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捡到一只战神》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王家有郎字稚远 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夏五月。 一骑毛发油亮的红鬃马上,一位白衣郎君骑在上面,略显单薄的身子随着骏马的脚步一摇一晃,甚是悠闲。 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位壮汉。 两人都穿着赭石色短打,身长八尺,腰带十围,阳光照射之下,汗水覆盖的肌肉块,闪闪发光,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 尤其是左边这一位,头发和胡须都微微发红,脸色又极白皙,看起来似乎与江南的水土不甚符合,倒是和北方的胡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名叫段先,是马上这位郎君最为信赖的护卫,但凡郎君出城闲逛,总是要带着他。 “段先,你看什么看?” “我骑马就这么奇怪吗,你从刚才就一直看?” 段先哈哈一笑,又黄又红的胡须,昂扬上翘,差点飞到天上。 “郎君说笑了,属下是觉得,郎君今天格外的器宇轩昂,骑在马上,这姿势,这神态,比那些北府里的骑兵也不差!” “段郎君最近的马屁拍的是越来越好了,比我晋人也不差。”右边的这一位,名唤陈鼎,体格差不多魁梧,唯是心胸狭窄了些,说起话来,总是夹枪带棒。 “郎君明鉴,属下绝对没有吹捧之意,属下说话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绝无半点虚假。” “属下只是觉得,踩上了马镫的郎君,骑术简直是焕然一新,这样的风度,若是被建康城的那些小娘子看了去,必定会更加倾慕郎君。”段先弓手禀道,表情特别严肃。 一提到建康城的小娘子,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小郎君,顿时垮了脸。 这个段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些女人啊……当真是如狼似虎…… “你也知道是马镫的作用,并不是我骑术精进了,等我回到建康,一定要让城里的贵戚子弟都用上这个宝贝。” 双马镫可是穿越后的小郎君做的第一项贡献,有了这成对的马镫,就算是他这样马术不佳的世家子弟,都可以骑在马上,稳稳当当的。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不是做梦吧! 自从他在草坪上睁开了眼,一有空闲,这两个问题就在他的脑中反反复复的转个不停。 他,王觅,二十一世纪的业余骑手,历史系摸鱼研究生未毕业,怎么会忽然闯入到了穿越大军之中。 世间多神奇,一次竞技失败,他从赛马上摔了下来,待到睁开双眼,就已经躺在了东晋战略重镇京口城雀儿湖岸边的草丛中。 段先和陈鼎两个随从,将他扶起来,他装了一阵虚弱,才把本主的身份搞清楚。 他穿越了! 穿越的这一位,在历史上还算是有姓名的,正是东晋著名世家琅琊王氏的子弟,王谧,王稚远! 对这样的命运,王觅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王谧这张小脸他是很喜欢的。听说,王郎君在建康城那可是深受大姑娘俏少妇的喜爱,建康人称潘安再世。 他现在二十三岁,年纪刚刚好,作为世家子弟,正经的琅琊王氏,他已经踏入仕途,现任秘书丞,虽然官位并不高,但也算体面。 关键是,做皇帝的那一家子,与他的关系也非常好,尤其是皇帝司马曜,更是将他引为了知己。 不过,你们再看重我,在你们这些废柴手下做事,最后也是功败垂成,成不了大事。 既来之则安之,王觅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安安稳稳的做起了东晋秘书丞王谧。 “不过,郎君怎么想起要改造马镫的?”敏感的陈鼎感觉到,最近几天王谧的性情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但究竟是哪一种变化他也说不清,各种行为都透着古怪,就比如在马鞍上加装两个马镫这样的事情,以前的王谧哪里会想到。 王谧撇撇嘴,就知道他们会问。 算了,趁着这个机会就说个谎话,骗骗他们吧。 “这还不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 “明明知道我不善骑马,也不知道为我的马加个马镫,你们要是早这样做了,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 段先简直冤枉死了,急忙辩解:“属下该死,确实是属下疏忽了,属下们上马,从来都是一窜腿就上去了,根本用不到马镫。” 王谧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说法,炫耀他们骑术好吗? “不过,郎君本来也不必这样做,郎君要骑马,有我们背着上下马就是了,根本就不需要踩着马镫上马啊!”两人相比,还是陈鼎心眼更多一些,才不会王谧说什么,他就点点头,一味服从。 “你懂什么,我这马镫岂止是上马用的,你没发现,我最近骑马都稳当多了吗!” 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王谧气得抖了抖踩在脚下的马镫,这可是一对的! 你们没发现区别吗! 你们没发现,我的脚是一直都放在马镫里的吗! 段先和陈鼎还是一脸懵的表情,王谧很无奈。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呐,不能急于一时。 这次王谧离开建康来到京口,是接受了好友丹阳尹王恭的嘱托,请他来窥伺京口北府兵的动向。 现在是公元383年的夏天,而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将要于今年冬天开打。 作为北府兵统领,冠军将军(三品)谢玄,鹰扬将军(五品)刘牢之,这些北府悍将都要相继来到京口,征募新兵,负责操练。 自晋人南渡以来,他们的对手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而现在,北方的各大强敌基本上都被击败,当然不是被晋人,而是被兵不血刃的氐秦。早在多年以前,虎视眈眈的秦主苻坚就表现出了吞并晋朝的勃勃野心,而现在,接连攻克了慕容氏之燕国,仇池杨氏的苻坚,已经坐不住了,厉兵秣马,意欲吞并大晋。 穿越而来的王谧,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幸也? 不幸也? 在朝堂上,因为大战在即,东晋朝廷打的不可开交的几大世家,还有那急于恢复司马家权威的皇帝司马曜,现在也勉强的团结在一起,重建塑料友情。 然而,有幸来到京口的王谧,却将朝廷上的纷争暂时放到一边,他在找人,要把那位还在草莽中打滚的南朝战神挖掘出来。 “郎君自从来了京口就一直在乡间转悠,属下听说,鹰扬将军已经到了北府军帐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见一面。”陈鼎提出了建议,王谧姿态悠闲,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着急,我要找的是另一个姓刘的。” 姓刘的人? 陈鼎搔搔大脑袋,毫无头绪,没听说王秘书还认识什么姓刘的贵族子弟啊! 再说,京口这样的兵刃相交之地,能有王秘书的朋友吗? 别看脸上美滋滋,其实王谧心里也急得很。这几天,他一直在乡间闲逛,就是为了找寻那个他建功立业途中最重要的帮手。 虽然他早就知道此人姓甚名谁,就连他住在哪里,只要向里长打听一下,立刻就能找到。 可他却不打算这样做,咱是穿越的,但做事也有分寸,不能太招摇。他与此人素未谋面,直接上门拜访,按照历史记载,此人现在不过十七岁,还属于草鞋没号的状态,吓着人家可如何是好? 到底还是偶遇最浪漫呐! 京口猛虎,刘裕,刘寄奴,你到底在哪里混饭吃呢! 章节目录 第二章 牢之纵兵踏青苗(新书求支持) “寄奴,累了吧,等我把这块杂草都清理干净,就把钱给你!”一横眉飞起的大汉,生的是虎背熊腰,长手过膝,一声大吼,好似山川都能为之变色。 刘裕活动活动筋骨,转头笑道:“凭之,你也太客气了,说好是来帮忙的,不用给钱。” “我看雀儿湖那边已经长了不少芦苇荡,等到你们这边的活干完了,我就去架条船,打芦苇去!” “寄奴,去收芦苇,恐怕要过桥吧,花费不少,你可小心着些!” 在刘寄奴的身旁,一位壮汉一直弯腰干活,他性情沉毅,只因为是个天生的豁嘴,话一多就容易流口水,于是便很少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便是金玉良言。 檀凭之和魏咏之两人都是南渡的北人,来到京口这个著名的侨置郡县安家,已经一年有余了。 刘裕虽然家里也穷困,却时常接济他们,再加上,刘裕在几人之中武艺最好,在京口也有个京口猛虎的诨号,故而,两人对他十分崇拜,总是不自觉的为他着想。 近来,氐秦那边厉兵秣马,动作频频,京口之地历来是抵御北方铁骑的前线。 为了备战,朝廷再次加高了税钱,凡是架船通过州郡境内的大桥,不管你是要卖什么,只要你是要做生意,便要交税,这个税钱,边境没有战事的时候,或者撤销,或者是十税一,总还算能承受。 可是近来已经涨到了十税五,一船的芦苇才能卖几个钱,还要交重税,相当不划算。 几人把杂草堆到路边,刘寄奴抹了把汗,笑道:“不碍事,我先去把芦苇收好,再去桥边看看情况,若是官差管得严,我就背着芦苇上桥,不架船,若是管得松,我再渡船过桥。” 魏咏之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想好了就成。” 刘寄奴拍拍两手,把身上的杂草摘下去,几个人坐在田垄边休息一会,檀凭之望着远方,感叹道:“这样平静的生活,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啊!要是哥哥他们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檀凭之一家从江北渡河而来,一路披荆斩棘,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艰难险阻,凭之的几位哥哥全都死在了路上,檀凭之是带着十几个子侄,一道南下生活的。 魏咏之感同身受,眼中瞬间就盈满了泪水。刘寄奴衔着稻草,既同情他们,却又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京口虽然是晋朝有名的军事重镇,但刚刚十七岁的刘寄奴,还从未踏入军营,更没有和胡人的铁骑,弓马亲身接触过。 “寄奴,这几天我打算去投军,你是怎么想的?”檀凭之从无限感慨中恢复过来,征求刘寄奴的意见。 在他们这些南渡的流民眼中,要是去从军,便是老少爷们一起上,刘寄奴这样的京口本地好汉,自然不能缺席。 寄奴点点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一个好的时机去投军,再等等,不急于一时。” 能等来什么时机? 檀凭之想不明白,投军这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看时机。 北府兵那边的征兵标准,他早就已经探明白了,主要考察的就是应选之人的拳脚功夫。 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开弓的臂力。只要能拉开一石的大弓,就算合格。 檀凭之和魏咏之一路从北方杀过来,刀箭都很擅长,只要去考应该都可以通过。 檀凭之侧头看向刘裕:寄奴比我的身板还要壮实,以前也看过他骑着马在乡间打猎,弓马技术自然是没的说。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十几个乡民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投军,唯有刘裕这位京口有名的恶汉,却从未多嘴。 要是家里没有拖累,他也想去从军,上阵杀敌,成就一番事业! 可问题是,他家有寡母,还有两个没成年的弟弟,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若是他走了,家里就没有一个能劳作的壮丁,他是长子,不能不考虑家人的生计问题。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田垄边瞬时尘土飞扬,刘裕迅速起身,大喝一声。 “不好!” “保护稻苗!”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列十几骑的马队,踏着黄土,呼啸而来。 “让开!” “都让开!” 为首一人,兜鍪(古代作战用的铁盔)上还装饰了红缨子,看起来像是队主一类的人,他挥动着马鞭,把还在田里劳作的农夫赶到一边,接着,一溜马蹄就这样踏过去了,过去了。 从农夫们辛辛苦苦耕种的青苗上…… 一阵烟尘卷起,让王谧素白的衣衫都粘上了不少灰土,他捂住鼻子,端详着这一路人马。 “这个刘牢之,带兵还是这样不检点,如此横行乡里,他在京口如何立威?” 段先亦然:“属下在北方的时候,还曾经听说过刘将军的大名,听闻他作战素来骁勇,身先士卒,可近来在京口听到关于他的传闻,却大多不尽如人意。” “不过,身为主将,只要会带兵,能够让手下的兵丁都听从指挥,从容应战也算可以了。” 王谧摇摇头,对于一般的将领,这样的表现可能也算合格。然而,作为一名将才,甚至是日后的将星,驭下不严,肯定要吃大亏。 “郎君!” “快看!北府兵和乡民们打起来了!” 王谧骑在马上,视线更加开阔些,他定睛一看,不得了,还真的拉开架势了! “我们到那边去,看看他们打架!” 王谧调转马头,向小路另一边的大榕树下走去,段先和陈鼎二人对视一眼,相当疑惑。 郎君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活跃? 他们两个还不太能适应穿越之后的王谧的种种奇怪举动,不过,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必定会见怪不怪。 段先已经弯下了身子,打算给王谧提供支撑,方便他下马,谁知王谧甩甩手,将他赶到了一边。 有了马镫这样的神物,下马这件事还困难吗? 他纵身一跃,便跳下了马背,利落的身手,把两名随从都看呆了。 小郎这是神仙附体了吗? 身手竟然变得这么好! 尤其是段先,简直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在看着他:我家王郎君,人长得俊美,身手也好,真是毫无缺点的完美之人呐! 王谧的视线中,京口骁勇好斗的乡民正在和晋朝第一威武之师北府兵对阵。 结局会如何? 他很好奇……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京口大汉不好惹(新书上传求支持) “你们站住!” “踏了我们的青苗,别想走!” 正在田里劳作的十几个壮汉,几个健步就窜到了土路上,这其中刘裕是窜的最快的。 京口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逞强斗狠,一致对外是他们的光荣传统。刘裕一声断喝,田里的包括附近茅草屋里的乡民,全都抄着家伙事跳到了大路上。 为首的红缨兵士,名叫袁飞,正是北府兵中的队主,他吐了口唾水,不屑的瞧了一眼刘裕:“不过是几棵禾苗,能值几个钱,赶紧让开,我们还要去围猎!” 呵呵…… 架子还挺大的! 别看刘裕才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这京口一地出了名的恶汉,岂能怕他一个小小的队主。 魏咏之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寄奴,这几天,他们天天在村里转悠,我听说,他们对待乡里不算客气。” 刘裕颔首:“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刘裕不肯退让,魏咏之只得退到后方观察局势变化。 十几个农夫都堵在大路上,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骑兵们也不能迅速通过,只得逡巡着战马,焦急的等待。 刘裕站上前来,弓手道:“列位官差,青苗虽然不值钱,可也是我们辛辛苦苦种下的,不给个说法,不合适吧。” 袁飞大嘴一咧,嗤笑道:“好个巧舌如簧的刁农,耽误了鹰扬将军的大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他两脚一蹬,说着就要再次催动马匹。 而他胯下的战马,亦是抖动着马蹄,粗大的鼻孔不时喷出热气。 刘裕不卑不亢:“敢问官差,这位鹰扬将军可是刘牢之,刘将军?”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回答,刘牢之驭下不严,手下的士兵经常骚扰乡民,早就已经是人人共知的。 今天刘裕跳出来,就是为了给老少爷们出口气。 马上的袁飞眼前一亮:“难为你还有些见识,既然知道我们是刘将军的部下,还不赶紧让开!” 他举起马鞭,挥手一指:“告诉你们,未时初刻,将军要到前面的树林里打猎,谁也不准踏入树林半步!” 袁飞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瞬间就把京口爷们的怒火激起来了! “寄奴,赶紧让他赔钱好了,费那么多话做什么!” “就是!” “不赔钱就看家伙,让他们看看这京口到底是谁说了算!” 刘裕身后,老少爷们手中的农具锵锵作响,从茅屋里奔出来的农夫,有的甚至是提着长棍的。 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瞪,攘袖切齿,只要刘裕一声招呼,保证打他个天翻地覆。 袁飞身边的小兵,被眼前的阵势震撼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骁勇的村民。 要知道,别的村镇的乡民,只是看到北府兵的战马,都会吓得两腿打哆嗦。 “队主,大战在即,将军还要在京口征兵,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闹的太僵。”身边的小兵已经解下了钱袋,为了赶紧离开,给几个钱也无所谓。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刘裕却听的真切,这个时候,只要他或者是袁飞有一个人退一步,今天的事情也就算是平息了。 要么赔钱,要么道歉,然而,袁飞一向蛮横惯了,根本不知道道歉为何物。 两手拢紧了缰绳,自上而下的藐视着壮汉。 刘裕却并不着急:“官差看到了,兄弟们的意思都一样,官差要么赔钱,要么给兄弟们赔个礼,也就算了。” “就你们几个村夫还想跟老子斗?还想要钱?” 做什么春秋大梦呐!袁飞想起来了,刚才他们叫这个壮汉寄奴,他该不会就是那京口混世魔王,刘裕吧。 “你就是那京口混世魔王刘裕?” 大榕树下,王谧点漆般的美目登时亮了! “刘裕!” “他说这壮汉就是刘裕,是不是!” 陈鼎满头问号,小郎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京口的莽汉,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确实,我听着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太好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郎真是好文采! 段先看着王谧的眼神更加炙热了,这几天,他发现一向文辞出众的王谧,在文学这条康庄大道上越来越精进了。 总是能脱口而出许多他们听都没听过的诗词、成语,简直是出口成章。 王谧苦苦寻找的,正是此人。 为了找到刘裕拉拢之,这几天,他在京口各条大街小巷上转悠,真是辛苦的不行。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要想在晋末这个混乱的年代闯出一条血路,没有刘裕这样的能征善战的将军辅佐,根本是做梦。 穿越而来的王谧,仔细考虑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便制定了这样的计划。拉拢战神刘裕,拱卫他小王。 虽然刘裕个性狠毒,号称六位帝皇完,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收复中原。 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刘裕是最好的帮手。 刘裕生的一张五方脸,黝黑的皮肤,宽脑门,炯炯有神的眼睛,充分体现了他坚毅的性格。 既然挑头的是刘裕,那这位北府兵的队主,有罪受了。 檀凭之上前一步,大喝道:“有本事你就下来,我们过几招,你若是打赢了,我们兄弟不但一文钱不要,还乖乖的让你踩着我们的脊背上马!” 檀凭之是个暴脾气,相当好斗,来到江左这一年,虽然打了几场架,但对手都是村里的乡亲,也不好下狠手,实在不过瘾。 这一回看到横行的北府兵,立刻就来了精神,手心都发痒。他是在挑衅,他很清楚,刘裕也很清楚。 他正等着有人跳出来挑事呢! “下马!” “下马!” 山呼海啸顷刻涌起,乡民们手中的农具极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黄土翻腾起来,那种群情激昂的气势,已经升起来了! 魏咏之低语道:“凭之,这些都是鹰扬将军的部下,功夫不错,你小心点。” 檀凭之哼了一声:“就他们这样的,我一个打五个都绰绰有余。” 檀凭之拉开了架势,长眉飞起,手臂上的肉一块块凸起,从上到下都显示出老子人狠话不多的特质。 刘裕的脚指头在木屐上抖了几抖,众人立刻得到了信号。 寄奴哥爱穿木屐,这是兄弟们都知道的,别看这只是一双普通的皮带木屐,但它的用处可大着了。 每次打群架,众人就会盯着刘裕的脚丫子看。只要他的脚指头开始动弹,那便是动手的号令。 太好了! 今天终于能给这些嚣张的北府兵一点颜色瞧瞧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兵不厌诈 “要打了吗?” 王谧瞪大眼睛,紧张的关注局势变化。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具备一切外来户的特征,对这个维度发生的事情还充满了好奇,动不动就激动的上蹿下跳。 “寄奴,让我看看你真实的实力!” 刘裕并不知道在相距不远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正在为他加油鼓劲。 一心只盯着袁飞的一举一动。 魏咏之不是孬种,真的打起架来他也不会后退,只是,他是个冷静智慧的人。 然而今天这一架,若是打起来,实在是不值得。 他又转到刘裕这边,劝说道:“寄奴,等他们走了,我们去北府帐下交涉便是,刘将军一定会照价赔偿。” 刘裕盯着马上的袁飞,心里着急。 怎么回事? 这厮怎么还不下来? 他不下来,我们怎么有架打? “官差为何还不下马?” “莫不是怂了?” “谁说的!” 袁飞一个撇腿便跳下了马,他的身形顿时矮小了几分。站在平地上,人们才发觉,这位气势汹汹的北府兵队主,居然还没有刘裕高大。 “官差赏脸,我们也得尽力才是。”刘裕笑道。 队主都已经下马,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坐不住了,纷纷跳下了马背,刘裕机警的注意到,就在士兵纷纷下马的当口,一个小兵,纵着战马,向相反方向奔去。 想必是去给刘牢之送信去了。 趿拉着木屐的脚掌,在泥土地上画了个圈,刘裕暗笑:只要他下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好歹也要让官差看看我们京口兄弟的身手!” 到目前为止,袁飞甚至都没有给刘裕一个正眼,他早就听说,京口一地好汉云集,而这个被称为寄奴的,似乎就是最强的一个。 但他根本不把刘裕放在眼里,能够进入北府的兵士,个个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筋骨魁伟,身手了得。 岂是这些只知道械斗的乡野村夫能比? 两人之间的距离,足有两丈远,刘裕将怒气冲冲的檀凭之等人让到了身后。 单打独斗就靠他老刘,若是这帮人不讲武德,再大伙一起上,这便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队主!” “我们一起上,三拳两脚就把他们这帮村夫打趴下了!” 袁飞身后也有一帮簇拥叫号的,人嘛,都是欺软怕硬的。 这些士兵不管武艺如何,个个都带着兵器,还有铠甲护身,装备齐全,在他们看来,刘裕这些乡野村夫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 袁飞被他们吹捧着,顿时也是信心倍增。 他咬紧了牙关,暗中有了计划。 都说兵不厌诈,但用兵岂能无诈? “刘寄奴,我知道你是这京口有名的恶汉,可你又能奈我何?” “既然知道我寄奴哥的名声,你等还不速速赔礼道歉?”一个头上系着黑头巾的壮汉,抱臂大叫。 打架就怕有看热闹起哄的,若是没有这些闲话,两边说不定还动不起手来,可有了这些风言风语,再不动手,那你还是爷们吗! 袁飞的目光,紧盯着刘裕,一动不动,似乎在集聚着力量,但刘裕注意到,他的乌皮靴子动了一下。 “刘裕,我们是北府兵,不能与你一个农夫争高下,你没有兵器,我也不带兵器,如何?” 说话间,袁飞就把身上的佩刀扔到了道旁,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效仿。 “这还算干了件人事。”檀凭之的笑还没有收住,袁飞便一个大步窜了上来! 双拳抡起,正是瞄准了刘裕的胸口! 看他刚才的做派就知道此人不是个讲道义的,他确实是把兵器都卸下了。 但那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招数,佩刀才刚一落地,他就先一步出招。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他的战术! “这厮耍诈!” 王谧暗叫,登时怒了! 说了是单人打斗,自然要同时出手才算是公平,袁飞是北府兵队主,本就占着优势。他却还要与刘裕一个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普通村民耍诈,一出手,就暴露了真实实力,他虚得很。 “北府兵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孬种,真是不上台面。”段先抱壁上观,对于这样的败类,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依我看,这刘寄奴要吃亏。”陈鼎亦道,现在几人的目光都被这场打斗吸引住了。 王谧轻笑道:“也不尽然,不论是打架还是打仗,斗的都是一个气势。这位队主身上的甲胄是皮甲,防护能力一般,说不定还扛不住刘寄奴的老拳。” 真的吗? 我不信! 两位随从都是正经的行伍之人,他们把王谧看成个外行,对他的言论半信半疑。 就连旁观者都看出了袁飞的虚张声势,目光如炬的刘裕又岂能看不出。 早就防着他这一招呢! 说时迟那时快,袁飞的铁拳迅疾如风,直奔着刘裕的胸口而来,刘裕早有准备,略一蹲身,便躲过了这气力最强的第一拳。 袁飞功夫不错,但基础并不扎实,从他刚才的几步奔跑刘裕就能看出,他属于招式花哨,真实实力一般的那种人。 他看准袁飞的步伐,两手轻巧一推,袁飞便整个人折翻过去。 袁飞对他这一闪躲,根本没有准备,刚才的那一拳已经是他铆足了全身的力气。 却被刘裕轻巧躲过,这一下就泄了气,漏了破绽。刘裕筋骨强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又用了巧力,两人短暂接触之后,袁飞就好像被抛高了的皮球,整个人弹了出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刘裕迅速起身,在他身前,袁飞的部下见队主吃了亏,哪肯轻易放过,如群狼般冲了上来。 然而,明晃晃的巨型目标刘裕,却毫发无伤。在他身后,京口大汉组成的虎群,早就抄家伙迎面而上。 不论是打仗还是打架,能用智取的,就不会使蛮力,这便是刘裕出击的基本原则。 “不会吧!” “这厮居然被摔倒了!” “这不可能!” 陈鼎发出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神奇的一幕,居然就这样发生在眼前。身旁的刘裕支持者,王谧和段先表情都特别平静,这不是应该的吗? 就你这个没眼力的,大惊小怪。 “陈鼎,记住。” “一切皆有可能。” 视线放远,北府兵和京口乡民的乱斗居然还没有结束,而且还开始了第二波。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刘牢之来了! “他们居然抄家伙!” “耍赖!”一个士兵纵声大叫,檀凭之大笑道:“你们的队主还耍赖皮哩!” “他都这样,我们不过山野村夫,耍赖又如何?”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拳脚打在人肉上,发出的噗噗声。 被扳倒的袁飞,已经爬起身来,刚要反击,就觉得背上一沉,一股怪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孔。 “袁队主,吃我一拳!” 刘裕心黑手狠,也不像袁飞,就知道耍花样浪费时间,一拳上去,正中袁飞的面门。袁飞的大鼻孔,登时就冒出血来。 “你!” “卑鄙!” 刘裕管不了这么多,两脚缠住了他,乌黑的脚指头,沾满了黑泥,袁飞终于知道,那股怪味是哪里来的了。 这也忒冲了! “你总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两边的人马早就打成了一锅粥,难分彼此。 “你想怎么办?”袁飞咬着牙,铆足了力气想把刘裕摔下去,刘裕是个属蛇的,死死的挂在他身上,任凭他用尽了力气,还是不能如愿。 “赶紧下命令,让你的人住手!” “你想得美,他们住手,让你们这些京口恶汉白打吗?” 刘裕按着他的肩膀,越来越用力,笑道:“你以为,我们京口的汉子也像你一样不讲规矩吗?” 袁飞顿时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他点了点头,刘裕这才满意的跳了下来。 “住手!” 一声暴喝,在凝滞的空气中炸开,刘裕袁飞面面相觑,哪里来的声音,谁都没开口啊! 寻声望去,只见得不远处,一匹身披浓黑色油亮皮毛的骏马之上,一髯须紫面大汉,正驻马看着他们。 “刘将军!”几个受伤的北府兵纵声大叫,树下的王谧唇边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刘牢之,你终于来了!” 手中的羽扇极富节奏的轻轻摇着,王谧心下大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出门,便一箭双雕,想见的两个人,都见到了。 刘裕的勇武、智谋,他已经见识到了,而现在,就要看看刘牢之的表现了。 根据历史记载,王谧对刘牢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诚然他作战勇猛,身当矢石,有一定的战略。 然而,他这个人的缺点也十分明显。心胸狭窄,还多疑,驭下不严,纵兵行抢,还贪财,斑斑劣迹都是被史实明确记载的。 今日观刘牢之帐下士兵的素质,想来,史书上关于刘牢之的记载应该比较准确。 那么现实中的他,面对如此困局,又会怎么做呢? 京口大汉与北府兵正打的难分难解,还略占了上风,正在陶醉之时,猛然间看到紫面大汉,虎目之中射出精光,顿时也被震撼到了。 纷纷放了手,退让到了路边,但那个谁也动不得的气势,还是半分未减。 刘裕本来也已经从袁飞的背上跳下来,现在看到士兵们都喊此人为刘将军,大约猜测到,此人正是传闻要到京口带兵的北府悍将鹰扬将军刘牢之。 袁飞看到刘牢之,登时眼前一亮,来了! 我的大腿终于来了! 他兴奋的跳上前,单膝跪地,禀道:“将军,这些京口人穷凶极恶,聚众殴打属下,必须严惩!”刚才还说要合作,瞬间又告起了刁状,袁飞这厮,果然是个阴险小人。 别管刘牢之信与不信,调门一定要喊的高,刘牢之仍然坐在马上,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充分显示出,他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 去报信的士兵早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正在准备打猎的刘牢之一听,登时就怒了。 这不是坏老子的兴致吗? 这一小队士兵出来闹事,也确实是受了刘牢之的指派。老刘仗打的漂亮,架子也大,到了京口,日常操练兢兢业业,但娱乐事业也没有落下。 他酷爱打猎,一有时间就闲不住,他在军帐里做准备,又派了属下的小兵去打头阵。 古时候贵人们出门打猎,自然不能全靠自己。他们打猎不是为了单纯的填饱肚子,也不见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箭术高超,纯粹就是为了娱乐。 每次打猎之前,要先有前行的小厮奴婢帮着贵人们将山林里的猎物赶到一起,再供他们打猎玩耍。 刘牢之这次是只身前来京口扩兵,身边并没有带家眷,宅院也没有准备,只是暂时住在军营里。 也就没法那么讲究,直接让手下的小兵们去为他搜寻猎物了。 这些兵士平常都是跟在他身边的,最知道刘牢之的脾气,对他手底下的这些士兵,他管理的并不是很严格, 刘牢之带兵秉持着一个原则,只要大家上阵冲锋卖力,剩下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守规矩。 这种小事刘牢之本来并不想管,京口的百姓一向好斗勇武,这也是朝廷看重此地,作为主要兵源地的理由之一。 自己惹的事要自己扛,但送信小兵的一句话,却让刘牢之跨上了战马。 “我们到京口是为了征兵,如果他们打死了人,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刘牢之沉默了,若是真的打死了人…… 事情还真的就棘手了。 “刘将军根本没下马,还迟疑不决,我看,这些乡民要倒霉了。”一直以来对北府兵多有微词的陈鼎,自然对刘牢之这位北府将军不会有什么好评。 段先亦沉默不语,相比天天围着王谧转的陈鼎,这些天在京口进行秘密探查的,基本都是他。 凭着他收到的消息,这位刘将军对手下的将士管理的并不严格,经常侵扰百姓,弄得京口乡民苦不堪言。 如今,他的爱将们吃了亏,他岂能放过这伙乡民? 王谧沉住气,并没有多加评论。 他还是抱有希望,好歹也是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将军,刘牢之不会一丝优点也没有吧。 不会吧! 不会吧! 田埂大路的另一头,北府兵和京口乡民的对峙还在继续。 刘牢之想的很美好,可待到他来到现场这么一瞧,立刻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稻田边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人,穿着粗布衣衫的确实也有,可更多的,竟然是穿着铠甲的士兵! 全都是他的属下! 而那最壮实的一个大汉,竟然还缠在队主袁飞的身上,又是打,又是踹。 再看袁飞,竟然还真的打不过他! 岂有此理! 京口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章节目录 第六章 铁鞭树威信 檀凭之他们把被打伤的农夫搀扶起来,虽然他们个个都挂了彩,好在都是皮外伤。 “刘将军洞若观火,怎能被这小人的无耻言语蛊惑!” 刘裕迈着大步,欣然上前,轻轻的一句话就把刘牢之给架到了一个道德高地上,想下来? 门都没有! “这个刘寄奴,有点意思,看起来确实与普通农夫有几分不同。”战斗神经发达的段先,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王谧颔首:“我们继续看。” 陈鼎很不屑,看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出奇之处,不管是北府兵,还是京口乡民。 这位王郎君,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个戏谑不务正业的纨绔而已,主上应该可以放心了。 自己带的兵是什么德性,刘牢之心里岂能没有x数,一帮带着兵器,还穿着铠甲的士兵,竟然被这些拿着简陋农具的村民围殴,还没占到半点便宜,这像话吗! 刘牢之沉吟片刻,只听得檀凭之叫嚷道:“刘将军明鉴,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夫,这些士兵猛冲过来,踩踏了青苗,我们聚在一起讨说法,他却要揍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是袁队主先动的手,我们总不能站在原地等着挨打吧!” 刘牢之眉头一皱,愤怒的眼神径直向袁飞射过来。 “是你先动的手?” 袁飞一看到这眼神,登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下,可怜巴巴的说道:“虽然是属下先动的手,但那都是因为这些刁民耍诈,他们故意激怒了属下!” “属下是冤枉的!” “还不承认!” 刘牢之怒气上涌,抄起马鞭就给了他一下子。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一鞭,当当正正的甩在了袁飞的大脸上,一道血痕,伴着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袁飞吃痛,五官纠结在一起,却并不敢出声,咬紧牙关坚持着。 一个受了伤的小兵勉强爬起身,作证道:“将军明鉴,袁队主没有说谎,都是这些农夫先挑衅的,我们出手都是逼不得已!” 刘牢之挥起鞭子,横扫过去,那受伤小兵的肩上便又多了一道血痕。 “废物如此,还敢叫屈!” “将军饶命!” “属下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还没被打倒的小兵们,七手八脚的把同袍们搀扶起来,刘牢之的暴脾气可不是吹的。 现在不赶紧顺坡就下,等到回到军营,有他们好受的。 大榕树下,王谧嘴巴撅成o型,惊奇的不得了。 他居然还可以这样做! 完全出乎意料。 “看来,刘牢之也还算有些驭人的手段。”想当年,段先在北方的时候,也在军中效力。 胡人粗鲁,很多行为从不讲究。尤其是在军队里,到处都飘荡着刚猛血腥的气息。将军驭下,从来都是直接动手,像这样的流血事件,几乎是天天出现。 这样的做法虽然粗暴,但对于需要在军中树立绝对权威的将军来讲,又是必要的。 一味的纵容,只会让军纪涣散。 王谧转向陈鼎:“刘牢之的做法,你怎么看?” 陈鼎在监视王谧,王谧也在窥探陈鼎的虚实,你既然天天跟在我身边,总也不能事事都瞒着我吧。 陈鼎很不屑。 哼了一声,嗤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怎么,原来这还是他的手段吗?” “当然,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陈鼎自视甚高,来到王谧身边,却时常会有那种老子这么大的才华,你们却瞧不出来的那种郁郁不得志之感。 于是,逮着机会,他也很想炫耀。 他指着那些京口乡民,笑道:“刘牢之要拉拢的对象,就是这些京口乡民。乡民淳朴,你对他们坏,欺侮他们,他们就会跳起来骂娘。可若是有一点点好,他们又会立刻收起那些怨恨,感恩戴德。” “你看看,他们已经在欢呼将军公义了。” 王谧放眼望去,果然,田埂那边,围在刘裕身后的十几个乡民,欢腾跳跃,个个都把刘牢之看成了大恩人。 看到乡民们对自己的拥护,刘牢之很满意。 大战在即,作为北府兵的发迹之地,京口能够征到多少新兵,绝对是关乎战局的大事。 所以,就连刘牢之这种并不关心军纪军容的将领,都要为难自己,做做样子。 “你就是刘裕?”刘牢之仍然骑在马上,紫红的大脸,居高临下的盯着刘裕。 刘裕身边,檀凭之和魏咏之也包围了过来,欣欣然看着刘牢之,大有我们京口的大宝贝,终于被你发现了那种特别荣耀的感觉。 “我听说,你是京口有名的英雄好汉,看你的年纪也该成丁了吧(东晋男子十三成半丁,十六成丁,刘裕今年十七岁。)有这样的好身手,不去投军报效国家,却在这里聚众打架,我看,也不是君子的作为!” 檀凭之瞬间就变了脸:“刘将军此言差矣,若不是你的属下踏了我们的青苗,我们根本不想打架!” 自从刘牢之来了之后,魏咏之就一直没开口。 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上,观察着局势变化。 刘牢之这就是在给刘裕下马威,看他的本意,根本不想教训部下,甚至他可能也并不认为部下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是碍于朝廷上办事的规矩,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不是出自本心,刘牢之必然也想找回颜面。而刘裕这个挑头闹事的,自然就是他打压的绝好对象。 寄奴危险了! “刘将军说的是,我们几个早就商议过了,这几天就去投军,还望刘将军给个机会,让我们兄弟能够征战沙场,报效国家!”魏咏之连忙上前,帮衬道。 这还差不多,刘牢之见魏咏之态度恭谨,这才勉强放下此事,留下了一句等着你们,便扬长而去。 既没有期许,也没有感谢,就这样把他这一群虾兵蟹将带走了。 檀凭之气不过,追了几步,怒道:“他这是看不起我们!” “寄奴,我们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掰掰手指头,大有继续搞事的架势。 刘裕心里也不痛快,却还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挥手,让乡民们全都散了。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创造偶遇 放眼望去,田埂边上,唏嘘之声不绝于耳,北府兵并没有因为对手是京口乡民就谨慎出手,相反,他们下手很重,不少乡民也吃了他们的亏。 受了不少皮外伤。 “我们护住了青苗,他们也认了栽,就可以了。” “他们是北府兵,在京口势力很大,我们也应该见好就收。” 刘裕虽然说得有理,可激进的檀凭之还是接受不了。 嘴里骂骂咧咧,幸亏有谨慎的魏咏之,一番拉扯,总算是把他带走了。 见乡民们散开了,王谧立刻翻身上马。 “走!” “我们追过去看看!” 马蹄踢踏一阵,很快就追上了步行的乡民。 刘裕正在收拾掉落的农具,抬头一瞧,正对上王谧清亮的眼神。 “嚯!” “好俊俏的小郎君呐,建康来的吧!”一位头上缠着黑幞头的大汉,看向王谧的眼神,特别的……荡漾。 王谧心中一寒,连忙把视线收回到刘裕这里。 “你得罪了北府将军,就不怕他日后找你算账?” 这是什么人?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为何要找他搭话? 刘裕疑惑一阵,还是爽朗说道:“为何要怕?” “刘将军平日里对待乡里也豪横的很,郎君若是有空,大可以到街市上打听打听,他经常欺负我们京口人,我今天就是忍让,也保不准哪天还会被他欺负。” “今日他看到了我们京口人的团结一致,说不定还会有三分忌惮,收敛恶行。” 王谧于马上凝视着刘裕,见他不卑不亢的答话,心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你有自信,这是最好。” “不过,日后若是刘将军威胁你,或是有了困难,大可来长兴客栈找我。” 说罢,王谧便纵着马,扬长而去。 魏咏之望着他的身影,啧啧称奇:“这位郎君生的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贵公子,没想到,马骑的还很不错。” 刘裕颔首,表示赞同。 说到晋朝的这些世家子弟啊,可真叫一言难尽。 晋朝由于在军事上不得意,便调转船头,崇尚玄学清谈,对于弓马射箭之类的武艺,毫不在意。 这样的风气,在世家子弟之中,最为凸显。 很多贵公子,别说是骑马了,就连马都没爬上去过。而眼前的这位白衣郎君,却可以如此自如的操纵战马,着实令人钦佩。 “到底是谁家的郎君?会到我们京口来?”檀凭之感叹道,刘裕摇摇头:“肯定来头不小。” “你怎么看出来的?” 刘裕指指地上的泥土,回忆道:“你注意到刚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壮汉了吗?” “面色白皙,胡须发红。” 檀凭之恍然大悟,大叫道:“鲜卑人!” “我怎么就没注意到!” 严格说来,京口虽然是晋朝战略重镇,但和北人的接触,充其量也不过是南渡的汉民。 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氐人,在这里都算是稀有物种。 更不要说能够驱使鲜卑人的晋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存在。 几个壮汉顿时对白衣郎君充满了好奇,该不会也是北府的将领,乔装出行吧。 “寄奴,你要去投奔他吗?” 那白衣郎君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就是这个意思,刘寄奴一身是胆,豪气干云,自然应该受到明主的赏识。 若是能抱对了大腿,便可以一展抱负,青云直上,这在晋朝这个以家世为大的朝代,是很普遍的操作。 往上数几代,刘裕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不过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已然家道中落穷的叮当响。 刘裕的父亲刘翘,在京口担任郡功曹之职,别看官位不高,却相当紧要。 这个官职是负责点选州郡之中的人才的,相当于现代的主管人事,照理说,刘家应该富得流油,多得是各方的进献。 然而,刘翘在货贿公行的晋朝还就是个异类,他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不但没有因为得了这个美差就富裕起来,反而将家中的日子过得更加清贫。 这还不说,任职没几年,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留下了孤儿寡母,生活更加难以为继。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刘裕辛苦挣钱,维持着家里的生计,但身边的朋友都清楚,寄奴在京口,不过是暂时蛰伏,他绝非池中之物。 木屐踢踏,黄土翻腾,刘裕大步朝前,并没放在心上。 “那郎君看得起我,我自然很感激,不过,吾辈若想建功立业还是要靠自己,再说,那位郎君根本没告诉我们他的名姓,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 众人连连点头:“也对。” “他若是真心想拉拢我们,怎么可能不留下名号。”檀凭之一脸不忿,大有上当受骗之感。 京口地方不大,人却不少,因为是著名的侨置郡县,南北双方往来频繁,各地的客商也是聚集在此处,这里的市场,相比建康城的大市、东市一点也不差,生意好得很,顾客也很多。 于是,作为京口规模最大的长兴客栈,每天在其中住宿的,多则几百人,想找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方便。 说服了朋友们,刘裕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那位白衣郎君,确实出身不凡,想必是出自朝廷里的几大世家,不过,刘裕还不能确定,他相中自己的真实原因。 在搞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之前,他不能贸然行事。 与朋友们分别,刘裕赶去了雀儿湖附近,很快就收集了一船的芦苇。他架着小船,来到了大航(晋时将桥称为航)附近,果然看到桥上已经站满了差役,正在拦着行人收税。 他当机立断,将芦苇扎成捆,背到桥上,虽然省了税钱,却也没赚到多少。 这些收过桥税的差役,眼睛都贼得很,他们也知道,乡民们不愿意缴纳税款,往往会把运货的小船停到不起眼的地方,背着货物上桥。为了逮住这种钻空子的不老实的人,每个征收过桥税的差役,都拥有一双火眼金睛。 你若是在他身前往返三次以上,保准能被他捉住。于是,刘裕今天的收入,仍然有限。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慈母的期许 刘裕家境贫寒,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三间疏落的茅草屋,黝黑的大手扶上房门,还未及用力,房门就从里面开启了。 “大哥,你可回来了!” “我们都等着你开饭呐!” 大弟刘道怜已经十二岁了,却还是一脸稚气,见到刘裕,立刻把他拉进屋里。 朴素的桌案上,摆着几盘菜,别看都是寻常人家的家常菜,却也有荤有素,相当丰富了。 刘裕在铜盆子里洗洗手,便上了桌,荆钗布裙的萧文寿,听到门口的响动,也由里屋走了出来。 “寄奴,这些天辛苦你了!” “快,吃点鱼羹好好补一补。” 萧文寿生的一张容长脸,温柔娴静的样子,这个家,这些年,多亏有她,要不然这三个男孩该怎么办呢? 自从刘裕可以开始做活,砍柴、卖鞋,虽然赚的不多,可到底也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这些日子,他似乎更加开了窍,也学着人家四处找寻挣钱的法子,打芦苇,帮工,能赚钱的行市,多少都搜罗着。 家里的境况,总算是好了一些,尤其是伙食水平,更是蒸蒸日上,都可以一连几天吃到肉菜了。 两个弟弟捧着饭碗,吃的香甜。刘裕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嘴巴两边还沾着饭粒,心里也高兴。 他给小弟道邻夹了个鸡腿,放到他碗里。 道邻笑道:“大哥,这几天我已经吃了许多肉了,这个就给二哥吧!” “二哥年纪大,更需要多吃点。” 一个鸡腿,从道邻的碗里又转移到了道怜的碗里,道怜倒是不客气,大喇喇的咬了几口:“嗯!” “真香!” “小弟,谢啦!” “明天教你打拳!” 道邻扒了一口饭,不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那王八拳学了也没用处,我还是找个正经的师傅学功夫吧!” 看着孩子们兄友弟恭的样子,萧文寿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孩子们都长大了,还长得这样好,他也算是对得起夫君了! “阿娘,孩儿打算这几天就去投军,以后这个家还得阿娘多费心。” 刘裕迟疑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而面前的萧文寿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惊讶。 她沉默着,给刘裕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阿娘,你早就知道了?” 萧文寿长叹了口气,略带忧愁的开口:“北府兵又来京口镇守,这几天一直在招募新兵,北方的氐秦也是蠢蠢欲动,急欲侵犯,就是你不说,阿娘也会让你去从军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天天在家里樵采渔猎,安闲度日。你放心去投军,家里有我,道怜他们也长大了,可以帮我做事。” 道怜道邻两兄弟一听这话,登时跃起,跑到刘裕的身边,保证道:“大哥你尽管去,家里有我们,保证让娘吃好喝好,还没人敢欺负我们!” “是啊!” “大哥一定要多杀敌人,立了战功回来,我们全家脸上都有光呢!” 看着他们稚气未脱的小脸,就连说话的嗓音还是奶声奶气,刘裕一时思绪万千。 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家,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刘裕抬手抚了抚弟弟们的脑袋,殷切说道:“你们年纪还小,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最关键的,你们自己要听话懂事,不能闯祸,尤其是你道怜,听到没有?” 两个弟弟相比较,小弟道邻性情沉稳,就是刘裕不嘱咐,他也不会惹事。 就是这位大弟道怜,还真是让人头疼,别看只有十二岁,却是淘气的不行。 刘家门前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带着自家孩子来告状的邻居,都是被他欺负的。 刘道怜撇撇嘴,显然对刘裕的特别叮嘱很不以为然。 “大哥,我已经长大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刘裕暗笑,就凭他这些天来的表现,这个放心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时辰不等人,他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本能的感受到,此次和氐秦的较量,一定是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他必须参与其中。 自从听说了北府兵有了新动向,这几天,刘裕的日子一直过得不安稳。心里藏着事,脸色总有几分沉重。 对于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想要建筑一番功业,投军是最便捷的方式,他武艺高强,这也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可是,家中的境况又让他总是开不了口。他才刚刚成年,还没有让家里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便要离开家去投军,留下孤儿寡母,他实在放不下心。 于是,北府这个地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这个心思在他的心里翻来覆去的变了好几次。 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去。 今天跟北府的骑兵较量过后,他更加坚定了这种信念,原来,日日操练的精锐北府兵,武艺不过尔尔。 以他刘裕的能力,只要进入兵营,必定能撑起一片天。 “阿娘,这几天我就去马行帮他们卖马,多赚一些钱,去打仗的这段时间,你们的生计不用发愁。”他转过身来对母亲说道。 萧文寿收拾了碗筷,又换上了茶水,她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件事有点悬。 “寄奴,娘还想问你,你那相马术能不能行,你不是在骗人吧!” 相马,就是刘裕物色的赚钱新门路。若是只靠着卖芦苇赚的那一点点钱,如何能吃上这样的大鱼大肉。 别看现在的刘裕是个平凡的农夫,实际上,他一直没有放弃对武艺的追求。 母亲萧文寿曾经也想让他入乡学,靠着读书做学问进入仕途,哪怕是做个书吏之类的小官呢,也算是把他们刘家的仕途接续上了。 谁知道,刘裕根本就不喜读书,反而对弓马射猎极为热衷,前些年,上一任京口郡守还在的时候,刘裕就作为他帐下的一员,陪伴他驱驰射猎,可以说,今天那些北府兵干的事,他刘裕以前也同样做过。 正是因为有这么两年的经历,才让他熟悉了弓马射箭,增强了武艺。这之后,郡守调离,他也被解散回了乡里。 这些年,他虽然本本分分的支撑家业,但萧文寿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再上马背的。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文弱书生何无忌 大战在即,刘裕感觉,他很快就要离开家乡四处征战,作为这家里的长子,他应该多找一些赚钱的法子,维持家里的生计。 于是,他就想到了当初跟随郡守游猎的那段日子,因为见的马比较多,他也算是经验丰富,能够一眼看出马匹的优劣。 他便跑到京口境内的督邮驿站自荐,帮助他们挑选良马。南方乏马,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 但一些必要的地方也必须有马,就比如遍布各地的督邮驿站,为了收发信件方便快捷,这样的通信驿站可以自行饲养马匹。 不过,因为不是前线急用,督邮驿站拥有的马匹都是质量比较差的。不是年老,就是体力不济。 跑得慢些但凑合着也能用,刘裕瞄准了这样的地方,向驿站老板提出,可以帮他在京口各地的马行之中挑选良马,洽谈价钱,从中赚取中介费。 京口猛虎居然还会相马,驿站老板一听就摇头摆手,坚决不相信。刘裕也无所谓,不相信没关系呀,我可以先免费帮你挑马,你试用几天,若是觉得好,再给钱。 结果怎么样? 没到十天,刘裕就赚了满满一串钱,家庭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阿娘不用担心,儿的相马术都是经过了督邮驿站老板肯定的,若是儿骗人,他们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也不会给我钱了。” “说的也是。”萧文寿缓缓点头,寄奴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能有把握,那就最好。 “明天我就再去帮他们相马,多赚些钱,说不定还能找些别的营生。” “寄奴,明天先帮娘把这些布匹都卖掉,再去办你自己的事。” 萧文寿指向墙角一边,刘裕一看,泛着灰黑的泥墙边上,堆放着许多布匹,粗粗一看,竟有五六匹之多。 “阿娘,这些布匹都是你辛辛苦苦织成的,要不就留着给两个弟弟做衣服吧,儿去相马也能赚不少钱呢!” 这样的话,这几天刘裕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萧文寿心里清楚,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太劳累。 可她这么多年,日夜操劳,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手脚每天都闲不住,总想找点事情做。 她摇了摇头,微笑道:“娘知道你赚的是大钱,娘比不了。可这些布匹也是娘辛辛苦苦织出来的,虽然钱少,但能攒一点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刘裕点点头,答应阿娘,明天一早就先去把布匹卖了,再去督邮驿站。 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私心,督邮驿站的老板虽然人大方,总是给他不少钱,不过,在那里就是赚再多的钱,也和建功立业没什么关系。 刘裕心里还是瞄准了北府,那里才是他一展拳脚的地方…… ………… 北府兵大帐,一白衣少年,一手执经卷,一手摇羽扇,轻摇缓步的走到了帐前的竹篱笆处。 守卫的士兵一看到他,什么凭证也没要,点点头就放他进去了。 “何郎君的造型,还是如此雅致。”一小兵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嘟囔道。 白衣郎君叹了口气,扬言道:“你要是喜欢,明天也可以扮起来。” 好家伙,怎么让他听见了,两士兵连忙收声,站的笔直,再也不敢多嘴。 何郎君摇着扇子走进大帐,还没看到主将的身影,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气息? 如此沉郁,如此凄风苦雨。 “你还知道回来!”大位上端坐的紫面大汉,正是北府鹰扬将军刘牢之,小何连忙陪了个笑脸,冲上前去。 “舅舅,我当然要回来了,不过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而已。” 看到外甥,刘牢之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些。 “书读的怎么样?” 何无忌脸面一僵,笑道:“在读了,在读了。” 说到读书,何无忌的头就疼的要命。 刘牢之出身武将世家,世代从军,在晋朝这个以清谈玄学为高品的时代,军人,武将的落寞是可想而知的。 刘牢之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对自己的身份仍有自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了何无忌的读书才能,还是说在后辈之中,只有他长的最像书生。 总而言之,刘牢之为他这位最疼爱的外甥运作了一个太学博士的位子,打算让他走文学仕途之路。 结果呢? 何无忌偏偏对读书毫无兴趣,只喜欢舞刀弄枪,两年太学博士当下来,书没有读几本,只有这身太学博士人人都穿的白衣,颇受他的喜爱,几乎每天都穿着。 刘牢之叹了口气:“又在骗我,我听说你这几天往帐下推荐了不少人,你哪有时间读书?” 何无忌嘿嘿一笑,凑上前来:“将军既然都知道,又何必要为难我。” “我要是想念书,早就留在建康了,何必跑到京口来。” 小厮递上茶水,何无忌咚咚饮下,见舅舅仍然愁眉不展,便探问道:“舅舅,为何如此愁眉苦脸,谁得罪你了吗?” 提到这件事,刘牢之登时就黑了脸。 “这些京口人,桀骜难驯,真真令人气愤!” “我们北府的将士也确实需要多多操练,怎么会让那些京口人占了便宜!” 想到当时的情景,刘牢之就气不打一处来,坐也坐不住,解下的铠甲,被他愤怒的扔到了一边。 何无忌听说北府兵吃了亏,大惊失色。 “舅舅说的是真的?” “我北府将士乃是晋朝境内最骁勇善战的部队,弓马骑射都是最棒的,怎会吃亏?” 刘牢之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张大脸,变得青紫异常。 虎拳紧握,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他惹的祸!” 顺着刘牢之的视线方向,何无忌很快就发现了被刘裕揍的乌眼青的袁飞。 “挑衅乡民,要是打赢了也行啊!居然在没有兵器的情况下,还让人家占了便宜,说你们是北府兵战士,我都嫌丢人!” “尤其是那个叫刘裕的,不但打架,下手还最狠,真是让我没面子!” 刘牢之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没有丧失理智,回到军帐,他立刻就把袁飞叫到身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个清楚。 真是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更生气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何无忌妙手化恩怨 这些人居然是徒手打架,还没打赢! 况且,京口乡民在人数上还并不占优势,他们有十几个人,可北府兵也有八个人呢! 穿着铠甲,武艺傍身的北府兵,居然被打趴下好几个,刘牢之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他气急败坏,唾沫星子横飞,一旁老实听着的何无忌,却渐渐展露了笑容。 “老夫气成这样,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刘牢之大怒,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何无忌不置可否,欣然起身:“舅舅,北府兵被打倒,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时士兵们都是下马应战的吧。” 刘牢之点点头,一脸疑惑:“这是自然,打群架哪有骑马的!” “这就对了!”何无忌弹了个响指,在大帐里走动了起来。 “北府兵确实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干之士,但舅舅别忘了,他们的武艺,全都是和打仗有关的,弓箭、刀法、长戟冲刺,但与乡民打架,他们总不能用兵器吧。”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刘牢之颔首:“确实没有,我赶到的时候,兵器都被扔到了道边。” “这就对了。” “北府兵将士所谓的武艺高强,全都是表现在应对作战上,尤其是骑兵,只有上马,搭弓射箭或是两军对垒,才能显示出他们的优势。” “可是,他们的个人武艺却不一定很好。一旦他们跳下了马背,落到平地上,无论是打斗还是耐力,说不定还比不上彪悍的乡民。” “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不勤于操练,打仗的时候不顶用。” “何博士说的太对了!” 袁飞冲上前,何无忌一看,他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将军,就是因为是徒手,我们才打不过那些京口乡民的,属下听说,京口这地方的乡民邪得很,一年到头,像这样的聚众械斗,不下百余次,虽然没有闹出过人命,但他们徒手搏击的技艺确实比我们这些骑兵要好。” 何博士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亏得以前袁飞还误会过他,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现在看来,真正为北府兵着想的,还得是北府的人。 他一时激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刘牢之的愤怒,被何无忌这番话稍稍平复了些,斜眼看袁:“你抱怨什么?” “你不是还偷袭了吗?” “这样都打不赢,还好意思说话!” 袁飞默默,一时激动,居然把这件事忘了,难道是太丢人了,所以就自动屏蔽了? 他连忙退到帐外去,再也不敢给刘牢之找不痛快。 舅甥两人相继坐下,何无忌开口言道:“舅舅,我听说,琅琊王氏的那个王谧,这两天也到京口来了。” 刘牢之面色一凛,颇为惊讶道:“竟有此事?我怎么都没收到消息?” “舅舅没听说很正常,我听说,他们进城之后便没有公开身份,一直都住在长兴客栈,也并没有什么异动。” “看来,你天天在街上闲逛,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是来到京口之后,刘牢之第一次对何无忌的做事方法给予肯定。 何无忌爽朗一笑:“那是自然,我到京口来,可是为了做正事的,这些朝廷要员们的动向,怎能不关心。” “舅舅,这位王秘书在陛下那里也很有面子,我们需要去拜会一下吗?” 刘牢之挥挥手:“大可不必,他既然有意隐藏行踪,我们就全当做不知道,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何无忌了解了。 “一切就听舅舅的吩咐,我会继续关注王谧他们的动向的,一旦他们有威胁北府的行径,立刻禀报舅舅。” “你办事,我放心。” 舅甥之间又恢复了那种自如和谐的谈话状态,何无忌犹豫了半天,端详了一下刘牢之的神色。 见他终于消了气,这才敢开口:“舅舅,那些京口乡民,就算再能打,到了军营里也一样要从头学起,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把他们都招到军中,到时候给他们立规矩的办法多的是。” 刘牢之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琢磨着何无忌的意思。 他这位外甥,别看年纪轻,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实际上,比谁心眼都多,心思极为缜密,从来不会说没用处的废话。 为何会突然提到那些乡民,刘牢之琢磨了一阵,终于想明白了。 “你是在为乡民们开脱,不想我找他们的麻烦,是不是?” 何无忌尴尬笑笑:“舅舅居然这么快就听懂了,实在是太聪慧了。” 这还是亲外甥呢! 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刘牢之很无奈,他这个外甥哪里都好,就是这个个性,实在与他不同。 别看何无忌平日里没有个体统,但实际上,他是个最为处断公平的人,从来都不会因为是自家人,就偏私。 遇上今天这样的事,也是一样。刘牢之心里虽然想让他和自己穿一条裤子,却也知道,他这样的考虑是最稳妥的。 “你放心,我不会找他们麻烦,我好歹也统领上万兵马,犯得着和一群乡民斗气吗?” “再者,你说得对,现在正是征兵的时候,他们几人刚才也表示了,都有投军的想法,他们几个武艺上佳,肯定能入选,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教一教他们当兵的规矩。” 何无忌僵了一下,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能够想象到,当这一批得罪过舅舅的京口人,尤其是跳的最高的那个刘裕进入北府之后,他们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难熬。 可现在,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维护他们,能暂时让舅舅放下仇恨,已经很不容易了。 将来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塑料友情(新书求投资) 入夜,长兴客栈。 月朗星稀,热热闹闹的客栈,也渐渐没了人声,宽敞的大堂中,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位酒客。 听口音,像是商州人士,说起话来粗犷豪迈,与京口乡音极不相同。 房门关严实,烛台又挑亮了几盏,一切都准备就绪,陈鼎才回来就坐。 而一向以王谧第一信任之人著称的段先,却一动不动的站在王谧身后,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小郎,我们到京口的事情,北府那边或许已经收到消息了。属下听说,刘牢之派了自己的外甥,天天在城里打探消息,我们此行虽然没有对外说明身份,但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刘牢之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 王谧饮了一盏梅子酒,并未放在心上。 “知道了又如何?” “现在我们和北府兵最好的关系,便是相安无事,北府的人并不希望看到朝廷的人监视他们,而我们若是向他们表明我们的身份,将来也就不好再关注他们的行动了。” 陈鼎陷入深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深意。看来,主上说的没错,王谧此人确实是深藏不露。 “郎君,朝廷传来消息,月末桓冲就要举荆州兵攻打襄阳了,朝廷意欲组织京口北府兵驰援桓冲。” “郎君,属下认为,此番桓冲的活动,应该备受重视,襄阳一向是荆州重镇,自太元四年陷于敌手,于今已经四年有余。桓氏族人一直将荆州看做自己的势力范围,如今,若是让他把襄阳这一块补齐,将来,再想控制就难了。” 王谧闻言,眼前一亮,他心心念念的襄阳之战,真的要开始了吗? 历史上,作为传奇战役淝水之战的前哨站的襄阳之战,正是发生在这一年的夏五月到八月份。 穿越后的王谧在了解到了自己所处的年代之后,便开始回忆那些学过的历史知识。 掐指一算,这个时候,他能够参与上的最大的热闹事,便是这场襄阳大战。 作为文臣,他很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参与到这场战役之中,顺便还可以会一会日后给孱弱的晋朝再添一笔烂账的桓玄大皇帝。 他现在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以他的自以为是,矜夸自耀,现在肯定已经有表现了。 王谧很欣慰,没想到,段先这个鲜卑人,居然会对自己如此忠诚。这几天,他也一直没有放弃对段先的观察。 前身王谧对此人一直很信任,而自从他穿越而来,便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认知。 段先,陈鼎,这两个天天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还要靠他自己的眼睛观察。 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位异族人,对他王谧是忠心耿耿,赤心可见。 不过,一直沉默不语还经常阴阳怪气的陈鼎,就说不定了…… 王谧走到窗前,遥望清朗高挂的月亮,喃喃道:“桓冲此人,我也有几面之缘。” “我认为,他并不像他的长兄一般想行篡逆之事,如今,氐秦大敌当前,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支援朝廷。” “若是他以后有了反迹,我们自然不能纵容,但当他还没有这样的行迹之时,也不能妄加揣测,伤了人家的心。” 段先深深颔首:“郎君说得对,也正是因为要保持团结,这次郎君才会答应王丹阳(王恭,现任丹阳尹)的要求,到京口来探查情况。” 王谧的视线扫过陈鼎,正在发愣的陈鼎,登时心头一跳。 看我做什么? 他难道看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所谓团结,就是要精诚一致,开诚布公,若是人人存着怀疑,人人都藏着小心思,恐怕连表面的合作都维持不住。” 这番话,似乎是有所指啊! 陈鼎眉头一皱,不自觉就和王谧的眼神缠在了一起。 说给我听的,陈鼎也不傻,很快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王秘书啊王秘书,你就是再暗示,指称,我也还得继续我的差事,不能退。 “郎君,今天那个叫刘裕的得罪了刘牢之,刘牢之为人一向小气,若是找刘裕报复怎么办?” 段先感觉有陈鼎在场,这些朝廷上的事情还是少议论为妙,便自顾自的转换了话题。 有这种可能吗? 太阳、月亮才是真正永恒不变的! 穿越到晋朝,王谧才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作为一个穿越者,能够将他与千年后的现代联系起来的,或许只有眼前的这一轮明月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将刘牢之和刘裕二人放在一起,仔细想了一下。 刘裕武力值拉满,非常人所能比,可以说一个优秀主将的能力他都具备。 胆识、意志力、弓马骑射的技艺。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极具用兵的智慧,审时度势,正确衡量己方彼方的实力,并且做出判断。 这样的人,一旦进入军队,便是如鱼得水,刘牢之绝对困不住他。与历史上三十余岁才去投军的刘裕不同,现在年仅十七岁的他,便已经萌生了从军之意。 那么很显然,刘牢之和刘裕之间的矛盾会更快的爆发出来。通过今天的观察,刘牢之确实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 可以说,刘裕今天已经把刘牢之得罪的透透的了。作为北府将军,他无法制裁整体的京口乡民,却一定不会放过刘裕。 别看他今天是没有发作,但王谧隐隐已经有这种预感,刘裕的从军之旅,不会轻松。 “军中之事,我们管不到,不过,陈鼎。” 他轻唤一声,陈鼎便乖乖上前。 “属下在。” “明天开始,你要暗中跟踪刘裕,保护他的安全,不过,不需要亲自出手,若是有北府兵欺负他,你就要尽快回来通报,知道了吗?” 陈鼎很为难:“是一整天都要跟着吗?”想到自己的任务,他便不敢轻易接下这份差事。 王谧缓缓踱步,并不回避他试探的眼神。 “也不必时时都跟着,只要他回了家,你就回客栈来,就算刘牢之心再黑,也不至于夜黑风高的害人。” 看来,他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支走了。 陈鼎确定了这一点,心里更不舒坦了。 他是什么人,为何要天天围着一个乡野村夫转? “可是,我也不认识他家,根本就无从跟起,再者说,刘裕是个大活人,他想干什么,属下也拦不住,若是跟丢了可如何是好?” “属下觉得,此事还是由段队主去做更好。他武艺高强,绝对能护着刘裕的安全。” “我要保护郎君,如何抽的开身?我看,就你去最好!”还没等王谧回话,段先就自行拒绝了这个决定。 他虎目圆瞪,就站在王谧的身后,摆出了绝不退让的架势。王谧微微一笑,啧啧,都是护卫,出门在外不容易,就不要再闹矛盾啦。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千难万险渡河来 “陈鼎,这件事还是由你去办,段先是鲜卑人,在这京口城里实在太显眼。让他去监视刘裕,恐怕还没跟几步,先被乡民发现了!” “再说,我也不是让你出手保护他,他若是有危险,你赶紧来通报一声便是,具体的营救措施,还得仔细研究。” 做出这样的决定,王谧当然是有私心的,他知道陈鼎是来监视他的,虽然能接受,但时不时的心里也厌烦,能把他支开,便要支开,保护刘裕,正是个绝佳的借口。 他看向窗外,叹了口气:“再过两天,谢玄也该到了。” “是啊,昨日他就已经从建康启程了,算算时间,就算明天不到,再过一天也该到了。” 此次应对氐秦,晋朝也意识到,这将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北府兵便是主导这一仗的主要力量。 而作为一手组建北府兵的冠军将军谢玄,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派遣了刘牢之先行招募新兵,负责操练,而他自己则稍晚时候再从建康赶过来,一方面验收刘牢之的成果,另一方面,在这样的恶战面前,还得他亲自带兵才能放心。 不过,谢玄的动作这样快,还是出乎王谧的意料。作为北府兵的最高将领,他原本不需要这样快就过来和刘牢之汇合。 根据陈鼎他们的线报,刘牢之的征兵工作也才进行了一半,总还要在京口耽误一段时间。 这谢玄,来的也太快了…… 王谧观景完毕,便返回到了桌案前。 桌上,宣纸已经铺好,笔墨也都准备的齐全。他轻轻执笔,凝神片刻。 “又要给王丹阳写信?” 陈鼎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很快的调整好情绪,继续自己的差事。 王谧点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应该的。” 当初受了王恭之托来到京口探查,有过约定,每隔三天就要给远在建康的王恭写一封信。 那种文绉绉又繁复的古文行文模式,穿越的王谧已经相当适应了。现在,他不仅可以写出流畅的文章,甚至还能把那些学过的诗词,重新拆分,再融入到自己的文章中。 临窗一江月,把酒共清风。 啧啧,我实在是大才啊! 旷世奇才! 陈鼎疑惑满满:“郎君的书信里,就写这么一句话?” “对啊,”王谧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无事发生,当然就写诗以寄情谊了。” “你总不能让我编造吧!” 陈鼎无话可说了,他哪里是这样的意思,若是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写这封信呐! ………… 悬门渡,南渡流民登上晋朝土地的第一站。 自从西晋永嘉末年五胡乱华,成千上万的汉人不甘忍受异族的压迫,拖家带口迁往南方。 虽然汉人们大多数都想逃离五胡的统治,但还是有一些人没能赶上南渡的机会。 而他们,不是继续勉强生活在战乱频仍的中原,就是继续想办法迁移到局势相对平稳的地域。 这样的迁移路线,一般有三种。 最为常用的就是南渡的这条路线,打算南渡的流民需要坐着质量较好的船只,来到黄河沿岸,通过连接黄河与淮河之间复杂的水道,主要有卞水、泗水等等,除了这两条比较大的河流,另外还有诸如济水等流量较小的河流,能够选择哪一条河流过江,都不是流民们自己能做主的。 这条路线只和他们的出发地有关,哪条河距离他们的出发地最近,他们就只能选择哪条路。 再一条路就是沿着陆路,往东北方向走,在那里有鲜卑人慕容氏建立的燕国,尊重士人,慕容氏对农业也比较重视,算得上是各个分裂的胡人政权中,对汉人比较友好的。 再有一路的流民,他们将要踏上的就是一条更加艰险未知的荆棘之路。他们或许无法渡河,也距离东北方向的燕国极远,那怎么办? 要生存,就要披荆斩棘,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了征程。 而他们的目标,便是偏安于河西走廊一角的凉国。此地虽然偏远,但也因为偏远,在五胡乱战的百年间,他受到的侵害可以说是最少的。 所谓渡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以为,作为交通要道的黄河沿岸,就空空荡荡,到处都挤满了流民吗? 有无数的大船等着你乘坐,甚至有可以帮助流民渡河的人员设备吗? 想得美! 在这条繁忙的军事要道之上,大河两岸,到处都是沿岸巡逻的士兵。 这些士兵在防范异国觊觎的同时,还要看着那些一心想要逃离的流民,一个看不顺眼,或者是上面有了命令,刀劈斧砍,流民们还没踏上小船,就没命了。 想当年,石勒后赵内乱之时,无数的汉民惊恐万状,他们再也无法忍受石靳的残酷统治,扶老携幼来到黄河岸边,远望奔腾而去的涛涛河水,等待着大船的来临。 这次流民南渡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据当时的史料记载,短短几天就聚集了几万人。 这件大事也惊动了当时的东晋朝廷,一时之间,他们的正义感迅速上升,派出了探子,和流民们联系,承诺会派出官船,将这些人安全的运到江左。 流民们听到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天天眼巴巴的在河岸上守着,等着盼着官船的到来,这种危急的时刻,还是咱晋朝的人靠得住! 流民们逢人便夸,见到路过的,还要积极挽留人家一起过河。 结果一连好几天,船是没等来一条,倒是把石勒的追兵等到了,他们怎能让这些流民奔向江左,更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手起刀落,无数的生灵就断送在滚滚黄河边。 谁能想到他们在无尽的期待之中,翘首以待,等来的却是为他们送葬的魔鬼。 现在是太元八年,距离那些刀光血影的岁月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黄河两岸的情形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严格来说,氐秦的皇帝苻坚,劝课农桑,选贤任能,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至少,从后世的记载上来看,他的才能要比现在东晋的当家人司马曜,强得多。 托了他的福,这些年,南渡的流民遭遇的艰险已经减少了不少。 借由此,也可以想见檀凭之他们是怎样穿越过无数的艰难险阻才能顺利抵达京口的。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地券害人法 悬门渡是北方流民登上京口的第一站。 除了迎接流民,这里还有许多需要周转的货物,正是因为这里每天都繁忙的不得了,人员辐辏,于是悬门渡的岸边,也是客商云集。 贩卖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小商铺全都聚集在这里,生意异常火爆,可以说,这个悬门渡的人流量彻底带火了京口当地的商贾贸易。 比之建康城的东市、大市也一点都不逊色。 刘裕起了个大早,把六匹布都放在平板车上,拉到了悬门渡附近。 因为还要赶去马行相马,所以,他来的很早,渡口附近的店铺有一半还没有开门呢! 好在,萧文寿已经将她平常卖布的商铺告诉他了,只要他还把布匹送到这家店就行。 据萧文寿说,这家店是她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 店老板年纪轻轻,人特别和气,做事也公公正正,不像有些老板,为人不实在,看到她是个女人,就故意压价。 刘裕推着板车,按照萧文寿指的道路,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布店。 何家布铺。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手中的平板车微微停住,虽说他早就知道,这何家布铺生意火爆,却也没想到,竟然会火爆到这种地步。 这也太热闹了…… 何家布铺确实是个规模很大的店铺,八开门的大间,就连招牌都比旁边店铺的大上几分,看起来特别气派。 布铺的大门前,呜呜泱泱的站着一大堆人,个个都插着腰,刘裕走近了些,定睛一看。 咦?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来买布的,倒像是……来闹事的。 尤其是那为首一人,头戴黑幞头,身上穿着缯(一种比较低档的绢帛)布常服的汉子,生的是虎背熊腰,脖子细长,一张大脸上,两弯扫帚眉特别的醒目。 此人现在正插着腰,向着何家布铺敞开的大门里叫骂。 “谁敢进?” “我看你们谁敢进去!” 虽然时辰尚早,但何家布铺门前已经有了顾客,穿着体面的小娘子,兴冲冲的赶到布铺,三五成群的,原本想趁着时辰早,店里人少,多多挑选心仪的布匹。 却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恶汉们的叫嚷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小娘子们神色慌乱,小鹿一般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几个恶汉。她们相互拉着手,抱成一团。 扫帚眉大汉看到小娘子们靠近,登时兴奋起来。 晃荡着身子,越走越近:“哟!” “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真水灵啊!” 他向招牌上摇手一指:“想买布?” “做嫁衣吗?” 他龇牙嬉笑,露出邪佞的眼神。小娘子们吓得缩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不错嘛,居然还没吓跑。 “嫁给我们兄弟如何啊?” 他又上前几步,与小娘子们几乎就是脸对着脸,从他嘴里喷出的臭气,吹拂到小娘子娇嫩的脸上,恶心的她们眉头紧皱。 在场的本就是几个恶汉,才没有体面可言,听的这话,立刻喔喔叫着起哄。 几个小娘子的脸蛋腾的就红了。 我忍! 我再忍! 我真的忍不了啦! 哇的一声叫出来,等在回过神,人影都看不见了。 刘裕离得比较远,只断断续续的听到这么几句,看来,还真是来闹事的。 萧文寿的话在刘裕的耳边响起:店老板何小郎可是个好人呐! 他虽然与这位何小郎还素未谋面,却也生出一股正义之感。 正是这股正义感,让他脚底生根,不肯掉头离去。 他坐在板车上,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家布铺前,七八个壮汉聚在一起,有的蹲在门前,有的就这样站着,瞧他们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满脸的横丝肉。 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啦。 他们站在布铺门前,只是将来店里光顾的客人一个个的赶走,却也没有打砸的行为,就是不让何老板做生意而已。 抬头望去,何家布铺的金字大招牌立在正当中,显得特别气派,唯是招牌的右侧一角,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大纸,格外碍眼。 “我说,何老板,你还真是不简单,这日子也到了,我们人都来齐了,你还坐得住啊!”那扫帚眉的大汉,叫骂了一会,终于累了。 就自顾自的进了店里,紧盯着柜台里。 生的一张小圆脸,特别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何老板,名叫何迈,现在说是坐着,其实是站着。 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全与他无关。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他站在柜台后面,手中拈着一只秃笔,柜台上的那个青皮小本本,便是他看成生命的账本。 上等绢帛二百匹,一匹一百钱,中等绢帛三百匹,一匹八十钱,鸡鸣布七百匹,一匹五十钱…… 他一边算账,嘴里还念叨着,那悠然自得的样子,真是把大汉气死了。 外面闹腾的再厉害,何老板也依然沉迷算账,手上的毛笔挥动的飞快,账目算得清楚仔细,半点错误也没有。 仔细看看,字迹也是丝毫不乱,显示出了何老板超凡的沉着心态。 “何老板,这个店,卖还是不卖?” 面对纹丝不动的小何,那黑幞头大汉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在他的身后,几个跟班个个都铆足了力气,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人们一看到这几个恶汉,便对何老板的遭遇猜想到了几分。 “快看!” “刁家的这帮烂厮又来欺负人了!” “牌匾上贴的是地券吧!” “他们又想抢何老板的店了!” 穿着粗布短打的乡民们凑在一起,大声议论,根本不惧怕恶汉们的阻拦。 刘裕站在远处,听着他们的议论,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原来,这帮歹人又想用地券害人了! 地券这糟心的东西在晋朝不算是个稀罕物,多少也算特产。它是用来买卖土地,以及地上的附着物的。 这种地券在晋朝相当流行,风靡一时。 甚至富裕家庭,凡有家人去世,他的亲属还会在棺材里也埋一副地券,向土地老爷买下这一片土地的使用权。 在地券上,买卖双方的名号,买卖土地的方位都写的特别清楚,钱数自然更不例外。 地下风靡,地上就更加泛滥。 孱弱的大晋虽然打仗不成就,别的事情却一点也没落下,达官贵人热衷占山固泽,说的简单点,便是给自家圈地。 有的时候,他们会敲锣打鼓的,大肆占据无主的荒地,将任职境内的良田都变成自家的。 有的人聪明一点,也会使用小招数。明明是强占,却还要给自己弄一个体面的名头,实际是抢,但名义上是买卖。 别说我们无情无义,我们可是给钱的!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刁家人的辛酸史(一) “这么大的一家店,只卖两千钱?”看清楚那大纸上写的价钱,刘裕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明抢吗?” 刘裕虽然深知一些地方豪强的嚣张做法,却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标价。 一个老汉回转过身,嗤道:“当然是明抢,他们刁家人在京口占别人家的店铺,从来都是强买强卖,哪有按照正经价给钱的。” 何老板这家店,规模不小,再加上店里囤积的货品,要想正经买下来,没有十万钱是不可能的。 结果这些人只花两千钱就想把人家的店据为己有,刘裕登时就怒了。 给这点钱,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还不如不给呢! 但不给也是不行的,刁家在京口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已经掌握了一套独家秘笈。 专门用于坑人钱财。 地券一贴,不管你是想卖还是不想卖,只要是我们看中的店铺,这就已经相当于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我们规定了价格,就给这么点钱,多一个铜板也没有,还划定了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前,交易必须成功。 人家店主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贱卖自己的店铺? 谁也不会答应,刁家人当然知道,没有人会愿意,但他们不会在意。 开店是为了赚钱的,我们一帮地痞流氓往你的店门前这么一站,把进进出出的人都挡在门外。 让你一天接一天的赔钱,你的店还开的下去吗? 开不下去,还不是只能卖给我,到头来我只用很少的钱就获得了一家经营良好,地理位置绝佳的店铺。 被刁家人欺负的老板们,哪敢反抗,州郡里到处都是刁家人在把持,对他们一家的恶形恶状,哪个不知晓? 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别看这地券写的不公不平,可也算是正经的文书,都是你自己认可的。 到了堂上,你还能不承认吗? 现在强占何家布铺的大事,已经进展到最关键的一步,只要把店老板小何赶走,刁家人入住,这家店就算是占下啦。 刁家人的行径,虽然人神共愤,但在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晋朝,也不算鲜见。 难道,你们以为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全都是天赋异禀,不只官做的好,生意也是做得呱呱叫? 别逗了! 莫说他们很多人进入朝廷,全都是抱着维持自家的利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能做到不危害朝政就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虽然京口百姓叫苦不迭,但是朝廷上的大臣,对刁家人的恶形恶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区别或许只在于,刁家人做的更过分而已。 不过,他们刁家人也算是宫廷乱斗的牺牲品,他家老祖刁协就被牵扯到东晋初年的王敦之乱中,稀里糊涂的就被杀害了。 刁协也是跟着司马睿南渡的几大重臣之一,绝对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结果呢,经此一役,刁家就彻底被排除出顶级世家的行列。 史书上记载,事后,刁家的后人就放弃了从政,改为经商了。这当然是一句夸张,事实上,刁协之孙刁奎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刺史一级的地方官。 这就说明,他们家也并不是彻底放弃了做官,只是不能在角逐朝廷宰辅。 按说,刁协是被背叛他的属下杀害的,也算忠义之士,更何况,当初乱事发生之时,他可是誓死保卫司马睿的。 但他死后,朝廷却没有给他任何封赏,就连一个谥号也没有给他。 如此对待一位老臣,未免太过分了。 可谁让刁老爷子他面对祸事,跑路了呢? 刁家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底还是应该找时任皇帝司马睿算账。 当年司马睿能够南渡成功,在晋末的战乱之中保持独善其身,还成功登基为帝。 要感谢的人除了王导,还有王导的表哥,性情粗暴,不能容人的王敦。 当时,西晋朝廷行将土崩瓦解,司马睿听从王导的劝说,给自己搞了一个扬州大都督的称号,顺利南渡。 而这个时候,王导的表哥王敦,正是扬州刺史,可以说,若是没有王氏兄弟的鼎力相助,司马睿的位子就根本坐不稳。 兴许连皇帝都当不上。 结果呢? 没过几年,朝廷就把王敦这样一位大功臣,给放到了江州,虽然可以掌管独立王朝,自收自支,甚至可以自己铸钱,可是再大的权力也不会分给他。 相比之下,他的表弟王导,却坐到了与司马睿和谐相处,共分天下的位子上。 在朝廷上的威望渐渐就盖过了王敦,这让一直自视甚高,绝对不肯屈居人下的王敦愤愤不平。 虽然呢,江州也是东晋的战略要地之一,王敦在这里当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日子不要过得太美。 然而,这是一般大臣的想法,对于天天都蠢蠢欲动,想要搞事的王敦来说,只盘踞在江州这个小地方,上有荆州战略要地的钳制,下有富庶的扬州看守。 既得不到扬州的财富,又不能占据荆州的要冲,在江州,他可以说是伸不开腿,也抻不直腰。 更可恶的是,当他想要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时候,还遭到了司马睿强烈的反对。 他非但没有把王敦看中的湘州给他,反而留给了自己人,而且还伙同刁协,打算制衡王敦的力量。 要知道,王敦这位大爷,绝对是睚眦必报的类型,平日里,没有人得罪他,他还觉得浑身不舒坦。 现在司马睿居然过河拆桥,想把他这个定鼎的大功臣抛到一边,这口气,王导那个窝窝囊囊的可以忍,他可绝对忍不下去。 于是,王敦一跃而起,携着座下的官兵,挥兵北上,直指建康! 每一个兴兵作乱的人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王敦也不例外。 人家说了,我到建康是为了勤王的,司马睿的身边有几个大奸臣,这刁协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若是铲除了他,我就回江州去,不用朝廷发话。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刁家人的辛酸史(二) 刁协一心为了司马睿,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司马睿同意的,支持的。而现在,王敦就是逼着司马睿和他手下的这些肱骨切割。 用意很明显,要么,就放弃掌权的企图,乖乖的做我们王家的傀儡皇帝,要么,就刀剑相拼,看看谁更厉害。 王敦的行为,等于是把王导放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他是左右为难。 他一面向司马睿表忠心,一面苦苦哀求王敦退兵,司马睿呢,倒还算是信任王导。 或者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朝廷上的大臣,普遍被气势汹汹的王敦吓破了胆,那个时候,东晋朝廷还立足未稳,朝廷倚仗的战将祖狄又去世了。 司马睿只得收起对王氏一族的怀疑,选择和王导合作。 不过既然是合作,那就不能不给王敦面子,司马睿只得拉着刁协的手,对垂垂老矣的他说,您老先离开建康,去乡下躲一躲。 这可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刁协就算不愿意,也只得听从。 这一走,可算是把刁协以及刁家坑苦了,不但没有救了刁协的命,他还是被背叛他的部下杀害。 这还不说,等到王敦之乱平息,别人都受到了朝廷的封赏,可刁协却什么也没捞到。 那些大臣说了,刁协在关键时刻出逃,作为一个大臣不忠不义,不得有追封。 自此之后,刁家在晋朝朝廷便彻底落寞了。 刁家的子孙也不服气,数次上书朝廷,申明刁协出逃的原因,为自己的老祖叫屈。可朝廷仍然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意见,绝不更改。 按照历史记载,到了晋末,刁协还没有混上一个谥号呢! 可想而知,刁家的子孙该有多么的愤愤不平,堂堂一等世家,居然被人看轻,无法再入中枢。 而朝廷呢,也不是不知道刁协是冤枉的,刁家遭受的待遇是不公平的。但碍于朝廷上的势力均衡,他们不愿意再抬升刁家的地位。 于是,他们就任由刁家的人占据京口,在此地作威作福,这也算是朝廷不让刁家执掌大权的交换条件吧。 敞开的店门里,头戴黑幞头,两弯扫帚眉的恶汉,名叫刁兴,正是刁家的一大打手。平日里在京口逞凶霸恶,几乎从未失手。 这一次,他看中了何家布铺,不必刁家的那些主子指挥,他就自己动手,老办法信手拈来,贴上了地券,只给了五天期限,就大摇大摆的到何家布铺明抢。 不过,事情的走向,似乎与他预想的大有不同。 这个何老板,年纪轻轻,还真是不好对付! 虽然京口百姓骁勇好斗,但面对刁家的部曲爪牙,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平日里,只要把地券这么一贴,那些店老板就算挣扎几下,最后也会乖乖的把店铺交出来。 可这位何老板,当真是个奇人。 他既不央求,也不谩骂,相反,门口都是恶汉把守,别说是客人了,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一只。 但是,他仍旧怡然自得的算账,时不时的还喝一碗小茶,丝毫不惧怕刁兴的威胁,好像面前的纷扰都与自己无关。 “何老板,卖是不卖?”耐心耗尽,刁兴最后又问了一句,何老板终于从繁杂的数字中抬起头来。 “当然不卖了!”他眉开眼笑,那表情就好像是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似的。 “不卖!”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刁兴没工夫和他浪费时间,大手一挥,几个跟班就冲上前来。 抱拳道:“兴爷,动手吗?” 刁兴瞪着何老板,恶狠狠的说道:“给我砸!” 爪牙们得到命令,登时血气上涌,个个化身饿狼,向着货架上摆放的布匹扑过去。 昂贵的绢帛,色彩艳丽,被几只黝黑大手抓住,拉扯了几把,很快就寸寸断裂。 成了破布条,桌上的杯盏,轻轻一挥就全都掉落在地。噼里啪啦,碎成渣渣。 货架被推倒,店里的杂物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狼藉一片,刁家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每到一处,犹如蝗虫过境。 撕拉…… 撕拉…… 布匹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刁兴垫着脚,身子倚在柜台上,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乱象。 大声叫好:“砸的好!” 正在他得意之时,转身看到何老板的状态,火气登时就涌上来了! 这厮居然还在算账! “我叫你还写!” 说话间,他抄起一个茶壶就扔了过去,瓷质的茶壶,还盛满了热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曲线,水花四溅,径直向何老板的脸颊飞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 看似是在算账,其实何老板一直在警觉,手脚也利落,说着就抬起砚台挡了一下。 这一下,倒是把茶壶给推到了另一边,但那四散飞洒的热水,泼出的墨汁,还是淋了他一身。 嗷! 何老板被烫的哇哇乱叫。 “真是毁了毁了!”暗纹浮现的白衣,袖子湿了一大片,还滴答水呢! 更可恶的,浓黑的墨汁也侵染到了白衣上。 何老板痛心疾首,待到他低了头,看到那账簿,就更是气得要骂娘! “老子辛辛苦苦算账,全都湿透了!” 刁兴看他那副哇哇大叫的样子,火气也蹭蹭的往上顶。 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也叫男人? 蹭蹭蹭几步上前,未发一言就挥出一拳,正中何老板的肋窝。 何老板正对着那滴答水的账册发牢骚,根本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吃了他一拳,要不是有柜台支撑,说不定就翻过去了! “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们,打砸可以!” “打我不行!” 嘴上义正言辞,一个窜步他就跳到柜台上了,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 刁兴都被他气傻了,这是个什么人? 还是不是爷们! “你们两个,去把牌匾也摘下来砸了!” 两个大汉,听到命令,忙不迭的就冲到了门外,也没架梯子,顺着泥墙房檐就爬了上去。 “他们要干什么?”人群中,有人发现了刁家奴们的身影,立刻大叫,从刚才开始,刘裕一直抱壁上观,现在,时机差不多了,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他大叫一声:“他们要砸匾!” 说着,就冲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凌空截击 “这个刘裕,又要惹事!” 距离何家布铺足有十丈开外的一处茶棚下,王谧和段先坐在阴凉处,美滋滋的喝茶。 小郎最近的行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昨晚明明说好了,让陈鼎去跟踪刘裕。 这一回陈鼎倒是很听话,一大早就出门了,据说是去了刘裕家守着,待他走后,王谧就拉着段先也出来了。 号称到市场闲逛,谁知又碰上了刘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不过,刘裕出现在这里,那在他家附近守候的陈鼎,恐怕就是白等了吧。 王谧饮了口茶,淡然道:“这不叫惹事,这叫仗义出手。” “那我们要不要去帮忙?”段先长刀出鞘,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谧笑笑,这个鲜卑大汉真是一天没架打就浑身痒痒,虽然他很想给他找点解闷的,但看现在的局势,确实不必他出手。 “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以刘裕的能力,这些莽汉不是他的对手。” “也对。”段先点头,刘裕的武艺,他昨天已经见识过了,勤于操练的北府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刁家的赖汉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小郎,陈鼎已经去刘家守着了,我们为何还要出来?”这个原因不问清楚,段先就抓心挠肝。 王谧笑笑:“我让他去盯着刘裕,不过是想支开他而已,他走了,我才能做自己的事。” 段先恍然大悟:“小郎英明!” 出乎段先的意料,实际上,目前更加吸引王谧视线的,反倒是横行霸道的刁家人。 占山固泽,这一颇受后世唾骂的侵占百姓利益的恶行,究竟是如何实行的,他很感兴趣。 原本以为刁家人抢夺京口人的财产,用的就是蝗虫过境那一招,带着一大群部曲乡兵,看上哪个就冲上前去占上了事。 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讲究方式方法。 想到日后刁家被刘裕灭门的惨状,王谧便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一幕,人呐,往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就得罪了日后能置他于死地之人。 那刁家的两个刁奴,才刚刚把牌匾摘下来,顺手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烟尘腾起,地上的几个奴仆,登时扑上来,有一个最壮实的,手里还拎着板斧。 一斧子下去,这块烫了金的牌匾,可就断成两半了。 “大牛,劈了它!”几个奴仆才刚打砸了店里,这一会又冲了出来,看着那壮汉当众劈匾。 时辰还早,悬门渡这边也没有几个人,也才让这几个刁奴逞了英雄。 那个叫大牛的,四方脸,鼻孔粗大,呼呼喘着粗气。 “小菜一碟。” 他向周围看了一眼,确定看客都到齐了,这才大喝一声,抄起了板斧。 “啊!” 那板斧升起,随着壮汉手腕一转,又凌空劈了下来,速度之快,让凝滞的空气似乎都被斩成了两半! 壮汉的脚下,便是何家布铺的牌匾,以他的气力,只需要一击,这块匾就妥妥的完蛋了。 板斧迅速落下,身旁的刁奴,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大斧头带起的微风,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板斧将要落下的那一个瞬间,壮汉的手腕被推了一下。 随着一阵剧痛,巨石般沉重的板斧,居然就这样横飞了出去! 哐啷啷…… 清脆响声过后,板斧在泥土地上打了几个转,嗖嗖嗖的,转到了一边。 “你!” 大汉虎目圆瞪,手腕传来剧痛,他下意识的就抬手要打,却发现,这只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眼前一个黑脸大汉,生的螳螂腿,熊罴背,端的一副好身板。 刘裕死死抓住大汉的手腕,大嘴张开,露出一口大板牙。 “慢着!” “当街明抢,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牛根本不服,虽然两人的手一接触,他就觉出这壮汉的武艺在他之上,但他还是不肯认输,拼命挣扎。 面对咬牙切齿,使劲想要挣脱的大牛,刘裕特别气定神闲。 他手上不松,脚下的木屐转了几转。 “给你个机会,把那扫帚眉的恶汉叫出来,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 刁家的这些恶霸,果然是不除不行! “你算哪根葱!” 大牛身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根本不会被刘裕的威胁吓倒,他腾出另一只手,说着就攥成了拳头。 直奔着刘裕的心口冲过来,刘裕不慌不忙,伸出一掌,凌空就拿住了他的拳头! 大牛大惊! 他这一拳,可是铆足了力气挥出去的,大牛之所以被狐朋狗友们称为大牛,都是因为这一把子力气。 谁知,这样一记充满力道的大拳,居然被刘裕就这样轻巧的拿住了。 吃惊之余,大牛也没被吓傻,另一只手一个翻腕,刘裕这边和他抗衡,另一边也稍稍有些松懈。 居然就这样轻松的让他把手腕翻了出去,大牛瞅准了刘裕的要害,向着他的肋骨就是一击。 嘶…… 刘裕抽了口气,这一击,着实力道不轻,而且当当正正的击中了刘裕,大牛心中欢喜。 这一回,这厮该完蛋了! 他充满期待的看着刘裕,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是没眼看。 就在他的眼前,被击中的刘裕,却只是微微的晃了一下腰,双腿纹丝不动,好似青松,深扎进地面。 “原来,刁家的打手,就这点道行!” 大牛登时垮了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裕便抓起他的肩膀,将他打横扔了出去! 轻松随意的,就好像大牛是一件行李,一个包袱。 那大牛,虽是身强力壮,却也没料到刘裕竟有这样的好身手,出手还这般野蛮。 身子在天上飞了一刻,便忽忽悠悠落了地。 噗……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好似是一滩肉被扔在地上,发出的那种没有力道,又软趴趴的声响。 这一声响,不只是大牛的身子落了地,一口老血登时就喷了出来。 “这么不禁打。”刘裕拍拍两手,对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了进气的大牛不屑的说道。 当真是不过瘾呐! 大牛身边的几个虾兵蟹将,看到刘裕的身手,别说是凑上前了,能站住了,不撒腿就跑,已经是勇敢了。 “寄奴,好身手啊!” “寄奴哥若是常在悬门渡转转,我们的生意都好做了!这帮刁奴,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就是!” “寄奴哥,常来啊!” 时辰晚了些,悬门渡这边的小市场,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看到刘裕仗义出手,将刁家奴打翻在地的英勇壮举,立刻聚在一起,为他加油鼓劲。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商人的别致造型 时辰晚了些,悬门渡这边的小市场,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看到刘裕仗义出手,将刁家奴打翻在地的英勇壮举,立刻聚在一起,为他加油鼓劲。 “当真是一条好汉!”段先再次对刘裕有了新的认识,他的武艺不只是不错,而是相当好,甚至与他这位鲜卑猛士对战,也不见得会落下风。 “找机会,我一定要与他切磋几招!”段先掰掰手指头,非常兴奋,王谧看到刘裕走进了何家布铺。 看来,这位办事不紧不慢的何老板,终于要得救了。 刘裕举起大拳头,承让了一番,视线划到大牛身上,大牛已经被他几个朋友搀扶起来,一只手,仍然抚在胸口处。 也是他倒霉,着地的时候,偏偏是胸口最先落下,明明刘裕没有打击他的躯干。 却还是因为落地时候,力道过大,被震得吐了血。 “你就是刘裕?” 京口猛虎……混世魔王…… 一系列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从大牛的脑海中掠过。 鸡皮疙瘩,登时窜起。 刘裕斜了他一眼,没做声,大牛却心如擂鼓,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人们不禁怀疑,若是刚才他就知道面前拦住他的,就是这位黑面阎罗,京口一霸刘裕的话,他甚至都不敢出手。 刘裕那恐怖的战斗力,足够让刁家奴这些散兵游勇迈不开腿,甩不出拳头。 处理了大牛,接下来,刘裕就要去解救并不觉得自己有危险的何老板了。 要说这位圆脸蛋,好脾气的小郎君,端的是京口这鱼龙混杂之地的奇人一个。 京口人听说,他原本也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子弟,不是京口本地人,却也不是南渡的北方流民。 有人传说,他竟然是更南边的庐江人士。 这样的人,却偏偏要从局势相对稳定的庐江,跑到这样的兵锋交接之地,长脑子的都知道不正常。 自从来到京口,何老板就开启了幸福生活,每天店门一开,小钱钱赚不完,忙的不亦乐乎。 京口的百姓喜爱他,因为他虽然嘴上油滑,但做生意从来都是公公正正。 京口的世家大族,每每经过何家布铺,看到这一位后辈的做派,无不扼腕叹息。 啧啧…… 庐江何氏,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号人。 实在是……有辱门风。 刘裕初见到何老板,便被他别致的造型震惊了一下。 虽然达官贵人也喜欢赚钱,而这世上最赚钱的行当,就是做生意,但晋朝对正经的商人却采取的是歧视的态度。 高门大户的子弟,通常不会自己出来做生意,都是指挥门下的小吏出来替他们照看生意。 为了以示区分,并且让举朝境内都知道商人是受人鄙视的,晋朝对商人的穿着还有一套明确的规定。 凡是经商的人,不管你是有铺面的坐商,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都需要遵守。 脚上的鞋,要一黑一白,决然不同,身上只能穿白色布衣,最关键的,就是这头上的装扮。 每个商人,他们空空的脑门上都需要贴上一块白布,白布上也不是空白的。 它是有特殊用途的,你必须在白布上写满你贩卖货品的种类,不写清楚了,就不让你做生意。 所以,一个正经的晋朝商人,他的形象便是一脚穿黑鞋,一脚穿白鞋,粗布的白衣,额头上还挂着招牌。 不过呢,可以略感欣慰的是,晋朝对境内的统治力度有限,别说是下至州县境内,就是都城建康附近,很多地方也是完全不听朝廷号令的。 政令松弛,许多略有资财的商人也根本不会遵守这一套歧视规定,照样是穿金戴银。 可想而知,当刘裕进入何家店,看到何老板规规矩矩的遵守朝廷的律令,穿着白鞋黑鞋的时候,有多么的震惊。 小少年,你也不用穿成这样吧。 刘裕一脚踏入店门,就见刁兴在店里指挥着打砸,而最应该着急上火的何老板,居然跳上了柜台,盘腿而坐,继续写写画画。 嘴角漾着盈盈笑意,状态特别悠闲,一点也不像着急的样子,就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店似的。 这让本来铆足了力气,打抱不平的刘裕,气势瞬间就泄了一半。 这……这是个什么人呐! 刁兴这边,一击不成,又来一击! 摊开一掌,就横劈了过来! “看我不打死你!” 掌风吹拂过来,刁兴心道,这一回看你还得意! 却没想到,看起来嘻嘻哈哈没有个正经的小何,居然反应还挺快,他的手掌还没接触到他,他便一个跃起,跳到了一边。 刁兴居然扑了个空! 岂有此理! 像何迈这般聪明的人,怎会想不到要吃一堑长一智呢? “兴爷,你就别费劲了,店我也不会卖,东西你们随便砸。”何老板居高临下,轻飘飘的说着风凉话,一只手还托着腰,刚才被刁兴偷袭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刁兴气得七窍生烟。 恨的牙根痒痒:“老子打不死你,老子就不姓刁!” 刁兴伸出两手,说着就抓紧了何老板的双腿,想把他拉下柜台。 “你本来也不姓刁啊!”局势如此紧张,何老板居然还能保持着笑容,说一些四六不靠的话。 刁兴原来当然不姓刁,刁兴是作为刁家奴统一改的名字。 一直倚着墙边,做壁上观的刘裕,除了佩服,已然说不出第二个词语了。 “你还敢顶嘴!” 刁兴怒上心来,抓住他的裤腿,死命的把他往下拉,虽说小何脸皮厚,反应够快,但他确实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半点功夫。 人家兴爷要和他动真格的,他也就没有招架之功了,瞬时就跌坐在柜台上,刁兴一笑,只要把他拉下来,还不是由着他打? “刘裕!” “你就看着我被打吗!” 何老板终于忍无可忍,对看热闹的刘裕发出了求救信号,小何能一直和刁兴抗衡,也是因为他早就看到了刘裕的身影。 有京口猛虎在此,晾他刁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结果,等了半天,这位八尺高的汉子,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想法,这就很尴尬了。 幸亏何老板脸皮厚,主动求救,要不然非得被刁兴打残。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刁兴,一听的刘寄奴的名号,登时手上一僵,何老板趁着这个空当,两腿一缩,就跳下了柜台。 不等刁兴反应,他已经退到了店铺一角。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撕了又怎样? 与此同时,刁兴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来,视线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方头大脸的汉子。 身长八尺,腰带十围,壮实的像头水牛。 刘裕还没说话,刁兴就已经开始两腿打颤,这还真是坐实了刘裕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刘裕趿拉着木屐,慢悠悠的走过去,木制的屐齿,敲击着石板地,发出哒哒的声响。 那种轻松惬意,似乎与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刘裕,十分不相称。 “你就是刁兴?” “为什么打砸何老板的店铺?” “当……当然是我家主公的命令,有地券在此,都是明码标价,你们还想反悔不成?” 刁兴看准了店门,渐渐往后退。 虽然已经吓得两腿打哆嗦,可嘴上还不能服软,必须抬出刁家的名号来压人。 刘裕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想溜,没那么容易! 门外,京口的老少爷们早就已经将何家布铺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若不是刘裕在店里,他们早就冲进来了。 有寄奴哥在,我们就放心了! 这是很多人的心声,却并不是因为刘裕是个明事理,处断公平之人,而是信赖他的武力值。 寄奴太能打了,只要有他出手,这刁兴不被打死,也得残废。 “明码标价?”刁兴手里的地券,被刘裕一把抢过来,他仔细端详了一眼,两手一合,便把大纸撕了个粉粉碎。 “强买强卖还差不多!” “你……你居然敢撕了!” “你知道我家主公是谁吗?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刘裕笑道:“为什么不知道,这纸上不是都写着吗?京口长史刁奎啊,你莫不是以为我不识字?” 虽然刘裕武力值数第一,不过,他想着,这一身的功夫也要用在刀刃上。 见人就打,未免给人留下一个莽夫的形象,过几日,他就要去投军,到时候,有的是他施展功夫的机会。 这才耐着性子和刁兴讲几句道理,十分勉强的。 刁兴颤颤巍巍的抖了半天,见刘裕居然没动手,脸皮逐渐增厚,胆子也恢复了些。 居然敢和他叫板了! “寄奴哥,揍他一顿算了!” “寄奴哥,快动手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刘裕还没说什么,这些人就激动的不得了,不过,对付这样的杂碎,还需要动手吗? “撕了又怎样?” “我劝你赶紧滚,要不然,拳头可不长眼!” “你打啊!” “有本事你就打!” 就在刚才,刁兴已经被他吓过几次,还只当他是随口说说,并不敢真动手。 还把一张大脸,凑到刘裕面前,一副找打欠揍的模样。 大嘴一咧,臭气猛地就吹过来。刘裕被熏得皱了皱眉头:这味真冲啊! “打啊!”刁兴上蹿下跳,还在闹腾,刘裕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他,当那张丑恶大脸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刘裕猛地挥出一拳! 砰! “啊……” 趟趟趟几声响,刁兴整个人就向后退了过去,直接仰翻倒在了墙边上。 “好身手啊!” 何老板眼前一亮,啪啪鼓掌,早就知道这刘裕是个武艺高强的,却没想到,还真的是个高手! 何老板感觉,他终于可以摆脱卖布的命运了! 倒在地上的刁兴,除了哇哇大叫,已经发不出别的声响了,等他撤了手,人们才发现,潺潺鲜血,居然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他这一只眼珠子,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啧啧…… 下手重了点,刘裕揉了揉拳头,遗憾的想到。 打群架嘛,还是以打服为准,不为打伤或是打死为目标。 “你们几个,把刁兴抬回去!” 刘裕走到门前,对几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刁家奴厉声喊道,刁家奴本来就是仗势欺人,现在势既不存,别说是上前和寄奴一较高下了,就连开口叫骂都不敢。 忙不迭的找来一架木板车,把刁兴抬了上去,连带着大牛他们也一溜烟的跑了。 “寄奴,刁家人一向心思歹毒,今天你开罪了他们,可要小心他们伺机报复!”一个老者上前,拉着刘裕的手,殷切的说道。 刁家人的狠毒,刘裕岂能不知,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想打出一片威名,就不能惧怕这些恶人。 “老丈说的是,不过,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侵占京口百姓的店铺不管。”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若是刁家人要算账也让他们都找我一个人,众位就请散了吧。” “寄奴,你为我们出气,我们怎能让你一个人扛着,若是那刁家人真的算计你,我们兄弟一定饶不了他!” 几个壮汉凑在一起,同声和气,刘裕敬受的同时,却并不相信。 刁家在京口横行霸道,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现实告诉他,要想铲除这家祸害,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不可能的。 “小郎快看,刁家人都跑了!” “这刘寄奴的武艺,真是深不可测。”段先两眼发亮,很快他就对刘裕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王谧点点头,内心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他若是知道日后刘裕灭刁家全族时候的凶狠模样,便不会对今天的争斗大惊小怪了。 “不过,刁家人今天吃了亏,以他们的歹毒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段先心下一沉,连忙央求:“小郎,此人义薄云天,也是个人才,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王谧叹了口气:“这是自然,只是,我们也不是刁家人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郎君,我们可以主动和刘裕联络,向他表明身份,这样他就会同意我们保护他了。” 王谧不置可否,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在刘裕面前揭开真实身份。 他还在等待历史上那一起真实发生的事件,时刻保护有什么意思,只有雪中送炭才珍贵啊!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二何相会 何家布铺内。 刘裕帮着何老板将散落一地的布匹,重新放回到架子上。 这一回,何老板真的是损失惨重,许多价格昂贵的绢帛,花色鲜艳夺目,全都被这帮烂厮毁了。 刘裕打眼一看,就这些破裂的绢帛,价值少说也有上万钱。 “何老板,我听说,你不是京口本地人。” “他当然不是了!” 何老板扶起一个木架子,又把粘在上面的尘土擦拭干净,还未及开口,便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个清亮亮的声音。 咦?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何迈一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白衣。 “无忌,你怎么来了!” 看到何无忌,何迈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好。 刘裕打量一眼,发觉并不认识此人。 何无忌迎上前来,略一施礼,便道:“因为,天下何氏,尽出自庐江啊!” “是不是啊,何迈。” 何迈嘿嘿一笑,刘裕见状,便知晓两人是老相识了。 刘裕打量着这位名唤何无忌的青年,但见他生的一张长脸,面色白皙,身上一身白衣,飘飘然竟有几分仙气。 刘裕看不出他是何方神圣,但大体也能判断出,他的来头也不小。 “寄奴兄,或许你有所不知,现在散布四方的何氏族人,其实都是出自庐江。” “这位何老板,就是庐江何氏本家出来的,自然不是京口本地人。” “不过,何老板,你做生意,只是权宜之计,也不必如此认真吧。”他一抬手,便把何迈头上贴的布条掀了下来。 砸了咂嘴,真是无话可说。 虽然何无忌家迁到北方已经几辈人,但是看到庐江本家人还是很亲切的。 尤其是对何迈的乖张行径,更觉得丢人现眼。 何无忌不禁猜测,庐江何家的人看到何迈在京口作妖至此,会作何感想? 何迈搔搔后脑,也没跟他计较,只说道:“我与何博士可没得比,从小就不受本家待见,也没人好心让一个小官给我做做,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讨生活了。” “可你也不至于如此啊!” 何无忌虽然也不甘心被舅舅操纵,可他也不明白,为何有着锦绣前程的何迈,会毅然抛弃家乡的好生活,好前景,跑到京口这样的是非之地来做生意。 虽然,看起来,他确实很有经商的天赋。 “做生意怎么了?” “能赚钱,还能过上好日子。” 何迈把账册收到一边,请了刘裕和何无忌上座,并给他们端上了两盏热茶。 “你何无忌若是有心读书,又怎么会到京口来?” “建康城里的学馆,还让你安分不下来吗?” 这小子,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何无忌无奈,便不再纠结此事。 人各有志,也许,他就好这一口呢! 不过,这次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见面相谈,何无忌便认为,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他必须要劝一劝何迈了。 