。」 孙秀也道:「是啊,大家都很担心,就拿刚才的事来说,要是再遇上那么强悍、修为那么高的,你一个人怎么对付?更何况还有夏叔叔。」 夏言蹊微抬了抬头注视着闫璟,又看向孙秀,突地嗤笑一声,环视着周围人,极尽嘲讽之意:「你们在意的,真的是我和我爸的生死吗?」 闫璟一愣:「你什么意思?」 夏言蹊嘿然道:「你们在意的不过是什么至阴之体,在意什么人能拿到,拿到之后会做什么,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我,是不是叫夏言蹊,根本就不重要。」 闫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跟什么至阴之体根本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夏言蹊呛声道,「从我身体内的禁制松动开始,你们就以保护为名,行监视之实,从头到尾我从来都在你们的监视范围之内,不管是在缅国、方壶山还是秘阁坊,甚至无底深渊也有你们插手其中,我也就罢了,生就一副至阴之体,能得我小舅舅与小姑姑冒死护卫十八年,我够了,可是我爸呢?他就是个普通人,我费尽心思努力提高修为,竭尽全力与那些想要至阴之体的人斡旋争斗,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你们把我爸爸拖下水?为的就是你们在背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捅我一刀?我妈死在无底深渊尸骨无存,我小舅舅和小姑姑现在仍旧在苍梧渊渊水里生死不知,我姐姐夏诗远,曾经的女武神武罗,为了救什么狗屁陆吾,恢复什么破大门,维持那见鬼的平衡,现在还在无底深渊!我夏家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样对我?我就一个要求,不要将我爸我爷爷拉进来,就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对你们来说轻轻松松抬抬手就能饶过的两条命,就为了那张破地图,为了现在为止没有丝毫线索的烂蚩尤骨,就这么明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生怕我夏家死不绝是吧?!」 夏言蹊又气又怒,眼泪滚滚而下,她胡乱抹了两把脸,又道:「你们不是担心至阴之体被人拿了去做坏事吗,行,咱们就 从源头开始解决,准备准备,不管是王水硫酸,还是八千度的钢水,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人!」 话虽说得凶狠,只是抹眼泪的时候下手太重,两边脸上被擦得红彤彤的,配上同样通红的眼眶,看起来可怜极了。 一番话在采蘩看来着实是有些重了,他对夏言蹊不说了若指掌,也能将她的事情说个七七八八,甚至舟自横不顾沉疴难愈的身体几次三番为她奔波,先下还躺在诊疗室的床上昏迷不醒,自那年从无底深渊回来,三位好友只余下他一人,便再也没见到他为谁这么不顾身体亲自以身犯险,在他看来,夏颜月死后夏彦博是最有可能知道蚩尤骨所在,不管是为了众生也好,为了平衡也罢,他都不觉得康哥将地图交由夏彦博有什么不对的,甚至他还觉得地图交晚了。 他对夏言蹊道:「你赌的什么气说的什么话?舟自横如今还起不得床不就是为了抢下你一条命来?说这些除了亲者痛仇者快又有什么意义?你真以为你干干净净痛快跳了下去,那些人就能饶了你父亲?就能饶了其他人?你莫要忘了,虽则你是至阴之体,但这至阴之体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你以为你死了,哦,尸骨气化消失不见了他们就能善罢甘休?克隆技术你不知道?至阴之体唯有你一个,但天生阴体呢?有修为的女性呢?直接植入胚胎甚至都不用母体,效率比之前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千年更高!」 夏言蹊下巴抬得高高的,愤然道:「关我屁事,你们去找啊,去做实验啊,要不要我捐点基因给你们?我知道克隆技术,那你知道基因突变吗?纵观历史几千年,全世界多少人,你要不要算一下至阴之体出现的概率?就算我将细胞撒出去,分裂成无数个夏言蹊,你要不要赌一下能有多少个真正的至阴之体,能抬到苍梧渊高台上将人复活?」 采如玉道:「不是,你们说着怎么弄到生物学上了?而且,」他挠挠头,对夏言蹊道,「钢水的温度到不了八千度。」 夏言蹊瞪着他,双眼都快冒出火来:「到不了八千度怎么了?烧出来的骨灰更好看一点是吧?!夸张的修辞手法你没学过啊!」 采如玉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缩回去不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298章 偃旗息鼓 「你真以为你死了,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世界,事情就能解决了??」 