这时何迈想起了今天的两位客人还互相不认识呢,便做了个介绍:“无忌,这位是京口有名的好汉,刘裕,刘寄奴。” “寄奴兄,这位是北府鹰扬将军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别看他现在担着个太学博士的差事,却对读书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上阵杀敌。”何无忌斜了他一眼,谁让他加这后半句话的! “见过何博士。”刘裕先行弓手,何无忌立刻回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京口猛虎。” 何无忌两眼放光,仿佛是捡到了大宝贝似的。 刘裕! 原来眼前的壮汉,便是让舅舅暴跳如雷的刘裕! 果然是不同凡响。 刘裕也很震惊,他关注的,并不是何无忌的官职,而是他的那位亲戚。 他居然是刘牢之的外甥,想到昨天的那一场恶战,刘裕亦心有戚戚,也不知道刘牢之回到军帐,作何反应,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吧。 “无忌,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难道你也要卖布?”提到卖布的事,刘裕脸色一沉,诶呀呀,差点把这件要紧事给忘了,他还有布匹没卖成呢! 可千万要记住了,不要耽误正经事。 何无忌啜饮一口,看向刘裕:“怎么可能!我是来看看你的。” 何迈很诧异:“看我?” “我有什么可看的,我自食其力,生意也好,不必你操心。” 何无忌笑笑:“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很好的。” 啧啧…… 打人别打脸,这个小子,怎么能随便说实话呢? “那是刁家人不讲理,不代表我的生意不好,相反,就是我这里生意太好了,才会被他们盯上。” “刁家人盯上了你,你怎么不来找我?” 虽然他们这两位姓何的,在来到京口之前互不相识,但很快就建立了联系。何无忌很诧异,虽然他目前在北府中并没有官职,但抽出十几个士兵帮他应付刁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何迈饮了口茶,随口说道:“我虽然是个做生意的,却也有几分骨气,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愿意劳烦别人。” 看他这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何无忌就想笑。 “好好好,你有骨气,你就硬撑着吧!”何无忌不想再与他纠缠,转向刘裕:“寄奴兄,我听舅父说,你也想投军?” 刘裕面色一凛,听他的口风,昨天回到军营,刘牢之果然提到打架那件事了。 他犹豫片刻,何无忌认为是自己的心意不够真诚,遂又说道:“寄奴兄,北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现在,舅父也看到了你的本事,极力邀请你投军呢!” 刘裕大惊,刘牢之真的看中了他? 虽然他觉得,何无忌说话有几分夸张,但刘牢之的邀请,昨天也是当着他的面发出的。 确有此事,应该不是假的。 “何博士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寄奴再拖延,确实不合适,这样,我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到处理完,立刻就去北府报到。” “好!”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何无忌大喜,没想到,今天抽空到布铺来看看,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好兄弟一起去投军 “无忌,我也想去投军。” 何迈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受不住热火朝天的讨论氛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无忌一愣,分辨了半天,才能确定,这句话是何迈说的。 “你也想去投军?”他笑的尴尬,据他所知,何迈似乎不太适合去军队。 “怎么?” “你还看不起我?” 别看何迈脾气好,却从来不能容忍被人看轻,何无忌简直是冤枉死了,他不过是说句实话,哪里有看不起他。 “何迈,你误会了,我是为你着想才这样说的。” “你看看你,以前一直是个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能行军打仗?” 他说的很委婉,但刘裕听出来了,也就是说,你何迈不是我北府军需要的人才。 你老可以洗洗睡了。 但是,何迈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又岂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打退堂鼓。 “何老板虽然不善弓马,不过,我看,也不是一定不能去投军。” 相比何无忌,刘裕刚才对何迈观察的时间更长,以他的观点看来,何迈也可以算得上是个人才。 在军中绝对可以大有作为。 无忌不解,疑惑的看着刘裕:“寄奴兄有何高见?” “寄奴哥慧眼如炬,当然能看出我的优点,你的道行还太浅,寄奴哥快说说,我都有什么本事,让他开开眼界!” 听见刘裕支持自己,何迈兴奋的眉飞色舞,表情仿佛失去了管理。 何无忌却很不满,对自己的眼光,他一向很自信,他就看不出何迈有什么资格去投军。 他就不相信,才和此人有一面之缘的刘裕,居然能看出来。 这不可能! 胸臆之中,小小的傲气也点燃起来了! 刘裕沉吟道:“何老板思路敏捷,做事条理清晰,账算得特别明白,这就是他的优点呐!” 何无忌露出失望的神色,还以为他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呢,没想到,也不过尔尔。 “算账能是什么优点,我也会啊!” 刘裕摇摇手指头,悠然道:“无忌,话不可这样说,虽然何迈不善弓马,但他心思活络反应也敏捷,刚才那些刁家人闹事的时候,店里乱成那副样子,他依然可以计算清楚,毫无凝滞。” “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大优点。” 何无忌愣了,何迈更愣。 “寄奴哥好眼力!” “说到算账和记录,不是我吹,可以说,北府军里都找不到比我强的。” 圆圆的脸蛋,满是笑容,看起来,刘裕对他的吹捧,他很是受用。 这个人呐,还真是容易膨胀,刘裕不禁想到。 何无忌饮了口茶,是一点也不相信。 “何迈,就算你脑筋好,可北府兵里也是人才济济,你就这么有自信,一定能胜任主簿一职?” 说到何迈能够从事的工作,何无忌搜刮肚肠的想,还真能想出这么一个来。 便是主簿。 虽然军队的主要工作,就是攻城略地,军人们只要能打就足够了,不过,军营里也不全都是粗人。 他们也一样需要文化人,比如善记录,算数好的,这样的人,一般在军中担任的职位,比较初级的,就叫做主簿。 何无忌打量了一眼何迈,若是他执意要去投军,给他个主簿做做,也不是不行。 何迈一拍胸脯,自信? 他现在最富裕的就是这东西了!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肯举荐我,我保证当好这份差事,半点差错也不出。” 他既然能想得开,那何无忌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笑道:“只要你不嫌弃官职太低,我自然会保举你。” “不嫌弃,不嫌弃!” “那就这样说定了!” 何迈兴奋至极,此次从庐江那个安乐窝跑出来,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的。别看他根本不会武艺,弓马射猎,更是从不在行,但是,他的志气还很高。 偏要在军营里建立功业,这个心愿,以前在庐江老家,他从没对人提起过。 以至于,他断然离开家的时候,家里人对他的做法也是无法理解。 不过,他并不在意,如今,他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北府军,虽然不能靠弓马一展宏图,但只要能保障好部队的后勤工作,也一样是功绩一件。 而且,能够参与到战斗当中,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还有什么可求的。 几人商议完毕,便要各忙各的。 而这时,刘裕忽然想起那些还躺在平板车上,可怜巴巴的鸡鸣布。 “何老板,虽然你也要关店了,不过,我这里有六匹鸡鸣布,都是家母日夜操劳织就的,若是你有空,可以帮我寄卖一下吗,价钱都好商量。” 何迈正在盘账,听了这话,从成堆的账本里抬起头来:“寄奴哥,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令堂常常到我这里卖布,令堂的手艺相当好,织出来的布匹,放到我这小店里,相当的畅销。” 一提起做生意,何迈就更激动了。 他看着刘裕将六匹布搬到店里,笑的欢快:“都是好东西啊!” 他抚摸着柔顺的布料,心中欢喜。 这样质量的鸡鸣布,五十钱他是绝对不卖,少于八十钱,想都不要想。 “寄奴哥,这里是六匹布,我老实告诉你,令堂织的布,质量是没的说,我这里卖八十钱一匹,我给你五十钱一匹,如何?” 要是以往,为了赚钱,何迈怎么说也要把价格再压低一些,至少也不会实在告诉他底价。 可现在,眼看两人就是要在一口锅里吃饭的战友了,刚才也多亏了他帮着说话,何迈才能得到投军的机会,便不能耍心眼了。 卖八十,买五十,相当于赚了一小半,还可以啊,刘裕小脑袋瓜疯狂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 “一切都按照何老板的意思办,我也是第一次来卖布,都是受了家母之托,也不了解行市。” “好嘞!”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就跑到后宅,取了半串钱出来。 “寄奴哥,给这是三百钱!” “你数好了,半个铜板都不差!” 何迈说的爽快,刘裕接的也爽快,直接装在布袋子里,一个也没数。 开什么玩笑! 他才没有心思一个个数清楚。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世家子弟不习弓马 “不过,你店里也刚刚受了不小的损失,你还是少给些吧,多少也能贴补一下。”刘裕深情说道。 这是真心话,让何迈受到这样大的损失,刘裕多少也有点责任,若是他刚才早点出手,不是在一旁看热闹的话,至少能多保住几匹布。 他卸下一部分钱,把皮绳子上面剩下的钱,全都交给了他,何迈坚决不肯要,到手的钱又推了回去。 “寄奴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虽然今天小店被砸了,但损失我也都能承受。”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钱货两清,该给你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一个铜板也不会欠你的。”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把钱退回去,多少就显得有些矫情。 “那好,日后你有了难处,我一定鼎力相助!” “你今天已经很帮忙了,要不是你,无忌不会同意让我去投军的!” “诶,你想多了。”刘裕宽慰他道:“我觉得,无忌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不是也在惋惜你做生意浪费本事吗?” “都是一家人,他不会嫌弃你的。” 何迈呵呵一笑,没想到,筋骨魁伟的寄奴哥,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铁汉柔情吗? “虽然是一家人没错,可正是因为一家人,他才更嫌弃我!” 何无忌把手里的活都停下,喝了盏茶。 “寄奴哥有所不知,无忌虽然是太学博士,可他一向无心念书,从小跟在鹰扬将军身边长大,最擅长的,就是弓马骑射。” “别看他面皮生的白净,却是个狠角色呢!” “而我,”他伸出一指,戳了戳自己,颇有自嘲之意:“就是纯正的书生啦!” “既不会武艺,也不会射箭,充其量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而已。” 刘裕大骇:这厮怎么回事?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刘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点武艺也不通,不可能吧。 他狐疑的问道:“何老板,你说笑的吧,你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不学弓马骑射呢?” 何迈眨眨眼睛,显得特别无辜:“我朝男子,出身世家的,哪有学习这些东西的?” 刘裕无语了,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里面有个误区,弓马骑射这种技艺,对于历朝历代的贵族子弟,确实是需要学习的必备技能。 世家都很注重教养后辈,家学兴盛,其中自然以读书写字为重点,不过,讲究的,有条件的家庭,也会训练子弟骑射技艺。 不管是日后上阵杀敌,还是当做游乐的技能,都是极好的。 至少,汉朝时候的世家子弟都是这样做的。 强汉…… 强汉的…… 你也知道,那是强汉的咯。 大汉男子,尚武之风极盛,长安城里的浪荡游侠儿绝对是少女们追逐的对象,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人家都不拿正眼看他,嫌弃的不行。不过,斗转星移,现在是在晋朝。 这个时代嘛,就是古代的异类了。 晋朝男子从来不以武艺见长,这里的男子,最热衷的就是坐而论道,其他的全都不关心啦。 别看晋朝贵族很以这一套自豪,实际上,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粉饰太平尔。 为什么这么说呢? 大晋这时,南北分立的格局已经相当稳定。相比较而言,武功孱弱的晋朝,若是论打仗,自然是比不过北朝的那些凶猛的胡人。 他就是天天操练,日日精于练习,也是无能为力。 胡人长在马上,全都是天生的战士,弓马骑射样样俱佳,晋朝的这些世家子弟就是脱了裤子追,也追赶不上。 旧河山都被胡人占领,自己这边却无所作为,这样的羞耻之下,便催生了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情绪。 既然追赶不上,那就干脆不追啦。 你们擅长弓马,那是因为你们野蛮,只会耍力气。我们就不一样啦,我们是文明人,满腹经纶,根本看不起你们。 于是乎,既然打仗打不好,那就干脆凑合着来,连军人都要顺便鄙视一下。 一般来讲,大约是统一的强盛王朝,对外强硬,开疆拓土的那种,就绝对会善待军人。 由此可知,正是因为困于江南一隅的境遇,迟迟不能改变,这才让晋朝的世家彻底抛弃了尚武精神,别说是跨马扬鞭了,这里的贵戚子弟,人均不是在磕五石散,就是在修炼天师道,路都懒得走,出门要人搀扶,敌军追过来,跑都跑不快。 所以,何迈这样不习弓马的世家子弟,在晋朝才算是常态。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投军?” “我还以为,你只是不擅长,但多少也会一些呢!”想明白了这些事,刘裕就更稀奇了。 何迈颇不以为然:“不会弓马,就不能从军了吗?” “你刚才不是也说,我只要去军营做主簿就可以了吗?” 这个反问,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明明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对于你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从军根本就不是一条好出路,反而是自降身价。” 虽然刘裕也不愿意点明这一点,但这就是事实。刘裕祖上虽然也是当官的,而且,传说他们家还是正经的汉朝皇室后裔。 但那又能如何?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有谁在意,今天的刘裕,不过是寒门士族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不但没有蒙荫的官位,想要改善生活,只能去做让人看不起的军人。虽然,这种歧视当然是不合理的,但在自己声名鹊起之前,他必须忍受这种不公平。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刘裕在这边自怨自艾,何迈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就算不会弓马又如何?” “我去投军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我是一心想恢复中原的,若是只坐在书斋里谈玄,如何能达到目标?” 没想到,这个圆脸蛋,伶牙俐齿的男子,居然有这样的气度,刘裕顿时汗颜。 “是某多虑了,没想到何老板竟然有这样的志向,既是如此,但愿我们能早日登上战场,一展抱负!” 何迈欣然笑道:“一定!” 两人深情握手,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谢家有女初长成 “小郎,刘裕出来了!” “快!我们过去看看!” 王谧琢磨了片刻,觉得段先说的也有道理。 他是应该多多创造一些和刘裕的偶遇,加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昨天他明明说过可以到长兴客栈一叙,可是看刘裕的样子,却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你不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你啊! 看我来一个潇洒的上马! 王谧暗叫一声,便跨上了马镫,一迈腿…… 自从有了双马镫,王谧的自信心迅速上涨,古代的这些高傲难驯的战马,完全都不放在眼里啦。 他自我感觉良好,在段先的一再吹捧下,飘飘然了…… 然后…… 然后……他就悲剧了。 “上!”清脆的一声吼,伴随着王谧潇洒的动作,整个过程一气呵……并没有成。 “咦?” “怎么上不去?” 原本很容易跨过的马鞍,这一次却无论如何就是跨不上去,王谧明明很清楚整个上马过程,几番尝试,却仍然无法完成上马的动作。 不仅如此,原本相当听话的红鬃马,也好似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居然踢踏着马蹄,慌乱的挪动起来。 段先见势不妙,赶紧上来:“小郎,让属下背你上马吧!” 段先后悔的不行,都怪这几日王谧上下马都特别利落,让他也产生了错觉,还以为他真的马术精进了呢! 居然连马凳都没带,没办法了,只能他自己背着王谧上马了。 他已然做好了准备,谁知王谧却不肯从命。 开什么玩笑! 有了双马镫,哪里还需要他们背着上马,再者说,才刚吹嘘过骑术精进,这才多长时间,又要让他背着上马,老脸往哪里放? 王谧不肯,段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一向敬重王谧,把他当成是天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敢忤逆他的心思。 他不让上手,他就绝对不敢出手。 于是,短暂的僵持之下,便造就了这样一幅奇景。 世家贵公子,建康城人见人爱的俏郎君,王谧王稚远,现在半趴在马背上,上也上不去,是下也下不来,身下的战马早就被他磨没了脾气,踢踏着马蹄,几次想往前跑。 段先没办法帮助王谧,只得拽住缰绳,帮他控制住马匹。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王谧的尴尬处境,他在马背上颠簸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跨上马背。 一瞬之间,他引以为傲的精湛骑术,仿佛都消失不见。 “他娘的!” “怎么回事?” 集市的另一头,大槐树下,一架油壁车中,探出个小小的脑袋。 “姑母,我们当真要买那什么劳什子的鸡鸣布吗?” “我看再好的布也比不上绢帛。”身着秋香色衫子的少女,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显得活力十足。 唇边一对梨涡,让她的笑容更加俏皮。 现在,她拼命挥舞着团扇,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只要姑母一声令下,她便可以掉头就走。 那被她称之为姑母的女子,年逾四十,生的一张鹅蛋脸,柔美的眉眼,姿态沉静。 这个孩子,还是这么没耐性。 “明慧,鸡鸣布是京口特产,别的地方没有卖的,我们也难得在此地停留,顺路捎一些,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明慧撇撇嘴,毫不在意:“不过就是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她虽然口气不好,妇人却不生气。仍然循循善诱:“你的姑父日常服食五石散,身上的皮肤经常红肿发痒,娇嫩的很,这鸡鸣布质地柔软,轻薄无比,最适合你的姑父。” “你呀,就再耐心等一等,用不了多长时间。” 姑母让等着,明慧就是再焦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不过,他们怎么还没打完?” 他们来到这颗大榕树下,已经有一会了。也是天公不作美,她们听说,这京口镇上,布匹样式最全,价格最公道的地方,便是这何家布铺,便赶早过来了。 结果,才刚找对地方,便发现,何家布铺前起了争执,一群人居然在打砸店铺! “还有没有王法了!”妇人也发现了前方的争斗,登时就怒了。 “沈参军,你去看看,别让他们欺负人!” “看来,京口这个地方,幼度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明慧嗤笑道:“姑母,阿爹只管带兵,地方上的事情,他才懒得管,你又不是不知道。” 妇人气结,这个丫头,总是说些让人不爱听的大实话。 视线所及之处,妇人认出来了,他们打砸的那家店,就是她想买布的那家。 只见一个状如老牛的男子,提了一柄板斧,气势汹汹的过来,说着就要把那牌匾劈成两半。 妇人倒抽了口冷气,急得要命。 这帮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参军,你过去看看!” 若不是那妇人叫了一声,甚至都没人发现,这架车也是有车夫的。 当然,这位车夫既称参军,便不是普通的车夫,是正经的有官职的随从。 但见他坐在马车前缘,头上的巾子随风飘摇,双手抱臂,乐呵呵的瞧着这一幕。 似乎那边吵成了一锅粥,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似的。 听到妇人说话,沈参军跳下了车,走到她面前,对两位女眷恭谨说道:“王夫人,明慧娘子,京口百姓一向勇武好斗,他们这帮狂徒,折腾不了多久的。” 妇人皱眉,不无担忧的说道:“既是如此,他们怎么还不出手?” “再这样下去,整家店都该让他们砸了!” 沈参军微微一笑:“不会的。” “王夫人尽管看着,很快就该有人出来主持公道了。”沈参军对京口人的战斗力相当有信心。 “这些闹事的,到底是什么人?”明慧托着小脸,天真的问道。 沈参军笑了,这些地方上的见闻,需不需要和这些高门贵女讲呢? 好像说也可以,不说也可以。 “是刁家的人。” 他这边还在犹豫,王夫人已经开了口,全都告诉明慧了。 沈参军咂咂嘴,这好像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了。 “刁家人?” “是前任尚书令刁协家吗?” “明慧娘子好见识,就是那家。” 明慧不屑:“他们家现在还有这样大的势力吗?能让他们在京口为非作歹?” 说起这件事,沈参军也是长吁短叹,很是忧虑。 他表情沉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吴兴沈氏多豪强 “刁尚书虽然故去许多年了,但刁家的势力一直还在,而且,他们盘踞在京口这个军事重镇已经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就连朝廷对他们也是放任的态度。” “下官早就听说,刁家人在京口无恶不作,却也只是听说,今天见了,这才发觉,他们居然猖狂到了这样的地步。” “娘子们放心,冠军将军对此事不会不闻不问的,只是现在大敌当前,只得先让他们得意一阵,过后,等到将军腾出手来,必定会处置他们的!” 姑母说的话,明慧不怎么相信,不过,沈参军的保证,却还有几分可信性。 却在这时,从何家店里走出来一个大汉,看穿戴和刁家人应该不是一路的。 但见此人,生的是龙睛虎步,头颅宽阔高昂,那人走了出来,扬手一夺,就把那大牛的板斧拍飞到了一边。 “太强悍了!” 沈参军目不转睛的看着壮汉和大牛对打,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三招以内,就把那气势汹汹的大牛击倒了。 “这是哪位好汉?” “我一定要去结识一下!”沈警眼珠子忽悠一转,兴奋的不行。 明慧目力极佳,虽然相隔的很远,但她还是看到那壮汉的脚底板在木屐上转了几转。 满脚的黑泥,木屐也灰扑扑的。 “这样粗鲁的人,有什么好去结识的?” 王夫人笑了:“明慧,你以前不是说,就想找那种能征善战的英雄吗?” “现在又嫌弃人家粗鲁。” 明慧的小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 “姑母这是说的哪里话?” “明慧喜欢的,是那种跨马扬鞭,能收复中原的大英雄,哪里是这种只知道粗鲁打架的莽汉。” 王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也不和她争辩,只是给她讲个道理。 “明慧,你可知道,那些马上英雄,私底下都是这样的。” “不可能!” “姑母你又取笑我!” 明慧才只有十六岁,对未来还有许多美好的期许,非常不符合实际,其中就包括对未来夫婿的设想。 她只看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跨马扬鞭,挑落无数敌军的峥嵘英姿,却无法想象到,大凡能征善战之士,私底下都是这么不讲究的。 满身臭汗,还经常不洗澡。 现在,她亲亲的姑母,居然把她的幻想打破,她哪里肯答应,摇着头,拼命否定。 王夫人也不生气,仍是静静的等着。 沈参军觉得,难得今天夫人心情好,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王夫人,下官已经给冠军将军写了信,请示明慧娘子的去处,在没收到将军回信的这几天,可能我们只能在京口停留了。” 这位被王夫人尊称为沈参军的黑胖男人,名唤沈警,其实他并不想当官,相比而言,他更想返回家乡,做他的逍遥散人。 可却抵不住几位老朋友三番五次的劝说,这才勉强出来,在冠军将军的帐下,挂了个参军的职位。 虽然这官职里有个“军”字,但沈警却丝毫不想掌兵,冠军将军交给他的差事,也完全和行军打仗没有半点关系。 看看马车上的这两位女眷,这位被称为王夫人的优雅妇人,便是冠军将军谢玄的长姐,姓谢,名道韫,正是当世鼎鼎有名的才女。而她身边的这一位,便是谢玄的幺女,谢明慧。 看到她,沈警就急的头大。 原本,他这趟差事要护送的,就只有谢道韫一人。 道韫原本在建康生活,而她的女儿也按照家族联姻的规矩,嫁给了琅琊王氏之子。 他们全家就搬到了会稽郡,这一回,谢道韫收到了会稽的来信,说是女儿平安产女,她谢道韫当外祖母了! 道韫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女儿了,再加上添了新人口,一时也是思念翻起,忆女成狂,便向弟弟谢玄提议,找几个可靠的人,护送她去会稽看望女儿,外孙女。 本来,谢玄觉得,长姐年岁渐长,从建康到会稽也是很长的一段路,舟车劳顿,未免太过辛苦,搞不好再闹出什么毛病来,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便不准她去。 谢道韫也有办法,她一心想去会稽看望女儿,当然不会被小小的困难击倒。 很快就对谢玄说,氐秦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说不准这京口建康都要遭遇战火,远不如在内地的会稽郡安全,趁着大战还没有开场,她去会稽,不是更安稳了吗? 这样一通游说,谢玄才动了心思,再加上,沈警的加入,就更给了谢玄护送长姐到会稽的理由。 虽然他好说歹说,劝沈警出来做官,可他本人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沈警的犹豫,谢玄也完全理解。 他们老沈家,也是被大晋各种祸乱给糟蹋的够呛,所以不敢轻易出来为官了。 关键是,相比其他需要靠出来做官才能维持自己门楣的世族,沈家本就是江南土著世族。 虽然沈氏一族从来都不是江南的甲等豪门,但那是因为他们与甲等豪门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一条路线。 他们扎根于三吴地方,拥有众多的乡兵部曲,活动范围广大,实力相当强劲。 在一众讲究规矩体面的世家大族之中,吴兴沈氏,绝对算是其中的异类。 别人崇尚的都是清谈玄学,是之乎者也,务虚不务实。 而他们沈氏一家,自从在吴兴声名鹊起,似乎就对这一套假把式并不感兴趣,他们家族尚武之风异常浓重。 动不动就是抄刀子乱战,他们没有办法忍受风平浪静的日子,一有战乱,立刻就兴奋起来。 不搞事,就不舒服。 沈警的祖父沈充,便是东晋初年王敦之乱中,王敦的狗头军师之一。王敦兵败,沈充作为重要的谋士,自然没有好下场。 他的鲁莽行径,也几乎断送了沈氏一族的仕途。多年以来,沈家放弃了入朝为官的想法,即便朝廷早就有意宽恕他们,沈家人对朝廷抛过来的好意,还是兴趣寥寥。 做官? 你别害我们了! 于是,到了沈警这一辈,虽然朝廷早就解除了对沈氏一族入朝为官的禁令,可是沈警却已然习惯了闲鱼野鹤的生活,根本不想费心做官。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跟着天师道,修炼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粗鲁是什么? 不想做官,这当然是沈家的气话,更确切的说,他们无法容忍晋朝朝廷上那种无所作为的风气。 虽然他们是江南世家,从未踏足中原,但他们的心中自有一团烈火,带领百万雄师,挥师中原! 那些南渡的士人,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想到,在沈氏一族的心中,这种平定中原的信念比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还要坚定。 既然不能实现理想,那就做一条幸福的咸鱼吧! 这是沈氏家族的子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抱持的人生理想。 别看他们沈家目前在朝廷里没有做大官的,但是人家在三吴地区,可是出了名的大族。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生活惬意的不得了。 到了沈警这一辈,他成了沈家的掌门人,一开始还是秉持着前人的规矩在掌管家族。 不过呢,情况在几年以前便开始悄然改变。 自从谢玄出山,组建了北府兵,接连取得大捷,沈警就渐渐嗅到一丝气味。 这支叫北府兵的军队,不一般! 于是,当谢玄给他写信,请他出来做官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不理不睬,而是规规矩矩给谢玄写了回信,言明自己的立场。 正在此时,沈警的老朋友,太原王恭又邀请他出山,这位王太原(就是王丹阳),现在也是朝廷里的红人。 亦是几大甲等世族之一的太原王氏涌现的新秀。 他现在正在丹阳尹这个位置上,对于京口一地的防御部署亦相当在意。 最近这一年来,一向互相不对付的谢氏和王氏家族,关系稍有缓和。面对氐秦的步步紧逼,他们不再那样针锋相对,而是采取了有限合作的方式,于是,在邀请沈警的这个问题上,王恭就友善的伸出了援手。 他见谢玄请不动沈警,他便又给沈警写了封信,信中除了提及两人之间的情谊之外,还给沈警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好处。 这好处的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一直清心寡欲的沈警都无法拒绝,只得厚着脸皮,到北府报到。 谢玄也是个会做事的,他并没有立刻让沈警参与战斗,本来,现在也是无仗可打。 只是给沈警安排了一个闲差,让他先护送着谢道韫一行去往会稽,等到事成,再到京口与谢玄汇合。 这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当然,这是谢玄自己的想法。 沈警怀疑,谢玄并没有看出自己真实的用意,或许还以为,这样做是保护了他沈警呢! 殊不知,人家老沈别看年纪一大把,却热血未冷,人家是一心要上阵杀敌的! 他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差事,本想赶紧把谢道韫送到会稽,完成任务,却没想到,人还没出建康,就发现出了岔子。 这个岔子嘛,便是谢明慧。 沈警斜眼看了她一下,此女现在正注视着何家布铺的动静,那表情,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嫌弃。 小娘子,就是事多! 沈警伸手,从脖子上搓下了一块黑泥,两指一夹,便弹飞上天。 什么粗鲁? 是这样的吗? 这是什么动作? 也太销魂了! 随着黑泥弹飞的轨迹,谢明慧的白眼也翻上了天。 阿爹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护送他们,实在是瞎了眼。 “你既然写了信,那我们就再等两天,幼度也该启程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接到信了!” 沈警颔首,这话说的没错。 谢玄帐下的鹰扬将军刘牢之都已经到了,谢玄赶来与他汇合,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不会拖得太晚。 据说,这次谢玄前来,就是为了重新整合京口的部队,直扑襄阳重镇。 襄阳历来都是晋朝要塞,自从前几年被氐秦窃夺,晋朝就一直致力于恢复。 沈警甚至可以预想到,这场战争是多么的波澜壮阔。 然而,若是一路老老实实的护送谢氏女眷去会稽,他恐怕就赶赶不上这场大战了! 那真是天大的遗憾! 沈警心中,小心思浮动,真想一直留在京口,和谢将军一起奔赴襄阳,那就最妙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谢玄赶到京口,再行决定自己的去留。若是能把这个烂差事交给别人,岂不美哉? 刘裕等人在店里吵的热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不远处,已经有两双秀美的眼睛,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然,还有一个热爱搓泥的老汉…… ………… 王谧这边,还在为跨上马背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上!” “我要上马!”他拼命迈腿,又拉又拽,段先实在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帮忙,突然一个大汉,猛地窜上前,居然把他挤到了一边。 “哈!” 大汉一声大喝,二话不说就把王谧托上了马,直到屁股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王谧才反应过来。 “段先!” “我让你帮忙了吗!” 段先冤枉死了。 “小郎,不是属下帮忙的,是刘裕。” 咦? 刘裕? 视线下移,果然看到,那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就站在马下,昂扬着头,自信之情尽显。 “原来是小郎君,多有冒犯,还请郎君见谅。”刘裕退后一步,恭敬行礼。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这位死活也攀不上马背的小郎君,竟是熟人,而现在,他只能感叹,缘分有的时候还真是很奇妙。 “多谢寄奴相助,在下王谧,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困难,就到长兴客栈找我便是,我定当相助。” 人家也帮忙了,王谧感觉,他也该透露一些真实消息了,他诚挚的抛过去橄榄枝。 怎么样? 我已经自报家门了,你总不能还不来投奔吧。 虽然设想很好,但王谧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之人。 他王谧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丞,算不上是什么身居要职的大官,京口虽说是建康的大门,但乡民能够认识的,充其量只是朝廷的要员。 像他这样初入仕途的,根本就没人认识,不要太自我感觉良好。 刘裕懵懂的表情也证明了王谧的猜想,果然,他的大名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寄奴记下了。” 刘裕很奇怪,自从见到这位郎君,他便几次三番的提议,让他去找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预知了他将要有灾祸?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娘娘腔靠不住(加更一章) “敢问郎君,是不是最近有人要害我?所以郎君才总想帮忙。”刘裕惶然问道。 段先默然,也怪不得人家刘裕起疑心,小郎的做法也太匪夷所思了。若是想招揽,直接说明白便是了。 若是没有这个意思,又何必总是抛出诱饵勾引,真的很奇怪好不好? 他都要怀疑,小郎有那个什么癖好了。 这一问,倒是把王谧问愣了。 他本已抓起缰绳离开,闻听此言,又停住了。 “你自己最近惹了多少祸,心里没点数吗?” “不管是刘牢之还是刁家,哪个是好惹的?你拳打脚踢将他们的手下教训一通,看起来是痛快了,可你想过将来吗?” “恐怕,这两方人马,谁都饶不了你,我虽然不能断定哪边的人会先出手,但也只能提醒你多注意,若是真的有了祸事,记得来找我。” “我不一定能为你讨回公道,但却可以保你的性命,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这样说还不明白,那不就是傻瓜了吗? 刘裕显然不是傻瓜,他听明白了,却也更加意识到,眼前的小郎君,果然不是一般人。 “郎君的嘱咐,寄奴记住了,我已准备去北府应征,希望到时候能见到郎君,请郎君多多指教。” 啧啧…… 还可以啊,这个刘裕,果然不是一般的莽汉,居然还懂得套他的话,王谧一时没做声,自上而下的审视着刘裕。 刘裕宽阔的大脸上,表情极为凝重,显示出他对这件事相当看重。王谧明白,他说出这样的话,为的就是打探他的身份。 在京口这个地方,像王谧这般活跃的,看起来是官宦子弟的,还是生面孔,最有可能的,便是来自北府。 当然了,王谧的形象又和北府兵相距甚远。也无怪乎刘裕会产生疑问。若是两人日后还能在北府相聚,那就足以说明王谧正是来自北府,否则,就算刘裕是神算子再世,也根本猜不出王谧的真实身份。 “你在北府是见不到我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待你加入北府兵,自会请你喝酒。” 他回过身,马鞭一指:“就在那里,如何?” 顺着马鞭所指的方向,那里正是京口一地规模最大的菜馆,宝丰楼。刘裕闻言,登时大喜:“那某就等着郎君了!” 此人果然不是来自北府,看来,必定是建康朝廷来的大官了!刘裕敏锐的感觉到,对于他来说,此人的用处要远超刘牢之。 既然他也有意拉拢自己,他也没必要忸怩,只管抓住大腿,拼命往爬便是。 王谧也很满意,有了这一层的铺垫,接下来,他的拯救活动,想必会让刘裕更加印象深刻。 “那个人是谁?”闲闲无聊的谢明慧正要起身下车,猛然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谢道韫看过去,立刻笑了。 “那不是……王家的小郎君吗?” “哼!” “不过是个白面的废物,一点长进都没有!” 也怪不得人家谢明慧瞧不起他,谁让她看到王谧的时候,某人正趴在马上,屁股撅的老高,死活也上不去马呢? 哪个小娘子看到他这副蠢样,都不会喜欢。 谢道韫摇摇头,颇为无奈:“明慧啊明慧,健壮勇武的,你嫌弃人家不爱洗澡身上臭,这王家小郎君倒是白净了,你又说人家废物,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哪一个都不喜欢!”谢明慧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嘴上说着瞧不上,可眼神还是止不住的往王谧的方向看。 说来,她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王谢两家历来有联姻的传统,为了让晚辈们加强联络,互相了解,王谢两家的族长经常将孩子们聚在一起,聚会宴饮交际玩耍。 谢明慧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这位琅琊王家的王稚远,想当年,坐着牛车出行,才走了几步,建康城的贵戚女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把他给截住了,一个个手捧鲜花,将他团团围住,说什么也要给他簪花的情景。 实在是辣眼睛。 谢道韫不置可否,却悄悄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咦? 王谧,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王谢两家历来有联姻的传统,这一次谢道韫准备将明慧带到会稽,也是希望女婿王桢之能帮忙在王家下一辈的子弟里挑选一个合适的,给明慧择一门好亲事。 本来呢,这件事找自己的丈夫王凝之是最合适不过的,然而,谢道韫一想到王凝之那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就立刻摇头叹息。 那个人呐,他就不是个能做正经事的。 不过,现在她看到了王谧,这一切似乎都有了更好的选择。 求人不如求己,这个王谧今年几岁了?她记得,他似乎还没有婚娶,若是把明慧托付给他,也不失为是一件美事。 两女下车,谢道韫走到沈警身边,低声言道:“沈参军,京口这地方,再多留几天也是可以的,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黑脸沈警眼前登时一亮:怎么回事? 王夫人为何这般善解人意? 他正好也不想走呢,一直反复权衡应该如何张口提出来,谢道韫居然抢先说出来了。 这要是还不赶紧答应着,那他就不姓沈了。 “等到谢将军来了,王夫人可与谢将军商谈,属下全都听令行事。” 沈警乐的,嘴巴都合不拢,谢道韫暗笑,他明明也不想走,居然还把事情推到幼度的身上。 真是个老滑头!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京口特产鸡鸣布 刘裕走后,何迈便开始继续张罗生意。 虽然柜台上的布匹被刁兴他们弄坏了不少,不过后宅库房里还有的是积压的布匹。 既然过几天就要去投军,他也有必要把这些布匹全都处理了。 他看着货架上的布匹,长叹了一声。 虽然今天这关算是混过去了,可接下来呢? 刁家人一向不是好惹的,他虽然到京口时间也不长,却早就对他们的恶形恶状了解的很清楚了。 这样的恶胚,今天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几天肯定还要来闹事。 到时候,他可怎么办呢? 很显然,今天能混过去,纯属运气,若是没有刘裕仗义出手,只凭着他任打任砸是不可能撑过去的。 诶! 这回吃亏了! 刚才何无忌还在的时候,就应该请他出手才对。 他是北府军的,派出几个兵士帮他守卫一下,应该不是难事。有了北府军助阵,想必刁家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了。 啧啧…… 追悔晚矣! 上等绢帛,一百钱一匹,要是贱卖,估计只能八十钱了吧。刘裕送来的鸡鸣布,原本也是很畅销的,可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卖便宜一点。 这样一想,刚才给他五十钱一匹,竟是有些亏了! 因为,现在这鸡鸣布或许还卖不到这个价钱! 亏了! 亏大了! 作为一名商人,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这少赚的钱,该从哪里才能补回来。 他半蹲着,摸摸这匹布,又摸摸那匹绢帛,心疼的不得了。 “老板,我们要买鸡鸣布!” 脆生生,甜滋滋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何迈一抬头,猛然就嗅到了一丝气息。 那是高价处理布匹的气息…… “二位娘子可算是找对地方了,要说鸡鸣布,整个京口只有我这家店货品是最好的!” 谢明慧跟着姑母进了店铺,她们也是掐着时机才过来的,原本明慧看到店里打的热闹,便想速速离去。 虽然她崇拜马上英雄,却对市井打群架的不感兴趣。 可是姑母却不同意,说什么好不容易来京口一次,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机会难得云云。 她也就只能耐着性子跟过来了。 她在成排的货架上看了一圈,耷拉着嘴角: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嘛,姑母却偏偏选中这一家,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 “快拿给我看看。”谢道韫笑着迎上去,待人接物的方式,总给人一种既亲切怡然,却又有些距离的感觉。 这也符合谢道韫世家贵女的一贯处事原则,从大的方面来讲,不管是市井商贩,还是普通的农夫,她都会和善的对待他们。 但这种和善,也是那种高高在上型的,这样做,为的是维持自己的体面,和你无关。 相比之下,竟然还是这位叽叽喳喳的小娘子,要更真实一点。 何迈虽然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也才只说了一句话,却可以很准确的判断出这一点。 说到鸡鸣布,还正好就有鸡鸣布。 正好刘裕送来的那六匹就在面前,何迈立刻就把谢道韫带到了货架前。 “娘子看看,这些怎么样?” “都是这几天新织的,无论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没的说。” 商人的本质就是凡是自家的货,甭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到了他们的嘴里,都是最好的。 他将布匹展开,放到谢道韫面前,道韫轻抚了几下,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我要找的就是这样的布。” 那质地,柔顺细滑,软绵绵的,正适合他家夫君穿着,这一回,她可算是找对地方了。 “老板,多少钱一匹?” 高贵如谢道韫,平日里当然不会经常自己出来买东西,一切都由家里的奴仆包办,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但是,她年纪一大把,也是有些市井经验的,所谓买东西该怎么操作,她很清楚。 这位小老板,看起来春光满面,特别机灵的样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谢道韫就警惕起来了。 可不能被这样油嘴滑舌的小郎君给骗了! 不过,这样的一匹布,究竟该卖几个钱? 谢道韫努力搜寻记忆,还真的没有头绪,建康城商贾辐辏,她是亲自上街买过东西的。 不过,次数很少,出手又大方,也记不得每样东西到底是多少钱买的。 这可怎么办? 不是要由着他骗! 心里虽然虚得很,可面子上还得装作特别有底气的样子,绝对不能让这位小老板看出破绽。 一说到价钱,明慧也来精神了,连忙凑过来,支棱着耳朵听着。 何迈机灵的眼珠子一转,便笑道:“我看二位不是京口人吧,应该也是听闻鸡鸣布是我们京口的特产,才特意要买的吧。” 何迈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对这样的世家女子,也了解的很。要想让她们花大价钱,简单粗暴是不行的。 若是有巧嘴一张,说些好听的,把她们哄得心花怒放,别说是五十钱,就是五百钱,也照样卖得出去。 谢道韫点点头:“我们确实不是京口人,我们是真心实意想买,小老板,你可不要骗我们。” 嗯嗯,何迈很高兴,有了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说到这个价钱嘛,何迈刚要开口,明慧就抢先说道:“我们确实不是京口人,但你也不是啊!” “你在这里充什么行家?” 何迈脸面一滞,这个小娘子,真是厉害啊! 居然被看出来了! 谢道韫也看着明慧,笑个不停。 你看,带着她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虽然谢明慧个性冲动,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也没有个定性,还热爱突发奇想。 可若是没有她这个冲动的个性,以谢道韫体面的个性,肯定是要吃亏的。 何迈这边还想大吹特吹呢,小娘子这么一说,还真把他难住了。 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举着布匹,呆愣愣的,谢道韫看不下去,便道:“小老板,你是哪里的人都不要紧,快说说,一匹多少钱。” “多少钱……” “八十钱一匹!” 被小娘子这么一说,一时之间,何迈的大脑简直是一片空白,他早就想不起想卖多少钱了。 能够记起来的,只有和刘裕买布时候的画面。 “八十钱一匹?” 谢明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奸商!” “这种普通的布匹,也要卖这么贵,你当我们不识货吗!” 她插着腰,数落何迈,说什么也不肯买。 在她的印象里,那些轻薄细腻的绢帛,才是最高档的,就算是卖一千钱一匹,那也是物有所值。 可是这鸡鸣布就算是再有名气,它不也只是布吗? 有什么稀罕,竟敢卖这么贵!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沈参军想上战场 再看这老板奸猾的样子,何迈还没有坑钱,谢明慧就已经断定,他肯定是个骗钱的。 何迈简直冤枉死了,这一会他也反应过来了。 八十钱! 他居然吆喝了这个价! 这不是傻了吗? 这个价是卖给京口本地人的,完全正当的价格,卖给外地人,尤其是像眼前的这两位,一看就是建康城来的大户人家的女眷,低于二百钱他都不会卖! 红颜祸水啊! 很快,何迈就找到了让他这样犯傻的罪魁,不是别人,就是这位漂漂亮亮嘴皮子特别利落的小娘子。 从她刚才发现他不是京口人开始,他的头脑就开始拎不清,以至于昏招频出。 没错! 就怪她! “娘子这样说,我可就不爱听了,这鸡鸣布是我京口特产,之所以叫特产,那是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才买得到这种布,你到了别的地方,就算是卖的便宜又怎样?”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货品!” 吹吧他就,谢明慧哼了一声,不屑道:“特产又怎样?” “既不是绫罗,又不是绢帛,不过是最普通的布匹,有什么稀罕的!” “姑母,我们走!” “去下一家看看!” “我就不信,整个京口城,还买不到便宜的鸡鸣布了!”谢明慧一直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到,拉着谢道韫,就向出门,怎奈的,拉扯了几下,谢道韫还是纹丝不动。 她脸上笑盈盈的,非但没生气,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布匹也没放下,仍然不时摸上一把,表情特别的欣赏。 “你们两个闹够了?” 沉了一刻,她终于开口,吵闹的两人也全都住嘴了。 很显然,不论从哪个方面,能说了算的,都是谢道韫。 她不急不忙的说道:“你们都不说话,看来我可以说话了。” “八十钱一匹,一点都不贵,小郎君,给我拿十匹,放到马车上。” 何迈惊讶的,都忘了要道谢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居然同意了? 还没有还价,简直不可思议。 何迈望着谢道韫,一张长圆脸,果然是慈眉善目,难道,他的魅力竟然这样强? 原本,他还想再狡辩几句的。 与贵妇人做生意,就是痛快! “你去,告诉沈郎拿钱来。”她转过身来,对谢明慧低语道。明慧不服气,偏不听话。 “姑母,这也太贵了!” “你若是买了,就是被他骗了!” 何迈耷拉着眼睛,贵妇人虽然和气,但她身边的这位小娘子还真是……难缠的很呐。 生的水水灵灵的,就是这性子,实在是太刻薄了些。 你们一看就有钱的很,让老子赚一点又何妨? 他不否认,下一家也照样有卖鸡鸣布的,但也不一定会卖的比他这里还便宜。 她以为,到了下一家就不会上当受骗了吗? “快去!” “别耽搁了,我们还得回去呢!”谢道韫一再坚持,明慧也没办法了,只得噘着嘴巴,不情不愿的去找沈警。 “小郎君,那些刁家的人,经常来市场上打砸店铺的吗?” 明慧出门之后,谢道韫才幽幽开口,何迈根本没想到,这位贵妇人竟然会对京口市井的闲事感兴趣。 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爽朗的笑了。 “当然!” “像刚才那样已经不错了,至少,他们没把我的店抢了去,多亏有京口的好汉帮忙,要不然,只靠我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过。” 没想到,这刁家在京口已经横行霸道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沈警说的没错,这件事,不管是不行了。 严格来讲,京口本地的事务,与谢道韫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一介闺阁女眷,任何与朝政有关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可那是形容别的女子的,套用在她谢道韫的身上,相当不合适。 年幼之时,她就是有名的才女,文辞、才思,都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她脱身个女儿,别的不说,至少会比他家的那位王郎君强多了。 所以,她愿意为朝政说句话,没有人会反对。 “没想到,娘子刚才都看到了,真是惊扰娘子了。”他拱起两手,给她赔了个礼。 “不过,我也不怕,再有两天我就该去投军了,铺子也会卖掉,就不用担心他们再来闹事了。” 谢道韫眉头一挑,原来,他也要去投军? 这一回,幼度可算是捡到了好几个宝贝,谢道韫也不觉为弟弟高兴起来。 “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帮你的大汉,是京口本地人吧。” “娘子说的没错,他是京口人,叫刘裕,他可是京口一地有名的好汉,武艺高强,仗义疏财。” “对了,这一回我们商量好了,要一起去投军。” “太好了!” “你们这样的英雄少年都去投军,北府兵的力量就更强了!” 沈警扛着钱袋子,往地上一扔,听到他们竟然在谈论北府之事,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咦?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得仔细听听。 “沈参军,你不会也想留在京口吧?” 沈警抻长耳朵的时候,早被谢道韫余光看到了,沈警慌忙否认,道韫却也并不相信。 只囫囵说道:“夫人,钱我都数好了,都在这里了。” 谢道韫笑笑,这个老沈,还想转移话题不成,其实,自从马车到了京口,她就已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别看他一直装的很从容,其实,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一开始,她看不出他是为何如此。 可是现在,她算是确定了。 他就是想去打仗! 那所谓的给幼度的书信,也只是他的拖延战术而已,他根本就不想护送她们到会稽。 这份争斗的心,或许才符合他们沈家人一贯的作风。 “沈参军,别遮掩了,我都看出来了。” 这个谢明慧,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刻薄话,沈警气的很。 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可也不能现在就被她们发现呐。到时候,他还怎么把这个差事甩给别人? 当然是不承认啦。 你不承认,人家谢道韫也不会放过的。 这可是关乎她的会稽之旅的大事情,绝不可能让他轻松过关。 “沈参军,还是说清楚些吧。” 不知为何,小小的何家布铺会成为她们商议的场地,何迈真的很无奈,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些话语钻进自己的耳朵。 恨不得立刻把他们都赶走,沈警这厮也是,让他进来明明是要干活的,可他却一门心思狡辩,那些堆在地上的布匹,也不管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刁奎震怒 何迈只得委屈自己,把一匹又一匹的鸡鸣布,搬到马车上,两个来回,他就热的大汗淋漓。 谢家的这几位,却丝毫也没有感到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不说离开了,居然还大喇喇的坐下了。 沈警搓搓脖子,黑泥瞬间就掉了下来,谢明慧一阵干呕,好像要吐。 “其实,我确实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这也要看将军的意思。” “将军若是想让我留在军中,我自然还是希望去打仗的。若是将军不准,我肯定会尽心尽力把二位娘子送到会稽。” 谢道韫点点头,这还算是一句实在话。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你根本就不想送我们去会稽,沈参军,我现在怀疑,你根本就没有给阿爹写信。”谢明慧戏谑说道。 老沈简直是冤枉死了,连忙解释道:“娘子误会了,属下绝不会这样做。” “确实是计划有变,我必须向将军讲明情况,将军允许我才能继续护送你们去会稽啊!” “明慧娘子请想想,你是私自从家里跑出来的,将军那边说不定还浑然不知呢,再怎么说,我也得给将军送个消息。” “这个暂且放到一边,明慧娘子身份尊贵,怎可未经家人允许就跟着我们一路颠簸?说不定,将军只想让娘子回建康呢!” 回建康,回建康! 谢明慧一听到这个词,脑袋就疼得要命。 要是再被他们送回去,不就是白折腾了吗! 思及此,她赶紧向谢道韫表明心意:“姑母,我只想跟着你去会稽,姑母千万不能让我回建康。” “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建康呢,机会难得,姑母就带我去会稽玩玩吧!”关键时刻,谢明慧充分发挥自己小女儿的特长,抱紧姑母的胳膊,拼命的摇晃。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去会稽?” “老老实实的,不再胡闹?”谢道韫定定的看着她,谢明慧转转眼珠,瘪嘴点头道:“当然。” “只要姑母同意带我去会稽,我一定不再胡闹,规规矩矩的。” 这还真是难得啊! 谢道韫看向沈警,竟有些感激他。 能从明慧这个不安于室的小娘子口中听到这样的保证,还真是托了他的福。 “那好!” “沈参军,等到幼度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他定夺。” “这几天,我们就在京口安稳住下。” “明慧,你也要乖一点,不能惹祸,听到没有!” 谢明慧摇头晃脑的答应着,实则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原来,那黑脸壮汉,竟是这京口一地大有名气的人物,谢道韫的心中,暗自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待到见到了谢玄,一定要把此人引荐给他。 然而,王夫人却不晓得,已经有不少人都准备举荐刘裕了,她或许还排不到前头。 ………… 京口长史府衙。 长史刁奎身穿石青色常服,从半个时辰之前就开始不停在堂中踱步,眉毛胡子都挤在一起,都可以一把抓了。 “带了这么多的人,居然连一间小小的店铺都夺不下来!” 这话说的没错,刁兴他们能如此仗势欺人,那全都是因为,势就在他的身后。 何家布铺就算抢下来了,也不会划到刁兴的名下,照样要献给刁奎。刁奎充其量不过是把经营权交给刁兴而已。 煮熟的鸭子飞了,刁奎自然不会饶了他们。 刁兴手捂着伤处,哼哼唧唧委屈的不行。 “主公明鉴,实在不是小的们无能,而是这些京口乡民实在太厉害,他们不但阻挠我们占店,居然还敢动手打我们!” “可见,他们根本就没把长史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 “他们居然敢欺负到老夫的身上!”刁奎怒不可遏,疯狂咆哮,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勃勃的怒气。 刁奎一发怒,后果很恐怖。 刁兴脸上装的可怜巴巴,其实得意的很。 作为一名合格的奴仆,就是应该善于揣摩主上的心意。他深知,要想给自己报仇,就得激怒刁奎。 只有借助刁奎的手,才能将刘裕杀个干干净净。 如今,刁奎官至京口长史,京口如今郡守空缺,州郡里的事情,都由他这位长史说了算,于是乎,一直在京口胡作非为的刁奎更猖狂了。 “到底是谁?” “哪个孽障这么不开眼,老夫倒要听听!” 刁兴大喜,还得使劲憋着笑。 装出一副可怜相:“还不是那京口的混世魔王,刘裕,刘寄奴。这回小的们去收店,谁知就让他给撞上了,他拳打脚踢三两下就把我们打趴下了。” “对了,他还把地券撕了,小的们根本打不过他,只能暂且回来了。”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中,何迈这个正经的受害者圆滑好似泥鳅的人却好像是没有了姓名,人人都把仇恨的焦点,放到了刘裕的身上。 刘裕当真是枉担了风流名。 “刘裕?” “竟然是他!” 说到此人,一直愤怒如斗鸡的刁奎终于安静下来了,他捋着胡须,冒着贼光的眼珠子左右乱转。 别看刘裕只是个普通的京口乡民,但身为长史的刁奎却听说过他的名号。 都是因为他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刁奎对刘裕的感情很复杂,若是此人能为他所用,作为他帐下的鹰犬,他自然是大力欢迎的。 可现在,他居然带着乡民闹事,还搅合了他刁奎的好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主公,刘裕此人在京口境内名声很大,很多乡民都对他唯命是从,小的认为,我们若是能给他一个教训,以后京口百姓便不敢对我们呲牙了!” 在刁兴这样的刁奴心中,强悍难驯的京口百姓,个个都似猛虎饿狼,动不动就要向刁家露出獠牙。 而刁家,也是铆足了力气,想把他们的毒牙挨个敲掉。 “你有什么办法?” 说起阴谋诡计,刁奎还是很仰仗刁兴的,此人虽然心术不正,完完全全就是个奴才相。 但那又如何? 他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借据护体 刁兴嘿嘿一笑,说到办法嘛,其实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 “主公,说到这个刘裕,其实,主公与他也有些缘分呢!” “仔细说说。”刁奎探身过来,逐渐有了兴趣。 刁兴喝了口茶,稍微缓了缓。这可是个锦囊妙计,他得慢慢的说出来,争取在主公那里夺一个好彩头。 他做足了姿态,慢慢悠悠的,待到把刁奎的兴趣都吊起来了,这才开口。 “主公或许忘记了,这位刘寄奴可还欠着我们钱呢!” “欠什么?” “欠钱?” 这小子傻了吧! 刁奎吃惊的望着他,要说刁奎绝对是个贪心之人,在京口境内,凡是他能够到的便宜,他都要伸手够一够。 况且,他还具备一切贪财之人的共同特征,就是他的记性特别的好。 谁家里有好东西,别管是好的田地、果树、还是经营良好的店铺,只要被他相中的,他都会记在心里,当成是一笔账。 那都是别人欠他的,他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 可说到刘寄奴,刁奎当真没有一点印象,这人的身上能有什么他惦记的好东西呢? 要钱? 他家里穷的叮当响。 要女人? 他家里一个寡母,下面两个弟弟,连一个能拐到刁家当小妾的美娇娘都没有。 刁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刁兴的意思。 “此人是京口有名的赖汉,家无余财,我怎么就没记得他欠我钱?” 刁兴连连叹气,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他当然不知道啦,这可是上一任郡守遗留的账目呢! “主公日理万机,当然没空关注这些小事,刘裕虽然有拳脚功夫,但却一直不事生产,家里穷困无比。” “上一任郡守走的匆忙,主公也没来得及和他办交接,很多事情自然不晓得。” “小的翻阅上一任郡守留下的卷册后发现,这位京口猛虎,还欠着府衙好大一笔钱呢!” “果真有此事?” 刁奎还是不甚相信,刁兴无奈,只得翻箱倒柜,把上一任郡守遗留的那些卷册倒腾出来,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也别怪他找得快,主要是,他早就把刘裕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还未谋面,他就已经认定,这种惹祸精,日后必定是刁家占山固泽大业的障碍。 一看到与他有关的文书,立刻就抽出来小心收着了。 那是一领黄纸,刁奎打眼一扫,登时大喜。 “这居然是一张借据!” 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 这卷册上写的很清楚,京口乡民刘裕,为筹备蒜头里过社日,向府衙借款一万钱。还款日期是在今年过社日的时候。 京口百姓将社日看得很重,每到过社日的时候,总是要举行庄严的典礼,一点也不敢怠慢。 这样的社日,一年到头总共有两次,初春一次,仲秋一次,刘裕欠钱的这一次,正是发生在今年春天。 刘裕向府衙借了一万钱,这对于他一个没什么赚钱门路的抠脚大汉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 为何一向贫困的他,会咬着牙向京口府衙借这么多的钱,都是因为形势所逼,没办法。 虽然刘裕在州郡里无官无职,连个小小的里长都没有混上,可京口百姓,尤其是他们蒜头里的同乡,却相当推崇他,把他看成是乡里的守护神。 个个都认定了,寄奴哥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 于是,自从刘裕成年,操办社日这项重大的差事就交到了他的身上。刘裕虽然为难,却又推辞不得。 人家京口乡里看中他,也是有原因的。 晋朝风俗,过社日需要找一棵境内的古树,越古老越枝繁叶茂越好,到了这一天,乡民们就聚集在一起,将采买好的牛羊等牲口,还有其他的祭祀品摆放在树下。 虽然并没有人告诉他们,社神会在树下出现,但他们就是虔诚的认为,社神一定能收到他们的供奉。 这些牛羊价格不菲,不是一家就能承担的了。于是,京口地方上就形成了一种风俗,一定区域内的乡民会在社日的这一天集中在一起,每家出一点钱,购买祭祀用品。 不知是不是天命有归,蒜头里境内最为古老的一棵参天大树,就在他刘寄奴家的院子里。 这一下,不用商量了,寄奴是我们京口最硬的一条汉子,在他家附近过社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刘裕作为家里的得对!” “是小的多虑了。” 刁兴兴奋的要命,明天,一切就看明天的了! 刘寄奴,你死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脸皮厚不可测 沈警举目远望,江涛拍岸,江风阵阵吹拂,怪石横七竖八的倾倒着,形态各异,这里便是京口最大的渡口—悬门渡。 从北方渡江而来的流民,往往从这里上岸,再行疏散。有的人就直接被安置在京口这个侨置郡县。 若是在南方有亲戚的,可以再往南边走,去投亲靠友。 烟波浩渺,江面氤氲,江水的那一边,几条小船荡漾着,破落的乌篷让这条本就简陋的小船显得更加风雨飘摇。 现在它正翻过层层波涛,艰难的向渡口靠近。 只见江边的一字型横石上,一位少年,身着白衣,一手执经卷,你甚至从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仙气。 魏晋时期,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士大夫最为离经叛道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士人们,喜欢穿白衣,那些古人争破头的什么朱红、恶紫,彰显身份的颜色,他们根本就不屑。 沈警看到此人,微微一笑,便从容的靠了上去。 在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上岸流民之中,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少年,显得格外惹眼。 “今天的收获也不大嘛。” 少年面朝江面,背对着沈警,喃喃自语。 手上的经卷,自从打开就没再翻过一页,少年根本没有心思读书,又一条小船靠上了岸边。 船上的人有老有少,他们神色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子兴奋,一支竹竿撑住,渡口的差役放下了舢板,妇女们率先跳上了岸。 接下来,几个壮汉护送着孩童们也跟了上来,这船人之中年纪最大的老者,看起来已经年逾古稀,毛发皆白。 在几个后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登上了岸边,当瘦弱的脚掌踏上岸边的湿泥,老者干涸的眼眶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多少年了,老朽真是没想到,还能活着踏上汉土!”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少年扫了一眼,遗憾的摇摇头。 也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他遗憾的想到。 “某听闻,鹰扬将军有一位外甥,人生的潇洒,武艺更是当世数得上的出尘绝伦,敢问可是阁下?” 何无忌收起了经卷,正要起身,身边却出现了一个黑脸略胖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何无忌略略扫了一眼,便知晓了此人的来历。 “正是在下,沈参军有何指教?” 啧啧…… 这个年轻人,真是不客气,他就不能给个机会,让他好好的炫耀一下自己的智慧吗? 沈警在他身边坐下来,对他嫌弃的目光视而不见。 “指教谈不上,某只是听说,何博士是刘将军最信赖的人,最近正在积极为北府招揽人才,不知是否有收获?” 何无忌微微一愣,颇有些疑惑。他忽然想到,此时此刻,沈警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京口。 “收获倒也谈不上,京口之地本就人才济济,尤其是能征善战之士,更是多到数不清,我也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倒是沈参军,我听闻,沈参军接了谢将军的差事,要护送王夫人他们去会稽,怎么会停在京口?” “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虽然何无忌不是北府的人,但对北府的稳定也十分关心,他本能的认为,发生在沈警身上的事,或许也会给北府带来麻烦。 沈警拍着冰冷坚硬的礁石,哎哎叹气。 “何博士莫急,等到谢将军来了,你就全都清楚了。” 浩渺的江面,给了沈警无限的灵感,他突然感觉身上奇痒无比,所有的毛孔都在向他抗议。 洗澡! 洗澡! 老汉你该洗澡了! 然而,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作为堂堂的天师道虔诚信众,他沈警严格贯彻半年洗一次澡的原则。 不到日子,坚决不下水! 抬起手指头,这边搓搓,那边搓搓,尤其是这脖颈、前胸附近,一向是沈警的最爱。 泥量丰富,轻轻一搓,就可以带给他百倍的幸福。 “我听说,何博士自从到了京口就常在江边闲坐,既赏景,也观人,南渡流民中的不少好汉,全都是被你挑选出来,送入北府的。” 何无忌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个沈警,满打满算到京口也不过两三天吧,怎么对他的情况了解的这样清楚。 听闻,谢将军也有意让此人在帐下谋事,现在看来,他果然是一位狠角色。 不过,想到他们沈家这么多年来跌宕起伏的命运,何无忌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沈家人,足智多谋是真的,经常跟错人也是真的,这一次,沈警若真的有心在北府做事,何无忌真的担心北府的命运也会跟着带衰。 “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无忌还年轻,眼光还比不上沈参军。” 一句简单恭维的话,却让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沈警自信心更强,顺嘴就吹了出来:“某听闻何博士擅长相人,不瞒何博士说,我也很擅长。” 嘤嘤嘤…… 嘤嘤嘤…… 细微的声响在何无忌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十分微小,不甚清晰,却又似曾相识。 他略一偏头,沈警兴奋的搓脖子的样子就一览无余。 他皱了皱眉头,好恶心! 他居然在看我! 老沈的感觉更好了,一通猛搓,胸前的一片黑皮都微微泛了红,就在他的手指尖,一个足有半片指甲大小的泥球转眼间就成了型。 嗖! 好东西自然要和大家分享,在这方面,沈警一向是最大方的,最落落不羁的。 随着他两指之间潇洒的一弹,那悬在半空中还异常清晰的泥球,竟然飞了起来! 他这是……想干什么! 何无忌到底还是年轻,面对无耻沈警的荒诞作为,他居然毫无防备,任凭他出手。 你看看! 现在这泥球就落到了你素白的衣衫上,你打算怎么办? 当那泥球已经飞到自己眼前的时候,何无忌才猛然发觉,他利落的弹开了身子,却无奈还是慢了一拍,被沈警弹中了。 “你往哪里弹呢!” “长没长眼睛!” 何无忌愤怒的抖着衣摆,这厮身上这么多的泥,肯定爬满了虱子跳蚤。 他不得不怀疑,这巨大的泥球之中,一定裹挟着蹦哒哒的虱子! 何无忌转身就走,沈警岂能放过他。 “诶诶,何博士,你别走啊!” “我还有正经事没说呢!” 管你何无忌愿不愿意,我老沈就这样跟着,你还能不让我跟吗?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看起来都不是正经人,还能有正经事? 骗鬼呢! 脚步不停,何无忌大步向着集市那边走。 “何博士,我真的有正事,我听说,北府兵马上就要从京口集结出发,你们能不能带上我?” 何无忌脚步一顿:敢情他专门跑上来套近乎,就是为了这个! “你本就是谢将军的座上客,想来就可以来啊,北府欢迎还来不及。” 如此冷漠,看起来不像是欢迎的样子嘛。 “何博士,别这么冷淡嘛,谢将军确实给我写过信,可我现在也还不是北府的人,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和刘将军接触一下。” “我与刘将军素未谋面,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可若是有了何博士引荐,那就不同啦。” 何无忌哭笑不得,他居然还想让我引荐,此人的脸皮当真是厚不可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陛下派来的人 同一时间,王谧与段先临窗而坐,心里荡漾着空虚寂寞冷的情绪。 “你说,他怎么还不来找我?” 王谧望向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盼着其中能出现刘裕的身影。 哗啦啦…… 随着一声脆响,段先收住了拳法,口中平静的吞吐,升腾的气息,终于被他调整好了。 “你能不能省着点用!” “你再这样练下去,我都没有茶杯用了!” 看着满地的碎瓷渣,王谧无可奈何。这几天,段先要在他的身边时刻保护,不是跟着他到这里溜达,就是到那边闲逛,一点正经事都没做,就连架都没有捞上一场。 憋得他手心直痒痒,腿肚子的筋脉都要抽抽了。 没办法,只能在屋子里练练拳法了。 每到这套拳的最后一招,他总要扔起一个茶杯,凌空重拳打碎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郎,你已经向他亮明身份,又为什么一定要等着他来投奔?直接拉到建康,收入帐下不是更方便?” 王谧呵呵一笑:这个莽夫,他懂个屁! 刘裕这样的战将,只有到北府帐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跑到建康朝廷,能说看,你是怎么猜到的?”王谧很好奇,就连他自己,也是穿越之后才逐渐觉察出陈鼎的身份的。 段先这个鲜卑大汉,又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这还不容易,这次郎君到京口来,就是接受了王恭的嘱托,自从到了京口,郎君总是认认真真的给王恭回信,没有丝毫隐瞒。可见,两个王家最近关系很好,王恭也没有必要监视郎君。” “谢家?” “就更不会了,看平日里陈鼎的表现,对北府兵多有微词,谢将军在京口人脉广布,郎君的消息会源源不断的送到北府,他根本没有必要派人专门监视郎君。” “唯有一个人,不管对王氏还是谢氏都很不放心,那就是陛下。” “虽然陛下对郎君很友善,但此次郎君到京口来,却不是受了陛下指派,陛下必定要疑心。” 一番言谈,让王谧对段先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莽汉,看起来人很粗糙,却没想到,居然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的。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要再对外声张,你就当做不知道。” “那是自然,若不是郎君问起,属下根本就不会说出来。” “那就好,既然知道了陈鼎是陛下的人,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当然!” “面子上一定要好看,不能让他抓住把柄,少谈论朝廷上的事。” 好! 太好了! 段先兴奋非常,我才是小郎最贴心的人,你靠边站。 说到陈鼎,此人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也没有个回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郎君!” “大事不妙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陈鼎的大脸才刚刚在段先的眼前晃了一晃,他就出现了。 陈鼎气喘吁吁的冲上了二楼,王谧一看他急火火的样子,登时跃起。 “出了什么事?” 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必定是大事! 要命的那种。 王谧做好了准备,陈鼎又是喘气,又是喝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王谧急的汗都下来了。 “快说!” 段先上前,一声大吼,终于让陈鼎集中了注意力。 “刘裕,刘裕他们几个兄弟今天去北府……投军去了!” “真的?”王谧大喜,一双招子,亮的像灯泡。 “千真万确!” “走!” “我们去看看!” 这样的大事,哪能放过,王谧一定要亲眼见证。 说到北府的征兵,他有预感,一定不会风平浪静……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纯良青年王稚远 过了半个时辰,北府军大帐中,已经出现了王谧潇洒的身影。 看到王谧,刘牢之才真正见识了,脸皮厚的人究竟是个什么德性了。 做人,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就看眼前的这一位,模样生的这般俊俏,脸色白里透红,看起来应该是个薄脸皮的人吧。 其实不然。 这厮脸皮厚的很,自从落座,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就好像两人之前就早已认识,还熟悉的很。 “刘将军,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王某可是早就听闻你的大名啊!”自从走进大帐,王谧就一直笑呵呵的,他那张俊俏的脸蛋,配上这么一副好脸色,还真是让人感觉……十分油腻。 刘牢之武将出身,刀光血影里走出来的,对他的刻意谦恭很不放在心上。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有几个是看得上他们这些武将的,别逗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不满。 毕竟,比起建康城里那些连正眼都不给武将的人,王谧还能给他赔笑脸,就算是装的,也不错了。 他拢了拢髯须,笑道:“王郎君年少有为,这在长安城也是人所共知的,再加上生的仪表堂堂,颇受小娘子的青睐,牢之真是羡慕不已啊!” 为什么人人都要提小娘子的事? 真的很尴尬好不好! 话说,自从王谧穿越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踏足过建康城,也不知道自己在建康受欢迎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排场。 以京口的情势看,他几乎天天都在城里转悠,却没有发现哪个小娘子多看他一眼呐。 京口城的娘子也是神奇物种之一,与这里的汉子一样,京口女子也是爱好弓马的更多。 只他看到的,舞刀弄枪,挑着担子修补城墙的就有不少。个个都手脚勤快,战斗力不俗。 “不过,王秘书一直都在建康供职,这几天怎么有空到我京口来了?” 王谧轻咳几声,最尴尬的时刻到来了。 “将军既然问起来了,我也不好继续隐瞒,全都是受朋友所托,来视察北府兵的战斗力。” “朋友所托……”刘牢之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 “王秘书的说法,很有意思。” 他试探的眼神在眼前晃啊晃,王谧就是厚着一张脸皮,咬紧了牙关。 大哥,你好歹也是北府兵大将,不可能一点消息渠道都没有吧,就别让我戳破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将军不必多虑,我是文臣,军事上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到了京口,也不过是四处看看,了解风土人情,别的奇怪的事情,我可一件都没有做过。” 你会暗示,我也不差。 你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我这几天的行迹,我可从来都没有在北府军帐附近出现过,更对北府兵毫无恶意。 你老汉不要把黑锅往我的身上扣。 牢之沉吟片刻,大致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王秘书是想告诉我,自从你到了京口,从来都没有刺探过我军营里的机密,是不是?” 王谧欣然一笑,很好,这就对了嘛。 有什么话,开诚布公的讲出来,大家都痛快。 “正是此意。” “说句实话,身为朝廷官员,我也一样希望北府兵能够打胜仗,多打胜仗,早日进取中原。” “这是我的真心话,还请刘将军不要怀疑。” 王谧为何能这样拉下脸面,对刘牢之倾心相待,没有别的原因,原来的王谧会左右逢源,全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而现在的王谧,拉拢北府兵,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一番话说得刘牢之热泪上涌,从军之后受到的诋毁,似乎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王秘书高风亮节,这一点,牢之心中有数。” “只是,王秘书既然一直有意隐藏行迹,又为何会突然来到我北府军帐,肯定是有要事吧。” 军帐之中凝滞的空气有所缓解,随着两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直接,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王谧赧然道:“事情确实是有一件,刘将军就可以帮我。” 你看,果然是有事相求吧。 “但说无妨,我一定帮忙。” 说的这么肯定? “听说今天北府兵有大型的征兵仪式,我想观摩一下。” 刘牢之面色一沉。 刚才还说没有刺探我北府兵消息,这又是怎么知道的?果然呐,小白脸靠不住! 王谧还不知道,他简短的一句话,已经将他出卖,刚刚建立的信任,顿时又崩坏了。 “其实,我只是为了回到建康能有话说。” “这是何意?”刘牢之感觉很迷惑。 “刘将军有所不知,毕竟是受朋友之托才来京口的,回到建康也要复命,到时候,北府这边的情况我一无所知,也不好交差吧。” “况且,我不过是看看征召新兵的比试,作为北府来讲,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机密吧。” 刘牢之心念微动,有些被他说服了。 此次抵御氐秦的大战,对于北府兵来讲也是事关大局的一场恶战,整个朝廷全都关注着。 不管是朝廷还是几大世族,关心北府兵的动向都是很正常的。王谧不管是他们哪一方的代表,若是在京口一无所获的话,这些人必定会源源不断的继续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下一个人还容不容易对付就说不定了。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王谧清亮的眼神。 至少眼前的这一个,还不算难对付。 “虽然我不明白,王秘书堂堂世家贵子为何会对军中比武感兴趣,但若是你真的想看,我也不会拦着。” 太好了! 王谧回身和段先对了个眼神,他也是满眼期待,来到京口这么多天,终于有点真正的打斗可以看看了! 拳头攥紧,虽然只能看看,不能亲自动手,还是足以让他兴奋。 顺着王谧的视线,刘牢之也注意到了段先。 此人的相貌实在是太具有地域特色了,经常与北人打交道的刘牢之,一眼就看出他是鲜卑人。 王谧一个纯正的书生,身边怎么会跟着鲜卑护卫,实在是稀奇。 “刘将军能同意,某真是感激不尽。” “好!” “王秘书这就随我来!” 到底是武将出身,刘牢之对王谧的种种行为虽然也有怀疑,但只要答应了,行动还是很迅速的。 倒是一直嚷嚷着要去观战的王谧,一直端坐不动,让人好生疑惑。 “刘将军且慢。” “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他猛地起身,拦住了刘牢之。 牢之满脸不耐烦,要去就去,哪那么多的屁话! “请说。” 他沉着一张脸,好像王谧欠了他的钱,若不是现在的王谧是个穿越的,想必都会被他的黑紫的大脸吓跑。 “待会一起观战的时候,先不要对外讲明我的身份。就让我作为你的朋友观看。” 牢之拧眉,这是个什么要求,以前从没听过。 王家这个娘娘腔,屁事还真多!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三英雄齐聚讲武场 巳时初刻,北府兵讲武场上,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将士们围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人墙,他们有说有笑,高声议论,都为了即将开始的比试兴奋不已。 在人墙包围的中间,讲武场的正中央处,站着三个大汉,最显眼的那一个,天生一张豁嘴,时不时的就要吸一下口水。 几人之中,身板最结实的,当属那长眉飞起的髯须大汉,瞧他那一双眼睛,鹰一般锐利,眼神往人群中那么一扫,好几位北府兵壮士都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 好厉害的人! 他一定杀过不少人! 手上沾血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北府兵议论最多的,还是站在中间,目不斜视的木屐大汉。 “他还真敢来!” “这样的烂厮,竟敢骑在我们北府兵头上,将军怎会收留这种人!” “他这是自己找死!” 有几个兵士站在人墙的最前面,脸上还带着伤,这伤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大战在即,北府急需补充新的兵源,可以说,京口当地骁勇好战的百姓,便是北府最为关注的重点。 但北府兵好歹也是晋朝数第一的正规部队,他的大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进的。 只有通过了严格考核的人,至少在一项考试中达到优秀的人,才能加入北府兵。 刘裕等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拿定了主意,各自安排好家人,便结伴来投军。 北府兵听说京口的几个有名的恶汉全都来投军,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都围拢到了讲武场这边。 讲武场算得上是京口镇北府驻地的重要设施之一,平日里,刘牢之讲演兵法,操练士兵都要在这里进行。 讲武场的正前方,有一个两层黄土夯起的高台,高台旁边,树立着明黄色的战旗,战旗上大书一谢字,显得气势非凡。 虽然刘牢之现在也是北府兵中的一员骁将,但每遭遇大战,他还是会听命于谢玄,并且使用谢玄的军旗。 平常日子,刘牢之就端坐在这里,居高临下的观看士兵们操练。 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要在士兵的战阵中来回走动,调整他们进攻,守卫的动作。 平心而论,在带兵打仗这方面,刘牢之还是尽心尽力的,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讲武场的四角都竖着大旗,明黄的布面上,一个大大的谢字极为醒目。 微风吹过,旌旗随风而动,发出呼呼的响声,更加助长了讲武场上热烈的气氛。 “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还要跑到北府当兵,屈才了啊!” “可不是,我看,将军的位置也让给他来做好了!” “哈哈哈,将军!” “就凭他?下辈子吧!” “寄奴,他们居然在嘲笑你。”魏咏之撇着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刘裕还没说话,檀凭之先抢过了话头:“手下败将,无能狂吠而已!” “寄奴,待会你就露两手给他们瞧瞧,好好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 刘裕还没打算去压他们,檀凭之却已经按捺不住。刘裕看到,阳光之下,他的肌肉又开始闪闪发亮。 那是他准备动手前的标志。 “凭之,以我们的实力,只要出手便必定会震惊四座,你不必着急,只要用心表现,把实力展示出来便是。” 关键时刻,还是刘裕沉得住气,其实,今天的讲武场上,对于他们三人来讲,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他们几个打翻北府兵的壮举,在北府中是人尽皆知。军帐之外,京口人气势凶悍。 可军帐之内,就是北府兵的地盘了。站在人家的地盘上比试,多少是吃点亏。 魏咏之甚至能猜想到,到时候,他们挥刀劈砍、跨马射箭的时候,现场必定是嘘声一片。 “何迈那小子呢?”檀凭之掰掰手指头,问道。 说好了几人来投军,何迈也是积极从事者之一,原本,何迈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但进入军帐之后,却被士兵带到了别处。 “他是应征主簿,不需要比武,大概是在军帐里。” 刘裕做出了合理的推测,凭之讪讪:“何迈这小子,没眼福咯!” “刘将军到!” 一声断喝,紫面髯须大汉便出现在了讲武场上,就在刘牢之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 速度之快,反应之迅速,让刘裕都惊了一下。 看来,在北府兵中,刘牢之的威信确实很高。 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刘牢之身边的白袍男子。 那不是……那个自称王谧的郎君吗? 檀凭之怼了他一下:“那不是你的大腿吗?” 自从那日王谧在几人面前亮明身份,兄弟几个提到他,便会用大腿二字指代。 “看来,他果然出自北府!” “我看不然。”魏咏之用心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得出了相反的结论。 “他肯定不是北府的人,还是从朝廷来的。” “怎么说?” 刘裕一直没说话,只听他们两个讨论。 魏咏之笑道:“说不清楚,只是直觉。” 又是直觉,檀凭之撇撇嘴,自从和魏咏之在南渡的路上相识,魏咏之就时常提到他的直觉。 檀凭之是个粗人,对于他所谓的直觉,总是搞不明白。 刘牢之与王谧相携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刘裕。还是这么自信呐! 也不知道今天的考核,他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今天讲武场上的比试完全是为他们三人量身定做的,普通的京口乡民来应征,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随便找个军帐,在前面划一块空地出来,拉一拉弓箭,扛几块大石头,只要有个大概的架势就可以算通过了。 京口乃是武艺之乡,这里的百姓都熟知朝廷征兵的要求,并且以加入军队为荣。 那种完全都通不过的人,根本就不会来,才不会自讨没趣呢! “刘裕,怎么样,今天的场地你还满意吗?” 因为前两天输了一架,刘牢之自己都没有感觉,他一边蹦着脚的想要给刘裕难堪,可一旦说上话,他的态度却又不自觉有些软化。 刘裕当然不晓得他如此复杂的心理斗争,只弓手谢道:“多谢刘将军抬爱,寄奴感激不尽。”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刘牢之的特别安排 见面之后的第一次过招,宾主双方都还算体面,刘牢之没有急于走到高台上观战。 而是站到了三人面前,向他们认认真真的解释今天的比赛规则。 “三位都是京口有名的好汉,我决定给足你们面子,凡是场上有的兵器,你们都可以随便挑选,只要是你们挑了的,我就会让帐下擅长此术的士兵与你们交手,只要打赢了,你们便可以入选北府兵。” “我在这里承诺,只要几位能进入北府,绝不会从小兵做起,皆为队主。” “好家伙!” “上来就让他们当队主,厉害了!” “没想到,将军还这样给他们脸面。” “将军真是宽宏大量!” 将士们的谈论,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刘牢之的耳朵里,让他心情十分舒畅。 做将军这些年,他的武艺没有精进多少,唯独在收买人心这一块,经验上涨的厉害。 魏咏之和檀凭之亦面露喜色,上来就做军官,刘牢之还算是会办事。 他们两个一齐看向刘裕,几人目光相对,刘裕微微颔首:“刘将军如此厚爱,吾等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刘将军稍后片刻,容我们几个商议一下。” “请吧!” 刘牢之迈着大步,走到了高台上,他并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台下的将士们都以为刘将军是为人坦荡,没有一点邪门歪道。 只有刘将军自己知道,他是故意为之。 当然要让刘裕他们进入北府啊!他们不来,他怎么好给他们下绊子呢? 北府兵们不明就里,还真的以为刘牢之是打算给他们难堪,迅速让到两边,眼神全都锁定在刘裕的身上。 “王秘书,这比试一时半刻的也结束不了,你先吃点东西。” 刘牢之从军多年,到底还是会办事的。 要是他自己观战,别说是小零食了,就是水都不会喝一口。可现在王谧在场,大小还是位客人,总要招待一下。 高台上的小条案上,放满了干果小点心,还有热茶满满。 王谧望着这些特别准备,心中不忿。 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当成少年儿童招待? “刘将军,你不厚道。”他淡淡一句,立刻就引来了刘牢之侧目,那眼神凶狠的,好像要杀人。 “北府征兵,向来是通过了基本考核就算合格,你却让他们三个与军中的好手对打,这不是明摆着提高了要求吗?” 牢之挑眉:咦? 这个小子半天军营都没有待过,居然还能看出这一层。 小看他了! “王秘书有所不知,正所谓能者多劳,眼前的这三位,都是京口有名的好汉,身手不凡,若是只用寻常的办法来考验他们,未免是太小看他们了。” “我已经做出了承诺,只要他们几人能通过考核,便可以直接当队主,别人不敢说,以这三位的武艺,通过考核,绝对是小菜一碟。” “他们今天若是表现的好,自然会在军中有威信,到时候,到我北府来当队主,领兵打仗也就更容易了。这都是我的一片苦心呐!” 王谧呵呵一笑,没想到,刘牢之这紫面大汉,嘴皮子也挺利索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作为日后的战神,小小试炼,不过是他成神道路上的一道最微不足道的障碍。 刘裕只需要轻轻一推,便可以跨越过去。 王谧做足了准备,拭目以待。 讲武场上,士兵们各自散开,不一会功夫,就从仓库里抬出来好几排兵器。 用现代的话来讲,便可以说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刘裕将两位兄弟拢在一起,双臂环胸道:“看来,这一次,刘牢之来者不善。” 谨慎的魏咏之亦深有同感:“待会不管我们选什么兵器,都要和北府兵里最为善战的兵士对抗。” “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否则能不能进入北府不说,北府的将士必定会瞧不起我们。” “你们两个想的也太复杂了,我就没这么多想法,别管他们使什么花招,只管打赢了便是!”说话间,檀凭之一直都在活动手脚,刘裕转念一想,也笑了。 “凭之说的有道理,我们几人来到北府可不是单单为了混口饭吃,若是连这点小小的关卡都闯不过去,也别指望着到战场上建功立业了!” “寄奴,你这样想就对了!” 当一个谨慎的人夹在两个豁达乐观的人中间,最终也必定会被他们裹挟,不再坚持以往的观点。 “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战术。” 刘裕看向魏咏之:“咏之兄弟,你臂力好,就射箭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魏咏之表示同意。 接下来,便是檀凭之。 不过,说起来,檀凭之究竟擅使什么兵器,刘裕还当真不清楚。 “凭之你想选哪种兵器?” “当然是流星锤了!”檀凭之自信的宣称,刘裕稍稍有些惊讶:“流星锤?” “那不都是胡人擅使的兵器吗?” “对啊,我们一路从北方逃难过来,对抗的主要就是各路胡人,渐渐的也就学会了他们那一套。” “不瞒你说,我最喜欢听铁锤打在敌人脑袋上,发出的那种噗噗的闷响!” “实在是太过瘾了!”檀凭之的眼中,好似有火炬在燃烧,刘裕绝对相信他的能力。 “那我就最后上,比夺槊!” “太好了!” “今天终于有机会领略寄奴兄夺槊技艺了!” “这样,我们就需要两匹马。” 刘裕将一个小兵招过来,耳语几句,那人便飞奔到刘牢之身边,帮他们去备马了。 刘牢之坐在台上,看着这个豁嘴的魏咏之走出了队列,顿时笑了。 “他们商量了半天,居然让这个人先出场,真是可笑。” 可笑可笑真可笑,在刘牢之看来,魏咏之的豁嘴就足以让他落了下风。 “袁飞!” “属下在!” 袁飞上前,眼下的乌青已经退去不少,王谧终于可以看清楚他的长相了。 “去给魏壮士取一副弓箭,送过去。” 刘牢之话说的漂亮,却用眼神暗示袁飞,抓住机会,给他个难堪。 王谧默默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居然让袁飞去做这件事,刘牢之的用意很明显了。 这就是摆明了去给他们下绊子的! 这个人真是,做人一点不大气。如此这般,怪不得日后会翻车。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一较高下 袁飞领命,屁颠屁颠的跑到摆放兵器的架子上,在五花八门的弓箭之中溜了一眼。 他立刻就看中了架子上的那副臂力两石的大弓。 这把弓可不简单,就连袁飞这样的队主,使用这把弓,也不过能放五箭而已。 再多放几箭,虎口都要崩裂。 “就是它了!” 用不显眼的方法,给他们三个出难题,袁飞是刘牢之最为信赖的忠犬之一,只需要他一个眼神,袁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将大弓拿在手上,本想来个潇洒的转身,却发现,这把弓担在手臂上的时候,差点把他压垮。 这东西怎么回事? 居然变沉了! 我拿不动的,那厮也肯定拿不动,事到如今,只能采用自我安慰大法,想象着魏咏之根本拿不起这把弓,扑通一下坐地上。 “袁队主这是作甚?” “腿有毛病?” 王谧看着袁飞略微摇晃的身形,禁不住吐槽道。 刘牢之扶额,这个蠢材! 他自己都拿不动的弓箭,为什么要去交给魏咏之? “新靴子,估计不合脚。” 王谧拼命忍着笑,刘将军这个借口找的,还真是别致。 “无妨,反正我们要看的,是魏咏之的实力。”王谧身边,段先也兴致勃勃的关注着。 他早就听说,魏、檀二人是从北方南渡的晋人,弓马技艺,不是土生土长的晋人可比,他会如何表现,段先实在很期待。 台上的人都看出来了,魏咏之又如何看不出来,在魏的身后,刘裕和檀凭之乐的嘴巴都快歪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了! “你说他能走得过来吗?”刘裕转了转木屐,不屑说道。 他才刚一开口,袁飞就两脚别在一起,踉跄了一下。 好话不灵坏话灵,老刘的诅咒能力,真是越来越强大了。 “谁知道!” “袁队主!” “还请你快点!” “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檀凭之大喝一声,身边围观的北府兵也禁不住受了影响。 嘘声、催促声不停的冒出来,袁飞受不了他们的嘲笑,脚下猛地发力,腾腾几步,向魏咏之奔过来。 “拿着!” “魏兄弟还是小心着些,免得砸到脚,便进不了北府了!” 魏咏之手势还没放好,袁飞就把弓箭扔了过来,他心里憋着恨,这几个人真是晦气得很! 每次看到他们,都要倒霉出丑,还有没有天理! 长弓在空中颠了一下,便稳稳的落在了魏咏之的手上。 按照袁飞的设想,他应该重重的踉跄一下。 该摇晃! 该摔倒! 结果呢? 一切都没发生! 魏咏之将长弓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笑道:“不过如此嘛。” “我看袁队主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以为有多沉呢!” 他将长弓打横拿起,瞄准了前方的箭靶,两手略一用力,弓箭就向两边张开。 居然如此轻松! 如此简单! 虽然弓上没有箭,但魏咏之如此轻松的就把弓拉满,还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些人,果然有些道行!”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就算是有心搞事的刘牢之,也不得不承认,魏咏之武艺超群。 对于弓箭,王谧是个外行,上一世,他也只是个业余骑手,马术都一般,更不要说在马上开弓射箭了。 所以,在场的每一位将士,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师傅,武艺远在他之上。 对于这把弓到底有多沉,他也没有一点概念。 “刘将军,这把弓开弓很难吗?” 面对专业问题,还是要请教专业人士。 刘牢之轻笑道:“确实很难,能开这把弓的,眼前的这些北府将士都算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人!” 放眼望去,讲武场上聚集的将士,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那这位壮士的臂力,相当了得了!”他故作惊讶状,实际上早就知道面前的三人,哪一个日后在战场上,都是大杀四方的狠角色。 刘牢之点点头,对前方大喝道:“李景文出列!” “属下在!” 刘牢之话音刚落,一身量不高却底盘很稳的士兵,几步上前,站到了魏咏之的面前。 魏打量了一眼,见布衣掩映之下,李景文的手臂肌肉,异常发达,便知道,这也是一位射箭高手。 “你来和魏壮士比试一下!” “是!” 李景文答应的痛快,迅速蹲身,便解下了身后的背囊。 王谧眨眨眼,这才发现,相比魏咏之,这位名叫李景文的壮士,长弓居然一直是背在背上的! 看袁飞刚才的状态就知道,这样的长弓,非常的沉重,而李景文却常年将它背在身后。 可想而知,这是一位多么坚毅的战士! 不过,此人看起来实力不俗,魏咏之恐怕是要吃亏啊! 虽然队主袁飞是个阴险小人,北府里的将士大多数还是堂堂正正的磊落汉子。 李景文上前,把自己的弓和魏咏之的摆在一起,两相对比,魏咏之点头道:“是一样的弓。” “李壮士想怎么个比法?” 李景文人也敞亮,刚才他看到魏咏之轻轻松松的就打开了两石重的大弓,立刻佩服的不行。 当下也是斗志昂扬。 “这还不简单,自然是比射箭了!” 箭靶就在前方,稻草编制的圆盘边缘,草穗子还在随风微微晃动。 “谁射的距离靶心更近,谁就算赢!” “如何?” 这有何不可,魏咏之痛快的答应下来,小脑袋瓜微微一转,立刻反应到了行动上。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道:“请李壮士先来。” 王谧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个魏咏之,鬼心眼子还挺多的。 而李景文,显然就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大喇喇的就答应了,已然走到了预定的射箭位置,开始准备了。 魏咏之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即便面对如此高手,也丝毫没有动摇。 这是王谧对他的第一印象,实际上,但凡比赛,先出招的人总是占据着一定的心理优势。 一旦人家一开始表现的好,后出招的必定会受到压力,影响发挥。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的有自信。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一箭穿箭 王谧拿起个干枣,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景文准备就绪,搭弓上箭。 这个讲武场,这块箭靶,这把长弓,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猛一用力,长弓就被轻松打开,锐利的眼神,径直瞄准了箭靶的红心。 嗖…… 箭簇上的呼哨,嗡嗡作响,直奔着红心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优美的弧线吸引了目光,他们屏住了呼吸,虽然明明知道李景文箭术超群,区区一个固定的箭靶,根本就难不住他,却还是不自觉被这支箭牵动了心弦。 箭靶设置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把王谧和刘牢之两人的视线包含其中,他们两个端坐高台上,可以很方便的就看到箭簇飞行的轨迹。 刘牢之面无色变,对手下的实力相当自信。王谧倒是很激动,上一世,他虽然会骑马,但并不会射箭,然而,以他门外汉的直觉判断,这绝对是一支好箭! 咚的一声响,鸣镝正中靶心! 鲜红的圆心,被箭矢狠狠戳中,围观将士沸腾了! “李队主好样的!” “好箭法!” “这一回,看他们京口人怎么办!” 欢呼声此起彼伏,王谧摸摸小心脏,在山呼海啸的鼓噪声中,就算是换做他,估计也不能继续淡定比赛。 放眼望去,不管是准备应战的魏咏之,还是旁观的檀凭之刘裕他们,却都很镇定,丝毫不见慌张。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刘牢之靠近过来,抚须笑道:“没想到,李景文的箭术又精进了,这一下,想要比他射的还好,恐怕是难了。” 刘牢之的话,看起来像是惋惜,其实更是炫耀。 看看我带的兵,牛气吧! 不过,王谧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极有道理。 因为李景文的这一箭,可以说已经逼的别人的箭无处安放了!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一点偏斜都没有。 虽然古代的箭靶不像现代这般精准,中间的红心有一定的范围,远远看上去,范围还挺大的。 可就算后来人也一样射中了靶心又如何,还不是要挤在李景文的箭旁边,到时候算起来,照样还是李赢。 “是输是赢,还得看魏壮士的表现。”王谧攥紧了拳头,凝视着魏咏之。 咏之啊咏之,你可要争气些! 台上紧张兮兮,台下却稀松平常。 刘裕和檀凭之就这样在一旁看着,看着魏咏之站到了射箭的位置上,看着他搭弓上箭。 若问他们为何一点也不紧张。 因为完全没必要啊! 虽然李景文确实箭术了得,但比起魏咏之,还是有差距。 相反,李景文一出手,他们两个反倒更安心了。能被刘牢之请出来和他们对战的,必定是北府兵中的高手。 高手都如此,将来他们三个在北府中便是碾压的存在了! 在场的所有无关人等之中,现下最为紧张的,正是李景文。 刚刚放一箭,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相当出色的表现了,但他能看出,这位豁嘴的魏咏之,气力却丝毫未见松懈。 那种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自在之感,实在令人惊叹。 冥冥之中,他便感到,此人的箭术仍然在他之上。 胜负还未揭晓,他便已经认了输。 魏咏之咬紧牙根,将长弓张开,同样把视线放到箭靶上。 凝神静气,有那么一瞬,四周的吵嚷声,旌旗被吹动的呼呼声,都已经无法进入他的耳朵。 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越发的急促。 嗷! 青天之上,忽然一只苍鹰飞过,发出苍凉的呼叫。 正在这时,魏咏之五指一松,鸣镝瞬时就飞了出去! 王谧正吃得高兴,突然看到箭簇飞出,紧张的,糕饼都掉到了桌上。 能不能行? 魏咏之他究竟能不能行! 当……擦…… 先是清脆的一声响,接下来,随着众人终于看清楚箭矢落下的地方,欢呼声瞬时腾起,掌声雷动! 王谧抹了抹眼睛,终于跟上了众人的视线。 那一模一样的箭簇,沿着更加飘摇的路线,径直的向红心飞了过去,刘牢之的目光也锁定在了这支箭上。 它能飞向何方? 如何才能超过李景文,赢得比赛? 木杆劈裂的细微声音清晰的响起,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魏咏之射出的这支箭,硬生生的戳到了李景文的那支箭上。 不只是戳上了,更是紧咬住不放,将李景文的箭硬生生的从中间劈开,占据了它的位置! 竟然还没有掉下来,两支箭叠加着,定在箭靶的红心处。 “神了!” “这是何方神圣?武艺竟然如此高强?” “听说是南渡的,以前是北方人!” “果然箭术超群,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到北府来当兵!” 刘牢之还没说答应,帐下的士兵却已经替他同意了。 实力,便是最好的通行证。 王谧这次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帮人,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刘将军,你看胜负已定了吧!” 刘牢之面露不满,根本不想说话。 他心中不忿,这一箭,可以说是把他的自信全都给摧毁了。这些年,朝廷也经常在京口征兵,其中不乏南渡的北人,却从没见过有武艺这般高强的。 第一场比试就败成这个样子,他似乎已经能预见到,后面的两场比赛,北府兵也不会占便宜。 “将军,魏壮士身手了得,属下甘拜下风。”李景文是个堂堂男子汉,既然技不如人,便爽快的认了输。 刘牢之无奈,本来还想耍一会赖,现在只能开口了。 “欢迎魏壮士到北府来。” 他端起眼前的茶水,当做是黄汤,高高举起,以示敬意。魏咏之欣然接受,却又走到李景文面前。 “能和李队主交手,是魏某的荣幸,将来我们就是同袍兄弟了!” 军中人豪气纵横,肝胆相照,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胜败便耿耿于怀。 “接下来上场的是哪一位?”王谧拢了拢袖子,激动的发言。 牢之大骇:这人怎么回事? 谁让他说话的! 场下的袁飞眼珠一转,顶头上司的脸色黑沉沉,便很识相的没说话。 京口汉子,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他们也看出来了,台上的这一位,对他们的胜利并不是很高兴。 刘裕挺身上前,弓手禀道:“启禀将军,下一位,由檀凭之上场。” “这么说来,刘裕你是打算最后一个上场了?” 呵呵,肯定有阴谋,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刘牢之阴沉着脸,刘裕却毫不畏惧。 任你怎样挖苦,我们仍然我行我素,你总不能不让我们继续比下去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檀凭之大步上前,说着就来到了兵器架前,抄手就把一副流星锤擎在手中。 当当…… 两只铁锤被檀凭之舞的飞起,两锤相击,霎时间火星四溅,好像是通了电似的。 “将军可以找一位擅使流星锤的壮士来与我比试!” 帮忙的小兵已经将战马牵到檀凭之身边,檀凭之一向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当场就叫了板。 刘牢之看了一眼李景文,脑筋一转,我自己挑的人,居然轻轻松松就被打败了。 若是让他们自己站出来呢? “众位将士,想与檀壮士比流星锤的,可以站出来!” 刘牢之很得意,老子简直是太聪慧了! 座下站着的是北府兵,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能站出来的,肯定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信,总不能没有点x数吧。 刘牢之话音刚落,王谧就嗅到了一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气息。 有点悬呐,老刘这样操作,会不会太骚了点。 万一…… “谁想来?” “檀某奉陪到底!” 当当! 流星锤又敲了两下。 怎么回事? 气氛一点也不热烈嘛。 檀凭之举着大锤,走到众人面前,两锤相击,拉开了架势。 刘将军请不动你们,我总可以了吧! 在场的北府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阵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时有说话的声音,却都变成了窃窃私语。 王谧瞪大了双眼,不会吧! 这么多的北府兵将士,居然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和檀凭之对战,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吗? 啧啧…… 刘牢之的脸,黑的像锅底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老刘眼看就要下不来台。 严格说来,北府将士不敢上场也不能全都怪罪在他们的身上,虽然身在北府,但这里的将士大多数单兵作战能力也有限。 在这一点上,现代人对古代战争的作战方式有一定的误解。 相较而言,步兵中的队主,格斗能力稍强,骑兵的格斗能力一般,纵兵冲击,射箭的杀伤力却极强。 而主将,当然是战士之中的佼佼者了。 尤其是在北府这样的骁勇部队,能够担任主将的,不论是刀剑格斗还是箭术都是极好的。 然而,以一支一千人左右的队伍来说,能够拥有这样战斗力的人,绝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剩下的士兵吗,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士卒了。 这些人只会简单的格斗术,既不会射箭,也不会那些花哨的武功,大战一开,往往只是充当肉盾而已。很多人,一开始连普通的兵器都使用不好。 毫不夸张的讲,这就是古代战争的真实样貌。 传奇将领戚继光在他的著名军事著述《纪效新书》中曾经提到过,一只纪律严明,战斗力顽强的队伍,并不应当过分仰仗士兵们个人的武艺。 以往将军练兵,往往陷入一个误区,尤其是在征兵阶段,喜欢征召那些个人武艺超群的所谓侠士。 其实,古代战阵的排列是相当紧凑的,人员密集。 一旦两军开始相互攻击,步兵战阵还会向内部急剧压缩,这样,那些身背长刀,耍花枪的侠士,抱歉,他的武器根本就施展不开,况且,真的让他有施展的空间了,还会破坏战阵的排列,更加得不偿失。 很显然,不管是魏咏之还是檀凭之,凭着他们精湛的武艺,一旦进入北府兵,便是将军预备队,绝对不可能止步于队主。 檀凭之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也看出来了,北府里的将士并不想出来和他对战,刘牢之是下不来台了。 举着双锤,又是大声吆喝,又是摆架势,气势煊赫的不行。 他越表演,刘牢之的脸就越黑。 王谧很识相,这个尴尬的时候,他还是吃瓜看戏更好,就不凑上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难道,我北府是没人了吗?” 刘牢之面露愠怒,语气也透着不耐。 你们若是不上,老子就自己上了! “禀将军,属下愿意与檀壮士比试!” 王谧眼前一亮,不简单呐,居然真的有勇士。他凑近了些,赶忙看仔细。 但见此人,身穿两档铠甲,年约二十,宽额头,厚嘴唇,一副忠勇之相。 “好好!” “你去牵马!” 见有人敢站出来,刘牢之黑沉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作为主将,他待客还算是周到的。 “王秘书,这位是北府宣威将军宗伟。” “洛阳人士,习得北人的格斗技艺。” “原来如此,那这场比试,一定相当精彩了,我要认真看看。” 王谧挺直了身子,像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般。 不过,看宗伟的架势,似乎不是檀凭之的对手。待到战后,刘牢之一定要重赏此人。 这上千将士里,宗伟绝对是对他十分忠诚的一个。为了他的面子,他才勉为其难的站出来。 实际上,他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早就站出来了,又何必让场面冷淡这么长时间。 战马牵来,王谧用心看了一眼,还可以,两匹马状态都不错。 三位壮汉和北府兵对战,王谧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在马匹上做文章。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北府兵总不能让京口大汉平地摔跤吧。 檀凭之一向是人狠话不多的人设,马缰交到自己手上,他一个窜腿就上去了。 “好身手!” 动作之利落,让一旁的段先都啧啧称奇。 “郎君,若不是在北府,属下真想和这位壮士切磋一下。”他搓搓两手,跃跃欲试。 王谧笑道:“那依你看,你两的武艺,孰高孰低?”刘牢之转向段先,笑着说道。 段先稍稍思考,便道:“二十招之内,难分胜负,二十招之外,就要看天意了。” “听你的意思,你还打不过檀壮士。” 刘牢之这个人也是很闲了。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心宗伟打不打得过檀凭之吗,跑来嘲讽段先算怎么回事? 格局太小,王谧已经可以做出精准判断了。 “刘将军说的没错,人贵有自知之明,平心而论,那位檀壮士的武艺,确实在某之上。” “不过,宗将军我还是可以打得过的。” 刘牢之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谧夹在他们两人中间,拼命的忍着笑。 陈鼎所言不虚,自从来到南方生活,段先的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 刘牢之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属下什么意思,待会看看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老夫和你打一场! 居然还敢反驳! 刘牢之恨得,差点吐血。 他死死盯着场上的两人,尤其是宗伟。 你最好识相点,现在老刘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关于打仗的事情,还确实是要听段先的。 王谧看到宗伟上马的姿势,立刻也有了判断。这位所谓洛阳来的将军,居然上马还要用马镫! 虽然这也没有什么错,虽然这个时代的马镫就是为了方便战士们上马使用。 但是马镫在这个时代还不算特别普及,是个新生事物。那些早就武艺精湛的战士,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力,一般都会采用飞身上马的方式,炫技是也。 这种展示武力的重要场合,宗伟还要蹑足上马,这就说明,他根本不会飞身上马。 既然是马上对战,便要拉开距离,让战马可以冲刺起来。 檀凭之和宗伟各自纵马,向着两边走去。 “承让了!”檀凭之弓手施礼,兴奋的好像是跳跃的兔子,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来到京口多长时间了,终于可以拿起他心爱的流星大锤锤,真正的打一仗了! 想到这里,两边还没有准备好,他就已经热血沸腾,纷纷上涌,黝黑的大脸,居然憋出了几分红润。 “宗将军,给!” 檀凭之大喝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流星大锤凌空而起,画出的弧线都透着一股沉重的力拔千钧之感。 王谧仰头凝望,心头揪紧。 他这才注意到,宗伟的手中并没有铁锤。而马上对战,一手拉缰绳,使用双锤显然也不合理。 哈! 宗伟亦大喝一声,铁锤便稳稳的被他拿在手中。筋骨毕现的手腕,居然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王谧见到此景,顿时大呼不可思议。 看来,以他那点道行,还是老老实实的走收服路线更好,行军打仗,就不要多想了。 武器齐备,下一个瞬间,檀凭之便纵马上前。 北府兵要脸面,我们京口人难道就不要脸了吗? 明明知道这什么对战比试是刘牢之故意给他们挖坑,还能让他看笑话? 檀凭之为人有一个特点,平常日子,讲义气是真的义气,不过,只要一跨上马背,面对敌人,便是六亲不认。 铁锤在他手中一颠一颤,随着骏马的奔腾,檀凭之抡起了大锤,便径直冲了过去。 宗伟明知自己能力不济,但为了北府的颜面,却也不能后退,亦纵马迎了上去。 但马蹄一撇开,刘牢之就立刻发现了他的犹豫。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谁能想到,堂堂北府兵,在场的这些人浩浩荡荡算起来也有好几百,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和檀凭之对抗。 难道是北府没人? 真的没有比檀凭之武艺高强的? 不不不,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北府现在是整个晋朝抵御外侮依凭的主要力量,整个军队,从上到下,从将军到普通士兵,全都对自己的身份骄傲的不行。 这种骄傲,达到一种高度,便成了高傲自满。 他们哪能允许自己失败? 而眼前的檀凭之,从他拉开架势,人们就看出,他武艺绝伦,想获胜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然没法给自己捞个好彩头,还不如就不要往前冲。只要我不出手,就没有人会看出我的虚弱。 这就是在场的北府军人普遍的想法,不是不能,是不为也。 王谧却没有空闲去探究这些北府兵人复杂的心理,因为,对战已经开始。 檀凭之呼啸而来,手中的铁锤,嗖嗖嗖的,耍的飞起。 宗伟脑筋一转,便采用主动出击的方式,亦飞奔迎上。 刚当一声…… 两只铁锤终于扛到了一起,两边的人,全都咬牙切齿,目呲爆裂,王谧心想,看这个架势,至少也要斗个十几招吧。 他赶忙抓起一把青豆,摆好了看戏的架势。 凭之,我看好你哦!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王谧在这里咋咋呼呼,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他根本就看不出两边战力的优劣。 刘牢之就不同了。 再怎么敷衍他也是马上建功勋的大将,两只铁锤缠斗到一起的时候,刘牢之就两眼一黑。 我的个天啊! 完蛋了! 现在战场上的态势就是这样的,檀凭之的大锤正扛在宗伟铁锤的手柄部分。 虽然看起来双方还在角力,实际上,锤柄部分根本就不能受力,不消一时半刻,宗伟就会因为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幸亏现在不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若不然,以檀凭之的能力,早就能把宗伟斩于马下了。 一般来讲,不管是槊、长矛、长刀、亦或者是比较少用的流星锤,狼牙棒,都是战士的主要兵器。 但一位骑兵身上的武器却也不只是那么几件,除了背后的弓箭,他们一般还会随身携带一把防身刀。 防身刀是短刃,平时就揣在怀里。 一位骑兵在马上,以他的兵器是矛来说,一般他会先用执着矛冲向对方,待到长矛戳中了对方,获得优势的一方,便会掏出短刀,趁着两人距离较近的时候,猛地戳向敌方。 这样连环攻击,足可以保证将对方的骑兵置于死地。 所以,就可以想见,在铁锤对抗中占据优势的檀凭之,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匕首的话,他早就将它狠狠的戳进宗伟的肋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宗伟落马,檀凭之获胜。 而现在,宗伟还能咬牙坚持,全是因为他们这场较量只是表演,不是真正的对垒,檀凭之也没有获准使用其他的兵器。 千钧一发之际,檀凭之继续加力,宗伟终于支撑不住,手中铁锤被他打落。 哄…… 围观人群中唏嘘之声骤起,人人都清楚,手中没有兵器,这就等于是束手就擒了! 而更加残酷的事实亦摆在众人眼前。 强悍无比,在大晋所向披靡的北府兵,居然连败两场! “能力不济,就不要上场!” “算怎么回事?” “丢人现眼,还不如我上呢!” 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场上甚至响起了谩骂声,让宗伟的英勇行为,竟然变得有几分可笑。 争斗到了此时,最尴尬的当属檀凭之。 他万万没想到,宗伟居然真的这么不禁打,铁锤说掉就掉。 这让他怎么办? 他倒是可以再给他一锤,这样他就可以听到久违的,铁锤打中人肉发出的噗噗声了。 啊! 那美妙的感觉,简直是人间梵音啊! 不过,就算他再莽撞,也知道今天的打斗不过是为了应征北府兵,若是把北府兵打的屁滚尿流,对他以后也没有好处。 一时之间,他和宗伟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僵局。 正在老檀发愁的时候,座上的刘牢之再也忍不住了。 大喝一声:“够了!” “宗伟,你下来!” “刘裕,下一场,老夫和你打!” 刘牢之起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铠甲四散飞起,把王谧都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 刘牢之要亲自上场收拾刘裕? 疯了吗! 他要是被刘裕打趴下了,北府兵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三局两胜制 王谧迅速追上前去,劝道:“刘将军,这次比试本来就是为了给北府征召新人,他们现在这样能打,不是好事吗?” “刘将军切勿动怒。” 王谧好言相劝,却换来了刘牢之的一张大黑脸。 “谁说我发怒了?” “老夫是敬重后起之秀,想要切磋一番,不行吗?” 真是冤枉死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还说没生气,眉毛都快飞上天了,说话的时候都好像是咬着后槽牙的,活生生的要吃人。 “当然不是不行了,只不过……”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牢之看后,更气的要升仙。 “不过什么?” “难道,你还怕老夫打不过刘裕?” 王谧很尴尬,话都让你自己说了,我还说什么? “刘将军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 “我只是觉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就同意他们几个一起到北府当队主就可以了。” “今后大家都还要在一口锅里吃饭,伤了和气不好。” 刘裕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怜他们两个现在相距太远,就算是刘裕有千里眼,也看不到王谧的眼神暗示。 “刘将军,寄奴才疏学浅,无法和将军对战,还是另请一位队主吧。” 可以啊,我的小裕裕。 王谧大喜过望,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关键时刻,还知道退让一步,现在就看刘牢之的想法了。 牢之兄,给个面子吧,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毕竟,真的打输了,你也下不来台不是吗? 他拼命挤眼睛,暗示刘牢之,奈何,刘牢之就是不理会,还以为某人是生了眼疾。 “王秘书,你眼睛没事吧?” “进风沙了?” “老夫要去比试,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回大帐里休息片刻。” 王谧无语凝噎,我没病,是你有病! 这两个人,很熟吗? 队列中的刘裕,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王谧为何一个劲的阻拦刘牢之上场? 对于自己的武艺,刘裕是相当有自信的,就算是刘牢之亲自上来挑战,他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王谧一味阻拦,似乎并不想看到刘牢之战败的惨相。 要不是考虑到兄弟们以后进入北府的处境,刘裕真的想和刘牢之打一场,好好的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刘将军,还是换人来比吧。”刘裕一脸无奈,还是央求道。 话已出口,刘牢之立刻就被他激怒,吼道:“为什么换人?” “老夫还不配和你比试吗?” 了不得啦! 刘牢之越来越疯狂了,他这样上蹿下跳的,不是让底下的将士们看笑话吗? 果不其然,人群中已经开始有稀稀拉拉的笑声,刘牢之现在的关注点却都在刘裕身上,根本就没察觉。 在台下人的眼中,刘将军现在就好像是一只打鸣的公鸡似的。 眼看着袁飞就领着人牵马去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希望刘牢之能上马,好好的给这些京口的莽汉一点教训了。 可怜王谧只能靠自己了。 关键时刻,他的小脑袋瓜拼命运转。 当刘牢之即将要跨上马背之时,他脑中灵光一现。 大喝一声:“且慢!” “胜负早就已经分出了!” “分出胜负?” “老夫都还没比,怎么就有胜负了?”刘牢之一头雾水,迷惑的看着他,王谧厚着脸皮,笑道:“当然了。” “其实,在我看来,这最后一场根本就不用比试了。” 说的什么鬼话? 刘牢之放下了马缰,气哼哼的瞪着王谧。 大有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走出北府大门的意思。 王谧走到两人中间,体贴的将战火的双方隔绝开来。 “刘将军,比试一共有三场,实际上,京口好汉已经赢了两场了,就算是按照三局两胜制,也是京口好汉赢了。” “北府将士是一个群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京口好汉也是一样,他们三人组成一队,现在两位队员都已经获胜,那就应该算是他们一队都获胜了。” “按照三局两胜制,他们都应该可以获准进入北府。” “三局两胜制?” “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以前从未听过!” “王秘书,我是粗人,你可不要骗我!” 王谧很欣慰,刘牢之已经松开了缰绳,跑来和他理论,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其实,刘牢之闹着要上马对战,凭的也就是一股怒气。 只要这股恶气消散了,以刘牢之的心智,还不至于想不明白,他现在上马只会更丢人的道理。 “刘将军,我怎么会骗你呢?” “句句属实,你听我慢慢道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要你信。王谧带着刘牢之,回了高台之上。 离开了这个场地,今天这场乱战终于算是躲过去了。 刘裕也返回了队伍中,几个好朋友凑在一起,纷纷对刘裕没能上马搏斗表示遗憾。 “寄奴,你真的不打算打最后一场了吗?”檀凭之怒气冲冲的说道,以寄奴的能力,必定能把那刘牢之挑于马下。 “不打了。” “真的把刘将军打出毛病来,我们以后在北府还怎么混?” “愿打服输,有什么不能混的!”檀凭之思想之简单,就表现在这里了。 在他看来,所谓实力,就是你碾压我来,我碾压你,我若是碾了你,你就要心甘情愿的服输。 同理也一样。 这种人以后在军队里倒是好混,刘牢之一点也不用担心檀凭之会踩到他的头上,因为他脑子里就根本没有那根弦。 “寄奴说得对,将来我们还要在北府里战斗,没有主将的青睐,非常不利。” “今天要好好感谢这位王秘书,都是他救了我们。”许久没开口的魏咏之,话一出口,就和其他人不是一个风格。 “咏之,何出此言?” 坦率讲,对于刚刚王谧的表现,刘裕是有些意见的。 之前几次相见,他一直都在鼓励刘裕投奔自己,刘裕认为,此人对自己多少是有几分赏识的。 可现在,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却不停阻拦。虽然到后来,他也不想比试了,但他仍然怀疑,王谧是在照顾刘牢之的情绪。 魏咏之苦口婆心的为他解释:“寄奴,我就问你一句,若是刚才刘将军上马,你还想与他比试吗?” “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刘裕思忖片刻,老实答道:“想比,但也知道不合适。” “这倒是一句实话,”魏咏之表示肯定:“要是没有王秘书从中说和,将刘将军拉走,以刘将军刚才的气愤之情,必定早已跨上战马,拿起兵器来了!” “到时候,你就是想后悔都没有门路。”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裕顿时就明白了王谧的良苦用心,同时为自己刚才还对他有所怀疑懊悔不已。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京口大汉来请客 “没想到,王郎君居然这样为我们着想。” “我听刚才刘将军称呼他王秘书,以他的年龄,不是秘书郎,就是秘书丞。”魏咏之做出了合理的推断,刘裕亦认同。 “若是今天心愿得成,我们几个请他吃一顿饭,你看,如何?”刘裕提议道。 他似乎已经忘记,上次见面,嚷嚷着要请客的,明明是王秘人。 “这位王秘书,一看就是建康城的贵人,我们请的菜饭,他能吃的下去吗?”檀凭之摸了摸钱袋,若是能搭上这样的大人物,他也想啊,实在是囊中羞涩。 “凭之,这一点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几贯钱,请他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几贯钱?” “我的个乖乖,寄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魏咏之思来想去,从没听他提起过啊! 刘裕搔搔后脑,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几天闲来无事,我一直都在帮马行卖马,从中收了些好处,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两三贯钱了吧。” “看现在的情形,我们不久就要离开京口,我家里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我也想给阿娘多留些钱。” 说起家中的经济情况,檀、魏两人也沉默了。 他们几个,谁的经济压力都不小。 “这是应该的,寄奴,还是你心思活络。” 魏咏之的感叹,让刘裕更不好意思了。 “这件事怪我,其实我应该带着你们一起去的,这样就可以有钱一起赚了!” “寄奴,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们又不会看马的好坏,就算是加上我们,也只能分你一份钱而已,也不能帮你赚更多的钱。” “寄奴啊,你不要客气,赚钱这件事,就和打仗是一个道理,赚多赚少,是胜是败,全凭自己本事。” 另一边,王谧拉着刘牢之,终于把他安抚住了。 “刘将军,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你要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笑话! “王秘书只不过是怕我把那些京口人打败,他们就没办法到北府从军了。” 王谧大呼老刘你太会了! 天底下居然还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这个紫脸蛋的大汉,他还真是小瞧他了,关键时刻,他还挺会给自己找回面子的。 “将军说的没错。” “其实,稚远也是爱才心切,不想让这些壮士失去大展拳脚的机会。” “这些人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将军,但在北府军里做个队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战在即,他们几个在战场上一定能大杀四方。” “王秘书说得对,刚才是老夫太冲动了。”刘牢之轻轻颔首,王谧小小的吹捧,让他很是受用。 “刘裕!” 人想通了,心情也好了。 刘牢之转向众人,大喝一声,刘裕带着凭之等人上前,听候处置。 “几位好汉武艺精湛,完全符合我北府兵要求,若是几位方便,三日后就来报道,即刻升任队主。” 比赛可以半途而废,说出去的承诺却不能不兑现。 刘牢之虽然小心眼,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刘裕等人谢过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北府的大门终于正式向他们敞开了。 几人走后,王谧也道了告辞,刘牢之也没有多做挽留,便放他离开。 本来,此人今天跑来北府就是不请自来,现在说走就走,也无所谓。 “段先,你说刘裕能看出我的苦心吗?” 王谧是个穿越的,对这个时代人的心理并不是很了解,还需要多多揣摩。 但段先不同,他虽然是鲜卑人,却还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真实的人,显然他的回答更有参考性。 “郎君不必担心,别人不敢说,那刘裕看起来便是个足智多谋之人,只要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 “郎君今日保全了他们几个,今后想要拉拢刘裕,便更容易了。” 王谧面色一凛:“谁说我要拉拢他?” 段先一脸理所当然:“这不是很明显吗?” “都在郎君的脸上写着呢!” “郎君若是不想拉拢此人,为我所用,又为何要几次三番的与他搭话?关注他?” “郎君堂堂甲等豪门子弟,原本与刘裕此等草莽之人是毫无关联,都是因为郎君想要结识此人,你们才总有机会相见。” “你这个鲜卑壮士,还真是越来越会洞察人心了!” 被段先看穿心事,王谧一点也不生气。 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当下最信任的人,段先确实不能呆头呆脑的。 “你觉得,此人日后能成大器吗?” “当然!” “此人绝非池中物,待他进入军营,刘牢之就有的受了!” 王谧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段先的态度比他还要坚决。看来,刘牢之对待刘裕时候的那种别别扭扭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谁愿意招纳这样一个目测能力在自己之上,很有可能踩在自己头上的人。 两人步出军帐,日头已经歪斜了,没想到,几人在北府军帐里,居然呆了这么长时间。 “哎!” “该找个地方吃饭了!”王谧仰天长叹,段先也看看天,小郎的愿望还真是朴素的很。 “王秘书若是想吃饭,可否赏兄弟们一个面子?”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声音? 他低下头,四处寻找,竟发现刘裕几人正向自己款款走来。 “你们怎么没走?” 感觉像是一直在等他,好啊,来吧! 他也正想多找机会和他们套交情呢! “刚才多谢王秘书出手相助,我们几个才能平安脱身,若是王秘书不嫌弃,我们想请王秘书吃顿饭,聊表谢意。” 钱是刘裕出,话自然要刘裕来说。 严格说来,其实几人之中,最会讲话的,还是魏咏之。 “你们请我?” “那怎么好意思,应该是我来请你们才对!” “好!” “那就宝丰楼吧!” 刘裕一再坚持,要由他来出钱,王谧笑呵呵的,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这些京口汉子,目前经济条件都不太好,他琅琊王氏这样的阔财主,居然还要麻烦他们请客,说出去还怎么混。 几人正要离开,魏咏之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寄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 魏咏之左看右看,冥思苦想。 须臾,他一敲手掌:“对了!” “何迈呢?” “我们是一起来的,他不过是考一个主簿,不会比我们还慢吧!” 何迈? 这又是什么人? 王谧忽然生出一种又要捡到宝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平平无奇记录小天才 “没想到,你小子记性这么好,反应如此之快!” “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害我出丑!” “若是提前告诉你,不就没有今天的惊喜了吗!” 何家兄弟的声音隐约透着一股喜气,隔着老远都可以听出来。 “你们为何这么晚?” 何家兄弟这边还在拉扯,看到刘裕他们,便兴冲冲的迎上来。 何无忌上来就发难:“还不都是因为他!” 何迈委屈极了:“这怎么能赖我,谁让你总想给我难堪。” “你呀,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裕几人一头雾水,何无忌气够了,这才把他们在军帐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先说到,刘裕三人去应征队主,何迈则在何无忌的带领下,去大帐中应征主簿。 主簿是文官,但军营里的主簿和平常朝廷上的主簿要求还有些不同。 兵贵神速,行军打仗从来都不是一件可以慢悠悠的事情。军帐不固定,随时都有可能跟着战事的变化转移。 军中主簿要随军记录战事的发展,后勤装备补给的增添变化,最需要具备的两个能力便是清楚、迅速。 也就是说,一位称职的军中主簿,一定要能够记得准确,记得快速。 说到底,这也是刘牢之的锅。 他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也懒得再去寻更有文化的人。 干脆就让他认为的,军营里最有文化的他的好外甥来担当此大任,考核主簿。 他若是觉得可以的,那就可以。 京口重镇,有点墨水的文化人还是有几个的,与何迈同场考试的一共有五人。 其实,何无忌听说何迈也要来应选主簿,心里早就定下了他。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何迈的墨水还不错呢。 不过,看到何迈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也想给他出个难题,顺便探一探他的真正实力。 他随手拿起一册北府兵统计辎重的账本。 开口便念,一般来说,主簿要做的工作,就是将各方面的数据汇总到一起,毫无错漏的记录下来。 但是何无忌是个懒人,他也不想去找那些凌乱的记录,麻烦的很。干脆就用已经汇总好的记录逐个念给他们听。 若是他们能记录的没有错漏,基本上,在战场上也不会出错。 何无忌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从头念到尾,他一直都在观察应选者的记录速度,调整自己朗读的速度。 为了淘汰更多的人,他念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他本意是想看何迈出丑,却没想到,一个又一个的人全都被淘汰走了,何迈还是纹丝不动。 在他的笔下,各项数字、种类,分门别类,记录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后来,见他还能记,我就念的飞快,想把他累趴下。” “结果呢?” 何无忌越说越没有底气,就连声音也变小了。 兄弟几个捂着肚子,拼命忍笑,想整治他这位鬼心眼子巨多的何家人,终究还得是他们何家人自己。 “结果,我念的越快,他记得越快,我嘴皮子差点磨薄了一层,他居然还跟得上!” “稀奇了!” 何迈很无奈,这就是本人的能耐啊! 要是没有点真本事,怎么敢跑到北府来应征。 “你快说说!”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身为几人之中最大的财主,王谧考虑的自然周全,早就准备好了一架牛车,载着几人一起去菜馆吃饭。 诶诶,牛车…… 堂堂一等世家,琅琊王氏之子,却只能乘着牛车出行,这还算是体面气派的了! 想想就觉得,心酸的很。 谁让南朝马少呢! 这一回,有了这两位仁兄,饭桌上就更热闹了。 何无忌刚一落座,就拉着何迈说清楚。 何迈摊摊两手,笑道:“你不懂,我都做了记号的。” “最简单的,一般军中的辎重都有哪几种?” 他掰开手指头,认真的给他分析:“比如弓箭有多少,我就会画一个向上的尖头。再比如,战车有多少架,我就会画一个圈来代表车轮。这样,只要你提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会用相应的记号来表示,过后再补全,就一点也不会遗漏了。” 记号记书法? 这位何迈小郎君也不是一般人呐。 太有天赋了! “虽然王秘书一直不认识我,我却早就见过王秘书。”何无忌觉得,现在两边都见过面了,再隐瞒也没意思。 看王谧的表情也知道,他对北府掌握他的行踪,并不感到惊奇。 “我却没想到,刘将军的外甥,北府冉冉升起的新星,居然会生的这样文雅。” 何无忌一怔,这位王郎君,当真是伶牙俐齿。 这句话,粗听起来像是在夸他,仔细一想竟然像是在骂他。 “王秘书说笑了,我这张脸时常引起旁人误会,就连我的舅舅也是一样。前两年,他帮我运作了一个太学博士的职位,非说我有读书的才能。” “其实,我看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才学如何,单纯只是觉得我长的像书生。” “诸位能人异士齐聚北府,看来,北府的兴盛指日可待了!” 不知为何,王谧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自带一种老父亲的感觉,特别慈祥。 王谧坐在马车上,笑的像是偷了腥的老猫,脑中不断盘旋着,左边拉着刘裕,右边搂着何无忌,开拓事业,荡平中原的美梦。 嗷嗷嗷…… 车轮停转,老牛嚎叫,车厢里咣当一下。 王谧大惊:“怎么回事?” “段先!”探出头去,还没看到段先,却看到了陈鼎气喘吁吁的迎上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让他在刘裕家里好好监视吗? 他怎么又来找他? “郎君!” “不……不好了!”陈鼎匆忙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每次看到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王谧就怀疑,他身上真的有功夫吗? 气息如此不稳定,若是真的打起来,还不一拳就被打趴下了。 陈鼎却根本就没注意到王谧的异样,利落的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跟前,站在车窗外。 “说重点!” “刘裕家里出事了!” “刁家人去他家闹事了!” “你说什么!”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刘裕已经一个健步跳下了牛车,再一转眼,他已然飞身上马,挥起了马鞭。 王谧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荡漾了。 寄奴啊寄奴,身手如此矫健,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上门要债 “郎君,我们怎么办?” 平时阴阳怪气的陈鼎,此时却呼呼冒傻气,抻着脖子想要上车来,王谧一手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下了车。 “你也去骑马,我们赶紧跟过去看看!” 这个刁奎啊,真是一会不搞事就不舒服,老子这还没吃饭呢,还得饿着肚子去解决纠纷。 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解决了这个恶胚,再吃顿好的。 何无忌等人本也想去凑热闹,但在王谧的坚持下,还是各回各家了。有他这位堂堂的建康要员坐镇,似乎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 蒜头里,刘裕家小院。 其实我不想的,都是你们逼的。 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刘寄奴。 被蒜头里乡民奉为神树的连枝大榕树下,放着一张单人小榻,小榻的后面,站着两个小厮,背微微驮着,一副奴才相。 他们举着小扇子,轻轻的扇,慢慢的扇。 小榻之上,一脸横丝肉的刁奎,懒懒的坐着,心里不停念叨着。 这不赖我! 这真的不赖我! 在他面前,萧文寿带着两个孩子,就那样站着,如狂风中的蒲柳,柔弱却不能使之屈服。 “你们刘家人,都是吃了豹子胆长大的吗!” 作为刁家的忠实走狗,头号鹰犬,这样的时候,自然不需要主人出场,刁兴会自动跳出来咬人的。 荆钗布裙依然难掩萧文寿的气势,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答道:“明明是官爷到我家闹事,却还嫌弃我们胆子大,岂非本末倒置?” 啧啧…… 这个女人,不但骨头硬,嘴巴也是不饶人的很。 刁奎是个想到做到的人,听说刘裕要去投军,他就感觉,收拾他的这件事得赶紧办了。 老刁能在京口为非作歹多年,还完好无损,也是因为他这人作恶也是有底线的。 欺负孤儿寡母这样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做。 虽然这底线有点低,但好歹也算是一条线。 刘裕武艺高强,他也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去投军,北府那边大腿特硬,他也招惹不起。 到时候,他跟着北府转战北方,家里剩下老母弟弟,他刁奎若是欺负他们,必定会引起京口百姓的强烈反感。 不但不能达到既定目的,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刘夫人,你也不必如此咬牙切齿,我们今天过来,并不想伤害你们,完全是事出有因。”刁奎挥挥手,让刁兴哪里凉快到哪里去。 这个蠢材,不开口还凑合,一开口就坏事。 蒜头里的乡民一向很敬佩刘裕,把他当个宝,见到刁奎等人来刘家闹事,自觉的便围拢了过来。 要不是刁奎带着几十个部曲,又是个正牌大官,乡民们早就把他打跑了。 “既然刁长史这样说了,我也放心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萧文寿把两个儿子从身后拉出来,母子三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刁奎,眼神之中没有一点惧色。 不为了伤害我们? 说的好听! 若是真的想商量事情,何必带着这么多部曲乡兵,还上来就踹门? 刁奎点点头,脸上的横肉颤了几颤,这样的态度就对了嘛。 “我听说刘夫人出自官宦之家,总是识字的吧。” “看看这是什么。” 刁奎摸出了一张黄纸,顺手扔到地上,一阵清风掠过,那张黄纸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便缓缓的落到了萧文寿的脚边。 “长史的准头,真是绝了!”黄纸才刚落地,刁兴吹捧的话就冲了出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狗腿,就算是主人嫌弃,他也会不遗余力的摇尾巴。 “什么东西?” “你们见过吗?” 纸片一落地,议论声便升腾起来。 几个壮汉凑在一起,谁也看不清楚那黄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也根本想不起刘裕什么时候和刁家牵上了关系。 “没见过!” “你们呢?” 萧文寿一动不动,看也不看,刁家人找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刘夫人,捡起来看看吧!” “看了就明白了!” 刁奎耐着性子,等着萧文寿自己屈服,在刁奎的咄咄逼人之下,两个小孩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刘道怜蹲下身子,想要把黄纸捡起来。 萧文寿一把将他拉起,厉声道:“不许捡!” “我们刘家人绝不向这等恶胚弯腰!” 萧文寿一阵指责,两兄弟抱成一团,委屈巴巴的,再也不敢擅自行动了。 刁奎闻言大怒:“你说谁是恶胚?” “不想活了?” 看他这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和恶胚有什么区别? “刘夫人不愿意弯腰,不如就让我的属下代劳?”刁兴这厮,又上前摇尾巴,却被萧文寿啪的一下拍了回来。 “不必了!” “就放在地上,我也照样看得见。” 她略略低头,将那黄纸上的字迹掠了一遍,不禁眉头皱起。 这件事……似乎是麻烦了。 “看清楚了吧!” 刁奎将刁兴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见萧文寿不说话了,这才开口。 “刁兴!” “属下在!” “把借据捡起来,给大家伙看看!” 现在的刁奎,手中是人证物证俱在,一点也不虚,虽然以往的他经常是无理取闹,但这一次,就凭着他手中的这张借据,就算是强悍的京口乡民也是无话可说。 “看看,春三月,刘裕向京口府衙借一万社钱,至今未还。” “都看到了吗?” 刁兴举着黄纸,在围观人群中走了这么一圈,将大纸怼在他们面前,确保他们个个都看清楚了,这才回到萧文寿身前。 道怜道邻两兄弟,见刁兴那惹人厌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坏人,鼓足勇气,拉着手,挡在母亲身前。 “你这个坏人!” “别过来!” 刁兴啐了一口,刘家的小娃娃,真是一个比一个讨人厌,不过去就不过去! 谁稀罕! “刘夫人,你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这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总不能不认账吧!” “我们也不难为你,只要你能把这两万钱都还上,我们马上就走,绝对没有二话。” “两万钱?” “你们疯了吧!” “不是一万钱吗?” 围观人群中有人跳了出来,高声喊道。 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了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一时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刁兴一提及这钱数,众人才算是有了些斗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战神下凡 刁兴没搭理那人,反而对萧文寿解释道:“刘夫人,借据上确实是一万钱,可还有利息呢!” “从春三月到秋七月,一共四个月,一个月两千钱的利息,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我们长史心善,只要你今天能拿得出两万钱,我们就乖乖的离开,再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怎么样?” “交钱吧!” 刁兴用下巴看着萧文寿,做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反正也知道她肯定还不起,漂亮话章口就来。 萧文寿见情势不妙,便拉扯着两个孩子,打起精神来。 “我们刘家也是诗书之家,欠钱要还,不会不认账,不过,这借据上也写的清楚,秋七月才是还钱的日子,现在还是夏天,刁长史来的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吼吼…… 刁奎猛地跳起,乐的嘴巴都要裂开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刘夫人认账,那就再好不过了!” “借据上确实写得七月还钱,可我怎么听说,刘裕今天去北府投军去了?” “令郎武艺高强,这在京口都是出了名的,本官认定他一定能选上,现在边境局势紧张,大战在即,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本官一向识大体,也不能拦着刘裕,不让他去投军。” “可刘裕这一去,没有三五个月是绝对回不来的,甚至,他还有没有命回来都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的,我找谁要钱去?” “其实,我也很为难呐,这是上一任郡守留下的欠账,现在我作为京口一地的长史,必须负起责任来。”刁奎摸摸小心肝,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大哥武功盖世,必定能得个将军回来,才不会死呢!” 刘道怜跳起脚来大喊,刁奎不动不摇,丝毫也没有受他影响。 “小娃娃,别管你怎么想,把钱还了才是真的。” “只要你们现在拿出两万钱,我就祝愿刘寄奴得胜归来,还能当上将军!” 这可是来自刁奎刁长史的祝福,尔等还不赶快接着。刁奎垫着脚,把在场众人全都扫了一个遍,这些人呐,不过是蝼蚁而已,难道还想撼动他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吗! 萧文寿咬着嘴唇,愤怒的盯着刁奎。 千不该,万不该,同意寄奴去借这笔钱。 关键是,事情过了一个月,她居然也忘记了还有这件事。她就说了,这几天怎么总觉得身上不舒服。 躺着总打嗝,醒来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原来,倒霉事在这里等着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刁奎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只要她认账,一切就好说。 刘家一穷二白,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刁奎本来也没指望着能从她这个破落户家里搞出钱来。 “列位都听听,刘夫人自己承认了。” “那就请刘夫人拿钱吧!” 萧文寿咬住牙根:“我没钱!”手上抓紧孩子们,严阵以待。 “承认没钱就好。” 刁奎一点也不着急,转过头来对各位围观人士说道:“刘家欠府衙钱,现在他们又没钱,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找钱了。” “诸位可都看见了,这一回刁某做事可谓是有理有据。” 围观人群看到刁奎的新做派,简直是震惊连连。 “刁长史这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 “就他还知道讲理?” 骂吧骂吧,就算让你们骂几句,我又不会吃亏,刁奎转向刁兴,笑道:“去,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出来!”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刁兴忙不迭的带着人冲进了屋子里,一瞬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破衣烂衫散落一地,杯盘碗碟也都摔得粉粉碎。 京口百姓素来仗义,看到刁奎如此欺负人,全都冲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居然没有人能阻拦刁家奴的恶行! 奇了怪了! 团结一致,个个都拳脚功夫了得的京口人,居然没能拯救无助的妇人孩子? 这是为什么? 因为,刁奎手下的部曲,同样出自京口,实力也不弱。 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兵器,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围观人群阻拦在外。 “阿娘!” “你放开我!” “我去把他们打出来!” 刘道怜咬紧了牙根,振袖大喝。瞪起的眼睛里,好似有火团在燃烧。 “阿娘,我也去!” 道怜道邻两兄弟,都是有骨气的好孩子,看到家里被人打砸,全都攘袖切齿,想要把坏人赶走。 萧文寿咬紧牙根,强拉着他们,眼角噙着泪花,悲戚道:“这不是你们拦得住的!” “老实呆着!” 萧文寿如何不想上去阻挡,奈何,她的能力实在有限,也根本打不过那些恶汉。 孩子们还弱小,就算上去和他们硬拼,也只能是被他们打残的份。 “还真的有钱!” “没想到啊!” “刘寄奴这小子看着穷,其实还是有点家底的!” 恶胚们翻箱倒柜,很快就有了发现。 作为家中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萧文寿的衣箱底部,包括刘裕帮忙卖马赚的两千钱中介费,还有萧文寿卖布挣得几百文钱,全都被他们拎了出来。 “老太婆,钱虽然不多,但我们也笑纳了!”刁兴呲着大黄牙,手里把玩着那铜钱串,油腻的很。 “呸!” “你个恶胚!” “等我大哥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道邻看准目标,抬起脚丫子就踩了上去! “诶呦呦,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踩我!” 打不过你哥,我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娃娃? 刁兴飞起一脚,转瞬之间,道怜就好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的摔到了一边。 “住手!” 刁兴的脚才刚刚落地,身后就响起了马蹄声。 笃笃笃的声响,好像是刁兴的催命符…… 只见,一个高头大汉,驾着毛发柔亮的骏马,飞奔而来,气势开张,犹如天神下凡。 人们看到他,立刻爆发出了欢呼,自动退让到两边。 “寄奴哥!” “寄奴哥回来了!” 刘裕赶到,围观人群立刻亮起了星星眼。 刘裕却没工夫接受众人的膜拜,吁了一声,便飞身下马,下一个弹指,他已经出现在了母亲和弟弟们的身边。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人渣和雪中送炭 “道怜,没事吧!” “起得来吗?” 虽然刘道怜挨了重重的一脚,但他并没有受重伤,刁兴根本没把他一个小娃娃放在眼里,只是不屑的抬起了一脚。 若不是他没有下狠手,现在的刘道怜,别说是站起来了,恐怕都要大口吐血了! “大哥,你回来就好了!” “我没事。” 在刘裕的搀扶下,刘道怜缓缓起身,略微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无大碍,便老实的躲在了刘裕的身后。 “寄奴,他们是来要钱的,春天的时候,你向府衙借了一笔钱,办社日,你还记得吗?” 刘裕拉着母亲的手,轻松笑道:“阿娘,事情我都清楚了,有我在,娘放心。” “嗯嗯,我放心!” 自从丈夫刘翘过世后,萧文寿便将刘裕看成是这个家的,他们刘家虽然已经家道中落,却还是懂的礼数的诗书之家,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刁奎将眼前的壮汉上下打量一番,心道:果然是勇猛之相。 此人若是入了行伍,必定一飞冲天,他老刁以后在京口就难混啦! 不只是刁奎,就连整个刁家,在京口都别想作威作福啦! 与其到最后也要在刘裕的手里翻车,还不如现在就一条路走到黑。 “借据你也看到了,还钱吧!” “两万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怎么样,我还复述了一遍,够贴心的了吧。 “刁长史说,连本带利今天都要还。”萧文寿走到刘裕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在围观人群中间已经爆发出了各种反对的声音。 “别理他们寄奴!” “别说是两万钱,就是两千钱也没有!” “什么腌臜玩意,张嘴就要钱!” 几个大汉被刁奎的爪牙夹持着,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刘裕是个清醒的人,眼前的情形,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对策。 还钱? 别说笑了! 这些日子他虽然赚了些钱,但两万钱巨款,就是卖身为奴他也还不起。 可是,不还钱? 好像也说不过去,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名字,容不得你不承认。 这几天,他一直琢磨着投军的事,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了琼崖海岛。 现在让他一次性拿出两万钱,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打架? 若是现在是在荒郊野外,他奋力一搏也不见得没有可能打赢,可问题是,就算打赢了又能如何? 刁家人的势力犹在,以他现在的能力,又不能把他们铲除干净,借据在他们手里,即便他们没有借据,照样可以逼他还钱。 再过几天,大军就要启程,到时候,家中的孤儿寡母还不是由着刁奎欺负。 刘寄奴现在是悔不当初,他和上一任郡守交情极好,郡守借了钱还大手一挥免了他的利钱。 可刘裕万万没想到,上一任郡守没有坐满一年,便挂官归家了,留下京口父老乡亲,全都被刁奎这恶胚管着。 晋朝这个时候,地方上民间借贷已经相当兴盛,官府作为手中有大笔现钱的机构,在这样的暴利行业之中,当然不会缺席。 很快,官府就开辟了自己的新业务,以固定的利息向境内的乡民放贷,大晋境内四海皆准。 “怎么样?” “刘壮士,想明白了吗?” 见刘裕只瞪着自己,好久不说话,刁奎便站到了门前的土丘上,居高临下的对他说道。 想要俯视刘裕,还真是不容易啊! 这厮长得太高了! “刁长史明鉴,我现在还不上那么多的钱,刁长史见多识广,不妨出个主意,如何才能偿债?” “寄奴这是怎么了?” “居然想还钱?” “我们京口爷们,能动手的,绝对不动口,打就是了!” 京口的老少爷们已经按奈不住,纷纷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动手,他们吵吵嚷嚷的,显然对刘裕的退让很有意见。 刘裕无奈,只得先把刁奎晾在一边,站出来安慰同乡。 “各位父老乡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京口人讲义气,尚武力,但我们出手,从来都是有理有据,绝对不能兴不义之师。” “众位乡亲都是为了我刘裕才仗义执言,但一人做事一人当,钱确实是我借的,我一个人就可以和刁长史把这件事妥善解决。” “可是,寄奴,你借钱也是为了大家过好社日,我们不能让你一人受过!” “我们大家凑一凑,一起还钱!” 刘裕摇摇头,苦笑道:“众位的好意,寄奴心领了,还请众位今天不要动手。” 刘裕是京口一带最能打的猛士,京口百姓,尤其是年轻人崇拜他的不少。 寄奴都说了不能动手,就算他们再气愤,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刁奎很纳闷,这个少年,虽然在京口确实有点名气吧,可那都是在热爱打群架的少年中间的名气。 在他这个堂堂的京口长史,京口一霸面前,根本就排不上号,入不了眼。 一般的乡民看到他吧,虽然心里说不定也厌烦他,但表面上必定是毕恭毕敬,说不定还面露畏惧之色。 可现在,他和刘裕面对面站着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刘裕除了认给钱之外,别说是畏惧之色了,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刁奎怀疑,他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仗义出手救危难 “刁长史,想怎么办,你说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裕说完,顺势盘腿坐下,摆出一副没钱且不要命的架势。 “小郎!” “不好了!” “刘寄奴不但不还钱,还要玩命!” 自从马车停下,刘裕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没有逃过段先的眼睛。 自诩王谧第一护卫的他,关键时刻,怎能落后。 “小郎,机会到了吧!” 他激动的在马车上四处搜寻,却根本没有看到钱袋的影子。 两万钱! 这可不是小数目! 小郎料事如神,必定已经准备好了满满当当的几袋钱。 “你找什么呢!” “当然是找钱了!” “刘寄奴欠了钱,小郎难道不帮他还上吗?” “这点钱,对于小郎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嘛!” 王谧撇撇嘴,这是个什么人呐! 搜搜他的身上有几个钱? 还好意思吹牛,自从他穿越以来,手里的现钱还从没有超过一贯呢! 还两万,还随手就给,说的轻巧! “车是你弄来的,上面有没有钱,你不知道?” 段先一愣,好像是啊! “陈鼎,你的钱呢?” “拿来一用!” 陈鼎大惊失色,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个呆瓜,老子一直坐在车里,他当我不存在,没钱了,倒是想起我来了。 “我没钱!” 别说是两万了,他现在搜遍全身,也找不出一百文钱。 “钱钱钱,你们两个怎么就认识钱?” “掉钱眼里了?” “再说我们有钱吗?” “没钱?那刘寄奴怎么办?”段先张着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别急,办法总是有的。” “再等等。” 还等? 再等下去,他们都可以给刘寄奴收尸了! 收尸是不可能收尸的,刁奎也根本就没有这样歹毒的心思,生不如死,才符合他对刘裕的期待。 “刘裕,这可是你说的!” 刁奎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凶狠的模样,半点虚假都没有。 他就是要置刘裕于死地,这几个大字在他的多肉老脸上写的清清楚楚的。 刘裕抖抖脚指头,点头称是,状态特别轻松。 “来人!” “属下在!”刁兴第一个窜了上来,欺压刘裕,他当然不会落后。 好事来的太快,刁奎都有些懵了。 该想个什么法子把刘裕这厮彻底按在泥里起不来呢? 还真有点费脑筋。 “刘裕你是硬汉,这本官也有耳闻,我这家奴,拳脚功夫也不济,就让他打你一顿,你不还手如何?” “只要他打够了,你欠府衙的钱就一笔勾销。刁兴武艺不行,这你是知道的,他也奈何不了你。” “这厮可真够歹毒的!” 一向阴阳怪气的陈鼎,这一回也忍不住站到了刘裕这边。 “就算刘裕筋骨强壮,也绝对禁不住刁兴毒打,更何况,他们两个之前还在何家布铺结了仇,刁兴还不跳着脚的,把他往死里打!” 王谧不置可否,他活动活动手脚,感觉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依我看,他就是想打刘裕而已,要钱都是次要的。” 王谧颔首:“段先,果然一遇到打架的事,你就机智的不行。” “刁奎这老汉,绝对没安好心。” 刁奎的身边,刁兴已经就位,掰着手指头,就等着刁奎发话,他便冲上前去,给刘裕一顿暴击。 刘裕斜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写满了不屑。 “可以,很公平。”他大大方方的起身,没有任何异议,在真君子面前,小人就是这样相形见绌。 刁奎撇撇嘴,似乎在为刘裕的爽快而诧异。 “这可是你说的!”他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句话。 呜…… 刁奎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嘘声,王谧摇摇头,颇为无奈。 “这个人真的是刁奎吗?”刁家三代只在地方做官,未能进入朝廷中枢,王谧这位朝堂上的新秀,根本就没见过他。 陈鼎摇摇脑袋,表情异常沉重。 “绝对没错,就是刁奎!” “真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京口巨蠹,居然就这点道行,真是没眼看。” 自从刁奎开口,人群中的嘘声就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刁奎的处境更加难堪,但是他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横行霸道惯了,朝廷纵容,他们刁家便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他们就是把京口的天捅破了,也没人在乎。 刘裕已然站起了身,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刁奎他们要算计他,他也只能暂时承受。 余光之中,人群后面的马车也映入眼帘,刘裕虽然愿意接受刁奎的无礼要求,却也并不是真的想躺在地上挨打。 他也在赌,王谧就在不远处,他这位朝廷来的贵公子,真的能看着自己挨打,无动于衷? 弱鸡屁事多,说的就是刁兴。 自从挨了刘裕一顿打,别看他嘴上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一看到刘裕的大拳头,刁兴就心里发虚,两腿发软。 如此天赐良机摆在眼前,他却不停的抖胳膊抖腿,就是迟迟不动手。 花拳绣腿的样子,刁奎都看不过眼。 你倒是快点啊! 挑着眉头,频频暗示。 刁兴愚钝,对视了半天还是不解其意,刁奎翻了个白眼,只得吼道:“去拿个称手的家伙!” 刁兴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就去寻家伙,刁奎无语凝噎,这个智障,难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他教? 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人做帮手? 刁兴打上了鸡血,两只眼睛瞪得通红,这边找找,那边翻翻。 终于找到了一根称手的大木棍子,又粗又硬,五指刚刚好合握。 这一棍子下去,刘裕不死也得残废。 面对威风凛凛的大棒,筋骨结实的刘裕也只得拉开架势,尽力应对。 围观的京口百姓,小心脏亦提到了嗓子眼,人人都为寄奴哥捏了一把汗。 刁奎这烂厮,祸害我们京口百姓还不够,现在还要把他们引以为傲的京口猛虎彻底废了! 刁兴手持大棒,动作十分夸张,王谧在马车里远远看着,竟然觉得他的脚步有几分鬼子进村的神韵。 果然是天生的狗腿子。 刁兴终于来到了刘裕的身边,大棒才刚刚举起,他便扫到了刘裕的眼神。 凶神恶煞,仿佛是杀神附体,刁兴心下一哆嗦,连忙闭紧了眼睛。 “呔!” “受死吧你!” 大棒旋即落下,众人甚至都能感受到木棍掠过空气,搅扰起的呼呼风声。 “且慢!” 一声断喝,从人群的后方传来,千钧一发之际,那声音冲破凝滞空气的阻隔,直奔着刁兴的耳鼓而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给钱还不快接着 咣啷啷…… 某人本就心虚,猛然听到这一声吼,顿时心下一颤,大棒跟着就掉落在地。 咣啷啷的,还轱辘了几下。 “你这个废物!” 刁奎蹭的从土丘上跳下来,捡起大棒就顺势给了刁兴一棒子。 “他都站着让你打,你居然还下不了手,老夫留你何用?” 这一棍子,正中刁兴的小腿,他根本毫无防备,登时倒地不起。 正宗要了自己的狗命,虽然只有半条。 “长史饶命!” “属下不是故意的!” 狡辩也没用,刁奎简直气疯了。 自己拿起棒子,犹如婴孩手臂般粗细的大木棒,说着就要落到刘裕的身上! “慢着!” 王谧拨开人群,向刁奎款款走来,见到这一抹清风霁月的身影,刁奎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你在叫嚷?” 王谧呵呵一笑,老小子,居然不认识他! 岂有此理! “刁长史,你不过是想要钱,我替寄奴兄还钱,如何?” 刘裕面露惊讶,没想到,这位王郎君竟然会为自己还钱。刘裕虽然心里虽然也指望着他能出手,但只是期待着他能用身份地位压制刁奎,并不想让他破费。 “你替他还钱?” “你是哪位?” 啧啧…… 就这智商,基本只能告别朝廷了。 看看本小爷这周身的气派,穿衣打扮,难道还猜不出一点端倪吗? “刁长史莫急,你想要的无非就是钱,现在有人替刘裕还钱,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一桩吗?” 到目前为止,王谧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奈何,刁奎这厮在京口逞凶霸恶惯了,居然不理解顺坡就下的道理。 挺着大肚皮,厉害的很。 “你算老几?” “老夫和刘寄奴的事,也容你置喙?” “你若是这样有本事,现在就拿出两万钱,你要是拿的出来,老夫立刻放过他!” “你要是拿不出,便滚远点,别耽误老夫打人!” 说完,刁奎就拿起了大木棒,认真贯彻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的精神。 他昏黄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早就断定,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 关键时刻到了,王谧的眼中仿佛有星辰在闪耀。 “这个人是谁?” “好大的口气!” “只要他能救了寄奴哥,他就是我们京口的大恩人!” 围观百姓们议论纷纷,王谧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现在又挺身而出,救人于危难。 众人虽然还不认识王谧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 王谧环视一周,见周围围观的百姓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他身上,浮夸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个小木条,放到了刁奎眼前。 刁奎定睛一看,登时傻了。 这小子,他还真有钱! 在大晋,这种削的薄厚适中,长短适宜的木制长条,就相当于钱! 它还有个学名—凭条。 凭条之上,用极细毛笔写着两行小字,一行是钱数,另一行则是铜钱属于的主家。 铜钱沉重不便于携带,尤其是数额巨大的铜钱,稍稍换个地方都需要几个人携手搬运。 随着商贸的繁荣,人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参与交易的金额也是与日俱增。 全都用现钱当时当地交易也不合理,有需求就会催生变通的办法。 很快,这种标记了金额和钱财所属人的木条就应运而出。晋朝时候,那种专门负责储存钱财的中介店铺还没有出现。 不管是铜钱还是金银,全都是收在各家各户之中的。所以,木制凭条上标注的主家就相当重要。 这几个字就代表了信誉,欠缺主家字迹的凭条是没有公信力的。 “你是王家人?”刁奎低语一声,无赖的表情终于收敛了起来。 “刁长史,我是谁不重要,只要能拿到钱,钱数也对,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明晃晃的一大笔钱就在眼前,贪得无厌的刁奎却说什么也下不去手。 “老夫岂是见钱眼开之人!” 刘裕的钱可以要,但王家的钱,他老刁还真不敢要。 这帮人吃人不吐核,收了他的钱,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王谧一眼就看出了刁奎的虚伪,笑吟吟说道:“晚辈是诚心诚意帮刘裕还钱,还请刁长史不要有顾虑。” 他把凭条又凑近了些,心中倒数,老头子,这可是给你最后的机会了,别以为我稀罕给你钱。 两万! 两万钱! 木质凭条上清晰的字迹正反复诱惑着老刁。老刁本来就薄弱的自制力正摇摇欲坠,几近瓦解。 老刁爱钱,没钱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但凡有个搞钱的办法,他都要尝试。 要不是顾忌琅琊王氏的权势,他又怎么会让到手的胖鸭子飞了。 “刁长史既然不要钱,那晚辈就收回去了。” “谁让你拿走的!” “这是老夫的钱!” 眼看着王谧就要把凭条收回到怀中,刁奎迅速出手,将凭条揽在自己手里。 王谧很无奈。 就这样的做派,还是一地的主事呢,大晋的选贤用人也真是…… 他却也不生气,只拍拍两手,刁奎拿到凭条,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钱数和主家都无误,这才放下心来。 “刘寄奴,既然今天有人替你还钱,那老夫就饶你一次,你们也都快散了吧!” 他挥挥手,做出大方的样子,让刁家奴把围观百姓全都赶走,他自己,也想溜了。 什么? 散了? “且慢!” 王谧一手拉住刁奎,又余光瞥了一眼刘裕,这人怎么也不说个话! 刘裕现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王谧,眼中尽是欣赏之色。没想到,王小郎君这样的柔弱之人,居然如此轻松就把刁奎这恶胚给收拾了。 几次相处下来,刘裕对王谧是越来越钦佩了。 真是个妙人呐! 刁奎眉头皱起:“怎么?” “你还想反悔不成?”刁奎牢牢抓紧凭条,打死也不松手。 果然是个天生的钱串子,所思所想全都围着钱打转。 还能说什么? 王谧现在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正宗的强颜欢笑:“刁长史误会了,钱是你的,你只管收好。不瞒你说,这点钱对于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神气什么?” “老夫家族要不是当初受了难,还能让你们王家在朝廷里呼风唤雨?” 王谧默默:刁长史,你家老祖刁协还活着的时候,也照样无法和琅琊王氏抗衡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谁灭了谁的门 想到被乡民们看了笑话,让小少年还得了威风,刁奎心里就不痛快,当下就想杀杀他的威风。 “不过,老夫看来,琅琊王氏这几年也在走下坡路,你那铁杆亲家也闹僵了吧,现在在朝廷上说了算的,该是太原王氏了,不过,谁得势不是一样呢?” “总归都姓王是吧!” 这一刀,可算是插到了王谧的痛处上。 他说的王家的铁杆亲家,便是陈郡谢氏,这几年两家的关系确实是日渐疏远,尤其是谢安当政的这些年,琅琊王氏虽然表面笑呵呵,可这心里却一直都较着劲。 至于太原王氏……人家是以姻亲迅速蹿升的,这个优势,琅琊王家一时半刻的还赶不上。 “是啊,风水轮流转,这种事,刁长史应该最有经验了。” 此言一出,刁奎差点吐血。 王家人这张嘴啊,真是杀人不见血! “刁长史,钱你可以大大方方收下,我叮嘱的事,你也要照做,否则,我琅琊王家的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 王谧拿出一贯的居高临下的处事风格,几乎是命令刁奎按照他说的做。 刁奎一听就急了:“小娃娃,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才几岁,也敢使唤老夫?” 面对刁奎的可恶嘴脸,王谧从容优雅,不见丝毫气愤。 他故作懵懂的挑眉:“这不叫使唤,叫嘱托,你要是不服气,把钱还给我。” “那可不行!” “你快说吧!” 一旦涉及到钱,老刁的态度就特别坚决,要钱不要脸! “这次寄奴去参军打仗,还望刁长史给个面子,千万不要为难寄奴的家人。” 刁奎鼻孔出气,甚为不满。 “王秘书何出此言?” “寄奴是土生土长的京口人,他这次投奔北府,若是能建立功勋,老夫身为京口一地的父母官,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刁难他的家人?” 刘裕刚刚还算好看的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 这个人已经连基本的脸皮都不要了吗! 他若是不想刁难刘裕,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裕很给面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咬牙忍耐,这不是为了刁奎,完全是为了救他于危难的王小郎。 这个糟老头子居然敢这样说,王谧也一时被他噎住了,半天接不上话。 “刁长史能这样想,晚辈欣慰的很,正所谓君无戏言,刁长史出身名门,为官多年,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 暗示他一定会对刘寄奴家人下手咯。 刁奎气不过,根本不搭理他,王谧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把抓过刁奎的手,紧接着,就在老刁惊讶的眼神之中,将他的手和刘裕的大手拉在一起,刁奎拼命挣扎,王谧却欣然将自己的手压在最上面。 “刁长史,我们三人不妨做个约定。” 就他们三个人……还约定? 疑惑的眼神不停投过来,王谧全都视而不见,照样自顾自的宣称:“今天我替寄奴还了钱,刁长史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刁长史与寄奴还有任何冤仇,也都请等到寄奴从战场回来再算。” 刘裕心中一颤,万分感激的盯着王谧瞧。 王郎君,当真是个大善人! 他难以宣之于口的要求,他全都替他想到了,王郎君是真的为他着想的! 刘裕感激的眼神,王谧是一点也没看到,他的目光,现在全都在刁老头的身上。 看着你,我就这样看着你! 我还就不信了,你就真的拉的下来脸不答应。 这个小子还真是……难缠的紧。 刁奎沉下脸来,勉强点了点头。 “太好了!” “寄奴,快快感谢刁长史!” 刘裕根本不屑搭理刁奎,可想到是自己的大恩人的指令,便强忍着恶心道了声谢。 “君子一言。” 王谧激动的挑了个头。 “驷马难追。” 王谧都已经把气氛烘托到这里了,老刁也只得应和着。 望着老刁愤愤离去的身影,刘裕发出感叹:“王秘书还是太单纯了,刁长史对我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 这时,刘母萧文寿早已带着两个幼弟回到了屋里,刘裕才敢把这层担忧说出来。 本以为王谧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王谧连眉毛都没有皱一皱。 反而奇怪的看着刘裕:“寄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早就想到了。” 刘裕傻眼了。 “那你还做什么约定?不是白费功夫!” “为的就是让他有顾忌,方便你秋后算账呐!” 王谧别有深意的眼神就在眼前,刘裕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谧长叹一声,抚上他的肩膀:“寄奴,日后收拾刁家人的差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史书记载,刘裕当权之后,把号称京口巨蠹的刁家灭了满门,还把他们数十年来在京口聚敛的财富,还之于民。 “寄奴,如果让你灭一族满门,你会用什么办法?” “斩首?弃市还是流放?” 刘裕无言:他还能灭别人的门,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刁奎灭了他的门!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羊肉活托香喷喷 宝丰楼。 京口当地规模最大的菜馆,若论菜品丰富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建康城。 看到丰盛的菜品,王谧他们还没怎么样,一旁负责守卫的段先,却先吞了好几口唾沫。 羊肉活托,香啊! 所谓羊肉活托,便是一种将羊肉片煮熟,蘸取各种酱料的吃法,这种吃法对羊肉的鲜嫩程度极为讲究。 因为是一种北地流行的吃法,在南方并不多见。 衷心热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段先,看到这水灵灵的羊肉片,整个人都精神了。 乖乖…… 这种好东西,他在建康呆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 没想到,京口居然有! “段先,坐下吧,一起吃。” 王谧看着他口水都快滴答下来的馋虫样子,挥挥手便让他坐下。 段先倒是也不客气,反正这里除了王谧,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讲究人,他这个武夫,坐下一起吃饭也没问题。 “没想到,京口竟然有这样的美食。” 段先在忍耐,在忍耐…… 小郎啊小郎,你怎么还不动筷子? 王谧不吃,刘裕他们也不好意思张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俗称大眼瞪小眼。 在众人的关注之中,王谧怡然自得的饮了口茶,这才举起了筷子。 “这羊肉活托是北方流行的菜式,原本江南之地都是没有的。”他夹起了两片嫩羊肉,熟练的将它抛到滚水里煮了一煮。 羊肉变色后,便蘸取了豆豉酱。 啧啧…… 这个味道啊,果然和现代的羊肉涮料没得比啊! 虽然饿的前心贴后心,但王谧做作摆谱的爱好,还是未减半分。 段先见王谧操作如此熟练,大呼不可思议。 “郎君也经常吃羊肉活托吗?” 王谧笑道:“常吃的,京口一地是著名的侨置郡县,北人云集,自然也把北方流行的菜式带到了京口。” “毫不讳言的说,京口这里的北方菜式比建康城还要齐全哩。” “寄奴兄,凭之兄弟,你们也快吃!” 涮羊肉对王谧这个穿越人士来说,当然不陌生,但对于刘裕他们这些一天到晚也吃不上几顿肉的乡民来说,还真是稀罕物。 几人观察着王谧的动作,有样学样,吃饭是人类的终极天赋,几片肉下肚,吃法他们就掌握了。 相比刘裕几人,檀凭之何迈他们更是饿的抓心挠肝。 几人在北府军帐前分手,檀凭之他们就按照王谧的吩咐,先行到了宝丰楼等候。 正所谓看到吃的,心里更饿。 凭之他们参加比武,何迈呢,因为要记账,脑袋又转了一个上午,体力劳动加上脑力劳动,简直是耗损巨大。 宝丰楼里菜香扑鼻,他们置身其中,越闻,心里越饿,肚子、胃口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 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此起彼伏。 搞的几人在厢房里都十分尴尬。好不容易等到王谧动筷子,几人便立刻敞开了肚皮。 “既然大家有幸坐到一起,那我也不能再有隐瞒,在下琅琊王谧,现任秘书丞。” “这次到京口来,主要是受了朝廷的指派,探查北府兵操练的情况。” 刘裕眉头一跳,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说的这样详细。 原本,他的来意,是并不需要与他们几个山野村夫讲明的。尤其,这席上还有何无忌呢! 何无忌就是北府的人,他王谧却言明他跑到京口来,正是为了探查北府兵的动向,这不是硬往何无忌的枪口上撞吗? 刘裕与魏咏之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就都闭嘴了。 这个话……他们实在是接不下去。 原来是琅琊王氏,怪不得刚才刁奎也惧他三分。 “这次有幸结识几位好汉,稚远荣幸之至,以几位的武艺,照我看,不出三个月,必定能在北府当上将军!”王谧的目光在几位京口壮汉之间逡巡了一圈,欣然开口。 “将军?” “王秘书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几个了。” “北府兵里人才济济,虽然今天我们侥幸获胜,但等到了战场上,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才能够保全自身,建立军功。” “说句实在话,我们兄弟今天在比武场上拿了个好彩头,等到上了战场,却不一定是好事。”刘裕讲起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沉郁。 他的意思,王谧也能了解到几分。 排挤嘛,倾轧啦,这种事情不止出现在朝廷里,在军营里亦不鲜见。 刘裕他们这些京口兵,武艺高强,皆为人中龙凤,今天这场比试,他们还让北府兵接连丢脸,北府兵的将士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在刘裕展示绝对的实力之前,他在北府的日子不一定会好过。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谧亦心有戚戚。 “你们放心,军队是最讲究实力的地方,几位好汉武功盖世,又足智多谋,当你们展示真正实力之后,同袍只会敬佩你们,服从你们,绝对不会故意给你们脸色看。” “王秘书说得对!” “寄奴,我们一心为国收复失地,绝对没有任何的私心,这份赤心,天地可鉴,到时候上阵杀敌勠力同心,自然就没有任何芥蒂了!” “你们说的都是打仗的事,好像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这心里太凉了。” 何迈嘴里吃着,还不忘记说风凉话,这还是王谧第一次见到何氏兄弟,他知道何无忌和何迈两人血缘关系并不亲近,但既然是同根生,那就算是兄弟了。 他举杯笑道:“何家二位兄弟,是在下照顾不周,我自罚一杯。” “自罚一杯太少了吧,至少也得三杯!” 何迈人不大,口气可不小,王谧举着酒杯,表情略显尴尬。 何无忌连忙给他找补道:“王秘书别见怪,他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 “王秘书远道而来,该我们敬你一杯才是!” 他办事一向周全,没等王谧开口,便自饮一杯,王谧也只得跟着喝了。 不过,他们两个的不满,倒是唤起了他的注意。 对了! 今天他还认识了两位大宝贝,切不能因为刘裕,忽略了其他人。 将来夺权大路上,他们可都是好帮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治病要紧! “素来听闻何博士能文能武,眼光独到,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王秘书这彩虹屁吹得,真是活色生香,何无忌差点都要信了。 “王秘书这样说便是折煞我们了,我们会的那点东西,不过是雕虫小技,怎比得上王秘书在朝堂上宵衣旰食。” “不过,王秘书,听闻你到京口也有几天了,不知对我北府的表现可还满意否?” 王谧眉头一跳,年轻人,就是直接。 我喜欢。 他也清楚,以北府的消息灵通程度,早就应该知道他的行迹了,只是互相之间都心照不宣,行个方便。 “何博士尽管放心,北府兵秩序井然,武力强悍,这一回我可算见识到了,我已经向朝廷禀报过了,近来氐秦蠢蠢欲动,抵御他们的侵略,还得靠你们呐。” 王谧慢慢悠悠的说完这番话,期间,一直没有放弃和何无忌对视,想到史书上,何无忌力劝刘牢之时的情景,他便感慨万千。 年纪轻轻,便见识深远,真是个好苗子,一定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王秘书既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其实,朝廷大可不必担心北府会有异动,有朝廷的支持,才有北府的兴盛,北府兵对朝廷绝无二心。” 嗯嗯嗯! 你们现在没有二心,那是因为你们的主将还没到位呢。王谧善意的瞟了一眼刘裕。 待到这一位掌握北府兵,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你们之中,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魏兄弟。” 魏咏之正在认真捞肉片,手下一顿,诧异的看着他。 “王秘书何出此言?” 此刻他紧张的,肉片都掉回了锅里,也没心思捞起来。 王谧轻松一笑,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魏兄弟别担心,我要说的,不是战场上的事,也不是北府的事。” “我想给你介绍一位神医。” “神医?”刘裕看看魏咏之,顿时领悟了。 “王秘书是说咏之的豁嘴?” 王谧点点头:“寄奴说的没错,其实,魏兄弟的豁嘴完全是可以治愈的,只是没有找到妙手的神医。” “若是魏兄弟肯信我,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此人现在就在京口,拜访也方便。” 从建康来的世家贵公子,为人如此和蔼不说,居然还要上赶着给他这个北方来的流民介绍医生? 这样的好事,就算是发生在眼前,魏咏之都不敢相信。 “魏咏之多谢王秘书抬爱,只是,魏某家境贫寒,就算是有神医,我也没钱求治。” 在诸多拒绝的理由当中,魏咏之找了一个最能说得出口也最有说服力的。 没钱,看什么病? 王谧摆摆手,安慰他道:“魏兄弟多虑了,莫说这位神医八成也不会收钱,就算是他要钱,我也可以资助你,这对于我来说,不算难事,只要你愿意,尽管放心去。” 魏咏之踟蹰不定,不想答应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可王谧的劝说,对他来说也很有诱惑力。 “咏之,这可是好机会啊!” “你不是说,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豁嘴,你没少受气,现在有郎中能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不能放过。”檀凭之从旁劝道。 王谧两指夹着酒杯,满眼都是笑。 “魏兄弟,你不用有顾虑。” “这位神医,就在京口,现在是晋陵郡的长史,名叫殷仲堪。” “殷长史?” “我听说过此人!” 要说这朝廷上的事情,还得看何无忌,王谧才刚提到殷仲堪,他马上就对上了号。 “他居然还会看病吗?” “那当然,殷长史不只医术高明,而且还专门有医治魏兄弟这个豁嘴的法子,我听说,需要豁开之后,再缝上,听说已经有医好的人了,效果不错。”王谧卖力推销,效果好不好他自然是不知道,不过,历史书上写的清楚,魏咏之的兔唇就是被殷仲堪治好的。 自从他见到魏氏,亦留心观察。魏咏之的兔唇虽然是天生的,但只是唇裂,不是腭裂,以东晋时候的医学水平,确实可以尝试医治。 按照历史记载,魏咏之投奔殷仲堪去医病,比现在这个年月还要晚的多。 那个时候,为了凑够路费,他东拼西凑的,还找刘裕他们借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而现在,殷仲堪近在咫尺,现在就把兔唇治好,不是比拖着要强多了。 魏咏之渐渐动摇,这个豁嘴,多年以来也是他的大心病,若是能治好,他当然求之不得。 “我看魏兄弟甚是不善言辞,八成都是因为这豁嘴的缘故,若是没有这个病症,以魏兄弟的才智,说不定张仪都要甘拜下风了。” “所以,我是真心为魏兄弟着想,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发展。” “王秘书这样为我着想,我确实不应该再推辞,只是,我确实有难处。” “一个是,我与殷长史素无往来,他又身居要职,每天忙得很,哪里会给我一个无名小卒医病。另一个是,我若是去医病,便必定不能和兄弟们一起去投军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实在不想放弃。” 一直领魏咏之发愁的,竟然是这件事。 王谧仔细想了想,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对于魏咏之来说,其实何时去从军,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手握和战神刘裕的深厚友情,有刘裕在前方建功立业,他完全可以等到刘裕有战功的时候,再加入进来。 “魏兄弟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照我看,这很好解决。” 王谧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开启忽悠模式。 他扳起一根手指头:“说起来,这位殷长史与魏兄弟还有些渊源,据我所知,你们都是天师道的信徒,殷长史还非常虔诚哩。” 魏咏之面色一变:“没想到,殷长史也是同道中人。” 王谧点点头:“确实如此,据我所知,殷长史还特别的虔诚,对同道中人相当的友善,所以,我推断,你去拜访他,他看到你的病症,一定会努力救治,不会收钱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王谧也给魏咏之准备好了一笔钱,对于殷仲堪不会收钱这件事,王谧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慧慧,我们有缘呐 天师道能够在南朝大行其道,个中原因也绝对不止于他们会蛊惑人心,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乱频仍,局势动荡,底层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 人们需要的,不仅是心灵上的皈依,更需要物质上的富足。天师道恰巧在这两个方面有所作为。 天师道之内,信徒要互帮互助,不管是粮食还是菜蔬,时常互相周济,这就让一些衣食无着的落魄户有了勉强维持生计的可能。 除此之外,一些在天师道内担任祭酒的高级人员,还精通医术,可以为教众医病。虽然其中也不乏很多愚昧反智根本不能治病还会害人的妖术,但有一部分小病,头疼脑热之类的,他们还是医的好的。 这便是天师道扎根江左的几大法宝,所以,作为天师道中的活跃信众,殷仲堪医术精妙是极有可能的。 “再说投军之事,”为了更快的说服他们,王谧还贴心的为他们预留了消化理解的时间。 略顿了顿才又说道:“这也完全不必着急,据我所知,京口之地,三五个月之间不会有大的战事。” “你尽管去治病,休养好了,也赶得上对抗氐秦的大战,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王谧小心的将天机泄露给他们,既不能把淝水之战开始的真正时间准确的告诉他们,又要让他们感觉,他确实是知道内情的。 这个尺度,还真是有些难把握。 “咏之,既然王秘书都这样说了,你就别再犹豫了,治病要紧!”檀凭之卖力劝说,何无忌亦道:“确实,据我估计,大战一起,没有个三五年都消停不下来,你啊,只管把病医好,身体康复了,有的是硬仗等着你!” 王谧眉头一跳:这个小子,见识很深远嘛。 他这个穿越者才掌握的消息,他却已经提前预测到了,不愧是刘牢之身边最有头脑的人。 魏咏之沉吟片刻,终于答应了。 正事都说完,几人终于可以愉快的开吃了,而宝丰楼二楼的另一角,一场欢宴也在继续之中。 “明慧,这是宝丰楼的招牌菜,春日炙,外焦里嫩,你快尝尝看!”谢道韫贴心的为侄女介绍,明慧却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春日炙?” “名字倒是取的好听,可这不就是烤鹌鹑吗?” 说的嫌弃,可这小嘴巴就一刻都没停过,谢道韫看着她,目光温柔。素来知道,她这个侄女,一向是口是心非的能手,就算心里八百个愿意,可这嘴上还是要挑三拣四,她都习惯了。 “你慢点吃!” “又没人跟你抢!” 谢明慧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小娘子的架势,幸亏现在是关起门来,这要是被别人看了去,保准会笑话她没有体统。 明慧舀了一碗樱桃酪,兴致勃勃的吃起来。 “姑母有所不知,据我估计,这一两天,阿爹就要到京口了,等他来了,我就别想自由自在了!” 谢明慧不光人胆大,脑袋也灵得很。 待到谢玄赶到京口,就算有姑母庇护,她也得听他的话。而谢玄,显然不会对她擅自来到京口有什么好感。 谢玄一向说一不二,待到他来,必定会对明慧严加管束。 “所以,趁着阿爹还没到,我要把京口美食尝个遍,明天要是阿爹还没到,我再到街上去逛逛。” 谢道韫笑道:“你不是说这京口是山野乡村,没什么可看的吗?” 谢明慧吃的欢快,满嘴油花,她伸出小舌头,轻巧一舔:“姑母一向知道我,我那不过是嘴硬嘛。” “好不容易从建康跑出来,不管去哪里,我都愿意四处逛逛,姑母可不能拦着。” “好好好,我不拦着你。” “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就赶紧走吧,沈参军还在楼下等着呢!” 沈警是个眼明心亮之人,按说他大小也是个官,完全有资格到宝丰楼里和她们坐在一起用饭。 可他还是很识趣的到一楼大堂吃了一顿,人家都是女子,他一个糙皮黑胖老汉,看起来就很不搭。 谢明慧起身,留恋的看着案上的剩菜,哎哎,真是美味啊! 太可惜了! 房门一开,她轻巧的一闪身,本想让姑母走在前面,却没想到,姑母没上前,却反倒撞上了个人。 “你这人怎么回事!” “走路不长眼睛吗!” 谢明慧拍拍手肘,满是嫌弃,正要开骂,抬眼一看,准备好的刻薄话,又全都吞了回去。 王谧这边吃饱喝足,正要带着刘裕他们离开,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呢,肩膀就被撞了一下。 “怎么是你?” 甜腻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谧回头,四目相对,眼前的美人,媚眼如丝,甜笑可人,刚刚涌上心头的不耐烦,瞬间就被他压制了回去。 这不是谢明慧嘛。 “是我不小心,娘子见谅。”他弓手,恭恭敬敬的向谢明慧赔礼,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身上。 “真是晦气!” “出门吃饭也会碰上娘娘腔!” 谢明慧一看到某人,便一脑门子的官司拆解不开,王谧很冤枉,据他贫瘠的记忆来看,他和谢明慧一直不算相熟,也并无过节,她为何如此不耐烦? “王某没想到,明慧娘子也会在京口,我们两个真是有缘呐!” 何无忌等人见状,立刻识相的先行一步。 别人都走了,王谧就更不着急了,干脆站在走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与谢明慧闲聊。 不过,明慧皱着眉,似乎并没有和他闲聊的欲望。 “你乱说什么!” “谁跟你有缘分?” 想到昨天某人在马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蠢样子,谢明慧就觉得,他的脑门上,刻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 娘娘腔! 王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慧慧啊,缘分也分好坏,像是我两这样的,估计就是孽缘了吧!” “你!” 谢明慧气得小脸通红,越生气,还就越说不出话来。 “强词夺理!” “慧慧也是你叫的?” 王谧委屈死了。 记忆之中,自从穿越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年轻女子有亲密接触,一下子太激动了,嘴瓢了不行啊! “慧慧,这就是你想不开了。” “这名号不过是个代号,只为了交往方便,叫什么,怎么叫,其实都没什么要紧。” 明明是他占了便宜,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明慧更加气急败坏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小姐姐原来……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谢道韫沉着脸,来到两人中间。 其实呢,她已经偷看了半天,眼看他们两个越吵越热闹,这才出来说话。 明慧见姑母出来,顿时感觉来了撑腰的。 拉着她的臂膀,撒娇道:“姑母,都是王稚远他欺负人!” 王谧略略打量一眼,便晓得了这位妇人是熟人。 “晚辈见过王夫人。”他躬身行礼,态度特别的端正。谢明慧笑着看他,那表情,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欣赏。 王郎君真是好相貌啊!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堂堂大晋才女,见识高远的谢道韫,见到王谧这样美容貌的小郎君,也不自觉笑眯了眼睛。 “我们要到会稽去,转到此地,没想到,王郎也在。” “刚才明慧没有冒犯你吧!” “姑母!” “明明是他撞了我,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 谢明慧一听,登时就急了。 连忙瞪着眼睛辩解,谢道韫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拍拍她手,郑重道:“这走廊狭窄,有相碰也是正常的,人家王郎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你少揪着人家不放。” 谢明慧小心脏咯噔一下,大呼不公平。 王谧连忙说道:“王夫人误会了,确实是我撞到了娘子,我已经赔罪了,娘子也原谅我了。” “原本我到京口也是有项差使要办,不知道王夫人也会在京口,若是早知道,应该早早去拜访才是。” 王谧拿出世家子弟的派头,说着一些再稳妥不过的话,几人顺着木质楼梯缓步走下去,谢道韫始终用看好女婿欣赏眼神,盯着他瞧。 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喜欢的紧。 “我们也是临时起意,你当然不会知晓。” 这样好的郎君,怎么就还没有妻子呢? 谢道韫的眼前,掠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倩影,都是她们,才拖累了王小郎啊! “姑母,你不是说沈参军还在门外等着我们吗?” “还不快些!” “跟这个娘娘腔,有什么好说的!” 见谢道韫和王谧相谈甚欢,谢明慧便心中不平,拉着姑母就想速速离去。 王谧登时变了脸色。 小娘子,会不会说话啊! 长得帅的就是娘娘腔吗! 谢道韫当然不会听明慧的,反而冷了脸:“明慧!” “你还有没有规矩!” “出门在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明慧不服气的很,王谧亦连忙帮腔:“王夫人,慧慧天性纯真,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一点也不生气。” 看似宽容,但谢明慧一点也不领情,反而赏了他一个白眼。 道韫笑了。 “你叫她什么?” “慧慧?” 谢道韫玩味的眼神,不停在王谧眼前打转,对她此刻的心境,王谧一清二楚。 这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是在中古时代的东晋,一个小郎君开口闭口就是人家小娘子的小名,作为长辈的谢道韫,若是不误会才怪。 王谧厚着脸皮笑道:“王夫人,慧慧在我眼里还是小孩子,一直没长大呢。” 小孩子? 谢道韫将两人放在一起,仔细的思考了一下。 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在崇尚早婚的古代,二十三岁的王谧,这把年纪还没有成婚,确实是妥妥的异类。 而谢明慧,还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跟他相比,确实是孩子。 “说起来,你们两个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你还受过明慧的恩惠,你还记得吗?” 王谧眉头一跳,恩惠,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王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稚远想不出,王夫人所指是何事?” 一旁的谢明慧,也是一脸懵的样子。谢道韫摇摇头,敢情他们两个都想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居然还能吵成这样,也是很神奇了。 “姑母,到底是什么事?”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道韫回过身来,抚着明慧的小脑袋,笑道:“你当然没印象了,那时你还小呢。” “倒是王郎不应该忘记啊,你那时都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不记得很正常好不好! “要知道,王郎自从小时候,在建康城就相当的受欢迎啊,城里的小娇娘,几乎没有不喜欢你的。” 她还没说完,王谧就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这个话锋,不太对啊! “那次你到我家做客,正巧被后宅的几个小娘子看到了,那时家中也没有长辈,她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几个人围在一起,拉着你又说又笑,你很是不耐烦,当时,明慧只有这么高吧。”她在腰际附近比划了一下,又道:“看到姐姐们围拢在一起,好像在欺负你,便冲了上去,帮你把姐姐们都赶跑了。” “竟然是你!” 明慧和王谧指着对方,表情震惊。 尤其是谢明慧,她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大惊失色来形容。 “那居然是个男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却并不算小,王谧听到,整个人都傻了。 “你什么意思?” “说清楚!” 谢明慧小脚丫一跳,便躲在姑母身后,撇了撇嘴角。 “你别太兴奋了,我当初帮你,都是因为看错了人。” “以为你是王家来的小娘子,怕姐姐们欺负你,这才出手的,谁知道你竟然是个男的。” 童年模糊的影子在她的眼前飘啊飘的,小小的脸蛋,又白又嫩,一双眼睛,大大的,瞳仁特别黑亮。 “没想到啊!” “生的细皮嫩肉的,竟然是个郎君!” “我上当了!” 谢明慧围着王谧转啊转,指指戳戳,大呼上当受骗。 她确实是受骗了! 而且被骗的厉害。 “我说这些年我怎么一直都找不到那位漂亮姐姐,原来,那竟然是个小郎君!” 她那刁蛮的语气,不屑的神情,让王谧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 谢明慧! 那不是我长得俊,那是你眼瞎!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善变的女人 女人,当然是不可理喻,又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这并不是男人挑剔,完全是人类的正常反应。 谁叫男人和女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呢? 此时的冠军将军谢玄,也有同样的疑惑。 虽然是自家女儿,但他也是完全看不透。 “明慧,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告诉阿爹!” 谢明慧站在军帐中,手足无措,抠抠这里,弄弄那里,手里的帕子被她搅啊搅的,就是不敢抬头和父亲对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该死的王谧,碰到他,准没好事! 带着这样沮丧的心情,谢明慧回到了北府,却没想到,一脚踏进大帐,令她更加沮丧的人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阿……阿爹居然到了! 他居然这么快就到京口了! 真是天要亡我! “阿爹别急,女儿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再说,姑母现在也答应带我去会稽了,这不是正正好好?” 还正好呢!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谢玄收到沈警的来信,整个人都精神了! 谁能想到,最最疼爱的女儿,原本以为还在建康过幸福生活的谢明慧,居然会一路跟着马车队,从建康跑到了京口这样的刀兵相交的危险之地! 他哪里还坐得住?哪里还能慢悠悠? 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到达京口的时候,竟然比原定时间快了整整一天! 谢玄虽然统领北府军,但仍然是世家子弟出身,换上常服的他,周身的凶悍之气都收敛了起来。 唯有瞪着谢明慧的眼神,还是显示着他的怒气。 谢道韫站在军帐一角,表情很复杂。 关键时刻,明慧果然不负众望,把她这位姑母抬了出来,当挡箭牌。她真的冤枉死了,在明慧出现在她眼前之前,她对此事是毫不知情。 如今表示支持,也只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 若是能把谢明慧安安全全的送回建康,她绝对不会反对。 谢玄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深知,今日之事,长姐是无辜的,自然把怒火对准了明慧。 “你不要往姑母的身上攀扯,明明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明天我就派马车,把你送回建康!” “除了建康,你哪里都不准去!” 谢明慧崩溃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会稽也不让她去了? “可是……” “可是姑母已经说了,让我跟她一起去会稽的!”她匆忙看向谢道韫,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谢道韫想到自己的小算盘,也适时站了出来。 “幼度,事已至此,明慧愿意出来见见世面,也并无不可,现在大晋境内的小娘子,结伴出来游玩的也多得是,你又何必管的这么严?” “况且,明慧本来就是活泼好动的女子,也不能泯灭她的天性。” 谢明慧的狡辩,谢玄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这个幼女,一天到晚的就知道作妖。 但长姐的话,他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只能苦着脸生闷气,谢明慧还想再辩解几句,却被谢道韫用眼神阻拦: 要想办成事,你就别多嘴! 明慧只得瘪着嘴,老实的站着。 谢玄主意已定,不愿再多言,挥挥手,便让她退到帐外。 谢玄喝了盏茶,长叹道:“长姐,明慧这孩子,真是令人头疼!” 毫不讳言的说,在众多的子女之中,谢明慧是最不服管教,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孩子。 其乖张难驯的气势,比家中的小郎君更甚。 可他能怎么办呢? 虽然很气愤,但谢玄心中,最疼爱的孩子,也正是明慧。每到这个时候,他便会想起儿时母亲的话:父母也有偏心,儿女之中,总是好的不疼,疼坏的。 明明有那么多听话乖巧的女儿,生的也是如花似玉,但她们却都不能吸引谢玄的目光,唯独明慧,总是让他牵肠挂肚,放不下心。 谢道韫不置可否,明慧之令人头疼,她也深有同感,不过呢,她早就摸清了弟弟的脾气。 对这个调皮的女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也还是要遂了她的意。 “幼度,其实,这一次明慧去会稽,也是我的意思。” 谢玄眉头一皱,疑惑顿起。 “长姐的意思?” 谢玄不可置信:“居然不是明慧软磨硬泡要跟着你去的!” 你看你看,误会了不是。 谢道韫将她挽留明慧的理由一一道来。 “明慧偷着跑出来,确实是太鲁莽了,但是,我觉得,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她也到年纪了,该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了。” 谢玄想不通,这个话题是怎么左拐右拐,拐到明慧的婚事上来的。 “长姐,明慧的亲事,我自会操持,这和带她去会稽有什么关系?” 他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对待长姐,他绝对不会敷衍其事。 谢道韫自己也觉得,话题转换的太生硬了些,但她有什么办法,时间紧迫,若是不抓紧把自己的想法讲明白,明日一早,谢玄就把明慧打包送回建康了,那可怎么办? “当然有关系!” “王谢两家联姻,早就已经是传统了,明慧也到了该结亲的年纪,这个夫婿的人选嘛,自然还是要出自王家。” “我的女婿王桢之,为人正派,眼光也独到,我想带着明慧去会稽,让他帮着在王家下一辈的少年中,挑选一个合适的。” 谢玄点头又摇头。 “长姐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为什么要找王桢之?” “姐夫不是更方便吗?” 谢道韫瞬间黑脸:“幼度,你姐夫更合适,你确定吗?” 王凝之脑门上贴符纸,指天画地,在房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在谢玄的眼前掠过,额,好像确实不是太合适。 “可是,会稽路远,长姐还要带着明慧,你们两个女眷远行,是不是不太安全?”谢玄的疑问不无道理,谢道韫是成熟的妇人,有见识,也有自控能力。 可是加上谢明慧这个不安定的小丫头,一切就要重新评估了。 变数急剧增多,谢玄实在是怀疑,她们两个能平平安安的到会稽吗?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京口话别 “还有,长姐,沈参军给我写了信,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他想跟着我去襄阳,一起去支援荆州。” “长姐知道,其实沈参军这次护送你们去会稽,本就是权宜之计,沈家的顾虑,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们不放心为朝廷效力,虽然官职挂在我这北府下面,可是我也只派给他一些私事,但现在,他终于想要为朝廷效力了,我觉得,此去襄阳,正是个好机会。” “所以,护送长姐去会稽的事,或许要换人来做了。” 谢玄的眼神,几许遗憾,几许愧疚,道韫很疑惑,换人就换人呗,她本来也没指望着沈警这样身怀大志的人能安安生生的护送她,抵达会稽。 “可以换人,我无所谓。” 谢道韫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谢玄顿时无话可说。 军帐门前,几个侍卫诧异的盯着眼前的小娘子。 刚才军帐之中的对话,他们也不是没听到,都晓得,这是冠军将军的千金。 明明知道她不应该在门口偷听,却也不敢管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明慧是何等机灵的人,才不会让阿爹怎么拨弄怎么转呢! 她已经断定,姑母一定能说服阿爹,带着她一起去会稽。 随着他们谈话的展开,谢明慧的眼睛越瞪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 不会不会吧! 姑母好心带她去会稽,竟然是为了帮她说亲!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自从记事开始,谢明慧就立定了一个心愿,将来的伴侣,一定要自己选。 不是自己衷心喜欢的,她绝对不嫁! 他们王家的男人,她一个也看不上。 她立定了心意,绝不跟着谢道韫去会稽,而另一边,军帐之中,姐弟之间的谈话却一直在继续,直到明慧咬着牙,转身离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北府大帐五十里开外。 蒜头里,刘裕家门前。 魏咏之等人席地而坐,何家两位兄弟也抛下了北府中的诸多事情,来到这里和他们相聚。 过了今天,好兄弟就要进入北府,唯一的病号魏咏之,则要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虽然能医好兔唇,对魏咏之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此刻的他,举起酒盏,心中依然几许遗憾。 那种遗憾,深深的撅住了他。 “好兄弟们,祝你们旗开得胜!”炯炯有神的眼中,噙满了泪花,众人不觉唏嘘。 “干杯!”何无忌亦举杯,面向众人,先自饮一杯。 众人受他感染,亦纷纷饮下。 “魏兄弟,相比我们,你去拜访殷仲堪才是大事!” “医好了豁嘴,这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 咏之勉强的点了点头:“可还是觉得,此去北府,兄弟之间只缺我一个,心里不痛快。” 何迈吃了口菜,欣然道:“咏之兄弟,你这样想就好了,功勋只分大小,并不分早晚。” “我们兄弟先去打一仗,给你探探路,待到万事俱备,你再加入进来,保证马到功成。” 刘裕将苦酒咽下,凝视着何迈。 不得不说,他这么一个圆脸蛋,见人三分笑的人儿,可真是讨人喜欢。尤其是这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真是能颠倒乾坤。 果然,听了他的话,魏咏之的表情也好看多了。 “几位家里都安置好了吗?”作为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的朝廷在册官员,何无忌还是有一些大局观的。 考虑问题周全,只有照顾好后方,才能让将士们安心杀敌。几位都是至孝之人,身为北府重要的谋士,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是何无忌的责任。 “早就安置好了,何博士不必担心。”魏咏之家里人口少,安排起来也容易。 “我家中只有一妻一子,已经托了邻居照顾了,我们都是南渡的同路人,完全能够相信。” “那就好。” 何无忌转向檀凭之,这个以往最爽朗的汉子,这一次却没有率先发言,何无忌心知,他肯定是有难处。 檀凭之家里的情况,他大致也了解一点。相比清清爽爽的魏咏之,檀凭之是拖家带口来到京口的。 家里林林总总算起来,竟有十几口人,还是年幼的居多,劳力缺乏。 一年到头,靠着檀凭之努力耕耘,才算是勉强能糊口。 现在他要去投军,虽然此前他也筹措了一些钱,但似乎也不够一大家人开销。 于是,何无忌一提起这个话题,檀凭之便陷入了沉默。 何无忌早就帮他想好了。 “凭之兄弟,你根本就不需要操心,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我会派人不时照应的。” “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是不敢打包票,但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绝对没问题。”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檀凭之抬起头,说着就举起了酒盏。 “承蒙何博士厚爱,只要能保证家小衣食,檀凭之定当在北府尽心竭力,奋勇杀敌!” 不用多做保证,檀凭之一双虎目迸发出的勃勃杀意,已经可以将他的决心表露无疑了。 何无忌执起酒盏,满饮一盏。 “凭之兄弟太客气了,照顾你的家人,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寄奴哥,我另有安排。” 刘裕面色一凛,颇感好奇。 另有安排?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作为一代混世魔王,刘裕对自己的战斗力相当有自信,也知道,北府这样以武力值为唯一认定的地方,肯定会对他相当重视。 尤其眼前的这位何无忌,可以说,他们几个都是被他一手拉进北府做队主的。 他会如何安排? 按照刘裕的设想,不过是帮他照顾母亲弟弟,就像檀凭之家一样,可看何无忌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个套路。 何无忌故意没有着急解释,又是喝酒,又是吃菜,直到把肚皮填饱,这才满意的开口。 “相比你们二位,寄奴哥还是很有钱的。”何无忌眨眨眼,刘裕立刻想到了刁奎闹事的那天。 家里那点存款,全都被刁兴那厮倒腾了出来,再加上王谧的资助,现在他可以说是蒜头里的一号财主了。 “无忌兄弟说的没错,钱财方面,我可以自己解决。”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天下岂有百战不死之将? “不过,人你就不一定能解决了。”何无忌微笑着对刘裕说道。 何无忌此言,显然是有所指,众人一时迷惑,无忌卖了个关子,倒是很爽快的就把答案揭晓。 “就是刁家人呐!” “你连连得罪他们,以刁奎的狠毒心肠,不会轻饶了你的。” “他那个人一向是没有信誉可言,虽然说了不会趁人之危,但你千万不要相信,等你走了,说不定不出十天半月他就会搞事,幸好,北府兵虽然开拔,但北府军帐会一直在京口,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马,暗中保护你的家人,不会让刁家人得逞的!”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翻腾上来,让刘裕亦眼含热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的刘裕,他的眼泪却不是为了伤痛而流,而是因为感动。 我刘寄奴,注定不是池中物! 两位南渡的好兄弟,再加上王谧何无忌,他们的支持,都让刘裕信念更加坚定。 “诸位兄弟,同心戮力,共克强敌!” 几人全都举起了杯,清脆的一声响,这句话便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句沉甸甸的誓言。 “无忌,你看那边!”何迈放下酒盏,余光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无忌眼皮都没有动一动,完全不屑。 “看什么看,不就是刁兴吗?” “早就看见了!” 何迈一脸不可置信:“别吹了,我都是才看到的。” 不远处,就在土路的另一侧,茅草屋的泥墙后面,探出了一只眼睛。 边缘部分还带着一点点乌青,瞧那鬼鬼祟祟不能见人的样子,便知道是坏事做尽的刁兴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爱吹牛吗?” 啧啧…… 这个人,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 何迈这人最识趣,立刻转移了话题。 “没想到,就连今天这样的日子,刁家人也不放过,无忌,你的任务很艰巨。” 何无忌却并不担心,直言道:“也没有那么艰巨,你以为,打算保护寄奴的,就只有我吗?” 何无忌的眼光轻轻向上,何迈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只见寄奴家邻居的小院中,几间疏落的小屋散落在那里,既没有规划,也更没有维护。 只是几片泥墙勉强拼凑在一起,光秃秃的屋瓦上,到处都长满了杂草。 也亏得这些杂草,才能遮蔽住那壮士的身影。 何迈仔细看看,那壮士竟然俯下了身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不好!” “被发现了!” 何迈连忙收回视线,颇为遗憾的看着无忌,何无忌很无奈。 “像你那样死盯着看,还有不被发现的?” 何迈撇撇嘴,心里不服气,可嘴上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是什么人?” “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他是王秘书身边的护卫。” 何迈大惊:“王秘书?” “不可能啊!” “他身边的护卫不是那个高大强壮如牛的鲜卑人吗!” “我看刚才那人不像。” 何无忌举杯望向远方,目光放远,却更加空洞。 “你当然不认识,那是王秘书的另一个护卫。” “我看,王秘书也不是很重用此人,这回王秘书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襄阳,想必此人要被留下了。” “保护寄奴的家人。” “王秘书也要去襄阳?”今天的何迈,仿佛是化身好奇宝宝,疑问不停。 两人之中,明明是他何迈更年长一些,在何无忌面前,却总是透露出一股呆萌的气息。 联系到他精明的头脑,不禁令人怀疑,他是真的没想通,还是装的。 无忌垂首:“就在今天上午,王秘书还亲自到北府见了谢将军,将军已经准允了。” “看来,几天过后,我们就要一路同行了。” “太好了!” “有了王秘书,这一路上就更有意思了!” 何无忌感觉,得知这个消息,何迈比他还要兴奋。 为了不看兄弟们投奔北府,戎装开赴襄阳的雄壮身姿,魏咏之喝饱了酒,当下决定:“不等明天了!” “我今天就去造访殷长史!” 他身上酒气浓郁,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众人大呼不可思议。 “咏之!” “你可不能鲁莽行事!” 刘裕起身,连忙按住了他。这位仁兄,已经一步三晃悠了,居然还想去敲开长史府的大门。 这副醉醺醺的样子,被长史府的人看到了,非得乱棍打出来不可! “怎么了?” “我不能看着你们登上战马,浩荡而去的样子,那太悲伤了!” 大手挥个不停,魏咏之的舌头都短了半截,本来因为豁嘴,他说话就总是流口水。 现在喝多了,更是吐字不清,含含糊糊。 刘裕是个理智之人,也并没有喝多,岂能由着他胡闹,一把就按住了他。 “说什么傻话呢!” “我们兄弟起于微时,都是一体的,我们得胜,自然有你一份荣光,你去送行,这才能让我们底气更足!” 人着急的时候,词汇量就会突飞猛进,此时的刘裕便是如此,一向不善言谈的他,此刻居然能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言语。 不得不说时真情所致。 魏咏之反手拉住他,在酒劲的作用下,眼含苍凉道:“刀剑无情,真不知道我们兄弟还有没有能再见的日子!” 这个人真的喝多了! 何无忌当下就有这种感觉,出征在即,这句话说的多忌讳啊! 果然,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顿时凉透了。 “建功立业是好,可古来岂有百战不死之将?”一向粗犷的檀凭之亦感叹道,众人有意忽略他眼中的泪光。 对于檀凭之他们来说,死亡似乎是更加具有真实感的一件事。 他们从北方一路披荆斩棘南渡京口,自从到了京口,这才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为了能建立功勋,这段日子,兄弟们一直跃跃欲试,白天夜里都在想这件事。 却都故意忽略同一件事的反面。 战场上,可是要死人的! 此去襄阳,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大晋立足江左之后,最危险的敌人—氐秦。 兄弟们能够在获胜的同时,还逃开他们的钢刀、箭簇吗? 众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淡淡的哀伤,渐渐在心底泛起。他们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谁人想到死,都不能坦然面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何迈敲着膝盖,极有节奏的吟诵着古老的歌谣。 何无忌当场绝倒,这位兄弟,还真是有眼力。 知道什么时候该唱什么歌! “你闭嘴吧!” “都跑调了!” 何迈愤愤然:那是我跑调吗? 那明明是你没有鉴赏力! 总而言之,面对即将出征的战士,唱这种期期艾艾的歌,绝对是不合时宜的。 幸好何无忌及时开口,这才免去了让军心更加涣散。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古老的社树下,好兄弟们开怀畅饮,在淡淡的忧伤之中,畅想着未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皇帝的命 送走了兄弟们,刘裕站在门前望了会月亮,直到一抹乌云将圆月遮蔽,这才黯然回到了屋里。 这个原本最让他眷恋的家,如今却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他无法面对母亲担忧的目光。 他无法面对弟弟们期待的眼神。 他更无法面对心中翻涌的离别愁绪。 “寄奴,过来,跟娘说说话。”见刘裕进门,萧文寿慌忙起身,昏暗的烛光下,刘裕看到她轻轻的抹掉了眼角的泪痕。 想到刚才何迈那荒腔走板的歌声,刘裕便心中有数了。 旋即,他咧开大嘴,展现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走到母亲身边:“娘,我那兄弟何迈,一向行事荒唐,他不过是随便唱唱,娘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萧文寿来到床边,将连夜赶制好的几件衣衫打好包袱,一时无言,她背对着刘裕,好长时间才开口。 “寄奴,娘以前就知道,你是个有心路的孩子,只要你拿定主意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好。”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都劝你去投军,可你都没有去,娘也没有干涉,只因为娘知道,你不是不想去参军,你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你终于愿意去军中效力了,有些事情,娘也一定要告诉你。” 刘裕吃惊的看着母亲,只见萧文寿帮他收拾好了行李,便来到桌案前,端正坐好。 她坚定的目光提醒着刘裕,母亲要叮嘱的,绝对不只是在战场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母亲请说,孩儿听着了。” 两个小弟站在房间门口,看到大哥和母亲的表情如此怪异,气氛如此凝重,亦好奇的探着头偷听,被萧文寿发现,几个眼神就把他们轰了回去。 显然,这也是不能让孩子们听到的事情。 萧文寿深深的叹了口气,凝视着刘裕:“寄奴,你可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娘。” 说出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这是她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多年以来,她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底,沉甸甸的。 幸而,寄奴这孩子极为孝顺,这也让萧文寿渐渐放下了这件事,如果不是他很快就要离家远走,也许,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出乎萧文寿的意料,刘裕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谓是波澜不惊。 “阿娘,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我就认娘一个。” 萧文寿大惑不解,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忽然都变得没有了用武之地。 “你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村里的人嚼舌根?” 刘裕见她表情如此紧张,不禁笑道:“阿娘别担心,根本就没有人议论这件事,我是自己看出来的。我和弟弟们长得不一样啊,年纪也比他们大许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孩儿命苦,从小就无父无母,只有阿娘一人躬自纺织,辛苦的抚养我们兄弟几个,阿娘放心,等儿日后发达了,一定让娘和弟弟们过上好日子!” “你居然早就知道!” “为娘……为娘真是……”萧文寿一激动,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刘裕一慌,连忙劝道:“阿娘别急,孩儿从来都把娘当成是亲娘,阿娘是儿唯一的长辈了,阿娘一定要好好的!” 萧文寿拉着刘裕的手,眼泪止住了,却又笑了。 “阿娘没着急,阿娘是高兴的,寄奴果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些年,阿娘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把你当成了亲生的。” “寄奴,你放心,这次你上战场,一定能建立功勋,阿娘告诉你一个秘密。” 刘裕面色一凛,还有秘密? 我们老刘家一穷二白的,怎么忽然间冒出这么多秘密,难道房前屋后有隐藏的金银财宝? “阿娘告诉你,”萧文寿凑到刘裕耳边,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样子,实在和她平时的画风不符合。 “你出生的时候,有紫光照室,很强的亮光在屋里闪了很久才消失的!” “这件事我虽然未曾得见,但是你阿爹还活着的时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了,这是吉兆,不能随便说出去。” “寄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位极人臣都不止,说不定有做皇帝的命呢!” 皇帝的命? 怪力乱神! 刘裕对这一套虽然一个字都不信,但这句话还是深深的扎进了他心里…… 忽然之间,萧文寿看着儿子的表情,居然跃跃欲试,充满了笑意,再也找不到一丝离愁别绪。 “去吧,寄奴!” “成就一番大业!” 远在客栈的王谧,轻柔的美梦里,忽然打了个喷嚏:皇帝的命? 不,你没有,那都是幻觉!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襄阳是我们的! 以史为鉴,顾祖禹的一番话,讲的是酣畅淋漓,直指历史上东晋朝廷之虚伪懦弱。 尤其到了太元年间,晋朝偏安一隅已经超过了五十年,许多当年的南渡衣冠早就已经习惯了江南恬静舒缓的生活。 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聚敛钱财,各大家族也早就划分好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中原地区现在已经被氐秦一统,朝臣们心里都有一笔账,氐秦兵强马壮,绝对不是好惹的。 长江沿岸防线蜿蜒曲折,能把各个军事要塞都防守严密,就已经相当的困难了。 进取中原? 别逗了! 根本就没有那份余力。 从东晋对待军事重镇襄阳的态度上,顾祖禹敏锐的指出,东晋根本就没有决心和意志来恢复中原故土。 要不然,为何拥有如此重要的城池,还不能以此为据点,步步为营,夺取江北的地域? 襄阳是整个长江中游最为重要的军事重镇,这里在古代一直是属于荆州的势力范围。 于是,执掌荆州的桓冲也一直将襄阳的得失看成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襄阳,在地理位置上介于秦岭和江汉平原之间,它的上游大部分都是山地,下游则湖泊连绵,地势低洼。 这里历来被称为南船北马的交换之地。往来于中原和两湖之间的人,南下的要由此上船,北上的要由此上马。 可见,襄阳的重要性之巨! 然而,到了太元八年这个重要的历史节点,襄阳已经脱离晋朝掌握,足有三年了! 恬不知耻的大晋朝廷,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洗脑,还是为了对大晋境内的百姓有个交代,仍旧宣称强兵重镇的襄阳,仍然控制在荆州部队的手中。 这句话,执掌荆州部队的大将军桓冲都不相信,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高喊着口号。 襄阳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 经过了十天的急行军,由冠军将军谢玄亲自带领的北府兵,终于到达了距离襄阳最近的城池,竟陵。 自从丢失了襄阳,荆州统帅桓冲便将治所迁到了上明(都在今天的湖北境内),还美其名曰便于防守,以逸待劳。 襄阳一丢,以至于晋朝江北的所有军事堡垒全都摇摇欲坠,有朝不保夕之感。 竟陵(今日的湖北省天门市)紧紧托在襄阳的后部,成为了拱卫江北的又一条防线。 北府兵提前到达竟陵,对于荆州兵来说,也是个意外。按照之前的约定,此番大战,江左将由守转攻,先行向占据襄阳、涪城、武当等重要军事重镇的秦军发起猛攻。 当荆州部队成功夺下襄阳之时,北府兵刚巧赶到,与桓冲汇合,共同向江北进发。 襄阳战场,现在还在厮杀,可谢玄却已经先一步到达。这让留守竟陵的桓石民大惊失色。 但他已经来不及解释,因为,氐秦大军已经进入了竟陵外城,与晋军隔河相对。 刚一抵达,便进入了战争状态? 老子的命运也太他娘的…… 好了吧! 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一向喜穿白衣,就喜欢在人群中招摇走过的王谧,也换上了一身石青色的常服,外面罩上了沉重的甲胄。 王谧在军帐中端正坐着,他早就把那些上一世拍摄粗制滥造古装剧的编剧导演骂了一个遍。 艹之! 来之前谁也没告诉他,古代的甲胄需要在腰上和胸上系绳子才能穿的住! 这玩意难道不是脑袋一钻就穿上了? 在他的周围,是统领北府兵的名将,谢玄和刘牢之,同时在列的,还有荆州部队桓氏家族的一对兄弟,桓石虔、桓石民。 桓冲还是有脑筋的,此番作战,一概都是与北府兵配合,而由于种种历史原因,荆州兵和直属朝廷的部队一向关系不睦。 但不论是一直盘踞荆州的桓冲,还是统领北府兵的谢玄都深知,几乎已经统一了中原的苻坚,比以往任何一个敌人都要可怕。 他们只能抛却成见,共同迎敌。 而派遣桓石民到竟陵,便是桓冲释放的友好信号。 桓石民是何许人也? 他为何在冠军将军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 皆是因为,桓石民其实还是谢玄的长辈! 石民之妻,正是谢玄的姐姐,别误会,不是谢道韫而是谢道韫的妹妹谢道晖。 桓冲派遣此人来驻守竟陵,便是有意要和北府兵搞好关系。 在谢家众多用鼻孔看人的贵公子之中,谢玄已经算是相当好说话的。看到桓氏兄弟,一直表现的很和气。 这让心中惴惴不安的桓氏兄弟,终于放心了。 军帐之中,几位晋朝主将,面色都不好看,对前线战事不甚了了的王谧,已经算是他们之中,表情最放松的。 至少,他还有心情喝茶。 透过军帐敞开的大帘子,可以窥见,军营范围之内,到处都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护卫在主将军帐之外来回行走,这些护卫看似很少上阵打仗,却是军中最有经验,战斗神经最灵敏的。 一切异动都不能逃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的任务就是舍出性命,保护主将的安全。 “石民,秦兵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竟陵?襄阳那边战况如何?”谢玄盯着姐夫瞧,脸上写满了忧郁。 提到襄阳那边的战况,刚才还算能维持镇定的桓氏兄弟,立刻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说起襄阳的局势来啊……那可就太复杂了! 桓石虔是个急脾气,眼看谢玄面露怀疑之色,立刻怼了石民一下,眼神暗示:你去说! 看这个情势,襄阳局势不妙啊! 王谧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久经沙场的谢玄,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桓氏兄弟身上。 一颗心渐渐下坠,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襄阳这个军事重镇,非但没有夺回来,说不定还损失了大晋更多的兵马,正宗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石民,有话但说无妨。” 谢玄摆出了一个真诚的姿态,桓石民觉得,最后也是纸包不住火,莫不如现在就照实说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见垂跑 “谢将军,襄阳的局势很不妙。”桓石民低声说道。 咣…… 王谧刚要把茶盏放下,听了这话,登时手下一滑。 不会吧! 不会不会吧! 桓冲不会真的像历史记载那般没用吧! 他赶忙打起精神,仔细听着,一个半点武艺都没有的闲散人员,却比在场的许多武将都还要认真。 “现在,氐秦已经把符融和慕容垂两元骁将全都调集到了襄阳,这两人所统帅的,都是秦兵中的精锐,实在是兵锋锐利,不可抵挡。” 说到后面,桓石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可惜,谢玄还是听清楚了! “慕容垂!” 一听到这个名字,谢玄就淡定不住了! 作为苻坚最为仰仗的大将,谢玄知道,符融一定会出现在襄阳的战场上,可是慕容垂,还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而慕容氏的骁勇善战,绝对在符融之上。 “他怎么也来了!” 作为慕容燕的后人,照理来说,慕容氏和苻坚是有灭国之仇的。想当年,就是苻坚带着人马,兵临城下,吞并了燕国的。 不过,苻坚这个人很奇怪,按照常理,你都灭了人家的国了,难道就不担心人家皇族会报复? 不是应该顺手杀掉主要的直系贵戚吗? 要是实在觉得杀太多损了德性,留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也绝对不会给这样的残渣余孽好脸色。 等到几年过渡期一过,也会该杀的杀,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有那么多的优秀作业摆在眼前,可是苻坚偏偏不要照抄,他对待这些被俘的异国贵族,那叫一个体贴备至。 掏心掏肺的,不只是赐给他们田宅,还让他们个个都当上了大官。像是慕容垂姚苌这样的战将,就更容易消化了。 直接让他们站到战场上,发挥他们最大的效用,征战四方,这一次,他们的杀伐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是为了他苻坚! 然而…… 这样大度,行得通吗? 虽然不论是慕容垂还是姚苌,甚至是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的秦皇苻坚,在晋朝的眼里,都属于五胡杂种。 但这些入主中原许多年的胡人,每个部落都自视甚高,不说是实力较为强劲的氐秦、慕容燕,就是那些更小的部落,比如丁零翟氏、代地的刘卫辰,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哪怕手里只有几万兵马,也是说走就走,反复叛逃,好像这么大的中原都容不下他。 每一个部落首领心中都有一个割据中原的梦想,他们短暂依附于较为强大的势力,都只是忍着恶心,暂时蛰伏而已。 等到时机成熟,必定带着自己的人马,跑的比兔子还快,即便只是占据几个城池,那也算是一方霸主。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所以,观苻坚的用人之术,便可以知晓,即便没有淝水之战的惨败,在氐秦的内部也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这么多被苻坚灭掉国家的贵族聚集在氐秦的王庭,个个心怀鬼胎,要是不出乱子才怪! 谢玄的疑问抛出去好久都没有得到回答,桓氏兄弟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到这表情,王谧就全都明白了。 