夏言蹊怒火中烧,竖起浑身的刺防备着从前并肩的战友,突然门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循声看去,正是坐在轮椅上脸色恹恹的舟自横。 月玲珑将人推进来,舟自横先是对夏彦博表示了歉意,才重又看向夏言蹊:「你出生那一年,发生了三件重大的事情。」 他急促地咳嗽几声,康哥忙端了水来,被他拒绝了。 「其一,耿旭在苍梧渊出事,其二,胡娘子大闹酆都城,你可知这其三是什么?」 夏言蹊对舟自横有一种莫名的尊敬,也许是因为他是耿旭的朋友,也许是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夏颜月对她毫不保留的信任,总之,见到舟自横,夏言蹊虽然仍是凶巴巴的样子,气势倒是逊了两分,闻言下意识地道:「我的出生?」 舟自横轻笑两声,道:「这三件事,我都是亲历者。」 他与耿旭一同去的无底深渊,见到过胡婴为了闫策那微末的存活希望不顾一切,更是当年唯一一个知道夏言蹊是至阴之体,且被耿旭下了禁制的人,如果他要做什么,趁着夏颜月被困在山坳里,夏诗远还未觉醒,夏言蹊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那才是最好的机会。 夏言蹊意识到这一点,气势便弱了些,但想到地图的事,头便抬得更高:「这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舟自横看向夏言蹊身后的夏彦博,含笑道:「夏先生不想说什么?」 「舟先生想要让我说什么?」夏彦博笑问道。 「譬如说,夏先生要是不愿意,自然有本事远离这一切,就像当初与天生阴体结婚生子后还能安稳这么多年一样。」 「我不过是小小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又怎么能入得了强者的法眼呢?」 耿旭「死」了之后,从无底深渊活着回来的只有舟自横夏颜月与夏言蹊,要是耿旭临死之前要将秘密告诉什么人,当然只有他们二人,只要他们活着,众人的目光自然都会停留在他们身上,身为普通人的夏彦博也就安全了。 两人打着双方都知道的哑谜,其他人却很是糊涂,舟自横又看向夏言蹊,问道:「你知道姜五娘与你母亲一样,是天生阴体?」 夏言蹊点点头,在中元节时她与姜五娘在胡婴处见了一面,得知了姜五娘也是天生阴体一事。 舟自横道:「我所知道的,与她们相同的人,不含你母亲在内,一共有二十七人。」 夏言蹊闻言倒是不觉得如何,其他人却是十分震惊,孙秀更是惊呼了一声,见众人目光看过来,忙用手捂住了嘴。 夏言蹊莫名道:「这个数字很多?」 舟自横道:「与地球上现存的人类来比,连微末都算不上。」 「那……」 「她们的母亲,都与你的外祖母一样,在算计着时辰后被活剖了肚子生下来的。」 夏言蹊曾从夏颜月那里得知事情的一二真相,此时听了仍觉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舟自横继续道:「这些成功的试验品不过十之一二,那些失败品则会延续她们母亲的命运,继续被人当成试验品,永无止境。」 除非再出现一个耿旭,有手段有谋略有武力有胆魄,还有鱼死网破的觉悟。 舟自横用带着些微笑意的话,说着冰冷的「试验品」三个字,夏言蹊心里一颤,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原本汹汹气势竟是散得一干二净。 舟自横又道:「在世人眼里,小月出事后,唯一有可能知道蚩尤骨所在地的便只有我,地图一事是康成做得鲁莽,但夏先生心里未必没有成算,才会顺水推舟出现在特事处,我说得可对?」 夏彦博不置可否。 夏言蹊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扯着夏彦博的袖子瘪嘴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爸你什么都知道?」 夏彦博有些好笑,方才对着那么多人都能气势汹汹毫不退让,跟小刺猬一样见谁扎谁,现在倒是委屈上了,忙哄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平日里要上班养活你和你姐姐就已经够操心的了,而且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什么六爻八卦,我一点都不懂。」 这一点夏言蹊倒是很清楚,夏彦博确实不曾接触到这些,想到这里,她又对着康哥龇了龇牙,康哥仍旧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臊眉耷眼地道:「夏小友请放心,特事处一定会安排好夏先生的安全。」 孙秀也道:「夏叔叔也可以去青门山哦,山清水秀,山上还有野兔水果什么的。」 