桓冲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代枭雄,打过胜仗无数的桓冲,肯定是又见垂跑了! 见垂跑,是王谧给桓冲取的别号,这位军威赫赫,桓氏子弟中难得的对朝廷忠心的首领,一看到慕容垂就两腿发软,脑袋向后转。 慕容垂之神勇,在中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只是桓冲,就连坐上的刘牢之,别看现在紫着一张脸,威风八面的样子,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上慕容垂。 等到他遭遇慕容垂,他就和桓冲找到共同语言了。 这也是一位见垂跑重度患者,但相比刘牢之,似乎桓冲的命运就更加悲惨一些。 他两次跌倒在慕容垂的手里,还都是因为襄阳这个小妖精。 第一次,襄阳守将朱序已经苦守襄阳几个月,秦兵不能下,但朱序也不能击败秦军。 这个时候,襄阳城里已经接近绝食的地步,情况十分糟糕。桓冲带着大批人马,火速从荆州方向支援过来。 按理来说,桓冲的到来对朱序来说是重大利好,因为襄阳城外秦兵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已经和朱序僵持了好几个月,重镇襄阳久攻不下,苻坚在长安城气得吹胡子瞪眼,瞪眼吹胡子。 秦兵们的压力也很大,而且,相持日久,兵疲师老,战斗力大减,若是带领援兵的桓冲不临阵脱逃的话,解救朱序,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苻坚又岂是等闲之辈。 他也很快就洞悉了晋的增援计划,派遣了慕容垂来援助襄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桓冲一听说氐秦的援兵是慕容垂带领的,立刻就调转方向,退出了襄阳。 苦苦坚守襄阳数月的朱序,就这样被俘虏到了长安,而首恶桓冲,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 这样的结果,就和晋朝的朝局体系有关。 严格来说,东晋,其实不能算是个特别统一的朝代,司马家族的人能够掌控的区域,其实就在三吴地区,说的更严重些,只在都城附近,扬州境内。 举目望去,广大的长江中游地区,几乎都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从王敦到苏俊,再到后来的桓氏家族,他们全都盘踞在江州、湘州以及荆州地区。 东晋朝廷因为是避难才到了江左,本来就立身不正,对境内地方的控制力也非常薄弱。 再加上,东晋基本上就是几大家族拱卫,才能坐稳江山,几大家族要划分利益,皇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折腾一次,就被几大世族联手压下去一次。 最后也就直接躺平,任由大世族管理地方了。 所以,在东晋朝廷看来,襄阳属于荆州范围,荆州地方又属于桓氏一族的传统领地。 能不能守得住,那是你桓氏一族的事情,和我朝廷无关。我也不会派出太多兵马支持你,但你若是犯了错,我也无权处置你。 于是,大晋境内,军纪涣散,无法进取更广泛地域的原因又可以找到一个。 赏罚不明,政出全由自己,就比如桓冲,明明怯战潜逃,却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 照样领兵打仗,朝廷还对桓氏仰仗的不得了,根本不敢得罪。 当桓冲再次站到襄阳战场上,他心中一雪前耻的信念是很坚定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香囊郎 桓冲不是个不知羞耻的人,他也认为襄阳丢失是自己的责任,寄希望于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早日夺回襄阳。 但应该说,老祖宗诚不我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桓冲一来,慕容垂就来,于是信念坚定,立志要恢复襄阳的桓冲,立刻就暴露了本性,掉头就跑。 一个大将,怎么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桓冲就做到了! 可想而知,当谢玄得知桓冲再一次从襄阳外围撤退的时候,有多么的懊恼。 “桓将军他退到哪里去了?”再开口,谢玄的语气已经相当不客气,桓氏兄弟也觉得,叔叔这件事做得不太地道,只能认栽。 “现在已经快到上明了吧。” “桓将军还真是反应迅速。”谢玄忍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作为比自己还要资审的将领,对桓冲的行为,谢玄也无法批评。 但他搜刮肚肠,也想不出什么好话来。 桓石虔是个暴脾气,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挺丢人的,再听到谢玄的评价,登时便怒气上涌,冲上前来。 愤恨道:“我就不应该留在竟陵,襄阳要是有我在,如何能丢!” 桓石虔生的一张大脸,横眉立目,凶悍异常。在荆州境内,一提到桓石虔的大名,那是可以吓唬人的! “谢将军放心,等到收拾了梁成,我就杀回襄阳去!” 想的倒挺好,可目前在你桓家,说了算的还是你叔叔,不是你们兄弟,你们咬牙切齿也没用。 王谧坐在最边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现在的态势,要想解围襄阳,就必须要打退梁成部队,谢玄知道,此次桓冲出击,还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其麾下的强将几乎悉数出动,可以说,在慕容垂到来之前,荆州部队的战果还是相当丰富的。 在蜀地,辅国将军杨亮,连下五城,又攻下了蜀地重镇涪城。鹰扬将军郭栓拿下了武当和万岁城。 正当荆州部队所向披靡之时,那个噩梦般的人物又来了…… 一看到慕容垂的部队,桓冲便像是照了照妖镜的小妖怪似的,立刻现出了原形。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守好竟陵,再图襄阳。” 谢玄努力忍耐,终于让心情平复,桓氏兄弟也长舒了口气。 “牢之,天黑之前,一定要把外城城墙都修补齐全,务必做到没有薄弱之处。” 刘牢之站起,弓手道:“城墙那边,从三日前就一直再加固,现在桓野王正在看着。” 谢玄点点头:“野王做事一向稳妥,我放心了。” 桓野王? 这是……桓伊吗? 此人现在居然也在竟陵吗! 可不可以点播一曲梅花三弄? 王谧很自然的想到。 作为桓家人,桓伊却一直游离于桓氏宗族之外,他几次征战,全都是跟随谢玄。 担任北府兵的偏将,桓伊能主管一只军队,连战连捷,这就说明,他是具备军事才能的。 这样的人物,为何荆州部队一直没有收为己用,真是千古难题。 谢玄表情沉重,从他到达竟陵,已经两日了,还没有收到一封襄阳的战报,襄阳那边的局势,将直接影响竟陵的防卫。 一开始,得知桓氏兄弟驻守竟陵,他还未有怀疑,认为桓冲这次部署的很周全。 但几番盘问才知道,桓氏兄弟确实是一直在竟陵的,但桓冲此刻却并不在襄阳,而是正在向上明后撤的途中。 襄阳城外根本就没有阻击的部队,等到慕容垂醒悟过来,顺流而下,不就能直捣竟陵了吗? 正当谢玄着急上火想对策的时候,军账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兵,才刚站稳就立刻禀道:“启禀将军,外城河对岸,梁云又在喊战了!” 外城之中还有内城,军帐就建筑在内城之中,梁云他们就是喊破了嗓子,城内也听不到一个字。 “那帮逆贼,又在叫嚣什么?” 听到禀报,谢玄反倒不着急了,虽然慕容垂确实是劲敌,但眼前的这两个氐秦主将,应付起来很容易。 “他们……他们……” 想到梁成梁云两兄弟的污言秽语,小兵就尴尬的张不开口,主要是吧,他们谩骂的那些词,都是针对将军的。 被将军听到耳朵里,不好吧。 小兵的犹豫,谢玄看在眼里,笑着问道:“他们说了什么,尽管说,脏话是他们说的,又不是你说的。” 有了这鼓励,那小兵才堂堂正正的抬起头,认真说道:“现在那大兄,叫梁成的已经骂累了,换成他弟弟梁云了。” “他上来就骂将军是个喜欢戴香囊的小娘子!” “他还编了首歌谣,叫什么香囊郎,香囊郎,远看是小娘,近看是小郎!” “现在氐秦那边为了逼将军出战,几千官兵正合唱这歌谣呢!” 小兵一股脑把前线的情况汇报干净,之后就一直追随着谢玄的目光。 这些胡人恁的不是东西! 冠军将军谢玄年幼的时候,也不是跨马扬鞭的勇猛之人,甚至于,他小的时候,还是个风流倜傥的小郎君。 爱美爱俏,一天换一身衣服,腰间佩戴紫萝香囊,建康城没有人不羡慕谢小郎君的风致。 对于如今的冠军将军来说,可以算是一段黑历史了。 伯父谢安也厌恶谢玄不务正业,只专注打扮,当着他的面,将他花花绿绿的香囊全都一把火烧了。 自此之后,谢玄才断了逍遥公子的道路,努力维持家族的荣光。 在胡人和部分晋人的眼里,整天挂着香囊,身上香喷喷的谢家小郎君,就等于是个娘娘腔。 “你紧张什么?” 见小兵手都在哆嗦,谢玄不怒反笑。 “就让他们唱吧!” “你去找几个小兵,给他们打几桶水送过去,唱的累了,也该喝点水休息休息。” 小兵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谢玄。 “将军不生气?” “他们唱的实在是太难听,好多将士都忍不住要冲杀过去,灭了他们!” 谢玄连忙制止:“不可!” “传我的将令,所有的将士务必原地待命,不得出战,违者,军法处置!” 洪钟一般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吓得小兵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谢玄严肃的表情,正昭示着,他不是随口说说。 “这是氐秦的计策,就是想激怒我军出战,我们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去传令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唱累了,喝两口 王谧有所不解,待小兵离去,便探问道:“这梁成兄弟已经在阵前叫骂了两天,我们就一直这样忍着吗?” 谢玄捋了捋胡须,用余光扫视他,白面书生,果然是对军事一窍不通。 “他们越是挑衅,我们就越要按兵不动,王秘书有所不知,这竟陵已经属于江左范围,氐秦部队对这里的地形地势都很不熟悉,他们越是叫嚷,就说明,他们急于求战。” “竟陵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熟知这里的一草一木,兵强粮足,切不能受了他们的挑拨。” 王谧点点头,大受启发,在古代,叫阵也是战术的一种,通过持续不断的谩骂,嘲讽,一旦有轻燥的主将,受不住羞辱,贸然出战,便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圈套。 用叫骂来挑衅对方的战术,一般就在进攻一方中使用较多,作为来犯之敌,他们携带的辎重有限,必定比不上坚守重要城池的守兵。 更加寄希望于速战速决,尤其是对于梁成兄弟带领的这支秦军来说,形势更加严峻。 秦主苻坚自信心爆棚,志欲在此战吞并晋朝,要求攻占晋之城池的旨意,几乎是一天三下,一次比一次严厉。 可是,江北的情况并不像苻坚想象的这样好,晋军虽然已经失去了许多重要城池,但他们的反抗依然很顽强。 不但是没有后退,还接连收复了不少重镇,这样就使得梁成梁云带领的这支南侵队伍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襄阳那边,虽然桓冲已经见垂跑,但慕容垂他们想从襄阳脱身立刻来支援竟陵,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梁成才如此努力的挑衅,引诱晋军出城作战。 很可惜,现在坐镇竟陵的,是北府兵将军谢玄,他素以沉着冷静著称,小小的挑衅,根本奈何不了他。 “看来,将军已经有了妙计了。”刘牢之平静说道,在场众人之中,到底还是刘牢之最了解谢玄。 玄了然一笑:“不着急,等到天黑再说。” 天黑? 看来是要夜袭了! 竟陵外城,梁成喊完了梁云喊,兄弟两人轮番上阵,嗓子都快喊破了,竟陵守军仍然不动如山。 城门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守军全都身披铠甲,目光镇定,他们把守着城上的弓弩处,严防敌军的冷枪冷箭。 梁云勒马,来到哥哥身边,遥望着坚固的竟陵外城,不无忧虑的说道:“大兄,我看,竟陵守军的气势与前几天相比大有不同,难道,那北府兵的将领有这么厉害?” 梁成看着晋军严密的守备,坚韧的意志,亦非常担忧。 “万万没想到,北府竟然增援如此迅速,这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至于北府的主将谢玄,为兄也未曾与他交手,但观以往的战事,他多次阻拦我军南进的步伐,出击果断,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在两兄弟身后,上千氐秦士兵还在结成阵型,不断唱着歌谣,关于谢玄的典故,这还是梁成从交战的边境听来的。 将士们虽然气势十足,但唱的时间长了,未免口干舌燥,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小。 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梁成逐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两军对垒,拖得时间越长,对秦军越不利。 竟陵城城高沟深,守卫森严,如果不使用奇谋,想要突进难于上天。 但以梁成现在的情况,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进攻竟陵。 虽然他手中的士兵都是精壮之士,可人数太少,只有五千,一开始,他们也错误的估计了竟陵城中的局势。 没想到,谢玄统领的北府兵会这么早就赶到增援,区区五千人,对付原本的守军尚且困难,更何况是沿江而来,气势汹汹的北府兵呢! 梁成左思右想,能够使用的战术也就是挑衅晋军,希望他们忍受不住羞辱,昏了头出来应战。 秦军这边再利用快速突袭的优势,争取破门。 奈何,城中晋军丝毫不上当。 两兄弟正在发愁,忽见的一河之隔的城楼上,有了动静。 “大兄!” “你看!” “他们从城上吊下来的东西!” 梁成聚精会神的盯着城门楼看,可惜,他们距离外城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又一个东西,被用粗麻绳接二连三的吊出城外。 “这些晋人,就会使花招!” 梁成刚想招呼几个士兵,上前看看,城门楼上的士兵却叫嚷起来。 “梁将军远道而来,唱也唱累了,谢将军仁慈,特奉送甘甜井水五桶,还请将军们分给士兵们解渴。” “岂有此理!” 东西是没看清,可晋军的叫喊,梁成却听得真真的,他登时怒火上涌,搭弓上箭,须臾之间,一只鸣镝就飞出了长弓,直奔着竟陵城楼而去! 城上的士兵早有准备,话音一落,便迅速躲避,梁将军的神箭射了个寂寞。 梁成的这一箭虽然没有达到既定目标,但却触动了迟迟不能发起进攻的秦军将士敏感的神经。 士兵们看到主将射箭,很自然的认为,这是出战的号角,立刻混乱起来。 转瞬之间,有的心急的士兵,都已经跨到河里了! “不好!” “战阵要乱!” 电光火石之间,焦灼的战场上,似乎是迎来了某种转折,而竟陵内城之中,一位即将横空出世的战神,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还丝毫没有意识到,命运即将赋予他的神圣使命。 战事未开,竟陵城中实际上是外松内紧,各项战前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竟陵城沿江而建,是长江上重要的城池之一。与襄阳相比,在此处征战,需要更多的战船。 因为长江河面宽阔,五月中的日子,水量极其丰沛,不管是宽大的战船,还是楼高三丈的楼船,都可以很轻易的在江中来回穿梭。 北府兵一到竟陵,就立刻加入了扩充战备的队伍之中。人多了,兵器也要更多。 无数的竹排、木料被将士们从库房中取出,用来建造新的战船。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也无法建造工艺复杂的楼船,只能突击制造形制较小的蚱蜢舟。 所谓蚱蜢舟,就是没有乌篷,只能容纳几个人站立的小船。虽然船型极小,能容纳的人数也很少,一艘蚱蜢舟似乎对战局起不到多大的影响。 但东西小,他架不住数量多。 正因为制作工艺简单,形制又小,一条蚱蜢舟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建造出来,当上百艘蚱蜢舟,同时出现在江面上的时候,气势还是很恢弘的!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长戟变长矛 北府兵军营内,荆州兵和北府兵通力合作,有的负责将竹排扎紧,有的负责组装。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新任队主刘裕和檀凭之从将士中间走过,两人虽是新兵,但已经在北府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这些劳心劳力的粗活,必须要他们插手,人人都期待着他们在竟陵的这第一仗,将要有怎样精彩的表现。 魏咏之的离去,让铁杆三人小组显得寂寞了许多,幸而这个时候,何无忌加入了进来。 熟悉战场态势的何无忌断定,双方今天必定要开战。 这个观点,受到了檀凭之的质疑。 “何博士为何如此肯定,今天一定有仗打?” 手中的流星锤被檀凭之磨得锃光瓦亮,尤其是铁锤上凸起的一个个乳钉,更是扑闪扑闪的亮着贼光。 何无忌笑笑,拢手言道:“两军对峙已经三四天了,你看看这军营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再这么崩下去,弦是要断的。” “不只我军如此,秦军也如此,而且,看他们今天连续的挑衅行为就可以知道,他们那边更着急。” “现在,就看哪边沉得住气了。” “何博士说得对啊!” “关键时刻,比的就是耐性。” 无忌转身,正看到一身铠甲穿在身的王谧,手里拿着一支长戟,还有一个青皮包裹,欣然走了过来。 “王秘书,你这是也要上战场?” 看到王谧手里拿着的家伙,未免都有此猜测。但王谧不通武艺,这一点,他们从京口一路赶来,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 别说是武艺了,就连这一身两档铠甲穿在王谧的身上都觉得,别扭的很。 对何无忌的怀疑,王谧毫不在意。 径直向着自己的目标走过去,他将包袱递给刘裕:“寄奴,这个是给你的,还有这长矛,也是给你准备的。” 刘裕懵懵懂懂将东西拿在手中,他才转过头来对何无忌说道:“这些兵器不是我要用的,是给刘裕准备的。” “王秘书实在是太客气了,军营里什么样的兵器没有,还需要特别准备。”檀凭之性情豪爽,丝毫没有因为没有给他准备一份感到不满。何无忌一向是个有心路的,很快,他就发现了王谧交给刘裕的兵器,和普通兵器不同。 “王秘书这支长戟,为何没有横刺?” 王谧立刻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何无忌果然慧眼如炬。 “何博士好眼力,这支兵器确实是我出主意特地打造的,寄奴武艺高强,先交给他使用,若是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我会向谢将军建议,大量打造这种兵器。” “你刚才说,这件兵器叫长矛?” 王谧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件兵器正是从长戟改造而来,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长矛。” “这种兵器,就是没有横刺,只有竖刺。” 王谧抚摸着长矛的尖头,模样特别的深情。 穿越而来,王某人可是要做大事的!东晋朝廷如此孱弱,蜗居江南几十年,别说是作战的策略,就是连兵器马具都没能有一星半点的进步,在历史上一点排面都没有。 穿越到这么一个悲催的朝代,北方半壁江山都被异族占领,一个个的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 晋朝这边,虽然可以自保,但收复失地也基本沦为做梦。 身为大晋一员,王谧立志恢复中原,这第一步,就从改造兵器入手。 由王谧亲自指挥,作坊里的铁匠师傅抄着铁锤打造的这柄长矛,正是按照大唐之后流行的款式制作的。 晋朝时候,从步兵到骑兵主要流行的兵器,还是长戟。 长戟和长矛的区分点,主要就在尖头上。长戟的尖头呈倒“卜”字形,而长矛的尖头便没有卜字的一点,只有竖向的尖刺。 整体来说,长矛相较长戟,分量更轻,更容易操控。又因为没有横刺的阻隔,矛头能够更深的插入敌人的皮肉,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甚至是一击致命。 人们不禁要问,既然长矛的杀伤力更强,为何东晋时候的人们还要打造更加费料的长戟。 原因无他,都是情势所逼啊! 在这个时代,兵器不能进步与马具的落后有直接的关系。 先说马鞍,历史上马鞍的演进是经历了一个简易低马鞍,超高马鞍,到位置合理,高度也合适的中型马鞍三个过程。 东晋这个时期流行的就是超高马鞍,这样的马鞍,为的是能够让骑兵在马背上呆的更加稳当。 因为在晋朝,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马镫具有提高骑兵在马背上稳定性的作用,所以,能够把人体牢牢固定在马背上的超高马鞍就应运而生。 但这样的马鞍,他的弊端也是很明显的。 超高马鞍让骑兵上马更加困难,更不要说是王谧这样没有武艺傍身的世家公子,每每上马都要用尽全力。 再者,僵硬的高马鞍,也进一步限制了骑兵在马上的活动范围,使他们的前后左右挪移变得非常困难。 于是,在侧身困难的基础上,长戟的横刺就变得十分重要。 使用长戟,不仅可以突刺正前方的敌人,同时还可以使用横扫的战术,戳刺左右两边的敌人。 这在骑兵在马背上活动范围有限的背景下,是很好的一个补充作战方式。 而到了大唐,不论是双马镫的出现,还是使用马镫方式的改变,都让马鞍这一传统的马具能够摆脱加高再加高的命运。 骑兵将双脚安置在马镫之中,这是一个飞跃性的进步,这让骑兵即使飞速狂奔也一样可以牢牢的骑在马背上,不至于跌落。 相应的,既然马镫就可以承受骑兵的高速冲击,并且给他们提供平衡,那么马鞍就可以相应的降低,回到更为合理的高度。 上马方便了,骑兵的活动范围也更大了,回转身极为便捷,左突右刺都相当的方便,这就使得比较笨重的长戟横刺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于是从唐朝开始,长戟的横刺就逐渐缩小,直至最后消失。这个时候,只有竖刺的长矛就定型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双马镫和长矛才最配 刘裕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他也发现了长戟尖头的变化,却并没有太在意。 而是直接跃上马背,挥舞了一番。 刘裕将长戟夹在腋下,纵马猛冲过去,就在他的眼前,有一早就捆扎好,为了给士兵们演练的稻草人。 高速奔跑的马匹,迅疾如风,自从京口出来,刘裕就一直骑乘这匹毛色纯黑的马。 他为它取名追风,已经和它磨合的非常默契。 骏马带着刘裕,径直狂奔,刘裕瞄准了稻草人的心口,就在马匹距离稻草人大约三尺远的时候,他猛力一戳! 噗! 略有些沉闷的声响,长矛直至木杆的前端,全都深深的戳进了稻草人的心口处! “太厉害了!” “真是神器啊!” 何无忌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有竖刺的长矛,笔直的刺入捆扎紧实的稻草人之中。 为了让稻草人能够承受高速冲击的力道,看似轻飘飘的稻草人,其实内里都填充了沉重的木芯。 就是这样的稻草人,却被刘裕一枪刺穿,顺势倒在了地上,众人可以看到,只有竖刺的矛头一端,已经从稻草人的背部穿了出来! “没想到,小郎居然对兵器改造也有这样深的造诣。” “矛头居然可以插得这样深!” 作为王谧的头号倾慕者,段先的彩虹屁已经吹出来了。 刘裕骑在马上,对这柄新型长矛也很满意,它十分轻便,骑在马上挥动起来相当灵活。 而且,因为去掉了横刺,使得竖刺能够更深的插入稻草人。 对于骑兵来讲,杀伤力更大了。 不过,相比段先,刘裕还是要稳重多了,他单脚踹马镫,很容易就跨下了马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特别有范,在场的朋友全都看傻了眼,拿上了兵器的寄奴,果然是杀神在世! 唯有一人,对他有些许不满。 便是王谧。 “寄奴啊,这长矛好用吗?” 这就是一句废话,瞧刘裕拿着长矛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样子也知道,肯定很满意。 刘裕连连点头,激动的不行。 他向众人大声宣布:“诸位,去掉横刺的这长矛,果然很好用,王秘书真乃大才之人!” 檀凭之也接了过来,左右挥舞一番:“确实很轻便!” 何无忌撇撇嘴,颇有些不满之意。 “王秘书不厚道,既然有这样称手的兵器,为何不给我们几个都打造一柄?你这是偏心寄奴兄。” 长矛比长戟更好用,这不是他王谧的突发奇想,这是经过时代检验的事实。 知道何无忌他们一定会对刘裕的特别待遇不满,王谧欣然笑道:“众位别急,待到这兵器的效用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大家都信服了,自然人人都有份。” “寄奴武艺高强,又擅使长戟,我这才把这兵器先交给他试试。”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是心服口服,尤其是两位曾经生活在北地的人,段先和檀凭之立刻就把脑中那种愤愤不平的心情一扫而空。 “王秘书说得没错!” “擅使长戟的人才能更好的使用长矛!” “我们两个都更喜欢使用流星锤、狼牙棒,这长矛交给我们,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不愧是我王谧的最强马屁精,段先的一番话,正是切中要害,都不需要王谧再自己解释了。 就在刚才,众人的眼光都被那柄银光闪闪的长矛牢牢的吸引住了,竟然没有人关注那青皮包袱里藏着的宝贝。 诶,没办法,还得小王亲自来把宝贝亮出来。 “不过,要想让长矛发挥更大的效用,这个宝贝也不能少。” 他将青布皮展开,在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对马镫! “王秘书,北府的战马上都装了马镫,不用你再送了!” 何无忌走到追风跟前,将他身侧的马镫提了起来,王谧不置可否:“虽有马镫,但是你们使用马镫的方式是错的!” 王谧手里的马镫,都是经过了他专门改装的。由于东晋时候,骑兵们使用马镫主要是用来辅助上马的。 于是作为蹬踹使用,只需要在一侧装个马镫就好。但双马镫出现之后,马镫就不再只是上马辅助工具,而变成了士兵们在马上骑乘的保持平衡的重要工具。 相应的,这个时代的马具也是以适应单马镫的使用方式而制作的。 王谧将拴成一对的马镫交给段先,笑道:“这马镫要弄成一对的,才最好用。” “段先,你给大家演示一下,双马镫如何安装。” 因为之前王谧自己骑乘的战马就已经改成了双马镫的,所以段先熟知安装方法。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手脚利落的安装完毕。当两个马镫一左一右垂到马肚子两侧的时候,何无忌才恍然大悟:“王秘书,你从京口出来骑的马,不就是装了两个马镫吗!” 小王很欣慰,不简单啊,亏得他还能想起来。 “何博士说的没错,这双马镫能让我这样不善骑乘的人,在马上也能坐的稳稳的!” 回想这一路上王谧的表现,何无忌不禁感叹,怪不得看他如此弱不禁风,却在马上这般逍遥。 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秘密武器。 段先将马镫装好,王谧便邀请刘裕上马,刘裕一开始还推辞:“王秘书,这双马镫和单马镫能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上马用的吗?我看不试也罢。” 檀凭之他们基本上也是同样的想法,几人武艺都不弱,对于他们来说,马镫这东西,完全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有没有用不也得试试才知道吗? 王谧也不和他废话,给段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几个大步就把骏马追风拉到了刘裕跟前:“刘队主,请吧!” “听我家小郎的,准没错!” 虽然段先也并不知道对于行军打仗来说,这一对的马镫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妙用,但本着小郎说的就是至理名言的原则,他还是照做不误。 刘裕无奈,只得上马。 王谧看他很自然的就把脚放到了马镫的外面,心痛的要命。 要想让这些晋人养成踩马镫冲杀的习惯,任重而道远呐! “平平无奇,没什么区别。”刘裕目视前方感叹道。 几步上前,王谧猛地拉住了他的脚踝,刘裕一惊:“王秘书,这可使不得!” 众人更惊:王秘书这是作甚? 突然间对寄奴动手动脚的,难道……有那个什么癖好?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桓伊出击! “寄奴不必惊慌,我只是让你把脚放到马镫里,要不你自己来?”爽朗的笑容近在眼前,这样的笑容,这样温和的话语,似乎有令人难以解决的魔力。 刘裕连忙把脚放好,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好,没想到,王谧绕到了马身的另一侧,轻松随意的拍了拍他的另一只脚:“这只也放进去!” 刘裕心头一紧,连忙照做。 “很好很好!” “寄奴,接着!” 段先向上一抛,刘裕就将长矛稳稳拿在手中。 壮汉之间视线相接,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将来上了战场,这些壮士之间必定更有共同语言,情意更加坚定。 “寄奴,到时候你在马上作战,只需要用力蹬住马镫,双脚使力,便可以在马上骑得更稳当。” 身为把双马镫带到这个时代的人,王谧正在给他们细心讲解使用方法,却在这时,前方军帐中,忽然起了一阵骚乱。 “不好了!” “秦军大乱,谢将军命令我们即刻出击!” “快!快上马!”何无忌立刻反应过来,催促众人上马入阵,只有王谧愣在当场。 大乱? 这怎么可能? 刚才他们不是还在表演唱歌的行为艺术吗? 骏马奔腾,王谧再回过神,眼前就只剩下了一溜烟尘。 “寄奴!” “记好马镫的使用要领!” 王谧在他们身后纵声大叫,奈何,既没有回答,也没有人回头,战场上的战事瞬息万变,居然连让他们试验一下双马镫的使用方法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说是谢将军的命令,其实是在外城修补城墙的桓伊嗅到了出击的气息,他立刻向内城传令,征调了五百精兵。 寄奴他们跑马训练的地方,正在内城和外城的连接部,于是,他们比内城的谢玄还更快的接到消息。 待他们已经整装出发,谢玄这边的北府兵都已经追不上了! 自从在君川和谢玄有了良好合作之后,桓伊在谢玄这里也赢得了一个很好的形象。 原本,因为桓伊也属于谯郡桓氏家族,不管是朝廷还是陛下都对他很不放心。 但是谢玄从来不是那种因为出身便给一个人定性的狭隘之人,合作下来,他认为桓伊与其他桓家人很不同,他对朝廷十分忠诚,也有武将的才干,便对他委以重任,腹心以待之。 在荆州部队和北府兵之间,桓伊带领的豫州方面部队一直都是充当着调停人的角色。 谢玄赋予桓伊更多的权力,让他可以指挥右路军队,有紧急需要,就连北府的士兵,他也可以调用一部分。 于是,当发现了战机,桓伊就当机立断,带着五百精兵出城迎战。刘裕快马加鞭,终于赶在队伍集结的前一刻,冲了进去。 长矛在手,胯下的战马迅疾如风配合默契,刘裕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难道,竟陵就是他刘裕战场生涯的开端? 另一边,因为冲动的一箭,氐秦军队已经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关键是,主将梁云对于收拾队伍的手段,也并不高明。 看到梁成鸣镝射出的,都是在队列前排的士兵,他们也是最快冲出去的。 梁云要收拢的,也是他们。当他拼命挥着马鞭,把猴急的士兵赶回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就在这些士兵的身后,后排的士兵受到前排士兵的感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也已经习惯性的跟着往前冲。 梁氏兄弟也是倒霉到家了,冲动的士兵没能及时收拢回来,原本还算镇定的后排士兵,又接二连三的往前挤。 这就在己方阵营里展现了一副奇景,前面的向后转,后面的向前冲,两边的人马全都挤在一个点上。 人马踩踏,混乱不堪。 现场嘈杂一片,到处都是骏马的嘶鸣,受到惊吓的马匹更加不受控制,在人群中横冲直闯,已经有好几个骑兵,被惊马甩了下来,受伤不轻。 骑兵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不知所措的步兵了,现场的情景还当真应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的说法,古代征战,最难的一点就在于如何保持战阵。 首尾不相顾,前后不相闻,一旦战阵被破坏,士兵们就迅速陷入混乱,一触即溃。 现在秦军这边的情况,大致就类同如此。 这能怪谁? 完全是梁氏兄弟咎由自取,谁让他们挑衅竟陵守兵的。 现在人家不上当,还反其道而行之,吵嚷了半天的秦军,本来就纪律涣散。 再被梁成的一箭点了火,混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快散开!” “站回自己的位置!” 梁成梁云在战阵中来回穿梭,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队伍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整齐的面貌。 然而,就在他们稍稍庆幸,这些晋人果然是软骨头,这样好的机会也不知道趁虚而入之时,一直对他们紧闭的竟陵城外城门,居然轰然洞开! 紧接着,就见烟尘腾起,几骑具装铠甲奔驰而出,为首的那一人,身穿两档铠甲,头戴红缨兜鍪,俊秀的脸庞杀气四溢。 梁成一见此人,便大呼不好。 “桓伊来了!” “快!” “快把河边的士兵叫回来!” 一代名将桓伊,你可以没有见过他的人,也可以根本没有和他交过手,但你也一定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 因为他生的特别水灵,废话,虽然行军打仗的将军,全都是风餐露宿,比较糙,但也不是没有生的漂亮的。 关键还是因为,桓伊不论在什么地方,不管是穿着长袍大袖,还是坚硬的铠甲,腰间都必定要挂着一只长笛。 见到长笛,就知道肯定是桓伊来了。 梁成虽然没有亲自和桓伊交过手,但桓伊过往的战绩,他也耳熟能详。 于是,当他分辨出带兵的是桓伊的时候,立刻就单骑奔出了战阵。 他们刚才忙着整齐队列,没来得及顾忌这么多,现在一看,水边居然还有许多士兵,没来得及上岸。 尤其是一些骑兵,因为战马不受控制,更是进退两难,在深及马腹的河水里不停打转。 而这时,桓伊带领的五百精兵,却已经赶到了河对岸。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偷袭 桓伊抵达岸边,见水中尚有上百秦兵,大喜过望,执起长戟,便冲入了水中! “兄弟们,跟我杀!” “杀!” “杀!” 竟陵城外潺潺流过的,正是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汉江。沿着汉江,位于上游的襄阳和位于下游的竟陵被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防御体系。 有了桓伊身先士卒,晋军士气大涨,河岸边的秦军,看到气势如虹的晋军,顿时慌不择路,恨不得能长出八条腿,两双翅膀,飞也要飞回到战阵里。 桓伊的队伍都是竟陵本地兵,对此处的地形特别熟悉,从出城入水开始,他们就是沿着水面最浅处直扑秦军。 梁氏兄弟显然没有料到城中的守军会行动如此迅速,一时也慌了手脚,居然都忘记了让身后的骑兵放箭。 两兄弟倒也不是酒囊饭袋,稍微调整一下就想起了绝招,奈何,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箭雨的威慑力也大大降低。 “放箭!” “快放箭!” 梁成奔入战阵,总算想起了这件正经事,而在他的身前,一排较为稀疏的盾牌阵,总算是树立了起来。 相比骑兵,步兵先一步的恢复了镇定。 盾牌阵一起,他们便站好了身形,对准了晋军,须臾之间,箭簇就飞了出来! 另一边,就在他们目标的方向,已经经历了数场恶战的桓伊,哪里会被他们的箭簇吓倒。 他虽然在全力猛冲,但他的目标却并不是对岸的敌军战阵。 五百人! 桓伊的手里只有五百人! 而对方呢? 梁氏兄弟的身后,足有五千精兵,虽然他们现在阵脚大乱,但以五百人去挑战五千人也未免太过冒险。 一切战争为的都是打击敌人,而不是让己方损兵折将。 桓伊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江边这些散乱的士兵。 现在,他已经逼近了目标。 嗖嗖! 几支箭簇,正向着桓伊飞过来,桓伊正在高速冲刺,猛地看到这些箭矢,手中长戟立刻打起。 放到身前,横着一挡。 乒乒当当…… 清脆的几声响,箭簇纷纷下落,失去了危险性。 而对于还在江水中徘徊的秦军,他们真正的危险,到来了! 噗噗…… 多年征战,桓伊的战斗神经异常发达,刚刚打飞了箭簇,抬手就是两下。 就在他的眼前,两个不慎跌落马背的秦兵,立刻就被戳成了筛子! 鲜红的血,从他们的口中喷出,全都招呼到了桓伊的脸上。 这位素以面白善吹笛著称的谦谦君子,就在这一刻,仿佛是凭空现世的恶煞! 赤红的血和他白皙的脸庞交相辉映,在他的身边,喊杀声惊天动地,已经被围数日的竟陵城守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本已陷入慌乱的秦军士兵,在桓伊军队的冲杀下,立刻丢盔卸甲,四散奔逃。 他们有的勉强爬上了岸,却被急于攻击晋军的秦军士兵误伤。 雨点般的箭簇,纷纷落下,竟然没有几支是落到敌军的身上,而是全都让自己的弟兄送了命。 战场上,很多时候斗的就是一个气势,若是两军正式对垒,准备万全,以区区五百人,是根本不可能对抗五千人之众的。 但是,桓伊抓准了时机。 今天出来监督外城修补,身经百战的桓伊,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秦军围困竟陵城,到今天已经三日。 这三天来,他们时而冲击挑衅,时而沿江叫骂,一刻也没闲着。 奈何,竟陵城城高沟深,防备严密,梁成两兄弟又是临时被拨到竟陵城攻打城池的。 他们的麾下,骑兵更多,步兵较少,面对高大坚固的竟陵城,骑兵不善于攻城的劣势就显现无疑。 以至于明明手下的兵也不算少,为首的将领梁氏兄弟也算是骁勇,但是他们在竟陵城下足足兜了两三天,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若是能顺利攻入竟陵城,也不必使用辱骂敌军将领这样的阴招了。 于是,桓伊掐算着时间,感觉秦军也折腾的差不多了,眼看也要到了极限了,这才冒险带着士兵们冲杀出来! 出来这么一看,桓伊乐的嘴巴都歪了。 老天帮忙。 正是时候! 刚刚好好! 晋军全都杀红了眼,一时之间,江面上喊杀声震天,血水在短时间内淌下来,竟然把附近的江面都染上了一抹红。 “畅快!” 沿着江岸冲杀了几个来回的桓伊,放声大喊,就在他的眼前,一向以骁勇善战著称的秦军,居然都没敢上前阻拦。 却在他沉浸在反复冲杀的激动之中的时候,就在不远处,一个因为紧张反复都登不上马背的秦军士兵,眼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发现了桓伊! 场面过于混乱,桓伊的身边,居然没有紧跟着保护的士兵!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桓伊骑在马上,正在将匕首插入一名秦军骑兵的胸膛中,短暂的角力之间,士兵找到了突击的缝隙! 桓伊武艺了得,又骑在高头大马上,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的战马也装备了具装,不论是长戟还是长刀,都无法伤害战马。 给战马装备铠甲,在魏晋以至于南北朝时期都相当流行,尤其是南方部队,因为战马奇缺,便更加注重对战马的保护。 这种马甲(马的铠甲,不是坎肩。)一般包括一副做的相当合衬的面甲,马身上还罩着一整块身甲,在这样的严密保护下,敌军很难通过袭击战马给将领带来致命打击。 不过,任何的防范都会有漏洞,正所谓百密一疏,具装马甲并不包括马的四肢! 不幸坠落在地的氐秦骑兵,眼中燃起了火炬,被暗算的愤恨,促使他恶向胆边生! 身边躺到的同袍,热血还未冷,手中的环首刀还被他死死的攥着,骑兵抽起长刀,小心翼翼的靠近。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战场,没有仁慈 视线向上,冲入战阵的刘裕,立刻找到了感觉。 王谧特别为他定制的长矛,在这个时刻,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一个氐秦骑兵,正在反复冲杀踩踏不慎掉落马背的晋军士兵。 岂有此理! 双马镫在马腹附近晃荡着,刘裕冲杀过去,耳边忽然回响起王谧的话:双脚踩到马镫里! 刘裕急欲冲杀敌军士兵,高速奔跑中,不自觉的就把双脚放到了马镫里。 一踩一踏,一踩一踏,规律性的晃动中,刘裕的爱马追风,好像真的化成了一道烈风,向着敌军席卷而去! 看我把你们都带走! 桓伊这边,满脸是血的他,正在和一位垂死挣扎的骑兵角力。 他挥起长戟,挑伤了秦军的肩膀,鲜血登时迸出,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几尺远。 这种近距离,长戟能发挥作用的空间迅速缩减,秦兵虽然已经受伤,但还没有伤及根本,就在他即将要举刀反击之时,桓伊先一步抽出了匕首。 装备了华丽铠甲的战马,脚尖几个轻点,便逼近了秦兵,桓伊一点没含糊,握紧匕首,就直插秦兵左胸! 锋利的匕首径直陷进秦兵的血肉之中,迅速被人体的肌肉包裹,秦兵的胸前登时殷红一片。 “啊呀呀……” 肩膀淌血,胸前也在流血,秦兵仍然没有放弃反抗,手中长刀拎起,本着老子死也要捞个垫背的精神,向着桓伊的腰腹而来! 晋军装备的两档铠甲是由前后两片整块的铠甲构成,前胸和后背两块铠甲靠着胸前的袢绳相连,打结的地方包括前胸和两肩。 而胸前虽然有甲胄保护,但腰腹的连接部分仍然是脆弱处,可以造成伤害。 秦兵瞄准了这个地方,拼上了全力。 可惜啊可惜,桓伊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虽然比较年轻,但他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不是只知指点江山的绣花枕头。 秦兵眼珠一转,他便猜到了他的企图,迅速抽出匕首,又刺向秦兵的手臂。 当的一声,秦兵的环首刀再也握不住,径直落地,下一刻,他已经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然而,桓伊却没有时间兴奋,因为属于他的危机,也正要到来! 手持环首刀的秦军士兵,从最开始的暗搓搓,到现在的快速进击,已经逼近了他的目标。 横扫一刀,马腿必定受到重创,接下来,桓伊便会被甩到地上,只要再给他轻轻一刀,便可以结果了他的性命! 秦军骑兵,计算的精明。 而桓伊,因为一直在马上缠斗,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要偷袭他的战马,骑兵手持长刀,已经瞄准了目标,他铆足了全力,马腿坚硬,他知道,想要给桓伊重创,他只有一次机会。 挥刀! “大胆狂徒!” “纳命来!” 电光火石之间,刘裕快马赶到,立刻就发现了秦兵的企图,他踩住马镫,倾身向下,捞起长矛,再下一瞬,长矛的矛头就已经贯穿了秦兵的胸膛! 噗…… 呃…… 长矛陷入敌军躯体发出的噗噗声,还有秦兵错愕的神情,仿佛是固定在了轻飘飘的空气中。 血腥味,仿佛是迟迟不肯离去的魔鬼,昭示着战争的恐怖。 就在刘裕的眼前,秦军士兵轰然倒下,刘裕抓紧红绳,猛力一抽,矛头就从秦兵体内抽离。 太神奇了! 有如神助! 刘裕立刻就意识到这一气呵成的探身进攻,得力于王谧的鼎力推荐。 长矛陷入敌军身躯的那种深度,绝非长戟所能比,那种贯穿敌军血肉的感觉,以往从来也没有感受过。 而能够完成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进攻动作,功臣又绝对不只是长矛一个,马镫,双马镫功不可没! 冲杀一番过后,刘裕敏锐的发现,王秘书虽然此前半天军营也没有待过,更不要说是上阵打仗,但他的建议却如此精妙。 追风能快速奔袭来到桓伊身边,都是因为有这副马镫。 刘裕骑在马上,两脚都踩在马镫之中,这样,他就不必再死死的攥紧马缰。 虽是如此,他坐在马上却更加稳当了。 与此同时,因为两脚都踩在马镫里,人在马上固定的更加牢靠,活动的范围也更大了,攻击动作更加流畅自如。 马镫、长矛,果然是天作之合! “小兄弟,多谢救命之恩!”桓伊两眼放光,激动的看着刘裕,他知道这位壮硕的少年是来自北府,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毕竟,北府兵到竟陵与他们汇合,不过是两三天的事。 “桓将军太客气了!”江岸边还残留部分秦兵,刘裕无暇和桓伊多叙,两人短暂说了一句,便立刻兵分两路继续冲杀。 刘裕提着长矛,他惊喜的发现,只要把两脚踩在马镫里,他就可以在马上骑得异常平稳。而这个时候,他的视野更加开阔,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前后左右的敌人。 因为坐的稳当了,一只手也可以解放出来,用手拎着长矛即可,再也不需要将长杆的兵器牢牢的夹在腋下。 众所周知,手的力道,自然比用肩膀带动产生的力道要强得多了! 在他眼前,几匹光溜溜的马背上,正有几名勉强还能爬起来的骑兵,想要攀到背上,向后逃窜。 在他们的头顶上,从城门楼上射出的箭雨还在不停洒落,对于这些残兵败将来说,逃回战阵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杀神刘裕,他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旦站在战场上,便没有仁慈可言! 刘裕径直向前,一个秦兵才刚刚爬上了马背,立刻就看到了刘裕的身影,下意识的,他便扛起了钢刀,企图防卫。 刘裕用尽全力的一刺,竟然没有戳中秦兵的身体,反而是弹到了环首刀上,刺啦一下,滑向了另一边。 机会来了! 秦军士兵亦不是等闲之辈,他从军多年,战斗经验丰富,很快就从初时的慌张中恢复过来。 骑兵对战,往往这第一击相当的重要,如果一击未中,那就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因为一般来讲骑兵常用的兵器长戟都是夹在腋下的,这个位置就注定了他的进攻方式比较僵硬。 用手拿长戟?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样骑兵就只有一只手勒紧缰绳,没有马镫配合,极易从马背上跌落。 于是,当秦兵躲开了第一道攻击之后,他立刻就精神抖擞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功劳不是一个人的 秦兵手中拿着的是环首刀,这种兵器在近身格斗中显然占据着更大的优势。 秦兵抓住机会,正要奋力劈砍,却见刘裕手执着兵器,忽然从马背上飞身跃起! 杀! 他黝黑的大脸上,一双招子放着灼灼亮光,在他的眼中,除了敌人,余下没有任何事物。 在他的心里,除了杀伤敌人,再无其他目标。 就在跃起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力量,沸腾的,熊熊的,他放开马缰,双手握紧长矛,对准秦兵的脖颈,狠狠的戳了下去! 滋…… 矛头径直戳进秦兵的脖颈,声音如此丝滑。 秦兵吐血不止,下一瞬,已经栽倒马下。 刘裕抹掉脸上血迹,扫视四周,在他的身侧,几个秦兵刚才还想聚集起来群殴他,看到他刚才的神勇表现,全都吓破了胆。 两腿打哆嗦,连带着马腿似乎也跟着颤抖不已。 刘裕未发一言,只是这样看了看他们,便吓掉了他们半条命,若不是在战场上,恐怕他们会齐齐跪下,大呼好汉饶命。 他们用怯懦畏惧的眼神盯着刘裕,恐惧,求饶,不可思议,多种情绪都混杂在这眼神中。 刘裕与他们对视了一刻,众人见他眼中蓬勃的杀意竟有些消散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立刻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三十六计,跑为上! 谁知,刘裕面色一凛,却在这时,桓伊正从他身边经过,将他的表情变化看了个满眼,这是没杀够啊! 桓伊立刻心领神会,在他的身边,晋军将士已经围拢了上来,他抢过一把环首刀,对刘裕大叫道:“拿去!” 交接兵器,只是一瞬间的事,双手持兵器,刘裕立刻杀意满载。 不等秦兵反应过来,他已经冲杀了上去! 未拉马缰的刘裕,一手拿长矛,一手执长戟,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右边一个,左边一个。 一会功夫,为数不多的几个秦兵就被他像串串似的,斩于马下。 这就是气势! 秦军将士,甚至包括梁氏兄弟在内,全都被晋军所向披靡的气势给震撼住了! 嗖嗖嗖! 除了放箭,他们已经不敢靠近江边半步。 秦军被震撼到了,根本不敢靠前,反而为了保住性命,越来越多的战士开始向后收缩。 位于前方的盾牌阵和后方的步兵骑兵,居然有渐渐脱离的趋势。 “放箭!” “给我放箭!” 梁成吆喝的声音极高,只是他行进的方向,着实令人生疑。 他勒紧缰绳,居然调转马头,向后方的军营奔过去,他都溜了,其他的将士哪里还能在原地呆着。 自然跟着他们一起跑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过后,桓伊放眼望去,只见秦兵那边,象征着主将的军旗,竟然纷纷向后飘。 顿时大笑,纵马向身边的士兵喊道:“收兵!” “回城!” 他环视四周,江面上到处都是躺到的士兵尸体,流淌的江水,从他们的尸身旁经过,稍稍改变了流动的方向。 江面较窄的地方,因为有几具尸体堆叠在一起,江水只能在原地不停打转。 就在收兵的前一刻,桓伊深情的向下望了一眼。 穿着铠甲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秦军的占多数,但也不会没有晋军的。 都是好儿郎啊!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永远离开了人世,这就是战争! 残酷,却又不得不为之。 一次冒险冲杀,晋军以减员八十人的代价,歼敌三百余人,战果颇丰。 返回之前,战士们自觉围拢到桓伊身边,保护着主将撤退,桓伊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没有片刻迟疑,便驾马向着城门奔去! 桓伊走后,将士们迅速围拢,将他的身影遮蔽,一路呼啸着,便返回了竟陵城! 竟陵城上,随着桓伊冲出城门,城楼上的士兵,他们的箭簇便已纷纷落下。 秦军的箭簇是雨点,那城楼上的士兵他们的箭簇就是冰雹! 生猛无比,源源不绝。 “将军回来了!” “快!” “继续放箭!” 随着桓伊的战马越来越近,城楼上的箭手也从一排变成了两排,前方放箭之后,蹲身补箭,后面一排的迅速补上位置。 箭簇狂风暴雨般袭来,终于是把秦军都阻拦在了江岸对面,让他们不敢追逐桓伊,更不要说是闯竟陵城门了! 刘裕紧紧护卫着桓伊,一路冲进了城门,刚一下马,就被桓伊拦住:“你是北府兵?” 桓伊俊秀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看得粗鲁壮汉刘裕整个人都心虚的很。 “禀将军,属下刘裕,是北府兵,今年刚刚从京口应征入伍。” “你是京口人?” “怪不得这么能打!”桓伊的惊喜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他将刘裕上下打量一番。 啧啧…… 螳螂腿,熊罴背,好正宗的身板。 刘裕也知道此人是来自豫州的桓将军,既不属于荆州强兵,也不隶属于北府。 “武艺这样好,是家学渊源?” 桓伊也是爱才惜才之人,看到刘裕,虽然知道此人日后也会受北府驱驰,不能为自己所用,他心里也仍然为朝廷能征召到这样的猛将感到高兴。 刘裕连忙摇头:“不是,家父原本在京口做郡功曹,可惜早逝,家道中落,这才投奔军营想要报效朝廷。” 桓伊点点头,原来是寒门子弟。 对于刘裕的出身及遭遇,他没有半分的反感轻视,虽然他们谯郡桓氏在朝廷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可那又怎样? 因为常年从军,他们桓家人长期受到朝廷非议,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全都看不起他们。 “刘队主不必自怨自艾,以你的武艺,必定能在北府打出一片天下。” 作为主将,桓伊的鼓励还是令刘裕心怀感动。 “刚才多亏你救了我,我要向谢将军为你请功。”桓伊心怀坦荡,刘裕却面色一变。 说到这个功劳嘛。 好像也不能他一人独揽。 他犹豫片刻,才老实说道:“桓将军,刚才属下能赶得及救你,也不只是属下一个人的功劳。” “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刘裕的表情如此严肃,这让桓伊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大预言家 “此话怎讲?”桓伊反问。 刘裕郑重说道:“刚才属下用的兵器,是王秘书特别为属下打造的,轻便称手,闪转腾挪毫不费力,还可以贯穿敌人的肩背,绝对是利器!” 桓伊面露疑惑:“王秘书?” “你是说王谧?” 刘裕垂首:“确实是王秘书。” 他将长矛递给桓伊,让他仔细辨认,长矛和长戟的区别如此显著,桓伊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是说,这个长戟的横刺,是王秘书主张弄下去的?” 不可思议! 当真是不可思议! 桓伊的眼前,王谧的形象赫然出现,摇着羽扇,穿着各种漂亮衣衫,在建康城,他的身边总是有无数小娘子追逐,而他却总是露出厌恶的神色。 就这样一个泡在脂粉堆里的人,还能改造兵器? 不过,确实听说此人这次也跟着北府兵一起到了竟陵,难道,他这次特意赶到战场,不是为了来看热闹,竟是为了做实事吗? 为了让桓伊明确知道王谧的功劳,他将刚才在竟陵外城广场上发生的那些事,大致的讲给他听。 “没想到,这个白面郎君,竟然开窍了!” 闻听此言,刘裕面色微变,在他眼里,桓伊和王谧白面的程度也不相上下。 “等到赶走了秦兵,我一定要找他好好的叙一叙。” 说罢,桓伊便大步朝前,与自己的队伍汇合去了,而刘裕身旁,骏马追风打了个响鼻,他抚摸着追风的耳朵,笑道:“好兄弟,以后战场上就靠你了!” 咦? 这不是……马镫吗? 还是一对的! 挂在追风马腹两侧的马镫,不用心注意,确实容易忽略,好像就长在了马身上一般。 刘裕忽然心中一颤,好像刚才和桓伊解释的还是不甚清楚。 若论拯救他的大功臣,马镫也算一个吧…… 竟陵内城,一座较为僻静的军帐之中。 助桓伊获得大胜的幕后大功臣,王谧,王稚远,正躺在榻上,悠闲自在的数着大帐得对,这笔账,我们是该算一算!” 一想到能收拾秦军,段先就兴奋的像只斗鸡,可旋即又悲戚了起来。 “诶!” “奈何,坚头(苻坚小名)那烂厮没在,无法取他的狗头!” 苻坚啊苻坚,你说说你,天天好大喜功,得罪了多少人,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王谧轻咳两声,善意提醒:“诸位别急,运气好的话,这一次说不定还真的能捉到苻坚。” 檀凭之登时大惊:“王秘书何出此言?” “秦主这几年养尊处优,已经很少亲征了。”檀凭之去年才南渡成功,对氐秦的事情还是了解更多,甚至比段先这个已经在南方游荡多年的鲜卑人了解的还要细致。 “虽是如此,但我敢断定,等我们到了襄阳,一定能见到苻坚!”王谧端起架势,扫视四周,做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表情,令他十分满意的是,在场众人并没有显示出怀疑的神色。 “我就知道,小郎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跟你们说了,你们还偏不信,这次相信了吧!” 段先回过身,向战友们兴奋的宣布,刘裕等人连连点头,王谧大汗: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几个也在背后议论他? 都说了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夜袭 “好了!” “不说笑了,寄奴,凭之,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安排,非得养足精神不可!” 他拍拍两手,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檀凭之颇为不解,疑惑的看着王谧。 “王秘书,今晚还会有行动?” “秦军已经元气大伤了。” 王谧笑吟吟的,看向刘裕:“寄奴,你怎么看?” “我们应该给胆敢进犯的氐秦休息的机会吗?”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说道:“当然不能!” “兵者,诡道也,趁虚而入,才能让他们彻底绝了进犯竟陵的心思!” “王秘书说得对,晚上我们一定要趁热打铁,再次出击!” “是啊,你们先去休息,我去和谢将军他们商量计策,务必要把围在竟陵城外的秦军,悉数消灭!” 一想到能彻底击败氐秦,众将士便信心十足,激情满满。 刘裕脑中灵光一现,快步追上前:“王秘书,桓将军还说,等到打败了氐秦,他要和你见一面,叙叙旧。” “桓将军要见我?”王谧眉头一跳,一种激动的心情登时涌上心头。 刘裕点点头:“我和桓将军说了,这次能及时出手相救,都是王秘书的功劳,若不是王秘书改进了长戟,我根本不能杀伤那么多的敌军,还救了桓将军。” “你救了桓将军一命?” “这件事还跟我有关系?” 王谧感觉,今晚的大战他是说什么也不能缺席了,战场上瞬息万变,真不知道都发生了怎样的神奇事件…… 戌时初刻,竟陵外城。 深沉的夜色掩护下,城楼的一角,黑洞洞的人影,渐渐显现。 一个两个…… 四个八个…… 越来越多,很快就集结成了小队,再由小队变成了大队伍,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城楼一角阴影处,小小的一片地方就聚集了上千士兵! 他们头上的兜鍪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每个战士的眼中都精光四现,昭示着他们此刻雀跃的心情。 趁夜发动袭击,一向是江南守军擅长的战术。 以东晋时期南北对峙的情况,一般来讲,都是南方处于守势,北方处于攻势。 作为攻势一方的氐秦军队,对竟陵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而这份熟悉,却是南方部队的优势所在。 况且,夜袭还有一大优点,这是在实战中才能洞悉的。 那就是对骑兵作用的削弱。 古代战争中曾有谚语:南船北马。 在中华这个地理范围内的割据朝廷,沿着各大地理分界线,一般来讲有东西割据和南北割据两种模式。 东西割据的政权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武器和作战方式的区别,像是北齐和北周,两方都是以善于骑兵冲击作战著称。 而南北割据的政权便大大不同,北方朝廷战马充足,善于运用骑兵作战,而南方几乎没有适合蓄养战马的优良草场,且统治地域范围内,河网密布,一切行动,也包括作战,都要依靠船舶。 虽然北方部队不适应水战,但是任何作战,最后都还是要落地的,一旦落到地上,面对北方强大的骑兵冲击力,南方军队还是束手无策。 在漫长的战争磋磨之下,南方部队也琢磨出了许多削弱骑兵战斗力的方法。 夜战就是其中之一,效果很好。 因为古代行军作战,到了夜间没有电灯和照明弹,光线条件相当不好。 所以,即便是彪悍如秦军,到了夜色降临,也还是要安营扎寨,好好休息。 人要休息,战马也同样要休息,马鞍都会从马背上摘下来,放松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南方部队发动夜间突袭,慌张的骑兵再把马鞍安装好,相当浪费时间。 这就给了晋军取胜的可能。 有这么多的优点,夜战当然成为了南方军队的首选。 即便北府兵战马充足,谢玄他们也并不排斥这种打法。 一组两千人的小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集结完毕。 以谢玄为首,刘牢之亲自带队,秘书丞王谧作为特邀吃瓜选手组成的北府兵夜袭小队,已经渐渐向江岸逼近。 为了不引起氐秦部队的怀疑,谢玄命令士兵们不得燃起火把,也是老天帮忙,今晚的月亮极其明亮,熟悉附近地形的北府兵,完全可以靠着月色行进。 “王秘书,送我们出城门就可以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开战,刀枪不长眼,你也不会武艺,伤了你可不好。”刘牢之低声说道,夜色之下,王谧都能看出,他脸上写满了不屑。 呵呵……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哪里是关心我的安危,明明是怕我拉你们的后腿。 “刘将军如此关心,稚远感激不尽,不过,我到竟陵来,也不是为了游玩,就是为了观察战场局势的,你不让我上战场,我还看什么?” 刘牢之一片好心,哪知道全都被某人当成了驴肝肺。 气得他一张大脸,紫里面透着黑,黑里泛着紫,他转向了段先:“段兄弟,王秘书就交给你了,一会开战,你可要保护好他,万不能出差错。” 段先竟然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清亮的月色下,他的一双大眼,如鹰似狼,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情管王谧的安危,多杀几个秦兵才是真格的! “宗伟!” “末将在。” 宗伟跨步向前,在他的身后,属于他差遣的小队,已经整装待发,个个都神采奕奕。 “待会进军,你带队在前,在水中做好标记,方便我们沿途返回。” 宗伟领命,带着手下,奔向前方,迅速和桓伊带领的竟陵本地兵汇合到了一起。 夜战之时标记号的战术,在晋朝时候已经出现。古代夜间照明极为不佳,虽然竟陵守军都是本土兵,对地形地貌极其熟悉。 但是在昏暗的夜色下,一旦冲杀起来,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保证。 尤其是涉水作战。 竟陵城外的江水,水深浪急,正是因为这条大江,才让梁氏兄弟带领的秦军顾虑重重,没有把握立刻攻城。 而对于竟陵城的守军来说,他们对这条江的情况则更为熟悉,能够准确找到哪里的江水最狭窄,最清浅,方便士兵辎重过河。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危险!水中标记 但是即便有熟悉地形的竟陵守军带路,面对严峻的局面,谢玄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早就想好的对策,由熟悉地形地势的竟陵守军冲在队伍的前面,率先过江。 在他们成功渡江之后,便要沿途做好标记,方便后面的士兵跟上,与此同时,这些标记也方便突袭过后,晋军将士可以安全返回岸边。 所谓的标记,都是一些裁剪的大小合适的小木桩,沿途插在泥沙中,还算明显。 王谧在一旁勒马而立,可怜他小人家,一直在这里站着,但除了被刘牢之嫌弃了一场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也难怪,人家都是要上阵打仗,动真格的。 而他王秘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打仗的。至于主将谢玄,更是对他意见不小。 好歹他也是王家的人,若是在自己的手里出了差错,实在不好交差。 奈何,人家王谧丝毫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更不要说是同情谢玄的遭遇了。 无意间听到了刘牢之的排兵布阵,王谧脑袋嗡的一下! 做记号的计策不可谓不精妙! 但它也是有致命的弱点的,若是被敌军抓住,恐怕就要反噬自身。 必须提醒他们,历史上因为被拔除了水中标记,晋军可是吃过大亏的! 王谧抛开了刘牢之,独自追了上去,而这个时候,桓伊已经带领着先头部队开始渡江了! 作为谢玄最为信任的将领,刘牢之则作为殿后的部队,负责防范秦军有可能渡过江水,强攻竟陵城。 刘牢之行不行? 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没有遭遇慕容垂,老刘就很行,一旦看到慕容小锤锤,老刘就…… 王谧快马加鞭的往前赶,希望能够提醒桓伊,无奈,他的马不过是普通的战马,而人家桓将军的马,不说是汗血宝马了,至少也是千里驹。他追了半天,还是只看到了马屁股,无奈只得转投负责殿后的刘牢之。 桓伊:想追上本将军,你还差得远。 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竟是谢玄! 谢玄:老子从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你小子还差得远! 早就防着你呢! 王谧一向是朝廷文官,出现在京口这样的军事重镇,本来就已经很反常了。 结果这位从来也未曾踏足战场,以前也从来没有展现过对军事的兴趣的贵公子,居然死乞白赖的拉着谢玄要到襄阳来。 谢玄不得不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虽然猜不出王谧真正的目的,但为了防止他作妖,谢玄也做了多手准备。 别的不说,就从京口出来分配给王谧的这匹马,素质就相当的堪忧。一般人觉察不出,那是因为此马耐力极佳,从京口一路赶过来,他们虽然行程很快,但长途跋涉对于作为交通工具的马来说,还是耐力更重要。 再说,大军行进,就算跑的再快,也要受到阵型的限制,快不到哪里去。 于是,这匹马的特性就没有显现出来,待到王谧意识到,也为时已晚。 看起来威武雄壮的红鬃马,其实它的爆发力极差,一到了战场上,马上对战,缺点就迅速显现了出来,王谧屁股底下的这匹马,根本不能适应冲击作战,它只能载人而已。 真的只是交通工具,绝对不能作战! 待到被扔在了后头,王谧才惊呼,玩鹰的竟然被鹰给啄了眼!好歹他小王上一世也是业余骑手出身,虽然水平一般吧,但也不是外行。 到了这一世,竟然被谢玄轻轻松松的用一匹马给算计了,真是气煞人也! 幸好刘牢之他们还在,而在刘牢之身后,王谧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黑头大脸的男人。 刘裕现在正勉强跟在了刘牢之的队伍中,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就是隶属于刘牢之管辖呢? 早前和桓伊出战,刘裕已经是捡了一个便宜,按理来说,刘裕是刘牢之麾下,目前也无法改变,他是不能擅自跟着桓伊征战的。 幸亏战事不大,桓伊还一个劲的为他说好话,刘牢之才没有发作,但有一就不能有二,再想混到竟陵部队里找仗打,是没可能了。 檀凭之几人亦然,自从听说了一江之隔的对岸就是氐秦部队,檀凭之就摩拳擦掌的,想要上阵杀敌。 奈何军令如山,谢玄已经做好了部署,因为首战是夜袭,只能让熟悉地形的竟陵部队先行开路。 而他们北府兵则主要负责殿后,檀凭之手握流星锤,怒视前方,真想找个机会,自己冲出去和秦军决战! “王秘书,你怎么过来了?”这样紧张的时刻,还能以这样轻松的语调说话的,除了何无忌还能有谁。 但见他脖颈间透出了一抹雪白,铠甲里还要穿白衣,也就何无忌干得出来这样嘚瑟的事。 “刘将军,大军殿后不能只防范企图上岸夺城的秦军,水里面的也要注意!” 刘牢之眉头一皱,颇为不屑,他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多谢王秘书提醒,我会让士兵沿岸阻击,不会让秦兵有可乘之机的!” 刘牢之目光坚定,透露出不可一世的气势,但王谧深知,他根本就没听懂他的意思。 急道:“我让你注意水里的秦兵,不是说他们会上岸攻城,我们一定要提防着他们破坏水中的标记!” “破坏标记?”刘牢之迷惑了,而王谧也只能跟着他们停留在部队后方,等候前方的战事进展。 在谢玄的带领下,宗伟首当其冲,舍弃了马匹,几十个人作为先头小部队,艰难的涉水前进。 为了尽量不惊动对岸的秦兵,他们小心翼翼的走着,不敢弄出大声响,生怕影响身后大军的进攻计划。 幸好,对岸的秦兵,今夜亦状态不佳,白天无缘无故的被晋军冲杀了那么一回。 损兵折将不说,士气还受到了极大影响,就连主将梁成梁云两兄弟也心存疑虑,甚至想提前离开,放弃攻打竟陵城。 他们绝不会想到,一直龟缩不出的晋军,正在渐渐逼近。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直扑秦军大营! 宗伟率先上岸,在他的身后,浑身是水的晋军先锋,亦紧跟着踩上了岸边的湿泥。 他们仿佛是暗夜的幽灵,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 经过白天的一场恶战,梁氏兄弟也算是被吓破了胆,主动将军营后撤了一里地。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他主动后撤,也算是为竟陵城解围了,但却给晋军的夜袭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一般来讲,为了给守军压力,作为进攻一方的秦军会沿着江岸安营扎寨,一方面方便观测城中的动向,另一方面,也便于发动进攻。 反之亦然。 若是秦军现在还在江岸边扎营,宗伟他们几乎是一上岸便可以发动偷袭。 而现在,浑身湿哒哒的宗伟他们,好不容易摸上了岸,却猛然发现,梁成他们也没有在白天已经观察好的地方扎营。 “宗将军,梁军后撤了,我们怎么办?”宗伟身边,属下张特年岁尚轻,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战场上,保持军心稳定是第一要务,宗伟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深谙此道。 “别急!” “按原计划行动!” “告诉后面的将士,千万不能点火把!” 宗伟话音刚落,身后就亮起了一点亮光,正是急于看清前方情况的士兵点起了火把。 被宗伟这么一吓,又连忙熄灭,幸亏火把还没有彻底点燃,要不然非得惊动了秦军。 但宗伟面对的局势并不乐观,他所带领的突袭小队已经全部上岸,在陆地上想掩藏形迹,困难得多。 宗伟只能一面安抚士兵,不让他们心急嘈杂起来,引起秦兵的注意,一面又要加快行进速度,迅速靠近目标。 宗伟心中惴惴,他身后的士兵都是北府和竟陵兵里的精锐,纪律严明,自从上岸,未曾脱队,未曾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人人都屏住呼吸,手中的长刀,闪着凛凛寒光。 为了能尽快突袭,宗伟小队全都舍弃了战马,涉水上岸,不仅如此,他们还将长杆兵器长戟放下,换成了更方便近身格斗的环首刀。 近身格斗,这便是舍弃了自己的安全距离了! 伤亡必定会大大增加! 秦兵大帐附近,士兵们铿锵有力的踏步声不绝于耳,仔细分辨,虽然脚步有些凌乱,但是可见他们并没有放弃警戒。 一抹乌云飘过,顿时遮蔽了月光,须臾之间,宗伟急速靠近,在他的身后,所有的队员没有一人掉队,全都紧紧跟随着主将。 大江对岸,桓伊带领的竟陵部队也在紧密观察,只要宗伟发出讯号,他们便会立刻冲入江中,与他们汇合。 暂时空荡荡的江水中,看起来水流最为平静,水深最浅的那一片区域,仔细看去,其实早就已经插好了纤细的木棍。 江水微微波动,纤细的小木棍在水面时隐时现,竟陵城的守兵都相当熟悉夜战。 在江水中做标记,更是擅长的业务之一,依靠着这些小木棍标识,待到突袭成功,晋军便可以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宁静的夜晚,秦军军营范围内,士兵们依然巡逻,只是他们的心绪烦乱,精力也不够集中。 主将的心无定数,立刻就会反映到他带领的战士们的身上,白天的战斗不过损失了三百多士兵,对于这只五千人的精锐部队来说,并没有伤及根本。 但主将的怯懦退缩确实致命的,收兵回来,梁成兄弟间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竟陵虽然重要,但毕竟已经深入到了江南腹地,氐秦对此处的诸多情况,并不熟悉。 相比之下,襄阳足可以作为秦军立足江南的堡垒,而且,那里已经被秦军占领三个年头,势力相当稳固。 军营之内,已经响起了退出竟陵,力保襄阳的言论。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士兵们也人人思退路,恨不得赶紧混到天亮,便拔营向后撤。 “你听!” “有声音!” 一队巡逻士兵忽然停住脚步,他们虽然人心浮动,但也眼不花耳不聋,细微的响动,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越过层层军帐的阻隔,不远处,漆黑一片,月光晦暗,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模糊不清。 人影! 嘈杂! 纷乱! 但目标明确! “不好了!” “晋军上……” “呃,呃!” 两个士兵根本没想到他们的眼前竟然会出现晋军,话才刚出口,宗伟就扼住了他的喉咙。 张特亦不遑多让,干脆利落的就解决了一个秦兵。 宗伟打了个响指,下一瞬,眼前已经火光冲天! 晋军士兵点燃了火把,而这火把不只是照明使用,更为了火烧连营! 在夜色笼罩之下,宗伟的响指就是行动的号令,清脆的一声响,士兵们就立刻行动。 他们将火把扔向了敌军的营帐,很快,毫无准备的秦军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喊杀声,刀刃相击的兵兵声,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腾起,对岸的桓伊迅速行动。 带着士兵们涉水过河,这一次,再也不必担心会被秦军发现,将士们迈着大步,骑兵们也不再抛下他们的爱马。 直扑秦军大营! 冲天的火光之中,晋军战士冲锋向前,他们手持宝刀,在他们对面的秦军,早就犹如惊弓之鸟。 谁能想到,白天就依靠偶然取胜的晋军,到了夜晚,居然还敢故技重施。 宗伟和张特在队列的最前方,已经杀红了眼,铠甲都被鲜血染红,兄弟两人脚底生风,在各个大帐中搜寻残余的秦军士兵。 “将军,这里有一个!” 秦军军营内乱成一片,听到晋军到来的喊声,不少秦军士兵忙不跌的冲出大帐,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上。 帐外火光冲天,许多军帐内却还是漆黑一片,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冲出大帐,便被晋军逮了个正着,悉数毙命在账内。 悲兮! 悲兮! 这些北地来的士兵,世代生活在千里之外,哪能想到最后会毙命于此。这不是他们的本意,但只要他们被卷入战争中,这就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秦军如此。 晋军亦如此。 但站在竟陵城外,以当时当地的情况来看,晋军仍然是正义的一方。 竟陵城已经深入晋朝腹地,为了守卫领土,晋朝的反击也是合理合情。 如果将来晋军实力增强,继续反攻旧京洛阳长安呢? 那样的话,是否也该被称为是侵略? 当然不可能! 两京从来都是我大晋自有领土,只要我司马家还在,主张就依然成立!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王谧初登战场 在这场杀戮之中,晋军是突袭,依靠的就是快速反应,绝对不能给秦军反应的机会。 幸好有北府兵及时赶到,若不然,以竟陵城中守兵的实力,与五千秦军对阵,确实有点悬。 而谢玄下定决心,用突袭反复冲击秦军部队,则是源于另一项更深的担忧。 慕容垂他们会不会一路赶到竟陵,与梁氏兄弟汇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襄阳援军桓冲已经退守上明了! 所以,自从到达竟陵城,谢玄就一直在注意观察秦军的动静,他得出一个结论:秦军居然不知道慕容垂即将继续南下的消息! 晋军有机会! 毕竟,桓冲见垂跑这件丢人现眼的事情,目前还是晋军之中的秘密,除了桓石虔他们,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秦军那边显然还没有得着消息,趁着这个时间差,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将梁成赶走,竟陵城的危机就解除了,与此同时,就算是慕容垂成功从襄阳脱身,等再赶到竟陵,便会发现没有可以支援的部队,他们继续攻城略地的阴谋便告瓦解。 所以,才刚冲出水面,桓伊他们就奋勇向前,按照谢玄的指挥,直奔梁氏兄弟的军帐。 斩杀此二人,正在此刻! 晋军如潮水般涌上岸,慌乱的梁成甚至都没有机会收拾局面,让手下的精兵重新投入战争。 虽然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梁成终究还是沙场老将,不至于戳在原地束手就擒。 “虎头(梁云小名),带着人,去把江上的标记都拔掉!” “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梁云眼前一亮:“大兄好计策,我这就去!” 说罢,他便将了百十来人,径直向江面冲了过去。 俗话说,兵不厌诈。 战场取胜,从来都不仅仅是依靠强悍的武力,先进的兵器,战术甚至是阴谋诡计,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战场。 晋军利用夜间偷袭是狡诈,梁成损毁晋军渡江标记,也不啻于是一记狠招。 身为主将,梁云的战斗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当他跨上战马,端起长戟,左奔右突之间,很快就冲出了晋军的包围圈。 虽然跟随而来的战士也折损了不少,但梁成终于还是突破了重重防线,来到了江边。 在他的身边,尚有二十几个士兵追随,他扫视了一眼看似平静的江面,立刻就找到了目标。 “快!” “我们从那边下水!” 宽阔的江面,一个弯曲的拐角处,月光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小木桩差不多沿着一条直线出现。 梁云带着士兵,迅速入水。 本着我倒霉,你也别想得意的精神,梁云使出了毒计。 晋军正在对岸杀得昏天黑地,根本无暇顾及江面上的情况,只要梁云他们能成功拔掉江中记号,重创了秦军的晋军,便会在江中迷失方向。 而这个时候,由梁成带领的另一支突围队伍便会从另一侧入江,誓要将晋军都封堵在浩荡江水中! 然而,他的奸计注定不会得逞,谁让江岸的另一边,多了一个王谧呢? 王谧隔江对望,从战役开始,他就一直全神贯注的观察江面上的动静,好在晋军和秦军所使用的铠甲不同,要不然离得这么远,还真的不一定能分辨的清楚。 “要是梁成头脑正常,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从刚才开始,王谧就一直勒马伫立,整个人都十分紧张,刘牢之见他架势摆的这么足,不屑的摇摇头。 “王秘书所言差矣,依我看,秦军过不来了!” “有谢将军和桓将军在,梁氏兄弟估计早就死在江对岸了,我们只需要等着看他们的人头便是!” 王谧斜了他一眼,这个人果然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看一会梁成杀过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办! “刘将军还是做好万全准备的好,再怎么说,他们也有五千精兵,一旦杀到江岸这边,也会危及到我们。” 王谧好言相劝,奈何刘牢之就是听不进去半个字,也是,以他的观点,能带着王谧出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战场上的事,他一个从未踏足战场的人,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 王谧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他勒马向后,与刘裕他们凑到一起。没有了老刘,我还有小刘嘛。 活人还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到了刘裕这边,王谧整个人就抖擞了起来,刘裕当他是大恩人,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毕恭毕敬。 “王秘书可是有什么高见?”与成见颇深的刘牢之不同,何无忌这个做外甥的,最喜欢和刘裕他们几个莽汉呆在一起。 或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或许也是因为他看出了刘裕日后必定要成大器。 “高见倒是不敢当,但我们要防范梁成他们对江中的记号做手脚。” 何无忌面露疑惑:“做手脚?” “他们根本就过不来,如何能做手脚?” 有的时候,古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简单直接,自己想到好计策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无人能够破解。 何无忌人还是很机智的,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和现在战场上的情势有关。 竟陵城中的守军以及北府兵,正源源不断的向大江对岸冲击,秦军虽然精锐甚多,但在声势浩大的晋军面前,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自从刘牢之部接下了这个殿后的任务,他们阻击到的秦兵,还不足百人。 这样的规模,根本无法攻城,也无怪乎一向谨慎的何无忌也毫不在意。 “他们若是把江水中的记号毁了,我军士兵就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王谧回头,正瞥到一直还算平静的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两道亮光! “不好!” “他们过来了!” “寄奴,凭之,快跟我上!” 在京口,几人之间建立的情分非比寻常,相比北府中的将军,刘裕他们对王谧十分信服。 只要他挥挥手,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冲锋陷阵。 “你们等会我!”刘牢之眼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居然跟着王谧跑了! 那还犹豫什么? 行军打仗最怕有挑头的,王谧他们奔出战阵,很快就带走了许多士兵,刘牢之虽然还没搞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但也没有闲着,这支大军可是由我指挥的! 岂能让他们几个抢功! 大江对岸,梁云终于突破重围来到了江边,虽然身边只剩下了二十几人,但破坏记号也足够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铁锤使者檀凭之 “你们几个下马,把记号都拔掉!”梁云纵马大喝。 那些小木桩全都深陷在江底的湿泥中,骑在马上是根本就拔不出来的,梁云脑筋一转,使用了较为稳妥的办法。 包括他在内,十几个士兵骑在马上,负责对抗,剩下几人下马拔掉标记,两边同时动手,效果还更好些。 士兵们下马入水,心中还当真有几分忐忑,骑兵离开了马,就好像是上阵的士兵丢了武器似的。 看似波澜不大的江水,实际上相当的湍急,当骑兵们脚底踏入水中,立刻就吃了一惊:江水裹挟着人的腿,走一步都相当费力,这还不说,水底不是大石块就是湿滑的软泥,脚底根本就踩不稳! 他们费尽了力气,还是只能缓缓移动,想到刚才那些行动迅速的晋军士兵,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人家更熟悉水上行军。 不过,幸好他们先前就已经发现了晋军设下的标记,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这才让他们不至于一下马就被滚滚江水带走。 士兵们伏下身子,手探进冰凉的江水中,努力摸索,虽然晋军设置了许多记号,但是他们想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做记号的人熟知记号的位置,可是想要捣毁记号的人,却并不清楚它们的具体位置。 只能手眼并用,这边一个,那边又一个! 幸好晋军的这些标记也只能沿着江水最浅,直线距离最短的地方放置,秦军士兵很快就找到了窍门,拔除了好几个标记。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梁云也带领着十几个士兵,正在和晋军士兵激战,这些士兵都是从秦军军营里奔出来的,数量不多,也还算好对付。 梁云从最初的惊慌无措中收拾了情绪,很快打起了精神,他一向以武艺高强著称,并不是怯懦之人。 一旦调整好状态,便是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他挥起长戟,打横一扫,两个晋军骑兵便跌落下马,吐血不止,受到他的鼓舞,身边的士兵亦斗志昂扬,虽然他们的军营已经被晋军抄了,但江面上,却被他们主宰了! 追击而来的晋军士兵纷纷倒下,鲜血洒落在江水中,很快就被冲散了颜色,浅淡了。 就像是很快就会没有人记得,在这竟陵城外,曾经牺牲的他们一样。 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久到人人都认为不停打仗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死人,也自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死人,怎么打胜仗? “住手!” 梁云还没能得意多久,只听得江岸对面一声怒吼,手持大铁锤的檀凭之,便犹如夜叉降临,直奔他而来! 檀凭之目标明确,他本就是北人,对秦军之中各个等级的将官服饰都相当熟悉,一眼就看出,那个穿着亮堂堂铠甲的骑兵,便是晋军主将! 抡起大锤就飞奔了过去! 行动之迅速,好似脱兔,就连刘裕他们都被他甩在了后头! “看锤!” 梁云这边上面要对打,下面还要注意着士兵们拔除标记的进度,稍有分心便被檀凭之抓住了把柄,凭之也不和他废话抡圆了流星锤,上去就是一锤! 梁云哪里想到,晋军之中居然也有擅使流星锤这般凶狠兵器的士兵,没有任何防备,便径直栽到了地上! 不同于长戟、长矛那一类轻便型的兵器,流星锤是以重量作为伤人法宝的兵器。 每一个流星锤,不说是有千钧重吧,总也有一石米这么沉,能把流星锤抡圆了打的,都不是一般人! 梁云还算是有战斗经验,虽然不幸坠马,但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在落地的那一刻,翻身站起,说话间,就捡起了士兵掉落的环首刀! 早就说过,骑兵只要离开了马,战斗力就会锐减,说不定还不如那些日常搏斗的步兵。 失去了长戟的梁云,立刻选择了适合近身作战的环首刀,表明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近身搏斗,快速杀伤敌人才是重要的,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安全距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梁云在马下拼命厮杀,而马上的檀凭之,那个脑回路似乎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一锤下去,他也不管梁云是死是活,便冲向了另一边,将无敌大铁锤挥到了另一个秦军的大脑袋上! 咣啷啷! 响亮的声音传来,秦军士兵不幸中锤,兜鍪瞬间被击落在地,士兵也跟着落地,鲜血从头上潺潺流出,那士兵咳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檀壮士不愧是一代猛人,效率超群,只需要一锤,便可以送一名敌军士兵上西天。 这还是隔着兜鍪的防护呢! “就这么死了?” “真是不禁打!” 檀凭之啐了一口,就又奔着下一个目标疾驰而去。 形容做派活脱脱的一个属狗熊的,只管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 这倒是方便了后来人,他把梁云打下马来,转瞬之间,在前后夹击之下,梁云也没有办法再攀回到马背上。 刀光乱颤,梁云拼尽了全力阻挡晋军的攻势,江岸对面,他的亲哥哥梁成亦注意到了弟弟的窘况。 无暇再管军营里的混乱,纵着战马,径直冲向了江中! 电光火石之间,江岸江中刀光火影,喊杀声震天,晋军秦军杀成一团,早就不分你我。 刘裕跟在檀凭之的后面,亦迅速入水,就在檀冲向梁云的时候,刘裕也没闲着。 王谧特别为他打造的兵器,让他在战场上如虎添翼,刘裕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深知战场上,配合才是最重要的。 梁云等主将就交给檀凭之去处理,而他则和何无忌一道,铲除后方的隐患。 便是那些站在水里,拔除标记的秦兵! 合脚的马镫给刘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他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瞄准那些一心扑在水中的秦兵,用力一戳! 长矛的一端便从他们的腿上穿了过去! 啊…… 士兵们被击中,瞬间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伤虽然不致命,但足以让士兵倒地不起,再也不能毁坏标记。 “让给你了!” 刘裕大喊,身后的何无忌迅速补位,给了那秦兵一刀,总算是给了他个痛快。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为什么…… 受伤的总是我…… 王谧捂着手臂,纵声高歌,荒腔走板的腔调,再加上根本也听不懂的歌词,让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全都一脸莫名其妙。 有病吧! 朝廷来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溜了溜了! 不熟悉他本性的北府兵,看到他这副荒唐的做派,立刻捏着鼻子跑了。没办法,人都是很现实的。 人家士兵只有上阵杀敌,才能立军功,拿军饷,在这里听小王唱歌又不能得什么好处。 望着杀得难分难解的战场,此刻小王的心中,只剩下无限的悲凉。 人呐,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发现了秦军的战情,王谧便迅速出击,就连刘裕都被他甩在了后头,眼看一切都进展良好,说不定小王就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过一过战场杀敌的瘾。 却没成想,老天爷绝对不会让他这个可怜人心想事成。 王谧跟着檀凭之,几乎是第一个就冲了出去,他手握长戟,心情激动。 来了! 一代战神,横空出世! 不是刘裕刘寄奴! 正是我王谧王稚远! 跨马扬鞭,战场杀敌,才是血性男儿该做的事! 王谧忽然感到,他也找到了感觉,长戟在手,天下我有! 王谧正自得意,就在不远处,一个秦兵正在黑暗的江水中摸索,眼看他就要靠近一个浮标,王谧当机立断,欠身下去,就要给他沉重一击! 他踩住马镫,努力保持平衡,又拿稳了长戟,他瞄准了那秦兵的肩头。 听说他要上战场,刘裕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担忧的要死,人人都知道,王秘书身娇肉贵,别说是杀人了,众人一致怀疑,他连一只臭虫都没踩死过。 拐弯抹角的劝说了半天,奈何王谧就是听不进去,偏要跟着上战场,那就没办法了,除了贴身护卫段先多费心以外,战场经验丰富的何无忌还特地给他临阵磨了几枪。 王谧上战场,最多也只能遭遇骑兵,不会和那些步兵有机会接触,而骑兵们一般都身披厚重的铠甲,防范严密。 以王谧那三脚都没有的功夫,就算是拼了老命,估计也无法给敌人伤害。 本着自己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原则,何无忌贴心的向他介绍了骑兵铠甲的防范薄弱之处,并且殷切嘱咐他,一定要瞄准铠甲腰腹部分的的缝隙地方戳。 在这个方面,王谧特别谦虚,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他这样的资质,硬要往上闯,自然还是要听从有经验的人的教诲。 执起长戟,何无忌的叮嘱就在耳边出现,王谧瞄准那秦兵的腰际,猛地一戳! 当啷…… 咦? 我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 马下的秦兵正在努力完成任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自上方的危险。忽然一声巨响,凌空而出,那秦兵抬头一看,大呼不可思议! 只见一个身穿全套铠甲,眼神凶狠的晋军骑兵,竟然从马上翻了下来,他手中还握着长戟,看那个意思,当然是想袭击自己。 但是,他为何不出招? 反而还从马上跌了下来? 跌下来也不要紧,战场冲杀,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但这位晋军骑兵当真是与众不同,他就这样吊在马上,要掉不掉的,在秦兵的眼前晃了几下。 这不是诱惑人吗? 秦兵二话没说,抽出断刃,就给了王谧一刀! 一个敌人没有杀死还莫名其妙中了一刀的王谧,被立刻赶上来营救的段先给捞了起来! “大胆狂徒,吃我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段先举起环首刀,自上而下,径直劈下来,转眼间,秦兵的头上就冒了血。(场面过于血腥,不详细描述。) 这个人的脑袋……是被劈成两半了? 段先一个探身,就把王谧捞了起来,倒立的时间长了,王谧有些愣怔,直到直起身子,段先掩护着他返回了岸边,大脑的供血才恢复,空荡荡的头脑中,首先显现的,就是血淋淋的劈砍场面。 太刺激了! “小郎,你没事吧!”段先帮他按住伤口,现在是在战场上,厮杀还在继续,作为主将之一,王谧也不好单独后撤去包扎。 段先只能帮他按住伤口暂时止血,好在,那秦兵出手也慌乱的很,再加上王谧挂在马上晃来晃去,他也没能瞄准目标,刀尖只是在王谧的小臂上划了一下。 “我怎么了?”王谧茫然回顾,这才发现手臂上钻心的疼! “怎么这么疼?” 段先一愣,看来,这是被吓傻了,才感觉出来疼。 “小郎,你刚才也太冒险了,那战场上如此危险,小郎哪里能踏足?” “小郎若是出了任何的差错,属下向王家如何交代?” 平日里豪气干云的八尺壮汉,一碰上王谧的事,顿时就化身念念叨叨的老婆婆。 王谧很无奈,立刻想到了上一世听过的那些感伤情歌。 骑在马上纵情高歌,没人能听懂他的歌唱,血腥的战场就是让他的舞台。 明明已经踩好了马镫,身体也保持了平衡,一切都很完美啊! 可当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王谧才认识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多么的遥远,一手才刚刚脱开马缰,探身下去,整个人就歪了出去,能勉强挂在马上,已经是大幸运了! 茫茫黑夜里,江岸上,涛涛江水中,厮杀还在继续。 大将梁云不幸从马上跌落,檀凭之的攻击虽然未让他伤及根本,却也让他失去了缠斗的资本。 而他精良的铠甲,又在混乱的局势之中把他出卖,才刚斩杀了一波的刘裕,很快就发现了落单的敌军主将。 一敲马腹,便纵马上前! 战神的养成,无数战场经验必不可少,但那种天生的直觉,也是必须之中的必须。 哪一个士兵不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经历了无数生死? 为何有人辛劳混了一辈子,也依然是小兵一名,甚至连能够免除租税的资格都混不上。 而有的人,只需要一战,就可以扬名天下,这就是先天的差距。 王谧虽然将马镫的使用方法全都告诉了刘裕,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还需要使用者本人去领悟。 王谧很幸运,刘裕就是最好的学生,他的领悟能力极强,不需要再多的指点,他立刻就能把马镫运用自如。 依靠着双脚踩在马镫里用力踢踹而产生的反作用力,刘裕胯下的追风跑得更快更稳当。 很快,他就赶到了梁云的身边。 而梁云,身披重装铠甲,还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个向他急速靠近的大晋骑兵,竟然是他最强大的敌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功劳是谁的? 就在上一瞬,刘裕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十几个秦兵的鲜血,在算上白天的战果,可以说,只这一天的战绩就足够刘裕晋升将军了! 但他仍不满足,当他发现梁云的身影,登时眼前一亮,他是天生的战士,沾满鲜血的手掌铠甲并不会让他心虚退缩,反而让他越发的兴奋。 梁云刚刚放倒一个晋军士兵,稍稍喘了口气,耳边就嗡的一下,接着,嗖嗖的风声也呼啸而来。 平静的江面上,风从哪里来? 梁云连忙瞥目寻找,才刚抬起眼皮,刘裕的长矛就自上而下挥了下来! 刚当! 非常不和谐的一声脆响,就在梁云的头顶上响起,他屏住呼吸,挨过这一下,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梁云口中念念有词,他将环首刀撑在地上,虽然命丧江南,但他梁云也还是一条汉子。 宁可站着死,绝不坐着生! “你是何人?” “也敢挡我的道?” 一张大脸,横眉立目凶神恶煞,刘裕看了都不觉心尖尖颤了一下。 京口人常说他刘寄奴就生的凶恶,却没想到,竟陵的这一位,竟然比他还要凶恶上几分。 “北府兵队主刘裕!” “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这个人是我先发现的!” 刘裕的长矛和桓石虔的大刀正正好好的刚在一起,两边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死死缠住对方,互不相让。 梁云在疑惑中睁开眼睛,立刻就被眼前的奇景震撼到了。 什么情况? 从军十余载,还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困境! 梁云懵了! 就在他的脖颈中间,横亘着两个兵器,一边是寒光凛凛的大刀,来自一个长眉毛的大汉,另一边,是安装了长杆的兵器,怪模怪样的,梁云根本没见过! 本能的,梁云就想跑,环首刀还在手中,他是有反击的能力的。 然而…… 这种奇怪的处境,又实在是让他无法冲出包围,甚至是陷入了某种迷惑。 绵延的江水中,居然上演了迷惑行为大赏。 “人虽然是你先发现的,但这兵器还是我的先到!”生的凶神恶煞的桓石虔,面对即将到手的猎物,绝不会轻易放手。 “合该我取了此人项上人头!” 人头! 那可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资产,尤其是对军人来说! 自从秦朝开始,斩获多少敌军人头,就成为了衡量战士军功的一项重要的硬性指标。 大秦的人呐,憨厚朴实,作风粗犷。 因为人头是他们加官进爵的重要凭证,所以士兵们一旦上了战场就双眼发红,还没有砍到人头,就已经满眼冒红光,觉得眼前的所有敌军,那已经就不是人了,那是行走的军功! 一个两个…… 三个四个…… 大秦士兵清点战场上的人数,从来都是数人头的! 那个时候,士兵们也没那么讲究,一旦在战场上有所斩获,便立刻把敌军人头系在自己的腰带上,生怕被别人抢去了功劳。 人头既然是军功的证明,那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先秦时期的战场上就经常出现这样惊悚场景,一位杀红了眼的士兵,上蹿下跳的劈砍,他的腰间,十几颗人头,竟然能串成串! 到了晋朝这个年月,行军打仗也终于摆脱了最初的野蛮,算是有了些讲究。 但砍下敌军首级,尤其是主将一级的,依然是衡量军功的重要凭证,将来论功行赏可全靠它。 那么这所谓的体面表现在哪里呢? 那就是人头存放的方式,挂在腰上,实在是…… 既不方便行军打仗,又不雅观,到了晋朝,聪明的士兵们就发明了全新的收纳人头的方式。 他们将人头涂上能够防腐防水的桐油,然后就装在小筐子里,体面的很。 桓石虔虽然已经是将军了,又是荆州嫡系,但他仍然不满足于现状,凡是能抢到的人头,他坚决不放过。 就在刚才,他虽然杀伤敌军无数,但却一个能称得上是大鱼的都没有。 反复冲杀,才终于发现了梁云这个漏网之鱼,马不停蹄的就冲了过来,谁知,刀还没有挥起来,就见一个不明身份之人,亦向着梁云进击而来。 什么东西! 也敢来抢功! 桓石虔在荆州城,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岂能被他人抢了功劳,大刀跟着挥下。 岂知那无名小卒好像也身怀秘术,明明是骑在马上的,手中的长戟对于斩杀梁云这样站在地上的人非常不利。 但那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灵活的挥动兵器,同时一手放开缰绳,整个人探身向下! 好家伙! 他居然敢做出这样危险的动作! 勇猛如他桓石虔都不敢这样干,桓石虔心里一虚,手上就没有那么利落。 结果明明来的更早一步,却和刘裕打了个平手,两人同时将兵器架在了梁云的肩上。 一左一右,大刀和长矛正正好好的刚在了一起,正把梁云的大脑袋瓜挤在中间。 梁云虽然现在还活着,但可以想见的是,他的这颗项上人头,终究也还是两人的盘中物。 马上两人咬牙切齿,怒目相视,尤其是桓石虔,简直是恨透了刘裕! 凭空跳出来这么一个拦路虎,他知道他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居然也敢挑战谯郡桓氏! 而刘裕,虽然才刚入行伍,但多年来在京口耳濡目染,对朝廷上的那些秘闻也多少知道一些。 桓石虔一通姓名,他就想到了此人是荆州的一股极大的势力,但他并没有退让。 现在的情势,似乎是对桓石虔更有利,他的环首刀已经架在了梁云的脖子上,只要刘裕能够稍稍退让,给他一个挥动的空间,桓氏就可以成功斩杀敌军主将。 僵持了一瞬,互相就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有那么一刻,场面陷入了尴尬,猎物明明就在眼前,但两只猛虎却谁都没有行动。 梁云很焦急。 梁云很无奈。 “你们两个别争了,赶紧给个痛快行吗!” 他从刀尖相持之中勉强的支撑起脑袋,挤出了这几句话,桓石虔猛地转头,瞪了他一眼。 砧板上的肉,居然还敢多嘴! 看来是活腻歪了! 他抄起长刀,正要下手,噗噗两声,再一转眼,刘裕已经先行动手,用长矛的矛头将梁云的大脑袋扫下。 王郎君真是我的大恩人! 刘裕两眼发亮,纵深跳下马背,将梁云的头颅放到了马背上。 手中的长矛,鲜血还在嘀嗒个不停,现在刘裕对王谧的信服,简直是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你这是什么兵器?” 刘裕一通操作猛如虎,把桓石虔都看愣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眼看着刘裕将人头放到马背上,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颗人头已经是属于这个初上战场的北府兵队主了,而它,将成为他晋升等级的第一个敲门砖!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打扫战场小能手 战场上打斗的声音渐渐平息,经过一次突袭,秦军已经元气大伤,死伤上千人。 很显然的,他们已经无力再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活动,甚至连小范围的袭扰都做不到。 主将梁云毙命,亲哥哥梁成更是一早就带着残余的将士,向北奔逃。 晋军大获全胜,不只是重创了敌军,还斩杀了敌军大将,众将士的士气已经高涨到了极点。 他们一边打扫战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各种脏话乱喷,刘裕这边,因为秦军已经彻底被击溃,他也可以安安稳稳的收拾自己的战果。 他没有着急返回江边,而是掏出布帕,开始擦拭长矛,这杆兵器,真是越看越喜欢。 王秘书说得没错,长矛和双马镫就是最相配的! 经此一战,刘裕如获至宝,看着刘裕欣喜的模样,桓石虔也渐渐注意到他手中的兵器和普通的版本不同。 刘裕没抬头,视线仍然停留在大宝贝上。 只道:“这是王秘书帮我特制的兵器,与军营中使用的不同。” “原来你能抢了我的功劳,全都是因为这支特制的兵器!” 桓石虔立刻找到了失败的原因,不是我能力不济,实在是别人拥有我没有的神器。 “这兵器如此好使,看来,我有必要让王秘书多费心,务必不能偏心北府兵,也得让我们荆州兵人手一个才行!” 桓石虔也不是会吃亏的,立刻就想到了给自家兵团讨好处,刘裕很无奈,这件事还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桓将军真想要,还得去找王秘书商量。”他应了一句,便拍马离开。桓石虔望着刘裕结实的背影,叨念道:“王秘书?” “一个白面书生,能谈出什么来!” 将军梁成收拾残兵,大约两千人,直奔北上方向而去,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经济实用的手段,便是北奔襄阳,一方面巩固襄阳的防守,一方面窥测局势,争取渡江返回北方。 一场酣畅淋漓的夜战过后,最得意的人,当属鹰扬将军刘牢之。 打扫战场什么的,人家最喜欢了! 在抢物资这件事上,刘牢之从来都是冲在第一个,身为北府兵主将,他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站在江面上,指挥属下打扫战场有什么不对。 明明主战的是桓伊统领的荆州兵团,他刘牢之只是在后方负责守卫的,结果人家冲杀了一番,损兵折将,他呢,整体的实力都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却还趁着荆州兵回营休息的空当,拉着属下跑出来收集敌军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辎重。 脸皮真是厚不可测。 王谧捏着鼻子,指挥段先:“你也跟着一起去,有什么好东西,自己收着。” 段先帮他重新处理了伤口,颇为惊异。 “小郎,我是你的护卫,又没有上战场,干什么要去收集辎重,再说战场上能收集到的,无外乎甲胄、木车,我一样也带不回来。” 段先在北方的时候,也曾为军队效力,那个时候,他打扫过无数的战场,实在是对那些残破的东西不甚感兴趣。 王谧斜眼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有这么多废话?” “忘记我们一路跟着北府兵,目的是什么了?” 段先微楞,监视北府兵动向,探究桓氏荆州兵内部的情况,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的! 那还等什么! 段先二话不说,立刻跳了起来。 到底能收到什么好东西呢?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刘牢之双眼冒光,乐的嘴巴都裂了。 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铠甲是我的! 粮草也是我的! 打仗的时候见不到人影,等到收拾战利品的时候,袁飞就跳出来了。 这种占便宜的好事,一向和刘牢之情投意合的某人,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死去的氐秦士兵的甲胄,被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尚算完整的,都被小心的堆放起来。 破损比较厉害的,那些残破的甲片也不能浪费,一片一片的都被妥善的收集起来,这些也都是宝贝。 与现今很多人的想像不同,这样一身装备齐全,打造精良的甲胄,做工极其复杂,造价极其昂贵。 以东晋和十六国对峙时的实际情况来讲,一只由步兵和骑兵组成的部队,骑兵和步兵的比例,基本也是在1:15左右,这还是在北方军团战马资源丰富的情况下。 而在东晋这样缺马的南方军团,毫不讳言的说,一只五千人的队伍,能有二百左右的骑兵,已经算是相当理想的配置了。 在这样的队伍中,能够配备做工精良的全套铁制甲胄的,一般也就只有高贵的骑兵。 普通步兵,能穿上竹子、皮料做的甲胄已经算是不错了。 古代战场,对战双方一般也没那么讲究,敌方的甲胄,甭管是什么样的形制,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到底也是做工精良的好东西。 既然是好东西,哪有不收着的道理。 袁飞对这项工作最为热衷,那种从敌军尸体上脱下甲胄的感觉,实在是爽得不行。 毕竟,指望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战场上多杀敌人是不可能,但是,缴获这些甲胄,多少也算是军功。 “没想到,梁成带来的还真是秦军的精锐,可惜了。”袁飞从一个秦军士兵的脑袋上摘下兜鍪。 苻坚一统中原,国境之内,国力还是比较强盛的,他又极其重视军事,给将士们打造的铠甲,都是做工非常精良花哨的。 别家的兜鍪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盖子,有的更穷困的割据势力使用的兜鍪,甚至连兜鍪的上盖都没有,为了节省材料,只在后脑部分做一个圈型的铁甲防护。 然而苻坚的秦军,不仅兜鍪制作规整,有一些骑兵还配备了面罩,这样的好宝贝,就是晋军都没有。 袁飞扔掉了自己的兜鍪,换上了秦军的,还别说,戴上这威风凛凛的兜鍪,顿时觉得气势是蹭蹭的往上涨。 在他的前方,鹰扬将军刘牢之也忙活的很,别看他现在大小也是个五品的将军了,在北府里相当的有牌面。但是一看到便宜,还是兴奋的脸皮都不想要。 只是,他关注的点不在那些脏兮兮的甲胄上,而是成堆的粮草和那些秦军没来得及带走的兵器和财物。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鲜卑虎贲军 “一定要注意轻拿轻放,有的甲胄已经残破了,生拉硬拽就坏的更厉害了!” 袁飞扒了几身甲胄就不愿意再动手,转而去指挥部下替他做事,在某些方面,袁飞也是有优点的。 就比如,因为他自私自利善于驱使人的个性,他总是能让他手下的士兵认认真真的干活,不敢有一点造次。 士兵们自然而然的分成几队,有的负责收集散落的箭簇,有的负责将兵器都捡拾到一起。忙碌的晋军士兵中,一个高头大汉,络腮红胡子的,显得异常醒目,总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躺倒在江水中的士兵,穿的是晋军的铠甲,大约也是同袍,他的身上插满了箭簇,看到这些箭簇,便可以想象得到他生前是遭受到了多大的苦难。 段先伸出手,将几支箭簇拢到一起,一把就全都拔了出来! 鲜血登时迸出,径直喷到了段先的脸上,他凝视着士兵的尸体,眼神真挚。 自从南渡,段先在王家一呆就是好几年,原本以为,战场上的血腥杀戮已经远离了他。 而现在,当段先重新站在战场上,才意识到,只要这种对峙的形势继续下去,就算是他这样的王家护卫,也无法真正的远离战争。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把铠甲脱下来!” 几个北府兵凑上前,见段先一直握着箭簇发愣,顿时急了,秦兵的甲胄已经全都收集齐全。 剩下的,就是晋军同袍的了。 面对他们的质问,段先不置可否,轻轻挪开了脚步。 “这就对了!” “不干活就躲远点!” 北府兵说话很不客气,他们虽然对段先并无恶感,却也知道,他是鲜卑人。 北府兵对鲜卑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之感,段先看着他们手脚利落的将同伴身上的甲胄剥下来。 还在不停喷涌的鲜血,将还算干净的铠甲彻底染红。没有人在意同伴的生死,或者说在连年的战争之下,人性都变得淡漠了。 同袍之情固然重要,但严峻的局面也没有留给人们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打赢一场战争,做足准备,争取再下一城,就是战士们周而复始的目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或许,对于战士来说,能够披着牺牲同伴的甲胄继续征战,就是他们极致的浪漫了。 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兄弟一心,多杀敌人! 江岸边上,形形色色的甲胄堆成了山,士兵们正在把水中的尸体拉上岸,按照军中的礼仪,不论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战士,只要是不幸丧生的,负责打扫战场的胜利一方,都要给他们妥善的安置,至少也要将他们埋葬。 “这里还有一个人没脱甲胄!” “看起来还不错啊!” 两个士兵围拢在一具秦军士兵的尸体旁边,指指点点。这具尸体是被压在一个晋军士兵的尸体下,士兵们收拾战场也很忙乱,一时没有发现他。 看到那人的容貌,段先登时一愣。 “等一下!” 趁着那些士兵还没有剥下他的甲胄,他先一步冲了过去,晋军士兵本来就把段先看成是异类,见他这样激动,便自然退让到了两边。 他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好了。 段先蹲下身子,首先将士兵的手肘护甲解了下来。晋军们点点头,看来他还真的懂行。 我们不需要管了。 几人离开,却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段先并没有继续剥除尸体的身甲,而是挽起了士兵的袖子! 紧接着,一个形象威猛的虎头,就赫然显现! “果然是虎贲军!” 段先一直抽离事外的淡漠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同情。他将士兵的甲胄小心的除下,仔仔细细的整理好,却并没有将这身甲胄放到晋军缴获的战利品之中。 ………… “你的意思是说,穿着这身铠甲的战士,和你一样来自燕国,是鲜卑人?” 闪着寒光的铠甲,现在正平放在王谧的床榻上,段先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把铠甲带过来之前就已经清洗了一遍,把血痕都擦掉了。 段先将铠甲的几个部分都拼接完好,那望着铠甲的眼神,甚至可以用无限的深情来形容。 “绝对没错,当时我站的比较远,但一眼看到他的铠甲就觉得和秦军的样式不同。” “后来我拆开手肘的护甲,果然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虎贲军才有的纹身虎头。” “这样的战士有什么说法?”王谧思忖道。 “我没见你手臂上有虎头纹身呐,你当初难道不属于虎贲军?”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王谧都把段先当成是慕容燕国的精锐,看他如此珍重虎贲军人的样子,想必这只部队才是当初燕国的精锐。 段先郑重的点点头:“当时我只是普通的燕国军人,只有武艺最高强,由慕容国主统领的部队才能被选入虎贲,凡是进入虎贲的战士,手臂上都会纹上虎头标志,他们的铠甲也是特制的虎贲服。” 段先不提,王谧还当真看不出来,他这样一说,王谧将那块背甲放到远处仔细端看。 一块块打成长条形的铁片,以上压下的方式连缀在一起,远远看上去,还确实隐约有虎头的形状。 原来是隶属于慕容部的精兵,怪不得段先这样的好汉无法入选,不管是哪一支部落,或大或小,内部也都有派别。 就比如,段氏鲜卑和慕容鲜卑虽然都同属于白部鲜卑,但是说到底也还是分属于不同的姓氏。 段氏鲜卑以前也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后来和慕容燕国合并,但是从地位上来讲,合并之后,段氏鲜卑的地位自然要下降。 而作为燕国最为重要的一支部队,荣耀象征的虎贲军,自然没有段氏鲜卑的事情。 “没想到,这样的精锐,最后也落得一个这样凄惨的结局。” “他一定是与氐秦作战失利,又被秦国俘虏,继续为氐秦效力的,哪成想,江南竟是最后的死地。”段先喃喃说道。 他的语言并不华丽,他的声音也并不浑厚,但王谧还是从他简简单单的描述中体会到了一位亡国之将,颠沛流离的生活轨迹。 虎贲军作为慕容燕国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他们的铠甲和兵器都是最好的。 兵器就不说了,磨损率太大,到了秦国,苻坚一定会发放最新的大秦制式兵器。 但是虎贲使用的铠甲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一方面,打造一套同等质量的甲胄,花费不少。另一方面,虎贲的甲胄确实做工精良,只要还能用,便没有必须更换的理由。 于是,辗转了数个国度,无数的战场这身铠甲以及他的主人才有幸被段先看到。 “小郎,到了襄阳,我要穿着这身铠甲,面对秦军!” 段先凶恶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是对氐秦的仇恨,是杀意的坚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司马家当知恩图报 翌日清晨,晨雾笼罩的江岸边,北府军帐依然树立在原地,主将谢玄命令北府兵及桓伊带领的豫州部队原地休息一天,明日启程,奔赴襄阳。 对于谢玄的这个决定,麾下将士多有不解,梁云被斩杀,梁成慌不择路,顺势北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率领兵马,迅速追击吗? 作为谢玄手下最为骁勇的战将之一,刘牢之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提出建议。 “将军,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 “若是昨夜追击,必定能取得更大的战功!” 刘牢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于他来说,昨夜的大战显然没有达到他的既定目的。 身为北府军大将,昨夜那一战,居然让桓伊和刘裕等人夺了头功,这让他愤愤不平,说什么也要找回面子。 谢玄已经换下了铠甲,改穿常服,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追击什么的,不要想了,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牢之,追击之事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修整,等待朝廷的号令。” 朝廷的号令? 刘牢之眼珠一转,一时没有想通。 他弓手道:“属下愚钝,还请将军点拨。” 他急切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谢玄,谢玄神色轻松,端了两坛棋子,放到棋盘边上。 “牢之,来,坐下,陪我下盘棋。”谢玄发出邀请,刘牢之板着脸,勉强坐下,却一个棋子都没拿起来。 “将军!” “兵贵神速,等到朝廷的旨意下来,梁成他们早就跑了!”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悠闲的谢玄和焦虑的刘牢之相比,反倒是刘牢之更像主将。 “跑就跑吧,牢之,依你看,梁成向北逃窜,会到哪里去?” 面前的棋盘上,已经有一个残局,这还是被围困的那两日,谢玄拉着桓伊下的。 桓伊是个识趣之人,他的棋艺早就在谢玄之上,但是当两人对弈,他看到谢玄有颓势,便立刻摇手和棋,给足了谢玄面子。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襄阳!” 刘牢之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谢玄笑了,刘牢之不肯陪他玩,他就自己把棋子一颗颗摆好,想象着从哪里可以突破桓伊的棋局。 “牢之,夺取襄阳是桓冲的任务,可是他现在不战自退,这不是我们北府的责任。” “现在,襄阳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耳边只有桓石虔他们的一面之词,我们怎能轻举妄动,在不了解襄阳真实情况之前就贸然追击?” “坐看桓冲保存实力?我北府损兵折将?” 谢玄的一番话,让刘牢之茅塞顿开。 “原来,将军是为了打压桓冲的势力!” 人都会变,多年掌兵,谢玄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猛将,已然蜕变成了一个讲究权衡的上位者。 没有人能说清,谢玄的转变到底是好是坏。然而,如今的谢玄,踏上了这样一条路,已经无法回头。 “牢之,你记住,战场上的胜利,代表的就是朝廷上的利益,桓冲这次如此积极,也是为了能够巩固桓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势力。” “现在,他不战自愧,那是他的责任,朝廷不会饶过他,我们为何要去给他收拾残局?” “属下明白了,可是,我们难道就这样坐看襄阳城的困局?” “襄阳丢失已经三年了,现在是夺回它的最好时机!” 刘牢之虽然嫉贤妒能,但是他也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对于一位将军来说,夺取更多的城池就是功业。 他跟随谢玄多年,心中清楚,谢玄亦对功业有不懈的追求,他不明白,谢玄为何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梁成惊慌逃窜,部下士气不足,而晋军携着大胜,横扫梁部应该不成问题。 “你啊,头脑还是太简单。” 谢玄起身,在帐中缓缓踱步,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背后却隐藏着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 一直以来,襄阳都是荆州部队的管辖范围,也就是谯郡桓氏的地盘,属于铁片。襄阳或得或失,都是桓冲的责任。 “北府去援助桓冲,若是打下了襄阳城,朝廷会把襄阳交给北府吗?” 谢玄发出了灵魂拷问,刘牢之彻底没词了。 追根究底,这才是谢玄明明有实力,却按兵不动,拒不追击的真实原因。 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北府就代表了谢氏一族的利益,北府一旦出兵,那就意味着谢氏要争夺利益。 而襄阳,却是谢氏争夺不到的势力范围,即便谢玄帮桓冲解了围,上报到朝廷,桓冲也不会受到责罚,而居中而坐的皇帝司马曜,为了势力均衡,也绝对不会将军事重镇襄阳再交给谢家。 谢玄审时度势,以往数次经验已经表明,即便桓冲多次从襄阳退兵,延误战机以至于坐失襄阳重镇,但朝廷并没有严厉处置他。 司马家的皇帝也不是不知道桓冲的所作所为,干犯律法,应该严惩,但是…… 司马家挺直了腰杆,和桓冲死掐? 拥兵自重的谯郡桓氏是好惹的吗? 司马家在江左苟延残喘,靠的就是平衡大法。 朝堂上,卫将军谢安虽然具有超然的地位,但是狡猾的司马家也绝对不会让谢家一家独大,襄阳这个地方,对于谢氏来说,付出的越多,越会陷入吃力不讨好的陷阱。 刘牢之叹了口气,总算是明白了谢玄的“良苦”用心,哀怨道:“那还是在竟陵休养更好,襄阳就不去援救了。” 刘牢之小脑袋瓜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昨夜他负责打扫战场,那些缴获的敌军辎重,战利品还都在北府大帐里存放着。 名义上,这些辎重是属于保卫竟陵的几支部队的,但是刘牢之是个只出不进的铁公鸡。 辎重进了他的肚皮,就休想再吐出来,趁着在竟陵修整的时机,刘牢之计划将缴获的辎重都分发下去,到了士兵们的手里,竟陵守军和桓伊就是想闹都闹不起来。 “谁说我不打算援救襄阳?”谢玄抬眉,遗憾的看着刘牢之:这个属下,忠心和骁勇都可圈可点,就是这个政治素养……实在是…… 牢之哑然失笑,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那将军的意思是……” 揣测上意是一名称职属下必备的技能之一,但是刘牢之揣摩来揣摩去,总是揣不到正确的位置,干脆躺平,不动脑子了。 “不是早说了,听朝廷的意思,朝廷让我们去,我们才能去,否则,朝廷怎么会知我们的恩惠?” 老司马家实在是混的惨,堂堂皇族,居然还要感恩权臣一家,这样的事,放到哪个朝代,不必怀疑,必定会被一刀咔嚓。 但是在大晋,司马家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他们还真的很感激一代又一代的权臣,愿意压制自己的篡位之心,让他们司马家的人继续坐在皇位上尸位素餐。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下绊子小能手 经过了谢玄的点拨,刘牢之回到大帐,突然灵光一现。 谢玄这一招以逸待劳玩的高啊,不愧是一手将北府兵带成大晋第一劲旅的强将。 耍阴谋诡计,从来都应该在暗处,他还是太在意战场上的输赢了! 昨夜一场恶战,斩杀敌军将领,以一当百的队主刘裕,已经凭着军功,获封宣威将军。 这是军中最低等级的将军头衔,只有八品,虽然距离刘牢之的五品鹰扬将军还差得远,但刘牢之心中的那根刺却越插越深了。 想到刘裕在战场上的神勇表现,刘牢之就感到背后阴风阵阵。他有一种预感,从京口征召刘裕入伍的,正是他刘牢之,也是他刘牢之,引狼入室。 凭借着神勇的表现,刘裕一定会很快在北府站稳脚跟,踩到他刘牢之的脑壳上。 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想些办法,早点把他按到泥里,永远也别想再翻身! 刘牢之正在考虑对策,紫黑的大脸忧虑频现,正在这个时候,忠实狗腿袁飞,却好像是闻到了味儿似的,拿了本账簿,装模作样的进了大帐。 “将军,昨夜缴获的辎重都已经登记好了,还请将军过目。” 身为最强狗腿,一脚踏进大帐,袁飞就发觉,刘牢之有心事。我的大腿怎么可以有烦心事? 为大腿排忧解难,就是最强狗腿的使命! 他端着账簿上来套词,刘牢之看也没看就放到了一边。 “有什么好看的!” “还像以往一样,粮草、箭矢按照人头分发下去,成套的铠甲,队主一级的一人一件。” “照办就是。” 明明是自己占便宜的事,刘牢之的口气却像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吃了十世的亏。 说到队主,袁飞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禀将军,队主一人一件,那刘裕还有份吗?” 嘶…… 一听到刘裕这两个字,刘牢之的眼皮子就突突的跳。 “你说呢?” “他不是都升任将军了吗?还需要我给他发铠甲?” 