夏言蹊哼声道:「你们也就是欺负我年轻好忽悠,要是我小姑姑在,哼!」 特事处曾「邀请」陆诺明来特事处「作客」,夏颜月得知后将特事处大闹了一通,月玲珑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 想到当时的场景,曾在场的闫璟康哥与月玲珑,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要真换了那祖宗,就算有舟自横出马,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松放过,特事处恐怕得重新装修了。 想到夏颜月,闫璟想起她在无底深渊时曾与自己说的话,脸上便有些犹豫挣扎,虽只一瞬间,却被眼尖的胡婴抓住了。 胡婴笑吟吟地问闫璟:「你方才在想什么?」 闫璟想说自己什么都没想,对上胡婴的眼睛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嘴里不由自主道:「小姑姑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就让言蹊自己爬上苍梧渊高台将她复活。」 这像是夏颜月能说出来的话,胡婴微微一笑收了幻术,闫璟猛地反应过来,心里砰砰直跳,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胡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胡婴修为高,但两人从未交过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与胡婴之间的差距,感觉既震撼又觉得自己挺悲催的。 夏言蹊啐了一口:「活该,让你感受一下我刚才的感觉。」 胡婴咯咯直笑,捂着嘴,一双狐狸眼飘啊飘的飘到夏彦博身上,笑问道:「夏先生可曾从地图上看出什么了不曾?」 章节目录 第299章 三处可能存在的地方 面对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夏彦博仿若未觉,泰然自若道:「如果阿旭想要告诉我什么,有没有地图都不重要。」 「夏先生是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夏彦博笑眯眯的:「我可没这么说。」 胡婴道:「夏先生便不用再打哑谜。」 夏彦博道:「阿旭这么做,为的是雪飞,他不想雪飞担心,又不想让小月陷入危险之中,有些事情当然只会告诉我,我从他所说的细枝末节根据他的性格去推敲,并不难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他悠哉坐到地图前,众人全都围上去,见他手在地图上慢慢滑动:「阿旭聪慧,做事向来自有决断,从这上面推算是算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的。」 沈灼道:「我们推算了周易八卦,各种阵法的可能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七煞其他的位置。」 「你们的目的是蚩尤骨,找七煞不过是顺路的事,不用为此白白浪费时间。」 在场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喜不自胜,更有心里藏不住事的,连声追问:「您是知道蚩尤骨所在的位置?」 采蘩心头也有些意动,只是尚未表现出来便想起夏颜月在各处寻找蚩尤骨,却一直空手而归,相对耿旭而言,他与夏颜月的关系比夏彦博更加亲密,为何她不知道的事情夏彦博会知道? 他这样想,旁边便有人问了同样的问题,夏彦博头也不抬,道:「谁告诉你们小月不知道的?」 不仅仅是采蘩,连舟自横与胡婴都有些吃惊,胡婴更是忍不住问:「那她为何还要到处去寻……」话说到一半便哑然。 夏颜月要是不做出寻找蚩尤骨的作态,让旁人、尤其是暗地里的敌人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或威胁或哄骗,甚至直接用夏家人的安危来换取蚩尤骨的下落,一旦蚩尤骨被人拿到手,夏言蹊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危险。 夏彦博手指直指向京城,道:「蚩尤骨有三处可能存在的地方,京城为华国中心,又是历史古都,气息浓郁,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里都会是阿旭选择的地点之一。」 闫璟想起他与夏言蹊在京郊使用引雷符时,云层里曾出现的那条小金龙,京城地脉奇特,又有诸多大气运的人在,如果是他要藏蚩尤骨,也会考虑京城。 夏彦博又顺着地图往下滑,直接划向西北方向点了两下,沈灼见了直摇头道:「不会是秦始皇陵,我们才去寻了,没有任何发现。」 采如玉凑近仔细看了看,犹疑着道:「不是秦始皇陵,好像是……秦岭?」