啧啧…… 这嫉贤妒能的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最喜欢拍马屁的袁飞,闻着味道就来了。 “将军所言极是,那刘裕不过是京口土包子,何德何能能忝居将军之职?” 听了这句话,刘牢之并没有给袁飞一个好脸色。 “他能斩杀敌军大将,你要是也能杀一个,一样能当将军。” 袁飞搔搔后脑,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天天卖力拍马屁了。 “将军这就是为难我了,斩杀敌军将领,那都是玩命的差事,我要是冲在前面,一不小心把命给丢了,将军不就无人可用了?” “少说废话,你想怎么做?” 两人都是军营中的千年老狐狸,刘牢之也不和他客套,直言道。 袁飞呵呵一笑:“还是将军最了解我。”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夜刘裕能斩杀梁云,都是因为他使用了非同寻常的兵器!” “那兵器,与长戟一般大小,却没有长戟的横刺,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奇怪的兵器,刘裕才能抢了桓石虔的功劳!” 袁飞打起手势,将长矛的大小、模样简单比划一下,刘牢之蹙眉:“如此怪模怪样的兵器,刘裕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是让你监视着刘裕的行动了吗?你没有发现?” 自从京口启程以来,刘牢之便一直让袁飞监视着刘裕的行动,虽然不必事无巨细,但是一旦刘裕有任何异动,刘牢之这边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面对一匹狼,适时防范才是最重要的,狼行千里吃肉,自从看到刘裕的第一眼,刘牢之就断定,这是一匹要吃肉的狼。 “禀将军,长矛不是刘裕打造的,而是王谧帮忙打造的,我已经到打铁作坊里确认过了,这柄长矛确实是王谧托师傅打造的,听说就只打了一柄,就送给刘裕了!” 一柄兵器就可以让刘裕获得如此战功? 刘牢之摇摇头,半信半疑。 说到兵器,刘牢之确实有发言权。 作为北府主要将领,他曾经多次和北方军队交手,熟知他们使用的兵器。 从大体上看,南北两军的主要装备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长戟、弓箭、盾牌。 但是谈及细处,相比相对稳定的晋军,对面的胡族政权更迭迅速,使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一些部族将领喜欢使用击打兵器,例如狼牙棒、流星锤。有些部族将领擅长劈砍兵器,比如斧头。 兵器的多样性,不是晋朝军队可比。 “会不会是北边流行的新兵器,王谧那个跟班不是鲜卑人吗?” 刘牢之做出了合理的推测,袁飞拍拍脑门:“将军睿智!” “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个姓段的,天天跟在王谧身边,端着肩膀,愤愤不平的样子,昨夜,他还参与打扫战场了。” “而且,他还带走了一身铠甲。” “不过是一套铠甲而已,送给他倒也无妨。” 刘牢之愁眉不展,阴郁的表情让袁飞感觉,他必须再做点什么,才能让牢之宽心。 “刘裕那厮虽然抢了军功,但他也不过是得意一时,属下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桓石虔向着谢将军的军帐去了,桓将军不会让刘裕安安稳稳的把军功抢走的!” 桓石虔? 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这个天生的恶煞,从荆州到建康,从来都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蛮横个性。 大晋朝廷里的猛将,谁也不敢得罪他,只要看到他凶恶的脸孔,便自觉退让三分。 刘裕从他手里抢功,那就相当于从老虎嘴里夺食! 思及此,刘牢之得意的笑了。 借刀杀人,正是一招妙计,也该轮到他刘牢之用刀之时了! “桓石虔去告状,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功,要想让刘裕无立锥之地,还得在北府内部下功夫。” “你也别总是想着依靠他人,捡现成的。”牢之瞥目,轻飘飘的说出这番话,袁飞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拱起双手,郑重道:“将军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不会让刘裕站稳脚跟!” 这么自信? 刘牢之心中深深的忧虑挥之不去,袁飞的能力几斤几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袁飞斗不过刘裕,不过,能给刘裕造些麻烦,也是刘牢之乐于见到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牵着鼻子走? 北府军营范围,主将谢玄军帐。 刚刚送走了刘牢之的谢玄,还没来得及思考棋路,就被迫继续应付王谧。 王谧进帐的时候,正好看到桓石虔离去的身影,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他还听到了不屑的轻哼。 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豺狼虎豹,干什么? 还不服气吗! 王谧端起架势,第一次正面迎战谢玄! 谢玄看到王谧进来,立刻把棋盘推到一边,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琅琊王氏的面子他还是要给几分的。 “谢将军,晚辈过来,是有要事相商。”王谧倾身坐下,身体自然而然的呈现一种舒展随意的状态。 这种状态不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而是属于浸泡在世家教育之中的本主王谧。 以往王谧接触的不是草莽英雄,就是普通将领,姿势可以随便摆,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行为举止是不是符合世家子弟的做派。 然而,这一次,他将要面对的,是与王家齐名的东晋另一大世家陈郡谢氏之人。 王谧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否则便会被谢玄看笑话。 谢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吩咐属下看茶,且让道:“王秘书有话但说无妨。” “这次稚远能随军到竟陵来,多亏了谢将军通融,谢将军应该把这个消息呈到朝廷上了吧。” 谢玄边听边点头,当听到后半句,立刻脸上一僵。 小后生,原来在这里藏着坏。 还跟我玩欲抑先扬的战术,你还太嫩。 “这是自然,王秘书乃是朝廷命官,一举一动都受到朝廷的关注,老夫怎能不如实上报?” “再者,你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一定担心你的安危,你跟着军队到处跑,出了差错,陛下怪罪下来,老夫可是担待不起。” 这不过是一个客气的开场白,实际上,王谧亦是官场老人,怎么会不懂得这个套路。 本来他王谧能够到京口去,就是受了王恭的嘱托,现在到了时间无故未还,不只是朝廷,就算是王恭也一定会过问。 对于谢玄来说,王谧也同样是个烫手的山芋,将此事汇报朝廷,推卸责任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大军跑的! 出了问题可莫要找老夫。 “这都是应该的,本来,晚辈也要给朝廷修书,讲明情况,但考虑到将军也一定会上书,便觉得,不应该越过将军去做这件事。” 谢玄眼皮跳跳,脸生的好看,话也说的漂亮,不愧是建康城里人人追逐的翩翩贵公子。 敢情他谢玄还成了他王谧的代笔了! “王秘书今天专程过来,不会只为了这件早就已经发生了的事吧。还有什么,尽管说。” 谢玄的眼神有些许轻蔑,那种眼神好像是在说,你小子就是个孙猴子,也跳不出我如来的手掌心。 “谢将军既然不介意,那晚辈就直说了,昨夜刘裕上战场时,带了我给他的特殊兵器,正是因为有了这特殊的兵器,他才能成功斩杀梁云,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说此事?” 谢玄微微一笑,他王谧都已经看到桓石虔了,当然会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 遂点点头:“听说了。” “还听说,那长矛是你送给刘裕的,是你亲手打造的吗?” 为什么王谧会从这句话中听出某种嘲讽之意? 看看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像是会打铁的吗? 王谧看着谢玄的眼睛,确定过眼神,他确实是在开嘲讽。 “将军说笑了,不是我亲手打造的,是我画好了图样,交给北府的铁匠打制的。” “谢将军,长矛相比长戟算得上是杀伤力加倍的兵器了,现在,刘裕拿着长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也证明了这一点。” “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考虑。” 隐约之间,谢玄有了些预感,他敲敲手指,笑道:“说吧。” “我想在北府军中大规模的更换长矛这种兵器,骁勇的北府兵有了这样称手的兵器,便是如虎添翼,必定能大杀四方!” 王谧的眼中闪着真诚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可以照耀四方,那是正道的光,那是平定中原的光! 武器代差! 别看长戟变长矛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但是在公元383年这个蒙昧的时代,它就已经可以成为帮助晋军俯视北方氐秦的法宝。 来到东晋这个时代,王谧一刻也没闲着,不管到哪里,都要做一个办实事的有用之才。 相比北边的强敌,东晋的劣势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缺少战马,军制松散,各自为政,在打仗之中,各方力量都掺杂了太多小心思,不够团结,无法将东晋境内各方部队拧成一股绳,整合战斗力。 将晋朝勾心斗角几十年的几大世家关系理顺,这可是个大工程,况且,王谧人在军营,建康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也够不着,这件苦差事只能暂时搁置。 战马的问题也不容易解决,南方乏马,这是一个积年已久的问题,本来南方产马地就少,以往还可以通过交通要道购买到来自蜀地的马匹,但是,现在晋秦对峙的态势,蜀地早就被氐秦占了个七七八八,蜀地的马短时间内就不要惦记了。 大晋的劣势这样多,难道就要束手就擒吗? 当然不能! 提高兵器的威力,为士兵们提供更好的装备,便是突破北方强悍铁骑的法宝。 你的马多又厉害,但是我的兵器却比你的称手好用,你杀一个的时间,我可以杀三个,甚至是五个,战胜你也不是不可企及之事。 王谧侃侃而谈之时,谢玄却一声没吭,这让王谧不得不怀疑,谢玄对他的计划并不支持。 果然,在他慷慨激昂的表述完毕之后,谢玄轻咳几声,才道:“按照你的说法,北府兵荆州兵,甚至是大晋境内所有的军队,都要把长戟换成长矛,统一使用这种兵器?” 本能的,王谧感觉谢玄的话锋有些不对,便自觉退让了一步。 “也不是说要全部更换,但基于长矛的威力要远远大于长戟,使用也更方便,所以我提议还是越早更换,更换越多越好。”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打造兵器可算是军费的一个大头,将并没有什么问题的长戟强硬的淘汰成长矛,确实会造成不小的浪费。 王谧不禁想到,就算他是一军主将,也不会同意。 谢玄思忖片刻,小子想的还挺美,他说刘裕能征善战是依靠长矛,就一定是因为长矛吗? 他老谢看起来有这么容易蒙骗吗! 北府之中,他谢玄才是第一主将,怎么可能被他一个门外汉牵着鼻子走?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领导有方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打造多少长矛,由谁来使用?” “你可知道,重新打制一批兵器,要浪费多少铁料?” “而打制这么多的新兵器,又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谢玄看着王谧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小娃娃,不懂军事,果然只知道纸上谈兵。 虽然老谢是个体面人,但是他依然深谙顾左右而言他的要诀,心里明明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可嘴上说的却特别漂亮。 王谧收敛表情,端正坐姿。谢玄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古代的生产能力有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 缺生铁,缺工匠,什么都缺,在这个年月,凡是会打铁的,会筑墙的,甚至会制作蜡烛的,那都是珍贵的工匠,是各方军队争夺的对象。 想要一次性的淘汰落后的兵器,确实不现实。 不过,谢玄的态度这样敷衍,王谧敢断定,他绝对不是为了节约资源,为了大局着想。 谢玄他是不是怕他抢了他的功劳? “谢将军言重了,将军提到的问题,晚辈也都有考虑,只是希望谢将军能够给新型兵器一个机会。” “只要少量装备北府将士即可,俗话说,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晚辈也不敢夸口,谢将军也得亲自见识长矛的威力才行。”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谢玄依旧是顾虑重重。 应该说,随着话题的展开,他的顾虑是越来越多。 “你一口咬定,长矛一定比长戟的威力更强,可老夫又没有见识过,怎能听你摆布?” “你说的刘裕,本来就骁勇善战,他能够斩获敌军将领首级,全都是他自己的功劳,我看,与你说的兵器干系不大。”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谢玄绝对不支持你大张旗鼓的更换兵器。 谢玄略显昏黄的眼珠里,闪着精明的光。 王谧为何这样积极? 不只来投军,还要出谋划策,现在居然还扬言要改进兵器?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玄立刻竖起了警戒。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你说功劳是你造的兵器好,我还说功劳都是因为我领导有方哩! 为何谢玄的话题总是围着功劳打转? 原来英明圆柔的谢玄,也有这等阴暗的小心思。 好好好,你放心吧! 老子不会抢了你的功劳的! “谢将军这样说,晚辈也无法解释,这样好了,若是将军不介意,那就让刘裕带领的队伍先来试用长矛,我与刘裕早就有交情,若是长矛不好用,影响了战绩,以刘裕高强的武艺,也能弥补一些。” “这样,只要打造百十来个长矛就够,用料不会浪费,也不会给战局带来特别大的危害。” 王谧叨叨念念,持续输出。 不管谢玄不肯合作的真实原因是什么,王谧需要达到的效果是长矛能够逐渐淘汰长戟,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这个过程宜快不宜慢,但在巨大的传统观念阻力下,也只得采取折中的办法。 现在,王谧亟需一个突破口,只要整装列队的长矛队在战场上大有斩获,不必他再争取,谢玄他们也会屁颠屁颠的丢掉长戟,改用长矛的! “如果只是刘裕的队伍,倒是可以考虑。”谢玄是个体面人,面对王谧的坚持不懈,他便转变了态度。 领导有方! 当主将的人,当然要善于使用把鸡蛋放到不同的筐里的学问,如果王谧的改进计划成功了呢? 他谢玄现再极力反对,到时候不就没有办法分一份功劳了吗! 王谧大喜过望,迅速起身。 “有谢将军的支持,晚辈心里就有底了!” “我这就去准备!” 不等谢玄出声,王谧已经跑出了大帐,腿脚利落的,好像是武林高手。 谢玄不禁怀疑:他为何这样激动? 难道有什么他没有想明白的关窍? ………… 北府兵大营,空旷的泥土地上,刘裕手握钢枪,心情特棒。 明明是新打造的长矛,一点破损,污秽都没有,但是刘裕端着长矛,已经认认真真的擦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那柄长矛已经被他擦拭的锃光瓦亮,星光闪闪。 王谧真是我的大恩人! 从昨天开始,刘寄奴的心中这个念头就反复徘徊。 是谁帮他偿还了巨债? 王谧! 是谁一路保举他成为了队主? 王谧! 是谁让他首开功勋,当上了宣威将军? 还是王谧! 对于王谧,刘寄奴心中是充满了感激的。在这个以门第看人的年代,王谧一个世家子弟,可以对刘寄奴这个草莽之人倾心相待,这对于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抱负的刘寄奴来说,弥足珍贵。 他不能确定,他和王谧的关系算不算是友情,但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刘寄奴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王谧都会待他很好。 是真心看重还是拉拢利用,对于刘寄奴来说,并不重要。 “寄奴,这些东西简单擦擦就行,用坏了,还会发新的。” 刘裕猛然抬头,就看到了王谧的笑脸。 从谢玄那里出来,王谧就忙不迭的来找刘裕。身为一军主将,谢玄必定有多疑的一面,趁着他还没有反悔,要尽快把任务布置下去。 王谧走过来就看到刘裕在反复擦拭长矛,欣慰顿时涌现,果然,真正的英雄才知道珍视称手的兵器。 刘裕连忙起身,顺手拍掉屁股上的尘土。 “王秘书,寄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寄奴能有今日,都靠王秘书提携。” “以后王秘书的事就是寄奴的事,为了王秘书,寄奴定当效犬马之劳!” 刘裕殷切的话语,真诚的眼神让王谧不得不相信,此刻的他是真诚的。 时势造英雄,时机未到,功勋没有建立到那个地步,就算是英雄盖世的刘寄奴,也还是有一颗恩怨分明的心。 “寄奴,你我兄弟,这些话,你昨晚就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你能当上将军,靠的是自己本事,这可不是我说的,就连谢将军也是这样说的。” 刘裕大惊:“你去找谢将军了?” 谢将军居然又评价他了吗? 现在刘裕大小也是个将军了,及时了解上司的想法,至关重要。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长矛要在刘裕的队伍里推广,必然需要他的帮助。 王谧思忖片刻,稍微总结语言,便将与谢玄的谈话复述给刘裕听。 刘裕一听,嘴巴都快乐开了花。 “谢将军居然同意在我的麾下使用长矛?” 这是什么天降大喜事? 我老刘的运气怎会这样好?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寄奴,小心提防 王谧点点头,又充满好奇的盯着他瞧:“你就这样喜欢用长矛?” “万一使用的时间长了,发现长矛并没有长戟好用,你不就吃亏了?” 刘裕摆摆手,完全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 “长矛的威力,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真正上手使用的,有切身体会。再者,长矛是王秘书你交给我的,王秘书的眼光怎么会错?” 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可心,王谧禁不住小脸红了几红。 想不到啊,刘裕你个方头大脸的粗壮汉子,拍起马屁来,也能这样活色生香。 “你也不能迷信我,还是要相信长矛的威力。” “寄奴,现在你和你麾下的士兵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谢将军身为一军主将,顾虑总是更多,要讲究利弊权衡,你懂得是吧!”王谧挑挑眉,暗示道。 懂? 懂什么? 刘裕感觉,王谧让他弄懂的事情,和他想的不是一码事。 “懂,我都懂!”管他真懂还是假懂,绝对不能让王秘书冷场。 “所以,你统领的士兵是这北府军内唯一统一使用长矛的,你必须要取得好战绩,这样才能让谢将军下定决心,将长戟都换成长矛。” 这一点非常重要,王谧叮嘱的相当认真,刘裕本人武艺高强,他并不担心,不过,要树立谢玄的信心,只靠刘裕一人的胜利,显然是不够的。 提高战斗力,必须是整支队伍同时的提高,这样才能向谢玄证明,刘裕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能力超群,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使用了最新的兵器。 刘裕拍拍胸脯,爽朗道:“我明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刘裕做出承诺,转而又想到另一件事。 “那双马镫又怎样?” “据我亲身体验,长矛若是想发挥最好的威力,必须搭配双马镫,可是现在北府里,尚有不少士兵连单马镫都不愿意用,更不要说让他们全都换上双马镫了!” 刘裕所说,就是现在军中的真实状况,意识的转变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双马镫的事情急不得。”王谧不无遗憾的说着,要是能快干快上,他又何尝不想一夜之间将各种装备都分发下去。 可惜,现在的生产力就是这个德性,还有巨额的支出,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平心而论,东晋的财政状况一直都很拉跨,境内战乱纷争不断,外敌强劲,内部的叛军也是此起彼伏,实力不弱。 频繁的战争下,中央朝廷的税收就没有保障,国库并不充盈,再加上,各大世家全都划分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的范围内,他们说的话,比朝廷说的话好使。 税收? 我们赚的钱都是自产自销,与朝廷何干? 在诗词歌赋,流传千年的典故中,世家大族全都是衣冠楚楚,举止有度的风雅人士。 但实际上,他们在历史上真实的面目,却并不那么理想。 通常情况下,世家手中往往都握有一定的私人武装,学名叫做部曲。 部曲乡兵完全听令于世家,和朝廷根本没有联系,他们将流民限制在自家的土地上,淹没他们的户籍,逼迫他们成为僮客。 这些无地的乡民,变成僮客之后,便成为了世家的私人财产,终日里替世家劳作,不论是田庄还是果园,周围都有部曲把守,想逃离那是做梦! 由这些僮客生产的物品,当然是归属于世家的,僮客们所创造的财富,也无法上交到朝廷。 这就是东晋朝廷面对的基本情况,到了东晋的时代,江南地区已经经过了完善的开发,人口稠密,商贸发达。 整体社会上,是不缺钱的。但是因为世家庄园经济的极度发达,他们占据钱粮,占据人口,这就使得作为公家的晋朝朝廷,并没有什么钱。 围绕着财权,军权,世家和皇族的势力可以说是此消彼长,互为影响。 世家越有钱,他们对朝廷,对司马家就越不放在眼里,一个个世家财大气粗,腰杆特硬。 世家腰杆越硬,司马家就越是对他们无法管控,面对着穷的叮当响的国库,也只能望钱兴叹。 司马家是这样做的,放任世家在地方搜刮钱财,至少他们得意了,还会拱卫司马家,若是让他们不得意,下场之惨烈,看看王敦就知道了。 财政上的困境也同样反映到用兵上,荆州兵就不说了,因为长期是桓氏掌控的地方部队,朝廷根本无法节制,荆州兵的军饷,大部分都是由桓氏一族解决。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适用北府兵,当谢玄主导出来组建这支部队的时候,谢氏一族对北府的定位就相当清晰。 谢氏只掌控部队,但是这支部队名义上是效忠朝廷的,北府效忠朝廷的背后,也意味着,北府的所有开支,并不是全由谢氏解决。 到了现在北府兵的规模日渐扩大,装备越来越精良,在财政上,他们就越来越依赖朝廷。 打造铁制兵器在古代是一个妥妥的烧钱行当,将长戟换成长矛,就已经够破费的了。 要知道,现在的北府兵还有不少根本就没有装备马镫,这些将士沾沾自喜,还在为自己的精湛武艺而骄傲。 在这些士兵的眼中,他们只当马镫是上马的辅助工具,那些需要踩马镫的将军,几乎等于废物。 马镫也是生铁打造的,可想而知,从没有马镫,一下子变成装备双马镫,这个步子迈的实在是有点大。 经费在燃烧! “大战在即,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制出那么多马镫,那副马镫就你自己先用着,我再去找作坊里的铁匠商量一下,给檀兄弟也打制一副。” “太好了!” “王秘书想的真是周到。” 刘裕大喜过望,这一天来,因为他刘裕有的好宝贝,自己却没有,檀凭之可没少发牢骚。 更不要说,因为斩杀了梁云,刘裕一跃成为了将军,可他檀凭之却因为左一锤右一锤,捶捶都不到位的潇洒表现,还是个队主而已。 从战场上下来,檀凭之就咬牙切齿,自问没能当上将军,完全不是自己问题,都是因为没有得到最好的装备! 北府兵们不相信王谧的能耐,那是因为他们有眼无珠,可是檀凭之却和刘裕一样,对王谧信服无比。 王秘书给的东西必定是好宝贝!拥有了它,必定如虎添翼! 都是因为没有添上这双翅膀,他檀凭之这只北方猛虎才没有一飞冲天! “那是当然,你们可是自己人,有好东西当然要照顾自己人,昨天是时间太紧,没来得及。” 一声自己人,把刘裕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王谧,感谢的话说不完,真诚的模样,让王谧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 你说要是相信他吧,想到以后两人一定要闹掰,又根本不敢动这个念头。 选择不相信他吧,又有无情无义之嫌。 善哉善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感动吧,这样才能更好的为我所用。 “不过,寄奴啊,你们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军营里暗藏坏心眼的人也不少,你现在首战就得了战功,看不惯的肯定大有人在。” “要小心!” 刘裕面色一凛,疑惑的看着他:“王秘书的意思,有人想害我?” 他这是什么表情? 还不相信吗? “得意招人嫌,寄奴,你现在就是这个军营里最得意的人了,想想看,绝对会有人咽不下这口气。” 刘裕脑袋一转,要说我得罪的人,那可是太多了,仔细想想,哪个都有嫌疑,这要从哪里提防开始? 然而,就在王谧担忧别有用心之人给他心爱的小裕裕使绊子的时候,他自己却已经被人告了刁状。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大晋皇帝司马曜 五月末,都城建康。 一袭黄袍加身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酒盏,醉意盎然。 没有酒的日子里,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是大晋皇帝! 我是司马曜! 任何人都靠不住,我只靠我自己! 自从生的漂漂亮亮的王稚远离开都城,司马曜的日子就过的没滋没味。 我喜欢帅哥! 在我这个朝廷做官,丑瓜是没有希望的! 只能站在倒数三排,千万别站前面,辣眼睛! “阿宁,稚远为何还没回来?” “你当时向我借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司马曜虽然略有醉意,但是脑子还很清醒,他的话,不无责怪之意。 阿宁在何方? 阿宁就在眼前。 王恭(小字阿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在大殿的正中央站稳。 他抬眼的时候,司马曜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两人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 王恭心道:我本不愿意说的,这可是你逼我的! “启禀陛下,王秘书他这些天没法赶回建康了。” 皇帝司马曜和秘书丞王谧关系亲密,这一点,王恭深知,他担心王谧长久不回,会引起司马曜的愤怒,故而,采用了比较缓和的方法,慢慢吐露详情。 结果呢? 等王谧抬起头,却发现,司马曜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吃惊。此刻司马曜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难道是喝醉了? 大脑反应变慢了? 王谧不敢多做设想,只得这样认为。 司马曜饮了口酒,眼皮耷拉下来,那变幻多端的情绪,也被沉重的眼皮子遮盖住了。 “稚远为何回不来?” “他现在情况如何?” 王谧连忙应答:“稚远,他跟着北府兵,去援救襄阳了!” “襄阳?” 司马曜猛地从龙椅上弹起,满脸都是震惊。 他的嗓门扯得极高,甚至微微颤抖,他匆匆走下台阶,来到王恭身边。 司马曜眼中波光粼粼,闪动着激动的光芒,那光芒竟然把王恭闪到了! 陛下还是在意王谧的,刚才是他多想了。 “稚远为什么要去交战之地?” “那不是很危险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宁,你详细说说!” 详细说? 他还能怎么说?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王谧私下决定,既没有和他王恭商议,看样子,也没有和朝廷通气。 “陛下知道,王谧是受了我的邀请,才去京口探查情况的,这期间,我数次收到王谧的来信,但是他在书信中,只字未提要随军征战的事情。” “收到王谧最后一封来信的时候,他已经在去襄阳的路上了。在信中,王谧说他是为了更细致的探查北府军的动向才跟去的。” “臣就是想拦住他,也为时晚矣。” “没想到,稚远竟然这样负责任,还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其实,当初朕答应你,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指望让稚远真的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司马曜脸上随意的表情,让王谧感觉,自己是受了个大骗。 司马曜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轻松随意。 即便他王稚远确实是恬淡的闲散人,但是他也是朝廷命官,当官食禄,总也要有责任,需要为朝廷办事。 王恭心里不服气,同样是拿着朝廷的俸禄,我们在这里殚精竭虑,苦逼兮兮。 可他王稚远,才做了这么一点点事,司马曜居然还心疼他! “陛下说的没错,王谧确实没有送来多少有用的消息。” “或许也是臣识人不明,王谧确实不善长观察监视。” 司马曜抬抬眼皮,否定的很干脆。 “阿宁,你这样说,不厚道。” 王恭微楞,司马曜严肃的表情表示,他并不是开玩笑,此刻他说的话全都是心中所想。 我犯了什么错? 陛下果然和王谧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若是没记错,当初你交托给稚远的差事,不过是让他在京口打探情况,可没说让他一路跟随北府军一直探查情况。” “稚远为了完成你的交托,一路追随,你不说感激他,居然还讥讽他能力不济,你说说,你是不是不厚道?” 远在天边的王谧,立刻收到了信号:没想到啊,司马皇帝居然这么理解我,感动的很。 王恭心里的五味瓶摔翻了一个遍,身为司马曜的大舅哥,他感受到了十足的冷落。 “陛下说得对,是我见识短浅了。”司马曜点点头,王恭能说出这句话,这便说明,他开始要阳奉阴违了。 身为皇帝,在这个朝堂上,阳奉阴违,表里不一,勾心斗角的事情司马曜看得太多太多。 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王恭的想法,司马曜心知肚明,他也很清楚,王恭希望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 司马曜就偏偏不这样说,绝对不能让朝臣洞悉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王谧可以一直跟着北府兵了?” 王恭摆出一副出了事,你可别赖我的表情,司马曜连干了三盏酒,脑筋转的飞快。 稚远会出事吗? 严格来讲,只要他跟着北府兵,一路征战,这就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司马曜不相信。 “你放心,稚远不会出事的!” 居然这么笃定? “陛下这样信赖稚远?” 王恭满心满怀的不相信,嘴上一瓢就秃噜出来。 司马曜含蓄一笑:“当然,说不定稚远还能立功。” 立功? 这就更玄幻了! 看到呆若木鸡的王恭,司马曜好心解释:“稚远这孩子,从小到大运气都相当的好,走到哪里都是福星高照,这一次,他追随北府兵北上征战,说不定也能给北府带来好运气,连战连捷。” 王恭脸上僵硬无比,司马曜的想法还真是简单,还连战连捷? 据他所知,北府兵在竟陵确实还打得不错,但是,他敢笃定,只要他们北上,必定要损兵折将。 毕竟,桓冲又跑了,北府兵内无援军,外有强敌,就算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已经提升了一大截,但是,那也不足以应对如此复杂的局面。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反咬桓冲 “阿宁,你就没有其他的情况要汇报吗?”身为皇帝,司马曜敏锐的察觉到,王恭的默不作声背后,肯定有隐情。 王恭很犹豫。 实际上早在两天以前,王恭就已经收到了前线的战报,王谧他现在根本就没在襄阳,而是在距离襄阳还远的竟陵! 竟陵城外氐秦大军围困,北府兵的赶到,必定会火上浇油,大战,一触即发! 王谧追随着这支军队,下场会如何,实在无法妄测。 “启禀陛下,虽然北府兵的目标是襄阳,可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军似乎是停留在了竟陵。” “而竟陵,已经被氐秦军队围困,我们无法判断这些氐秦的军队是如何出现在竟陵城外的,按照收到的前线战报,伪秦国主苻坚,并没有向竟陵方向派兵。” 呵呵…… 你当别人是一家人,人家当你呢? 不过是可以欺瞒耍弄的糊涂君主而已! 司马曜醉容渐消,他用冰冷的眼神扫过王恭,王恭肩膀一缩,莫名的恐惧翻涌上来。 “既然氐秦军队已经深入到了竟陵,那就说明,桓冲在襄阳作战不利,阿宁,这样推测对不对?” 怎么被看出来了? 这样不好,身为司马家的皇帝,还是做好摆设,傻得冒泡最好。虽然是亲妹夫,但王恭还是不希望司马曜超过摆设的界限。 不过呢,即便是被当场戳穿,王恭依然可以厚着脸皮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仅可以装傻,甚至还可以跳起来,反口咬人。 别问,问就是世家大族,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眼皮子挤在一起,用了力,还别说,今天的眼珠子还挺配合,还真的让王恭挤出了一点眼泪来。 “陛下!” “桓冲带着将士,已经退保上明了!他们并没有去进攻襄阳,襄阳仍然在氐秦手中!” 王恭眼泪汪汪的看着司马曜,司马曜脸上的表情很冷漠,这不行啊,这说明表演的不够卖力,不够深入人心! 这些消息,司马曜早就知晓,他故意隐瞒就是为了考验王恭的态度。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王恭对他并不忠诚,很多消息,他是能瞒则瞒。 “桓冲为何又退兵了?”司马曜强忍着恶心,王恭却自我感觉很良好,做出愤恨的表情:“还不是因为慕容垂!” “氐秦苻坚听说桓冲率领荆州兵援助襄阳,意欲夺取,立刻反应,便把慕容垂抽调到了襄阳,慕容垂一来,桓冲就瞬间怂了,战旗反向,别说是进取襄阳了,就连襄阳的外围都呆不住,一路就奔回老巢上明!” 司马曜眼前一黑,桓冲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菩萨再世,也很难不动怒。他咬着牙,强忍着怒气。 王恭为何紧咬着桓冲不放? 做皇帝时间长了,司马曜的想法再也不那么简单,他已经学会了通过朝臣们前后不一的表现之中,看出他们真实的用意。 “陛下,人可以犯错一次,犯错两次,可是,桓冲已经在同一个地方犯了三次错!” “不论这次战役的结局如何,臣认为,桓冲一定要受到惩戒,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 “临阵退缩,朝廷若还是像以前这样不闻不问,那么对其他英勇作战的将士也不公平!” “臣不服!” 王谧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从襄阳城的丢失,再到现在的临阵退缩,桓冲这位老将,在他王恭的眼里,几乎就是懦夫的形象。 很难说他现在的情绪是表演,还是发自肺腑。 司马曜心知,王恭此举,不过是想打压谯郡桓氏的势力,王恭也做了很多年的官了。 从他这些年的表现来看,王恭并不是一心报国的热血男儿,现在霸占朝廷的几大家族,谢氏他现在还撼动不了,只能向桓氏一族开刀了。 “那你想怎么处置?” 司马曜装出被他说动的样子,沉吟道。 王恭激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要么就解除桓冲的兵权,让他退出荆州,要么,就褫夺他的爵位,让他好好反省!” “无此,晋军的士气如何能提振?” “阿宁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大晋朝廷着想,还请陛下三思。”王恭说到激动处,猛地俯下身子,给司马曜行了个礼。 他的立场站的这样正确,他说的话也句句在理,司马曜感觉,今天不给他一个说法,就没法混过去。 司马曜转身,向着龙座走过去,一步又一步,他走的很慢,当然是故意的。 在龙座的背后,挂着一个轻薄的纱帐,那原本是司马曜用来休息片刻的。 而现在,纱帐的后面,盘腿坐着一个人,正是司马曜亲亲的弟弟,司马道子。 司马曜透过纱帐,和司马道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帘幕沉重,颜色也比较深,王恭站在座下,并没有察觉后面有人。 怎么处理? 应付过去算了。 司马曜很快就得到了司马道子的指示,笑道:“惩戒桓冲的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王恭垮了脸:这是又反悔了? “臣遵命。” 王恭没有再坚持,而是转身离开,大袖甩起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 不论如何,这一次,他也要把桓冲拉下马! “他走了?”棕黄的纱帐,微微晃动,很快拉开了一道缝,司马道子探出了脑袋。 司马道子年约十八,正是精力旺盛头脑活跃的好年纪,他精神头好,又托生了一个好皮囊,成为了当朝皇帝唯一的同胞弟弟。 玩政治,似乎是上天赐予他的使命。 你就是不想上这条船,都不行。 司马道子容貌腼腆,年纪轻轻的他还稚气未脱,但是蓬勃的野心,已经不是这副小小的身体可以承载的了。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司马曜早就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再忠诚的世家,也不如老司马家的人靠得住。 自从弟弟司马道子可以独当一面,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朝堂上的大事小情,司马曜都要与司马道子商议,越是商量,司马曜就越是觉得,道子的脑袋瓜比他自己灵光多了。 就是要依靠这样的好帮手,他才能把皇权牢牢的抓在手里。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搞事精司马道子 “刚才你都听到了?” 司马曜给弟弟倒了一盏酒,推到他的面前。 司马家的这两兄弟,不只性情相投,就连爱好也相同,都是酒中好友,嗜酒如命。 在日复一日的喝喝喝之中,两人的酒量倒是越练越好。 司马道子人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拿着酒盏,咚咚喝酒,嘴里骂骂咧咧,谁都不服。 “陛下,要我说,你还是顾虑太多,这些个世家,能收拾一个就应该收拾一个。” “收拾哪个,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司马曜终究还是年长许多,无法像弟弟一般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把他们都打垮,你我二人又要用谁?” “你回头看看我司马家,除了你,我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地盘是需要人去占的,桓冲退出荆州,你觉得应该让谁去接任?” 司马道子哑巴了,这……还真是一个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见他不说话了,司马曜很满意。 虽说是亲兄弟,但若论才智,司马曜还是希望他能更胜一筹。 “总的来说,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让桓家换一个人,照样把荆州交给谯郡桓氏主管,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桓氏的后来人,在我看来,还不如桓冲,至少桓冲还是一个顾大局的人,懂得收敛。”司马道子喃喃道。 原来他也知道啊! “所以说,桓家还是桓冲最合适。” “换成别的家族的人就更麻烦了,这不是白白的增强他们的实力,荆州可是一块大肥肉,哪个世家看着不馋。” “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 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司马道子也只能收回自己的意见,说到底,还是因为老司马家无人可用。 若是能有几个骁勇善战的人,控制住重要的州郡,想要削弱世家的势力,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能拖就拖,拖到他们自己出现分歧,再顺势出击。” “道子,你要做好准备,这些日子,我就要让你入朝录尚书事。” 道子大喜:“陛下,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司马曜想提拔亲弟弟的心,都快写在脸上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司马曜急于用人,都是碍于道子的岁数还太小,资历还太浅,贸然提拔,他倒是不担心朝臣们反对,唯独是担忧道子不堪重任。 “现在是好机会,你的经验也足够了。” “太好了!” “大兄,你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道子一跃而起,真想现在就开始把大权都揽在自己的手里,还等什么旨意! 一想到大权独揽的日子,司马道子就又端起了一坛酒,今后的日子,还不是像这美酒一般甘甜。 什么王恭、王谧,什么谢安、谢石还不是都要被他踩在脚下,更不要说那边远之地的谯郡桓氏了! “打趴下!” “把他们都打趴下!” “这江山,还是我们司马家的!” 偌大的殿堂中,司马道子疯狂挥手,飘摇的大袖跟着他剧烈的动作,上下左右到处飘荡。 “但是……”狂躁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司马道子转向哥哥,疑惑道:“谢安石(谢安字安石)那边又如何?” “大兄决定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一个糟老头子,司马道子完全不把谢安放在眼里,可是,现在情势所逼,司马道子也只能抑制住勃勃的野心,暂时尊重一下谢老头子的看法。 “谢安石他不会有意见的。” “这一年来,你步步晋升,他也未发一言,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了,他年纪也大了,这朝政,最终还是要交出去。” “可是谢安石也不会想把朝政交回到我们的手里。”司马道子哀怨道。 这几乎是摆在明面的事情,大晋江左立国的这几十年来,这个朝政啊,就是从东家转到西家,从西家转到东家,在各大世家手里转来转去,但是,没有一个世家会选择把权力交回到司马家的手里。 谢安一个老油条,脚底滑的跟什么似的,他怎么会甘心把朝政交回到司马家的手里。 “大兄,你这是在做梦呐!” “要我说,想要权,就还要自己上手争抢,等着别人谦让,根本没可能!” 司马道子年少气盛,一遇到事就想撸着胳膊白刃相见,动手不动嘴,他才没那么天真,这些年,朝政一直都在各大世家之间轮转,世家们吃甜头吃的时间太久了,怎么会主动让出这一切? “道子,你还是不了解谢安石。” 谢安石早就在世家子弟之间有大名声,即便在心高气傲的大晋世家子弟中,谢安石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风流人物。 这样的风流人物,众人瞩目的明星,却到了四十几岁才出山,一切都是因为,谢安石其实并不想当官! 游山玩水,放纵性情才是他的追求,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谢安石并不热衷。 他很清楚,一旦站到朝堂上,他就无法逃脱勾心斗角的生活,所以,顶着家庭的非议,谢安石一直不改初衷,坚持不出仕。 然而,时也命也,无人可用的陈郡谢氏,无法再纵容谢安石的放旷之心,为了家族的振兴,谢安石也只得收拾起心情,走到朝堂上,充当谢氏一族的代言人。 司马曜已经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这十几年,也是谢安执掌朝政的时期,在司马曜之前,老司马家的皇帝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权臣蹂躏了一个遍,一个个怂的不得了。 只要能让他们保命,皇位算什么,爱送给谁就送给谁。 但是,司马曜不是这样的人,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在他当挂名皇帝的这个时段,正是相对清心寡欲的谢安在主持大局。 经过多年观察,司马曜确定,从内心来讲,谢安并不热爱权力,这就给了司马家运作的空间。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司马家的纯爷们 “大兄为何这样说?”身为初出茅庐的政治小能手,在吸取政治经验的时候,司马道子总是表现的相当好学。 “比起司马家,谢安石更不放心把权力交给其他世家,道子,看问题,不能只看眼前的这一点事,要看长远。” 司马道子低下头,若有所思,话说到这里,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些,谢家也没有后起之秀了! 虽然在朝堂上司马道子谁也看不上,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谢家的这些后来人呐,甚至连王恭、王谧之流都比不上。 虽然谢安可以眼睛一闭,只讲究自己家族的利益,照样把重要位置交给后辈。 但是这样做注定无法长久,再好的位子交给毫无能力之人,他也守护不住。 “这样说,以后我就可以坐稳尚书令之位了!” “不必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十八岁! 十八岁的尚书令! 司马道子乐歪了嘴,在他眼前,一条康庄大道正缓缓展开,他不仅可以大展拳脚,甚至是在大道上翻跟头都没人敢管。 “道子,你先不要得意忘形,收敛点,刚当上尚书的这些日子,至少在与氐秦决战之前,你一定要用心做事,把朝政历练纯熟,不准动歪脑筋。” 想到纷乱的朝政,紧张的局势,司马曜便停下了端酒的手。司马道子连连点头,答应的特别痛快。 虽然他野心勃勃,恨不得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手里,自己说了算,可是他又不傻,初出茅庐之人,再怎么强悍,也要看一看前辈的眼色。 “你那探子怎么说,王稚远真的只是去北府监视吗?” “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不喝酒之后的司马曜,真是冷酷到让人畏惧,就连亲弟弟道子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有啊!” “至少从陈鼎的书信说法,王谧没有这样的想法。”司马道子仔细回忆陈鼎书信所言,摇了摇头。 “说来也巧,王谧这次在京口还结识了一位草莽英雄,名叫刘裕,此人现在在北府兵里担任队主,正在支援襄阳的路上,王谧会去随军,据陈鼎分析,和刘裕也有点关系。” “这一次,陈鼎留在京口,就是为了保护刘裕的家人,听说,这个叫刘裕的在京口当地把刁奎给得罪了。” 刁奎? 怎么又有这个人? 毫不讳言,自从司马曜当上皇帝,他还从来也没有见过刁奎,因为某种不好言说的理由,朝廷对刁家人总是有几分忌讳。 但是,司马曜对刁奎在京口的所作所为,也很有了解,提到此人,总是要皱眉头。 刁奎如何,刘裕如何,司马曜并不感兴趣。 “一个莽汉,王稚远怎么会为了这种人去随军,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大兄,你刚刚不是还说,王谧是为了办好差事才去跟随北府军的吗?” “难道,不是这回事?” 司马道子到底还是太年轻,虽然有热情有干劲,但论起阴谋诡计,还是要差哥哥一截。 司马曜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司马道子:“那当然是蒙骗王恭的。” “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手里捏着一堆消息,却一个也不肯透露,要不是我问起,他还想隐瞒。” “就这样的人,又何必倾心相待。” “原来是骗人的。”司马道子喃喃道,心下倒是安定了。 亏得他刚才还以为,大兄又要被王恭蒙骗了,还好。 “大兄说的也对,王谧若只是想要完成王恭交托的任务,他就会把陈鼎带上了。” “我不相信,以他的才智,看不出陈鼎的身份。” “看得出吗?”司马曜大惊失色,道子的自言自语灌进他的耳朵,给他造成了极大打击。 司马道子深沉的点点头,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 “既然能被看出来,你为什么派陈鼎去?你是怎么选的人?” 这个反问让司马道子无话可说,他身边也没有更合适的人呐,当时条件紧迫,王谧刚刚接下了任务,想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幸亏王谧胆小,京口又是战乱纷争之地,王谧担心此行会出乱子,临时在建康城找护卫,这才给了司马道子机会,安插了陈鼎到他身边。 司马道子甚至觉得,在王谧身边安排个女人,说不定更容易。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司马曜怒气上涌,显然对弟弟颇为埋怨,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夸下海口,终于在王谧身边安插了眼线,办事特别得力的。 结果现在居然换了一副口气,这么长时间,不仅是没有送来什么有用的消息,甚至连紧紧跟随都做不到,任由王谧奔向襄阳。 陈鼎自己呢,居然留在了京口。 这个时候,他怎么这样听话? 司马曜埋怨满载,司马道子亦是愤愤不平,以当时苛刻的条件来讲,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难得了。 兄弟两人的团结协作还没有维持一炷香的时候,居然就出现了裂痕,他们之间严重的分歧,互相猜忌,似乎也预示了,司马家想重整河山的虚幻。 紧闭的殿门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身影,瘦瘦高高的,好像竹竿子,微风一起,影子摇摇晃晃,很快引起了司马道子的怀疑。 “谁在外面!” 言语一出,司马道子已经起身,手里还拎着一个空酒坛,他迅疾靠近殿门,紧张的表情,似乎殿门外会出现什么危险似的。 这不是司马道子喝醉了,脑子拎不清,你看,就连还算沉着的皇帝司马曜,不是也紧张的站起了身,把腰间的佩刀抓了起来。 大晋朝廷自从沦落到了江左,安生的日子就没有过几天,不说是那些正规的地方反叛部队了,就连建康城里的天师道信徒,照样可以纠集上百人,浩浩荡荡的闯入建康宫殿,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逼到墙角里。 确实只有几百人,甚至很有可能都达不到这个人数,确实是突破了重重防守。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天师道的人会妖术! 司马家就好像是马凳,被这波人踩完了,那波人又席卷过来,一通踩,踩的人不停的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老司马家的人永远是躺平被踩的那一个。 所以,一点点风吹草动,司马家的人就紧张的不得了,现在司马曜能拿起刀防卫,已经算是正经纯爷们了! 同样的事,要是换做他老爹司马昱,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床底下了。 司马道子在前,司马曜在后,两人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戒备,殿门外的身影又晃了几晃。 “启禀陛下,臣袁悦之有要事禀报。” 敢情是袁悦之啊!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竟敢要挟皇帝 司马道子手里的酒坛子,顺势落地,发出刚当一声,侍卫将殿门打开,袁悦之那张纠结的脸就出现了。 一看到袁悦之,司马道子便心情大好,拉着他就入殿,司马道子资历浅,又不能容人,总觉得,朝廷里的大佬,个个都没有他厉害,自负的不得了。 所以,他也没有几个朋友,像袁悦之这样,能对他倾心相待,还真的有点本事的,简直是比南海红珊瑚还珍稀的存在。 袁悦之是个急性子,还没坐稳,就把竟陵前线的战报摆了出来。 “陛下,大喜啊!” “竟陵大胜!” “氐秦伪将梁云被斩杀,梁成逃奔北方,我军大获全胜!” 袁悦之手中的战报,乃是谢玄亲手写就,所谓大获全胜,自然是夸大,实际上,谢玄的战报上也没有这样的语句。 竟陵本来就是大晋自有领土,就算是赶走了梁成等人,那也只是尽到了责任。 既没有俘虏多少敌军,也没有攻城略地,谈何大胜? 司马道子捡起另一个酒坛子,继续开喝。 “既然是喜讯,你拉着脸做什么?” “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哩。” 司马道子的声音居然带了一丝惋惜,难道,他希望晋军不要获胜吗? “我那是……习惯了。”袁悦之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他脾气急躁,脸孔比较阴沉,这在朝廷里是出了名的。 同侪们个个都知道他这副德性,很多时候,他不是不高兴,就是表现不出高兴来。 司马曜拿起战报,上面恣意纵横的字体,一看便知是出自谢玄。 谢玄还能亲自写战报,看来,竟陵之战,确实收获不小。 随着阅读的继续,司马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轻松,尤其是他读到王谧的近况的时候,登时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人的关系也分亲疏远近,虽然此刻司马曜也怀疑,王谧一路跟随北府兵是别有所图,但是,司马曜还是比较看重他。 至少,他长的好看呐,赏心悦目的。 晋升队主刘裕为宣威将军,皆因他斩杀了敌军主将梁云,在谢玄的战报之中,专门提及此事。 并且,将刘裕和王谧联系到一起,司马曜笑了。 老谢这是什么意思? 暗示王谧在北府军中培植自己的力量? 太可笑了! 北府兵是他谢玄的地盘,出什么事,也都是他自己解决,这样暗搓搓的向他皇帝陛下告状是没用处的。 更何况,这其实是司马曜愿意看到的样子。 在北府中闯出一片天,打压谢氏一族的势力,至少让世家之间的均衡被打破,这样对于司马家掌权也更有好处。 难道,冥冥之中,稚远竟然猜透了他司马曜的心思? 司马曜把谢玄的战报交给道子,道子不是个客气人,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啧啧…… “要不要去援救襄阳,原来还要看朝廷的意思,谢将军盘算的好啊!” 你看,谢玄的把戏实际上并不高明,就连司马道子这样的小娃娃都能一眼识破。 可是,他为何还偏要这样做呢? 当然是为了达到既定目的,在东晋朝廷,世家大族不必虚伪矫饰,想要什么,直说就是。 司马家的皇帝,基本可以不放在眼里。 各大世家,嘴上口号喊得震天响,忠诚朝廷,绝无二心,其实,全都没有落到实地。 司马曜没有发表高见,袁悦之心急的很,在他看来,这明显是谢玄在要挟朝廷。 这样的事情若是不管,谢家就要无法无天了! 司马道子一看大兄这状态就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说话。 “悦之,依你看,谢家对襄阳有想法吗?” 观现在的局势,如果北府兵在襄阳战败,局势可能还更容易控制一些。 可若是取胜了呢? 这就很尴尬了。 战报是袁悦之收到的,他早就有考虑。 “依臣看,应该是没有想法。” “其实,臣想来,现在谢玄也很难办,襄阳的归属,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所以,他才会迟疑不进,想要把决定权交还给朝廷,朝廷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司马道子顺着说下去。 “谢玄,他不想担责任。” “琅琊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样认为。谢玄已经知道桓冲退守上明,心中肯定有怨气。” “可是,朝廷交给谢玄的任务,就是让他夺回襄阳,他现在既不选择追击,也并不打算向襄阳进发,同样也是违背我的旨意。”司马曜也不糊涂,他不会被谢玄的讨价还价迷惑。 司马道子撇撇嘴,不屑道:“那就是说明,谢玄也有二心了!” 他抹了一下脖子,厉声厉色:“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卸磨杀驴,咔嚓了他!” 司马曜皱皱眉,很是无奈。 这位好弟弟还真是,简单直接,杀大臣,还是谢玄这样的朝廷重臣,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若是老司马家在朝廷上能主宰生杀予夺,那什么桓温、王敦早就该杀,还需要等着他们自己去死? “琅琊王言重了,应该还不至于。”袁悦之是个激进的人,但是现在还不是发挥他破坏力的时候。 毕竟,他袁悦之虽然执政有一套,但是带兵打仗,抱歉,他没有这个本事。 氐秦大军压境,大晋亟需的就是能够大胜仗的将军,谢玄正是这样的人,所以,即便大殿之中的几个人对谢玄都很看不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只能捏着鼻子,勉强使用谢玄。 “谢将军无外乎是想讨陛下的一个旨意,这样也可以表现他听从朝廷的命令。” “说的好听!” 司马道子咬着牙,愤恨道:“不过是想保存他北府兵的实力而已,氐秦已经派遣了猛将慕容垂救援襄阳,谢玄去襄阳,必定面临一场苦战,伤亡不会少,他不想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是这个原因,以为谁看不出! “陛下意下如何?” 司马道子的心意,袁悦之已经掌握了,应该说两人的意见基本相同,现在若不是无人可用,早就把谢玄这样首鼠两端之人换掉了! 北府兵这样重要的部队,就应该老司马家的人来带领才对! 然而,究竟如何解决,还是要看司马曜的心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都很可疑呐 司马曜沉吟片刻,总算是没有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住双眼。 “不论如何,谢玄还是要去援救襄阳,附近除了他的北府兵,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 “这样,我亲自给谢玄写信,给他个承诺,只要谢玄去支援襄阳,朝廷就资助他十万石的粮草。” 司马道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什么东西! 朝廷命令他谢玄去打仗,还得朝廷资助粮草,还十万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袁悦之也不能接受这个决定,当即反驳:“陛下,资助粮草没问题,可是十万石也太多了!” “大兄糊涂了,怎么可能让他得这么多的好处?” “要我看,就让他去,他要是不去,就军法处置,最好!” 司马道子心性急躁,根本就没有耐心和谢玄这样的老狐狸纠缠,在他看来,朝廷上的大臣,都是给他司马家干活的。 这个不用心,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好了,这个世道,还怕找不到愿意做事的大臣吗? 就比如面前的袁悦之,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算起来,袁悦之和谢安还是同乡,都是从陈郡走出来的官宦子弟,但是,来到江左之后,谢家异军突起,相比之下,袁家就要落寞的多了,甚至都不能算是一等豪门了。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何袁悦之现在积极的靠拢在司马氏皇帝的身边,出谋划策。 说到底,都是利益交换而已。 就像是司马曜自己说的,司马氏要想掌握皇权,就必须有愿意为他驱使的人,而且,为了打压世家的势力,这样的帮手,还不能出自大世家。 这就给了袁悦之这样失落的世家子弟进取的可能,所以,袁悦之现在上蹿下跳这么积极,也是为了打破朝堂的平衡,试图让几大世家瓜分朝廷权力的局面有所改变。 很多行为非常激进,甚至可以说是在挑衅,但这种挑衅背后也掺杂了司马家的背书。 把你放出去当恶狗,咬死一个世家,你就可以上了! “大可不必如此,悦之,回信还是要这样写,总要给谢玄一些甜头,否则人家为什么要出人出力?” 袁悦之勉强答应,退出了大殿,他走后,司马道子的真实面目就表露了出来。 满桌的酒盏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叮叮当当响成了一片,他恶狠狠的瞪着空气。 要不是司马曜是皇帝,说不定他都能把司马曜提起来骂一顿。 蠢啊! 愚蠢不可救! “大兄,十万石粮食,就这么送给谢玄,他谢家富甲天下,居然还想敲朝廷的竹杠!” 司马曜无语凝噎,弟弟还是太年轻,锐气有,耐性却欠缺,对于司马曜来说,道子是很好的一把刀,基于司马家共同的利益,如今的道子几乎是司马曜指哪里他就捅哪里,听话的不行。 只不过,在好用的同时,司马曜也要容忍道子的愤怒。 “你想的太简单了,谢玄并没打算敲我们的竹杠,相反,这一次,既然他问到了,我还得敲他一杠。” 司马曜双手拢住,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子一看到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有办法了。 连忙凑过来,喜道:“大兄还有后招?” “那是自然,我们承诺给他十万石,却也没说一次全都运到吧,这件事交给袁悦之去做,先给他一万石就是,剩下的不必说到做到。” 司马道子两眼瞪得滚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他怎么就没想到? “太妙了!” “大兄果然老谋深算!” 司马曜拿起酒盏,满意的笑了。 若论谋略,当然还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更胜一筹,谁说承诺过的事情一定都要兑现的? 诺十兑一,对于穷的当裤子的司马家,已经很不容易啦,谢玄也该识相些,现在还不去救援,是想坐看襄阳彻底丢失吗! “道子,明天是谢安的生辰,你和袁悦之一定要去祝贺。” 司马道子抬起头,脸上表情很迷茫。 “陛下,我去可以,悦之就算了吧,他和王谢两家都不对付,谢安也不见得想看见他吧。” 司马道子是个神奇的人,他的智商总是时而上线,时而下线,就比如现在,他居然在担心袁悦之的人缘问题。 司马曜欣然一笑:“这我知道,就是让他去找不痛快的!” 正所谓,儿子犯错,老子承担,你儿子给我找不痛快,我就要让你老头子好好反省。 “还有一人,需要注意。”司马曜忽然话锋一转,表情非常严肃。 “谁?” 司马道子仔细想了一阵,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已经没有可疑的人了。 “王谧,王稚远!” 随着这一句话,司马曜的表情都变了,道子拍手大笑:“没想到,大兄也一直防着他!” “这我就放心了!” 司马道子抚了抚心口,就在刚才,他还在担心司马曜真的因为王谧一张俊俏的小脸,就对他网开一面。 这样看来,袁悦之的任务也很清楚了,司马道子只需要稍稍点拨,相信袁悦之一定会办的很好。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深闺愁思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到了此刻,谢明慧也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窗棂透过微光,晨雾之中,谢明慧光滑的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浮现了细细的小绒毛,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哎!” “哎哎!” 明慧一手托腮,静静的望着床前的合欢树,细细的叶片,嫩绿的颜色,到处都透着一股夏日的蓬勃生机。 就是欣赏它的人,心情可不怎么好。自从坐在床前,她就三长一短的叹着气,一直没个好脸色。 娘子心情坏,这让侍候她的小婢女也不好做活。 既不敢随便说话,也不敢经常在她眼前晃,就怕惹了她不痛快。 玉柔端着水盆进了厢房,涮好了帕子便开始收拾房间,擦书架的时候,她在偷瞄明慧,擦桌子的时候,她也在偷瞄明慧。 娘子啊娘子,总是这样唉声叹气的,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娘子,奴婢觉得,娘子还是呆在建康最好,建康城多安全!” “京口那个地方,经常打仗,太不安全了!” 这些话,玉柔一直憋在心里,总是想找个机会说出来,上一次,她发现明慧想跟着王夫人的马车偷偷去京口的时候,她就一直想说,奈何,那个时候,谢明慧玩心正重,根本听不进去一句话。 现在,谢明慧被谢玄打发回了建康,这些话也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谢明慧闻言,毫无反应。 仍然盯着窗外,两眼保持失神状态。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她谢明慧若是关注这些事情的人,何必要跟到京口去? 她长这么大,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要做非常事,当非常人,可是,眼看着长到了十六岁,居然沦为了一般的闺阁小娘子,生活毫无变化,明慧如何能忍? 好不容易这次抓住了机会,这才逍遥了一阵,就被谢玄赶了回来,自从回到家里,谢明慧就郁郁寡欢。 总觉得,世间万物都在与她作对。 “娘子,你也不能总是这样愁眉苦脸,不如,你给玉柔讲讲,在京口的趣事吧!” 硬的不行来软的,见谢明慧不搭理,玉柔主动上前,拉着她的臂膀,使劲的摇晃。 谢明慧胆子大,不服管教,但是对小厮婢女还是很和善的,不一会,明慧就拗不过玉柔的央求,开始回忆京口的那几天。 “要说那几天,最好玩的,还是京口的美食,京口是侨置郡县,北方人多,他们把北边的好菜好饭做法也带到了京口,好多美味的吃食,在建康城都吃不到!” “香的很呐!”明慧舔舔舌头,感觉口水正在呼呼的往外冒。 “真的这样好吃?”玉柔这样的小娘子,所到之处最远不过是建康城的市场,她真是羡慕明慧,到过这么多地方,有那么多的见识。 “当然!”明慧猛点头,旋即,脸上又是一僵。 玉柔敏锐的发现了她表情的变化,急道:“娘子,怎么了?” 谢明慧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反正玉柔也不是外人,说话也不需要避讳。 “东西都好吃,我每一样都喜欢,尤其是京口最大的菜馆宝丰楼,一连三天,我都是在那里吃的。” “说实话,味道真是没的说!” “就是有一件事让人讨厌,在宝丰楼,居然遇上了娘娘腔!” 娘娘腔? 那是什么腔? 玉柔嘟起嘴,完全不明白。 深闺小娘子也没有几个人能说知心话,所以,一般来讲,娘子和贴身婢女之间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明慧完全把玉柔当成自己妹妹,有心事也不瞒着,即便是有点丢人的那种。 “就是王谧!” “你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这么凶做什么,玉柔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委屈死了。 听这口气,王谧应该是个小郎君了! 咻…… 玉柔脑中灵光一现,王谧这个名字,听着好像很熟悉,总觉得似曾相识。 玉柔是谢府小婢女,平日里,谢明慧不出门,她也不出门,其实市面上的消息,能听进她耳朵里的,也不多。 玉面郎君…… 貌比潘安…… “娘子!” “这位王谧,难道就是琅琊王家的那个玉面小郎君?” “就是他。”明慧的回答有气无力,忽然感觉,她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明明在谈美食,怎么会突然说到娘娘腔的身上了,真是晦气! 玉柔缓缓点头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怪不得是娘娘腔,奴婢听说,这位小郎君生的可体面,那脸蛋比小娘子还要漂亮哩。” 明慧眼睛上下打量,不屑道:“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你不会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吧!” 明慧眼前一黑,我的婢女不会也这么没品位吧! 玉柔吓得连连摆手:“不可能!” “娘子你想太多了,玉柔只不过是在市场上听过王小郎的名号,根本不认识他!” “更不要说是仰慕了!” “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那个王谧就是个娘娘腔,半分真本事都没有,以后看到他,也别理他!” 玉柔轻松一笑:“娘子放心,那可是娘子的心上人,奴婢知道分寸。” 这是说的什么话? 谢明慧激动的站起,眼睛瞪得铜铃大:“谁说他是心上人?” “你不要乱说话!” 明慧如此恼怒,玉柔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说错话了,连忙改口,哄着明慧高兴。 不过,直觉是不会骗人的,玉柔认定,明慧心中,这位口口声声被她叫做娘娘腔的琅琊王稚远,以后必定会时常出现在明慧的生活中。 “娘子,明天就是阿郎的生辰了,你准备礼物了吗?” 明慧一愣:“坏了!” “我都忘了!” 礼物是准备了的,问题是,她把好宝贝放到哪里去了? 竟然想不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谢氏的隐藏敌人? 建康城,乌衣巷,朱红的大门,占地庞大的宅院,这里就是当朝宰辅,谢安的居所。 司马道子穿戴体面,拎着礼物,上门拜访,虽然贵为建康城最有权势的王侯,翩翩贵公子,司马道子还是只能屈尊,坐着牛车出行。 每每看到摇来摇去的牛尾巴,司马道子就眉头皱着舒展不开。 这么显赫的身份,这么大的才华,居然还要坐着牛车进进出出,还有没有面子了! 每到这时,他就禁不住遥想当年,那时,老司马家还在中原独霸天下,司马家的老前辈们,乘着高头大马,游荡在长安城宽阔的大路上,恣意逍遥,那是何等的体面! 虽然这等体面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出生的时候,老司马家都龟缩在江南几十年了! 现如今,司马家活脱脱的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被世家欺压,被胡人看不起,内里也是腐烂不堪。 司马道子撩开车帘,握紧了拳头,他发誓,司马家一定要在他的手中,重新振兴! 谢府上,一潭碧绿池水的对面,蜿蜒伸展的长廊上,主人谢安倚栏而坐,轻松的将手里的食物,抛到池水中。 很快,各色的小鱼便争相跃上水面,在它们的争抢下,一把吃食很快就消失不见。 “真是贪心的家伙。”谢安盯着池水,若有所思。 身后响起脚步声,谢安岿然不动,背对着来人,呢喃道:“石奴,你来了。” 身后的谢石轻轻一笑:“大兄的耳力还是这样好。” “我听说,今天许多贵客都要到访,我们谢府这片小地方,恐怕容不下这么多的大佛吧!” 谢石的话,说的特别的阴阳怪气。 照理来说,今年也不是花甲大寿,这只是五十多岁的谢安,度过的众多生日之中的普普通通一个。 按照以前的安排,不过是亲人之间欢聚一堂,庆祝一下就可以了,可这一次,谢安却一改自己恬淡的个性,大发请帖,已经有好几个朝廷重臣都表示要来贺寿了。 谢石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反常为哪般? “大兄,把这么多难缠的人都找到一起,你肯定是别有所图吧。” 谢安为人虽然比较厚道,但是谢石明了,大兄也不是那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谢安转过了身,终于肯和弟弟面对面坐着。 “大战在即,老夫也希望能够通过我的努力,让重臣们临时团结在一起,这不算奢求吧。” 谢安用词很严谨,大晋的几大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简直是说也说不清,理也理不顺,自从大晋立足江左以来,都打了多少年了。 能够短暂的合作,已经是困难事了,千万不要指望通过他谢安一人的努力,就能让世家之间化解恩仇,再也不勾心斗角。 “可是,大兄,万一适得其反了怎么办?” 谢石这个人有个特点特别的优秀,那就是他擅长反向思考,谢安在这里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图景,大晋境内的几大世家携手一起,共克强敌。 而谢石呢,反手就给了大哥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了上去,谢安的脸顿时就冷了。 谢石这才意识到,他又说错话了。 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赶紧转移话题:“大兄,幼度的来信你看了吗?” 一直以来,谢玄都有一个习惯,在向朝廷送战报的同时,也会给谢安送一份消息。 两封信甚至内容还不一样,给朝廷的那一封,主要就突出自己的要求,讲一讲战场上的情况。 而给父亲的这一封呢,内容就要详细的多了。 作为一个对皇权有渴求的皇帝,司马曜还是有自己的消息网的,他也知道,谢玄总是一封战报两处送,但是却装作没看见。 这就是世家的威权,我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你,这个朝廷,没有我们,你就是光杆司令。 谢玄的信早就送来了,但是谢石却摸不准谢安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谢安为人舒缓,不论是多么紧急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都拖成了缓慢的事。 谢石焦急,谢安却很轻松。 “当然看了,这次的仗打的不错,幼度还得到了好几个能征善战的队主,都是京口人。” 与交给朝廷的那一份战报不同,在给谢安的信中,谢玄说了许多实话,盛赞了刘裕他们的高超武艺,果敢作风。 对于能够征召到刘裕他们这样能征善战的战士,谢玄很兴奋,只要运用得当,刘裕他们定当成为一代名将。 相反,谢玄倒是对王谧很有成见。 “石奴,你说,为何王稚远这次要跟着北府兵征战?” “这明明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说起王稚远,谢安的眼前便腾起了一团迷雾。这是个年轻人,小的时候,也经常到谢家做客,谢安作为长辈,对他也是爱护有加。 谢石想了半天,最后总结道:“头脑聪明,性情温和,不过,脂粉味太浓,女人缘好,不出意外的话,在官场上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谢石并没有看过谢玄的来信,在他的印象中,王谧还是那个温和中庸的样子。 对众多小娘子的追求,虽然有厌烦,却也不会摆脸色,给别人难堪。 “你说他很聪明?”在谢石众多的表述之中,谢安找到了他感兴趣的点。 谢石垂首:“确实聪明,大兄忘了,他才四岁的时候,就可以熟练背诵诗经、读庄子了!” “只是,这种聪慧到了长大之后,却不甚明显了。看他入朝的这些年,除了把陛下哄得高高兴兴,似乎也没有太突出的表现。” “我看他就是个书生,为何要去军队?” 在这个问题上,谢石和谢安一样,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安思考了许久,沉声道:“只能说,或许谦虚和蔼都只是王稚远的表象,他也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以后,我们要注意此人了。” 谢石不禁惶惶然,王谧的才智,再加上他的出身,如果真的阴有大志,那可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对于谢家来说,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石头爱好者谢安石 当朝第一权臣谢安的生辰,不管谢家有没有大操大办,都是朝臣们关注的重点。 以前,只要日期邻近,各位朝廷重臣都会抻着脖子,翘首以盼能够得到献殷勤的机会。 奈何,那个时候的谢安,为人清清淡淡,也并不想和朝中大臣攀关系,就算是过生日这样的大事,邀请的人也不过是三五好友,坐而饮酒观风景而已。 于是乎,今年谢安一反常态,大摆宴席,这些人终于抓住了机会,还没有到吃饭的时辰,便纷纷赶来了。 趋之若鹜的样子,比上朝还积极。 谢安早早的换好了一身衣衫,坐在堂中迎接客人,对于一向不屑交际的他来说,简直是铁树开花,百年一遇。 司马道子拎着包裹,一脚踏进谢家大堂,便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扬起了个笑脸,向着谢安走过去。 “道子,快过来,到我身边坐!” 谢安亲切的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看到司马道子,表现的很是亲昵。 这样的表现并没有多少虚假,很多年前,司马道子也同样是谢安喜爱的后辈。 那个时候,道子个性恬淡,整个人清新自然,算得上是一塌糊涂的司马家里难得的可造之材。 谢安时常抚着司马道子的小脑袋,殷切的说:“汝乃司马家千里驹也。” 现在嘛,谢安是再也不可能摸着司马道子的脑袋瓜,说什么千里驹的傻话了。 司马道子确实成长成为老司马家难得的豪横之人,但是他现在的脑袋瓜,可是老虎的屁股,摸了就要倒霉的。 要不是为了维护朝堂关系,谢安根本不想邀请他来。 却没想到,想见的人没见到,司马道子来的倒是挺早,也罢,总归是后辈,也要关照一下。 司马道子一点没谦让,径直坐下,奉上了礼物。 “琅琊王太客气了,你能来做客,已经是老夫的荣幸了。” 你看,这就是地位的颠错,以前明明还是可以摸头的关系,现在居然要这样客气了。 司马道子虽然行为时常奇奇怪怪,但是他也不傻,经了大兄的点拨,他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这次到谢家来,就是为了观察谢安等人的表现的。 难道,谢安真的像大兄所说,想要退到后面去,明哲保身了? “谢将军(谢安当时的官职是卫将军)才是太客气了,晚辈知道,谢将军一向喜欢收藏奇石,这不就带来了一块。” “这是林邑国进贡的,说是从南海采到的奇石,将军看看。” 居然是石头? 谢安禁不住脸上一喜,爱好收集各式各样的石头,确实是谢安的爱好之一。 “琅琊王有心了。” 打开小包裹,眼前赫然出现一块血红的晶石,颜色之鲜艳,手感之柔润,都是以往没见过的。 谢安将这块石头放在手心,仔细的摩挲。 “好啊!” “真是一块好石头!” 谢安的喜悦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好啊!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在大晋,收集各种奇石还没有形成一项广泛的爱好,贵戚名人之中,就只有当朝宰辅谢安独爱此道。 要说起来,晋朝的石头也没有什么稀奇,别看有的名号叫的响亮,什么鸡血石、绿猫石,如此种种,纷繁复杂,实际上呢,各种石头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分,总是依靠着颜色、形状来命名。 所谓喜欢玩石头,收藏石头的人,也只是依着自己的爱好,收集那种奇特的石头而已。 谢安就是这样的石中好友,在他的书房里,各式各样的石头,已经摆满了好几个箩筐。 每当谢安闲暇时,他总是将不同的石头把玩在手中,悠哉悠哉。 “谢将军,不知今日还有哪些客人要来?” 谢安把玩着石头,呵呵一笑:“琅琊王不必多虑,都是熟人。” “还有你的两位好朋友,阿宁和悦之。” 司马道子脸上一僵,谁说我和他们是朋友了? 他们不过是他利用的对象,待到他司马道子能独当一面,哪里还用得着他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安刚刚提及两人,王恭(小字阿宁)便迎着风尘到了。 王恭今天过的相当不顺,本来,他也计划早早前来,抓紧时间给谢安献殷勤的,结果,打扮的漂漂亮亮,就连发髻都梳理的一丝不乱的王恭,一脚踏出大门,就被一坨鸟屎击中,恨的他咬牙切齿,连忙回家换衣服,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都耽误了。 关键还把心情弄糟了,让他连交际应酬的特长都发挥不出来。 “晚辈见过谢公。”不管是不是把谢安当成个人物,这个时候,还是有必要表示尊重。 王恭上前,正打算送礼,一眼看到谢安手里把玩的石头,登时缩回了手。 “谢将军,这块石头平日里要多玩一玩,听说对身体好,能活血化瘀。”司马道子原本和王恭关系很好,现在却闹掰了。 看到王恭过来,立刻开启攀谈模式,拉着谢安问长问短,王恭一听说这块稀罕石头是他送的,连忙抓紧了袖管,掉头就走。 司马道子为什么也想起送石头? 还送的这样好! 那老子的石头如何拿得出手? “阿宁,你到后面去做什么?” “过来上座。” 虽然司马道子连连耍小手段,但是老谋深算的谢安又岂会被他迷惑,作为主人,表面上的公平持正才是关键。 在他的吆喝下,王恭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谢安的身边,端坐下来。 还用挑衅的目光看了司马道子。 你能上座,我也能上座,有什么了不起? 谢安饶有兴致的观察两人的行动,心中了然,看这情势,是彻底的掰了。 掰了好,掰了就对了! 谢安由着他们明枪暗箭,也不出言阻拦,王恭和司马家走到一起,本来就是谢安不想看到的事。 几大世家团结在一起,压制司马家的各种扑腾,这才是最有前途的,谢安由衷的希望,王恭能弃恶从善。 几位重要人物落座之后,谢石和袁悦之等人也都到齐了,宴席开始,正堂的后身,缠枝荔枝纹的照壁后头,一个小小的桌案也架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搞事就是要搞事! 谢明慧拉着玉柔,干脆就露天而坐,桌案上摆满了好吃的。 “娘子,前院在办宴席,我们在这里坐着,不合适吧,内眷不能入席,我们要是被阿郎看到……” 玉柔一边说,一边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唯恐被人发现。 啧啧…… 她也不看看,现在内苑里有人吗? 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你不要这么紧张,明明没人发现,你越紧张,说不定还把人给招来了。” 明慧砸了个核桃,稍加威胁,就把玉柔吓得连忙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的坐下。 “要是不坐在这里,哪能听到前院的动静?” “你就放心吧,小姐妹们早就已经被我说服了,不会出来坏我的兴致的。” 几年以来,谢明慧一直是家里的大姐头,平日里只要有人欺负谢家的小娘子,都是她挑头出去打架。 家里的小姐妹对她特别信服,玉柔还想再劝几句,却听得前院的嘈杂已经传了过来。 “阿宁,这就是你送给谢公的礼物?” “怎么不早拿出来?” 袁悦之自从收到了邀请,便明确了自己的定位,搞事! 司马家就是让他来搞事的! 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还会犹豫一刻,说到底是人家老谢的寿宴,是大喜事,怎么能给人家寿星找不痛快? 可惜,袁悦之就不是这样的体面人,为了争夺权力,他早就把脸皮扔到了一边。 一进入大堂,袁悦之就发现了王恭的身影,瞧他那一脸衰相,实在是太适合做靶子了。 袁悦之才刚刚坐到王恭的身边,便给他带来了巨大灾难,互敬酒水的时候,王恭带来的石头竟然从袖子里滚了出来。 袁悦之一看,登时就乐了。 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拿起石头就大声嚷嚷。 这大堂就这么点地方,在场宾客还有谁能听不到? 王恭气得,登时七窍生烟,要是有第八个窍,估计也能冒出烟来。 袁悦之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红棕色的寿山石。 这块寿山石,颜色均匀,造型美观,不可谓不是精品。 只是,这种石头,在大晋境内还是比较多见的,再加上,任何的收藏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巧。 司马道子送的南海鸡血石吧,在林邑国也不见得就是举世罕见的珍品,可到了大晋便成了稀罕物。 两相比较,王恭的寿山石,自然就要逊色一些。 “这是送给谢公的吧!” “谢公,快请看看!” 看我老袁多贴心,还帮你送礼物呢! 谢安还没喝醉,低头一看这礼物,立刻就明白了王恭一张大脸为何黑的像锅底了。 这块石头相比司马道子送的那块,简直就是没法见人,根本拿不出手。 这…… 精明圆滑的谢安,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难住了,该怎么说呢? 他也不会料到,前来拜访的客人,一个两个的都来送石头啊! 虽说我是石头爱好者,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不收其他礼物。 司马道子踱步过来,看着袁悦之手里的石头,叹气道:“阿宁,你不肯拿出来,莫不是不好意思了?” “这块石头还真是……平平无奇。” 是你,在我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王恭本来就心虚,被他这样一说,立刻坐不住了。 跳起来大喝道:“琅琊王,你血口喷人!” “我送的礼物有什么不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肯退让,谢安皱皱眉,只得出来解围。 “不管是什么样的石头,只要是老夫没有的,都是好东西,老夫这就收下了。” 作为宾客,寿星都已经出来打圆场了,他们两个也只能先散了去,但是他们怒目相视的样子,预示着,今天的争斗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吃吃喝喝几个回合,宾主之间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来宾说话动作不再拘谨,司马道子甚至唱起了烟花柳巷的小黄歌。 “多情妹妹无情郎……” “叹君负心寡情义……” 婉转的小调唱的谢安心里痒痒的,老谢心想,这些人真是讨厌,这不是勾搭人吗? 要知道,他老谢也是小黄歌高手,今天要不是自己开寿宴,非得跟着唱几曲才是。 谢安端着酒盏,看宾客们越来越高兴,兴致越来越高昂,坏心眼便按奈不住,冒了出来。 “阿宁,我听说,桓冲又从襄阳前线跑回上明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在座众位其中也没有姓桓的,用桓冲展开话题是最合适不过的。 此言一出,刚才还欢歌笑语的大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宾客们的表情,似乎都停在了脸上。 一动不动,活像石像。 “阿宁,问你呢!”见王恭不回答,谢安居然又追问了一遍,老头子,真是坏坏的了。 专注搞事情的袁悦之立刻反应过来,抓住机会,怼了王恭一下,王恭嫌弃的撇撇眼。 弓手道:“知道,这件事着实令人气愤!” “陛下也已经知晓此事。” 谢安颔首,王恭去给司马曜送信,他昨天就知道了,他故意在司马道子面前提到此事,就是为了看司马道子和王恭这对掰了的铁哥们,掰的更彻底一点。 清静恬淡的谢安石,也有阴暗的小心思,要是他为人一片赤诚,完全坦坦荡荡,他根本就坐不稳宰辅这个位子。 “陛下的意思是,大战在即,先不着急处置桓冲,待到赶走了氐秦饿狼,再行决定。” 说白了,就是拖着,司马曜现在也很为难啊,既想收回皇权,又得罪不起几大世家,尤其是手里有兵权的,更是撼动不得。 于是,在朝堂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司马曜伸出手指头,戳戳这个世家,看看能不能扳倒,又戳戳那个世家,试试会不会退让。 若是一个都不给他面子呢,他就继续缩回去,喝酒玩乐,当他的摆设皇帝。 但是,这样的人,终究很危险。 世家不需要聪明的皇帝,皇帝要是聪明,你就自己干好了,干什么还要依靠世家。 “可是,谢公,我觉得此事不应该继续拖延,这一次桓冲必须要受到惩处!” “要不然,大晋军威何在?” 谢安提及此事,让王恭顿时打上了鸡血,立刻拉着谢安表白,若是有谢安出面说话,或许能押着司马曜惩治桓冲。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们王家就可以作壁上观了。 他的计划很好,但是谢安岂是等闲之辈? “阿宁说的有道理,谢公德高望重,不能不出来主持公道,不说别人,谢将军统领北府军,一直尽职尽责,攻城略地从来也没有懈怠过,我大晋有谢将军这样的猛将,为何还要纵容桓冲这等废物!” 袁悦之正愁找不到话题挑拨世家关系,王恭就先一步发言,悦之真是感谢他八辈祖宗。 这个时候不跳出来拱火,袁悦之就失去了出席宴会的价值。 他发完言,司马道子立刻对他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时机抓得好! 有袁悦之给司马家当枪使,道子也就可以放心吃酒看戏了。 谢安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谢石,谢石耸耸肩,能怎么办? 还不是大兄你自己惹的祸,早就提醒过你了,把这么多麻烦精凑到一起,最后肯定是这个结果。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狗咬狗与渔翁得利 “大家的心情老夫都理解,不过这件事还要看陛下的定夺,陛下所言也极有道理,桓氏一族执掌荆州以来,总体来说还算尽心尽力,如今氐秦大军压境,朝廷内部一定要精诚合作,不说桓冲如何,至少,荆州兵也还是被桓氏统领着,这个时候处置桓冲,桓氏一族会怎么想?” 谢安一张口,倒是把司马曜没好意思说出来的,全都说了。 王恭一时无言,谢安果然是老江湖,他提到的问题,是王恭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的。 当然了,他也根本就不屑去想。 总之,打压桓氏就对了。 “谢公所言极是,阿宁,你在谢公面前提及此事,是不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 “这……这这……” 王恭结巴了,袁悦之的话就好像是一把利剑,直插他的心窝,让他根本无法回答。 古往今来,对皇帝不敬,质疑皇帝的决定,都是做大臣的大忌。虽然大晋的皇帝说了不算,日常都被权臣摆布。 但是对皇帝不敬,依然是一把好刀,只要有人愿意使用它,它依然可以成为质疑政敌的利器。 王恭慌了,现在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叫你多嘴,自己挖坑自己跳吧! “谢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被抓住了把柄,但是王恭也不会坐以待毙,他结结巴巴的向谢安求救,谢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司马道子截了过去。 “阿宁,其实你也不必如此,那天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的时候,你不是也不满吗?” “现在这样说,我还要夸你一句始终如一了。” 阴阳怪气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看着袁悦之和司马道子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王恭才突然意识到,现在,袁悦之现在已经彻底被司马家拉拢了过去,成为了他们的爪牙。他这位姻亲,早就被扔到了一边。 糊涂了,他怎么到今天才看出来,要是早点看出来,就不会在他们两人面前丢丑了。 王恭悔不当初,杵在原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怜巴巴的样子,谢安都禁不住怜爱他了。 “诸位别吵了,都是老夫的罪过,今日是老夫的生辰宴席,本来就不应该提起朝堂上的事。” “阿宁,你也坐下吧,吃些好菜,都按照陛下的吩咐办就是了。” 好家伙! 这个老头子,挑了事,现在又冲出来装好人,司马道子静静的观察着谢安的一举一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姜还是老的辣。 他司马道子怎能让谢安把好处都占了。 端起酒壶,就给王恭满了一盏酒。 “阿宁,谢公不过是问问,你也太认真了,没什么大事,喝酒吧!” 王恭接过了酒盏,一饮而尽,虽然他早已看出司马道子也是竭尽全力的给他挖坑,但是这个时候能有人给他台阶下,再不接着就太不明智了。 相反,王恭现在对谢安很有些看法,怎么? 收了司马家的大礼,就看不上我王恭的礼物了吗? 所以才给我使绊子? 人没有自知之明,就是这样的表现,虽然谢安也是有意挑起事端,但是要不是他王恭非要不服气追问,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般地步。 王恭只知道埋怨别人,却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找问题,可以想见,日后王恭的下场绝不会好。 谢安白白出来维持局面,奈何人家王恭完全不领情,还把他恨上了,这还不说,在这个宴席上,还存在着更头疼的人。 那就是袁悦之无疑! 王家、谢家再加上司马家总归是世家大族之间的争斗,这种争斗带着一种惯性,不间断,却也时打时停,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缠个没完没了,一点体面都不讲。 袁悦之则不同,长期被几大世家压制,他早就已经受够了,现在他终于抓住了机会,找到了大腿,怎能不竭尽全力的扑腾。 菜还没有吃几口,谢安为众位大臣精心准备的糖糕,他都没有尝出滋味。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个人,又是可以掀起风波的。 在谢安的主持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就连司马道子都开始抱着酒坛子不撒手了。 酒才是他最好的朋友,朝廷上的这些老奸贼,一个都靠不住。 袁悦之清了清喉咙,突然起身,来到了王恭的面前。 王恭看到他,立刻竖起了警戒,莫害我! 离我远点! 吃一堑长一智,王恭抓紧酒盏,坚决不给袁悦之挖坑的机会。 可惜,袁悦之一门心思的要搞事,岂是他王恭装傻就能躲得过的。 前一刻,袁悦之还在给王恭敬酒,下一刻,他又把话题捞了起来:“阿宁啊,你的那位老朋友王谧,现在也该到襄阳了吧。” 王阿宁这一口酒,要咽又咽不下去,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什么意思?” “王谧的事情,与我何干?” 此刻王恭冤死了,王谧要投北府军,这件事从来也没和他提起过,他一拍屁股潇潇洒洒,留下可怜的王恭在朝廷受罪。 如果说这朝堂上的都是坏人,那他王谧也是大坏人里最坏的一个! 十恶不赦! 司马道子还没有说明白他的用意,王恭就已经在心里把王谧骂了十个来回。 王恭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颜色变化的特别快,袁悦之看着他窘迫的样子,阴暗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当然与你有关系了!” “王谧他不是你派到京口去的吗?” “他无故未归,还自作主张去了襄阳,你不应该负责吗?” 王恭有苦说不出,气得头顶生稻草,脚底长脓疮。 真是奇了怪了,王谧他是个大活人,他做了错事,不是应该自己负责吗,干什么都要怪到他的头上。 “袁悦之,你要真是看不惯,大可等到王谧回来,找他算账,别来难为我!” 王恭指着袁悦之的鼻子骂,谁也不是好惹的,不就是打架吗? 谁怕谁? 大不了就在谢府较量出一个高低上下来! 就让谢安石做裁判! 场面再度混乱,司马道子抱着酒坛子,嘴巴乐开了花,好啊,吵起来啊! 司马道子是个坏事乐,哪里有乱子他就要往哪里钻,唯恐天下不乱。他巴不得几大世家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最好你斗我,我斗你,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到时候,我司马家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罪魁祸首王谧 虽然王恭强硬了起来,但是袁悦之却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眼里,王恭不过是靠着妹妹起家的一个蠢材而已。 根本不配和他袁悦之相提并论。 “你说的轻巧,我还说,王谧到襄阳,是受了你的指使呢!” “你一向诡计多端,想要把持朝政,你怎么能甘心北府兵一直在谢公手中掌握,所以,你就想勾结琅琊王谧,串通消息。” 这可真是一招毒计,你且看坐在正当中的谢安,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开始出现僵硬的神色。 两个王家串通一气,还要跑到谢玄的北府兵里活动,这用意不是很明显的吗? 为的就是抢夺谢家的权力! 这还不说,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是什么关系? 那是许多世代联姻的关系! 那姻亲关系盘根错节,要是不看家谱,两家人自己估计都分辨不清。 而王谧,居然在打谢氏的主意,不必袁悦之把话说的太清楚,谢安也能明白这层深意。 正是因为听出了袁悦之的言外之意,谢安才对他们的争吵装作看不见。 吵吧吵吧! 倒要看看这些年轻人,脑子里究竟都在打着什么馊主意! “琅琊王,谢公!” “阿宁对天起誓,我真的没有和王谧串通,我也是通过谢将军的书信才知道他去了襄阳。” “如果陛下怀疑王谧的用意,不妨把他叫回来,或是给他下一道旨意,问明情况。” “你们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这也太不公平了!”王恭摊开两手,向着在场众人连番表白,他拉上了司马道子,又拉扯上了谢安,他很清楚,只有大腿拉的多,就不怕袁悦之陷害。 王恭的提议其实很有可行性,王谧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总是逼问我做什么? 去问问王谧本人不就知道了吗? 他在襄阳,又不是在月亮上,难道还联系不上吗? 再不济,真的觉得王谧胆大妄为,不顾朝廷旨意,那就把他叫回建康,严惩就是了。 王恭看看谢安,谢安捋着胡须,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两人视线相对总有一个弹指的时间,老谢就是不说话。 王恭暗叫,老谢你阴险! 好吧,老谢靠不住,那就只能求救于司马道子了,为了司马家的面子,他总不会一言不发吧。 是吧是吧! 王恭俯视着司马道子,道子抬起沉甸甸的眼皮,向他嫣然一笑。王恭整个人都荡漾了! 果然呐,琅琊王心里还是有我的! 王恭心里一热,司马道子醉醺醺的开口:“阿宁,下旨就不必了。” 王恭刚刚热乎起来的心,顿时就哇凉哇凉的。 “陛下说了,王谧久居深宫,这一次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就让他好好的在外面历练,争取早日成大器。” 王恭眼前一黑,成什么大器,他王谧一个天子身边的宠臣,还能指挥军事? “不过呢,朝廷和我们都很想知道王谧的真实想法,要不你就代朝廷写一封信吧。” 司马道子在点头,袁悦之也在点头,谢安老头子虽然没点头,但是他沉默不语的含义,也是同意。 王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的人都在与他作对。 他咬紧牙关,暗叫道:王谧,我与你不共戴天! ………… “娘子,你听,他们是不是提到王郎君了?”玉柔举着琥珀盏,嘴角挂着甜笑,她本意是挤兑谢明慧,却没成想,明慧附在照壁上,听的比她还认真。 “嘘!” “别说话!” “我都听不清了!” 照壁距离前院本来就比较远,随着宴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说话的,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想听到有用的信息,更难了。 玉柔忍着笑,跟着明慧趴在照壁上。 前院的争吵终于渐渐传了过来,因为纠结的王恭和咄咄逼人的袁悦之,话题围绕在王谧身上许久,还真的让谢明慧听到了不少消息。 “原来,不是陛下让娘娘腔去京口的,竟然是王恭的主意!” 想起那几天在京口的日子,几次看到王谧,他总是嘴角拈着坏笑,没有个正经。 现在想来,那些轻松随意的调笑,其实都是假象! 就像王恭抱怨的,说不定这个好皮相的娘娘腔,还真的把朝廷上的人都给耍了! “娘子,听他们的说话,王郎君似乎也不是全无作为的人。” 玉柔从来也没见过王谧,现在却一个劲的帮他说好话,原因自不待言。 王谧可是建康城大有名气的贵公子,城里的小娘子属意他的排成了排。 这样抢手的郎君,若是被明慧弄到手,就连身为婢女的玉柔都觉得脸上有光。 玉柔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明慧却没应声,她现在也好奇的很,就像是发现了新鲜的玩具的孩子一般。 当她发现,王谧这个娘娘腔居然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的时候,她瞬间就来了兴趣。 “不过,娘子,王郎君这样做,会不会把几位朝廷大员都得罪了?” “他会不会有危险?” 王恭的埋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玉柔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由得偷瞄明慧的神色,见她也笑不出来,这才壮着胆子问道。 “谁知道!” “有没有危险,也是他自己的事,他那么大的本事,肯定能解决!”不知怎的,明慧的心中竟然涌现出某种莫名的情绪,有几分焦躁,有几分郁结。 不应该啊! 娘娘腔是她目前非常讨厌的人,他倒霉,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何,明慧心中并没有喜悦,反而有些郁郁呢? 熟知明慧性情的小婢女玉柔,仔细的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渐渐的觉出一丝滋味来。 她双手撑桌,柔声道:“娘子,玉柔只不过是深闺里的小婢女,不懂朝廷上的事情。” “不过,我感觉,那位王郎君似乎并不是坏人,而他所做的事情,说不定也有很大的意义。” 玉柔循循善诱,就像那些话本小说里面积极撮合姻缘的小婢女一般,自家娘子还没说什么,她们就已经兴奋的搓手了。 “很大的意义?”明慧陷入深思,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把玩王谧看成是招蜂引蝶的娘娘腔,从来也没有用正眼瞧过。 说此人要参与朝堂争斗,明慧是打死也不相信。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就连朝廷上赫赫有名的王恭、司马道子都在讨论王谧行动背后的动机。 明慧不得不怀疑,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俊秀郎君,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冷宫弃后不好当 明慧咬住嘴唇,疑惑的神色挂在了脸上,玉柔乘胜追击。 “娘子,诸位郎君背后议论王小郎,会不会对他不利?” “朝廷上的大臣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王小郎人又不在都城,若是他们背后使阴招,王小郎就危险了!” “玉柔,你什么时候变得关心朝堂政治了?”明慧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玉柔,玉柔只得尴尬笑笑。 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对朝政根本没兴趣,现在这样不过是想撮合姻缘。 “娘子,奴婢不是对朝政感兴趣,是不想让有抱负的小郎君被人暗算!” “我们若是没听到也就算了,可现在我们都听到了,娘子一向是最讲义气,行侠仗义的,怎么能坐视不理?” 明慧嫣然:“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主持公道确实是谢明慧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要不是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她也不会经常帮着家里姐妹打架出气了。 平心而论,明慧虽然不喜王谧,却也不希望有人背后算计他。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谢明慧回到桌案前,托着小脑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王谧面对的情况,也不是她谢明慧上去打一架就可以解决的,再者,以往她能处理的麻烦,都是小娘子之间发生的,动手也容易。 可是,涉及到前朝的重臣,明慧能怎么办? 插不上手啊! 玉柔心眼活泛,眼珠转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娘子,虽然前朝的事情我们参与不上,不过,或许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毕竟,我们人在建康,总比远在襄阳的王小郎消息灵通的多。” 明慧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就从阿翁开始吧!” 谢安: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女,居然敢打阿翁的主意! ………… 夜幕低垂,一场欢宴过后,谢安心满意足,那些他想探听的消息,基本上都已经弄到了手。 这一桌酒宴,办的不亏! 可惜,谢安的宾客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不但是没有获得一个好心情,反而带了一肚子的怒气回家。 这其中,怒气最大的,当属王恭。 送礼被司马道子压了一头,马屁都没有拍到正确的位置。 还有那袁悦之,他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挡老子的路! 自从吃了瘪,王恭便抱着酒坛子喝个不停,现在已经是脚底踩棉花,头上数星星。 要不是身边有小厮搀扶,眼前的几级台阶,王恭非得倒头栽下去不可! “袁悦之!” “挑拨离间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我们比试比试!” 王恭挺起了肚子,站在谢府门前高声吆喝,袖子也撸上来了,衣襟也敞开了。 知道的是世家子弟喝多了闹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痞流氓沿街叫骂呢! “快扶阿郎上车!” “别磨蹭了!” 两个小厮扭着王恭的手臂,也不敢用力过猛伤了他,喝醉了的人,那力气绝非一般。 两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王恭扶上车。 谢府门前,堆的人越来越多,各家的马车挤在一起,王府车夫没办法,只得跳下马来,将小厮们轰到一边。 “阿郎,多有得罪。” 那车夫也顾不得许多,托着王恭的屁股就把他扔上了车,待王恭坐稳当,众人才算是送了口气,马蹄哒哒,伴着王恭含糊的叫骂声,他们终于回家了。 ………… 对镜贴花黄,整日盼情郎。 情郎啊情郎你在何方? 昏黄的铜镜前,珠钗满头的年轻女子,一口接一口的叹气,明明镜中的面庞还那样的年轻漂亮,可是无人欣赏又能如何? “早知道,就不应该进宫!” 女子对着镜中的自己,恶狠狠的说道。 入宫几年,她痛恨自己,更痛恨把她推到这深宫内苑的家人,当然,最令她恨之入骨的,当然还是她的丈夫。 “皇后娘娘慎言,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不好!”侍女荷香端着茶盏进殿,对皇后的愁苦脸,早就习以为常。 王皇后也不是一进宫就变成这样的,原本也是开朗爱笑的女子,谁叫那个女人出现了呢? 王皇后起身,不屑的踢翻了一个花瓶:“我有什么需要慎言的?” “这整个后宫,还不是应该我说了算?” “那些下贱坯子能奈我何?” 话虽是这样说,可问题是…… 皇后虽然在后宫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那权力也来自于皇帝,古往今来,那些并不得皇帝宠爱的皇后,日子过得有多凄凉悲惨就不说了。 更可恨的是,身为一国之内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不得宠的皇后不但要忍受皇帝的冷脸,还得迎接一波又一波宠妃的刁难。 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毫不讳言的讲,有的时候,这样的皇后日子过的还不如宠妃身边的小侍女舒坦。 很多人会说,这是危言耸听。 皇后乃后宫之主,侍女不过是奴婢,两者有可比性吗? 当然没有可比性,可是,不要忘记,一般来讲,在极其重视家庭出身的魏晋之际,凡是能被推选出来当皇后的,必定出自名门贵胄。在这样的时代,人人都以自己的出身为傲,女子当然也不能例外。 而宠妃呢? 不好意思,由于定位不同,宠妃就不需要在各个世家之中仔细挑选了,一般都是由皇帝亲自物色的,符合自己口味的女子。 至于出身就五花八门了,也有不错的,出自中小型世家的,但绝大多数还是出身比较寒酸。 其来源无外乎是皇帝在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范围,宫廷婢女,歌女,舞女等等。 出自世家大族,本就心高气傲的皇后如何能忍受宠妃的倾轧? 其中的郁郁寡欢,也是显而易见的。 荷香是随着王皇后一起入宫的,原本也是王家的婢女,对王皇后的悲苦全都看在眼里。 可是能怎么办呢? “皇后娘娘也得想开些,我们也没办法左右陛下的喜好,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生气伤身,这个道理,难道王氏不懂? 可是,这四方的宫殿将人牢牢的锁在其中,可恶的人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就是想不在意都做不到。 “你懂什么?” “我不会让他们快活几时的!” 王皇后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桌上的茶盏,在她的眼中,那茶盏是后宫的一串宠妃,是皇帝司马曜! 一个都不能让他们好过!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太监一声唱报,王皇后之兄,丹阳尹王恭便走进了大殿。 看到哥哥,王皇后非但没有半点高兴,甚至更生气了。 就是此人,把她拴在这皇宫之中的! “皇后娘娘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又端庄又艳丽。” 王恭笑嘻嘻坐下,也注意到今天妹妹的情绪不佳。 所以,赶紧提起精神吹捧几句,奈何,王皇后早就对他这一套十分厌烦,不仅没有给他一个笑脸,反而不屑的哼了几声。 “丹阳尹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进宫,恐怕也是有事要商量。” 王恭脸上一僵,这个妹子真是…… 自从进宫这几年,嘴巴是越来越不饶人了,说话办事特别的刻薄,一点都不可爱。 “娘娘说笑了,我身为兄长,难道没有要紧事就不能进宫看妹妹了吗?” 王皇后翻了个白眼。 妹妹? 呵呵…… 亏他还说得出口! “当然能来,没有我的邀请,大兄不是也经常来吗?” 虽然客套是要的,但是也绝对不能太多,王恭进宫,当然是为了自己利益,绝不是为了专门吹捧妹妹而来。 “不过,妹子,对陛下你也该上点心,不能总是那么僵着。” “妹子生的国色天香,其实,陛下也是喜欢你的,都是因为妹子的这个性子,才让你们疏远了。” 王恭揣度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转移了话题,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王皇后就好像是被火烧着似的,蹭的就窜了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做错了什么?” “照你这样说,陛下不喜欢我,还是我的错了?” “大兄这么有本事,当初又何苦把我送到宫里?你一个人去讨好陛下就是了!” 说着说着,王皇后的情绪就越发激动起来,眼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想到这些年悲催的日子,想到那些折磨她的人,她发了狠,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好妹妹,别生气,我怎么会觉得你有错。” 王皇后勃然而出的怒气,让王恭彻底傻眼,眼前的暴戾女子,他似乎都不认识了。 看来,不说点好听的,妹子是绝不会帮忙了。 “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你既然已经进了宫,就要想着宫里的事,想着如何在宫里过的舒服,获得陛下的宠爱。” “再去想以前的事,已经是于事无补,人都要现实些,向前看。” 说的容易,他们男子就算是不喜欢自家老婆,也可以再换几个,可是女子能换丈夫吗? 更何况,她的丈夫还是皇帝。 不过,王恭有一件事说得对,人要往前看,总是沉溺于过去的失落,并没有什么好处。 王皇后勉强坐下,僵笑道:“大兄有什么事,说吧。” 倒要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想让你帮忙在陛下身边带个话,让他小心王谧。” 王皇后眉头一皱,这味药,她还真的没想到。 “王谧?” “你不是和他很要好吗?” 面对妹妹的质问,王恭只能呵呵一笑,朝廷大臣之间的所谓关系好,从来都是一时的,能维持长久,那都是上天的恩赐,非人力所能控制。 “妹妹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想和王谧友善,是他不听我的安排,还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王恭把襄阳之事与妹妹仔细说清楚,最后哀怨的总结道:“所以,你看,这件事根本不能赖我,王谧这样做,不是把哥哥我架在火上烤吗?” “之前我一心认为我们两个王家应该联合,对抗其他的世家,这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却没成想,王谧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行动上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妹妹,上次因为这件事,我和陛下都争执起来了,我再去说也不合适,你就帮帮忙吧。” 昨晚回到家,醒了酒之后,王恭就再也睡不着,胸臆之中怒火翻滚,让他在朝臣之间连续出丑的罪魁,就是王谧! 要不是他擅作主张跑去襄阳,他王恭的处境绝对比现在好得多。 那日,王恭在朝堂上已经委婉的向司马曜表示过,应该对王谧的行为予以惩戒。 司马曜却完全没听进去,再结合司马道子的反应便可以知道,司马兄弟现在还在看他王恭的笑话,不打算惩戒王谧。 司马兄弟真实的想法不得而知,但是,王恭也推断,多疑的司马曜也不见得像他嘴上说的,对王谧如此信任。 他们的亲密关系绝对是有裂痕的,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到得力的人把裂缝撬开。 王恭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自家妹子。 当初辛辛苦苦的把她送进宫,可是这些年,她这位皇后几乎就没有为他做一件事。 现在,也该让她脑子开开窍,为了大哥多多活动了。 为了达成目的,王恭嬉皮笑脸的,使劲的讨好妹妹,王皇后心里厌恶的不行,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可是,我也有难处,现在陛下根本不到我的宫里来,他早就被张贵人那个小妖精勾走了魂魄。” “你想让我帮你说话,我也没有机会啊!” 王皇后将自己的困难摆出来,就算是兄妹,也得明算账,要让王恭知道,她这个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帮的。 必须记得她的情意,再说,她讲的也是实话,自从张贵人进宫,后宫里的状态基本上就是万花枯萎,全无颜色。 司马曜的眼里只有张氏一人,本来她王皇后就已经很不招司马曜待见,王恭居然还要让她去帮他打探消息,挑拨离间,那不是害她吗! “妹子,你呀,就是死脑筋,入宫多年,你还是没有看清楚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此话怎讲?” 一看到王恭意味深长的眼神,王皇后便觉得,他是另有所指。 她急急追问,王恭品了口茶,悠然笑道:“其实,陛下就喜欢妃嫔们在他面前颠倒是非,争风吃醋,他从来都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女人,你没看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 王皇后陷入了沉思,难以置信。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各怀鬼胎的女人们 王皇后一怔,顿时冷了脸:“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让我和那些小妖精学,魅惑君主吗?” 王恭无奈叹气,世家有的时候也害人呐! 你看看,把这样漂漂亮亮的小娘子,管教的像老婆婆一样循规蹈矩。 “总之一句话,你听大兄的,多多和陛下撒娇耍赖,陛下一定会对你改观,然后,你再按照我说的,在陛下面前提醒他提防王谧,这样,大兄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王恭说完,想拍屁股就走,可是王皇后也不是吃素的,她虽然对王恭的那一套说法不解,却也不会放过他。 “大兄,想让我帮忙可以,但是你也得替我创造机会!” 王恭大惊:“你在深宫内苑,天天能见到陛下,哪里还需要我帮你想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还不想管吗! 王皇后一把拉住王恭,不依不饶:“你让我替你办事,还一点力也不想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实话告诉你,现在除了大型的宫廷宴会,陛下基本都不会到我这里来,要想让我帮你说话,你就要为我找机会!” 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大大的超乎王恭的意料,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下,面对妹妹的要求。 妹妹一向不招司马曜欢喜,王恭早就知情,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月来不了几次的程度。 现在才知道真相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这也太过分了! 王恭的怒气一下子就顶到了脑门,原来,亲爱的妹妹一年到头的,就是在宫里守空房! 这不是看不起他们太原王氏吗! 由此,王恭更加坚定了,必须要把司马曜搞下来的信念。 “妹子,别着急!”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大兄帮你想办法,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此刻的王恭,与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竟然有几分行侠仗义之感,王皇后目送哥哥离去,就连荷香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丹阳尹这是怎么了?” “得意了呗,还能是因为什么!”王皇后愤愤说道,接着去照镜子。 没有人欣赏我的美貌,我就自己欣赏。 王恭此来,虽然没有给王皇后带来什么好消息,却让她茅塞顿开。 面对仇敌,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 “皇后娘娘真的打算陷害王秘书?” 一直以来,王皇后都是只知道生闷气,却并不关心朝堂政治的那种人,看她刚才答应的这样痛快,荷香实在是放不下心。 原因无他,只是担心王皇后的宫斗水平。 王皇后冷笑道:“为什么不可以?” “只是举手之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展露出邪恶的笑容,不只是姓王的,就是司马家的人,她也不会放过! 王恭醒了酒就去投奔亲妹妹,谢府之中,也有人要主动出击。 谢明慧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上总感觉有大石头压着似的,吃饭都吃不香。 这不,别的小娘子都聚在一起吃早饭,她却谎称身子不适,转眼间就溜到了长廊的另一头。 那里,正是阿翁谢安的书房。 一直以来,在孙辈之中,谢明慧也是很讨谢安喜爱的,其实这很容易理解,父亲喜欢的女儿,阿翁也会偏爱,这都是相互影响的。 正是因为深受谢玄的喜爱,明慧才时常有机会出现在谢安的身边。 而谢安,也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之人,明慧这般活泼调皮的小娘子,也更让他喜欢。 呆头呆脑,只知道听话乖巧的孩子,真是没意思透了。 谢明慧知道,每天清晨,祖父谢安都会先到书房里呆一会,写几个字,平静的想一想问题,之后再去用饭。 她瞄准了这个机会,迅速行动,真的抓住了谢安! 明慧拈着小步,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晃悠的时候,谢安就已经发现了她,瞧那左摇右晃不安分的样子也知道,门外站着的是何人。 谢安故意低头写字,没过多久,明慧果然耐不住性子,主动进门来。 “阿翁!” “昨天过生辰,阿翁都没叫着明慧,明慧好伤心呐!” 谢安抬头,看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笑了。 “邀请的都是朝堂上的同僚,如何能叫你去?” “你还伤心,阿翁才要伤心。” 谢安耷拉着眼皮子,看那个样子,还真有几分伤心的意思。 “阿翁的礼物呢?” 谢明慧嘴角一弯,果然是有备无患,今天就让她猜对了! 她立刻掏出礼物,双手奉上。 要说这礼物,还当真就是她精心准备的,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可比。 “阿翁请看,别人只知道送石头,慧慧就不一样了!” “好石头,那也得有好架子收藏才是!” “阿翁看看,这是我专门从京口带回来的。” 谢明慧的手中,捧着一个棕黑色的木制架子,小巧玲珑,犹如小方函,一边却是开口的。 开口的那一边还雕刻了精美的梅梢映月图案。 “这还真是个好宝贝!” 小巧玲珑的样子,谢安一眼就喜欢上了,拿在手中,几乎可以一手把握。 昨天司马道子送的那块南海奇石,个头也不大,正好可以放置在这个小架子上,恰如其分。 谢安连忙将木架子放到桌案上,又掏出了司马道子送的石头,仔细的摆放。 谢安高兴,气氛也烘托的差不多了,谢明慧站在桌案一侧,这才准备说正事。 “阿翁昨夜虽然没有让慧慧入席,可是,慧慧也帮阿翁庆祝生日了,就在前院后面的那扇照壁后头!” “我早就知道了,有这样的热闹事,你在房里根本呆不住。”谢安的语气透着慈爱。 应该说,昨夜明慧的表现还是让谢安很满意的,以她冲动爱闹的个性,没有找个由头,偷偷往前院闯,已经很不错了。 谢玄不在,这个调皮的孙女,也就只有谢安能管得住。 明慧嘿嘿一笑,说出来就不怕阿翁会怪罪。 “阿翁既然发现了,也没有戳穿我,看来也想让我参与,我是做对了。” 她习惯性的抱住谢安的胳膊,呢喃道:“阿翁,昨天我听到,你们在堂屋里吵得很厉害,是不是朝廷上的人合起伙来欺负阿翁?” 天真的神情,稚嫩的语言,就连谢安也禁不住被明慧打动。 他抬手,抚了抚明慧的小脑袋。 “没有的事,出席的都是后辈,他们都要听阿翁的指挥。” 阿翁竟然不承认,看来要用狠招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神秘任务 明慧撅起小嘴,故意挑事。 “我看不然。” “他们要是都肯听阿翁差遣,就不会争吵了。” “而且还是好几个人都在吵,很明显,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谢明慧的话让谢安微微愣怔,他注视着明慧,感觉自从京口回来,孙女的性情就转变了不少。 不论是见识还是头脑,都成长许多。 谢安一时高兴,便顺着她说道:“你依你看,他们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谢安从不怀疑谢明慧偷听的本事,也就不绕弯子了。 明慧也没料到,阿翁居然会这样直接的问出来,稍稍呆滞了一下。 “反正,那个跳的最高的,肯定不是好人!” 明慧的话模棱两可,跳的最高? 谢安想到,昨夜,王恭和袁悦之跳的都挺高。 “大晋立足江左之后,还不都是依靠世家支撑,那个人为什么质疑世家子弟?” “他又有什么本事?” 谢安了然,原来明慧指责的是袁悦之。 谢安一笑:“慧慧说得对,不过,这样的话,可不能出去说。” 明慧使劲点点头:“这我知道。” 她不过是个闺阁小娘子,想出去乱说,也没有门路。 “阿翁,那个姓王的,你也要小心,慧慧觉得,他也不是好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明慧能说出这样的话,谢安还真的有点对她刮目相看。 明慧双手叉腰,神气十足:“这还用看,随便听听就知道了。” “阿翁或许不相信,其实,我在京口见过王谧。” “真的?” 这一回,谢安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以至于,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让明慧把话题牵引到了王谧的身上。 谢明慧一晚没睡,也不只是在床上烙饼,那也是真的动了脑筋的。 她想,如果真的想帮助王谧,那就要说实话,阿翁这样精明,如果她顾左右而言他,肯定立刻就会被拆穿。 那时候,不只是自己尴尬,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当然是真的!” 明慧掰着手指头念道:“还不只见了一次哩。” 王谧啊! 那可是个美男子! 明慧笑的这样灿烂,谢安感觉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慧慧是认为,王稚远是好人吗?” 阿翁为何笑的这样奇怪? 明慧略显尴尬,却还是努力把话题进行下去,谁让她是个最讲义气的人呢! “也不能说是好人,但是,我和他见过几次,还有过交谈,我觉得,他不是那种陷害朋友的人。” “我在京口一共呆了三天,就这三天,我就听说,王稚远几乎天天都在北府军营里晃,最后,居然就跟着北府兵一路向北进发了!” “这件事,阿爹也知情,而且也同意王稚远跟随,如果,王稚远真的有陷害别人的心思,阿爹一定会提醒阿翁的。” 见她说的这样笃定,谢安便觉得,作为京口当时的亲历者,说不定明慧也能说出些有用的消息。 祖孙二人端坐好,吃早饭也顾不上了。 “那你说说看,王稚远他为何要去投北府军?” 这个问题,明慧早就考虑过了,她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收复失地吧!” 其实呢,王谧追随北府军的真实原因,明慧根本就不知道,但是,她想过了,这是解释王谧动机的最好的理由。 哪一个大晋男儿不希望平定中原,收复失地? 谢安就是不相信,他都说不出什么。 这里有几大禁忌需要考虑。 在大晋,以王谧顶级世家的出身来说,绝对不能说他是想建立军功才追随北府的! 世家子弟谁稀罕从军? 为了琅琊王氏支撑门面这样的话,也绝对不能说! 虽然王谢两家长期联姻,但是明慧看得很清楚,王谢两家的关系,好的时候特别好,坏的时候也坏的很彻底。 王谢两家几乎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王家要是能支棱起来了,谢家怎么办? “慧慧,你可不要骗阿翁,王稚远入朝为官也好几年了,阿翁从来也没有看出他有这样的志向。” 虽然谢安戳穿了明慧的谎言,但是却没有生气。 一个小娘子能这样吹捧一个小郎君,还是长相俊秀,很有才华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家慧慧,这是看上王稚远了! 眼光不错! 谢明慧哪能从谢安那双略显昏暗的眼睛里看出他心中所想,还一个劲的表白:“我怎么会骗阿翁呢?” “确实如此!” “阿翁若是不相信,可以给阿爹写信,我听说,王稚远在北府里做了许多事,都是有助于北府战力提升的。” “他若是只为了自己争权夺利,又何必要这样做?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丞,他就是做的再好,北府军也不会交到他的手里。” 没错了! 听了这番话,谢安更加确定了,明慧就是有私心。 老头子是又疑惑又欣慰。 女大不中留,慧慧也知道要拐弯抹角的维护情郎了,可喜可贺。 不过,王稚远他真的在北府军里做了实事吗? 明慧说的不无道理,虽然幼度在信中提及了王谧,但是却并没有说到他在军中的作为。 而且,谢安隐隐之中感觉,幼度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王谧。 王谧亦是代表了朝廷之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确实应该把他此行的目的搞清楚。 谢安脑袋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慧慧,阿翁交代你一件事,你能办好吗?” 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谢明慧顿时激动了。阿翁要给我派差事! 她谢明慧果然是谢家最有作为的小娘子! “阿翁,什么差事?” “只要是阿翁交代的,慧慧一定办好!” 谢安点点头,明慧能办好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怀疑。 “慧慧,阿翁让你给王稚远写封信,仔细询问他追随北府兵的目的,一定要用你自己的口气,不能让他看出是阿翁让你问的,你明白吗?” 明慧眨眨眼:明白? 她明白个屁啊! 阿翁怎么了? 这是什么差事?她为什么要给王谧写信? 推开房门,谢明慧感觉一阵狂风吹过,她凌乱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天师道初入宫廷 明慧走后,谢安在书房中独坐,实际上,明慧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谢安根本就不想亲自收拾王谧。 不管他如何作死,谢安的最高要义只是挑动世家斗世家,现在看来,他的招数相当的有效。 太原王恭已经顺利恨上了王谧,放出王恭去和王谧缠斗,他谢安甚至可以躲在后面装好人。 岂不美哉? 思及此,谢安便提起了笔,关键时刻,还得靠谢玄…… ………… 写信? 能写什么? 阿翁是不是糊涂了,为何会让她去做这件事? 她该怎么办? 无数的问题在谢明慧的脑袋里无限盘旋,轻轻向上,又轻轻的落下,纠结成一个团,把她的脑袋搅得是混混沌沌。 谢明慧坐在窗前,盯着树上的知了发呆。 不一会,小婢女玉柔就拖着两个盘子,进了门。 一手是新鲜的桃肉脯,一手是清清凉凉的马蹄糕。 明慧看到好吃的,立刻就来了精神,走到桌案前,边吃边拉着玉柔想主意。 “阿翁让我给娘娘腔写封信。” 玉柔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娘子说的是真的?” “阿郎竟然让你给王郎君写信?” 此刻,玉柔的小脑袋高速运转。 “写什么信?” “情书?” “你又乱说!”明慧抬手就拍了她一下,玉柔吐吐舌头,赶紧补救:“奴婢没乱说,娘子能给王郎君写什么信,只能是情书,奴婢愚笨,实在是想不起还有其他。” 明慧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的也对,我能给娘娘腔写什么呢?” 她把刚才和谢安的谈话简单告诉了玉柔,玉柔越听越入迷,昨天她撺掇明慧的时候,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进展。 “也就是说,阿郎在拜托娘子,帮他打探王谧的情况?” 明慧捡起一块马蹄糕,放在嘴里,轻轻点头。 玉柔顿时激动了。 “这是好事啊,娘子!” “你不是一直想做一些小郎君才能做的有用的大事吗?” 明慧有点懵,自从得到了这个差事,她的脑袋瓜就被莫名其妙的羞臊占据。 玉柔敲着桌案,严肃道:“现在,这大事不是送上门了吗?” “什么前线上的战事啦,什么下一步的要去的地方啦,都可以问的。王郎君愿不愿意说,那是他的事,但是娘子可以随便问。” 被玉柔提醒,她才忽然明白。 对啊! 这不正是她实现抱负的好机会吗? 当然要牢牢把握! “你说得对!” “我现在就去写!” 谢明慧说到做到,已经端着果脯盘子,去另一边的小桌上想词了。 “娘子,千万要把阿郎嘱咐的事情先写上,别忘了。” 明慧紧盯着桌上的宣纸,好像在战斗。 摆摆手道:“放心吧!” “忘不了!” 玉柔拿起帕子擦桌子,眼睛还不忘看看明慧,满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她和阿郎在这件事上,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那么多人都可以给王谧写信,为何谢安偏偏选中了明慧? 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谢安也看中了王谧,想把他和明慧凑一对! 玉柔咯吱咯吱笑个不停,为自己这个细小的发现,兴奋不已…… ………… 建康宫,显阳殿。 贵为琅琊王,在建康城中,司马道子有占地广大,建筑的美轮美奂的王府。 但是,这样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的宅院,司马道子却很少居住,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皇宫里混。 原因无他,皇宫里才是接收各种消息最好的地方,况且,现在是他和皇帝哥哥司马曜关系最好的时候,司马道子做什么,司马曜都不会有怨言,兄弟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显阳殿中,皇帝司马曜坐在御座上,司马道子就坐在他旁边,兄弟两个手里的酒就没有停过。 司马道子满饮一杯,擦了擦嘴:“陛下,弟弟今天要给你介绍一位奇人。” “奇人?做什么的?” 司马曜脸面微红,有些熏然。一开始,他并未对司马道子的推荐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等到他看见这位奇人的真容的时候,登时便激动了! 司马道子嘿嘿一笑,便走到屏风处,拉出一个人来。 但见此人,步伐缓慢却十分沉稳,一身直裰,是标准的水蓝色。头上梳了小髻,只插了一根玉簪。 他中等身高,长须飘然及胸,司马曜此前并未见过此人,却不知不觉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超然出尘的气息。 “陛下,这位就是孙泰,孙天师。” “天师?”司马曜呢喃道,进而一跃而起:“你是天师道的!” 大晋境内,甚至是氐秦之内也一样,会把一个人称之为天师的,只有那样一群人。 那就是天师道! 而天师,便是天师道信众对最高统领的称呼! 司马曜的内心,掀起了情感风暴。 对天师道,司马家的人是又好奇,又惧怕。 想当年,那个叫卢悚的天师,带领教众,直逼建康宫的事迹,实在是太过惊悚,司马曜这个皇帝,本来就多疑。 让他全然相信天师道,实在是难。 然而,孙泰,以及他所代表的中小世家的势力,是绝对不会放弃打破格局的! “陛下,孙天师这次专程赶到建康,就是为了来为陛下诊病的!” 司马道子把孙泰拉过来,殷切的向哥哥推销。 所谓诊病,这在天师道中也不是秘密,甚至连司马曜都知道,这是他们教内的“行话。” 天师道给人看病,无外乎就是发符纸,喝符水,总体来说,都是骗人的玩意。 当然了,身为天师道最强天师,孙泰还是会一点正经的医术的,但是由于在晋朝时期,医巫还没有完全分家,一位郎中到底是在用医术看病,还是用巫术治病,其实分界线并不是那么明显。 司马曜很年轻,现在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就算在寿命较短的古代,也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然而,司马曜的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 就司马曜这个面相,站在王谧面前,鼻子是黑红的,鼻头还老大一个,这一看就是喝酒喝多了,伤了身。 要想让身体恢复健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戒酒。 但戒酒是不可能戒酒的,古代人虽然也意识到沉迷黄汤是没有好下场,对身体有害。 与此同时,他们也并不认为戒酒就可以让身体转好。 所以,酒是要喝的,身体坏了绝对不是因为酗酒。 除了酗酒,还有一项掏空身体的坏习惯那就是好色。 酒色酒色,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以前的司马曜可以拍着胸脯说,人家不过就是喜欢喝酒而已,好色什么的,不存在的! 后宫里的那几个妃嫔,再加上不解风情的皇后王氏,他哪一个都看不上,更不要说好色了,也没有颜色可以让他沉迷。 可是,这一年来却不同了。 他有了小张! 自从张贵人进宫,司马曜可算是把酒色都凑齐了。 身体渐渐被掏空的皇帝陛下,逐渐感觉头昏脑涨,提不起精神,那些宫里的御医,也只是说他体虚,让他少喝些酒,少近女色。 那怎么能行? 酒和色,一个都不能少!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变得更强! 我还要更强! 司马曜仰天长啸。 于是,根本耐不住漫长疗法也完全不想节制欲望的司马曜,便开始把脑筋动到歪门邪道上。 作为形影不离的好弟弟,司马道子自然最了解司马曜心中所想,大力丸哪里有? 当然要在民间偏方之中搜罗,而大晋境内偏方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当然在天师道! 这种增强“体质”的药,一向是天师道的特长,司马曜当然有意向天师道索要神药,但是却羞于启齿。 司马道子当机立断,立刻就把孙泰叫到了宫里。 孙泰早就盼着能入宫搅动风云,受到邀请,便立刻带着自己精心研制的小药粉来到了显阳殿。 孙泰装模作样的喝了一盏茶,病患和医生之间,心知肚明,天师的诊治,既不需要诊脉,也不需要询问病症。 稍候片刻,司马道子便笑道:“孙天师,你可以把你的神药拿出来了。” “什么神药?” “道子,你不是又要搞些歪门邪道吧!” 歪门邪道就对了,你听听他的名字,道子。 这还不清楚吗? 其实,大晋皇族之中,崇信天师道的也不少,司马曜司马道子的父亲,好脾气软绵绵的司马昱就是其中之一。 在晋朝,天师道的信徒为表虔诚,通常都会把自己的名字或者后辈的名字改成与天师道有关系的。 一般情况下,教中人会将名字最后直接加上一个“之”字。比如,王羲之、王凝之之类。 再有一种方法,就是在名字之中加入“道”字,比如司马道子等等。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司马兄弟对天师道就并不陌生。 在亲近天师道,服用神药这些事情上,皇帝司马曜还是有些忸怩。所以,他就更需要司马道子这个厚脸皮,帮他代劳。 “陛下,这些日子你的气色是越来越差了,臣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臣弟四处奔走,为陛下寻找名医,这个时候,孙天师便找上了门,特意献上了神药。” “臣弟知道,陛下对天师道还多有顾虑,不过,孙天师这次带着神药过来,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尽一份臣子的孝心。” 司马曜越听越想笑,好家伙,知道的,是孙泰想献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司马道子要献药呢! 司马曜的难言之隐,那些死脑筋的御医也不好使,他们关心的是皇帝陛下的身体健康,绝对不会给他配制那些大力神药。 可是孙泰就不一样了。 他才不管你皇帝的身体是好还是坏,只要能让你高兴就行了。 你爽了,我也就爽了。 孙泰是何等样精明的人,审时度势,眼见着司马曜态度缓和,立刻卖力宣传。 “启禀陛下,小民的药,往小了说,不过是山野的偏方,不值一提,往大了说,说不定还真是能让人青春永驻的仙药。” “小民斗胆说一句,陛下之前肯定也吃过不少御医调制的千奇百怪的汤药,又何必一定要拒绝天师道的仙药呢?” “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试一试? 要是一不小心试坏了呢? 这可是皇帝陛下,千金之体,可不是那些笃信天师道的乡野村夫,万一要是喝符水喝过去了,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孙泰他就不怕死吗? 他当然不怕! 因为没有男人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皇帝也不例外。 果然,刚才还在装蒜的司马曜,听到孙泰的鼓动,立刻就转变了态度。 “道子,你的意思呢?”司马曜看向司马道子,他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孙泰就是他引荐的,他还能反对吗? 司马道子立刻领会精神,把孙泰叫上前来,孙泰快步走近御座,好像真的要献宝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布袋。 那布袋一打开,司马曜就倒抽了口凉气。 “孙天师,这是什么东西?” 也怪不得司马曜怀疑,所谓天师道配制的顶级神药,不过是这个时代广泛流行的五石散。 五石散这个东西,从大晋还在北边当家的时候,就已经遍布朝野内外,它的配料,样式,在贵族之间并不是秘密。 因添加了大量朱砂,五石散的颜色一般都偏红。 可是,孙泰呈上来的这包药粉,居然是黄色的! 司马曜又贪玩,又惜命,看到这货不对板的药粉,立刻就摇头晃脑道:“孙天师,朕的身体好得很,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药粉你还是拿回去。” 孙泰震惊了! 拿回去? 这是什么反应? 老子好不容易攀上了司马道子,有机会接近皇帝,他却让我拿回去? 老子若不是还有求于这笨蛋皇帝,早就一把刀把他欻欻了! “陛下,这……不太好吧。” “孙天师远道而来,为了孝敬陛下,这药粉还是孙天师特别调制的,连用料都和以前的不一样!”司马道子拉着孙泰,侃侃而谈,看起来简直比孙泰还紧张。 “用料不同?”司马曜迟疑了一下,又道:“天师道的神药我也见过,明明是赤红色的,可你这药粉竟是黄色的。” “孙天师,莫不是你学艺不精,还是弄些假药来蒙骗朕?难道,你想愚弄朕?”司马曜露出严肃的表情,心中正为了逮到孙泰的把柄而兴奋不已。 以往还听说,这位天师道的新任天师孙泰,很是有些道行,不只是在建康,就是在京口、会稽等地都有许多信徒,见过的他的人都说,泰为人精巧鬼变,喜怒不形于色,心智深沉而不外露。 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啊! 司马曜忽然感到有些怅然,枉他以往还抱有很大的期待,果然,大晋境内最聪明的脑袋瓜,还是属于我司马曜的! 孙泰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问题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司马曜不肯相信他,那是因为他不认识新型五石散! 孙泰大呼惊险,要不是多问两句,他老孙险些就要在这等小事上翻了船!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大天师的宏伟事业 说到五石散的用料配方,没有人比孙泰更了解,早些年,他在钱塘江畔追随天师杜子恭的时候,整日里就是研究这些东西。 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金石丹药配方,都尝试了一个遍,可以说,对于五石散的几种变换配方,多种用料的不同组合,孙泰早就了然于胸,能够熟练掌握。 “陛下慧眼,真是令小民佩服不已。这次的神药,确实与以往的配料不同。” 甭管司马曜说的对不对,只管吹捧就是了。 皇帝陛下说的话,还能有错的? “以往的神药,重丹砂,丹砂色赤,用料又大,所以研磨调制之后的药粉就会偏红。” “然而这一次,琅琊王担心陛下身体,整日里茶饭不思,直到与我相见,承蒙琅琊王信任,将陛下的病症告知一二,我立刻想到,吾道中神药,正好能对症,只是需要稍加改进。” “于是,小民就在原本的配料之中,拿掉了朱砂,换上了硫磺,并且用量也调整了。” “陛下为了大晋日夜操劳,小民看着实在是不忍心,特此献上神药,希望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小民乃是大晋子民,自陛下登基以来,大晋国力蒸蒸日上,军事上,大晋军队屡次击败强敌,百姓安居乐业。朝政也是井井有条,荡涤了多年的混乱,这一切,都仰仗陛下的殚精竭虑。” “大晋有陛下,是大晋之福,百姓之福。” 我是大晋之光! 感觉好极了! 吹吹捧捧嘛,没人不喜欢,皇帝陛下也是普通人,莫说是司马曜这样资质平平的皇帝,就说是那英明神武的汉武帝,想当年不是也被那些大骗子道士骗的团团转吗? 司马曜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孙泰的吹捧,正好吹在了他的爽点上,让他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许多。 “没想到,天师远离朝堂,居然能如此体谅朕的辛苦,实在是让朕感动不已。” 不知不觉中,司马曜居然走下了御座,看着孙泰简直是两眼放光,还拉着孙泰,坐到了自己身边。 “原来是改了原料,孙天师应该早说啊!” 司马曜笑嘻嘻的把药粉收下,要不是还要应付孙泰,他真想现在就来点尝尝。 虽然到目前为止,司马曜还没有尝试过五石散,但是这个宝贝的功力,他还是很了解的。 大发散呐! 服用了五石散,他和小张岂不是水乳交融,更加恩爱了! 司马曜荡漾了…… 手捧着五石散,如获至宝。 真是好东西啊! 孙泰看着司马曜贪婪的模样,心里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他和司马道子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老孙打入朝廷核心的目标,即将达成。 鉴于司马曜现在还没有变成孙泰股掌之中的傀儡,所以,孙泰和司马道子还是一刻不停的对他吹捧。 司马曜被他们吹的,脑袋晕晕乎乎,飘飘然如上九天,正在此时,司马道子抓住了机会。 坦言道:“大兄,孙天师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了献药,还希望能在朝廷里谋个职位。” 这才是孙泰卖力吹捧的真实目的,留在建康,留在大晋朝廷核心,只有这样,才能为日后完成大业做准备。 司马曜面色一凛,忽然严肃起来。 司马道子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变脸? 难道是被他看出来了? 孙泰也有些惶然,主要是,他以往和司马曜并无接触,根本不了解这位年轻皇帝的性情。 天师道大天师入主朝廷,这在大晋,绝对是值得高度注意的禁忌事件! 天师道由北向南,势力逐渐壮大的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让天师道的人登堂入室,朝廷里的几大世家,绝对会跳起来骂娘,对于正在和几大世家角力的皇帝司马曜来说,等于是凭空增加了许多变数。 孙泰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他一向是个镇定自若,老谋深算的人,然而,这一次,他也还是禁不住有些担心。 蛰伏多年,运筹帷幄,发展了那么多的关系,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皇帝身边,左右朝政。 若是司马曜不上钩,那么所有的努力至少在短时间内就发挥不出效果,怎能不让人心焦。 作为天师道的大天师,孙泰可谓是成也天师道,败也天师道。孙泰遍布江左的势力,正是来自他笼络的广大信众,这些人有些只是普通的乡野村民,而有的也可以是登上朝堂的朝廷重臣。 如果没有天师道,就没有他孙泰一呼百应的今天。 然而,也正是因为天师道,让孙泰无法以正常的途径入朝为官。孙泰祖上本也是南渡衣冠,甚至和王谧也是同乡,都是来自于琅琊郡。 然而,因为孙家的势力根本不可能和琅琊王氏相比,只能算作是小型世家,于是,在大世家牢牢把持朝政的大晋朝廷,许多中小世家的官吏,对朝廷是极其失望的。 他们就算是跳起来搏杀,也会因为没有光辉的门楣,只能受人驱使。去投军? 那似乎是更加不可能的一件事,在大晋几乎每个世家都以位列行伍为耻,他们这样小世家的子弟,又不可能一入行伍就当上大将军,甚至是统领一支队伍,做到像谢玄那样,对于孙泰这种出身的人,是没可能的。 孙泰一向都不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他头脑灵活,心思深沉,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条发展势力的捷径。 那就是钻研天师道! 孙泰出生的时候,天师道就已经在江左广泛传播,具有广大的民众基础,孙泰找到了钱塘杜子恭,潜心学习道法,由于他人聪慧,很快就成为了杜子恭的得意高徒,并且在杜去世后,接替他掌管了天师道。 经过这样一番操作,孙泰就自然而然的掌控了天师道的资源,天师道蕴含的巨大力量,让孙泰兴奋不已。 然而,掌控天师道的负面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由于数次作乱,天师道一直被朝廷斥责为是妖道,对天师道中的天师、祭酒朝廷从来都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大臣们可以笃信天师道,但是朝廷用人方面,却不会吸收天师道之中的统领作为臣子。 以至于,自认为能力出众的孙泰,始终被隔绝在朝堂之外,这让他心中郁结之火更加旺盛。 天师道的主要人物,想要左右朝政,就只剩下了一条路,来到皇族的身边,通过影响他们,进而影响朝政,为自己服务。 在面见司马曜之前,孙泰已经在司马道子的身边运作一年了,这一年,为了能讨好司马道子,孙泰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夸夸其谈妄自尊大的司马道子,孙泰本心是根本看不上的,但是为了将来的事业,孙泰还是捏着鼻子努力运作。 而现在,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天下是老子的! 然而,司马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孙泰的意料,就在刚才他还笑呵呵的,一副完全被迷惑的样子。 而现在,皇帝司马曜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孙泰,那眼神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陛下,孙天师一片诚心,我看,可以考虑。”司马道子也很着急,他知道孙泰不是个好惹的。 司马道子和他勾结也有段时间了,这一次若是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将来道子也不好收场。 两人都在等着司马曜发话,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个话。 “孙天师这样大的本事,怎能和朝堂上那些庸才为伍,还是到朕的身边来,做天子近臣最好!” 好家伙! 一步到位! 司马道子脸上都乐开了花,孙泰呢,也是一脸懵,还没有回过味来的表情。 司马曜哈哈大笑,执起孙泰的双手:“天师,今后朕的身体就拜托你照应了。” 这居然是真的! 司马道子连忙起身,帮衬道:“岂止是身体,就是朝廷上的事,也没有孙天师处理不了的!” “陛下,孙天师足智多谋,将来必定是我们对付几大世家的好帮手!” 司马曜感慨万千,是啊! 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力量,天师道又怎样? 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是在朝堂上,毫无疑问,孙泰还是要比抢夺司马曜权力的几大世家子弟要可爱的多。 不必司马道子明示暗示,司马曜已经下定决心要引入孙泰势力,共同抗击世家。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司马曜得到了五石散便忙不迭的奔向了张贵人的寝宫,就连心爱的琼浆玉酿都放下了。 显阳殿偌大的殿堂之中,竟然只剩下了司马道子和孙泰两人。大晋制度松弛,老司马家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哪有皇帝都换地方了,皇弟居然可以拉着近臣的手,在大殿里尽情攀谈的道理。 这样的奇景,在别的朝代当然不会发生,但是在魔幻大晋,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司马道子大手一挥,就把两旁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孙泰见状,立刻恢复了本性,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今天多亏了琅琊王,若没有大王相助,刚才小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起司马曜刚才严肃的脸庞,孙泰还是心有余悸。 司马道子却全然不放在心上:“这算不了什么,孙天师,只要你以后尽心竭力效忠于我,为我做事,我保证你不但能吃香喝辣,平步青云,还能在朝廷上执掌乾坤,呼风唤雨。” “小民定当为琅琊王效犬马之劳!” 孙泰连忙表示,态度极为谦逊,这让司马道子心情大好,又连喝了两盏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个皇帝,司马曜可以当,我司马道子就当不得吗? 孙泰心里小算盘敲不停:干翻了世家,你司马家还不是光杆司令一个,这个天下,终究还是属于我孙天师的! ………… 汉江两头,竟陵城和襄阳城是两大重镇,竟陵现在已经解除了危险,北府兵休整了一天,打好了包袱,一路向北。 他们的目的地,依然是襄阳城! 离开竟陵城,大军行进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缘江戍。 缘江戍,历史上都未见其名的一个小小的戍所,却是前往襄阳的必经之地。 自从三年前襄阳城丢失,缘江戍的地位便瞬间提高。 按照这个时候的态势,襄阳一丢,襄阳周边的几个城池也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东晋朝廷特别的识时务。 他们不会在那些没有希望的城池上做无用功,而是立刻收缩到了江左,正好距离襄阳不远的地方,也是汉江沿岸,就有一个戍所,便是缘江戍。 以往因为占地小,人员配备少,一直不受重视。 统领荆州的桓氏一族,立刻把缘江戍利用起来,重新修建了堡垒,补充了人员,改进了戍所的制度,把这里当做进攻襄阳的跳板。 凡是进攻襄阳的部队,都可以在缘江戍短暂修整,为了迷惑敌人,缘江戍还长期驻守着上万守军。 这样一旦有北伐大军短暂停留,从表面上看起来,士兵的人数也不会有惊人的增长,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来自北方的密探。 来到缘江戍的部队,都可以在这里短暂休整,补充给养。 缘江戍的经营方式和遍布北方的坞堡差不多,居住在戍所附近的乡民,需要向守军提供粮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耕种,相当辛苦。 但是,乱世之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只是农夫们,就连戍所里的士兵,战事不多的时候,也需要解下铠甲,和农夫一样扛起锄头,翻土种地。 “听说了吗?有一支从襄阳退下来的士兵,已经驻守在戍所里了,看起来实力还不弱!”一脸颊瘦削的八字胡大汉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怎么没发现,戍所里的士兵,还是之前的那些啊!” 几个农夫凑在一起,一边弯腰干活,一边闲聊。 对于有心之人来说,任何场合都可以获取新消息,就算忙的脚不沾地也一样。 “可不是,我也没发现。”一个手指粗短的农夫也应和着。 “要是有大部队,戍所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可是你看,最近戍所里平静的很呐。” “不过,听说这次氐秦野心很大,想要一举吞并我们大晋呢!”八字胡的大汉继续危言耸听。 他身边的几个壮汉并没有被他蛊惑,仍然低头卖力耕种,只是,他们的脸上纷纷出现了奇异的神色。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北府兵已经来到了缘江戍附近,大军却没有立刻进驻,而是在一河之隔的对面岸边稍事休息。 按理来说,缘江戍是北府兵进攻襄阳之前最后一个休息的戍所,北府兵应该立刻进驻戍所,补充辎重给养。 可是,主将谢玄却没有这样做。 缘江戍的情况,实在和谢玄想象的不同。 已知桓冲已经带兵退保上明,氐秦仍然控制着襄阳,这次氐秦吞并大晋的野心,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昭然若揭。 秦主苻坚也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在襄阳形势稳定之后,他为何不派兵进攻缘江戍? 要知道,目前襄阳不只有原本负责守卫的秦军,同时还有从新野赶来的符睿、慕容垂援兵。 兵势强盛,锐不可当,进一步夺取缘江戍,再取竟陵,才是正常的操作。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活捉氐秦密探 可是,谢玄站在土坡上看来看去,缘江戍附近,几乎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远远望见,农夫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努力耕种,戍所之中,高台上也有士兵站岗放哨。 不用细看也知道,都是大晋子民,与氐秦没有关系。 那么,那些氐秦军队呢? 桓冲还是要脸的,对于自己退保上明的事情,他也觉得丢丑,于是,抵达上明之后,他写信也只给自家后辈桓石虔,绝对不会和谢玄接触。 根据桓冲书信的说法,他带着荆州兵已经抵达上明,一路上并没有遭遇氐秦的追兵。 追兵当然是没有的了,秦军根本就没想到桓冲会临阵脱逃,估计现在还在襄阳城里一头雾水哩。 早知道桓冲不战自退,他们又何苦从新野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留在新野不香吗? 谢玄对缘江戍外的平静十分不放心,檀凭之和段先便主动请缨前去探查。 两人并未骑战马,城外都是劳作的农夫,城中的具体情况也还不清楚,他们也怕惊扰到乡民,便换了便装,总算是把浑身的凶煞之气收敛了一些。 两人才刚刚踏入田埂,就听到了农夫们的交谈,初时并未在意,但走着走着,檀凭之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段先见他先是向一个方向看了一阵,紧接着便大踏步的向那边走过去,连忙跟上。 檀凭之脚步匆匆,在田埂上穿行,很快就寻到了目标,抓住那人手腕,反手一拉。 八字胡的大汉便疼的哇哇怪叫:“你干什么?” “放开我!” 八字胡大汉名唤常山,现在正龇牙咧嘴,拼命扭动身体,身旁的农夫也凑了上来,檀凭之见他不肯就范,便对众人说道:“这个人是探子!” “我要把他带走!” “你是何人呐,也管得了我们这里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是探子?” 乡民们也不是傻瓜,檀凭之这模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而维护土著农夫,一向是乡民们的传统。 凭之呵呵一笑:“你们没听出,他的口音和你们不同吗?” 嘶…… 众位农夫深吸口气,面面相觑,那八字胡大汉常山,见到他们面露疑惑,暗叫糟糕。 完蛋了! 居然被识破了! 常山顿时板住脸孔,不再做声,既然檀凭之是从口音把他抓出来的,那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不再开口。 然而,檀凭之的一番话,立刻让本就疑惑的乡民们彻底开了窍。 “对!” “就是口音!” “你说得对,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乡民们的交谈中,檀凭之发现,这位所谓的农夫,竟然是前几天才出现在戍所附近的。 乡民们见他破衣烂衫很可怜,便收留了他,又看他耕种很勤快,这才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 也就是今天,常山急于收集情报,这才多聊了几句,乡民们已经有些怀疑,却没有抓住重点。 “这位好汉,多亏了你啊,今天这人还在向我们打探戍所里的情况了!” “要是晚一点,说不定他就要把消息传到氐秦那边了!”乡民们齐声给檀凭之叫好,北方已经几乎一统,能够跑到缘江戍搜集情报的,除了氐秦的人,也不会有其他了。 “凭之,你果然好眼力!”段先拍了怕老檀的肩膀,赞叹道。 气氛都已经如此热烈了,常山却还是不肯就范。 “你冤枉我,我就是普通农夫,家乡遭了灾,无地可种,才流落到此地的!” 大汉信心十足,虽然手还被檀凭之抓着,但腰杆还挺得很直,大有我就是料定了你抓不住我的把柄的架势。 乡民淳朴,也容易煽动,区区几句话就让他们又倒向了常山一边。 “确实,这个人是会种地的,一连几天我们都在一起耕种,他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种地的!” 面对乡民们偶尔的头脑发热,檀凭之无所畏惧,他盯着常山的八字胡,狰狞一笑:“以为是农夫就能混过去?” “你把我也看得太简单了些!” “你当然是农夫,而且你也不是氐人,你是汉人!” “汉人!” “这怎么可能!” 乡民们脸上的表情骤变,大呼不可思议! 在乡民们淳朴的观念里,在这样中原丧乱的紧张时局之下,各族人民都应该是紧密团结在一起的。 汉人先天应该和汉人站在一起,为何会帮着氐秦刺探情报?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数典忘祖,卖祖求荣,猪啊狗啊等等不堪入耳的话语全都飞了出来。 要不是段先和檀凭之拦着,这会愤怒的乡民们早就把常山打成肉酱了。 “诸位乡亲莫恼,反正现在人也已经抓住了,我们只管把他送到军营里审问就是了。” “你们还是赶紧忙农活吧!” 众人一听这个话,也只能由着檀凭之把常山带走,待他走后,人群中的议论才冒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 “以往从没见过!” 附近的乡亲都是常年生活在戍所附近的,也为戍所里的士兵提供军需粮食,对军中的将官非常熟悉。 思来想去,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应该也是个大将军吧!” “你看他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器宇轩昂,绝对不是一般人!” ………… “你也不必垂头丧气,将军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要老实配合,别想着撒谎混过去就是了。” 自从被带到了一边,常山就一直一副苦大仇深要咬牙自尽的模样,檀凭之看他这样,禁不住哈哈大笑。 “我是农夫,又是汉人,这就能说明我是探子?” 两人趟过了小河,常山才开口,他理直气壮的看着檀凭之,而负责护送的段先,心里也好奇的很。 忙跟着追问,檀凭之只得照实相告。 “据我判断,你确实是农夫,不过应该是坞堡里的农夫,氐秦占据北方日久,那么多城池郡县都被他们攻破了,坞堡的人无以为继,投降氐秦的也多,所以,你既是汉人又是农夫,可现在估计已经被氐秦编入军队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坞堡农夫 说到坞堡,也算是具有悠久历史的一种村民自主结合形成的自保组织了。 坞堡的规模有大有小,大着,比如东汉末年,董卓的万岁坞,号称聚粮山积,可以吃三十年,城高七仗,坚固无比,城中的兵马珍宝无数。 不过,董卓本就是地方割据势力之一,他能够建立起规模宏大的坞堡,主要还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并不是为了自保。 然而,随着汉末丧乱,这种半生活,半军事的城寨,却很快在中原大地推广开来。 绝大多数的坞堡都无法达到万岁坞的水平,有些小型的坞堡,聚集的人口不过千人,他们的堡垒建设的也不是很坚固,对外通常只能进行自卫式的反击,无法大举进攻。 应该说,从汉末到如今的大晋,这几百年来,中国境内都没能得到真正的统一。 频繁的战乱,让坞堡这一军事生活设施,一直广泛存在,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到了十六国晋对峙的时期,这样的坞堡更是遍布北方,尤其是对峙线上的一些地区,坞堡更是连片出现,有成百上千之多。 坞堡之中的居民,一方面要承担生产的责任,种植粮食,养殖牲畜,自给自足,另一方面,对外还要结成小型武装,抵御侵略。 这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何常山明明不是正经的农夫,种地却很熟练了。 居然都说对了! 常山惊异的看着檀凭之,这怎么可能呢? 从他在坞堡里的经历,再到被俘虏到氐秦之后的遭遇,几乎说的分毫不差。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说的这样准确?” 檀凭之给了他一个自己去悟的表情,心道: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你看我这个身量,这个长相,还有这个口音,像是南方土著吗? “因为我也是北方人,最近才到了南方,对坞堡里的情况比较了解。你们在坞堡里也要种地,所以,乡民们看不出破绽是正常的。” “你放心,只要你和大晋合作,将军们不会处置你的。” 檀凭之他这是想做什么? 一路上,段先一直在观察他,他为何总是抓着合作二字不放,难道他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被迫来当探子,本来也不是常山的本意,现在只要晋军能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做什么都行。 两人商量完毕,北府兵的临时休息点也到了。 虽然是临时性的休整,士兵们还是给谢玄搭了一个帐篷,只不过比在竟陵城的军帐小多了。 军帐之中,谢玄、桓石虔等人都在,并没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却还是要在的王谧也找好了一个位置。 檀凭之进帐,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聚集到了那位陌生人的身上。 “檀队主,这是何人?” 王谧虽然跃跃欲试,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先把发言的机会让给谢玄。 谁让人家是主将呢! 檀凭之笑笑,把常山让到前面:“我看,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刚才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凭之观察,这个所谓的探子,本来也并不想为氐秦做事,只是因为被俘虏,所以才迫不得已。 常山上前,给谢玄等人行了礼,便大方说道:“众位将军,小民名叫常山,原本是得胜堡的队主,后来堡主受不住氐秦的逼迫,便带着我们投降了氐秦。” “秦主将我们都编入部队,充当步兵,这一次,小民跟着慕容垂的军队来到了襄阳,慕容垂本是从新野城赶过来增援的,对襄阳城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他到了襄阳城,却并没有见到围困城池的晋军,而襄阳守将也说不清楚情况,慕容垂便想到了派人化妆出来探查,小民因为以前在坞堡是农夫,慕容垂就觉得,这样的身份方便混进缘江戍,比较方便。” 原来是个探子! 谢玄瞳孔地震,难以想象,只是派出去探查情况的檀凭之,竟然可以顺手抓个探子回来。 谢玄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指望檀凭之有这样能干。 一旁的王谧,拼命憋着笑,我的伙伴为什么都这样能干? 看到檀凭之也有出人意表的表现,这让王谧感觉,他的事业现在是越走越顺畅了! “慕容垂果然老谋深算,不愧为一代名将!”谢玄感叹道。 慕容垂是敌军主将,但是谢玄却并没有对他出言讥讽,而是给予他由衷的赞赏。 这就是英雄惜英雄。 抛却立场,不管是慕容垂还是谢玄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骁将,当然了,论及个人武艺,还是慕容垂更胜一筹。 况且,慕容垂还有一个更令人头疼的优点,那就是他很有头脑,并不是四肢发达的莽撞将军。 “既然被捉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谢玄眯着眼睛,审视着常山,想从他的眼中找出他暗藏坏心,首鼠两端的证据,然而,并没有。 常山的眼神特别的热烈,特别的真诚,这让谢玄稍稍放下了戒心。 常山闻言,立刻应道:“只要将军愿意原谅小民,小民愿效犬马之劳!” “干什么都行,只要将军一声令下。” 常山原本只是北方众多坞堡之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兵,根本不认识谢玄,但是他追随晋军的心意是非常真诚的。 要是他有檀凭之一半幸运,他难道不想南渡吗! 只是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谢玄思忖片刻,此人能弃恶从善总是好的,自从晋失中原,战乱频仍几十年,像是这样一会跟着北边做事,一会又投降南边的人,实在是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不说这些普通的乡民了,就说是正经在职的将军、太守,打开城门投降敌国的也多了去。 常山这样的,原谅他又何妨? “我看,你就到刘将军的麾下做一名骑兵吧。” 谢玄是个体面人,听说常山在氐秦那边只有步兵可做,顿时就感觉要给他安排一个像样点的差事。 氐秦将俘获的大量汉民都编成步兵是有他的阴险用意的,他就是让这些汉民给他当炮灰。 在当时的战争态势下,步兵的耗损量是最大的,一般情况下,步兵也不需要太好的素质,上了战场只要敢于冲锋即可。 若是脚软不肯冲锋,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便会抽打着他们,逼着他们向前。 在氐秦的部队之中,排在第一位的,当然是氐人,接下来的,便是鲜卑、羌人等和氐人属于同一个阵营里的五胡人士。 那些个被俘获的汉民,抱歉就只能是当最低等级,毫无地位的步兵了。 听说能当骑兵,常山立刻就抖擞了起来。 “骑兵好,在坞堡的时候,小民就会骑马射箭,小民定当尽心竭力。”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双面密探诞生 骑兵? 幼度啊,你这还是老思路,不好,需要改变。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王谧站起了身,给自己找了一把存在感。 他走到谢玄身边,朗声道:“谢将军,我觉得,常山其实还有更好的差事。” “更好的差事?”谢玄侧目,看着王谧的眼神,显然有些意见。 怎么哪里你都要插一脚? 你知道什么! 人都是被第一印象所累,古今同理,对于王谧来说,困局就在这里,在谢玄的眼中,王谧始终是那个建康城小娘子追逐的漂亮小郎君,没有做实事的能力,这个印象一时半会的还扭转不过来。 虽然在军中,王谧确实做了一些事,但远远还没到让谢玄认可他的程度。 以至于,王谧一发言,谢玄就觉得,他又在纸上谈兵。 “将军,既然常山是受了慕容垂的指派来送信的,为何不让他带着消息回去呢?” “当然了,是我们准备好的消息。” 谢玄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 王谧耸耸肩,坦然道:“只不过是让常山继续完成他密探的使命,带着我们希望秦军知道的消息回去而已。” 物尽其用,人尽其能,这个道理,自从到了大晋,王谧就想的很清楚。 他笑着转向常山,这件事的关键,其实正是此人。 “怎么样,常山,你愿意冒险吗?” 这样做,当然要冒险,而且还是很大的风险。 王谧有信心,常山回到氐秦军营不会暴露,他能够很顺畅的将消息传递出去。 但是,一旦慕容垂接触到北府兵,以他的聪明睿智,必定可以很快看出上当受骗。 到时候,传递消息的常山可就危险了。 然而,有的时候,冒险牺牲就是无可避免的,现在只是轮到了常山。 他能不能经受住考验? “小民愿往!” 此刻,常山眼中的光,仿佛是天使之光,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谢玄很抑郁,不知为何,话题的主导者似乎变了一个人,就在刚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帅。 而现在,很明显的,常山居然在跟着王谧走。 不行,要把场子找回来!.0 谢玄轻咳几声,对常山说道:“王秘书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常山你有把握吗?” 王谧嘴角抽抽,话锋不太对啊,难道,谢玄的间歇性小心眼又发作了? 这不是给常山泄气吗? 幸好,常山看到北府兵就好像是看到了亲人,现在北府愿意给他机会为大晋效力,他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退缩。 常山未加思索,便道:“将军尽管吩咐,小民定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常兄弟,倒也不必下如此重誓,情势紧急的时候,保命第一。”王谧劝说道。 谢玄讪笑,果然还是个绣花枕头! 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居然还想着保命。 饶是这样胆小,他还往战场上冲做什么? 谢玄瞄到了王谧手臂上的伤,听说伤的还不轻,嘴巴停停多好,也好调养。 “既然你不畏艰险,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你要传回什么样的消息。” 谢玄领头,把常山叫到身边,几人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桓石虔等人怒容毕现,坐在边上,个个都是鼻孔出气。 这几个北府来的将军,又在开小会! 桓氏兄弟两人走出大帐,整顿队伍,其间,桓石虔的牢骚就没有停下过。 “弟弟,你说谢将军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现在与王谧走的这样近,大事小情都听他的指挥,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他王谧冲锋陷阵的!” 石民笑笑,安慰他道:“哥哥放心,以我对将军的了解,对王谧他也不会喜欢。” “此话怎讲?”桓石虔固执的很,根本不相信。 “将军一直看轻王谧,认为他就不是带兵的料,只是碍于情面再加上王谧脸皮极厚,总是主动凑上前,将军才勉为其难应付一下。” “依我看,将军现在不过是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 “这又作何解释?” 桓石虔是一个典型的打仗冲锋在前,所向披靡,脑子却并不会转弯的人。 而桓石民就好说话的多了,头脑也灵活。 “当然是等着王谧自己犯错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了!” 石虔咧咧嘴,很不赞同。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找个错处,把他赶回建康不就成了!” “一个书生,放在军营里,纯属拖后腿。” 这当然是桓石虔粗浅的想法,事实上,谢玄要比他老谋深算上好几个等级。 关于用人,王谧秉持人尽其能,他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谢玄也在算计他。 “你的想法过于简单,你没看到,现在刘裕带领的小队都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兵器了吗?” 刘裕! 哼哼! 一提到此人,夺功之仇就在桓石虔的眼前闪过。 不过又是一个阴险小人罢了! “那又怎样,他改进的兵器我也看到了,和长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我看,不过是哄骗将军的骗术罢了!” 桓石虔说的轻松,可是石民却并不认同,他不无忧虑的说道:“我看不尽然。”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襄阳大战,刘裕手下的将士肯定战功最大,王谧给他们提供的新兵器,不可小视。” 面对桓石民的忧虑,石虔完全没走心,石民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位哥哥,性情不是一般的粗狂,上次和刘裕起争执,他就没能占上便宜,这口气堵在心里,将来的襄阳站场上,若是又和刘裕起了争执,石民真怕大兄一个控制不住,就要闯祸。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暗下小黑手 “石民,你看看,那个人是刘牢之身边的那个狗腿吗?” “哪里?” 顺着桓石民所指,石虔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没办法,此人行动过于明显,就是想看不到都不行。 “光天化日的,他这是做什么!” 桓石民端着手,不解的看着袁飞。 只见大概三丈开外的地方,一排马厩之中,一匹战马格外醒目,英挺的身姿,宏阔的胸肋,即便没有冲上战场,只是站在马厩里,追风的凛凛风范,仍然是那样的耀眼。 猛将配好马,石虔兄弟立刻就认出了追风。 袁飞从马厩的后方探出了脑袋,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向前方靠近,虽然他的行为尽数落入桓氏兄弟的眼睛,可是在袁飞的身边,确实没有人经过。 以至于,袁飞从马厩后方出来,胆气就增强了不少。 他大摇大摆的走向追风,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紧张,身为同袍队主,来看看刘裕的战马又有什么可疑之处? 追风的大眼睛看到此人,立刻打了个响鼻,鼻水全都喷到了袁飞的脸上。 就好像是有能够辨别忠奸的系统似的,追风一开始就对袁飞表示了不满。 袁飞擦擦脸,咬牙怒骂了几句。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唯恐被人听到,面对追风硕大无辜的双眼,袁飞竟然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感。 想到可恶的刘裕,袁飞就狠了狠心,便开始端详追风。 刘牢之的点拨,他当时就听懂了。 要想让刘裕倒霉,只依靠桓石虔是不够的,还得他袁飞亲自动手。 路上的这几天,袁飞一直都在注意观察,他想着,要是桓石虔能够先出手惩治刘裕,他就可以省事了。 可是遗憾的是,桓石虔这个莽撞汉子是个死脑筋,还真的就没有任何异动,以至于,刘裕完完整整的来到了缘江戍,一点麻烦也没碰上。 等了好几天,袁飞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思来想去,指望着他去和刘裕硬碰硬,那是没可能的。 只有从他的战马和兵器上面打主意。 兵器,那是几乎片刻不离身的,想下手,根本没机会。 而战马,却不是没有可能。 刘裕的战马,配有两个马镫,在军营之中,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很多老将都因为刘裕骑马踩双马镫而嘲笑他,看起来是能冲能打的猛将,其实不过是绣花枕头。 骑马居然还要踩马镫,不只是踩一个,还要踩两个! 这些京口人,就是吹的大! 马镫只是三角形的铁环,造型简单,也没有什么动手脚的空间。视线上移,袁飞又开始注意马鞍。 要说战马身上最为沉重的装备就属马鞍了,刘裕这匹马还没有卸下马鞍,马缰的一头紧紧的捆绑在马腹位置。 对于战马来说,由于魏晋时期正好最流行超高马鞍,所以,战马的负担很大。 正是五月末,天气最热的时候,虽然靠近水槽,但是追风还是不停的打响鼻,都是热的。 “从哪里动手好呢?” 按照袁飞的想法,手脚一定要动的非常巧妙,既不能被刘裕发现,还必须要给他造成极大的麻烦。 最好能让他在战场上栽跟头才好! 很快,袁飞就找准了目标,他四下里看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蹲下了身子,抽出断刃,在马腹部分的缰绳内部,轻轻划了一下。 轻轻的,真的只是轻轻的。 滋滋…… 细微的声响,证明了袁飞的成功。 马缰没有断裂的迹象,马鞍也好端端的呆在马上,一切好像都没有任何变化。 事情办成,袁飞飞也似的跑了。 桓氏兄弟面面相觑,尤其是桓石民,简直是气炸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真下作!” “军营之中推崇的是实力,是竞争,打不过别人就背后使阴招,算什么军人!” 桓石民对袁飞切齿痛恨,也并不是给刘裕抱不平,而是袁飞的行为方式显然超出了一位义气军人的正常范畴。 当兵的都知道,马腹这个位置的绳索,大约是骑兵检查装备时候的盲区,更何况,袁飞割的还是马缰的内侧。 看追风的情形,马鞍还好好的呆在马背上,可见,袁飞应该没有使多大的力气。 桓石民推测,袁飞大概只是割断了缰绳的几缕编织物,并没有把绳索直接割断。 而这样的做法,显然更加恶毒。 因为缺口不大,刘裕甚至都很有可能发现不了问题。而马鞍和马缰都是骑兵作战耗损很大的装备,一旦骑兵在战场上高速冲击作战,破损的马缰就很有可能耐不住使用,断裂开来。 到时候,恶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大兄,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刘裕?” 兄弟二人相比,桓石民还是比较善良的,可惜,桓石虔一口否决。 “告诉他做什么?” “我正想收拾刘裕,还愁没有法子,袁飞就帮我动手了,我该感谢他才是。” 说完,桓石虔就拉着石民大踏步的离开,刘裕错过了一次预知危险的机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待到桓氏兄弟走后,一个人影也从房顶上悄悄的跳下来。 那人便是段先,他的位置高,看得远,袁飞的一举一动,以及桓氏兄弟的谈话,全都被他捕捉到。 呵呵…… 果然斗心眼无处不在,不必多做想象,桓氏兄弟的用意便昭然若揭。 看来,小郎的提醒是对的,这个军营里,想让刘裕倒霉的大有人在,而刘裕,显然还没有那么强的戒心。 废话少说,段先跳下了房檐,急寻王谧,根据他的判断,袁飞割破的缰绳,若想真正发挥作用,还得好一会。 该什么时候提醒刘裕,以及用什么方法提醒他,还得王谧做主。 对于段先来讲,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他关注刘裕不是一天两天,根据他的判断,桓氏兄弟似乎并不想亲自出手打击刘裕,也许,在他们来看,在战场上打败刘裕,才是他们实力的证明。 正在段先集中注意力,用心观察的时候,王谧已经从大帐中走出,远远望见,桓伊就站在岸边,吹着河风,缓缓踱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危机四伏的氐秦 “野王兄,谢将军有令,城内没有异动,等把军帐拆了,就可以入城了。” 说是来报信,其实只是来套话的。 桓伊笑笑,王谧甚至觉得,他的笑容中有几分惨淡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 桓伊一向是个清净恬淡之人,以前,司马曜厌恶他的出身,嫌弃他是桓家人的时候,他也仍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扛过了司马曜的质疑,并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他桓伊和别的桓家人不一样。 这么大的压力,桓伊都扛过来了,为何会在这沉静的水边表现的如此落寞。 本着对帅哥的特别关怀,王谧立刻走上前去,拉开架势,准备开解。 而桓伊,也对王谧的出现感到很惊奇。 说到奇怪,现在的王谧在军中,应该说是最奇怪的人了。 谢玄已经将王谧随军的事情禀报了朝廷,原本以为,一个天子身边的近臣突然脑袋一抽跑到军中活动,必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却没成想,司马曜也不按常理出招。 不只没有如了谢玄的愿,把王谧赶紧叫回建康,反而对王谧的行为大加赞赏,鼓励他继续留在北府。 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桓伊弄不懂,也不想弄懂,不过,他直觉,眼前的王谧,对于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显然要比他精通的多。 “早点入城也好,将士们都可以休息一下,这样看来,慕容垂他们是盘踞在襄阳城了,一时半刻,他们应该不会再出来骚扰其他城池了。”桓伊感叹道。 说到慕容垂,王谧也有话说。 这位在十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令人闻风丧胆的鲜卑名将,在当时人的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很有兴趣了解。 从桓冲看到他就抱头鼠窜的劲头,可以想见,慕容垂必定是勇冠三军的那种大人物。 王谧不由得感叹道:“慕容垂不愧是一代骁勇,有他在,想夺回襄阳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桓伊眼前一黑,好端端的,怎么提起慕容垂了! 头顶一块乌云飘过,桓伊的心情紧跟着就晦暗了。 “慕容垂一向骁勇善战,还颇具头脑,想当年在燕国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皆是因为燕主昏暗,秦又有宰辅王猛主政,以至于燕国覆灭。” “实际上,我认为,现在王猛已死,南北两地能够抗衡慕容垂的将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慕容竟然这样厉害! 形势竟然这样严峻! 桓伊对慕容垂的高评价,让王谧更加紧张,看来,对付此人,不拼死一战是不行的。 为什么要拼死一战? 就让一切按照历史进程发展不香吗? 历史上的淝水之战晋军取胜有很大的偶然性,捡漏属性严重,正所谓时也命也,原本气势汹汹呈现大一统格局的前秦帝国,一朝在淝水失败,旋即便土崩瓦解,速度之快,就连懒得一批的大晋朝廷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到丁零翟氏和慕容氏相继反叛氐秦,北方大乱,晋朝才想起自己的失地问题。 这不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吗! 趁着中原大乱,东晋接连收复了襄阳、新城、新野、魏兴等多个军事重镇。 而这些城池,原本就是属于东晋的势力范围,它们之中,有的脱离晋的统治,时间还短,例如襄阳。 而有的,被氐秦夺走,竟已经有十几年之久了。 从这些事件发生的顺序也可以看出,严格来讲,东晋能够收复众多城池,完全属于跟在几个反叛前秦的部落后面捡漏,当初可以战胜几个城池的氐秦守军,也并不是东晋的真实实力。 真实的情况是,在苻坚回到长安之后,氐秦就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那些被苻坚留了一条命的部落首领,纷纷举兵,而氐秦所仰仗的符氏一族的力量呢? 很抱歉,并不在长安,就在一年以前,苻坚以锻炼符氏子弟,分封重要郡县,为氐秦镇守军事重镇为由,将许多符氏贵族,包括自己的长子符丕,全都送到了遥远的郡县。 严格说来,苻坚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把军事重镇交给自家人,总比交给异姓大将军要放心得多。 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十六国晋时期,南北双方战乱不断,投降敌国的将领实在是多如牛毛。 很多郡守只要敌军一打过来,就立刻竖降旗,还能留在原来的城池里打一仗已经算是猛士了。 更有甚者,敌军一到,夹着尾巴就跑的也大有人在。 苻坚掐指一算,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若是交给这些鼠辈,进而被他们交出去,实在不划算。 而符氏贵族虽然不见得和苻坚同心,但至少不至于断送祖宗的基业。 这样的想法固然美好,但是氐秦的朝廷态势根本就不允许苻坚做出这样荒唐的行为。 这一点,苻坚的弟弟符融比他看得清楚多了。而且,符融还谨记着王猛临终时候的告诫。 氐秦现在的状态就是:贼在内,而将在外。 在苻坚的身边,有和他有龙阳之好的慕容冲,有长期蛰伏的名将慕容垂。还有确实对他很忠心,但管教不了儿子的羌族首领姚仲弋。 苻坚的身边,聚集的都是被他征服灭国的各族首领,他在日复一日的吹捧之中,居然会糊涂的以为,这些人全都已经被他治的服服帖帖,不再有反心。 面对着一群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的异族首领,苻坚将心腹贵族全都放到外地,简直是让他们弹冠相庆的行为。 即便没有淝水之战,秦军惨败,可以想见,这些异族首领终究也会逮到机会反叛的。 在众多亟待瓜分苻坚地盘的首领之中,慕容垂显然是实力最为强劲的一个。 与阴险的姚苌不同,慕容垂作战一向靠勇猛冲杀和睿智的判断,这让他在当时当地赢得了更多的尊重。 想到前事种种,桓伊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比如叔叔桓冲,便是慕容垂的手下败将之一,以至于多年以来,他只要听到慕容垂的消息,便战旗反向,不敢迎战。” 王谧尴尬笑笑,这可是你主动提的,与我无关。 “桓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懊丧,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只要我们能打好襄阳一战,以前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粮食问题 被王谧这样劝说一阵,桓伊的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王谧继续趁热打铁,笑道:“野王,北府兵加上豫州兵,人数不少,缘江戍里的粮食够吃吗?” 桓伊一愣,惊异的看着王谧。 “稚远为何关心起这件事?” 在桓伊看来,这个问题显然是王谧的能力范围之外,军中粮草是否够用,实际上是个相当细化的问题。 不是主管军事的人,一般都不会在意。 王谧身为随军的文官,虽然也跟着打了几场仗,但北府内通常还是将他视为文臣,对于文臣来说,他只需要关心自己有没有的吃就可以了。 王谧也很好奇,桓伊为何这样的表情,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据我所知,缘江戍虽然是个规模比较大的戍所,但是我们这么多支队伍同时进驻,只怕它的存粮不够。” 王谧没想到,对这个问题,桓伊却并不在意。 只见他潇洒一挥手:“王秘书不必担心,肯定够吃!” 王谧无语了。 既然一向谨慎的桓伊都这样说,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质疑的必要了。而这时候,段先也向他快步靠近。 与他耳语几句:“小郎,袁飞动手了。” 王谧面无色变,只是微微点头,他与桓伊告别,便跟着段先离去。 “早就知道,这厮会是第一个耐不住寂寞的!” 实际上,对袁飞的行径,王谧早就有预料,虽然刘裕在军中得罪人众多,但若论及所有的仇家之中,素质最低劣,手段最卑劣的,绝对要数袁飞。 “小郎觉得,袁飞的背后,会不会是刘将军指使的?”段先喃喃道。 王谧欣喜的看着他:“段先,你现在的头脑,果然是越来越灵光了。” 段先嘿嘿几声:“都是小郎教育的好。” 马屁也是拍的越来越响亮了! “这可说不定,袁飞本就厌恶刘裕,可能主动下手,也可能受人指使。” 总而言之一句话,想通过袁飞的行为,抓住刘牢之的把柄是办不到的。 更何况,刘牢之现在是北府大将,打仗能力还是可以的,颇受谢玄的信任。 这样的人,想扳倒,不容易。 “好话坏话都让小郎说了,属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急,扳倒刘牢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先护住刘裕才是真的。”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马鞍上动手脚。” “看来,这个袁飞虽然惹人厌恶,但是坏心眼还是有一些的。” 原本,王谧让段先寸步不离的保护刘裕,就是提防着有人会对他下黑手。 这种下黑手的方式,或许想给他造成什么意外伤害,或是让他犯错,被惩处之类的。 却没想到,袁飞使用了更加阴险的办法。 甚至可以说,想抓住袁飞的把柄都不容易。 马缰也是有自然的耗损的,若是刘裕真的因为马缰断裂出了事故,到时候,袁飞也大可以推脱是马缰自然老化,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小郎,要我说,还不如把袁飞当场捉住哩,那样他就逃脱不了罪责了。” 段先的埋怨,让王谧也微微动摇了一下。 照理来说,确实这样操作才是正确的步骤,可惜,时机已过,再多说也是无益。 况且,如果当时就抓住袁飞,也不符合王谧让刘裕更加感谢自己的意图。 袁飞是刘牢之的头号狗腿,抓住袁飞就意味着和刘牢之公开闹翻,在淝水之战前,王谧并不想和刘牢之翻脸。 他沉吟片刻,很快就找到了转圜的办法。 “不用着急,此路不通就另寻一条路。” “什么路?”段先完全想不到,王谧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招数。 王谧眯了眼睛,对着宽阔的草坪笑道:“太简单了,把你的马缰换给刘裕就是了,你不是有多余的吗?” “你去给刘裕送马缰的时候,顺便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这样,既可以让袁飞的奸计不能得逞,还可以勉强维持关系。” 段先眼前一亮:“小郎,好主意啊!” “如此这般,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袁飞他们不是等着盼着刘裕倒霉吗? 那就让他等着吧,看看谁先崩溃! 前方的草坪上,大军已经准备妥当,谢玄等人都已跨上战马,微风吹过,旌旗招展。 “真是一派威武雄壮之感!” “不过,这旗子怎么用上了桓家的?” 王谧也跨上战马,他的喃喃自语,立刻落入到了谢玄的耳朵里,他转向王谧,笑道:“既然我们要向氐秦传递假消息,那就要做好全套准备,挂着北府兵的旗帜进城,若是城里还有氐秦探子,不就被他们洞悉了我们的真实实力?” 王谧大惊:“谢将军睿智,晚辈自愧不如。” 他乖乖行礼,谢玄也很受用。 老夫当然睿智,你还差得远! 虽然都是大晋的士兵,但是论及实力,荆州兵的水平远远比不上北府兵。 就在刚才,谢玄和王谧商量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为了迷惑氐秦,掩藏北府行踪,谢玄毅然决然的举起了桓氏大旗。 就让我们装作荆州兵吧! 桓石虔桓石民兄弟跟在谢玄后头,满脸幽怨,为什么我们的旗子,要被他老谢抢去? 身为荆州兵主将,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桓伊被簇拥在成群的士兵之中,看了一眼身后的战车,在战车的木箱之中,谢氏大旗就躺在里面。 桓伊不由得暗道:这些姓谢的、姓王的,花花肠子是越来越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缘江戍出现桓家军? 大军开入缘江戍,戍所内一片安乐祥和,缘江戍作为毗邻襄阳的一处戍所,居住的军民很多。 聚居的人多,相应的各种配套设施也会涌现出来。 缘江戍中,各种小型商铺虽然个数不多,但种类还是很齐全,戍所中的乡民情绪正常,看到进驻的北府兵,没有一丝慌乱,都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缘江戍是江左最大的戍所,兵来兵往,这里的百姓看的太多了,早就见惯不惯。 缘江戍现在的戍守,竟是桓冲手下的战将刘春。 他现在正坐在堂屋里,幸福的吃着甜瓜。 啊! 冰凉的甜瓜,真是清甜爽口。 刘春美滋滋的吃着甜瓜,却被前来报信的小兵打扰。 “将军,刘将军!” “出大事了!” “戍所里都是精兵,氐秦也没有动静,能有什么大事?” “大惊小怪的!”刘春慢悠悠的说着,咬了口甜瓜。 小兵忙道:“荆州兵!” “桓将军带的士兵,又到了!” “什么桓将军!” 怪异的一声吼,在厅堂之中炸开,那小兵本来就低着头,心里一慌,还以为是刘春在大叫。 而刘春,立刻起身,张开大嘴,及时补救:“你确定是桓将军的部队?” 小兵连连点头:“确实是桓家的荆州兵,我们都看到战旗了!” “还真是荆州的?”刘春陷入迷惑:“快把桓将军请进来!” 桓将军? 哪里来的桓将军? 该不会是桓石虔他们又回来了吧! 刘春茫茫然起身,准备迎接荆州同僚。 谢玄一脚踏入房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刘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刘春看到谢玄,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荆州兵! 这明明是谢玄带领的北府兵! 北府兵为何会举着荆州兵的旗帜? 不过,看到桓石虔他们也跟在谢玄身后,刘春便觉得这些问题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先一步反应过来,欣然道:“谢将军有所不知,其实是有些特殊的原因。” 特殊的原因? 王谧第一次见到刘春,他搜寻以往的记忆,发现并没有见过这位将军。 “谢将军请坐,快,给将军看茶!” 殷勤,既然是谢玄而不是桓石虔,那么刘春必须拿出十万分的热情来招待。 谢玄才刚坐下,刘春就起身,又是忙活着招待诸位客人,又是叨叨念念缘江戍的各种情况。 别说是谢玄会怀疑,就连桓氏兄弟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春,他不是叔叔麾下的将军吗? 怎么会出现在缘江戍? 从谢玄若有所思,也不搭理刘春的殷勤的态度来看,谢玄肯定也在怀疑这件事。 “刘将军,你为何出现在这里,阿叔呢?” 在河边思考了半天人生的桓伊,最后一个进帐,一开口,就和别人不是一个画风。 他居然敢直接询问桓冲的下落! 果然不是一般人! 佩服,只有佩服! 现在不只是王谧,就连谢玄都对桓伊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的一句话,立刻解决了大伙的难题,现在只剩下刘春一个在屋里不尴不尬的站着。 不必细看也知道,这肯定是另有隐情,不过呢,谁也不想先开这个口,谢玄有一种直觉,这个答案,一定很令人难堪。 “野王,是桓将军让我留驻此地的。” 他口中所指桓将军,自然是桓冲将军,桓石虔一听就怒了。 登时跃起:“你说什么鬼话呢!” “阿叔不是已经回到上明了吗!” “前两日我才收到的书信,写的很清楚!” 刘春搓搓手,颇为无奈。 说起这件事啊,那个话可就太长了。 明明是逃跑,桓石虔居然还这样理直气壮,就连刘春都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桓将军当时见襄阳的氐秦军队,兵锋甚利,便退保上明,但是他也担心,若是襄阳援军继续南犯,不只是竟陵,甚至是寿春一线的防守都会有问题,所以就把我留在了缘江戍,负责守卫。” 王谧眉头一皱,这个话,说的很有问题啊。 桓冲一开始到襄阳来是做什么的? 就是为了争夺襄阳城而来,结果在襄阳他没有发一兵一卒,却要担心更南方的城池的安危。 这不是脱了那啥放那啥吗? 谢玄一个字都不信,面对着虔诚的刘春,他只能冷笑。 “没想到,桓将军竟然想的这样周到。” 轻飘飘一句话,要不是处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说不定桓石虔会认为谢玄是在夸奖桓氏一族。 可惜,在刘春的一番话过后,嘲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会冷笑,我就不会了吗? 桓石虔咧开大嘴,爽朗一笑。 “阿叔确实思虑周全!” 反正你们也不敢当面指责桓冲,那我就接着吹嘘,把你们都架起来,看你们如何下来。 这一招果然够阴险,谢玄明明准备好了责备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不过,既然刘将军一直在缘江戍驻守,竟陵城又为何会出现秦军?” “梁氏兄弟是如何通过你们的防守的?”王谧冷笑道。 谢玄眼前一亮:不懂军事也有好处,老夫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都让这小子说出来了。 忽然之间,谢玄觉得,把王谧留在军中也是有用处的。 这个事情其实很明显,梁成兄弟出现在竟陵,肯定是走的襄阳路线,根据他们围困竟陵三天三夜的各种迹象表明,实际上,兄弟两个是被慕容垂等人挤出襄阳城的。 虽然襄阳城是重镇名城,可是众多名将聚集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必要。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论是符睿还是慕容垂,在氐秦的体系内地位都要高于梁氏兄弟,于是乎,在襄阳呆不住的兄弟两,只能到竟陵来打秋风。 此前,北府一致认为,因为援救襄阳的桓冲已经逃窜回了上明,梁成他们才能深入竟陵,如入无人之境。 大家对这种情况都已经接受良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而现在,当刘春以及他麾下的将士出现在缘江戍的时候,一切就变得说不通了。 “王秘书说得对,刘将军,依你所言,桓将军退回上明,你就已经在缘江戍驻守了,既是如此,你为何要把梁成兄弟放到竟陵城?” “至少也要出击拦截吧!” “这件事,你今天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谢玄的声音并无恼怒之意,但是那股威严还是拉得满满的,这让为他提供了热情招待的刘春,很是下不来台。 王谧想到了梁成兄弟在竟陵城外的表现,那种精力过于旺盛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在缘江戍被阻击过的。 刘春不说清楚,确实难收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屏后有人 刘春感觉,这个时候,桓家人得站出来,帮他主持公道,这件破事,完完全全就是鼠胆的桓冲闹出来的。 总应该由他们桓家人负责到底。 他想的太简单了,他看向桓石虔桓石民,此二人现在比谢玄还生气,怒气冲冲的和刘春对视,把他看成了陷害桓氏一族的大恶人。 至于桓伊,他倒是很想帮忙,可惜,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就是想帮忙,也插不上话。 更怕说错了话,让场面更加尴尬。 “刘将军,你若是不说实话,那老夫就要把这件事上报朝廷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要按照朝廷制度,处置刘春了。 对于并没有吃败仗的刘春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比较重的处罚,他能不能一肩抗起,绝不出卖上司? 第一眼…… 第二眼…… 又一眼…… 闲来无事的王谧,一直都在关注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变化,他虽然最先把事情挑起,不过,那只是给注重面子的几位将军一个台阶下。 剩下的事情,并不属于他参与的范围,于是他就利用难得的空闲,观察在座众人的表情。 很快,他就发现,刘春虽然表面殷勤,可是举动有些反常。 明明在和谢玄说话,但是视线却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向着谢玄身后瞟。 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已经被王谧抓到好几次了。 直觉告诉王谧,谢玄身后的那扇仙鹤屏风后面,肯定有故事。 反正在这间房里,他王谧也是无人关心的角色,于是,他便充分发挥积极性,站起身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屏风后面会藏着什么秘密? 小王实在是太好奇了,段先紧随其后,低声急道:“小郎。” 现在正是对峙的重要时刻,谢玄虽然气愤,但并不是急躁之人,他给了刘春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清楚。 谢玄断定,刘春不是不识时务之人。 对于王谧来讲,现在的麻烦反而是刘春,如果这扇屏风背后当真有什么秘密的话,一旦王谧靠近屏风,刘春必定会出言阻拦。 不过,为了揭穿谎言,也顾不得许多。 王谧快速靠近屏风,还没等谢玄反应过来,他已经绕到了他身后,接近了屏风。 快了! 只要推开这道屏风,刘春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 王谧断定,只要成功,刘春为何要留在缘江戍的真实原因,也就可以揭开了! 谢玄也是个聪明人,他眼见着王谧向着自己走过来,刚想出声,却发觉,王谧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 已经张开的大嘴,瞬间又闭上了。 王谧暗中感谢他的识时务,他抬起手,扶到了屏风的边框上! “王秘书,你想干什么!” 撕心裂肺的一声吼,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刘春。 这一声吼,简直是气贯长虹,都快赶上长板坡上的赵子龙了。 啧啧,真是败兴致! 王谧吓得小手一缩,钉的一声响,他立刻判断是出自屏风后,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就把屏风推到了一边。 屏风嘭的被推开,谢玄可不是糊涂人,王谧这样一操作,他迅速就反应过来。 屏风后面有人! “快!” “把刘春控制住!” 刘春惊恐万状,竟想掉头就跑,北府兵岂能让他如愿,门口的几个护卫上前,不由分说,就扭住了他的臂膀。 “你们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谢将军,你想听什么,只管问就是了,为何要抓我?” 刘春瞪着大眼,在士兵们的压制下,竟然显现出一股狰狞之感。 谢玄懒得搭理他,要是心里没鬼,他叫唤什么! 而这个时候,谢玄也终于意识到,王谧紧急靠近是想做什么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曲折的。 屏风打开,王谧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秘密。 “居然没人!” 控制住了刘春,谢玄也跟了过来,四处张望一眼,在屏风后面,确实有一间小厅。 放着桌案和衣箱等几样简单的家具,这也是这种堂屋标准的设置,没什么异常。 可笑可笑,真可笑。 看了王谧的行动,谢玄第一直觉就是屏风后面有人,这是最可能的猜测。 结果呢? 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 “还能是为什么,跑了呗。” 虽然这间小屋是被屏风隔离一分为二,不过很明显的,它还是有个后门的。 刘春那震耳欲聋的一声吼,就是给屏风后面的人通风报信的,王谧犹豫的那一会,足够逃跑了。 谢玄也看到了屏风后面的小门,不必王谧再仔细讲解,他也能明白了。 “把刘春带过来!” “老夫要好好审问!” 既然屏风后面有人,刘春肯定知道藏着的是谁,也不必再费心寻找了,直接问他就是。 若是不说,便板子伺候。 但是,王谧却拦住了他,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木制的地板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小挂饰。 王谧将它捡起,打眼一看,就能分辨,这是一个银质的小羊。 那羊头高昂着,羊尾又卷曲着,生动俏皮。 “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玄的话已经可以表明,他根本不认识此物。 小羊挂饰的一头,并没有挂钩,这就说明挂钩还在佩戴它的人身上。 “把它交给我吧!” 谢、王二人身后,忽然蹦出了桓伊的声音,两人一惊,却见桓伊已经把桓石虔他们挡在身后,只有自己靠近了屏风这边。 看他的意思,倒是有意向另外两位桓家人隐瞒消息。王谧露出欣喜的表情,桓伊真是个妙人,总能给他惊喜。 谢玄抬眼,有些挑衅道:“你认识这小羊的主人?” 啧啧……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这个老汉,非要给人家难堪。 桓伊能怎么样回答呢? 现在也不适合说实话,身后还有桓家人呢! 要是他们通风报信,这件事可就更难办了。 桓伊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谢将军若是相信属下,就把挂饰给我,我绝不会做不利于北府,不利于朝廷的事。” 王谧眨眨眼,没搞错的话,挂饰现在是在我的手上吧,他们两个怎么洽谈起来了。 仗着和桓伊关系不错,王谧便开始套词了。 “看来,野王兄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从桓将军到野王,这说明短短的几天,王谧和桓伊的关系进展神速,深谙人情世故的谢玄,立刻听出了玄外之音。 桓伊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所以,谢将军,那这件事就交给野王处理吧,我相信以野王的能力,必定能处理的很好。” 不等谢玄同意,王谧就把小羊挂饰交给了桓伊,谢玄无奈的看着这一幕。 谢玄很郁闷,王谧一通操作,又把他的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且看桓伊接过挂件,连连道谢,虽然也对谢玄表示了感谢,但是听起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感。 桓伊将挂饰拿在手中,还摩挲了一阵,身后,距离较远的桓氏兄弟,心中疑惑阵阵。 “怎么回事?” “屏风后面有什么?” 桓石虔瞪着大眼,就逼问刘春。 刘春咬紧了牙根,坚决不肯吐露。他刚才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既然没有被人发现,那就更加不能说出真相。 “你不告诉谢玄也就罢了,就连我们兄弟也不说实话?”桓石虔虽然冲动,可也不是傻瓜,他已经隐隐感觉,此事与桓家脱不开关系。 虽然桓石虔很可怕,但是刘春也没有被他吓倒,没过多久,桓伊也来了,不只支开了桓氏两兄弟,甚至连刘春都放了。 如此大气的处理方式,当然是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屏风后躲藏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刘牢之的弱点 入夜,王谧躺在床上,感慨万千。 自从到了竟陵城,他就没有睡几个踏实觉,天气炎热,军帐里到处都是蚊子、蟑螂的热情关爱。 现在到了缘江戍,虽然这里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戍所,但好歹也有正经的建筑物了,堂是堂,屋是屋,小王可以安睡一晚了。 “可惜啊,过两天就要启程!” “小郎不是很期待去襄阳吗,现在已经确定了慕容垂就在襄阳,想来,这次可以一决高下了!” 段先把断了个小口子的马缰扔到一边,他摩拳擦掌的样子让王谧很疑惑,翻身过来,疑道:“段先,慕容垂不是鲜卑人吗,是你的同族,你为何也想和他较量?” “实话跟你说,因为你的鲜卑人身份,军中对你的非议也不少。” 这些话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来说,段先恐怕早就气急败坏抡起大锤了。 然而,偏偏就是王谧说出来的,段先心头一热,他和王谧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才会这样说的。 “小郎,我早就说过,我虽然也是鲜卑人,但和慕容不是一支。” “我早就想明白了,就算我襄助慕容氏,他也不会把皇位让给姓段的。” “我又何必为慕容氏卖命。” 王谧唏嘘一声,段先的思想,很先进呐! 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可多得的。 段先草草解释了一番,实际上,真实的原因还是被他掩盖了。他和慕容氏,可不只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关系,那是有血海深仇的,尤其是和慕容垂! 听说慕容垂就在襄阳,段先比王谧还要兴奋,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如何能跟随大军作战,真的走上战场,才是最大的问题,不容易解决。 段先现在的身份是王谧的护卫,只要王谧不上战场,他段先是上不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段先一看到战事开启就拼命的撺掇王谧也跟上。尤其是这次的襄阳之战,段先是铆足了精神,必欲置慕容垂于死地! “小郎,刘裕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和他一说,他眼睛都直了,根本就没想到有人想害他。” 王谧摇摇头,颇为无奈。 “这个刘裕,还是武人心态,只知道打仗杀敌,却不知人心之险恶甚至超过了战场。” “小郎,你不是都已经提醒过他了吗?还帮他把危险都解除了,能不能领悟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为了转移话题,段先主动提到了刘裕,王谧抬头望天,倒是没有拆穿他。 “话虽这样说,像刘裕这样能征善战之人,我们当然要好好保护,不能让他出差错。” “你且看看袁飞,那厮除了会给人使绊子,还会干什么?” 段先微楞:“他会贪钱呐!” 王谧腾的翻身坐起:“你说什么?” 段先上前,一本正经道:“袁飞他特别贪婪,但凡是贵重的战利品,袁飞想方设法也要贪到自己手里。” 王谧呵呵一笑,抚着下巴:“他哪里是在为自己贪,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我敢说贪墨的这些战利品,一大半都进了刘牢之的口袋!” 两人互看一眼,快速点了点头。 怪不得袁飞一个饭桶废物,却还能和刘牢之走的这样近,受到他的重用。 王谧很激动,没想到,北府兵之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历史上上还真的没有记这一笔。 不过联想到刘牢之在历史上的形象,似乎这一切又都是理所当然的。 刘牢之虽然贪,但是他到底是个大将军,这种肮脏又龌龊的事情,他不会亲自动手,找个代理是最好的。 别的队主,有的人品正直,有的个人武艺过硬,都是凭借真本事走上来的。 人家也不见得会理会刘牢之贪贪贪,捞捞捞的这一套,唯有袁飞,真本事没有,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倒是数第一。 帮助刘牢之敛财,确实是袁飞能干得出来的事。 “小郎,你有什么想法?” 自从和王谧混得多了,段先也逐渐掌握了一些技能,比如打探消息,比如撒谎。 “想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把这件事按下不表,再等等,自然有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段先垂首,王谧旋即又问道:“不过,你是听谁说的?” “消息可靠吗?” 兴奋之后,王谧最担心的反而是这件事。 万一只是士兵们私下胡乱议论,并没有真凭实据,不是白白害他兴奋了半天。 段先哈哈大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小郎放心,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这是我们自己人呐。” “自己人?” 段先展示壮汉萌点头,笑道:“就是何迈啊!” 何迈? 对了! 怎么把这个人才给忘记了! 是了,自从进入北府军,何迈就开始担任主簿一职,以他的能力,这项差事几乎就是手到擒来。 何迈做得很好,甚至受到了谢玄的夸奖,现在北府兵也算是打了几场仗,需要统计的辎重、战利品以及战俘都数量巨大。 何迈分门别类,手在记录,脑中计算,速度快,记录准确,一本本账册甩出去,别人是一点错误都找不出。 就是这么牛! “原来是他,这我就放心了!” 想到何迈,王谧忽然有了灵感。 他一跃跳下床铺:“走,我们去见见何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爱工作不爱钱 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来说,让何迈来拜访王谧当然是首选,但王谧却很好奇,这位闲不住的小老板每天在北府军里都在忙些什么。 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作为北府中的低级文吏,何迈是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地点的,只能和三个小吏挤在一间屋子里。 王谧推开大门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王秘书,快请进!” 何迈现在伏案写作,看到王谧进来,连忙迎上来。 王谧满脸好奇:“你的那些同侪呢?” 空荡荡的一间大屋,现在却只剩下何迈一人,王谧记得很清楚,谢玄之前分配屋子的时候说过,小吏是分不到一间房的。 何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他们呐,都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 “不是今天才刚分好了房间的吗?” 王谧落座,直觉告诉他,何迈一定使了手段。 “是分好了,可是我不愿意和他们同住,他们也不想打扰我做事,所以我就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去街上找旅店住了。” 给钱? 打发到旅店住? 这都是什么操作? 何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悠闲的喝茶,看得王谧一愣一愣的。 “你给钱,他们就收?” “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吧,谢将军会有意见。”段先此刻的疑虑也正是王谧想说的。 何迈略一挑眉,笑道:“为什么不敢收?” “我可是给了他们好大一笔钱的,出门在外,谁不缺钱花?” “我花钱,不过是买个清闲,他们不但有钱收,还能出去住大房间,何乐而不为?” “谢将军那边,只要不耽误做事,他才不会管这些小事。” 提到做事,何迈信心满满,王谧还没有发问,他就自我吹嘘上了。 “不瞒你说,我一个人就已经把他们两个的差事全都包了,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做事。” “又能拿钱,又有人替他们办事,他们还能出去玩,这样的好事,想拒绝都难。” 王谧很震惊,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又出钱,又帮做事,这是哪里来的活菩萨? “这又是为何?” “你为什么帮他们做事?傻了吗?” 何迈摇摇头:“王秘书,我不是发傻,我是看不得他们做事,账本登记的数目、内容漏洞百出,办事还懒散,一天也写不好一本账簿,我实在是受不了,只能自己做了。”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王谧再次对何迈表示敬佩,他果然没看错,何迈就是一个干一行爱一行,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的人! 当初何迈在京口,明明是好出身的公子,却可以大嘴一张,卖力吆喝做生意,现在到了北府,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何迈却也还能认认真真充满热情的把它做好。 王谧心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只要你不觉得辛苦就好,倒是便宜了那些人了!” 何迈却无所谓:“把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那些人不过是得了一时的便宜,时间久了,谢将军发现,有我一个,就可以把事情都办好,也就不需要他们了。” 何迈的小圆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王谧了然,这个小子,这样殷勤果然也是有目的的! “既然你这么勤快,那我就再交给你一件差事。” 何迈不但没有厌烦,反而非常兴奋。 “王秘书尽管说,什么事?” 王谧悠悠道:“现在缘江戍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时之间涌入了太多兵马,我实在担心粮草不够,本来你也是负责记录,这两天有时间去粮仓检查一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何迈点头应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虽然何迈答应的很痛快,但是王谧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此去襄阳征战,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你去检查粮食,一定要以大军能吃一个月为限。” “这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有了何迈的保证,王谧终于可以回房躺好,安静的会周公去也。 王谧是放心了,可是缘江戍之中,还有的是放不下心的人。 渐渐漆黑的天色之下,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小店铺也渐渐没了光亮。 桓伊房中,蜡烛点了好几支,把不大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虽然时辰已经不早,可是桓伊却根本没心思入睡,面前的桌案上,平放着一张地图。 正是襄阳城全图。 这原本不是桓伊的分内之事,自从和北府合作,他就长期负责偏军,谢玄是不会让他当中军主将的。 据桓伊所知,另一路和北府合作的荆州兵,几乎是从来也不看地图的。 这也难怪,但凡荆州兵和北府兵合作,都不会用全力,反正功劳最后也不会占最大份,荆州兵认为在双方的合作中,不管最后的战役打的如何,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北府兵占便宜。 况且,荆州兵也有难处。 但凡是三路大军共同出击,荆州兵就要受到北府军大将节制,大权交到谢玄手里,荆州兵是伸不开胳膊,踹不开腿,左支右绌。 况且,在谢玄那里,在朝廷的眼里,比起荆州兵打胜仗,他们更关心荆州兵是否服从调遣。 荆州兵搞事的传统实在是太过深厚,可以说是劣迹斑斑,要不是老司马家是软蛋,早就收拾他们了。 所以,在桓冲带领下的荆州兵早就已经参透了这一层奥义,既然朝廷需要他们老实。 那就老实好了,谢玄怎么指挥,他们就怎么打仗,谢玄不吩咐的事情,他们一件都不会去做。 当然,也包括研究战役,提前部署。 桓伊虽然是桓家人,但是他统领的是豫州兵团,总体上规模较小,论兵力,完全无法和强大的荆州兵团相比。 以至于身为脑后有反骨的桓家人,桓伊仍然可以超然于外,坐稳豫州郡守的位置,领兵打仗。 既然要打仗,就要打胜仗,绝不做表面功夫,这是桓伊从军之后定下的基本准则。 闲暇时候,他研究地图,他研究战法,总是闲不住,而今晚,他却破天荒的将精细的地图当成了摆设。 到底是什么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桓将军,别跑了 咚咚…… 略显沉闷的两声响,桓伊眉头一动,立刻起身。 他快速推开门,这一次,他很幸运。 “阿叔,你就别跑了!” 就在桓伊眼前,一个身板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正在迈着大步,迅速逃离。 而这一次,可就没有在小屋之中那么幸运了。 啧啧啧…… 怎么会被发现了? 桓伊这个孩子真是,从来也不知道给当叔叔的留点面子。 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太输面子了,这要是两人面对面,让男子如何面对晚辈。 “阿叔,你既然没走,就是想帮忙,又何必要掩藏形迹?” 桓伊是个厚道人,见他犹豫,又劝说了一句。 脚下也没停,缓缓靠近。 中年男子脖子一梗:“我不能现身!” “我来,不过是取回我的东西!” 他手中握着小羊挂件,正是因为这个挂件,桓伊才认出了他的主人。 “阿叔,看在我把这个挂件还给你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吧。” 桓伊缓缓靠近,男子无奈,只得转身。 四方脸,阔口直鼻,是个憨厚之相,若不是此人出来做官就是当将军,恐怕只看这张脸,人们都会认为他是个做生意的。 没错! 桓伊身前,尴尴尬尬的中年男子,被他称为阿叔的男子,正是大将军桓冲! “阿叔是念旧之人,这么多年了,羊叔送你的小挂件,你居然还留着。” 这个小羊挂饰,只是银质的,造型还算精巧,但是却并不值钱,桓冲如此珍视这个物件,天天挂在身上,皆是因为儿时的一段故事。 身为桓宣武(桓温)幼弟,桓冲小时候,桓家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穷困的时期,那个时候,桓温父亲早卒,家里穷困的不行,桓温母亲病重,郎中看过之后,说是要用羊肉做药引,然而,荆州大族,土著之中的翘楚,谯郡桓氏,这个时候,居然连买一头羊的钱都拿不出。 因为父亲早卒,家里只能靠桓温这位老大哥支撑,桓温是个孝顺人,他想,必须让母亲康复,但是买羊的钱又搞不到。 怎么办,他就打算卖弟弟,被不幸选中的,就是桓冲这个最小的孩子。 家中无父,孩子这么多,反正也养不起,送到别人家,说不定对桓冲来说还是好事。 桓温拉着小桓冲到了养羊大户家中,把因由这么一说,那大户便摇头摆手,坚决不肯。 他是这么说的:“买德郎(桓冲小名)人才难得,怎能卖到我家?” “羊可以白送,小郎还是回桓府去更好!”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段因缘,桓冲对这位慷慨解囊还没有趁火打劫的养羊大户心存感激,多少年来都没有忘怀。 后来桓温死,桓冲统领荆州兵,路过家乡的时候,在道旁还遇到了这位养羊大户。 大户看到桓冲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立刻就迎了上来,桓冲也没装模作样。 两边寒暄一阵,桓冲也给了养羊大户许多酬谢,养羊大户呢,便送给了桓冲这个银质的小挂件。 所以,这东西虽然并不值钱,但是对于桓冲来说,还真是有特殊的纪念意义,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戴在身上。 这件事,也只有桓家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至于谢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桓冲的腰间还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挂饰。 “所以,你看到这个挂饰就认出我了?” 桓冲郁郁的跟着桓伊到了他的房间暂坐,没办法,他这么大的一个目标,杵在那里,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更丢人了。 对于老头子的阴阳怪气,桓伊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给他倒满了茶,便说了实话。 “这是当然,阿叔你还要感谢我,要不是最先被我发现,石虔他们若是看到了,你立刻就暴露了。” “以他冲动的个性,必定会带着人到处找你。” 桓冲啜饮一口,眼神黯淡。 “说的是啊,要不是听说挂饰在你的手里,我才不会来取。” 小羊挂饰在桓伊的手里,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刘春透露出去的,自从放走了刘春,桓伊就和他定好了计划。 正是因为考虑到桓伊是个体面人,桓冲才心思活动,却没想到,桓伊也要算计他。 想起这些后辈心里不一定如何嘲笑他,桓冲就咽不下这口气,抱怨一波接着一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桓伊犯了错。 “阿叔,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也知道你是有报国心的,可是,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经退保上明,现在又为何会出现在缘江戍?” “难道,一开始你给朝廷送的就是假消息?” “为了迷惑敌人?” 桓伊此言一出,自己也迷糊了。 好像不可能,桓冲如果真是为了诱敌深入,那他就绝对不会把梁成兄弟放进竟陵。 桓冲的诸多行为,根本无法用正常的理由解释。 那么,就只能听他自己解释了。 桓伊眼波如水,一向是个面相温柔,性情更柔和的人,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正在用那种鼓励的眼神盯着桓冲看。 桓冲默然片刻,终究还是抵抗不了桓伊的眼神攻势。 “什么迷惑敌人,不过是走到一半,又后悔了!” 桓伊无语了,这个解释还真是……出人意料。 “还请阿叔仔细解释。”由于思来想去也想不通,桓伊只能放弃动脑,向桓冲要答案。 桓冲连连叹气,最后才缓缓将那几日的乱事缓缓说来。 不必对桓冲抱有太大的期望,那天他一听说慕容垂即将从新野赶来援救襄阳城,便打了退堂鼓。 那个时候,桓冲的位置也就比缘江戍所在地距离襄阳城稍近一些,也就是说,实际上,桓冲的荆州部队根本就没有赶到襄阳外围就望风披靡了。 还好他跑得快,要不然被慕容垂逮住,这支部队不说全军覆没了,也要元气大伤。 不过,人都要脸,即便是桓冲这样的胆小鬼也一样。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他为了自己逃命,枉顾襄阳后方的城池安危,在他带领大军一路南下的时候,还特意分兵出来,让桓石虔他们带着去支援竟陵了。 身为老将,桓冲怎会不知,一旦自己不能有效进攻襄阳,那么前来援救襄阳的符睿慕容垂军就会挥师南下,与襄阳相距最近的军事重镇,竟陵城就危险了! 不过,饶是做了多手准备,走到半路的桓冲,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见垂跑,见垂跑,总不能次次都跑吧! 好歹他统领荆州兵,也是继承祖业,虽说不能将作战意图贯彻到底一向是他们桓家人的传统技能,但是,谁说他桓冲就一定会重蹈覆辙? 于是,大军走到缘江戍,桓冲就带领士兵进驻,当然还有手下爱将刘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慕容氏乱入 “不过,很奇怪,我在缘江戍也住了几天了,并没有看到慕容垂挥师南下的迹象。” “我也派出探子调查过,探子回报,襄阳城内秩序井然,符睿和慕容垂的军队虽然没有离开,可也没有继续攻占城池的企图。” “以至于我在这缘江戍里白白等了好几天,也没能打上一仗。”桓冲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 桓伊的总结有些不走心,实际上,他的脑中正在刮起一阵风暴,桓冲果然是桓家作风清奇的人物。 既然要跑,那就跑的彻底,为何还要半路反悔? 如果真的反悔,又为何不重整队伍,去夺回襄阳城? 就算打不赢,给慕容垂他们一点压力也是好的,以此静静等待北府兵的支援,相信一定可以重夺襄阳。 结果,说了一大堆豪言壮语的桓冲,一连几天竟然只敢在缘江戍之中等着截击慕容垂,慕容垂不来,桓冲就不出战,要是慕容垂真的南下了呢? 桓冲能不能迎面冲过去,也是不一定的事。 “那阿叔将来有什么打算?” 堂堂荆州兵的大将军,一直在屋里躲着不见人也不是个事,现在北府兵都来了,如果不能找一个体面的理由,桓冲这回可是丢了老大的面子,捡都捡不起的那种。 出乎桓伊的预料,谈及此事,桓冲的表情特别轻松,一点也不觉得困难。 为什么呢? 因为他早就想好了。 北府兵没来接应的时候,他是打的部将刘春的主意,可现在,既然桓石虔他们也来了,这个主意大可以变一变。 “这没有什么难的,把石虔他们的队伍交给我,再加上刘春统领的部分,我跟着你们一起北上就是。” “阿叔要夺了石虔的兵权?”桓伊一脸不可置信,桓石虔才刚刚被刘裕抢了功劳,现在一脑门的官司,若是再加上被桓冲夺兵权,以他的个性必定要炸飞。 “阿叔,这不好吧,石虔他带兵也不错。”桓伊婉转劝说,桓冲完全不为所动,大手一挥,潇洒道:“石虔和老夫相比,还差得远。” “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只统领刘春的部队,实在太少,反正石虔手里的兵也是我分出去的,现在再由我来统领,何错之有?” 桓冲振振有词,桓伊也无话可说,没错没错,你老都没错。 “不过,野王,你们为何打着桓家军的旗帜进城,北府兵的旗帜呢?” 原来他也看出这个破绽来了,桓伊笑的很尴尬。 只得含糊其辞:“这涉及到一个计策,还不能让氐秦军队知道北府兵已经到了缘江戍。” 桓冲脸上疑惑未消,但是他却没心思纠结这种小问题,大腿一拍,他就站起身来,还是先去找桓石虔,把兵权之事处理稳妥才是真的。 看似桓伊完成了任务,其实还差得远,直到目前为止,桓冲还根本就没在北府众人面前露面,却已经嚷嚷着要夺桓石虔的兵权,再怎么说,也该把这件事立刻禀报谢玄。 ………… 南船北马,水陆交汇,大襄阳城是也。 就在不久之前,襄阳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城内有源源不断的士兵进驻,看他们的旗帜就知道,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将领。 自从失陷于氐秦,已经好几年没有大的战事了。虽然襄阳城内的居民大多都是汉人,人心思汉,不愿接受异族统治。 不过,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讲,安稳也同样重要,襄阳这座军事重镇,多年以来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战争。 百姓们属实不愿意再经受战火的洗劫了。 然而,一连几天,居然无事发生! 百姓们口口相传,那个在长安城令人闻风丧胆的燕国将军慕容垂也到了襄阳。 在他的麾下,不只有氐秦精锐,还有一支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慕容虎贲军,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攻城拔寨犹如摧枯拉朽。 从感情上来讲,襄阳百姓并不想看到慕容垂,他的战斗力这样强悍,有他镇守,就说明,襄阳回归大晋的日期又要延后了。 从眼前的实际来讲,人们又接受慕容垂进驻襄阳。 有这样的猛将在襄阳,以大晋军队的胆气,估计是不敢再挑起战争了,襄阳就又可以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然而,襄阳城内还是太平静了,透着诡异。 襄阳城楼上,两位将军凭栏而立,两人皆是筋骨强壮,一人脸上有一条寸长的刀疤,显得他的长相格外的狰狞。 一人倒是生的十分俊秀,似乎与他武将的身份极不相称。 “阿六敦,老头子那边催得很急,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吗?”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名叫慕容冲,算起来,那位刀疤脸大汉已经是他祖父辈的人。 好在他们都是鲜卑人,也不太在意辈分尊卑,经常都是直呼小字。刀疤脸大汉名叫慕容垂,正是在南北两方都有大名声的猛将。 只见他轻蔑一笑,牵动了脸上的刀疤,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何必在乎那老头子的想法,冲儿,你终究还是怕他。” “谁说我怕他!” “我现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论理,慕容冲现在是苟活在氐秦的燕国皇族之中,待遇最好的那一档。 别人不过是以武艺能力受到秦主苻坚的喜爱,而慕容冲呢? 谁不喜爱你年少俊美的模样,苻坚每次看到慕容冲就要这样深情的唱一句。 老头子爱好多种多样,男女皆可,荤素不忌,慕容氏出美人呐,尤其是慕容冲姐弟,更是美人之中的大美人。 先是,苻坚攻克燕国之后,一眼就相中了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清河公主,美滋滋的纳入后宫,只是如此也就是一般君主的普通行为,没什么出奇,甚至连在史书上记一笔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自认为雄才伟略的苻坚脑回路绝对不一般,转身他又见到了清河公主的弟弟,也就是慕容冲。 好家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慕容冲生的细皮嫩肉,好生的俊俏,苻坚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收了收了。 所以吧,你就懂了。 前秦皇帝苻坚呐,其实是个double。 苻坚的爱好暂且不提,只说他这个人,实在是自我感觉良好,自觉建立了不世之功,人人都对他崇拜的不得了。 这些崇拜的人中,竟然还包括慕容冲。 苻坚纯属脑子有泡,桓冲又不是那啥爱好者,他怎么会感到高兴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国有望 慕容冲心中早就把苻坚恨死了,现在要是有人能够帮他杀了苻坚,慕容冲只会仰天大叫三声好,绝对不会有一丝同情怜悯。 当然了,是借别人的手杀掉苻坚,就像慕容垂说的,虽然慕容冲对苻坚恨之入骨,但是要让他真的举起屠刀,杀之而后快,他真的不敢。 多年以来,慕容冲早就被苻坚吓破了胆,虽然心中有反抗之心,但是却并不敢执行。 相反,一旦有人要去触怒苻坚,慕容冲心中还会暗自害怕,认为此人不自量力。 “符睿现在怎么样了?”慕容垂觉得,挖出慕容冲心中的魔鬼,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真的事,只得转变话题。 慕容垂按兵不动,这襄阳城里最着急的当属将军符睿。他们这一伙氐人,早就厌恶苻坚的政策。 在他们看来,什么鲜卑的慕容氏、丁零的翟氏,没有一个是好人,早就应该赶出朝廷,把他们的部族打散,分而治之。 尤其是这个慕容垂,是最让人不放心的。 当初,慕容垂就是因为在燕国之内受排挤,才投奔到燕国的,为何会受到排挤,难道燕国人看不到慕容垂的才能吗? 当然不是! 就是因为他太有才能了,才受到了燕国境内把持朝政的慕容评等人的挤兑。 如此英勇神武的慕容垂,氐秦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从这些细微的举动之中找出他反叛氐秦的证据。 而现在,符睿便认为,迟疑不南下便是证据之一。 “已经给老头子写了信,不过,我已经派人给扣下了。” 慕容垂面色一凛:“胆子变大了!” “以前你可不敢干这样的事!” 慕容垂很满意,慕容家族是光荣的家族,是以勇猛著称的家族,以前,慕容冲长期被苻坚霸占,也没有做出什么出奇之事。 慕容垂便认为,慕容冲便是慕容家罕见的软蛋。 现在看来,慕容家果然没有一个孬种! “你把他的信拦下了,他接不到回信怎么办?” “老头子下次来信,两边的消息对不上,你打算怎么圆回去?” 慕容垂不是反对慕容冲的行为,只是提醒他,万事想周全些,别让氐人抓到把柄。 慕容冲一反常态,将以往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情扔到一边,爽朗道:“怕他作甚!” “照我看,这次苻坚老头是一定要栽跟头的,我们慕容氏终于等到复仇的机会了!” 慕容垂见他如此有信心,不免疑惑:“这是从何说起?” 两人走下了城楼,从正在操练的士兵中间走过,终于返回了屋里。 “你没看出来,这次几大势力都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反叛吗?” “我敢保证,像我们一样有想法的首领,不在少数。” 慕容垂为人谨慎,他心知慕容冲说的有道理,朝廷上确实有这样的动向,但却没有轻易鼓动他。 “这些年,谁没有想法,但是反叛也不是只有想法就能成的,还得老天帮忙。” 说到老天帮忙,慕容冲就更有话说了。 “现在就是好时机,你忘了,今年看天象的人怎么说?” “岁星(木星)在吴,不可动兵戈。” “今年的运势在江左,多少人都劝过老头子不能对晋用兵,他死活不听,一定要用兵,这说明了什么?” “逆天而行,不会有好下场!” “我看苻坚老头他是作到头了!” 说的也对,慕容垂的脑中也忽然显现了年初听到的那则预言,当时不说苻坚不相信,就算是他们这些阴谋作乱之人,也并不相信。 不过,现在看来,说不定还真是天命有归。 虽然慕容冲说了一堆豪言壮语,但实际上,对于拦下了符睿的书信之后的解决办法,却是一个都没有提到。 慕容垂坚守襄阳城不出,当然有他的原因,别忘了,他不只有上佳的武艺,同时还具备丰富的智谋。 慕容冲说的没错,身为一名老将,慕容垂也隐隐觉得,这次出征晋朝,不会向以往那样顺利。 只要一个操作不慎,他便可以抓住机会,反戈相向。 于是,他把麾下的鲜卑虎贲军都保留着,绝对不会为了氐秦的战斗,损失一兵一将。 对于慕容垂来说,在襄阳城的迟疑拖延是说得过去的,襄阳本就在氐秦的控制之下,慕容此番来到襄阳,也是得到了晋军要进攻襄阳的消息,才匆匆赶到的。 也就是说,苻坚给慕容垂的命令,本就是保住襄阳,并没有命令他继续南下。 在慕容垂得知桓冲已经退保上明之后,他自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谁说没有打胜仗就不算立功了? 仅仅凭着他慕容垂的名号,就把晋军的大将吓跑了,这难道不是更大的功劳吗! 现在解除襄阳围困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慕容垂也没有拦着氐秦的忠臣良将梁成兄弟去攻打竟陵城。 这还不够吗? 慕容垂可以拍着胸脯说,在以上各种安排之中,他一点私心都没有掺杂。 接下来,他只需要在襄阳静观其变,如果符融他们真的带着大军一路杀下来,慕容垂也不会落人口实,自然会一同作战,这是他期待的结局。 现在他最担心的,反而是苻坚临阵变卦,不再攻打晋朝,那么,他们的苦心经营就又要泡汤。 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等来的。 慕容垂已经蛰伏了十几年,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已经没有十几年可以等了! 冥冥之中,慕容垂有一种预感,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大燕就复国无望了! “禀将军,常山回来了!” 慕容垂脸色微变,把纷乱的思绪收拾起来,挑眉道:“让他进来。” “你去请符将军。”他转头对慕容冲说道。 也怪不得苻坚如此重用慕容垂,符氏一族也不乏能征善战之将,但是能力全都比不上慕容垂。 就这个派探子去打探情况的主意,还是慕容垂出的,符睿本人虽然单名一个睿字,可是这个头脑却并不那么睿智。 也就是因为慕容垂经常为了氐秦作战出谋划策,这才很好的隐藏了自己。 每每慕容垂得胜归来,或是出了什么奇谋,苻坚就不由得认为,慕容垂还是心向自己的。 符睿顶着一张冰冷脸,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慕容冲白眼翻个不停。 神气什么? 等到机会到了,就把你们这些氐人杀个干干净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死不能说实话 小侍卫很会办事,等到符睿现身,这才把一身风尘的常山带了进来。 “为了大晋,也为了你自己,万一有危险,先保存自己!” 常山给众位将领行了礼,耳边响起王谧的嘱托,又是心头一热,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使命感让他前所未有的兴奋。 “常山,缘江戍的情况如何?” 符睿率先开口,掌握了主动权。慕容垂无所谓,目前为止,一支大军之中,只要有符氏之人,那么这个姓符的,便是苻坚的代表。 常山深吸了口气,镇定开口:“回禀将军,这几日缘江戍内确实出现了新的部队,经过我再三打探,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从襄阳退走的桓冲部队!” “桓冲的部队!” “不可能!”符睿跃起,同时看向慕容垂。 谁都知道,桓冲这次本来是雄心勃勃,意欲恢复襄阳的,都是因为听说了慕容垂来援救,这才畏惧他的兵锋,一路滚回了上明。 桓冲既然如此胆小,又为何会只退到缘江戍,那里距离襄阳也太近了吧。 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 “将军,缘江戍中现在守备松懈,据属下探查,现在桓冲似乎和原本戍所中领兵的将军起了争执,桓冲想把戍所的士兵都划归到自己的麾下。” “竟有这样的事?”符睿感觉,常山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不可思议,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也就更加验证了,派出探子的重要性。 常山身负使命,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会拼命描述缘江戍中晋军的乱象,主将失和,士兵们也因为主将之间的矛盾,互不对付,甚至连操练都松弛了。 “将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我感觉,现在正是偷袭缘江戍的好时机!” 甭管你相不相信,我就持续输出。 慕容垂等人表情很平静,常山感觉,他们并没有怀疑他。 常山能够应对自如,多亏了王谧。在放他回来之前,王谧就已经帮他谋划好了一切,告诉了他许多种可以参考的谎言。 按照王谧的话来说,那就是准备多套方案,关键时刻,随机应变。 一开始,常山还没能了解随机应变的含义,返回襄阳的路上,他将王谧传授的那些说辞,拼凑在一起,反复思量,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原来,这些说辞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现在,常山正在祭出第一招,怂恿秦军出战。 王谧推测,有老谋深算的慕容垂在,秦军出战的可能性并不大,慕容垂麾下大部分都是鲜卑军团,慕容垂肯定不希望同族的弟兄耗损太多。 作为燕国前皇族,鲜卑一族至高希望,这是慕容垂应当尽到的责任。 “出战?” “你说什么傻话呢?” “缘江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戍所,无甚紧要,还用得着我们派大军去夺取?” 这个时候,骨头相对比较软的慕容冲却跳了出来,首先给予常山打击。 慕容冲的二三事,秦境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山他们其实也很看不起他。 对他的质疑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慕容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缘江戍是晋军向北,尤其是争夺襄阳的重要后方堡垒,如果我们能先把缘江戍拿下来,那么,不只是襄阳再无后顾之忧,就连竟陵城也是不在话下。” “我想就再也不会出现梁成兄弟的惨剧了。” 一个小小的汉民探子,居然还敢议论军事,慕容冲呸了一口,不屑道:“你要是懂军事,就不会被俘虏了,我劝你还是歇歇,把缘江戍的真实情况讲清楚就是了。” 这就很尴尬了,常山怒目圆瞪,毫不畏惧的与慕容冲对视:说谁是俘虏呢?想想自己,你不是俘虏吗? 慕容冲昂首挺胸,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氐秦他和常山的地位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人家常山还是一血性纯爷们,他呢,他和苻坚的二三事解释的清楚吗! “慕容将军这是不相信我了?” 常山冷言道:“我是慕容将军派去缘江戍的,探子这个差事,本来就不好做,又要冒着被晋军发现的危险,又要被秦军质疑,自从接下了这个任务,我一直尽职尽责,现在所说的话也句句属实。” 常山的嗓音竟有几分悲怆之意,慕容垂连忙出来打圆场:“常山,冲儿年纪小,说话不周全,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是说说缘江戍的情况。” 慕容冲不服,又想反驳,被慕容垂瞪了回去。 “缘江戍之中,除了桓冲的部队就没有别的部队了吗?” 常山心中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总有人要跳出来搅局! 相比慕容两人,符睿的问题要刁钻的多了。 这些年,南北双方连年征战,就没有一年是消停的,对互相的情况都了结的很透彻。 符睿很清楚,大晋的最强部队,便是谢玄组建的北府兵。如今秦军大军压境,即将兴兵,符睿不相信,北府兵能坐得住。 幸好,王谧已经将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难题都给常山准备好了答案。要不然,以常山个人的能力,还真有可能被符睿的问题难倒。 常山沉思片刻,装作略有迟疑的说道:“符将军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不过,他们究竟是哪里的部队我就不清楚了。” 符睿微微一笑,终于让他抓住狐狸尾巴了吧! “来人,把他押起来!” 两个侍卫脚步铿锵,不由分说就把常山擒住。 常山面露惊恐,挣扎着,慕容垂也震惊了。 “符将军,这是做什么?” 人是他派出去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慕容垂也同样不希望在符睿面前露怯。 符睿得意的说道:“常山,你既然都可以弄明白桓冲的援军进驻缘江戍,怎会不知道其他进驻士兵的来历?” “你是汉人,心里从来都是向着晋朝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不定就是现在,缘江戍里早就已经住满了北府兵,就等着我们禁不住诱惑出兵。” 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常山默然,还真让符睿说对了,现在的缘江戍,可不是一般的热闹,什么缘江戍本来的驻军,荆州兵、北府兵应有尽有。 可以说,晋朝的几支劲旅都已经齐聚缘江戍。 “符将军,这样说就不对了,当初派常山去打探情况,也是我们都同意的。”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常山带回来的消息有可能不准确,但是对他这个人,我们还是应该信任。” “你也不是氐人,当然会向着他说话!”符睿嗤了一声,鄙视的看着姓慕容的。 看看这场景就知道,苻坚自认为的五胡同心协力,根本是不存在的。 苻坚面对的难题,今后也将属于北齐高欢,当不同种族的大臣齐聚朝堂,如何将本来互相敌视的人群拧成一股绳,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被氐人摧毁国家的各族首领,早就恨透了氐人,而氐人自己,也绝非他们标榜的能够敞开胸怀接纳异族。 符睿今天的态度,似乎已经预示了,氐秦的覆灭是迟早的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忍者神龟 慕容垂攥紧了拳头,将符睿的嘲讽狠狠忍下。 忍! 多少年了,慕容垂就是这样忍过来的。 当他从燕国投奔氐秦的时候,从没想过氐秦会覆灭他的国家,而当他发现苻坚的真实意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没有故土、没有国家的人,就好像是无根的野草,乱世的飘零,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就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慕容垂的意志更加坚定,谋略更加增进,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再忍一段时间。 如果老天垂怜,他必将给这些傲慢的氐人惩罚! “常山,你是怎么知道桓冲的部队在缘江戍的?”慕容垂缓了一会,居然没有一拳把符睿打倒,就连慕容冲都佩服他的忍耐力。 慕容垂仍然觉得,这个消息的来源不弄明白,他不放心。 “禀将军,都是因为桓冲在晋军之中名声太差,自从桓冲退守到缘江戍的那天开始,戍所里的士兵和普通百姓都在议论他的事,说是桓冲每次都是口号喊得震天响,一到行动上就矮了半截。” “尤其是,桓冲非常惧怕慕容将军,几乎是听到慕容将军的名号,便吓得提不起长戟的程度。” “因为听了许多桓冲的故事,我才能确定,缘江戍中新进驻的晋军就是桓冲带领的。” “但是,刚才提到的不知名号的队伍,我并没有听到乡民们议论,所以不敢妄言他们是属于哪支部队,不过,我见过他们的旌旗,似乎也是属于桓氏,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属于哪位桓将军。” 常山的双手仍然被反扭着,他的声音却是不卑不亢。 现场陷入沉寂,常山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符睿没有听从慕容垂的劝说,仍然把常山关进了监牢,对于常山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太坏的结果。 走进襄阳城,面对符睿、慕容垂,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却没死成,已经很兴奋了。 本来他还策划了一场撞柱子的大戏,打算在他们质疑他的忠诚的时候使用。 却没想到,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常山被押走后,大堂之中的议论便戛然而止。 符睿显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慕容垂讪讪,符睿不上当,他也只得作罢。 慕容冲紧跟在他身后,匆匆几步追上,两人一同走回了慕容垂的房间,在这里,他们不必担心谈话密谋会被别人发现,这里的护卫都是鲜卑人,对慕容一族,那是忠心耿耿。 “你刚才还真忍得住,那符睿实在是欺人太甚!” 慕容冲咬牙切齿,拿起个茶杯,猛地就砸到了地上,就好像那茶杯是符睿似的,被这样一摔就会粉粉碎。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在襄阳按兵不动的吗?” “刚才为何又要撺掇符睿出兵缘江戍?” 慕容垂前后完全不同的表态,让慕容冲陷入了迷惑。他本来智力就一般,慕容垂这样一操作,他就更加闹不明白。 慕容垂很无奈,要是只靠他一人就能完成复国大业的话,他甚至一个帮手都不需要。 看看这些傻蛋,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你没看出来,常山也在鼓动符睿出兵吗?” “当然看出来了,常山说的肯定是假话,他就是故意给符睿挖坑,想把秦军拖下水。” “我看,常山一定是被晋军拉拢了,这也很正常,他毕竟是汉人,我听说还是氐秦从坞堡里俘获来的。” “常山的那颗心,肯定是向着晋朝的。” 慕容冲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慕容垂陷入疑惑:“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怎么就想不明白我们的立场?” 慕容冲茫茫然:“我们的立场不就是按兵不动,等待苻坚的动向吗?” “大错特错!”慕容垂勃然而起。 喝到:“我们的立场就是破坏氐秦,早日复国!”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炸开,慕容垂气力无双,这一声吼,早就传到了门外。 要不是附近的护卫都是自己人,下一刻,慕容垂的人头恐怕就要挂到襄阳城的城门上了! 慕容冲受到他情绪的震动,亦激动的站起。 慕容垂继续说道:“冲儿,你一定记得,我们慕容氏和氐秦,从来都不是一个立场。” “只要能让氐秦混乱倒霉,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在慕容垂的反复解释下,慕容冲终于明白了。 “我们明明知道缘江戍可能有晋军的陷阱,却还是要推着符睿向陷阱里跳。” “妙啊!” “果然是妙计!” 慕容冲连连感叹,对慕容垂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怪不得当初慕容评他们都要合起伙来挤兑他。 有他在,辅国理政还能有那些棒槌什么事! “不过,阿六敦,我们也要注意说辞,不要太维护常山,以免被符睿看出破绽。” “现在大业未成,氐人都狡诈多疑无比,千万要小心。” 对于氐人的多疑,相比慕容垂,慕容冲有更加深刻的了解,苻坚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也提防着慕容家族的人。 慕容垂却一点也不担心:“老头子多疑,这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他现在人还在长安,襄阳这边的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可是,刚才符睿已经把这件事按下了,我看他根本不相信常山的话,我们怎样才能把氐秦军队调动到缘江戍?”慕容冲急急追问。 “不必心急,且看且行,这一次,倒要看看符睿有多少斤两。”慕容垂目光坚定,充满了信心。 虽然相比符融,符睿根本没有多大的威胁,但是,对于剪除氐秦悍将,慕容垂一向很有兴趣…… 酉时已到,天色渐渐昏暗,热闹了一天的襄阳城也慢慢归于沉寂,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士兵们也结束了操练,抓紧时间休息。 襄阳城内,大将军符睿的住处却忽然之间有了细微的说话声。 不正常! 这实在不正常! 院子里来回经过的小厮婢女,看着紧闭的房门,安静的院落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说到他们为何会这样好奇,那就不得不提到符将军的一点点小爱好了。 符将军,他是最爱小娇娘的! 不管是在氐秦都城长安,还是来到了这战火不断的襄阳城,他依然是本色不改。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天也黑了,士兵操练也结束了,符睿住所的附近早就应该是一派莺歌燕舞,小娘子娇羞的咯咯咯和符大将军爽朗的哈哈哈此起彼伏。 而现在,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隔了一道门,你就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的细小声音。 实在是不符合符大将军的一贯作风,事出有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符家人很多疑 符睿也很为难,他何尝不希望眼前站着的是身娇体软的美娘子,但是没办法,身为符氏族人,他也有责任出一份力。 金盏中的酒液微微晃动,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出了迷人的光影,就在符睿的眼前,一个七尺有余的壮汉,身披右衽,规规矩矩的站着,似乎并没有什么鬼祟。 “斛斯,都打探清楚了吗?” 斛斯这个姓氏是个胡姓,但是眼前的壮汉从长相再到穿衣打扮,却和普通的汉人没有多大的分别。 也正是因为这个优势,符睿才选中了他。 姓斛斯的壮汉略走近几步,直言道:“襄阳城中目前留守的士兵极多,不过大多数都是荆州兵,别的地方的却是没看到。” “都是荆州兵?”符睿抬眉,不太相信。 斛斯点点头,他到缘江戍的时间甚至比常山还要早两天,对戍所里的情况了解更多,对自己的所见所闻十分肯定。 “确实都是荆州兵。” “当时,桓冲带兵逃往缘江戍,声势浩大,桓冲手下的士兵本就属于荆州部,而这之后,又来了一波士兵,他们并没有透露太多消息,不过我注意看过了,他们打的也是桓家的旗帜。” “属下判断,他们应该是桓石虔的部队。” “桓石虔?” “他不是被桓冲派到竟陵去了吗?” 战败归来的梁成说的很清楚,在竟陵的时候,他看到过桓石虔桓石民兄弟。 可以确定的是,桓石虔的部队至少在竟陵城短暂的驻扎过。 “难道说,晋军守住竟陵之后,桓石虔就又北上,返回了襄阳?”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竟陵城中本来就有晋军守卫,人数也不少,这些都是梁成禀报的,应该不会有错。 况且,逃窜回襄阳的梁成还提供了一个极有价值的信息,北府兵已经进驻竟陵城,将梁成梁云兄弟击败的部队中,就有北府兵的身影! 符睿之所以一直呆在襄阳城不敢动弹,那都是有原因的,梁成一路北奔抵达襄阳,立刻就把竟陵城中的形势转告给了符睿。 北府兵竟然已经抵达了竟陵! 符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消息,深入竟陵,一直是氐秦的战略意图,此前几年,在打下襄阳之后,秦军也数次想要夺取竟陵,进一步深入晋朝腹地。 无奈,竟陵附近河网更加密集,地形复杂,使得秦军在竟陵总是受到晋军的顽强阻击。 直至今日,大军压境的秦军,仍然对竟陵城束手无策。 现在,襄阳城中的守军数量极多,完全具备和晋军大战一场的能力,只是,如果北府兵已经进驻缘江戍,那么变数就大大增加了。 身为符家人,符睿同样也具备符氏一族的传统技能,那就是多疑,万事多长一个心眼。 虽然派遣眼线去探查缘江戍的具体情况这个主意是慕容垂出的,符睿也表示同意。 但是对慕容垂的人选,符睿却总是有怀疑。 常山虽然是农夫出身,便于在缘江戍隐藏身份,但他是个汉人,符睿始终相信,只要有机会逃回晋朝领地,常山一定会这样做的。 坦白讲,汉人忠实于汉人王朝的信念远比氐人忠实于大秦强烈得多。这些年,从战死沙场的魏兴郡太守吉挹,再到绝食明志虽然没死成的襄阳郡守朱序,他们的忠诚和胆气都让苻坚震撼。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气节,苻坚才把朱序释放,又委以重任。 由此可见,汉人对晋朝的效忠,异常坚定。 符睿不得不多动了点脑筋,又派出了胡人斛斯另走了一路,前去缘江戍打探消息。 与常山不同,斛斯一直都是打仗的,他虽然长相酷似汉人,但是却根本不会耕种。 装扮农夫是不成了,来到缘江戍,他迅速找到了个差事,在马厩负责养马。 这差事他也熟悉,并且不容易引人注意,方便掩藏身份。 现在,常山和斛斯的消息可以说是能够对证了,这样看来,常山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刚才把他关进大牢,似乎也有冤枉人的嫌疑。 常山如果心向大晋,他完全可以留在缘江戍,不再返回襄阳,氐秦这边也不会因为他一个小小的探子就去进攻缘江戍。 但是,常山却没有这样做,他回来了,还带回了可靠的消息。 正在符睿陷入沉思的时候,斛斯却已经按奈不住。 一直以来,斛斯都抱有某种疑惑,在他看来,不管是他还是常山,都没有去缘江戍探查的必要。 “将军,梁成将军既然已经回来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竟陵城以及来援救的北府兵的情况,将军为什么不找梁将军核实情况,却要费尽周折送属下去当探子?” 这属实是一句大实话,虽然梁云被晋军斩杀,可是梁成还在,而且也已经顺利进入了襄阳城,虽然是一路逃窜而来。 但是,他们可是真正和北府兵交过手的,对于北府兵的动向,询问梁成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梁成一回到襄阳就被符睿做主关了起来,但是按照氐秦的处置原则,这不过是对梁成战败的惩罚措施。 等到有更大规模的战役的时候,还是会把梁成放出来继续领兵作战的。 “就他,他逃回来的时候,北府兵还在竟陵城哩!”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之后,北府兵的动向。” 好像也对,现在秦军的困境在于,无法判断已经到达竟陵城并且参与作战的北府兵,会不会继续北上。 若是换做别的朝代,自然不需要多加考虑。 乘胜追击,收复失地是每一支军队的使命,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奋勇向前,可现在,氐秦面对的是晋军。 有些事情,就需要重新考虑了。 在晋朝,襄阳属于荆州桓氏家族的势力范围,此前氐秦曾经数次争夺襄阳,都是荆州兵出面抵御。 直到最后襄阳城失陷,朝廷方面也没有派出强大兵力支持桓冲夺回襄阳。那么基于这种背景,北府兵会不会北上争夺襄阳,就是一个存在变数的问题。 “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慎思考,符睿还是决定留在襄阳,等候晋军挑战。 虽说符睿对常山的鼓动没有放在心上,但还是把他从监牢里放了出来,不要以为符睿有多么仁慈,打算放过常山。 他不过是把常山又重新编入了队伍,充当步兵。 只要晋军袭扰襄阳,他常山就是第一批炮灰,这是不是说明,常山已经毫无翻身的可能了呢? 需要记住,历史是由无数的偶然组合而成的必然,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氐秦为何不南下? 因为出现了常山事件,北府兵这边的进程也被打乱,需要作出相应的调整。 王谧教授常山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模糊氐秦的视线,让他们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现在缘江戍内的情况究竟如何? 应该说,各项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谁为晋军赢得了时间? 正是常山! 王谧并没有老谋深算到可以预知符睿竟然派了两个探子到小小的缘江戍探查情况。 但是,他仔细考虑了现在缘江戍内的情形以及氐秦那边可能掌握的线索,还是为常山提供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对于氐秦来说,时隔几天,符睿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襄阳城的围困已经解除,桓冲带领的荆州兵一路南退。 而梁成的逃脱,亦会将北府兵已经抵达竟陵城增援的事情带到襄阳,秦军的耳中。 那么对于符睿来说,他之所以会专门派遣探子到缘江戍侦查,不过是想搞清楚,这里究竟暂时停留了多少晋军。 按照现在所得到的信息来看,有两点情况是氐秦还没有弄清楚的。 后撤的桓冲部队,到底撤到哪里去了? 这一个月来,秦军的动向很明显,在仇池、巴蜀都有活动,而晋军也拼死夺回了几个城池。 也就是说,晋军这次的士气也很旺,意图和氐秦展开决战,在这种情况下,符睿始终认为,就算桓冲畏惧慕容垂,他也不会跑的太远。 很显然,如果晋军想要整合力量,拉开架势和秦军决战,桓冲统领的荆州部队必定要在其中。 这要是一路跑回上明(荆州治所),等到秦军兴兵,可就来不及赶过来了! 北府兵的动向,同样值得秦军注意。梁成在竟陵城外亲自和北府兵交了手,据他说,这次晋军军纪严整,兵锋十分锐利,不似以往那般松懈毫无战意。 这样一支作风强硬的部队,会不会在追击梁成的途中,顺便来攻打襄阳? 这些都是秦军的顾虑,而王谧炮制的假消息,也是针对着秦军的疑虑来的。 主要的内容,就是围绕着胆小如鼠的桓冲展开的。 桓冲畏惧慕容垂,这是秦军也清楚的,这位落荒而逃的将军,现在他统领的军队究竟到了哪里? 氐秦一定相当好奇,那么主动说出桓冲在缘江戍,便是给氐秦提供了消息。 为了能够达到迷惑氐秦的目的,配合常山把假消息放出,谢玄还亲自摘下了自己的将旗换上了桓石虔的。 斛斯冒充养马的,一直潜伏在缘江戍戍所内,并不知道在城外常山已经被檀凭之抓获,并且答应和晋军合作。 于是,当他看到大批扛着桓氏战旗的士兵开进缘江戍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认定,这是桓石虔的部队。 绝对不属于北府。 从王谧的战略意图来讲,他并不想很快的跑到襄阳城下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放出这些假消息,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的拖住慕容垂,不要让他们南下。 说来,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桓冲。这位鼠胆老将,明明早就已经在缘江戍中驻扎,为何不在梁成兄弟进攻竟陵城的途中就截击他们? 桓冲明明有这样的实力,却坐视梁成南下,自己躲在缘江戍里装不存在。 每每想到桓冲的一系列表现,王谧就越发觉得突破他的认知下限。就这样的表现,桓冲现在还叫嚷着要把桓石虔的部队归到自己名下统领。 他也好意思! 幸亏桓石虔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任凭桓冲软磨硬泡,桓石虔就是不肯答应。 当然了,不论是谢玄还是王谧,他们都并不怯战,他们故意隐瞒北府兵在缘江戍的消息,正是为了能够给胆敢南下的氐秦军队迎头痛击。 所以,对于王谧来说,炮制一则桓石虔部从竟陵返回缘江戍的消息,左右都不会吃亏。 而从现在的态势来看,襄阳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就给了北府兵喘息的机会。 战场上,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一切,只要有时间,他们就可以进行更多的战争准备。 襄阳可不是缘江戍,戍所门口就只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汉江段在襄阳的部分,水量十分丰沛,现在又是夏季丰水期,完全可以满足大型战船航行。 往返襄阳竟陵两地的荆州兵,目前手中的战船数量有限,他们抓紧时间,努力制造更多的战船。 缘江戍中,各项战略储备相当的充足,制作战船的木料,各种铁制的兵器,应有尽有。 自从开始进行战略准备,王谧就一头扎进了铁匠作坊,对作坊外面的那些争吵,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根本不想参与。 谁输谁赢,谁来带兵,跟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谁也不会把带兵权交给他就是了。 既是如此,他还不如识趣些,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所谓力所能及的事,当然还是监督兵器制造了! 虽然最初的计划是只将新任宣威将军刘裕麾下的士兵换装全新的长矛,并且配备双马镫。 但是这样的计划,到了缘江戍就行不通了。 虽然现在还是队主,但以后一定会当将军的檀凭之,威逼利诱,说什么也要将他麾下的士兵全都换上新装备。 起初,王谧也不同意,现在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相比打造长矛、马镫,现阶段还是先打制更多的箭簇更合适。 战场上,耗损量最大的兵器,就属箭簇了。 一箭射出去,不到战役结束,别想收回来,无法重复使用,必须多做准备。 但是,檀凭之一再坚持,王谧没办法也只好同意。 好在,檀凭之现在职位不高,麾下也不过是百十来人,要是他当了大将军,一时半刻的,王谧当真是给他凑不出这么多的长矛来。 为了躲避桓家军的争吵,王谧一头钻进铁匠作坊,在这里,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 大汗淋漓的师傅们,打着赤膊,正在辛苦的工作。 身上清清爽爽,还穿戴整齐,头型纹丝不乱的王谧,显然和这里热火朝天的气氛相当不相称。 王谧很快从忙碌的师傅中间走过,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不是别人,就是秘密帮他打造长矛的贺师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具装马甲 贺师傅本姓贺兰,看到这个姓氏,大致也能明白了他并不是北方人,作为铁匠作坊里难见的鲜卑人,贺师傅的来历也大有可说。 事情要追溯到桓宣武(桓温)北伐的年代,算起来,距离今天也有三十年了。 战事一开始,桓温的仗打的还是不错的,接连收复了不少失地,并且兵锋已经直指洛阳,眼看就可以攻下洛阳城池。 就是在最得意的这个时间段,桓温俘获了不少北方城镇中的工匠,在战火纷飞的古时候,会一门手艺的工匠,从来都是各国大军抢夺的重点。 贺兰的父亲也是一名铁匠,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俘获到晋地的。自从来到晋朝领地,贺兰一家就毅然抛却了原本的姓氏,改姓贺氏。 到了小贺这时,贺家在南方立足已经有三代人了。 小贺手脚麻利的打制好一撮箭簇,交给身后的木匠,穿上箭杆。以大晋将士的标准配备来说,一个士兵,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每场战役,一般都会随身携带二十支箭矢。 这些箭矢都被收集在皮制的箭囊里,随用随取。 小贺看到王谧,爽朗一笑:“王秘书,你在军中时间也不短了,又做了这么多善事,朝廷怎么还不给你升官?” 啧啧,这个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能是因为什么,司马家的皇帝有眼无珠呗! 王谧有些尴尬:“吾等效忠朝廷,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哪是为了升官发财?” 小贺弯弯嘴唇,看来是升官无望了。 王谧嘴上说着漂亮话,其实心里也在骂娘,小贺说得对,为什么我没有奖赏? 那天谢老头子是怎么吹嘘的? 说什么稚远你受了伤,老夫一定为你向朝廷请功云云,这些话都是他当时亲口说的,而现在呢? 刘裕都已经被朝廷正式任命为宣威将军,而他王稚远的晋升又在哪里? 升官虽然不是他的追求,但是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谢老头子他根本就没有帮他去请功,在他洋洋洒洒的战报里,关于王谧的内容还不知道占据了多大的篇幅。 甚至还不知道,谢玄在战报里把他王谧描述成什么样。 该不会把改造兵器,打了胜仗的功劳,全都揽在自己的头上了吧。 纵使是历史有名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打造一副这样的具装铠甲,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贺师傅的手下,箭簇已经打制完毕,接下来,分到他这边的活就是打制马具了。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不只是人要有铠甲,就连战马也要尽量搭配上一副马甲。 莫要小看战马铠甲,在魏晋时期,一套配备齐全的战马铠甲,组件众多,相当华丽。 在魏晋时期,骑着装备了马甲的骑兵,有一个专属名词,就叫做“具装骑兵。” 一副完整的马甲包括这样几个部分,有保护马头的面帘,有负责保护马脖子的鸡颈(一种圆圈状的铠甲),至于保护马腹、马背的铠甲自不必说,属于马甲的主体部分,不可或缺。 但有些部分在现代人看来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比如还有专门保护马屁股的搭后。 马屁股居然也需要保护? 晋人真是体贴入微。 小贺抹了把汗:“至少需要一天时间。” 一天? 那可真是很耗费时间了! 实际上,打制马甲远比打制一套人使用的铠甲浪费时间,尤其是面帘之类的,精细部位的铠甲,更是又耗时又耗力。 “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铁扇公主用的?”王谧喃喃自语,小贺大笑:“铁扇公主是哪里的公主?” “从没听说大晋有封号铁扇的公主。” 小贺放下铁锤,凝神静思,还真的在仔细回忆他所知道的各国公主的封号。 王谧无语凝噎,人家是妖精,你能认识吗? 遂笑道:“不是晋朝的,是蓬莱仙岛上面的公主,上古时期的,你不认识。” “原来如此。”小贺猛点头:“竟然是书里写的,我读书少,怪不得不认识。” “你还没告诉我,这铁扇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不是王谧吹毛求疵,这件铁器,真的很像铁扇子,一片片竖行铁甲,连接在一起,组成扇形,竖直向上。 中间还被分割为两个部分,看起来和真的羽扇形制特别相似。 “这个啊,这是寄生啊!” “寄生?” “那是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王谧听不懂了。 寄生虫? 寄生兽? 寄生到什么东西上去? 看王谧一脸迷惑的样子,小贺便明白了,王谧根本就没见过这种装备。 “这也是安装在马鞍上的,属于马甲的一部分。” “用处呢,就是保护骑兵的后背,以防攻击,还可以做装饰,你看,这个东西装在马上,不是很漂亮吗!” 古代马甲居然还有这个部件,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华丽的东西,真的可以给骑兵提供有效的保护吗? 古代也是很奇怪的,有的东西很繁复,比现代产品还要更加华丽,更加繁复。 而有的地方又可以相当的简略,比如马镫的改进。 自从汉朝我国军队就已经出现了马镫的雏形,不过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马镫这一马具之中最为重要的组件,却没有得到多大的进步。 以至于到了晋朝,过了三百多年,马镫还只是简简单单的三角形铁环。 “贺师傅,等到过一阵子长矛和马镫都配备齐全了,说不定这个寄生就不需要装备了。” “你们也能省一道工序,轻松不少。” 虽然一直在和王谧有一搭无一搭的谈话,但是小贺师傅手里的活却片刻都没有停下。 热烘烘的环境,就连什么活都没干的王谧脸上都布满了汗珠。 真是热啊! 但是小贺却像是已经完全习惯了似的,即便脸上的汗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依然能不停的干活。 “王秘书还真有把握,不过,马甲本来也打制不了多少,现在大晋的战马,即便是你们北府兵的,都还有一大半没有马甲哩。” “你放心,你的长矛,我已经托给其他的铁匠一起打制了,今天应该就可以凑齐。” 王秘书这样金贵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作坊看他,小贺转念一想,王秘书到这里来找他,能是为了什么呢? 八成就是来催要长矛的,虽然这差事来的急,但是小贺也不是没头脑的人。 他早就把打制长矛的方法告诉了作坊里其他的师傅了,反正以后长矛也是要归属部队使用,把这项手艺一直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王谧连声感谢,只要这些兵器都供应的上,他也就放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打个补丁 一连忙活了两天,总算是补足了装备,在各方的努力下,开赴襄阳是指日可待了。 这一次,晋军的兵力十分充足,只是在缘江戍驻守的将士就包括了荆州兵的各路主力,桓冲兵团、桓石虔兵团。 北府兵下手极快,在京口,他们已经补充了相当数量的兵源,在竟陵城,谢玄打了两场漂亮的突袭战。 不仅是让秦军元气大伤,还有效的保存了北府兵的实力,缘江戍休整的这几天,北府也没闲着,从缘江戍自有守军之中,又精挑细选了不少素质好的士兵,补充到自己的军营之中。 这样一来,可以说,在襄阳之战还没有正式打响之前,晋军几乎已经将国境之内的最强部队全都集结在缘江戍了。 相较而言,襄阳那边的状况也可以做一预判,梁成兄弟南下竟陵的守军,根据王谧的判断,大约应该是原本驻守在襄阳境内的。 这支军队现在已经被晋军打废了,主将被斩杀,仓皇逃命之后,士气也很低迷。 那么可以指望的,大约就只有符睿和慕容垂从新野带来的大军,他们的实力相当强悍,不容小觑。 最后的老大难,居然是桓伊统领的豫州兵团。 眼看明天就要开拔,谢玄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全然忘记了还没有给桓伊的部队一个明确的定位。 虽然是不负责任,但谢玄一点都不着急,也没有一丝愧疚。 桓野王好脾气,朝野内外谁人不知,谢玄甚至准备先让大军开拔,在路上再想桓伊军队的用处。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赖桓冲,谁让他留在缘江戍也不知道给竟陵送个消息的! 他以为偷偷摸摸的藏在这里,就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装作自己不是逃兵了吗? 若是早知道,在缘江戍里居然还藏着桓冲的大部队,谢玄便会让桓伊留在竟陵城了。 然而,现在桓伊已经跟随大军北上,再让他回去就更不现实。 如何安置桓伊的部队,实在是个大问题。 与桓冲和谢玄二人统领的部队相比,桓伊手下的豫州兵,规模实在太小,左中右三军,哪个位置给他都不太合适。 正在谢玄犹豫之时,桓伊却主动找上了门。 天也晚了,夜也深了,有话自然应该敞开了说。 一盏茶还没有喝完,桓伊就直言道:“谢将军,关于这次的排兵布阵,我有些想法。” 谢玄心里咯噔一下,提住一口气,来了! 终于来了! 好脾气的桓伊,终于也破功了吗! “野王,你不必着急,现在缘江戍里驻军甚多,排兵布阵也需要一段时间,等到了襄阳,一定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王谧耷拉着眼皮,听的津津有味,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 老谢可以啊! 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你看桓野王笑的这样尴尬,他难道听不出来谢玄在敷衍他? 谢玄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模样,安抚着桓伊,心里也害怕他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谢玄心里敲起小鼓,桓伊他究竟想说什么? 不会被他的话给气到了吧! 桓伊笑啊笑啊,他越是笑,谢玄就越是觉得对不住他。别看在朝堂上谢家和桓家打的不可开交,但是谢玄深知,桓伊其实是个公平持正的好人。 结果就因为人家是好心肠的人,就把人家扔在一边不闻不问许久,现在逼的人家找上了门,老谢的面子也挂不住。 “不必谢将军给我安排好位置,我麾下豫州兵本来人数就少,就不必白白占一个领军的位子了。” 这是什么套路? 桓伊的话轻飘飘的落到谢玄的耳边,带着他独特的舒缓随意。 谢玄凛然,这好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野王想怎么做?” 虽然心中抱歉,但是谢玄还是打算尊重桓伊的想法,他愿意主动退出,这是谢玄求之不得之事,哪里会拒绝。 桓伊忍着笑,谢玄的心意他怎么会看不出,年少时,他就以心思通透著称。 谢玄明明是在拖延,桓伊想来,他应该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的豫州兵。 这不,桓伊就给他送解决方案来了。 桓伊摆摆手:“谢将军,早日重夺襄阳城才是最重要的,我的豫州兵就不需要特别安排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带着部队就在最后面跟着,等到战事一起,就给几支部队打补丁就行。” 不会吧! 玉面将军桓伊,居然甘当陪衬? 谢玄震惊了! “至于右路军的位置,我看,就交给石虔吧。” 让给桓石虔? 这是什么再世活菩萨? 谢玄再震惊。 “这样也可以解决了阿叔和石虔争吵不休的问题,让他们两个都可以统领大军。” 谢玄微微摇头,感激的看着桓伊。 “野王,这是真心话吗?” 在大晋朝廷,争权夺利者有之,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有之,豪横不讲理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像桓野王这样善解人意的,要是再来一沓。朝堂上都不会打成那样。 “当然是真心话!” “同是桓家人,我也不想看到阿叔和石虔他们争吵不休,我想,只要我交出右路军的位置,一切就都解决了。” “本来我的豫州兵人数就少,这样安排正合适。” 谢玄大喜,我大晋居然还有这样识时务的青年! 他走到桓伊身前,激动的说道:“野王,多谢你了,你帮了大忙!” “这样,三路大军并进就方便安排了!” “谢将军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回去了,明日就要开拔,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桓伊说的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的虚伪矫饰,这让谢玄心生安慰,我大晋后继有人! 目送着桓伊的身影,谢玄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转向了王谧,从刚才开始,此人就未发一言。 耷拉着眼皮,不喜不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谧总是要呆在谢玄的身边。 几乎是只要谢玄休息,或者是和将军们攀谈,王谧就会出现在不远处。 一般来说,王谧倒也不会喧宾夺主,抢了谢玄主将的光彩,但是他的存在还是让谢玄很别扭。 主要是,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谁给他的这种资格? 难道,他不觉得自己很碍眼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粮仓没粮 王谧在军中的活动,谢玄也都了如指掌,在北府军中,王谧一个外来人员,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谢玄当然知道,王谧也不是一点事情没做,他也支持他继续去铁匠作坊里常驻,至于他这里,王谧就可以不来了。 许多治军大事,谢玄并不想让他知晓。 “王秘书认为桓野王此人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王谧一愣。 老头子,问这个做什么? 不会是揣着坏吧! 王谧知道他没憋着好屁,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让我评价桓伊啊! 好啊! 这样的好青年,我最喜欢了! 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吹捧一番,他清了清喉咙,笑道:“不瞒谢将军,从前我对桓野王就印象很好,只是碍于文武之分,交往不多。” “自从竟陵之战有了深切交流,我觉得,桓野王他真是个难得的俊秀公子,世家子弟的楷模。” 评价居然这么高? 谢玄有些许错愕,这个王谧他会不会是……鬼上身了? 王谧这个后辈,以往在朝中虽然没有深交,但是他的基本性格,谢玄也还是有一个判断的。 印象中的王谧,绝对是个清高自傲之人,哪曾听过他这样卖力的吹捧别人? 根本就从来也没发生过! “没想到,你如此欣赏桓野王。” 谢玄眼中的怀疑,王谧视而不见,他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那就是脑残粉的境界。 “那是自然,为官多年,我从没见大晋朝廷之内,有如此胸襟宽广之人,真是令人惊喜。” 谢玄脸色一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夫也是小肚鸡肠? 他刚要发作,王谧的话又跟了上来。 “不只是朝堂上的人,就是我自己也比不得他半分。” 王谧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别提多自豪,多骄傲了。 谢玄默然:果然是中邪了,连自己都骂! “既然你如此欣赏桓野王,以后在军中要多多配合,互相照应才是。” 谢玄忽然感觉,跟这样的疯子也没有什么继续交流的必要,便把王谧放走了。 王谧大摇大摆的离开,心里还好大的不乐意。 “你看到谢将军的脸色了吗?” 段先跟在王谧身后,也是情绪不佳。 “看到了,面如黑土。” “小郎,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太过头了,谢将军都下不来台了!” 王谧眉头皱起:“过头吗?” “有吗?” “我还没说够呢!” 提起这件事,王谧的火气还上来了。 “你说说看,朝廷上像桓伊将军这样的人,到底有几个?” “在这件事上,谢将军对桓伊当真不公平!” 到底还是年轻,有的时候,王谧仍然控制不住火气,在他看来,在竟陵城拼死迎战的,明明是桓伊,不说给他请功了,至少也要给他留着主将的位置。 可是谢玄答应的这样痛快,这就说明,他的本意也是让桓伊让贤,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为什么在缘江戍休整的这几天,他一直不对豫州兵和桓伊的所属做出部署? 其实就是这个用意。 还是桓伊识时务,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要不然,等着谢玄亲自将桓伊拿下,谢玄的老脸该往哪里搁。 对王谧的愤怒,段先却不以为然。 “小郎这就是意气用事了,其实,这种安排在晋军之中是很常见的,桓冲的辈分在那里,和桓伊也是本家,就算是谢玄明知道桓伊的能力高过桓冲,也绝对不能让桓冲屈居桓伊之下。” “如果谢将军真的这样做了,以桓冲的性格,说不定能憋屈的直接在缘江戍里咽气,也不必去襄阳了!” 王谧大笑:“说得有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风趣的一面。” 确实,胆子小的人一般都心眼小,按照历史记载,在淝水之战之后不久,桓冲就因病不治,如果在这一个人的相关事件上,历史按照既定轨迹发展,似乎确实应该让桓冲一步。 两人边走边聊,心情都好转了不少,就在他们即将踏进小院大门的时候,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却把这种好心情瞬间带走。 朦胧的暮色之下,不远处一个身形格外熟悉,王谧定睛一看。 咦? 这不是何迈吗? 等一下,他这是什么表情? 只见何迈讨喜的圆脸上,阴云密布,脚步也透着急切。 不会吧! 粮仓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自从进入北府,小老板何迈的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风风光光。 在北府,何迈感到自己一身的本事都得到了施展,心情好的不得了。每天算账、写文书,忙的不亦乐乎。 只是唯有一件事,让他心里不舒坦。 总有一双眼睛,忽远忽近,断断续续的在注视着他,那人就是参军沈警。 他何迈在军中,现在不过是个不引人注意的无名小卒。 就算是得到了谢玄几次夸奖,那也只是随口一说,就连何迈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深知,在军队里,只有打胜仗,获得战功才是最重要的,像他这样的文吏,想混出头不是一般的难。 好在何迈也不心急,现阶段,磨炼能力才是最紧要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大战在即,何迈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等到他终于想起王谧的嘱托,也已经是出征之前的夜晚了。 虽然想起来的有点迟,何迈却并不担心,北府里人才济济,比如一直自诩不凡的沈警。 他们不可能不去查证粮草储备的问题,他现在去粮仓,不过是要完成王谧的嘱托而已。 而已…… 已……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粮食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一项储备,当兵吃粮,没有粮食,战士们哪有力气打仗? 现在几路大军马上就要开赴襄阳,各项装备都已经准备齐全,战马喂的膘肥体壮,兵器也打磨的锃光瓦亮。 一切看起来都很圆满,何迈也很高兴,在所有妥善的准备之中,也有他何迈一份力量。 现在唯一需要进一步确定的,就是粮草,确切的说是粮食问题。 当何迈悠闲的打开缘江戍粮仓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一步步靠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崩溃了! 这几天,沈警的心情一直很坏。身为北府参军,自从来到战场,沈警还一次军都没有参上。 什么凭空杀出来的王谧,还有不知道原本在京口什么地方混饭吃的小老板何迈,全都踩在了他的头上,站在军营里指指点点,让沈警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可恨呐! 可恶! 沈警在房中气得咬牙切齿,正在暗自运气,发誓定要在襄阳战场上建立战功! 却在这时,沈警想到了粮草问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向是用兵布阵的重点,这几日在缘江戍,却一直没有人提到粮草问题。 沈警嗅到了一丝立功的好机会,要是能在军需粮草这个关键点上找出些问题,汇报上去,照样也是大功一件。 前几次都被别有用心的小人抢占了机会,这一次,沈警便决定迅速出击。 很快就来到了缘江戍粮仓,但凡有缺斤短两、粮仓进水等等差错,他老沈就算是抄上这一回了! 老沈满怀期待,来到粮仓门前,还没来得及检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令人厌恶的身影。 “何主簿,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何迈,沈警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窿,完蛋了,不会是又让这小子抢先了一步吧! “沈参军,你也来了。” 何迈连头也没回,就从那独特的阴阳怪气的说话语调上面判断出,身后的来人,正是沈警。 沈警很气愤,他这是什么态度? 看到老前辈,也不知道过来欢迎,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何迈站在储粮罐前,正在思考人生。 当他揭开储粮罐盖子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沈警气哼哼靠近,刚要理论,看到这一景象,也说不出话来了。 空空如也! 本该满当当的储粮罐,如今一粒粮食也没有! 没有! 干干净净! 就像是被老鼠啃过似的。 “沈参军,你也看到了,粮食呢?” “我记得,缘江戍应该常备着不少粮食才对的。” 沈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应和道:“没错!” “前两天刚到缘江戍的时候,我还问过刘春,他拍着胸脯保证,缘江戍里的储粮一点问题都没有。” “会不会只是这一罐有问题。” 何迈也不能确定,只得这样期待,不过,理智告诉他,绝对不会这样幸运。 沈警急忙忙去揭开其他粮罐的盖子,要是不去揭开,说不定还可以抱着幻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当一个又一个的粮罐被打开,他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怎么会这样!” “都没有!” “这几个粮罐里全都没有粮食!” 沈警迅速行动,一直到他揭开第七个储粮罐,才算是看到了半罐粮食。 这怎么可能! 粮食呢! 放眼望去,粮仓之中放置的储粮罐,不过百个,明天大军就要启程,这点粮食如何够吃! “我要去禀报谢将军!”沈警当机立断,转身就要离去,何迈赶忙上前,把他拦下来。 “沈参军,冷静点!” 沈警大怒:“冷静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怎能拖延,必须要立刻让谢将军知晓!” 关键时刻,沈警也是顾全大局的,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抢功,他真的很着急。 何迈却仍然拉着他不撒手:“沈参军,等我们把所有的储粮罐都检查一遍,掌握了具体情况,再汇报也不迟。” “万一,剩下的粮罐都是满的呢?” 何迈镇定的分析,让沈警冷静了下来。 他定睛一想,好像也是啊。 要是只有三五个空罐,确实也并不影响大局,可若是他老沈谎报军情的话。 那可就糟糕了! 没想到,何迈这小子还有点用处。 因为何迈的良心提醒,沈警终于对他有所改观,两人合力,将粮仓之中的罐子检查了一个遍。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瘫坐在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沈绝望了。 “早就告诉你了吧,后面的粮罐也肯定没有多少粮食!”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沈警,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不必再去检查其他的粮罐,他就已经断定,这座粮仓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余粮。 这就是直觉。 于是,兵分两路,何迈去通知王谧他们,而沈警则去向谢玄汇报。 大军即将开拔,正是士气最高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这样的糟心事。 何迈的心里,是既担忧又庆幸,担忧自不必说,庆幸却来得有些莫名。现在发现,总比大军上路之后再发现要强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至少也给了谢玄想对策的时间,正是抱着这样交织混乱的心情,何迈找到了王谧。 并且成功将这份焦虑传递给了王谧。 “不是吧!” “这不是真的吧!” 听了何迈的话,王谧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神机妙算,却也认为,这强大的预测能力来的很不是时候。 粮仓没粮,恐怕今晚又要闹起大风波。 王谧和谢玄几乎是同时赶到了粮仓,谢玄跟着沈警独身而来,并不敢带一个随从。 军中乏粮,这样的大事,要是在北府中传开,他们人还没到襄阳,军心就已经散了。 粮仓里的情况丝毫未变,何迈曾经期望的,等到他和沈警返身回来,储粮罐里就会装满粮食,稻谷堆满,甚至往外溢,这样的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看到空荡荡的储粮罐,谢玄眼前登时一黑。 他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在何迈的带领下,在粮仓里走了一圈。 粗粗一看,谢玄就可以判断,储粮罐里差不多有一少半都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 王谧跟在谢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位老将,后背似乎正在向外冒黑气。 谢玄被气糊了! 气炸了! 王谧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也深知,这个时候发现粮食出问题,对于谢玄来说,一定是相当沉重的一个打击。 这个时候,王谧就不打算再过去添乱了。 谢玄抬手,在深深的罐底探了几探,只捞上来几粒米,果然不是眼花! 米呢? 谷子呢? 都跑到哪里去了! 要疯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桓将军立大功 “依你们看,这里的粮食还剩下多少?”他勉强压制住怒火,装作冷静的开口。 实际上,他的表情早就已经将他出卖,皱成一个团的眉头,那嘴角撇的,谁还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大概只够大军吃十天的!”沈警思忖片刻,说道。 “才十天!” 谢玄踉跄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到底还是沈警经验丰富,当谢玄提问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消息才是此刻的老谢最想知道的。 不是还有多少粮食,也不是具体的数字。 而是能够维持大军多少日的粮草供应,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十天这么词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十天粮食,那还不如竟陵城里剩下的粮食多,别说是攻打襄阳,连守襄阳城都不够!” 王谧没想到,首先跳出来发难的,竟然是何迈。 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而言之,他的一句话,让谢玄的怒火蹭的就窜上了脑门。 “之前究竟是谁说,粮仓都是满的,粮食没问题的!” “是谁!” 谢玄的怒吼,打破了粮仓内的平静,凶狠的眼神,扫向众人,王谧肩膀一缩,大有被伤及无辜之感。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几天,王谧都在忙着打制兵器,在铁匠作坊里躲清闲,作坊外面的事情,他也不甚清楚。 而谢玄很肯定,一连三天,他会忽略粮食问题,都是受了别人误导。 是谁给了他这个误导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谢玄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他负手而立,沉思了片刻,空荡荡的储粮罐给了他无限的灵感。 “去,把刘春和桓冲请过来!” 何迈听令,正要去跑腿,谢玄却又嘱咐道:“不要告诉他们原因。” 瞒着原因叫来? 看来,谢玄是真的发怒了! 桓冲危矣! 不必谢玄那颗饱经世故的聪明脑袋瓜,就连经验少少的王谧都能一眼看出,粮仓缺粮这件事,肯定与桓冲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过,谢玄为何要把刘春也叫来? 身为桓冲座下的偏将,刘春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再加上,现在可以知道,就在刘春谎称驻扎在缘江戍的这几天,其实主将桓冲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公开露面而已。 谢玄不会单纯到相信,在桓冲也在的这段时间,刘春能主持缘江戍的大局。 放眼望去,规模宏大的粮仓,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粮食,谢玄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他xx的! 玩鹰的居然会让鹰啄了眼! 从前只有北府兵指挥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让别人占过便宜? 原本谢玄还打算把缘江戍的储粮带走一部分,归他北府使用,现在可倒好,不但是带不走多少,恐怕还要倒贴! 粮食困局给谢玄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如果真的无法把粮食补足,接下来的襄阳大战要怎么打? 正在谢玄愤恨不平的时候,桓冲和刘春终于赶到。 就在踏入粮仓之前,桓冲还一头雾水,黑天半夜的,谢玄找他做什么,扰人清梦。 等到跨进了这个院子,桓冲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浮现,他好像知道谢玄为什么要找他了。 “将军,你可要保护属下。”刘春战战兢兢的对他说,显然,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怕什么!” “鬼鬼祟祟的,好像我们办了错事!” 关键时刻,桓冲还是想起了他们桓家的组训,不论到了何种危难的地步,也打死不认错! 一想到大哥当年的壮举,桓冲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犯了滔天大错,不是照样无事发生? 与桓温相比,他这点错处又算的了什么? 别说是谢玄,就是大晋皇帝司马曜,也奈何不了他! 一瞬间,桓冲就充满了力量。 他挺直了腰板,大步迈进了粮仓。 在他们身旁,并不起眼的小小主簿何迈,也洞悉了事件的真相。一直在北府兵当差的他,再度佩服自己的好眼光。 幸好一开始就选了北府,这要是跑去和谯郡桓氏合作,肯定是要被他们拉着一起扑街的! 原来,他们桓家人做事就是这种风格。 啧啧…… 怪不得折腾了那么多年,也一直没能夺取大权。不过,从桓冲代表的荆州势力内部的混乱也可以窥见,大晋朝廷,真的不是一般的腐朽溃烂,要想让他重新振作,唯有刮骨疗毒。 然而,刮哪根骨头? 司马家? 那还不如直接换一根好骨头…… 诚如桓冲预料,谢玄确实也不能把他如何,但是他的表情却也吓人的很,桓冲感觉,他要是能变成一道菜的话,谢玄一定会把他吃了。 “桓将军,前两天是谁向我保证,缘江戍里粮食充足的?”他扒开空荡荡的储粮罐,展示给桓冲看。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展示,这里的粮食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比桓冲更清楚了。 他看也没看,便给刘春使了个眼色,刘春一向最听从桓冲的话,立刻冲上前去,把责任扛了下来。 “是我说的。”刘春也学着桓冲的样子,摆出一副不要脸皮的架势。 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还需要问? 两人进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事已至此,就大大方方承认就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在大晋朝廷,就算他们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再严重的祸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为什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难道,他们没犯错? 反而是立功了? 谢玄感觉,他和荆州这些人是越来越无法沟通了,这种倒打一耙的功夫,一般人都学不来。 “刘将军,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不必问他们为什么撒谎,这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谢玄虽然心知,粮食肯定是没了,但是,到底是本来就没有准备充足,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他还是要和刘春当场对质。 问到核心问题,就不需要刘春来挡枪了,桓冲上前,拍拍胸脯,特别自豪的说道:“粮食,当然是吃了。” “谢将军,不必心急,这里的粮食再加上你们北府兵带来的粮食,足够去进攻襄阳城了!” “如今,我们兵力强盛,战马充足,我想不出十天半月,拿下襄阳城不是问题!” 桓冲信心十足,谢玄不禁怀疑,荆州兵这些年放在这个老汉手里,居然还没有败光,也算是老天帮忙了。 “桓将军,你怎么就能肯定,十几天就可以拿下襄阳城?” “据我所知,襄阳城里的秦军人数也不少,其中不乏精锐。” 所谓精锐,自然是指的慕容垂所统领的部队。 桓冲一愣,年轻人,你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嘛,这让老夫如何接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大哥桓温当年 “幼度,有你的北府兵和我荆州兵联手,跟不要说还有野王他们的豫州兵,还怕收不回襄阳城?” “再说,我们又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 桓冲轻飘飘无所谓的语气,让谢玄彻底出离愤怒。 “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粮草充足是基本,就算我们能够十几天就夺回襄阳,至少也要准备一个月的口粮。”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桓冲当即反驳道:“这老夫当然明白,只是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幼度,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这样粮食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没想到,老头子居然还是个乐观主义者。 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继续大言不惭吹嘘,王谧眼前,桓温的形象和桓冲渐渐重合。 粮食问题,从来都是一个关乎战局的巨大问题,可是桓家人对这个问题的处理,一向秉持着乐观的传统。 想当年,意气风发想要夺得不世之功借以控制东晋朝廷的桓温,兴兵北上,当时他的计划是从京口顺流而上,先过泗水,沟通泗水和济水之间面积广大的一片沼泽地,便利大船行进。 最后,再经过石门水口,出其不意的夺取洛阳、长安。 可以说,桓温的计划是很宏伟的,他走的路线也是从南向北攻通常要选取的一条路线。 为了能够在朝廷上扬眉吐气,此次北伐,桓温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提前派遣将军戴奎负责开挖拓宽石门水口。 在大军还未启程之前,工程就已经开始进行,桓温雄心勃勃,意欲直捣黄龙。 桓温给戴奎制定了计划,要求他在三个月内凿通石门水口。 但是,桓温的北伐,可以说是成也石门,败也石门,大军尚未出征之前,关于桓温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朝廷上就有诸多非议。 很多大臣也委婉的表示过,老桓呐,你这个计划,很危险呐,变数太多了。 路程太过遥远,要穿过那么多条渠水,还有很多水道已经是干涸多年都没有使用过的。 这样的水道,河床底部有多少淤泥,谁也说不清,你就带着这么一点粮食去北伐,到时候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如果石门水口不能顺利凿通,如果敌军顽抗,时间拖得久了,粮草缺乏,军中就要出大问题。 可以说,对于龟缩在江南多年的大晋朝廷来说,谨慎稳妥一直都是他们维持势力的不二法则。 不过,主张北伐也是大晋朝廷的一块活招牌,作为南渡衣冠,如果明确告诉手下的朝臣,我们就不需要北伐了,在南方生活挺好的,那么这个朝廷就会迅速失去活力,人人都躺平,尸位素餐。 于是,为了调动境内所有的力量,早就没有了进取之心的老司马家,也还是不能放弃北伐之路。 拥兵自重的桓温就是他们仰仗的主要力量,而桓温,他的目的也很明确。 打仗就是要冒险,如果不冒险,那干脆就把军队原地解散好了,还省钱,省粮食了。 桓温将朝臣们的有效建议一口否决,带着不多的粮食,踏上了漫漫北伐之路。 也是老天不帮忙,很快,桓温就不得不面对大臣们提出的难题。 石门水口的疏通工程,明显慢于预期,桓温的大军都已经快到了,水口才只疏通了一半,根本无法让大船通过。 怎么办! 面对意想不到的困难,桓温只能绕道攻打洛阳,这样一绕就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以至于,最后他虽然确实打下了洛阳,却无法长久占领,只能铩羽而归。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人间惨剧? 都是因为粮食不够吃! 石门水口没有按时完工,拖延了一阵,不得不绕路,又耽误了一段时间,等到再攻打洛阳,时间已经远超预期。 桓温一开始的计划是,兵不血刃的攻城拔寨,顺便抢夺粮食,这样就可以补足粮食的耗损。 然而,桓温想的很美好,等到实际行动了,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并没有夺下那么多的城池,也没有抢到足够大军消耗的粮食。 最后,只能在无奈中黯然退场。 此次北伐失利之后,没过多久,桓温就在羞愤交加之中死去,他不是不知道北伐失利,完全是因为他决策失误。 但是,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失败,临死还参了戴奎一本,将黑锅扣在他的头上。 指称都是因为戴奎没有按时疏通石门水口才造成延误了军机,老子的失败全都是因为这个蠢材。 虽然桓温将责任推到了戴奎的身上,但是戴奎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处罚,并不是司马家明辨是非,而是因为桓温重病缠身,马上就要完蛋了。 司马家对桓温的专横早就已经深恶痛绝,以前他身体好,手握大权,朝廷招惹不起。现在他快要死了,司马家当然要踩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抖一抖威风了! 饶是如此深刻的教训摆在眼前,桓冲却还是没有吸取经验。 谢玄和桓冲越吵越凶,王谧在一旁吃瓜看戏忙得很,原本这次冲突就是两位主将的,他这位编外文职人员,实在是找不到角度掺和。 事已至此,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粮食是没有了,原因八成也能猜出来。以大晋这个时候的生产力水平,也不可能瞬间变出几十罐储备粮来。 但是,情势已经逼到了这里,襄阳是不可能不去攻打的,即便在这里按兵不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粮食。 更可怕的是,氐秦方面,已经兵分几路,做好了入侵的准备。 动起来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要是停在缘江戍不动,只能把粮食越吃越少。 桓冲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谢玄满意,他出离愤怒,喝道:“买德郎(桓冲小名),你来告诉我,这里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桓冲瘪瘪嘴,颇为为难。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干什么还要他说这么清楚,丢不丢人! “还能去哪里?”他一拍肚皮,特别骄傲:“都进了肚子了呗!” “从我分兵石虔他们去竟陵援救开始,我就已经在缘江戍驻守了,你们算算,这一来一回,总也有十天了吧。” “我荆州兵这么大一支队伍,在缘江戍难道能不吃不喝?” “分兵的时候,我还让石虔他们分走我一半的粮草,他迟迟不归,我这边粮食不够吃,只能吃戍所里的了。” “这不能怪我!” “我也不能让我的士兵饿肚子!” 两眼又是一黑,果然是被他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卜先知王稚远 谢玄感觉,在他和桓冲之间,横亘着巨大的思想鸿沟,桓冲的所思所想,他完全不能理解。 “既然你早就知道没有粮食,为什么不早说?” “你早说几天,我还能提前准备。” 因为不能理解,谢玄的语气反倒和缓了许多。 桓冲大笑道:“幼度,你就别说笑了,现在也不是收获的季节,短短几天,你去哪里筹备这么多的粮食。” 谢玄无语:敢情你都知道! 这个时候你倒是聪明了! 桓冲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事已至此,谢玄就是急死,也照样弄不出粮食来。 干脆就死不认错,坚持到底。 谢玄猛拍着储粮罐,心中一股悲怆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到缘江戍就立刻检查粮仓储备? 为什么听信桓冲他们的一面之词,明明他早就知道,桓冲是这样靠不住的人。 居然还是轻信了他。 诚如桓冲所想,谢玄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 老谢心里一定很难受,粮食不足,会直接影响一支队伍的作战能力,这是显而易见的。 桓冲既然知道,不能让战士们饿着肚子休整,难道他就不懂得,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上战场吗!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罢了! 东晋朝廷的自有格局就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是团结一致的一个朝廷,内里其实一直都是散装状态。 北府兵很少援助荆州兵,而荆州兵也不会管北府兵的死活,粮草这种资源,谁抢到就是谁的。 看来,今天这一局,是桓冲赢了,粮食已经进了他的肚子,别说是让他吐出来了,就是拉出来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谢玄紧握着拳,勉强压制着怒气,还是不愿意搭理桓冲,桓冲呢? 明明犯了错,还一副压人一头的状态,死撑着不认错。 感觉是我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王谧端详了片刻,便走到两人中间。 说和道:“谢将军,事已至此,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明天还要不要出征。” “将军的意思是……” 粮食问题,就算再争执也无法短时间内改变现状,王谧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话题导向正轨。 “开拔!” “当然要到襄阳去!” 谢玄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这结果和王谧想象的差不多。 谢玄是何等样人,他又不是桓冲,打得过也跑,打不过更跑。北府大军拉到了这里,长途跋涉,怎能无功而返? 撤退,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在这个问题上桓冲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 “你说得对,就应该出征。” “粮食等到上路再想办法,总能解决。” 同样的话,从谢玄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深谋远虑,做了多手准备,可是从桓冲这个不靠谱男子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体现了他爱咋咋地的个性。 就连王谧都看得出来,谢玄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便已经在想解决的对策,而桓冲,不过是口嗨而已。 既然计划不做改变,几人便从粮仓里退了出来,谢玄吩咐人把所有的粮食都装上战车,只等着明日大军出征。 “究竟是谁先发现粮仓的问题的?”谢玄边走边说,沈警脑袋一转,立刻抢先应道:“是属下发现的!” 王谧呵呵一笑,老头子,抢功的时候跑的还挺快。 他本想安慰几句,却看到何迈一脸笑呵呵的跟着他们走,一点反感的表情都没有。 这是哪里来的活神仙? 就喜欢干活,还不愿意争功,大晋朝廷里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人……那几大世家就更可以躺平了! 虽然沈警抢的挺快,但是却并没有得到谢玄的夸奖,这让他心中不平。 谢玄眼光瞥过来,何迈顿时意识到,主将竟然在看他。 “既然是沈警先发现的,何主簿又为何会出现在粮仓?” 谢玄也不傻,检查粮仓这样的事,根本就不是何迈这样的案头文吏需要管理的事情。 何迈装作天真无暇的样子,笑道:“都是王秘书提醒了一句,我才过来看看。” “不过,我到的时候,沈参军已经在粮仓里了。” 他说的什么? 闹鬼了! 沈警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下岂有此等傻瓜蛋,为何把到手的功劳也能让给他老沈。沈警记得很清楚,明明是他何迈最先到达粮仓的。 虽然沈警感觉,以何迈的精明,他不会做这样的损己利人的糊涂事,但他还是很平静的接受了何迈的解释。 “王秘书?”谢玄语带震惊,看向王谧:“稚远,是你提醒了何迈,让他来查看粮仓的?” 嗖! 嗖! 嗖! 王谧还没来得及答话,就感觉三道冰冷的视线,向自己齐刷刷的射过来。 桓冲、刘春,当然还有阴阳怪气的沈警,正是这三人现在正用非常不友好的眼神在瞪着王谧。 又是这小子搞出来的事! 本着责人不责己的最高准则,这几位志同道合之士已经全都把责任推到了王谧的身上。 这种心理其实纵观古今都很常见,犯错的人会获得人们的同情,而揭发错误的人,反而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好像,如果没有人揭发这件事,空空如也的储粮罐就能装满一样。 面对荆州兵团的眼神压力,王谧感觉良好。 若论及脸皮厚度,心理承受能力,这些鼠辈如何能和他相提并论。 王谧从容点头:“不过是顺嘴提醒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时看到多支部队都驻扎到缘江戍,有些担心粮食会供应不足,就请何迈代为查验一下。” “你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粮食有可能不够?”谢玄的语气之间,显然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王谧笑笑,没有继续吹嘘,谢玄震惊极了,虽然他总是喊着王谧只是纸上谈兵,但是现实却让他一次一次的打脸。 从没有战场经验的王谧,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粮草问题,远远早于他这位北府主将。 果然是后生可畏,从王谧的身上,谢玄感到了十足的压力,他看着王谧的表情十分复杂,充分反映了他的内心。 一个如此精明睿智的后辈,将来,在官场上一定是无往不利,从私人角度来讲,谢玄很欣赏这样机智的后辈。 但是,从世家格局来说,王谧越优秀,谢玄就越会忌惮他。随着王谧逐渐展露头角,谢玄感觉,是时候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难而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抢粮 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王谧推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下雨了! 下的还不是一般的雨,是暴雨加冰雹! 成串的冰雹砸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特别密集,暴雨如晦,狂风还在为虎作伥。 猛烈的大风,将庭院里的树吹得东倒西歪,王谧只在门前站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眼看着院子里的积水就上了台阶。 “狂风暴雨?” “不是好兆头。”王谧喃喃自语,赶紧把门窗关好。本想起个大早去和谢玄他们汇合,之后再换上铠甲,准备出发。 谁知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坏天气,不必再等了,能顶着这样的狂风暴雨出征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阿郎,看这情形,开拔只能延后了吧。”段先也揣着手,装模作样的望着天。 “也只能如此了,怎么会突然变天了?” 王谧想不通,就在昨晚,他从粮仓返回房间的时候,路上他还专门看了看天色。 那真是星星亮闪闪,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这样月明星稀的夜色,绝对预示了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行军打仗嘛,也需要讨一个好彩头,尤其是在古代,事事都讲究观天象,算一卦。 大军出征这样的大事,当然也不能例外。昨夜看夜色正好,他还特别欣慰的,没想到…… “是啊,小郎昨天晚上还说但愿明天有个好天气,老天爷竟然不给面子。” 不管能不能出征,段先还是先把铠甲穿好了,他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但话一出口,便立刻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郎说了愿望,今天天还没亮就变了天,难道…… 段先转向某人,果然,王谧的脸很黑。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乌鸦嘴吗!” 不好! 被发现了! 段先嘿嘿一笑:“小郎说的太严重了,老天爷是何等的神通,哪里会听小郎的话。” 这句话似乎也不怎么好听,王谧的脸更黑了。 “再者,现在下了大雨,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在帮忙,小郎想想看,现在大军缺粮缺的厉害,若是停留在这缘江戍一天,说不定就想出对策来了。” 王谧冷笑道:“我以为我想的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你小子比我想的还好。” “你以为,那稻谷是天上的冰雹,想来就来,一来一大车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王谧心道,现在若是真的有哪个神仙拜一拜就能发粮食的话,他相信,谢玄也一定会去扣他三个响头。 “走吧,去谢将军那边看看,出征与否,有什么计划,终究还得听他的。” ………… 缘江戍,不算宽阔的街上。 几十个士兵,兵分几路,踏着泥水,嚣张的前行。 “我们负责这边的几家,你们几个去那边。” 头顶红缨兜鍪的士兵,看起来是队主一类的人,正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各自行动。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刘将军说了,这次有北府军的谢将军给我们撑腰,我们只管把粮食都抢出来就是了!” “是!属下遵命!” 队伍迅速散开,士兵们都瞄准了自己的目标,迅速行动。 不一会,就见已经有士兵顺利从乡民的屋子里搬出了米坛,米罐,这位队主,名叫江元生,正是荆州兵的队主。 看到手下们战果颇丰,江队主十分满意,也带着人,向着前方的住家行进。 时隔一夜,规模宏大,人数众多的北府军加荆州兵联合兵团,居然还停留在缘江戍这个小地方,没有开赴襄阳,都是因为天公不作美。 虽然粮食不足,但是谢玄仍然决定按照原计划出兵襄阳,边走边想办法。 谁知今早推开大门,正要行动,却见一大片乌云迅速向缘江戍靠近,不一会就犹如一口大黑锅,当当正正的扣在了缘江戍的头上。 顷刻之间,大雨洒落,好像瓢泼,不只是雨,雨里还带着冰雹,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不小心拍在脸上,砸的人生疼。 最大的雹子,竟有鸡蛋般大小,十分恐怖。 谢玄站在门口,看到这样汹涌的雨势,哭笑不得。 这样的天气,出征是不可能了。到处都是黄汤泥水,道路泥泞不堪,别说人不好走路,就是战车都会陷在泥地里,动弹不得。 人不能和天争,谢玄也只得命令大军原地休整,等到大雨停歇,路况变好在开拔。 短暂的时间,谢玄一点也没浪费,他迅速想到了一个缓解大军缺粮的好办法。 他打上了缘江戍的主意。 众所周知,就地取材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缘江戍既然是戍所,弄出点粮食来,不是易如反掌? 谢玄本来是个仁义的将军,可是面对如此难题,也只得使用缺德的损招了。 他派出士兵在缘江戍境内征集粮食,说是征集,其实不就是横抢。 缘江戍的乡民,日常耕种田地本来就是要给戍所交粮食的,而这些粮食也都是供给到缘江戍暂停的士兵补充粮草的。 可想而知,戍所百姓的手里还能剩下几粒米。 戍所百姓如此困难,但是谢玄还想搞出粮食来,那就是从百姓们的嘴巴里抢粮食,不顾他们的死活了! 这种恶行,只有那些横征暴敛的将军才会做,但是,谢玄也这样做了,他这样顾忌脸面的人,自然不会自己出面。 冒着暴雨,他坦然的将刘春叫来,让他带着荆州兵去抢粮食,他带领的北府兵,却还要落个好名声。 刘春也不傻,你都不出面,我凭什么出面,一甩手,就把差事交给了手下的队主江元生。 抢粮食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不必刘春多言,士兵们都会拼了性命办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我的粮食! 队主江元生带着士兵们冲进一间小屋,屋里只有一对年轻男女,是一对夫妻,外面到处都是争吵的声音,他们早就知道这些士兵的来意。 江队主进门时,正看到男子抱着自家的瓦罐不撒手,那瓦罐个头也不大,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盛不了多少粮食。 够穷的,这家人。 一对男女虎视眈眈的盯着江元生,以及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江元生觉得无趣的紧。 就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与士兵们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他走上前来,准备先给两个人一个机会。 “我看你们两个也没什么能耐,赶紧把粮食交出来,也省的我动手了。” 长刀出鞘,江元生采用威吓方式,打算让夫妻俩把粮食乖乖的交出来。谁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了,怪没面子的。 可惜,这两夫妻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也不肯就范。 听了这话,丈夫将妻子护在身后,高声道:“我们每年都要向戍所交粮食,今年的已经交过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口粮,军爷难道也要抢了去?” 江元生皱皱眉,这不是废话吗! “这不叫抢,这叫收,只要你们乖乖交上来,我们也不想抢。”他摊开两手,先把身后的士兵压制住。 其实,士兵们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这么点粮食,以为谁稀罕,几个人上去抢了就结了,还费什么话! “这是我们的保命粮,就是死,我们也不能给!”男子抱紧了瓦罐,誓死捍卫。 元生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他使了个眼神,身后的士兵就一拥而上,夫妻两慌了,大叫着后退。 “你们要干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 夫妻两个抱着瓦罐,节节后退,小屋就这么点地方,很快他们就退到了床边,退无可退。 士兵们冲上前,三拳两脚就把夫妻两个打翻在地,瓦罐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揭开盖子一看,居然只有半罐粮食。 “就这么点粮食,塞牙缝都不够!” “还当宝呢!” 江元生啐了一口,不屑道:“王法?” “这世上若是有天理王法,我们还会在这里吗?” 小娇娘肚子挨了一脚,整个人已经爬不起来了,丈夫的情况稍好些,眼看着士兵们要把粮食抢走,屋外瓢泼大雨还在下个不停,他恶向胆边生! 瞅准了瓦罐,猛地扑过去。 “把粮食还给我!” “嘿!” “你不要命了是吧!” 被打的鼻孔流血,居然还敢冲上来,江元生也不客气,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推,就把男子扔到了一边。 “什么东西!” “也敢挡老子的路!” 夫妻两个都被打倒,士兵们大摇大摆的就把瓦罐搬出了门。 屋外,大雨如注,顷刻之间,街上的积水就已经没过了脚踝,缘江戍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追着士兵们跑。 有的更是和士兵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扭打起来,但是他们手中终究没有刀枪,哪里是士兵们的对手。 很快,荆州兵就收集了许多粮食,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军营。 江元生带领的这支队伍收获颇丰,据他估计,今天搜刮来的这些粮食,大概也有几百石左右。 完全不能补足大军的亏空,但是聊胜于无,有了这些粮食,总是好的。 很快,两只大军就要汇合到一起。 在士兵们的身后,戍所乡民已经被他们打的七零八落,倒在泥水里,动弹不得。 “莲娘,你没事吧!” 男子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回头再看妻子,勉强将她搀扶起来,见她嘴角流出血来,担忧不已。 名唤莲娘的女子,从小就是这缘江戍内最有韧劲的姑娘,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绝不会放弃。 就在人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就在乡民们都认为,粮食被荆州兵抢走就再也没有活命的出路的时候,女子的眼中闪现了火焰一般的光芒。 “你放心,我没事!” “我有办法把粮食要回来!”莲娘的眼神十分坚定,丈夫素来知道她的性子,岂能再让她冒险。 忙拦道:“你别再冒险了!” “那么多人都抢不回粮食,你又能做什么?” 男子苦苦哀求,希望妻子不再惹事,奈何莲娘有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认输。 她扯开丈夫的手,忍着剧痛,冲了出去。 天下暴雨,街上到处都是阻拦的乡民,士兵们走的也很慢,莲娘很快就发现了拖走自家粮食的士兵。 自家的瓦罐,还在他们手里端着,没有和别家的放到一起。 她心下一喜,抹干了雨水,踏着污泥,径直冲了上去。 乡民们都被打倒,士兵们根本就不再防备,哪能想到,一个小娘子,居然这样顽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莲娘已经抱住了瓦罐。 虽然瓦罐还在士兵手里控制着,莲娘却无所谓,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与他们扭打争抢。 那么多戍所里的爷们都打不过他们,莲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为什么还要送上去给他们打。 刚才挨的打还不够吗? 雨点好像帘子一样,刷拉拉的洒下来,莲娘刚一凑近,不等士兵们反应过来,猛地揭开了盖子。 “你干什么!” 士兵们话音未落,只见一口鲜血,从莲娘的嘴里吐了出来,顷刻间,洁白的大米全都被染红。 士兵飞起一脚,莲娘就倒地不起,她嘴角残留着冷笑,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她的目的达到了。 两个士兵看着染血的稻米,很是为难。 “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不能要了。” “贱女人!真是晦气!” 无数雨点打在稻米上,让血水在稻米上漾开来,两个士兵气哼哼的把瓦罐扔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莲娘赶紧爬上前,把瓦罐盖好,不论如何,总算是保住了一家糊口的粮食。 士兵们为什么不要这粮食? 皆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忌讳,军营里的士兵,通常都没有什么文化,只知道扛起枪来打仗。 然而,战争时有输赢,很多时候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于是,在生与死的威胁之下,很多士兵都十分迷信。 打仗胜利,自然需要阳刚之气,阳气越旺盛,大军在战场上就越加的无往不利。 于是,很多莫名其妙的忌讳也就应运而生,比如,军营之中不能有妇女,包括女子的物品,阴气太重。 而沾了血的粮食,本来就很恶心了,这血还是来自一个女人,就更是晦气的不行。 当然只能放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纸上谈兵漂亮话 莲娘的英勇之举感动了身后的缘江戍百姓,他们自觉围拢到一起商量对策。 多年以来,戍所的百姓心系大晋,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口粮能省一分就是一分,全都贡献给了晋军士兵。哪曾想过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 缘江戍内,北府冠军将军谢玄的临时住所。 正堂之中,随着将军刘春的几句汇报,他紧锁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一些。 终于弄到粮食了! 刘春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继续禀报:“将军,现在荆州兵的各位队主已经到城里去催粮了。” “虽然缘江戍内乡民不多,但是,粗略计算,大概也能凑够二百石粮食。大战在即,属下们知道将军心急如焚,定当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征收粮食。” 都说狗急了能跳墙,其实,人急了,劲头也不小。 桓冲说得对,谢玄一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虽然他并不能预知今天大军出征会被暴雨延误,但是,当他发现了这个事实,他精明的脑袋瓜就加速运转。 很快,一个补救的办法就应运而生。 谢玄把主意打到了缘江戍的乡民身上,这样做,显然是无奈之举,同时也和谢玄一向的爱民如子作风不相符。 缘江戍的居民手里,还能有多少粮食? 这里的居民本来就需要向戍所的士兵提供粮食,征召的数量很多,每家每户剩下的粮食也就够自己吃的。 现在,谢玄又命令刘春他们去挨家挨户的征粮食,那么,征的是什么粮食? 不过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糊口粮! 戍所的乡民他们的生活已经相当艰难了,终年无休双手不停的劳作,忙活了一整年,最后也只能剩下这一点点粮食。 努力了一年又一年,为的也就是这一点点粮食。 原本以为,他们的任务不过是给戍所屯粮食,只要够数,就可以歇一口气。 却没成想,盼来盼去,盼来了谢玄这么一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居然还要从可怜的戍所乡民口里夺食。 才只有二百石! 这个数字,显然无法满足谢玄的想象,也太少了点,虽然苍蝇再小也是肉,但是这二百石粮食,也就够大军吃五天而已! 谢玄头脑清醒,他怎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和纵兵抢粮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为了解决更加急迫的问题,他也只能牺牲缘江戍的乡民,当然了,谢将军头脑清醒的另一个重要表现就在于,这样坑害人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自己出面,更不会打着北府的名义。 祸事是谁惹出来的,就应该让谁出面。 这件事,推给荆州部的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当王谧赶到谢玄住处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不得不对谢玄生出敬佩之情。 谢将军果然是个人物,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他居然还能就地取材,咸鱼翻生,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果然,能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的人,个个都不一般! 谢玄见王谧过来,便吩咐侍卫,把几位将军全都叫到这里,谢玄要说什么,王谧心里有数,不说雨势是又急又大,战士们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就是目前的路况也绝对不适合行军,古代不比现代,到处都是柏油路面,只要不发生水灾,一点点积水根本不能阻碍人们正常行走。 古代到处都是黄土路,别说是现在这样的瓢泼大雨,就是普通的绵绵细雨,也照样会让道路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行走。 “谢将军,现在找缘江戍里的乡民们筹粮,是不是不太妥当?” “现在还没到丰收的时节,乡民们交了粮食,这几个月吃什么?” 确切来说,王谧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老好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必定要触谢玄的眉头。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做人总要讲点良心。 果然,一切都没能逃出王谧的想象,此言一出,谢玄立刻眉头拢起,脸色极为难看。 纸上谈兵的人又在说漂亮话了! “王秘书是觉得老夫的做法不妥了?” “你神机妙算,莫不如就现在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筹措出粮食来!”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有办法,他昨晚会不说吗! “晚辈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王谧只得无奈的说道。 “那就不要再多事!” 温和的声音陡然而变,凌厉的目光也投向了王谧。紧迫的事态,让谢玄无法再纵容王谧的胡言乱语。 就算他看出了粮仓的问题又如何? 真正想解决办法的,依然还是他谢玄。 谢玄如此激动,是王谧没有想到的,他微微错愕,不过,你想让我闭嘴,那是不可能的。 “谢将军,大军明日就要开拔,还是不要闹出乱子来才好。”王谧不无忧虑的说道。 谢玄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拍案怒道:“能出什么乱子?” “军中缺粮,那才是最大的乱子!” 缘江戍缺粮的罪魁明明是桓冲,这一点,谢玄不是不清楚,但是王谧轻佻的言语,还是让他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任何可能破坏襄阳之战的言论,都不能被允许! 夺取襄阳,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是为了襄阳城里山积的粮食也必须夺取! 看着谢玄气急败坏的样子,王谧无奈的摇摇头。 这般狂暴的大雨,谢玄还要指使人出去抢粮食,真是作孽哟! 连天的大雨,乌云罩顶,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在侍卫的召集下,很快,几位主将都齐聚在谢玄住处的堂屋里。 谢玄板着脸说道:“今日天公不利,大军只得暂缓一日行军,还请诸位将军安抚好手下的士卒,让他们安心休整。” 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那些士兵都是在将军手下当大头兵的,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他们还巴不得能多休息一天呢! 哪一个会不安心,他们安心的不得了,就桓冲出来的这一会,已经听说,军营那边士兵们已经开始大摆赌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荆州大户不缺钱 “幼度,我听说,你让刘春向缘江戍的乡民们去讨粮食,可有此事?”桓冲挺直了身子,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 谢玄心中暗笑:这个老头子疯了吧! 造成今天局面的罪魁究竟是谁,他难道心里没数? 居然还敢过问此事,谢玄忽然感到一阵凄凉,天生的劳碌命啊,老谢! 别人拉屎,你兜着。 “怎么?” “桓将军也觉得这样做不妥?” 桓冲连连摆手:“没有的事!” “你早就应该这样做了!我没说错吧,办法总是有的,事在人为。” 听说谢玄想到了办法,桓冲都替他高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别的从容。 “只是,刚刚过来的时候,虽然雨声很急,不过我好像听到院子外面已经有闹事的了。” “你可要想好对策。” 谢玄面色一凛:“还有人敢闹事?” 谢玄天真的眼神让本来并不算聪明的桓冲都迷惑了。 “你做了这样的恶事,就没想到有人会来闹事吗?” 不是吧! 不是不是吧! 桓冲震惊了! 谢玄作恶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 “幼度,你现在是住在缘江戍里,不是在建康宫的朝堂上,和乡民们不过是几墙之隔,你莫不是以为挥挥手就能把事情都办妥,根本不需要和乡民们接触吧。” 说到这里,其实谢玄的表现已经充分表明了,他对乡民们的反应毫无准备。 桓冲不得不用遗憾的眼神看着他:“幼度啊,打仗你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论处理地方上的事务,你还需要历练。” “作恶也要做到底,既然粮食已经收缴上来了,就只管扔到粮仓里了事,不必考虑乡民们的想法。” “你要是又想留下粮食,又想兼顾乡民们的想法,最后只能是落得一个两头不靠,还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桓冲是基于多年作恶的经验,给谢玄一个衷心的建议,岂知,谢玄不但不接受,还非常反感。 “桓将军,你说的头头是道,难道你对作恶之后的应对很有经验?”毫无防备,王谧忽然加入聊天。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桓将军别看年纪一大把,是个老前辈,其实是个相当不靠谱的人。 跟他讲话,不需要太讲究。 所幸,桓冲也欢迎这种不讲究。 王谧本以为,老头子至少也会老脸一红,微微害臊,却没想到,桓冲哈哈大笑,特别坦然。 “那是相当的有经验。” 不但坦然,他还顺杆吹起来了。 “老夫在荆州的时候,所有的粮草都要自己准备,每一年到了征粮的时候,这样的麻烦事太多了。” “闹的大了,身为荆州统领,老夫也要出面,最后总能妥善解决。” 听他吹得响,桓冲的话,谢玄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要是真的像他说的这样有本事,还会让戍所的粮食亏空这么多。 遂不屑道:“粮食你可以征缴,那钱呢?” “总不能也纵兵行抢吧!” 谢玄嘴角微微含笑,显得信心十足,王谧有些愕然,关于钱财的征缴,在大晋是个怎样的运行方法,他还确实没有深入了解。 不过,据他所知,军队打仗还是以直接征集粮草为主吧,钱财也不能立刻转化为粮食,填饱士兵们的肚子。 在历史经济制度的研究之中,有这样一种流行的说法,南北朝对峙的几百年中,货币制度相对发达的南朝,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反而被货币制度所累,屡屡失败。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南朝的真实实力总是不够厚实,以至于他们发行的货币,总是面临着迅猛的通货膨胀。 铜钱的价值不足,市场上流行的铜钱,要么就是前朝的货币,要么就是本朝铸造的币值不足的铜钱。、 各种私人铸造的货币,更是大行其道,屡禁不止。 在这样的背景下,实际上,铜钱为本位的货币制度让南朝的经济始终处于紊乱的状态。 而相较而言,北方的铜钱铸造量相当有限,将士们征战在外,主要就是以收缴粮食为主,虽然这样的制度相当落后,但却能够保证战争的稳定有序。 这是王谧从书上了解到的梗概,但具体来说,在东晋末年,这里的货币制度究竟是什么样子,还需要深入了解。 王谧向前探了探身,感觉这一课,他需要认真倾听。 谢玄的挑衅,正问到桓冲的心窝里。 钱的问题? 对荆州兵来说,钱从来都不是个问题! 桓冲插着腰,牛气十足道:“我们自己铸钱,不需要征钱。” 桓冲此言一出,刘春的脸,登时就绿了。 好家伙! 这件事也是能向外说的? 老头子的嘴巴也太大了。 谢玄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把翻腾的心绪平复了。 “荆州现在还在自己铸钱吗?” 王敦之乱,沈充钱,一个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语,蹭蹭的往外冒,王谧感觉他大概明白为何谢玄会面如土色了。 视线一转,王谧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个黑胖老汉也应邀在列。 沈警沈参军,现在就在后排站着,此刻,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人们似乎也遗忘了他与这件事的联系。 沈警的父亲是沈劲,沈劲的父亲又是谁呢? 正是为盘踞荆州的王敦出谋划策,甘当智囊的大富翁沈充! 说到沈充钱,在大晋绝对是一个无奈又禁忌的话题,而桓冲却并没有感有任何的问题。 作为荆州土皇帝,在他看来,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当然了!” “你忘了,朝廷恩赐的铸钱炉还在荆州,也没有收回去,当然要继续利用了!” “幼度,你不当家不知道艰辛,我桓氏一族多年以来经营荆州也很是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要精打细算,不多搞点钱出来怎么行。” 桓冲说的情词恳切,就好像他是拉扯着七八个孩子,含辛茹苦的老娘似的。 谢玄再次被震惊,谁能想到,就在王敦之乱平定后的几十年里,在荆州,在大晋,他依然阴魂不散! 怪不得,谢玄觉得最近建康城里使用的沈充钱又多了起来,原来都是桓冲搞的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沈充钱 沈充钱,顾名思义,就是由沈警的祖父,坚决不肯背叛王敦的沈充铸造的钱。 莫要小看沈充钱,吴兴沈家是著名的江南土著豪族,钱财山积,奴仆遍地,富甲一方说的就是他们。 正统大晋朝廷的财力,说不定都比不上沈家。那个时候,大晋立足江左还没有几年,国库空空如也,皇族内部从上到下穷的叮当响。 最明显的佐证就是铸钱。 虽然老司马家是从北边一路逃窜到南边的,比较狼狈,比较不光彩,但好歹也算是成立了一个新的朝廷,需要纪念一下。 如何纪念? 一般的操作就是发行新钱,告诉境内的百姓,现在这片地方的主子已经换人了,是我老司马家说了算了。 这也是彰显新的朝代实力的最好机会。 因为铸造新钱需要许多铜料,而铜在古代属于昂贵的金属,开采和铸造都需要花费巨量的资财。 铸造新钱的规模越大,铸造出来的新钱质量越好,就越能证明,这个新的朝代财力雄厚。 然而,当铸造新钱的这个差事轮到老司马家的肩上……就…… 诶! 一言难尽! 司马家在江左立足之后,立刻就宣布,以往各个朝代铸造的钱币,包括汉武帝时期的五铢钱,在我大晋境内都可以流通,老司马家绝对不管。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老司马家实在是困难,没有实力铸造新钱,在汉末丧乱之后,长达百年的时间里,在中华大地上,流通的最为广泛的,仍然是汉武帝时期铸造的五铢钱。 虽然汉武帝末年,卖官鬻爵为了搜刮钱财不遗余力,但是,汉朝的国力也是在他当政的时期达到了鼎盛。 以至于汉武帝主持铸造的五铢钱,形制优雅,规制统一,铜料质量又好,足斤足两,不只是在魏晋时期,就是在此后的南北朝时期,五铢钱都依然是南朝的硬通货,具有强大的购买力。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到了脑残的王敦作乱之时,他帐下的幕僚沈充,为了给荆州扩充军备,也大肆开采铜料,铸造新钱。 要说这个祸事,一开始也是司马家自己惹来的。为了安抚王敦,朝廷特意赏赐给了王敦几个铸钱炉,默认他在荆州做土皇帝。 沈充便把铸钱炉充分利用了起来,在荆州大开作坊,拼命铸钱,他这样做是为了王敦的雄图霸业,却不会想到,在他被剪灭之后若干年,他私铸的钱币,居然被以他的名字命名,沈充钱在大晋境内大行其道。 商业的发展,让大晋境内的钱币流通日渐趋紧,人们需要更多的货币,指望大晋朝廷自己铸钱,那是不可能的,司马家的皇帝全都是躺平爱好者。 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哪还有精力管市面上百姓的生活。 于是,沈充铸造的私钱质量也不错,便被允许广泛使用,成为流通货币之一。 铸币行为背后代表的意义,桓冲不可能不了解,他却不以为意,谢玄忽然警惕起来。 对于大晋朝廷来讲,那个老问题再次浮现,相比强劲的氐秦,荆州兵的内乱更让他们头疼。 难道,谢玄居然看错了人,桓冲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桓家人的魔咒,步上桓温篡位的老路? 王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铸钱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敏感,自从提到了这件事,厅堂之中的气氛简直和窗外的疾风骤雨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就是黑暗之前的酝酿。 僵持在继续,气氛越来越凉爽,王谧感觉,该是他跳出来维持秩序的时候了。 他转转眼珠,立刻找到了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人。 “江队主,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真有闹事的百姓?”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一点确定了,才是真格的,桓冲这老头子是个大嘴巴,万一是他胡说八道呢。 江队主脸上一僵,如临大敌。 王秘书,你这是做什么? 莫害我! 两人视线相接,王谧正在用特别亲切,特别和蔼的眼神注视着他,而这时谢玄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追问了一句,江队主无奈,只得磨蹭了几步,实话实说。 “禀谢将军,不只是有闹事的,而且还不少。” “刘春将军现在已经在外面应付闹事的了,或许,乡民们一会也就散了。” 王谧感觉,江队主说这番话的时候,后槽牙都是咬着的,脸上的表情好似是吃了屎。 谢玄大惊,拍案而起:“散了?” “这怎么可能!” 他抬头看天,狂风暴雨仍然在继续,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还能坚持出来闹事的百姓,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回家去。 谢玄在这件事上,倒还算是有脑筋的。 “带路!” “我去看看!” 谢玄不服气,桓冲一个蠢材都能解决的事情,足智多谋的他谢玄还能解决不了? 大步甩开,一直身居高位,指点江山的顶级世家子弟谢幼度马上就要开始他的人生第一次了。 第一次直面普通百姓的怒火! 糊涂老头子桓冲,跟在谢玄等人的身后,也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虽然雨势很急,却也不能磨灭他吃瓜看戏的决心。 “幼度这次……啧啧……有点悬。” “桓将军何出此言?” 桓冲一愣,他没想到,一直属于谢玄狗腿的王谧,这个时候居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做什么? 不正常! 不过呢,年轻人愿意找他讨教,桓冲都是很欢迎的。 他撇撇嘴,嗤笑道:“你想想看,现在粮食如此紧缺,幼度是绝对不可能放手这批粮食的。” “但是呢,这些被刘春搜刮来的粮食,很显然已经是戍所百姓们糊口的口粮了。” “现在都被刘春抢了过来,百姓们要是能认命,他们也不用活了。” “谢幼度让刘春打着我荆州兵的旗号出去抢粮食,他这样做实属不地道,但是,现在闹起事来,他想把我推出去解决也是不可能的。” “最终,还得他自己去面对,别看谢幼度从军多年,但是,老夫敢断定,他从来也没有正面接触过乡里的百姓。” 桓冲捋着胡须,信心十足,王谧看他还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 “这一次,也算让他长长见识,想做个权臣,他还差得远。” 王谧没应声,在缘江戍多日,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窝窝囊囊没有胆略的将军,居然也有说的有理的时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柿子要捡软的捏 几位将军冒着大雨,赶到了院外。 桓冲的话说的没错,虽然谢玄一心想把黑锅扣在荆州兵的头上,然而,这样的奸计那是注定不可能得逞的。 要说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怪谢玄自己,谁让他着急显摆呢。 自从把几支队伍的关系全都梳理好,把氐秦的探子也都打发走,谢玄就有了底气。 我堂堂北府兵,怎能总是打着荆州废物们的旗号,实在是丢人。 于是,昨天下午,趁着天气好,谢玄便把桓家的旗子换下,打起了北府谢氏的军旗。 戍所里居住的百姓本来就不多,口口相传,人们立刻就知道,北府大军已经抵达了缘江戍。 那个时候,百姓们还是很兴奋的。 人人都知道,在大晋境内,现在最争气的一支军队就是北府兵了,北府兵来了,百姓们就有了主心骨,连腰杆都挺直了! 那些总来袭扰的氐秦骑兵,再也不怕了! 谁知,昨天还是百姓们的脊梁的北府兵,今天摇身一变,居然在这样的狂风暴雨的天气里,上门要粮食! 一瞬间,天塌了! 愤怒的乡民们,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欺辱,就算是北府兵追打他们,他们今天也一定要讨个公道。 他们成群结队的来到谢玄住所的外面,侍卫们立刻就把他们拦了下来,但是用处也不大。 虽然他们不能进门,但仍然可以在宽阔泥泞的场院上哭闹。 乡民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声势越大,他们才有可能把主将谢玄逼出来。 现在,他们成功了! 北府兵主将,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谢玄,居然真的被他们给逼了出来。 当谢玄来到场院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乡民们被打翻在地,身上滚满了泥水,士兵们可管不了许多,你们有没有吃,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自己都快没吃的了! 谁也不是傻子,昨晚,大军缺粮这件事的保密工作确实做的不错,但今早,自从谢玄命人去戍所里征集粮食,军中缺粮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过是被大雨耽搁,一两天就可以启程,若是粮仓满满当当,谢玄根本就不需要纵容士兵做这样的缺德事。 一直以来,谢玄在北府兵将士之间的形象还是相当好的,体恤下属,处断公平,在绝大多数庸庸碌碌的大晋将军之中,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 饶是这样的好将军,居然也会指使属下抢粮食,那就说明,粮食一定不够吃。 鞭子挥上去,粮食抢过来。 士兵们没有手软,很快就摆脱了乡民们的阻拦,把粮食全都搬进了军营。 “住手!” “快住手!” 谢玄看到这一幕,本能的就喊了出来。 桓冲在他身后,微微一笑。 对王谧说道:“看着吧,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他这是什么心理? 坏事乐? “桓将军,我看你还挺兴奋的,是不是谢将军有困难,你心里就高兴?” “当然了!” 桓冲越想越乐的欢:“你以为,谢幼度他没在看老夫的笑话?” “也就是老夫脾气好,不与他计较,遥想大哥当年,说一不二,他们这些小儿,哪里敢说一句话?” “哪里敢使这样的阴招?” “桓将军说得对。”王谧苦笑着。 他不得不承认,几大家族之间全都是塑料友情,只要一有祸事,都是跑的比兔子还快,相互看笑话。 身前的谢玄却根本没精力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场院里的惨状,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意料。 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是抢点粮食,又不是要他们的命。 有了谢玄的命令,士兵们纷纷停了手。百姓们勉强爬起来,立刻冲向了瓦罐。 不论如何,保住粮食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看来,这是个大官!” “确实,说不定是个大将军!” 从乡民们的议论之中,王谧洞悉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缘江戍的乡民,居然还不认识赫赫有名的北府军主将谢玄! 转念一想,倒是很快就明白了。 都怪废物桓冲,丢了襄阳城,缘江戍作为戍所,主要连接的就是襄阳城。 自从桓冲丢了襄阳城后,他心里也觉得羞愧,几次兴兵想要夺回襄阳,但这些战役都没有北府兵的参与,所以,缘江戍的居民也无缘得见谢玄,倒是对桓冲熟悉的很。 关键时刻,乡民之中产生了两个派别,一派认为应该群起而攻之,把粮食抢回来。 而另一派则认为,可以用卖惨的方式,祈求谢玄的垂怜。 他们并不知道,指使士兵们去抢粮的,正是面前的这位大官。 乡民们只能看到,这位站在最中间,身着常服,仪表堂堂的人,他的面相是那么的温和厚道,一看就是个好心眼的人。 对于好心眼的人,如果再闹事,一个操作不好,会把官爷得罪了。 几句小声商量,乡民们立刻就取得了一致意见。 他们从泥水里爬起身来,给谢玄摆了一个好姿态,之后,便推出一个年逾古稀的老翁,上前央求谢玄。 “官爷,我们真的没有余粮了,该交的我们都交了,还请给我们剩点,我们还得过日子啊!” “请官爷高抬贵手!” 老翁带着几个乡民跪在地上,哐哐的磕头。 场院里的积水都已经可以上台阶了,伴随着他们的磕头声,溅起水花一片片。 真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谁看到这样的场面,能不动容? 乡民们虽然从来也没有见过谢玄,但是他们却敏锐的感觉到,这位站在最中间的将军,绝对是戍所里最大的官。 这个时候,只有瞄准最大的官,使劲的求,才有可能保住粮食。 “众位乡亲别急,粮食不过是我们暂时借的,大军走后,下个月,戍所会给各家把粮食都补上的。” 明明是暴雨倾盆的天,谢玄还是感觉,嘴唇干得很,都快裂开了,他努力的清喉咙,终于憋出了这几句话。 乡民们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信他的才有鬼! 大军即将开拔,你把粮食带走了,人也走了,我们找谁去讨粮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惨变背锅侠 王谧摇摇头,此刻,对桓冲的话,他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桓冲说得对,谢玄这位世家子弟,确实缺乏对现实世界的认知。 连他都可以一眼看穿的事情,那些眼看就要挨饿的乡民,怎会上当? 戍所里的粮食若是够用的话,谢玄又怎会纵兵抢粮? “你还我们的粮食!” 从泥泞的污水里爬起来的,还有个女子,正是莲娘,她拖着一身的伤,仍然踉跄着冲到了最前面。 她已经看透了谢玄的虚伪嘴脸,认定了他不会归还粮食。 她一向个性强硬,才不会受迷惑。 声嘶力竭的一声吼,顿时把乡民们的怒火激发。 莲娘柔弱的身体,红肿的脸蛋,都让乡民们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遭遇。 他们感同身受。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 “不管你是哪里的大官,也不能抢戍所里百姓的粮食!” “把粮食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乡民们激动的大喊,人群也跟着涌上前来,关键时刻,刘牢之跳了出来,带了几个士兵,将乡民们牢牢的困在原地。 “拦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伤了将军!” 刘牢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矛盾更加激化而已,本来乡民们确实心里委屈,但他们并没有要找谢玄麻烦的意思。 可刘牢之蛮横的推挡,让乡民们心中的烈火瞬间点燃。 他们不停的高声叫喊,冲撞士兵,虽然挨了打,却还是不肯退让,反而越挫越勇。 如何能退呢! 这个时候退下去,以后让他们怎么活? 在人群的包围下,谢玄皱着眉,很是困扰。 民以食为天! 人是铁饭是钢! 无数圣人的名言警句在谢玄的眼前掠过,对于乡民们的痛苦,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还是受到了感染。 要不,就把粮食还给他们? 他虽然没有和桓冲交谈,但是桓冲已经可以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谢玄的心思。 嘿嘿,早就说了,应对刁蛮的乡民,他没有经验。 桓冲迎着谢玄求助的眼神,然后,他别过了脑袋。 这种时候想求他帮忙,那是做梦! 狡猾的老头子,居然不肯帮忙! “将军!” “把粮食还给我们吧!” 谢玄正在独自想办法,忽觉腿上一紧,只见一个满身泥水的妇人,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大腿。 无数的泥汤,随着妇人的带动,全都沾到了谢玄干净的衣服上,谢玄嫌弃的要命,但是碍于亲民的形象,又不好发作。 就在刚刚,侍卫们忙着去阻拦身后闹事的乡民,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大队人马的前面,还有个弱小的女子,她就是莲娘。 眼见着乡亲们被士兵困住,莲娘咬紧牙根,向着谢玄冲了过去! 为了粮食! 拼了! 侍卫们赶忙调转船头,抓住女子的臂膀,要将她拉走。 何方刁妇,居然敢冒犯谢将军! 还不赶紧拉出去,打她二十大板! 不过是个弱小女子,老谢我还是……忍了吧。 谢玄挥挥手,把侍卫们屏退,装模作样的将妇人搀扶起来,苦口婆心道:“你先起来,有办法,总有办法的。” 眼见着莲娘被搀扶起来,乡民们登时愣住了。 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一直旁观的王谧震惊了。 谢玄这是干啥呢? 废话一句,毫无用处。 办法? 办法在哪里呢? 老谢也很发愁,实话实说,今天的一切祸事,都是因为他自己的一意孤行惹出来的,与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乡民们上来闹事,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很自然的,他转头看向桓冲。 甩锅是人类的本能,甩锅他谢玄也不是不会。 却在这时,谢玄忽然眼前一亮,咦? 办法,不就在这里吗? 莲娘秉持着哭闹是女人的最高本能的原则,扯开嗓子就哭,在她的带领下,戍所的百姓们也不打架,也不闹了。 全都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策略变化之快,连负责阻挡的侍卫们也慌了手脚。 转折一个接着一个,管不了,实在是管不了。 他们想哭,就哭好了! 由他们去! 谢玄忽然向桓冲投来了一个友好的眼神,桓冲心尖一颤,这怎么回事? 闹妖了? “办法当然是有的,但不能问我,你们要问桓将军。” “我也只是桓将军手下的一个偏将,大军里所有的事,都要由桓将军决定。” 什么玩意? 桓冲愣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王谧一个窜步,就躲到了段先的身后。 好家伙! 这老谢阴险呐,万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看似正直的人,居然也能办出这样缺德的事。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妥妥的甩锅行为。 千万躲他远一点,不要被他的锅扣到。 桓冲会如何应对? 一个谯郡桓氏的当家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不知道对付过多少闹事的乡民,经验丰富。 桓冲看着谢玄,心情特别复杂。 幼度啊幼度,啧啧,学坏了。 不过,很快,谢幼度就会领略到,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 桓冲忽然看向王谧,这位琅琊王氏冉冉升起的新星,哪里都有他一腿的后辈,是该给他找点事情做了。 桓冲看向谢玄:你看他怎么样? 谢玄立刻心领神会:很好。 桓冲:黑锅给谁最好? 谢玄:当然是给他! 两人微微垂首,立刻达成了一致。 “这位娘子,粮食的事情,不归我们两个管,都由这位小郎君负责。” 桓冲坦然的将王谧拉到了前面,推荐给莲娘。 听了这话,王谧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乡民的目光就向他这边转过来,王谧连忙拽住两位好心的前辈。 “谢将军,桓将军,我不是军中人,根本就不会处理这样的事端,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再说,这本来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啊!”对凭空而降的大黑锅,王谧很委屈。 谢玄捋了捋胡须,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王秘书足智多谋,堪称再世孔明,哪有你处理不了的事情。” “老夫也是最近才看出你的才能,前些日子委屈你了,早就应该给你这样表现的机会。” “乡亲们,有问题就找王秘书就行!” 桓冲也走上前来,亲昵的拍拍王谧的肩膀,笑道:“年轻人,老夫相信你!” “王秘书可是陛下身边的人,本事大的很!” 这都是什么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爱心放粮 小小的王谧怎能阻止两员大将接连离开,转过头来,乡民们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瞧。 “陛下身边的人!” “肯定是最大的官!” “说的对!” “你们看他穿的多体面,衣服上一点泥都没有,一看就是大官!” 乡民们凑在一起一合计,这位大官虽然官位大,但如此年轻,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人嘛,都有某种劣根性,谢玄欺压他们,桓冲根本就不把他们当回事,乡民们却不能把他们两个怎么样。 而如今,当乡民们面对的人换成了初出茅庐的王谧,他们立刻就抖起来了。 这可是个软柿子,可以捏一捏。 “王秘书,你可得救救我们!” “就让我们把粮食都拿走吧,这可是我们的活命粮啊!” 就在王谧的眼皮子底下,乡民们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和王谧商量,另一路呢,则把已经搬到院子里的粮食,一罐接一罐的又搬了回去。 真是岂有此理! 老子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人呢? 人都哪去了? 就在刚才,刘牢之还带着一帮士兵对百姓们喊打喊杀,出手利落。可现在,正当王谧需要人控制乡民的时候,却发现,士兵们全都龟缩到了一角,真不知道他们是在待命,还是在躲雨。 而刘牢之,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桓冲和谢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的意思很明确,粮食当然是一粒都不能少的。 好不容易才搜刮来的,怎能轻易放弃。 但是,如果王谧采取和他们同样的方式,打骂乡民们,他们肯定也会看他的笑话。 吹得挺大的琅琊王谧,居然也只会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真是让人看不起。 王谧思来想去,与其得罪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心下一横:“众位乡亲,你们的难处我都明白,把粮食都拿回去吧,大军的粮草,我们自己解决!” “好官呐!” “青天大老爷!” “果然是陛下看中的人!” 听了这句话,王谧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司马曜? 就他那个眼神,能看出我的与众不同吗! 王谧放粮的话一出口,乡民们激动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水里,他们用那样真诚感激的眼神盯着王谧。 “小民们感谢大老爷恩典!” 虽然感激王谧的宽宏,但是乡民们也没打算多做纠缠,立刻就组织人,把粮食都抬走了。 “王秘书,你怎能这样做?” “我们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粮食,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让他们拿走粮食,我们吃什么!” 刚才不肯出来帮忙,现在又跳出来逼逼赖赖,说的就是刘牢之这样的人了。 现在跳出来,他以为他能得着什么好。 对付不了谢玄,我还对付不了你? “刘将军,刚才桓将军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交给我全权负责,你有意见?” 