他也不是很确定,说得犹豫不决。 夏彦博道:「就是秦岭。」 他环视着众人,笑道:「秦岭被称为华国龙脉,连接昆仑山,是终南山所在之地,你们居然没有在这里去寻过?」 舟自横道:「自然是寻过的,对照了古地图与卫星地图,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夏彦博点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月玲珑率先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有三处地方吗?还有一处是哪里?」 夏彦博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康哥先反应过来,起身道:「京城地处繁华,许多东西倒是好买,但若是要去秦岭便有些麻烦,我先去准备些东西。」说完与众人点头致意后便利索离开。 康哥一动,旁人便也先反应过来,采蘩看了看舟自横,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只好跟着离开,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离开,还顺手将门给关上,房间里便只剩下夏彦博父女、舟自横与胡婴等四人。 夏彦博道:「这第三处地方,我不太肯定。」 舟自横笑道:「没关系,夏先生只管说,其他的便是特事处 的事。」 胡婴也道:「我手下还有几个得用的,虽然蠢笨,倒也能派上些许用处。」 夏彦博摇摇头,脸上有些许凝重,他将地图推开,看着舟自横与胡婴,道:「第三处并不是什么地方,而是……」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怀疑养魂玉或许就是蚩尤骨。」 夏言蹊闻言大叫道:「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夏彦博反问道,「虽然都在寻找蚩尤骨,但是没有人知道所寻的蚩尤骨到底长什么样,养魂玉似玉非玉,说它是蚩尤骨,也不是没有可能。」 舟自横与胡婴经事良多,尤其是胡婴,多年的老狐狸,自认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失态,但夏彦博的猜想还是让他们惊讶至此。 夏彦博不管他们的想法,又道:「如果养魂玉不是蚩尤骨,那最后一个蚩尤骨所在的地方,就是苍梧渊。」 夏言蹊的脑子还是乱的,先是震惊于耿旭胆大包天竟然有可能将蚩尤骨改头换面直接带在身边,又闻说蚩尤骨可能在苍梧渊,立马反驳道:「可是我们曾经去过苍梧渊,如果蚩尤骨在的话,阵法早就启动生效了。」 「蚩尤骨在苍梧渊,是因为你小姑姑在苍梧渊。」夏彦博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阿旭的命牌在她身上。」 夏言蹊张口结舌,话都快说不清楚:「你,你是说,蚩尤骨有可能藏在小舅舅的命牌里?」 她曾经见过夏颜月身上戴着的那块耿旭的命牌,但从未仔细看过,现在想象也只是觉得那块牌子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更是感受不到其中任何气息,仿佛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牌子。 夏彦博道:「我说了,没人知道蚩尤骨长什么样,头骨是骨,腿骨是骨,指骨也是骨,镫骨也是骨,若是指骨或镫骨,要藏在命牌里轻而易举。」 若蚩尤骨是养魂玉,或是蚩尤骨藏在耿旭的命牌里,不得不说,耿旭确实是胆大,敢将众人所寻找的东西放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能完美地隐藏起来。 舟自横笑起来,先还有所克制,到后面竟是不停咳嗽,边咳嗽边笑:「咳咳,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胡婴也捂嘴笑着对闫策道:「这倒好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闫策笑着回道:「相对于京城和秦岭,我倒是更相信阿旭会将蚩尤骨放在养魂玉或是他的命牌里。」 章节目录 第300章 分别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日渐清冷萧瑟,离下一年愈发近了,舟自横与胡婴商议着如何安排人手,京城特事处人才济济,胡婴手下多是精怪,在京城反倒易受掣肘,便自动请缨去秦岭,舟自横重伤未愈,手下多有衷心伶俐的人,便安心在a市养伤,至于七煞中尚未见天日的,便交由其他人。 两人初初商定后便齐齐看向夏言蹊,舟自横道 《与妖贾》第300章 分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