刘牢之肩膀一缩,连忙否认:“没意见,一点意见也没有。” 这就对了。 就在桓冲把锅甩给他的那一刻,王谧忽然顿悟了。 他们两个虽然可以推卸责任,但是这责任就应该被他扛在肩上了吗? 绝对不可能! 准确的说,到目前为止,因为谢玄的吝啬,王谧亲身上战场,却一级官职都没有往上加。 神机妙算的贵公子王谧,到现在都还不是北府军中正式一员,只是一个纯粹的文官! 既然不是军中一员,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操心,粮食一发,混个好人缘,麻烦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他大手一挥,就把乡亲们全都放走了,也是奇了怪了,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他这个命令似的,卡卡几个大雷,雨势嗖的一下就收住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狂风骤雨全都停了下来,乌云散去,澄清的天空里,太阳也出来了! 速度之快,就连院子里的粮食还没有搬完,王谧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你们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那我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被你们骂无能又如何,粮食弄不到,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将军。 难道,那些饥肠辘辘的士兵,会找他一个秘书丞讨粮食吗! 难道,打了败仗,司马曜会找他王谧算账吗! 谢玄他们的如意算盘,王谧清楚的很。不过是算计着,他舍不得把粮食还回去,这样得罪乡民的罪名,就可以让他担着了。 “王秘书,你,你真的想让他们把粮食都拿回家?” 百姓们才不管那么多,一波接一波的人来到小院里,趁着天气好,粮食都已经被他们搬运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就要砸锅,江元生站不住了,连忙派兵去阻拦乡民,不过,因为没有王谧的指令,士兵们也不敢太放肆。 谁知道这位白面郎君,究竟是什么路数,万一他们用力过猛,打伤了乡民,他发起怒来,反而责罚士兵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谧冷笑着看江元生,他发现,有些人的脑子还真是一根筋,都不带转弯的。 难道,一会功夫不到,江元生就已经忘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了? “是啊!” “你们抢的都是缘江戍百姓们的口粮,看起来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可是,缘江戍的百姓们吃什么?作为襄阳以南,最重要的戍所,此地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们比我更清楚。” “惹恼了缘江戍的乡民,朝廷也不见得就会轻饶了你们,不久的襄阳之战,若是能打好,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可这一仗,若是打不好,再出了缘江戍的事端,跟朝廷也不好交代吧。” 王谧心里想的是,有我小王出手,拿下襄阳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嘴上还得把情况说的严重些。 不这样做,怎么吓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小队主。 一提到朝廷的处置,果然有效,江元生不再叽叽歪歪,他身后的士兵,也渐渐放手,任由乡民们把最后的那几罐粮食搬走。 眼看着桓冲和谢玄都不在,江元生的脑袋瓜也动了几动,眼前的这位王秘书,原本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被朝廷派来,临时搅局的。 可是,经过了这件事,看他处理各种情况,一板一眼,并未见慌乱,江元生忽然感觉,这位小郎君,或许并不像两位将军鄙视的那样无能。 说不定,人家本事大着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间清流桓野王 “王秘书,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一旦想通,人的思想转变,其实是很快的。 江元生缓缓靠近,话一出口,王谧就微微一笑:“如果是问粮食的事情,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江元生脸上一僵,要不要这么敏锐,他想问的,正是这个问题。 看王谧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轻易透露了,可是,他还是不死心,这个答案,对几支大军来说都至关重要。 “王秘书的难处,属下也知晓,不过,谢将军今天的指示,我们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心里着急,当兵吃粮,可若是这粮食出了问题,我们真的是……” 江元生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忧虑的表情,王谧知道,这倒不是他为了套话而故意装出来的。 谢玄反复无常的指挥,确实容易在军中造成不良影响,让人心浮动。 造成这样的结果,也和此次作战的目的有很大的关系。 南北对峙的这三百年,几乎每一年都要打几仗,鲜少有停下来的时候。 但是打仗也分大小,不可能每一仗都是淝水之战这种调动几十万大军,直接决定一个割据势力生死的大战。 小打小闹也是很多的,所谓小打小闹,就是那种小规模的突袭、骚扰战。 这样战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取对方的城池,真正想做的,主要是抢夺资源。 即将收获的稻麦、牲畜,甚至是对方城池里的人口,都是抢夺的主要对象。 如果襄阳之战,一开始被定性为这样的小型袭扰战,士兵们也就不会这样焦虑了。 有点粮食就足够他们吃的,甚至还有可能抢到粮食。 然而,襄阳失陷于氐秦已经三年了,人人都知道,此次兴兵,为的就是夺回襄阳。 没有人会比晋军更了解襄阳城内的情况,襄阳城城高,城墙异常坚固,易守难攻。 现在攻守双方互换了位置,襄阳城对于晋军来说,也是个棘手的难题。想要攻下,至少也要做好耗时一个月的准备。 绝不可能速战速决。 要知道,上一个丢失襄阳城的城中守将朱序,可是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孤军奋战了三个月! 士兵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长久缠斗的准备,可是,就在出征的前一日,他们居然听说了粮食不足的传闻。 由不得士兵们不心慌。 江元生的顾虑,王谧十分理解,要是换做他来主办这件事,也不能轻松面对。 “你们不必担心,只管拼尽全力去迎战氐秦,粮食的问题,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有办法!” “现在戍所里的粮食,还有两军本来携带的粮食也有很多,只是暂时出现了一些缺口,但是严格来讲,问题不大。” “你们想想,荆州兵也携带了不少辎重粮草吧,现在充裕吗?” 王谧转向众人,郑重的说道,他现在面对的听众,已经不是江元生一人,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见王谧好说话,人和气,也全都涌了上来,王谧也有必要安定他们的心绪。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导着疑惑的人,自己去思考答案,经了王谧的点拨,江元生真的仔细想了想。 “充裕,还有不少存粮。”他很肯定的说道。 “既是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王谧松了口气,这个答案,也算是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身为一个穿越的,他可以为晋军提供先进的兵器,也可以做出正确的战略,甚至可以通过他对敌方主将性格的了解,采用攻心战术。 但是粮食问题,确实是他无论如何也摆不平的。 万物生长有周期,揠苗助长在哪个时代都是行不通的,作为基层队主,对于荆州兵内部的情况,江元生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这样看来,桓冲对待自己人那是没的说,说不定,荆州兵的这些粮食里面,就有从戍所粮仓里搜刮来的。 王谧心中逐渐升起一个疑问,那些失踪的粮食,真的都被吃掉了吗? 在大晋,十分讲究派系,荆州兵就是荆州兵,北府兵就是北府兵,虽然打仗的时候可以合作,但是论及其他方面的利益,几乎是泾渭分明,寸土不让。 粮食这样重要的战略储备,桓冲不可能不为自己麾下的荆州兵早做打算,王谧有了一种猜想。 他看向江元生,却不想挑明。 荆州部队对谯郡桓氏绝无二心,相当忠诚,在他们的面前就不要说桓冲的坏话了。 想打听出桓冲的真实行径,也是没可能的,这些人不但不会说实话,转头就会去告密。 据王谧推测,桓冲早就料到谢玄带着北府兵会在缘江戍做短暂休整,之后再向襄阳进发。 来到缘江戍,谢玄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补充粮草了! 桓冲这只老狐狸,恐怕早就把粮食都藏到了荆州部队的麾下,反正他早早的就已经来到了缘江戍,有的是时间操作。 大战在即,他荆州军团兵强马壮,而北府兵本就长途跋涉,从京口赶过来,又经历了两场大战,精气神绝对比不上一路逃窜,只在荆州附近活动的荆州兵。 桓老头算盘打得精,侵占了粮食不说,到了襄阳战场,精神足,吃的饱的荆州兵,还不是大杀四方,夺得头功。 稍稍一想,桓冲的所有计谋便呼之欲出,亏得王谧刚才还差点被他看似愚蠢的言行给骗了,以为他就是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也不顾及后果的糊涂鬼。 实际上,人家能执掌荆州兵许多年,还屹立不倒,也没有干出什么会在线翻车的烂事来,这就说明,至少桓冲还是有头脑的。 差点被那老汉的假象骗了! “你把粮食都还回去,打算如何向谢将军交差?” 桓伊踩着泥水匆匆赶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早上谢玄召集众位将军的时候,竟然把他这位豫州兵的统领忘记了。 对这样的作为,桓伊倒是没什么反感,他早就习惯了,不是还主动把军旗交出去了吗?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根本不在意。 待到桓伊得知了场院里的骚乱,再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轮了! 王谧回头,完全没想到桓伊会赶过来,桓伊的话,让王谧心里顿时暖暖的。 人间自有真情在! 虽然这大晋朝廷不中用的人多如牛毛,但是桓伊依然是浑浊的污水之中的一股清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甩锅中 王谧向正堂里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谢玄和桓冲就已经都找不到人影了。 这两位的作风还真是让人开眼。 明明是他们闯下的祸端,现在都甩锅给王谧不说,居然连善后处理的责任都不愿意承担。 妄称老前辈,指点江山的时候,跳的都好高,等到真正需要解决困难的时候,就谁也不想负责了,居然把他一个后辈推出来。 “无所谓了,既然两位将军都同意我来解决此事,他们也不会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 “那可不一定。”桓伊不无忧虑的说道。 桓家人是什么性格,谢家人又是如何防备着琅琊王氏,其间的种种纠葛,桓伊比王谧更加清楚。 他怎么看,怎么感觉,此次事件是两个将军合起伙来给王谧挖坑跳,王谧此次行动,虽然表面上得到了朝廷的默许,然而,可以断定,司马家的那几个人,对王谧并不会放心。 如果粮食问题诱发了襄阳之战的溃败,将来战败的责任说不定就要扣在王谧的头上。 桓伊想了想,还是把这一层担忧讲给王谧听,谁知,王谧潇洒的挥挥手:“野王,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担心,粮食会有的!” 王谧的自信来的莫名其妙,桓伊实在是无法想象,他还能从哪里弄来粮食。 要是有这样的好办法,谢玄又怎会想不到? 王谧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淡定样子,他已经算准了桓冲老小儿必定私藏了粮食,桓冲绝不会眼看着大军因为饥饿降低战斗力,如果真到了那样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小儿必定要把粮食都吐出来均分。 所以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不过,既然桓冲自己不承认,那么王谧也就不想拆穿他,毕竟,对这件事他目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两人先后进门,桓伊是个大善人,在他的张罗下,终于找到了谢玄和桓冲。 谁能想到,把王谧一个新人文官扔在这里处理混乱的局面,而两位将军呢,则躲回屋子里睡大觉了! 当真是岂有此理! 桓伊看到这情景的时候,怒气也一个劲的向上冲。他哪里知道他们几人互相甩锅的前因后果,向两位将军汇报情况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 “原来他还是把粮食还回去了。” 这一次,一向不对付的谢玄和桓冲倒是取得了共识,两人听罢,全都说了这一句话。 既然王谧选择还粮,那他就有必要承受谢玄的指责了。 两位老将抖擞精神,打算给这个气焰嚣张,四处伸脚的年轻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王秘书,你把粮食都还了回去,以后打算怎么办?” “军中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 谢玄首先发难,桓冲则坐在一边,打算看情况选队站。 谢玄端起茶盏,时不时向王谧这边瞟一眼,显然,他觉得自己的甩锅行为相当的成功。 拜他所赐,王谧也终于领会到人至贱则无敌的具体表现了。当时的情况如此窘迫,谢玄明明也想把粮食还回去。 他王谧不过是把谢将军早就想做的事情代劳了,没想到,谢玄居然以此作为指责的借口。 做人怎可如此不要脸皮? 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王谧耸耸肩,不屑道:“不还回去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百姓们苦苦哀求,还无动于衷吧,我可狠不下心。” “再者,缘江戍是江左重要的戍所,将来进攻氐秦的城池,这里还是重要的堡垒,若是戍所百姓反抗激烈的话,对晋军也没有好处,我这样做,也是长远考虑。” 谢玄登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暗示我们都没有他眼光长远吗? “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没有本事对抗乡民而已,原来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个时候跳出来维护谢玄的,不会是桓冲,只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刘牢之。 刘牢之本就看不惯王谧,两人结下梁子,甚至可以追溯到京口时期,以目前刘牢之的地位,当然还不能撼动王谧,所以逮到机会就要拼命挖苦。 若是能在他的努力下,让王谧倒霉就更是求之不得。 “我确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我坚信,我们进攻襄阳,一定会相当顺利,粮食也不会出现短缺。”王谧回答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桓冲的身上。 弄得桓老汉很是莫名其妙,看我作甚? 我又变不出粮食来,再说了,就算有粮食那也是给我荆州部的士兵们吃的,与他北府兵有何干系? 谢玄没看透王谧的真实用意:“王秘书还真是有信心,看来,老夫要向你学习。” “不过,既然粮食是你要还回去的,等到了襄阳,若是大军乏粮,你必须竭尽所能弄到粮食。” “若不然,延误大军战机,就是你王秘书的责任了!” 自从王谧进门,谢玄就一直憋着,现在他终于逮住机会说出这句话,心里爽的不行。 对于谢玄来说,能够把大军乏粮的责任推出去,便是他的终极目标。 至于推到谁的身上,并不重要。 王谧暗笑:原来,谢玄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他们两个也够阴毒的了,明明是他们的责任,却反手想把黑锅扣到她王谧的头上。 然而,他们的奸计终究不会得逞。 为什么? 因为老子是穿越的,注定有主角光环,怎会被这些满肚子坏心眼的老汉击倒? 做足了心理建设,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军中樗蒲 然而,他们的奸计终究不会得逞。 为什么? 因为老子是穿越的,注定有主角光环,怎会被这些满肚子坏心眼的老汉击倒? 做足了心理建设,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即便有主角光环,现在的困难也需要认真应对。 王谧抱拳道:“若是粮草出现问题,下官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谢玄稍稍有些错愕,他万没想到,王谧居然答应的这样痛快,似乎都没有任何迟疑。 坑是他挖的,他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并不应该由王谧来承担责任,谢玄为人持重,原本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然而,他为何又要把黑锅扣在王谧的头上? 老谢也很难啊! 身为主将,陈郡谢氏的骨干力量,谢玄自己是不可能接锅的,那么桓冲呢? 谢玄当然也厌恶桓冲,要不是他无能,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不过,桓冲终究是带兵之人,身后还有荆州势力撑腰,在夺取襄阳的战役中,是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身为北府兵主将的谢玄对桓冲也要礼让三分,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那些粮食都是被桓冲消耗的,却也无可奈何。 攻打襄阳,需不需要荆州兵的力量?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既是如此,王谧就变成了一个可以牺牲的选项。 谁让他是文臣呢? 谁让他年轻,没经验呢? 最重要的,谁让他是自己往战场上钻呢! 在武将扎堆的地方,王谧自然成为了武将过失的出气筒,背锅侠。 王谧的坦然让谢玄更加无地自容,你看人家多么光明磊落,再看看你,脑子里除了阴谋诡计,就剩不下别的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桓冲却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王谧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老小子,你还有脸吱声。 “这是自然,晚辈一定接受桓将军的教训,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他这是指桑骂槐! 桓冲虽然一脑子浆糊,可还是听出来了! 小子,竟敢内涵我! “王秘书何必如此紧张,若是真的出了问题,老夫也会帮你想办法的,大不了,闹到朝廷上,老夫也一定会帮你美言几句。” “那就多谢桓将军了。” 美言是不可能美言的,桓冲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你小子若是翻了车,老子一定会和谢玄站在一起,再推你一把。 落井下石嘛,最擅长了。 两个老将现在笑的很有默契,看着王谧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鲜嫩又美味。 很显然,王谧是琅琊王氏这个时段主要培养的人才,现在看起来也确实有几分能耐。 如果能把王谧拍倒,琅琊王氏又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陷入沉寂,这对于谢、桓这样的实权世家来说,都会是一件大好事。 得到了王谧的肯定回答,两位将军都很满意,有说有笑,谢玄甚至又把棋局摆上了,偏要拉着桓伊再杀一盘。 桓冲则没有这样的雅兴,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庸俗的人,酒色财气才是他的最爱。 此刻,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王谧瞅准了机会,迅速跟上去。 笑道:“桓将军,要干什么去?” 桓冲愣了愣,他怎么又过来了,脸皮还真厚。 “去看赌局,你去吗?” 这不是废话吗? 你都问了,我能不去吗! “当然!” 桓冲还没有迈步,王谧就已经大步朝前了,好像比他还兴奋。 古代的赌局,小王还从没见识过呢,现在正是机会。 古代士兵不打仗的时候,也很没意思。一般情况下,备战之中,只能住在军营里,也不能出去逛逛,更是一个小娘子都见不到,无聊透过的名号,也能辨别人物的大小。 并且根据人物大小,可以打牌局。 相比较而言,这样的飞花牌比魏晋时期流行的赌博方式要有意思的多。 把南北双方放在一起对比,现在北方的赌具要比南方先进不少。 这个时候的北方,受到胡风的影响,流行一种叫做“握槊”,又称“双陆”的游戏棋。 这种游戏棋虽然也有赌博性质,但是它的玩法更加多样,双陆棋最有特点的就是它的棋盘。 木制的棋盘上面绘制着各种花样,有树、有花,甚至可以有风景。 双陆棋也有刻了点数的筛子,棋盘上也按照风景的线条设置了不同的点位,根据不同的点数,可以在棋盘上走位,哪一个最先走出棋盘,就算是赢。 而在南方腹地,现在主要流行的还是从汉朝就已经在流行的樗蒲。 所谓樗蒲,由于年代久远,也没有多少实物出土,只知道,貌似也是算点数,比大小的一种比较简单的赌博方式。 总的来说,这种赌博方式,主要依靠的还是运气,技术,对于赌博的输赢关系并不大。 不过,樗蒲的用具到底是什么样的,王谧是只闻其型,未见其面。或许,今天就可以开眼了。 王谧跟着桓冲一路来到了后方兵营处,在这里,还建立了许多军帐。这次聚集在缘江戍的士兵太多,有一定等级的才能住上房子,一般的大头兵,还是只能住在军帐里。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潮湿闷热,对居住条件有限的士兵来讲,这样的天气其实是不太友好的。 不过,士兵们混不在意,抡起胳膊,坐在赌局上,汗流浃背也不怕,只要占上了位置,谁也不愿意挪屁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钱的捧个钱场 王谧跟随桓冲来到了一个军帐前,距离那军帐还有三丈远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军帐之中传出的喧哗声震撼到了。 “桓将军,这不是你的军帐吗?” 是的,王谧不会认错。 眼前的军帐,就是属于荆州兵主将桓冲的,虽然桓冲有自己的住所,但是为了指挥军队方便,还是弄了个军帐。 既然是主将的军帐,占地肯定不是一般的战士军帐可比。 桓冲站在军帐前,挺了挺肚皮,特别荣耀。 “是啊,正是老夫的军帐。” “战士们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自然要让他们玩的尽兴才是。” “将军考虑的周到。” 撩开帐幕,王谧迅速被军帐之中热烈的气氛感染,士兵们都解下了铠甲,穿着粗布短打,围在一起高声吆喝。 至于军帐里的人,早就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赌桌上的几个人已经杀红了眼,摆放在简陋小桌上的,只有被抛落的樗蒲赌具。 钱呢? 凡是赌局,怎么可能没有赌注? 王谧一转眼珠,终于发现了铜钱。 好家伙! 钱山! 这里有一座钱山! 王谧的眼睛都直了。 原本以为士兵们是没有多少钱的,虽然赌兴很高,不过赌资不会太多,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 然而,桌案底下堆放的铜钱早就已经堆成了小山,桌上没有发现钱,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因为钱太多,桌上放不下而已。 “卢,卢,卢!” “雉,雉,雉!” 军帐里,到处都充斥着这样的叫喊,音浪一浪高过一浪,人多到什么程度呢? 桓冲这样的荆州兵头号人物,已经进来半天了,居然都没人发现他。 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牌桌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桓冲业务熟练的带着王谧,左推右挡,很快就窜到了前排。 这一波操作的时候,桓冲身边的士兵都认出了他,刚想通风报信,却都被桓冲拦下了。 双方笑嘻嘻的,桓冲示意他们,继续玩下去。 看他们的状态,王谧就知道,桓冲能够执掌荆州兵,把如此军纪涣散的一支队伍,牢牢掌控在手中,还能让他们有一定的战斗力的秘诀了。 亲近自然。 桓冲对待属下,显然和谢玄不是一个套路。谢玄对待属下虽然也不错,但还是有很清晰的界限的。 由于他话,他身旁的一个士兵,是早就从赌桌上退了下来的,看到主将也来了,立刻凑上来拍马屁。 “这位郎君有所不知,不是我们有钱,而是桓将军大方!” 桓冲给了这士兵一个说得好的眼神,王谧再度震惊。 “你是说,这些钱,都是桓将军的钱?” 桌案底下,明晃晃的两堆钱,每一个都有一寸高,不是王谧没见过钱,是这些钱真的很多。 桓冲一拍胸脯,自信十足。 “当然都是老夫的钱!” “难道,王秘书你还不相信?” “哪有的事,桓将军一向豪爽,这我早就听说了。” “王秘书说的没错,我们将军对我们这些属下当真是没的说,仗义的很。” “不只是这次赌局,以往只要军中开赌局,将军就要送几万钱给我们兄弟,要不是将军,我们哪能玩的这样尽兴。” 每次都给钱? 还几万? 佩服! 实在是佩服! “怎么样,王秘书,你也给我的士兵们助助兴吧。”桓冲忽然靠过来,亲昵的拍了拍王谧的肩膀。 王谧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一把年纪,这么不检点! “桓将军,晚辈不会樗蒲。” 王谧顶着厌烦,实话实说。 自从进入军帐,他也不是只盯着钱,所谓樗蒲的玩法,他也注意观察了一下。 原来,赌博双方,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五个子,全都是一面素黑,一面画了鸟的。 我们姑且把这种子称之为骰子。 他们把骰子放在手中,反复的晃动,让骰子变换位置,方向,最后洒落在桌案上。 如果五个全都是鸟的那一面向上,就是樗蒲里最好的彩头,被称为卢。 如果有一个面是素黑,其他四个面是鸟的话,便是次一等的彩头,被称为雉。 这两种都是好彩,可以赢钱,其余各种落法,便都是杂彩,不能算赢。 卢大于雉,一边掷出卢,一边掷出雉,则卢赢。 一边是其余杂彩,一边是雉,则雉赢。 方法简单,但是那种偶然性带来的兴奋感,还是很强的。 这让王谧产生了一种,他行他也能上的感觉,手心发痒。 桓冲又笑道:“谁说让你去赌了,是让你出点钱,给我的兄弟们,让他们玩的更尽兴。” 什么钱? 老汉,你没搞错吧! 居然想让我出钱! 王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老头子,你莫害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手对决 “桓将军说话真是有意思,行军打仗,我根本没带钱。” 桓冲嘿嘿一笑,根本就不接他的茬。 “堂堂琅琊王氏的子弟,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不带钱,稚远,你就别谦虚了,兄弟们还等着呢!” 桓冲潇洒挥手,王谧定睛一看,登时眼冒金花。 还有人要赞助赌资? 这是哪里来的大善人,一定要看清楚些。 士兵们全都围拢了过来,看着王谧,指指点点,活脱脱把他当成了猎物小肥羊。 “小郎君生的真是俊俏,风流!” “是啊,果然是一表人才,人长得漂亮,出手也大方。” “不知道,小郎君打算给属下们多少钱?” 王谧还没打算掏钱,士兵们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这……这还真是……” 围观群众过于热情,把王谧这个老抠硬生生的架了起来。军帐里面,乌央乌央的到处都是荆州兵。 这就等于是一个微缩版的荆州地盘,在人家荆州兵的地盘上岂不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你要是不留下买路财,岂不是要…… 王谧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虚的厉害。 “诸位静一静,王秘书是北府的人,别吓到人家。” 桓冲揣着手,乐呵呵的应承,视线却还停留在王谧的身上。 王谧感觉,现在的桓老头,活脱脱就是个当街打劫的。 “你要是不出钱,以后传出去,你在建康城还怎么混?” “老夫听说,建康城对你着迷的小娘子可不是一个两个,你可不能让她们失望。” 正话反话都让他们说了,王谧似乎已经失去了不掏钱的这种选择。 再不出钱,你还是爷们吗! 王谧很无奈,嘴上答应,可心里小算盘也打的飞起。 想从我这里捞到钱,除非你有虎口拔牙的本事! “桓将军如此盛情,晚辈也不能怠慢。” “过来几个兄弟,和我的护卫一起去取钱!” “有钱!” “真的有钱!” “快上!” 一听说有钱赚,荆州兵们蹭蹭几步就窜了上来,眼睛一会是绿的,一会是红的。王谧不禁怀疑,他们看到氐秦敌军也不过如此。 士兵们跑出去取钱,王谧却没闲着,他故作轻松的对桓冲说道:“桓将军,给钱可以,但是我也要上赌桌!” 王谧挺直了腰杆,斩钉截铁的宣布,只可惜,在场围观人士,没有一个人相信。 “你?” “上赌桌?” “你行吗?” 不是桓冲看不起他,是他真的不行。 就连樗蒲上面画的是鸡还是鸟都分不清楚,一看就是个菜鸡,何必难为自己。 桓冲轻蔑的眼神,让王谧的斗志瞬间被点燃! 居然敢怀疑他不行! 那就行给他看! “几位,让个地方!”王谧吆喝了几句,桌前的几个士兵倒是挺听话,立刻把座位让了出来。 听说这位白面郎君也要参加赌局,战士们都兴奋的要上天了! 这种菜鸡也要上赌桌,这不是明摆着给兄弟们送钱吗! 有钱不赚,那就是xx蛋,谁会不欢迎? 王谧大马金刀的坐下,气势拉满。 虽然他自己觉得,仿佛是天神下凡,带着金光霸气出场,不过在荆州兵看来…… 还是菜鸡一只嘛。 送钱的大傻瓜,谁不喜欢? 自从落座,王谧就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直冲脑门,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就是樗蒲吗! 和掷骰子有什么区别? “都开眼了,让你们看看,新一代的赌神是谁!” “赌神?” “那是什么神?” “从没听过。” “天上居然还有保佑赌运的神仙?” 士兵们嘻嘻哈哈,根本就没人把王谧当回事,有的甚至已经抬头望天,企图和赌神建立心灵感应的关系。 刚才桓将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人从来都没有上过赌桌,如何与他们这些赌中好友相比? “你们谁来和王秘书赌一把?” 桓冲也及时进入角色,张罗起来。 要说打仗,桓冲的能力还差得远,可是论及吃喝玩乐的本事,在荆州城内,桓冲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士兵们争先恐后,谁都想上来宰王谧一刀。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鲜嫩了。 肥的流油,浑身都散发着铜钱的香气。 虽然赌资都是桓冲赞助的,但是士兵们分辨的很清楚,钱呐,只有赢到自己的口袋里,才是真的。 这位王秘书,看起来就菜得很。 士兵们相信,就算是摆一个棒槌上去,也能赢过他! 王谧嘴角露出冷笑。 呵呵! 这些人呐,根本对主角的力量一无所知。 想跟我赌,你们还不够格。 王谧转向桓冲,笑道:“桓将军来和晚辈赌一把,如何?” 要赌,就赌大的! 从这些小兵手里赢钱,也没什么意思。 从桓老头的手里抢钱,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桓冲还在吆喝对手,闻言,忽然一愣。 旋即又笑了。 小娃娃,有点意思。 “稚远,不是老夫不和你赌,实在是你的赌技不行,老夫若是上场,那是欺负人。” 不必桓冲吹嘘,王谧也知道,这个老头子肯定是高手,今天他横下一条心,说什么也要将桓老头拉下水。 “桓将军不必客气,只要桓将军肯赏脸,那便是晚辈的荣幸。” “将军是高手,晚辈输给高手才算心服口服。” “输给别人,我就不给钱!” 桓冲大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痴儿。 罢了! 既然他一心想给老夫送钱,老夫怎能不给他机会? 想到要把王稚远的钱,变成自己的钱,桓冲就精神抖擞。 “那老夫就陪你赌一把!” 桓冲欣然入座,并没有多少挣扎。他本来就乐于此道,看到士兵们赌的热火朝天,桓冲早就手心痒痒,恨不得自己上场。 他是绝对禁不住诱惑的,王谧稍稍一勾手指头,他立刻就坐好了。 桓冲信心十足,和王谧赌,这简直就是白捡钱。 他主动把散落的樗蒲五子收拢,摆放整齐,放到王谧的眼前。 看看,老夫体贴吧。 桓冲落座,身边的士兵们也不再吵闹,全都聚拢到赌桌四周,屏气凝神。 桓将军! 荆州之神! 桓将军冲一冲,发财靠大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的钱也是我的钱 王谧看着荆州兵如此殷勤的样子,心中发笑。 钱财使人疯,不过如此。 不就是钱嘛! 老子琅琊王氏的嫡系,还能缺这点钱? 虽然王谧看不上这点钱,但是也绝对不会让桓冲这个老小儿捞钱。 待到桓冲露出油腻的笑容,王谧便举目四望,开始找事。 “桓将军,我们两个换一换。” 王谧率先抬起屁股,桓冲不解其意。 “换什么?” “坐在哪里不是都一样。” 桓冲都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赢钱了,当然不会答应。 王谧的意志也相当坚定:“我不坐在这边,我刚才看过了,你那边风水更好,容易赢钱。” 是吗? 还有这种事? 赌桌上最讲运气,桓冲当然清楚,他只是装傻,更用大屁股牢牢的占住座位,谁都别想让他离开。 “这地方,风水那么好?” 士兵们连忙应和:“将军,好!” “确实好得很!” “砖头坐在这里的时候,连赢了好几把!” “对对对!” “一换位置,运气立刻就不行了!” 众人连连甩出证据,砖头也站出来,亲自验证,桓冲的这个位置,当真是风水宝地。 桓冲心里得意,但表情却很严肃。 这些糙汉,这样的秘诀,也是可以随便乱嚷嚷的吗! “桓将军,你的赌技本来就比我好,要是还占着风水宝地,这不是太欺负人了?” 王谧摆出一副无辜脸,就不信他桓冲还坐得住。 可惜,他还是错误的估计了桓老头的脸皮厚度,别说是送到手的小钱钱,就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钱,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哪有换位置的可能? 不过,是个人就有弱点,桓冲也不例外。 很快,王谧就笑吟吟的说道:“桓将军不愿意换,也无所谓。只是,兄弟们或许就会看不起你。” “他们该说,桓将军赢钱都是靠好运气,根本不是赌技一流,所以他害怕!” 害怕坐到对面来…… 害怕…… 怕…… 桓冲的头脑中,王谧的声音在不停的徘徊,兜了好几个圈,最后逐渐精简成了一个字。 怕! 买德郎啊,他就是胆小嘛。 什么都怕。 一上战场就两脚发软,尤其是见到那燕国的慕容垂,简直是怕的刀都拿不起来。 一提到怕字,桓冲的心理阴影就笼罩过来了。 “怕什么!” “老子有什么好怕的!” “换就换!” 桓冲二话不说,蹭的就站起身来,反手把王谧按到了座位上,又向另一边走过去。 “将军不能换!” “这可是个好位置!” 士兵们见桓冲竟然离开了风水宝地,比他还着急,纷纷出声挽留,奈何桓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大手一挥,制止了他们。 “别说了,老子就要坐到对面去!” 王谧暗笑:嘿嘿嘿,谁说激将法没用的。 两人刚刚换好了位置,段先带领的十几个小兵就走进了军帐,他们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没办法,钱袋太沉了! 琅琊王氏的子孙嘛,要说没钱也是真没钱,要说有钱那是真有钱。 说到没钱,因为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越是贵戚子弟,出门在外身上还就不会带几个钱。 一切都交给随行的小厮侍卫即可,就好像这次王谧从建康到京口,再到缘江戍,身上的铜板从来也没有超过一百文。 剩下的钱,全是交给段先管理。 两个大钱袋搬进军帐,人群顿时沸腾了! 好家伙! 这位王秘书,果然是大户! 士兵们的眼睛,盯着钱袋,眼神仿佛是定住了一般,那眼珠子,一会变蓝,一会变绿,各种变颜色。 “小郎,钱都拿来了!”钱袋子落地,顿时腾起了一波烟尘。王谧挥挥手:“都倒出来!” “好嘞!” 段先解开袋子,稍稍一歪,泛着莹莹绿光的铜板就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钱! 真材实料的铜钱! 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激动的不行。 “桓将军,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 “好说,好说,有钱,什么都好说。”桓冲乐的,好像偷到了老母鸡的狐狸似的。 嘿嘿,都是我的钱! 桓老头如是想到。 只靠眼神交流,王谧就能清楚他的脑袋瓜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遂心道:别做梦啦! 我的钱是我的,你的钱也是我的。 “桓将军,赌多少?” 他挑衅的看着桓冲,好似自己已经是赌桌老将,谁也不怕。桓冲就更不怕了。 看什么看,赌桌上哪分老幼,能赢钱的才是大爷。 “当然是都赌上!” 桓冲霸气宣言,对啊,就是应该都赌上。 王谧也是这样的想法,谁有闲工夫一直陪你赌,早点把钱都给我才是真的。 “同意!” 王谧也高喊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桓冲的脚底下。 我的钱你也赢不走,你的钱变成我的钱才是重点。 钱也到位了,人也到位了,接下来就是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 坐在满意的位置上,王谧拿起了樗蒲的木头子,摩挲了一阵,其实手感并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军营里用的樗蒲子不够高级,他甚至觉得,雕花的部分,有些木刺,很扎手。 “这些木头不会有问题吧,都是一样重的?” 这种类似于骰子的赌具,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地方,就是重量。 根据现代力学原理,重量的偏差会让骰子的重心发生改变,这样一来,在抛接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投出对自己有利的点数。 古代人虽然不懂什么叫力学,但是这种简单的作弊方法也难不倒他们。 “能有什么问题?” “要不,你用我这一副?” 王谧的种种行为,在桓冲这样的老赌徒的眼中,完全属于瘾大技术差的典型。 他早就按捺不住赌性,只想拉开架势,谁知道,王谧念叨这个,又摆弄那个,磨磨蹭蹭,好像尿不尽。 “不必,我看这个就很好。” 费了好大的劲,王谧终于把五个骰子放到了手心里。 装神弄鬼,这东西还能有什么问题。 桓冲就怕落后,连忙抓起骰子。 别看是五个子,但樗蒲的骰子个头都很小,五指收拢就可以把五个子全都抓在手中。 不只能抓在手里,甚至还有空当,可以让骰子晃荡起来。 桓冲拢住双手,眼神坚定。 呱啦啦……呱啦啦…… 随着骰子相撞的声音升起来,军帐之中的气氛也达到了顶点! 开始了! 桓将军要出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各显神通 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屏气凝神,视线全都集中到赌桌这边。 桓将军的水平,不是他们吹,绝对是打遍荆州无敌手。 为什么赌瘾巨大的桓将军,面对如此热闹的赌局,坚决不肯上桌? 皆是因为他的技术实在是太好,只要他一上赌桌,别人就别想赚钱了。只有倒赔的份。 桓冲煞有介事的反复摇晃手里的骰子,一会向上摇,一会又向左摇,这边摇摇,那边摇摇,活像个神棍。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桓冲确实是赌桌常客。 那种老子一上赌桌就天下我有的气势,简直是呼之欲出。 只见桓冲微眯着眼睛,摇晃骰子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止如此,当骰子晃动的时候,他还会把耳朵贴近,听一听手心里的声音。 难道,桓冲竟然可以通过声音,辨别骰子的正反? 要不要这么神奇? 樗蒲这种赌博方式,和后世流行的掷骰子也差不多,双方需要同时开彩。 桓冲这边神乎其神,众人等的心焦,转眼一看,王谧这个赌桌上的新手,折腾起来也不遑多让。 王谧摇晃骰子的时候,动作特别的正常,既没有装神弄鬼,也没有哼哼唧唧。 围观的士兵这么一看,王秘书果然没经验呐。 上了赌桌,怎能这样安静? 绝对要吃亏! 赌博很多时候赌的就是一个气势,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到处都是喧哗声,吵闹声。 置身其中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连对面坐着的对手是谁,都分辨不清。 眼里,心里只有骰子,一个高水平的赌徒,很容易就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 一切都是为了要赢! 叫喊,夸张的动作,都是在给自己增加气运,并且压制对方的运气。 闹的越凶,运气越好,常在赌桌上混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王谧这样静悄悄,一看就气势全无,只有输的份。 “桓将军,开吗!” 桓冲嗤笑:“看你根本就不会,老夫劝你还是多摇几下吧,说不定还能搏个好彩头。” “不必!”王谧斩钉截铁,你个见垂跑的懦夫,老子还会怕你? 运气都会站在我这边! “开吧!” “开!” 王谧这边,只有段先一个人给他加油助威,虽然人单力薄,但是段先的气力也很可观。 “将军,开吧!” “开吧!” “快开!” 骰子的声音呱啦啦的,还在响个不停,桓冲这边,就更是气势如虹无法阻挡,到处都是给他老人家加油呐喊的声音。 王谧的耳边仿佛是打开了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 人人的眼睛都盯在一处,声音也渐渐从嘈杂,变成同声和气,字数越来越少,越来越精简。 “卢,卢,卢!” 士兵们的心愿很直接,桓大将军掷出来的只能是卢,绝对的最高彩! 将军的胜利,就是我们的胜利! 将军赢钱,我们也赢钱! 将军吃肉,我们喝汤! “开!” “开!” “开!” 跟随着士兵们的节奏,桓冲也高喊三声,两手一松,骰子就散落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王谧手中的骰子,还在哗哗作响。 就在骰子落地的那一刻,桓冲的大眼,登时瞪向王谧。 “快开!” “别急!” 轻巧吐出两个字,与桓冲不同,王谧在结束摇晃的时候,并没有松开双手,反而是猛地一抓,把骰子都拢到一只手上。 只见他宽厚的手掌五指并拢,攥成了拳头状。 “这是什么赌法?” “作弊吗!” 身边的士兵发出惊呼,王谧将五个个头小小的骰子抓到一只手上,高高举起。 从没见过这样掷骰子的! “桓将军,看好了!” 咦! “王秘书,你就快点开吧!” “大伙都等着呢!” “就是,桓将军早就已经开了!” “你还真磨蹭!”士兵们的抱怨此起彼伏,但是大多数都是觉得王谧没经验,根本不懂赌桌上的规矩。 因为王谧的做作姿态,桓大将军掷出的好彩头都无人在意了。 过了好半天,人们才注意到,原来桓冲掷了一个雉,不觉有些失望。 四只鸟向上,一只鸟向下。 啧啧…… 这就是天助我也。 王谧低头一看这彩头,当时就觉得,稳了! 凭借着主角光环,王谧深知,只要桓冲掷不出卢来,那胜利就一定是属于他小王的! 没问题! 虽然四周都是喧闹声,虽然时间仿佛是凝固住了,其实,五子抓在手中,根本就没有过去十秒钟。 收紧的五指之间,人们甚至可以偷偷窥见小鸟纤细的线条。 “开!” 气势这东西,老子也有! 王谧大喝一声,旋即放手,五子迅速下落。 咣啷啷清脆的几声响。 樗蒲的骰子其实不像现代的六面骰子,六面骰子因为个头小,又轻巧,就算落地,他们的点数往往也不确定,能在桌面上打好多转。 可是,樗蒲的骰子只有两面,这就造成了它一旦落到桌上,几乎就停止了转动,输赢便定下了。 就在王谧扔骰子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比他还要紧张。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完全不懂赌术的菜鸡,究竟会掷出什么样的彩头来? 地上成堆的铜钱,又究竟要去向何方? 可以说,局势对王谧很不利。 军帐里到处都是桓冲的荆州兵,人家天然就是一个战队。而王谧呢? 不仅没有一兵一卒,甚至连跟班都只有段先一人。 没错! 王谧这边只有一个支持者站在身后,那就是段先! 只见他一双虎目瞪得通红,血丝毕现,好像要把桌上的骰子瞪穿,改变他们的朝向似的。 卢! 卢! 骰子落下,刚刚定住的那个瞬间,段先便率先看到了彩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钱财身外物 “真是卢?” “怎么可能!” 围在桌前的荆州兵彻底傻了眼,从来也没上过赌桌,更没有摸过樗蒲骰子的王谧,居然一出手就掷出了一等好彩! “卢啊!” “是卢!” “小郎真是厉害了!” 段先在王谧身后猛拍肩膀,上蹿下跳的样子,似乎比王谧还激动。 新一代的赌神横空出世,此刻的王谧却十分淡定。 看着桌上散落各处的骰子,桓冲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他陷入了沉思,他正在怀疑人生。 五面朝上,全都是鸟。 没眼花吧! 眉头皱起,他揉了揉老眼,再仔细看看,花色居然没有一点变化。 “快看!” “王秘书赢了!” “不可思议!” “厉害了!” 顷刻之间,军帐中的士兵便集体倒戈,开始为王谧喝彩。赌桌上的人最实际。 赢者为王! 现在王谧赢了,王谧就是人如其名之王! “桓将军,怎么样?”王谧摊开两手,表情特别欠揍。 头,桓冲忽觉眼前一亮。 抬头笑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说得有理。” “不过,你小子为什么不要钱?”对这个问题,桓冲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在军帐之中陶冶了情操,终于打算去前院和谢玄汇合,留给他们北府兵将领密谋的时间,也已经够长的了。 是该让他们两个清醒一下了。 该怎么解释呢? 王谧当然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意图告诉桓冲,但是谎话他一时半刻也没有编出来。 斜眼看看,护卫段先现在正慢吞吞的在跟着。那脸色,简直是绿油油。 那叫一个郁郁寡欢,山雨欲来。 至于的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 金钱只是男人的低级追求,争夺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谁还稀罕那几个臭钱。 “都是被士兵们的热情冲昏了头脑,一时激动就……” “其实,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不过,如果当时我把两边的钱都收走,恐怕荆州兵们就要打残我了!” “年轻人,就是有上脑的时候。”桓冲微微颔首,居然对王谧胡扯的理由很信服。 “想当年,我也犯过这样的糊涂。” 王谧暗笑,没想到,随口一说,竟然勾起了桓老头忆当年。谁没有血气方刚的时候,理解。 一场赌局,将王谧和桓冲的距离迅速拉近,大有结成忘年交的趋势。 尤其是桓冲,现在简直是对王谧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个兔崽子居然是这么不正经的人,实在是个惊喜。 此去襄阳,看来老夫不会无聊。 “桓将军,粮仓里的粮食,真的都被荆州兵吃了吗?”王谧脚下一顿,忽然这样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桓冲竖起警戒,这个小子,想干什么? 桓冲紧张的表情,被王谧全都看在眼里。 嘿嘿,看来,这次他赌对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帮刘裕就是帮我 王谧摆出一副自己人的架势,坦然道:“桓将军不必紧张,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便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呵呵,老夫相信你才有鬼。 “稚远,老夫向你保证,绝无此事!” 桓老头,可以啊,居然,谢将军如何,我并不关心,我也知道,你也不可能贪这么多粮食,我就一个请求,到了襄阳,若是刘裕的麾下粮食出现问题,还望桓将军能帮一把。” 王谧说的情词恳切,这让桓冲也笑不出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夫不必管谢玄的事,只要帮助刘裕就行?” 桓冲不敢相信,王谧到底还年轻,他会不会还没有意识到这样做就等于是把世家之间的争斗彻底公开化吧。 “桓将军,话是我先挑起的,我自然已经想到了结果,怎么样,愿意帮忙吗?” “那是当然!”桓冲答应的特别痛快。 拍着胸脯和王谧保证,只要有他一口吃,绝对不会让刘裕的麾下饿肚子。 这个小子,太有想法了! 要说现在朝堂上的势力划分,相比谯郡桓氏,琅琊王氏的力量要更弱些。 那么,现在朝廷上势力最强的是谁? 换句话来说,拥有话语权的人是谁? 官居宰辅的谢家,自然是最强的,而太原王氏的王恭,携着外戚之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王谧出手,搅乱世家短暂的和平,正是桓冲愿意看到的。 与其他世家不同,桓家主要是走的军功路线,要是朝堂上一片和谐,来自几大世家的朝臣们同心协力,那他桓家能火中取栗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不管是氐秦方面,还是大晋内部的朝政,只要能乱起来,就是他桓冲最想看到的事。 两人说定,还没走几步,就见刘春从前院那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样子。 “将军,不得了!” “出大事了!” “急什么,咋咋呼呼的!” 刘春这个副将,桓冲是相当喜欢的,听话又会做事,唯独是情绪不稳,时常爱咋呼的毛病改不了,很让人头疼。 刘春猛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朝廷!” “朝廷派来了使者,谢将军让桓将军、王秘书都赶快过去。” 朝廷来的人? 老司马家的? 这还真的需要去见识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间天使司马曜 时间倒回到半柱香功夫之前。 谢玄听说,王谧把粮食全都还给了缘江戍的百姓,很是不满。 虽然按照当时的情况,他谢玄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但是他还是不痛快。 王谧他这是在邀买人心吗? 谢玄能够想象得到,堂堂北府兵主将,现在在缘江戍的百姓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而王谧,因为积极放粮,肯定已经被他们看成了大救星。 我老谢在前面得罪人,你小王把面子捡回来,贴自己脸上,天下岂有这样的便宜事? 人类并不是善于自我反省的动物,此刻的谢玄,一个劲埋怨的只有王谧,却丝毫没有想起来,正是他和桓冲合作给王谧挖坑,才让小王得到了这样的表现机会。 而那害的北府兵出现粮食危机的罪魁桓冲,更是退居到第二位,勾不起谢玄的痛恨。 然而,正在谢玄愤恨的在屋子里打转的时候,一封特别的来信,却让他的心情更加混乱。 “启禀将军,建康来的使者求见将军。” 谢玄松了松肩膀,听到建康二字,面色微变,建康来的使者?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人? “快请进!” 虽然谢玄从来不把朝廷的旨意放在心上,但是远道而来的使者,该见还是要见。 没过多久,满身泥点,风尘仆仆的建康使者,就出现在了谢玄的面前。 使者恭敬行礼,谢玄微微点头。 他认识这个人,是司马曜身边的侍卫,名唤董福海,既然是司马曜身边的侍卫,那就表明,他要传达的,是司马曜的旨意了。 好家伙! 谢玄精神为之一震,司马家的人居然还活着呢! 自从上次奏报了军情,好长时间都没有收到朝廷的回音,谢玄还以为司马曜又躺平了,战报再次石沉大海。 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司马曜躺平,谢玄不痛快,司马曜勤快,谢玄就更不痛快。 几大世家巴不得这位年轻的皇帝喝死才好,在他们看来,司马曜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实在是不符合老司马家人的传统。 该换换人了。 “陛下听说谢将军在竟陵取得大胜,还斩杀了敌军大将,特别兴奋,特命属下带着兵马,护送了一批粮食,资助北府兵杀敌。” “粮食?” “你说的是粮食?” 茶盏还没放稳,董福海的话让谢玄晦暗的眼神瞬间点亮。 福海很诧异,怎么回事? 一向沉稳的谢将军,怎么是这种表情,兴奋的好像是躁动的兔子。 董福海揩了把汗,忙道:“禀将军,确实是粮食,陛下有旨,奖赏北府大军八千石粮食,属下带着两千石粮食先行出发。” 董福海将司马曜的旨意送到眼前,谢玄连看也没看。 “粮食在哪里?” “快带老夫去看看!” 谢玄说走就走,已经拔开了腿,没想到啊,司马曜这个小子居然也有这样会办事的时候,这是终于开窍了? 谢玄当即决定,这一个月不再咒骂他,让他早死了。 从天而降的粮食,将谢玄阴晦的心情一扫而光,他的眼前是一片光明。谢玄很兴奋,可是使者却说什么也不肯挪动。 尴尬道:“谢将军,粮食还没有运到缘江戍。” “怎么可能!” 谢玄现在飘得很,这小子一定在骗我! “你人都到了,粮食会没到?” 董福海顿悟了,看来,北府军很缺粮啊! 在谢玄看来,粮食比他这位朝廷的使者要重要多了,谢玄也根本就不关心皇帝司马曜说了什么。 司马曜这个皇帝在几大世家的掌权者的眼里,就是个牌坊,需要的时候摆在那里就可以了。 当皇帝当成了这样,还真是……悲哀啊! 当然了,老司马家的人偶尔也会诈尸,就比如现在,从来都是躺平爱好者的他,居然会发粮食了,简直是人间喜剧。 使者很尴尬:“谢将军,今天这个天气,若是强行把粮食运来,肯定要淋雨,属下便自作主张,把粮食停在二十里以外的小仓库里,自己先赶过来报信了。” “不知道,属下的做法对不对?” 虽然谢玄还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董福海,老子不高兴。 听了他的话,谢玄的心瞬间就凉了。 这个年轻人,怎么办的事? 没有粮食,你来有什么用! “你做得对,这样最稳妥。” 话说的有气无力,一看就是敷衍。 董福海奉上司马曜的亲笔信,送到谢玄眼前:“谢将军,陛下的圣旨,还请过目。” 不管你想看还是不想看,身为使者,也得把书信送到。 谢玄凝神,陛下的亲笔信? 好像确实应该有这么一封信。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不看一眼,似乎也说不过去。 谢玄一把将书信夺过来,装模作样的认真阅读。 虽然对于谢玄来说,司马曜说的一切都约等于是放屁,只有粮食才是真格的。 谢家人果然是从来也没有把司马家的皇帝放在心上,董福海看着谢玄的一系列活动,顿时心生感想。 不过,他不会觉得被冒犯。 看谢家如火如荼的样子,十年之内,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也绝对不会衰弱。 与其跟着朝不保夕,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司马家,还不如借此机会抱紧谢家的大腿,岂不是迈上了仕途的康庄大道。 虽然对信上其他的内容,谢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还是略微扫了几眼,别看司马曜嘴上吹的厉害,实则,他和大多数司马家的皇帝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战场这样充满危险血腥的地方,司马曜从未踏足。对于战场上的事情,他就是想指点也说不上什么。 谢玄的诸多建议,司马曜全都点头同意,这让谢玄感到很满意,这次司马曜的表现还不错。 不仅能够和他打配合,还知道主动给他准备好粮食,以后司马曜若是都能这样识趣,谢玄便感觉,这个皇帝,让他再当几年也无妨。 除此之外,这封信中反映出的另一个事实,更让谢玄欣喜,想给某人下马威,有这个就足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荆州兵如何? “谢将军,其实这封信,不是陛下亲笔写的,而是琅琊王代为书写的。”不知何时,董福海居然游走到了谢玄的身边。 “琅琊王?”眉头一抖,顷刻之间,谢玄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董福海不是司马曜身边的近臣吗,为何要主动向他透露这样的消息, 还露出谄媚的神色,这是要做什么? 提前抱大腿? 董福海怎会不晓得谢玄对他主动靠拢的行为会感到厌烦,但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猛点点头:“确实是琅琊王写的,我绝对没看错。” “陛下倚重琅琊王,代写书信也很正常。” 从使者贼兮兮的表情推断,这封代写书信的背后,肯定是另有隐情,谢玄循循善诱,给了董福海表现的机会。 成功获得和谢玄套近乎的机会,董福海激动万分,连忙把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 “写这封信的时候,琅琊王擅自修改了陛下的旨意。” “改了哪里?”谢玄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那里,确实有大消息。 使者故作神秘的顿了顿,而后才道:“当然是粮食的数量!” “本来陛下说好是给北府一万石粮食的,琅琊王觉得,陛下太大方了,就减了两千石。” “果然不出所料!” 抢我粮食的人,一概都得死! 谢玄拍案而起,刚想咒骂司马道子,却看到了董福海,硬生生的又把脏话咽了回去。 “消息确凿吗?” 他压制住激动的情绪,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就凭着他对司马道子狂妄性格的了解,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司马道子其人,深刻诠释什么叫做瘾大技术菜,他热爱权力,恨不得把所有能把持到的权力全都揽到自己的手里。 然而,揽到了权力,司马道子会管事吗? 那是不可能的。 以司马道子的能力,小事还能处理,一到大事,保准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乱成一团。 饶是如此,司马道子也会利用皇弟的优势,继续祸害大晋朝政,这些军粮谢玄从来也没有指望。 司马道子完全可以选择不资助军粮,既然选择资助了,却还要克扣,这反倒引起了谢玄的不满。 什么玩意! 放一根棒槌上去,估计都会比司马道子强。 “当然确定,不瞒将军说,琅琊王这样做,属下也心中不平,将军带兵对抗氐秦,为国效命,这么多年来,若是没有将军,北府军怎会所向披靡?” “难道,指望着荆州兵吗?” “我荆州兵怎么了?” “难道,没有为大晋拼命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并没有关紧的大门,咆哮般扑过来,董福海脸上一僵。 回过头去,桓冲的大脸,顿时浮现。 很显然,桓冲很生气,他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将董福海上下打量一遍。 不屑道:“你算老几?” “也敢置喙我荆州兵的功绩?” 桓冲可不是好惹的,他也不像谢玄,还会粉饰太平,有不平就会直接表现出来。 管你下不下的来台,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桓将军,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桓冲端着肩膀,大拳头紧握着,大有你的回答我要是不满意,我就要打人的架势。 编! 你就接着编吧! “当着北府将军的面就吹捧北府,见老夫不在,就贬低荆州兵?今天若是陛下的旨意是给我的,你是不是也会原模原样的吹捧一遍?” 一场恶战即将展开,王谧感觉,他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妨碍他们发挥。 幸亏他们两个吵得欢,也没人在意他,王谧一个跳步,便躲到了段先的身后。 你们看不到我,我是围观人士。 谢玄会作何反应呢? 桓冲的话确实很冲,不过,谢玄却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走到桓冲的身边,劝说道:“桓将军想多了,若是没有了荆州兵多年的努力,哪轮得到我谢幼度掌兵?” “此番襄阳之战,还需要桓将军多多指点。” 虚伪是人之常情,就连一向居功自傲的谢玄也难逃这一固定操作,这几句谈话,堪称魔幻。 桓冲一个见垂跑的将军,多年以来没有打过一场胜仗,谢玄需要向他学习什么? 学习他,打的赢跑,打不赢也跑的精神? 然而,桓冲显然没有意识到在战场上自己就是一只菜鸡的本质,他挺直了腰杆,笑道:“那是一定的。” “你只要跟着老夫的策略走,没有打不赢的仗!” “稚远,你来的正好,陛下的旨意,你也看一看。”谢玄没有接桓冲的话,反而转向了王谧。 王谧无语了,怎么回事? 老小子叫我做什么? 老子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居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他愁眉苦脸的从段先的身后走出来,那几张根本没写几个字的纸,硬是被谢玄塞到了他的手里,某人还没有认真阅读就感觉大事不妙。 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要是有好事这两位将军是绝对不会想起他来的。 难道,司马曜对他故意留在北府军中,有很大的意见?将要给他处罚? 司马家的人,一向小心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王谧只能端起书信来仔细阅读。 然而…… “谢将军,陛下的旨意,哪里提到我了?” 王谧将几张薄纸,翻过来,倒过去的,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司马曜的旨意上面,半个字都没有提到他。 谢玄得意大笑:“确实没有提到你,这就是陛下的意思了。” “稚远,或许你不晓得,这次你在竟陵战场上受了伤,老夫特意为你向陛下请了功。” “不过,不知为何,陛下的旨意里面并没有提到你,或许是陛下忘记了。” 这句话,自从王谧进门,谢玄就开始酝酿,这一回,终于都说出来了。甭管你蹦跶的多欢实,照样还得在我老谢的手下做事。 忘记了? 司马曜他怎么可能会忘! 他又不是智障,又不是眼瞎。 他明明就是不想给他奖赏,更不要说让他升官发财。 岂有此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击太大了! 王谧将司马曜的书信交还给了谢玄,谢玄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王谧暴跳如雷的场面,反而被他的笑容闪瞎了眼。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不笑?” “陛下能对我不闻不问,正合我的心意。” “这就说明,陛下对我留在北府,是支持的,要不然,他早就把我叫回建康了!” 谢玄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王谧说的也有道理。 “谢将军也觉得我说得对吧。” “就是为难谢将军了,还得继续容忍我这个门外汉。” 嘿嘿,老谢啊,挑拨离间失败。 其实谁看不出老谢真实的目的,就是想看王谧失态呗,可他偏不生气。 谢玄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我也只有遵从的份,不算麻烦。” 谢玄本想看王谧的笑话,搞到最后,却让自己笑不出来。 现在,站在这个屋里,最尴尬为难的人,就属建康城来的使者董福海了。 在不经意间,他忽然洞悉到了王谢两大世家之间的暗流涌动,这对于他来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相比朝堂上的袁悦之、王恭等人,董福海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野心,只想抱准一条大腿,过好日子。 现在被迫听到这些朝廷秘闻,他也很为难。 况且,他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没有来得及告诉谢玄,现在谢玄的脸就这么难看。 等到他听了这个消息,还不彻底疯了。 “谢将军,还有一件事,也是陛下吩咐的。” 前方两人还吵得热火朝天,虽然看起来还算体面,但是你来我往,酸言酸语也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若不是皇命在身,董福海真的不愿意打扰他们。 谢玄一顿,转向董福海。 董福海还没开口,谢玄就有一种预感。 司马曜又要搞事。 “陛下有旨意,你还不一次说明白。” 谢玄回到座位,严阵以待,董福海慢吞吞走上前,支支吾吾,半天也吭哧不出一句话。 王谧也警觉起来,看起来有好戏。 他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个座位,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他们两个的表现,提醒了王谧,接下来的话,大概会让谢玄很难堪。 老小子,你让我难堪,自己也得不到好处,等着吧! “让让,给老夫让个地方。” 别看桓冲年纪大,可是仍然冲在吃瓜看戏的第一线,完全没有架子,没有人伺候,他也能搬着个鹿皮小垫,坐到王谧身边。 魏晋时期,还没有高个家具,这个时候流行的坐具,最高的,也就是从北方胡人那里流传过来的胡床。 所谓胡床,形制大概类似于今天的马扎,腿部成交叉,面上附上柔软的面料,方便折叠。 这种胡床坐具,既能把双腿从跪坐之中解放出来,又可以随身携带,非常方便。 一开始,在北方,胡床这种坐具也主要是在行军打仗时使用的。战士们将胡床绑在马鞍上,就可以在征战的间隙,随取随坐。 胡床的这种轻便属性,让它流传到南方,最开始也是一种户外的坐具,人们不会把它特意搬到屋子里使用。 魏晋时期,中土人的坐姿主要还是跪坐和低矮胡床混杂使用,尤其在江南地区,跪坐还是主流。 彻底解放双腿的高腿坐具,要到唐朝时才彻底占据主流地位。 于是,堂堂荆州兵团的大将军桓冲,现在正抱着鹿皮小垫子,嚷嚷着要王谧让地方。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般人看来,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风流倜傥的公子,和武功当先的谯郡桓氏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但是,王谧却非常欢迎桓冲的来临,立刻抬起屁股,给他让了一块地方。 在桓冲的身上,他嗅到了同道中人的气息。 做人嘛,何必这样一板一眼,装腔作势,累不累啊! 经过了这次抢粮事件,王谧也看清楚了,谢玄为人也不过尔尔,正所谓伪君子和真小人之间是有壁的。 如果说桓冲是真小人,那么谢玄就是伪君子。 面对同样的局面,都是军中缺粮,桓冲都不一定会纵兵抢粮,之后还坦然甩锅。 桓冲在荆州横行霸道惯了,一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也不注重社会舆论。 你且看看他在荆州坦然铸钱,还把这件事到处嚷嚷就知道了。他根本不在意乡民们的想法,对司马曜的厌恶也毫不畏惧。 这样的人,作恶也做的坦坦荡荡,有什么黑锅也不会往别人的头上甩,都自己扛着。 “有什么话,你就赶快说吧!” 屁股还没坐稳,桓冲就开始搞事,董福海心里本来就忐忑,听了他的吆喝,心里更虚。 连谢玄的脸都不敢看,对视更别提了。 他这样胆怯的表现,让谢玄也起了疑心。 怎么回事? 一个刚才还一门心思和他套近乎的人,说到此处,却忽然犹豫起来。谢玄直觉,司马曜要传达的旨意,肯定与他有关。 而且,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根本一点也不光明正大的事情。要不然,直接写在书信里就是了。 难道,还怕他谢玄不识字? “谢将军,陛下打算这个月就让琅琊王入朝理政,录尚书六条事。” 轰隆隆一阵大雷,从谢玄的头顶滚过。 晴天霹雳! 滚了一轮,又滚回来了! 在谢玄的头上,来回的滚!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就连经验丰富,作风老练的谢玄都愣住了。 琅琊王,这个祖传的王位,到了司马曜当政的年代,够格坐上这个位置的,只能是那个人! 司马道子! 对,就是他! 作为司马曜唯一的同胞弟弟,琅琊王这个标志性的王位,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司马道子不是才十八岁吗?就要录尚书六条事了? 这个职位在大晋,基本上就相当于尚书令,朝廷里的大小事宜,司马道子都可以参与决策。 怪不得谢玄的脸色这样难看。 看来,司马曜确实有几分道行,很是狡猾。 都说上阵亲兄弟,作为皇帝的司马曜,肯定是要扶持提拔司马道子的。这本没有什么问题,独掌朝政的老谢家,也早该有这样的准备。 但是问题就在于,司马曜太心急了。 司马道子现在不过十八岁,在朝政上既没有建树,也没有经验,以他现在的状态,如何与把持朝政几十年的几大世家的老狐狸相抗争? 况且,趁着大军出征的空当,才宣布这个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不给谢家反对的机会。 趁人之危,绝对下作。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人还是救车? “琅琊王年少有为,又是陛下亲弟,入朝理政是应当的。” 沉寂了许久,谢玄终于开了口,此言一出,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人人心里都存着疑问,不只是兵团中的人,就连朝廷派来的董福海也是一头雾水。 谢将军为何不发怒? 他就这样平静接受吗? “谢将军就没有什么意见?”犹豫了片刻,董福海还是问了出来。司马曜特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肯定也是希望他能把谢玄的真实表现带回建康,详细的转告。 如果谢玄连一个屁都不放,董福海也不好交差。 谢玄原本还绷的很好的脸,登时裂开了一道缝,怒气径直冲了出来。 “老夫能有什么意见?” “陛下已经决定的事情,老夫定当支持,该说的,刚才已经说了,还望你回宫之后,如实转告老夫的意思,不要添油加醋。” 这句话显然已经有些恼怒之意,董福海也感受到了,他苦着一张脸,口中唯唯,连忙退了出去。 xx的,老谢家的斯文人,变脸也像变天一样快! 董福海指天咒骂,顿时感觉,刚才的马屁是拍到驴蹄子上了。 谢玄的平静,是暴风雨前凝滞的乌云。 桓冲连连摇头,也被司马曜的决定恶心到了。 “桓将军,你且留步。” 桓冲本想跟着王谧赶紧离开,还没走几步,谢玄就叫住了他。 他歪嘴一笑,就知道,这个老小子不可能平静的接受这样的安排。 司马家的废物还想绝地翻生? 怎么可能! 几大世家拉着手,就能把司马家按回到泥地里! ………… 这样世家关起门来,做密谋的好事,目前还轮不到王谧,现在琅琊王氏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也推不出更有能力的人,王谧已经是琅琊王氏的青年才俊了,但是谢家还是不愿意带着他玩。 好在,王谧自己也不在意。 现阶段就让他们几大世家斗去吧! 没有他王谧入场,就凭着现有的几家也照样可以斗个你死我活,没有矛盾也可以创造出矛盾。 待到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王谧再入场,岂不是渔翁得利? 现在更需要警惕的,反倒是司马家的势力。 按照历史剧情的发展,以司马道子走向朝堂开始,淝水之战后,晋朝朝廷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厮杀。 别看司马道子正经的本事没有多少,捣乱的招数倒是层出不穷,拜他所赐,很多世家子弟还确实被他斗败了。 这并不能说明司马道子能力超群,手腕很强,只能说明互斗了几十年的几大世家的子弟,还是绣花枕头居多,菜的要死。 要不然怎么会被司马道子的三板斧给算计了? “要想站稳脚跟,还是应当先修炼内功。” 一场大雨,让缘江戍外的小江再次涨水,浅浅的水波在江岸边荡漾开来。 可以看出,相比暴雨之前,江水上涨了不少。 幸亏雨已经停了,要不然,这样的水势对于北府兵行军也会造成不小的困难。 现在是南方江河的丰水期,正是最适合开展水战的时候,对面的苻坚也战场经验丰富,虽然他已经派出了先遣部队,袭扰东晋的各大城池。 但是他绝对不会在这样的盛夏和晋军拉开决战,与南方军队不擅长骑兵作战一样,北方的军队虽然兵强马壮,可也同样不适应在甲板上进行水战。 历史上的淝水之战,氐秦也是选择了枯水期,冰冻期开始的十二月份,时间很充裕,王谧还有运作的空间。 王谧站在江岸边,喃喃自语,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 段先把董福海安顿好,便来到江边和王谧汇合。 “必须把战役的速度往前提一提,最好夏天就能开始大战。” “这恐怕有些困难。” “氐秦苻坚一向善战,根本不会在夏天和我军决战。”段先的话,自然是根据目前的态势来分析的。 不过,他忽视了一个变量,那就是王谧。 “别小看我,我肯定有办法让大战提前。” 王谧两眼放光,坚定的看着江面,段先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的感召,自信心迅速提升。 “以小郎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我看,只要拿下了襄阳城,氐秦必乱!” 段先说的很有道理,历史上,东晋夺回襄阳城,还是在淝水之战大胜之后,这就说明,拿下襄阳城,更多的是靠氐秦内乱,捡漏才成功。 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真实实力,就在淝水之前,东晋军队也几次想要夺回襄阳城,但是却是连襄阳城的城门边都没有摸到。 如果这一次进攻襄阳能一举得胜的话,必定能给氐秦带来巨大的压力。 苻坚会不会就此兴兵南下,提前与晋军决战?这当然是王谧最盼望的结局。 或者因为襄阳大败,氐秦的内乱提前被引爆? 暴雨已停歇,但江面上仍然波涛汹涌,一场瓢泼大雨,为平静的江水注入了更多的力量。 狂暴的江水层层卷起,拍打着岸边,一些木条、竹竿,漂浮在江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迅速走远。 “那是怎么回事?” 王谧和段先本来站的比较远,待到看到江面上的情况,这才急速靠近。 只见,一队士兵正在岸边挣扎,江面上漂浮着各种零碎的东西,那些原本都不必在意。 但是,竟然还有两架战车,也被江水裹挟,在江面上起起伏伏。 站车上有不少木板和竹竿,现在晃晃悠悠的,一串江浪拍过来,就被冲走了好几块。 两个士兵跳到涛涛江水中,正试图将麻绳捆绑在战车上,那麻绳足有拇指粗细,虽然已经足够有韧劲,但是想拦住正被滚滚江水冲击的战车,也相当艰难。 战士们拼尽全力,终于把麻绳捆扎好。 “拉!” “快往上拉!” 士兵们通力合作,岸上的人正拼了命拉紧绳索,把战车往上拉,水中的两人也没闲着,亦努力拽住战车,用身体阻拦着汹涌的江水。 看到这一幕,王谧登时紧张起来。 “不好!” “快去帮忙!” 江水浩荡,波涛澎湃,虽然大雨已经暂歇,然而已经暴涨的江水,仍然气势汹汹。 江水中已经裹挟了许多木板竹竿,可见它无穷的威力。 这个时候,人在江水中极其危险,一个浪头打过来,这些人说不定都要被卷走! 话才刚出口,王谧就已经冲了出去。 待到两人奔到了江边,汹涌的江水卷起了大浪,正要拍打过来。 “危险!” 王谧大喝一声,衣服也来不及系上,就冲到了江水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之敌 士兵们忙着拉回战车,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王谧的靠近。待到王谧冲入水中,战士们都震惊了。 “王秘书,你怎么下来了!” “太危险了!” “快上去!” 江水汹涌,站不稳脚跟,战士们岂能不知道此时他们面对的危险。然而,战车宝贵,他们绝对不能坐视战车被江水带走! “小郎快走,这里危险!” 段先紧随其后,抱住了王谧,别人如何他也管不着,唯独王谧可不能出差错。 王谧的力气当然不能和段先相比,甩也甩不开,只得大叫:“不用管我,快把他们劝回去!” “王秘书,别管我们,江上浪大,已经冲走了好几架战车了,这一架好不容易被我们拦住了,绝对不能再让它漂走。” 大浪来临之前,一波波的小浪头已经给站在江水之中的士兵带来许多困难。 每每江水拍过来,士兵们都要踉跄几下,根本就站不住,湿泥松软,靴子陷在里面,稍一挪动,靴子就陷到泥地里,只得拔出脚。 士兵们个人面临的困难,终究还是有限,最让他们头疼的,还是那跟着江水不停翻滚的战车。 其实现在也快散架了,车上原本放着许多已经处理好的木料,打算跟着大军一路带到襄阳城外。 现在已经全都掉进江水里,影子都看不到。 江水的冲击力越来越大,士兵们渐渐体力不支,战车在江水里又晃荡了几下。 紧接着一个断裂,战车两侧的木板被江水拍飞,彻底散架,一个浪头打过来,彻底被江水吞没。 在军中,损失一刀一箭倒不算是什么大事。然而,战车也好,马匹也罢,都是相当宝贵的资产。 这些东西造价又高,数量又少。战士们相当看中,虽然已经冲跑了一架战车,但是还有另一架。 仍然在江水中苦苦挣扎,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士兵们也不愿意放弃,他们还在拼命拉紧麻绳,想要把战车拖上岸。 无奈他们根本无法对抗汹涌的江水。 嘣嘣…… 两声撕裂的闷响,王谧忽然注意到,捆扎战车的麻绳,断裂开来几缕,而不远处,又一个大浪头,眼看就要拍过来。 “快走!” 关键时刻,王谧不由分说,抽出了短刀,向着绳索割了过去。 士兵们把军营里的东西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愿意放弃。 王谧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干脆抽刀办事,斩断了他们继续折腾的可能。 随着麻绳彻底断裂,段先立刻上前,把几个士兵护到岸上,几乎就是同时,战车就被汹涌的江水带到了江心,紧接着一个大浪头打过来,能站满十五个人,打造一架需要耗费三天时间的大型战车,就这样消失在了江浪里。 待到江水暂时平静,再去找寻那战车的踪影,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好险!” 眼见着战车被江水卷走,士兵们瘫坐在岸边,也是心有余悸。 要是他们刚才还死拉着麻绳? 要是他们不肯放弃,那么他们几个肯定就被江水带走了! “快!” “快感谢王秘书!” 众人唏嘘了片刻,终于想起了他们的大恩人。回过神来,扑通一下就给王谧跪下了。 “属下感谢王秘书救命之恩!” “要是没有王秘书,我们几个的小命,全都要玩完了!” 带头喊话的士兵,眼含热泪,他说的话,完全都是发自肺腑,没有一点虚假。 王谧拧干了衣衫,笑道:“快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众人惊呆,这位王秘书,还真是好脾气。 虽然王谧说着是举手之劳,但士兵们心里却绝对不会这样想。 就是现在,他们已经把这个笑意盈盈的男子,看成是天神一般的人。 不对,如此料事如神,两肋插刀的人物,哪里还是人? 他是神仙! 是天人! 人人都知道,王谧是朝廷派来的文官,并不是北府的人,更没有带过兵。 他出身琅琊王氏,鼎鼎有名的一等豪族,在士兵们的印象里,这样家族走出来的文官,基本上都是眼睛长在头,几架战车的损失,根本入不了王谧的法眼,对于北府兵来说,也是无伤大雅。 然而,隐隐之中,他总感觉,这个突发事件将会是襄阳之战的隐患。 几个小兵合计了一阵,派出来一个代表。 “据属下所知,大概损失了四架战车,还有很多竹竿、木板也被冲走了,不少箭矢,长戟都淋了雨,损失确实是有一些的,不过,应该可以应付。” 淋了雨? 那确实是个大问题,王谧这样想到。 古代的许多兵器都和木料有关,包括战船、箭矢、甚至是铁头的长戟长矛,只有攻击性强的铁头也不够,这些兵器要想发挥作用,哪个都离不开木头。 而木头遇水就会膨胀,朽烂,铁制的箭头也易生锈,所以,暴雨和大雪从来都是古代行军打仗的大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司马家靠不住 “那些木料,会漂到什么地方?”目光放远,王谧忽然呢喃着这个问题。 “不知道。” “应该会顺流而下吧。”士兵们上前,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看过去,根本没在意。 “那些木料,就算被下游那些人捡到了,他们也用不了了,都被江水拍烂了。” 是吗? 王谧摇摇头,担忧之情挥之不去…… ………… 王谧的伤春悲秋暂且放下,戍所里头,还有很多比他更加发愁的人。 董福海前脚刚离开,后脚谢玄就露出了真面目。 大袖拂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全都被谢玄挥到了地上,叮叮当当一阵响,好似是滚落的珍珠,泛着光芒,散落一地。 那些棋子本来摆在棋盘上,安安稳稳的,没招谁,没惹谁。 谁知,谢老爷一个不顺心,就把它们全都招呼到了地上。可怜谢玄还经常吹嘘是弈棋好手。 实则,他不但弈棋水平一般,对这项运动也没有任何的尊重,打磨的光光亮亮,价值连城的黑白子,被他挥落在地,蹦的到处都是,他却没有任何在意。 “买德郎,你说,司马曜是不是疯了?” 在桓冲等世家老人的面前,谢玄再也装不下去了。司马曜提拔司马道子当尚书,这绝对是触动几大家族核心利益的重大事件,谢玄就是再掩饰,桓冲也能看出,他的内心绝对平静不下来。 桓冲的心情倒是没受影响,与王谢两家不同,桓家人的脑后,总是存着反骨。 司马家那些酒囊饭袋,他们从来也不想一味拥戴。 桓冲弯下了腰,把掉落的棋子,一粒一粒的捡起来,极为有耐心。 “幼度,何必如此?” “人家老司马家提携自己人,能有什么错?” “几大世家这些年来,哪一个提拔的不是自己人,不是本族的人。” “我们都这样想,司马家的人这样想,又有什么错?”桓充的语气特别的平静,就好像局外人一般。 嘿! 这个老头子,他到底是站哪边的? “没想到,桓将军竟然有如此善解人意的时候。”谢玄的话带着某种轻蔑的语气。 桓冲却丝毫不在意,把棋子都捡起来后,才安稳坐下,并且招呼谢玄也坐好。 “你看看你,都是当主将的人了,居然还这样沉不住气。” “多大点事。” “有什么了不得的,都有办法解决。” 小厮递上来两盏茶,桓冲不时啜饮一口,感觉好极了。 谢玄恨恨的敲击着桌面,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不是沉不住气,是不能任由司马家踩在我们头上!” “买德郎,难道你就不生气?” 桓冲笑道:“那怎么可能?” “我早就说过了,司马家的人靠不住,不只是我,家兄也说过,当年还邀请你们共同成就大业,可是你们不愿意合作,非要一个接一个的把司马家的傀儡推出来。” “当年大兄早就预见到了,虽然司马家废物居多,但是一直这样搞下去,肯定会弄上来厉害人物,到时候,几大世家会相当难办。” 谢玄连连点头,心里却想,说的好听,桓温当年不过是想取而代之而已,什么时候想和几大世家联合了。 听他吹。 “那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谢玄倾身,虚心请教,他心里不服气,却也还是要借助桓冲的力量。 并不是因为桓冲有多么的精明强干,值得谢玄拉拢,而是,作为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谢家不能坐视桓冲走到世家的对立面,跑去和司马曜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有必要让桓冲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千万不要犯糊涂,要明白自己的定位。 桓冲想也没想,轻松说道:“还能怎样?” “我荆州部肯定会全力支持王谢两家,不过,你也知道,这种朝堂上的事情,我们桓家一向不会明着参与。” “所以,这件事,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大军在外,也管不了朝廷上的事情。” “关键,还是要看谢公的定夺。” 桓冲的话,倒是给盛怒之中的谢玄提了个醒,谢安知道这件事了吗? 肯定不会没有耳闻,甚至,以司马曜这个猴急的,趁人之危的架势,现在那建康城的朝堂上,司马道子都已经开始指点江山了! 谢安会作何反应? 想想就很兴奋! 或许,谢安给指示的书信,都已经在路上了! “幼度,桓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你不必担心,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司马家骑在我们几大世家的头上作威作福!” 桓冲的眼神十分坚定,这让他此刻说出的话,多了几分可信性,谢玄微微垂首。 算是认可,总的来说,桓家因为劣迹斑斑,王谢两家对他们是无法给予全部信任的。 但是,谢玄此刻可以和桓冲坐在一起,平静的谈话,没有任何夹枪带棒的言语,已经是大晋朝廷的大新闻了。 也就是谢玄是晚辈,若是换做谢安,或许都做不到和桓冲这样体面的相谈甚欢。 大晋世家子弟,绝大多数都是不事生产,更不通武艺的闲散人士,他们明明知道,守护一个朝廷,只靠嘴皮子利索,斗心眼是不行的。 武功,是必不可少的坚强后盾,然而,因为自己做不到,便反过来歧视世家之中的异类,比如谯郡桓氏。 从历史记载上来看,在桓温还健在的时候,他在世家聚会时受到的打压,轻视,不是一点两点。 只是能够写进历史书上的就有三五次,便可以想见,当时当日,桓温会从和他一样起家的世家子弟那里收获多少人身攻击。 虽然,桓温也偶尔有骑着高头大马从世家子弟的面前嚣张而过,夸耀武力的时候,但是仔细对比便可以知道,桓温还是处于劣势。 或许,桓温最后生出篡位之心,也是多年的压抑之下的反抗行为,要让这些轻蔑他的世家子弟匍匐在脚底,那就只有夺取皇位! 到了谢玄这里,相比而言,谢家在谢安的带领下,整个风气还算比较清正。 再加上,论辈分,谢玄要比桓冲小,所以对待桓冲的态度相当和善,这让桓冲心里也舒坦不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拉王谧入局 “有桓将军这句话,幼度就放心了。” “将军若是不介意,我要把将军的意思转达给叔父。”谢玄体面的说道。 桓冲点点头,这不是必然的吗,还用问。 这些天天混朝堂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臭毛病,有话不知道敞开了说。 “幼度,老夫觉得,还有一个人的意见,你也最好过问一下。” 不知为何,谢玄忽然感觉,桓冲的脸色有几分严肃的意味。 这是怎么回事? “桓将军请说。” 桓冲捋了捋胡须,笑道:“就是王谧,王稚远呐!” “虽说现在琅琊王氏的实力是衰弱了不少,但是几大世家联合的态势还是在的,现在他人就在北府,陛下的旨意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老夫认为,你刚才不应该把他支出去。” 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桓冲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再加上,在这间屋里,还是要听谢玄的。 他也就忍了,现在王谧不在,桓冲也可以放开了说。 “桓将军是觉得,我刚才做的不妥?” 被他这样一说,谢玄居然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才是最要命的,难道,他也开始被桓冲影响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我听说,王谧自从京口开始就一路跟着你们到缘江戍来的,照理说,你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你觉得,这个后辈的资质如何?” 没错! 桓冲就是来套话的! 而且,他心里清楚,谢玄也看出来了。 不过,这有何妨? 反正,司马家起势,谢安必定要借助桓家的力量,桓氏一族现在虽然没有桓温在时的那种目空一切的气势了。 可是相比架子好看,实则空泛的谢家,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 谯郡桓氏的底气从何而来? 就在于人才的储备! 把两家的后辈放在一起比一圈就知道了,虽然桓家的后辈,桓石虔他们智谋稍显不足,但是若论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 至少,看住荆州的地盘是没问题的。 再放眼谢家,谢安以下,也就谢玄可以拿得出手,干得了事,然而还有一个谢玄这样的人吗? 没有! 放眼望去,一个都没有! 如此这般,只要谢安一倒,谢家未来的走向会如何,还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待到谢安放权,谢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便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稳固。 这便是桓冲对这次的合作充满了信心的原因之一。 不合作,谢家可以独自撑起整个大局吗? 要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另一波主要力量,太原王氏对谢安的位置也是虎视眈眈。 以王恭那个小心眼的劲头,绝对不会与谢安诚心诚意的合作,在这个基础上,谢家谋求桓氏一族的支持,正是理所当然。 但是,琅琊王氏又如何? 自从见识了王谧的本事,桓冲便将这位年轻人划入了重点观察的对象。 桓冲自认,若论谋略,他确实一般般,但是好歹也是混迹朝堂这么多年的人了,还是有一些看人的眼光在身上的。 自从在缘江戍和王谧有了深切的交往,桓冲立刻就有一种预感,将来,这个年轻人将是大晋风云之中,最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听说,原本他是应了王恭的邀请,才到京口去探查情况的,这就说明,两人私交甚厚。 如果两个王家走到一起,对于谢家来说,绝对是一个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桓冲感觉,谢家,至少是谢玄的路数也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现在这个当口,趁着王谧在北府军中,不正是拉拢他的好时机吗? 然而,几天相处下来,现实和桓冲的想象完全不同。 谢玄不只不打算拉拢王谧,甚至,还对王谧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忌惮。 自从收了王谧的钱,即便这些钱并没有塞到桓冲的口袋里,桓冲还是不自觉的就为他说话。 根本就不需要王谧提出要求。 这难道就是钱财通人心? 谢玄沉思片刻,对桓冲的提议,非常诧异。 怎么回事? 老头子为什么要替王谧说话? 难不成,王谧也把他收买了? “王稚远,他还年轻,我们订好计划,告诉他一声也就是了,朝堂上的事,他插不上手。” 谢玄的话,颇有轻视之意。 桓冲决定不再劝说,一切就按照他说的办。 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谢家,谢玄也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一切还要看谢安的抉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神算子 大雨暂歇,连晴两日。 热! 太热了! 瓢泼大雨过后,一连三日,襄阳城的天空一片澄清,别说是雨星子,就连云彩都见不到几朵。 酷热夹杂着焦躁,让襄阳城就好像是一口扣紧了盖子的大闷锅,空气凝滞了,人们心中的无名火却还烧的旺盛。 多年战乱,让襄阳城的百姓都自觉具备了一项特长,他们能嗅到战争的气息。 现在城中的形势还很平稳,然而,凭借着多年经验,人们已经感觉到,围绕着襄阳城这一重要军事重镇的战争,又将逐渐逼近。 虽然人们的情绪很焦躁,但是,日常生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与城楼内的符睿一样,百姓们该吃吃,该喝喝,各项日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止如此,襄阳城的百姓们还过的更欢快了。 青楼妓馆生意火爆,赌馆里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刻也没有停过。 这日子啊是有今天没明天,现在不玩,更待何时? 襄阳城的各条大道上,到处都是面带笑容的行人,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那种兴奋的状态,很多人甚至要迷惑。 这是城里的大户要办喜事了? 街上的气氛也未免太热闹欢腾了些。 街边的店铺也抓住大战开始前的最后几天,拼命赚钱,没办法,不赚钱,你还打算干点啥? 与八王之乱的时候不同,这个年月南北对峙已经是常态,打仗是常有的事,不可避免。 虽然战役的规模也不小,但是绝对无法和当时中原大地一片焦土,到处都生灵涂炭相比。 那个时候举家南迁避难,是可以随大流的一种行为,比较容易,而现在,能够率领族人奔南的,基本上是在各大城池里没有家业,零散居住在外的乡民。 在北方,如今的重要军事重镇,襄阳、长安、洛阳、邺城等地聚居的上百万乡民,早就已经找到了在乱世中求生存的办法,即便南北两边再有什么大战,他们也会和城池共存亡,不会再四散奔逃了。 跑也不能跑,除了踏实生活,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甚至于,乡民们要调动更多的智慧以求在混乱的时局中求生存。 街角一边,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桌子,上面压了三张布条,仔细一看,才知上面写的是:算命,卜卦,看相。 除了白布条,桌上空无一物。 宽阔的大街上,缓缓走过来一个小郎君,头戴远游冠,身穿直裰长衫,身量不高,却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只见他手摇羽扇,轻摇缓步的走到桌前,一个欠身便坐下来。追随着他的脚步,街边的小娘子们迅速靠拢,欢欢喜喜的跟过来。 啧啧…… 今天的人气也很旺嘛。 团扇打起,只见白羽的扇面上黑墨写成几个大字。 神算子。 算天算地,看人识相,本事太大了! 神算子终于来了! 神算子落座,小娘子们立刻围拢上来。 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你看他的眼睛,婉转多情,你看他的眉毛,如悬山之剑。 小娘子们啧啧称奇,都为了襄阳城竟然也有如此俊秀的小郎君而兴奋不已。 真是赏心悦目啊! 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要是拐到我家…… “这位小娘子,想算什么?”生意来了,神算子立刻支棱起来。 他一边摇扇,一边应付小娘子。 “当然是算姻缘了!” 一个身穿杏黄衫子,头上绑着同色头带的小娘子,兴奋的冲到了最前头。 为了能和神算子有进一步交流,她可是天还没亮就在这附近守着了,谁敢抢她的位置? “算姻缘呐。” 神算子直起身来,拉开架势。 就算要骗人,也要有个体面的骗法,这一向是他做人的最高准则。 略略一看,小娘子的模样就全都印在了脑子里。 “小娘子天生丽质,将来必定有好姻缘!” 算命看相,说白了就是一个吃嘴皮子饭的差事。 有的人疑神疑鬼,做了坏事本来就心虚,来到算命的摊子,就是为了求个心安,找到一条破解的途径。 那就要认真考虑,顺着他的疑虑说话,才能骗到更多的钱。 这些套路那都是连环套,一个连着一个,绝对是算命卜卦界的金矿,可遇而不可求。 一个月能碰上这么一桩,就是赚大了! 不过嘛,这一套在小娘子的身上是行不通的,小娘子来算命,绝大多数都是来算姻缘。 你说姻缘这个事情,虚无缥缈的,别说是他神算子,就是天上的月老他也说不清楚。 况且,人人都晓得,神算子也不能帮她们找到合适的情郎,只能大概给个方向。 既然没有急迫的追求,想下连环套,骗到钱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所以,老实说来,神算子对测算姻缘这些买卖,并不是很热衷。 然而,为什么赚不了多少钱,神算子却还喜欢搭理这些花痴小娘子呢? 原因无他,热闹呗! 做买卖,不仅要赚钱,还要个人场。 围观的人越多,场面越热闹,才能吸引更多的潜在主顾。别看神算子年纪不大,可早就已经参透了这一层奥义。 你看,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夸赞就让小娘子乐的,见牙不见眼。 激动的拍着桌子:“真的吗?” “我听说你是襄阳城里算命看相最灵验的,我相信你了,你可不准骗我!” 小娘子说话的时候,满脸娇羞,声音也透着娇嗔,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的神算子是她看中的情郎呢! 神算子默默的收下了铜板,点了点头。 小娇娘的钱就是好赚。 他拍了拍桌子,叫号道:“下一个!” “还有谁要看相?” “算姻缘也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挑拨离间有一招 与襄阳城内的热闹欢快气氛不同,城楼内,氐秦军营里,却漂浮着紧张的气息。 日上中天,别人都已经开始操练了,符睿大将军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胃里有些翻腾,头也很疼,符睿根本就不想吃饭。 心情不佳的他,就没有去找慕容垂汇合,反而在回廊上绕了几个圈,推开了一扇小门。 “符将军,你怎么来了!” 躺在床上愤恨无聊的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看他,听到门响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长叹了一声,无聊! 太无聊了! 给我兵,我还能打! 看到是符大将军,那人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几乎没用任何衔接,便已经跳到了符睿的面前。 “梁将军,没想到,你还睡得着觉。” 符睿满嘴酒气,睡到太阳照屁股,居然还敢埋怨别人贪睡,饶是如此,梁成也不敢有任何的抱怨。 就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哪还有脸去埋怨别人。 “符将军,你们一个兵也不派给属下,属下实在是无聊,不躺着,属下能做什么?” 梁成的眼神充满了哀怨,自从竟陵城大败,他便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北奔,逃回了襄阳。 他很清楚这样的逃窜行为,在氐秦军营不会受到任何的称赞,只会收获无数白眼。 然而,梁成还是没想到,他一个为氐秦效力十几年,战功赫赫的老将,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符睿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的心眼只有针眼那么小,看到梁成狼狈的样子,一点也没含糊,兜头盖脸的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不但没有饶过他,反而把立下了赫赫战功的老将给打入了大牢,虽然最后也没关几天,但还是给梁成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符睿以来,梁成立刻精神抖擞。 怎么? 终于要把兵权还给他了? “我不让你带兵,你就什么也不管了?” “梁将军,这么多年来,你是陛下最为倚重的大将之一,难道,你就坐视慕容垂那个鲜卑人,踩在你的头上?”符睿缓缓开口。 梁成诺诺,身为氐秦的几位知名大将军之一,梁成对氐秦朝廷上的这些明争暗斗也清楚的很。 只不过,他虽然身为氐人,却并不想掺和到争权夺利的斗争之中。 弟弟梁云惨死,梁成现在期望的,就是早日领兵,为弟弟报仇雪恨! 符睿的话,显然是对梁成的激励。 他立刻严肃起来:“当然不能!” 他上前一步,抱拳郑重说道:“只要将军肯给属下机会,属下必定拼死效命!” 拼死? 符睿表情略有凝滞,这个老汉,说什么傻话呢? 从竟陵城一路跑回来的是他吧! 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战死在竟陵城外,现在还吹嘘什么要死保襄阳城,谁会相信? “梁将军,快请坐!” “相比竟陵,襄阳还是很稳固的,应该不会有那种生死大战,何必说的如此严重?” 符睿给梁成让了座,又勉励了几句,梁成顿时热泪盈眶,感动的一塌糊涂。 “将军!” “将军如此器重属下,属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属下自知,这次没能进取竟陵还损兵折将,是属下失职,属下的弟弟,原本也是一员骁将,如今也惨死在那竟陵城下。” “只要将军肯给机会,属下一定出城挑战,将无耻晋军全歼在襄阳城外!” 想到惨死在竟陵的弟弟梁云,梁成便悲从中来,一瞬间他就红了眼睛。梁成心里恨透了晋军,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他早已忘记了,竟陵原本就是大晋领地,与他氐秦没有半点关系。 此刻的他,只想要为弟弟报仇,杀尽晋军主帅! “梁将军节哀。” “你为大秦效力多年,我一向信任你的能力。”想要拉拢人脉,这点表面功夫,符睿也还是会做的。 “符将军,属下保证,晋军胆敢进犯襄阳,属下一定会把晋军主将的人头挂在城门楼上,示众三天!” “若是属下不能做到,便自解军职,再不领兵!”梁成咬牙切齿,赌咒发誓。 符睿微微皱眉,却没有应声。 果然还是鼠胆之辈,就连发誓都是毫无杀伤力的这种。 从竟陵逃跑,朝廷没有问罪,那是因为现在氐秦的主力都在备战,正是用人之际。 若是襄阳再丢,梁成以为,他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梁将军的决心,我很清楚,为了氐人,你也要奋发,难道,守卫襄阳,全都要依靠那些鲜卑将军吗?” “要知道,襄阳城现在还能风平浪静,全都是因为晋军主将桓冲畏惧慕容垂的威名。” “晋军的桓冲,以往我也交过手,虽然骁勇不足,但也不是无胆鼠辈,这样的人物听到慕容垂的大名,掉头就跑。” “梁将军听到这样的事,心里就不难受吗?” 为了激发梁成的斗志,符睿又下了一剂猛药。 打仗符睿不行,但是挑拨离间还是有一手的。 你慕容垂就算再骁勇善战,也是我氐人的家奴,这就是符睿对慕容垂的定位。 就算大战在即又怎样? 符睿看得很清楚,慕容垂虽然能征善战,但是他不值得信任,相比之下,梁成智勇虽差些,但好歹是自己人。 战场上瞬息万变,有时一个小小的失误,便会造成战局的大扭转。 对慕容一族的将领,符睿始终不放心。 战场上,若是他们倒戈相向,岂不是将秦军置于危险的境地? 对于铲除慕容一族的势力,梁成一向没有二话,立刻表示:“符将军放心,有我在,他慕容垂就别想动手脚!” 符睿点点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梁将军,跟着你返回襄阳城的士兵,已经休整完毕,我再赠你一百件铠甲,今天起,你就继续统领他们。” 梁成两眼放光,欣喜的盯着符睿。 果然,符将军心里还是有我的! 就这样,打了败仗,狼狈逃窜回到襄阳城的梁成将军,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相反还得到了符睿的特别奖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鲜卑人习水战 符睿这种颠倒黑白,奖惩不明的做法,必定会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 符睿这边忙着对梁成攻心,而慕容垂这边也没闲着。 襄阳城外水域宽阔,风大浪急,最适合进行水战训练。 “都给我站稳了,拿好手中的兵器!” 慕容垂铠甲齐备,也持刀而立。 在他的指挥下,另一小队士兵正在提着水桶,不时往甲板上泼水。 没过多久,干爽的大船甲板就变得湿漉漉的。 真实的水战,甲板上绝对不会干爽平坦,只要船一入水,两方争斗起来,便会布满水渍。 秦军和晋军的几次交手,往往都是刚刚深入到襄阳以南的城池,便无法再继续。 根本原因就是败在水战上,秦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北方,在湿滑的甲板上,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奢望他们能拿稳兵器对打了! 身为机智的主将,慕容垂十分善于积累经验。 自从被苻坚收入麾下,跟着他东征西讨,慕容垂也渐渐接触到了不少正宗的江南战役。 当他看到江南水兵在战船上矫健的身姿的时候,慕容垂立刻意识到,想要彻底拿下江南腹地,水战是不可避免的! 仗是人打的,提高鲜卑战士的水战能力刻不容缓! 慕容垂靠在栏杆上,在他的眼前,并不熟悉水战的鲜卑士兵,各自拿着兵器,正打着赤脚,努力对打。 慕容垂的耳边,兵兵邦邦的声音不停打转,鲜卑士兵作风粗野豪放,虽然是练兵,但也都是真刀真枪的练。 对打才开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被抬下去好几个了,都是被打伤的。 呲溜…… 呲溜溜…… 一种略带滑稽的声音,也掺杂在刀枪相碰的声音中,格外的刺耳。 不少士兵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对打了,就在甲板上的这一会,都已经摔了好几次。 摔倒,再爬起来,过不了几招就又扑倒了。 又跌了一个屁股蹲过后,慕容帐下的队主金世良,跑到慕容垂身边,叫嚷道:“将军,不过是守卫襄阳城而已,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的水兵,襄阳城内兵强马壮,骑兵突击就足够了。” “世良,你这话说的言不由衷。”慕容垂笑笑,金世良的真实心意,他怎么会看不出。 当即反驳道:“你只是不想练水战而已,襄阳城内守卫如何,你根本就不关心。” “将军,这样说就……” 金世良搔着大脑壳,不好意思极了。 “属下说的不是实话吗?” “晋军根本就无法阻挡我军的骑兵,此次大战,调集了多方兵马,足有几十万人,哪里还需要惧怕晋军的水战?” “他们要是这么厉害,还会让我们把襄阳都占了?” 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他这是典型的以结果论英雄。慕容垂耳聪目明,他看得很清楚。 秦军能攻占襄阳,并且长久占据,那是因为襄阳这边的水系还没有那么的复杂多变。 使用骑兵战术突击,还可以奏效。 然而,再往南走呢? 只靠着骑兵冲击这一套战术,就行不通了。 “你忘了寿春的事了?” 哦,寿春! 金世良眉间一震,忽然不说话了。 寿春之战,氐秦的噩梦! 提到那次战役,两人之间到处漂浮的都是死寂的气息。过了许久,金世良才找回了继续开口的勇气。 “可是,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氐秦这么卖命吧。” 在金世良这样的鲜卑军人的眼中,他们效忠的,永远只有大燕,只有慕容氏。 慕容垂还在,这个信念就会一直坚定。 慕容垂很感动:“就算不为了氐秦着想,难道,我们就不为了自己着想了吗?” 这里是远离岸边的甲板上,周围都是鲜卑士兵,微风早就把他们说话的声音带走了。 根本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 金世良迅速就领会了慕容垂的心思,猛点了点头。 “只要是为了将军,别说是让属下去打水战,就是飞到天上去打仗,也在所不辞!” “天上?” “金队主,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飞。” 欢快的声音传来,慕容冲一个跨步就跳上了甲板。 那边日常的操练才刚刚结束,他便赶来与慕容垂汇合,几乎天天如此。 慕容冲也是没办法,不和慕容垂呆在一起,他在军营里就时时刻刻都不舒服。 没办法,白眼太多了! 原因,大家都懂的! “阿六敦,没想到,你还挺卖力气。” 水上操练已经告一段落,士兵们整队下船休息,当他们的脚踏上泥土地的一瞬间,慕容垂能深切感受到,他们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些鲜卑士兵都是临时被抓来训练的,纯粹属于赶鸭子上架,士兵们表现的很差也很正常。 “守卫襄阳,甚至是攻下寿春,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终究有一天,我们也将面临晋军水兵的挑战,现在能利用为氐秦出征的机会,及早训练,这不是很好吗?” 慕容冲点点头:“说的也是。” “冲儿,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送信的?” “就这样一直扣着吗?” 多少天了,这个疑问一直在慕容垂的心底徘徊。 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慕容垂总是想尽办法打听那位送信人的下落,如果他的判断没错,这个人肯定还在襄阳城内。 然而,一连几天,慕容垂想尽了办法,四处寻找,就是没有找到那人的踪影。 而这次,慕容冲也一反常态,任凭慕容垂百般试探,就是不肯透露真实情况。 慕容冲一向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这一次嘴巴这么严,肯定不是好兆头。 慕容冲哈哈一笑,难得的爽朗。 “阿六敦,你怎么又胆小起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我负责,你担心什么?” 呵呵,说的简单。 不是慕容垂看不起他,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见过慕容冲能把一件事办的潇洒利落,担住责任。 在氐秦,慕容冲居然敢高喊负责了,真是令人感动。 慕容冲得意洋洋的样子,让慕容垂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把人杀了吧?”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慕容垂屏住呼吸,死盯着慕容冲。 冲眼前一亮,笑道:“阿六敦,你终于开窍了!” “真的杀了?” “杀了!”慕容冲做了个凌空劈砍的姿势,眼露狠厉。 “你疯了吗!” 慕容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什么事! “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 慕容垂身经百战,自然不是胆小之人,他之所以恼怒,都是因为这件事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恶劣。 以慕容冲的三把刀,是没有办法扛得住的。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 “能有什么后果?” 慕容冲摊开两手,特别的自豪。 能想到如此锦囊妙计,果断的解决这件事,当然值得慕容冲骄傲。 “长安距离襄阳,一去千里,一来一回,没有半个月都不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仿写一封回信,骗一骗符睿就是了。” 啧啧…… 我怎么如此聪慧! 人生第一次,慕容冲如此崇拜自己。 慕容垂无话可说了。 “仿写,你会吗?” “我看,到时候闹起来,你怎么收场。” 人已经死了,再多说也是无用,没有人比慕容垂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他拍着栏杆,凝视着远方。 似乎感觉,危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来路不明漂流物 慕容冲也在看着远方,但是他的眼中却空无一物,他在看,又什么也没看到。 “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六敦,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留着他,总是个祸害。” “还不如让他死了,你看,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不是没有人发现吗?” “这倒也是。” 活着的人,嘴巴就是不牢靠,还要想着怎样处理这个人,从这个角度考虑,慕容冲的做法也没有什么大错。 “快看,那是什么?” 烟波浩渺的江面上,缓缓驶来几架小船。虽然战事紧张,但是襄阳城内外,生活还在继续。 到了襄阳附近,人们的生活方式已经有了比较大的改变,从北方主要依靠陆路交通运输的方式,转变成了陆路水路各半。 船,成为了比较常见的事物。 不可否认,任何割据势力占据襄阳这样的重要城池,也一定会妥善经营,不会放任它衰落。 襄阳城内秩序井然,同样也依赖城外源源不断的货物运送。没有这些繁忙往来的商船,就无法保持襄阳城的安定。 然而,繁忙的商船之间,似乎也有一些不和谐的画面。 多年征战,手能射雕的慕容垂,目力极佳。 举目远眺,很快就发现,汹涌的江面上,还漂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距离有些远,辨别不清。 顺着慕容垂所指的地方,慕容冲也看了过去。 他左看右看,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也没有啊!” 慕容垂也不管他,蹭蹭几个跨步就跳下了甲板。 还等什么,赶紧追吧! 慕容冲虽然并不知道慕容垂看到了什么,可还是跟了过去。 那些所谓的异物,打了几个旋,就靠了岸,正在这时,慕容垂也刚好赶到。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然都是木板,还有竹竿! 不对劲! 他跳入江水中,将木板拽上岸。 “不太对,有问题。”他的低声呢喃,被紧跟过来的慕容冲听到了,冲也蹲下身子,看了几眼。 “有什么问题?” “前两天下大雨,冲下来几块木板很正常。” “大雨?”慕容垂突然灵光一现,表情特别激动,慕容冲一怔,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对!” “就是那场雨的原因!” 慕容垂猛地跳起,又拽上来几块木板。 源源不断的木板、竹竿正在向江岸靠拢,慕容垂他们站立的地方,正对着的江面,江心处,恰好有一个回旋。 举凡是江里漂浮的东西,漂到这个回旋里,都要打几个旋,漂到江岸边。 慕容垂仔细的将漂到岸边的木板、竹竿检查了一遍,又摊到了慕容冲的眼前。 “你看看,这些木板有什么问题?” 慕容冲人长得漂亮,做事却大大咧咧,东西摆到他面前,他也没有仔细看。 其实,就是仔细看了也没什么用处,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慕容冲久久没有反应,慕容垂只得自问自答。 “这是造船用的木板。” “而那些竹竿,也是做兵器用的,你没看出来?” 对这个发现,慕容垂实在是有些震惊。 好歹慕容冲也是从戎多年的人,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泥地上的木板,全都是一样长短,表面也平整光滑,一看就是经过了仔细的打磨处理。 而那些竹竿呢,也是一样,一头已经被削尖,这肯定也是经过处理的。 “这些木板是造船用的。”慕容垂的语气相当肯定,慕容冲又看了几眼,还是不解。 不过,在与战争相关的一切事情上,慕容垂的经验都要大大强过他,慕容冲一般不会质疑这些说法。 为什么江上会漂浮这么多的木板竹竿? 看这数量,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掉落的,慕容垂心中升起疑问。 这些经过了精细处理的木板,成堆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这条江的另一头,有大规模的造船活动。 再加上那些经过了切削的竹竿,就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慕容垂起身,望向远方。 “冲儿,这条江连接的是哪条江水?” 这个问题难不住慕容冲,他立刻应道:“白水!” 白水? 这不对呀! “白水应该是从新野境内流过来的吧。” 慕容冲点点头:“没错,就是从新野流到襄阳城外的!” “这不会错,半个月前,我们不是才从新野赶过来吗?” 慕容冲还以为慕容垂犯糊涂了,居然连这点事都弄不清楚了。 新野这个地方,现在牢牢把持在秦军的手中,正如慕容冲所说,他们目前所统领的队伍,就是从新野出发,驰援襄阳的。 新野的情况,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新野周边的情况,与襄阳还不同。 如果说襄阳是水陆各半的城池,那么地处更加偏北的新野城,陆上交通更加发达,占据那里,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战船。 况且,那里早早的就被秦军把持,算来也有好几年了。从没见城中有任何大规模的造船活动。 慕容垂敢断定,这些木板一定不是从新野城外的白水漂过来的。 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浅显易懂,没有人不知道。 但是,例外也不是没有。 慕容垂凝神静思,将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考虑,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冲儿,白水在哪个方向?” 两人涉水而行,又向江边靠近了几步。 慕容垂前后观望,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把握。 当然了,指望慕容冲也是没可能的。 在慕容冲这里,只要慕容垂在,就没有他动脑子的份。 慕容冲走上前去,还是很配合的看了几眼。 便摇手一指:“就在那边!” 白水在北方,然而,木板却是从南方来的! 回想刚才在船上看到的情况,慕容垂做出了判断。 “不好!” “晋军或许有动作!” 慕容冲脸色一变,十分紧张:“阿六敦,你怎么知道?” 慕容垂不无忧虑的说道:“白水在北方,然而,你刚才注意到没有,这些木板却是从南边漂过来的。” “我想,晋军的地盘上绝对不会风平浪静。”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慕容垂的第六感相当敏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肠径被堵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派了探子出去,他说缘江戍一切正常,你也认可吗?” “难道,那个探子还是在骗人?” 慕容冲那个一根筋的头脑,根本就赶不上慕容垂的思路。 “我那不过是随口应承,缘江戍里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根本就不关心。” “氐秦战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慕容垂这话说的理所应当,毫无愧疚之心。 远在长安的苻坚,要是知道被他给予厚望,高官厚禄相待的慕容垂,此刻真实的想法,屠了他鲜卑全族也说不定。 “这件事,不要和秦军说起,更不要让符睿知道。” 虽然,慕容垂也觉得,慕容冲没有傻到那个地步,对氐秦不利的事情还屁颠屁颠的找符睿汇报。 但是,基于这小子偶尔异常的脑袋瓜,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慕容冲答应的很痛快,这点屁事,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他巴不得氐秦倒霉。 另一边,慕容垂嘴上说着什么也不管,却还是加强了麾下将士的操练。 如果一江之隔的地方已经屯集了大量秦军,那么,这些秦军的目标,肯定是襄阳! 秦军如何,慕容垂并不关心,作为鲜卑人的领袖,他关心的,只是自己麾下的安危。 慕容垂正在思索,能把氐秦大军拉来给鲜卑军队当垫背的某种可能性。 ………… 缘江戍作为毗邻襄阳的最后一个晋朝把持的戍所,虽然距离襄阳已经很近。 但要想真的到达,至少还需要走两天两夜。 在汉江一侧,有呈西北东南走向的大洪山,地势险峻,整个山脉的走向,依着汉江,呈外八字方向发展。 大洪山虽然山高林密,湖泊众多,却并没有对大军行进造成多大困难。 不管是缘江戍还是襄阳城,在建立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山水对军事行动的阻碍。 以汉江的走向为准,避开大洪山主山脉的阻隔,从缘江戍到襄阳城有便捷的水道和相对平坦的驰道相连。 漫长的驰道之间,有若干孔道,称之为“径。” 这种孔道一般两边都是高大光滑的山壁,士兵们行军打仗,必须从这些开凿好的孔道中通过。 原本这些孔道绝对可以保证大军通过,毫无阻碍。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大军走了一天一夜,行进到半程之中的时候,困难犹如从天而降的巨石,顷刻之间便降落到人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 桓冲勒马伫立,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怎么可能!” “桓将军,你不是保证道路畅通无阻,一点问题也没有吗,这种情况,你给解释一下。” 眼前的情况,简直令谢玄七窍生烟。 他挥着马鞭,对桓冲指指点点。 目力所及的高坡以下,有一条孔道,名叫肠径,原本两边都是畅通的,然而现在却被各种巨石块、大木桩牢牢把持。 杂物堆积足有五丈高,把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十几万的北府兵加荆州军团,眼看就要被困在这个地方动弹不得。 要想通过,必须清除前方的路障,看这情形,没有十天是清理不完的。 大洪山就在不远处连绵起伏,毗邻汉江的这一片区域,地势相对没那么复杂,但也只是相对。 起伏不定的那种趋势还是在的,周围的山壁光滑的很,战士们想要从上面攀爬通过,难于登天。 看到此情此景,谢玄首先责怪的就是桓冲。 身为从襄阳一路逃窜回到缘江戍的将军,他难道不清楚情况吗! “这周围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吗?”面对困难,王谧首先想到的就是绕过去。 刘裕拉着马缰,向前走了几步,遥望高坡之下的情况,遗憾的摇摇头:“应该是没有。” “其他的道路都需要翻越山壁,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坦途,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对于眼前的情况,刘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属下感觉,桓将军不至于说谎。” “这是当然。” 王谧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是对桓冲人品的夸奖,而是基于现实结果倒推。 桓冲是个什么人? 遇到强敌,掉头就跑,多一分努力都不愿意付出的人设。这样的人,如果从襄阳到缘江戍真的只有这一条路,还是被堵死了的话,王谧相信,桓冲宁可再连夜返回襄阳,也不会去清除路障。 也就是说,这些路障或许是桓冲走后,人为堆放的。 想到这里,王谧也走马向前,刘裕等人紧随其后。 “谢将军,我觉得,这件事也许和桓将军没关系。” 谢玄正在气头上,只想拉着桓冲的大脑袋,打他几拳,这个时候,王谧居然还跳出来为他说话。谢玄横了他一眼:这个小子,又在发癫。 “你能肯定?”谢玄语气不善。 王谧不置可否,某位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些大晋的权臣,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当然,这些杂物,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堆上去的,我想,应该是氐秦的恶贼想出来的阴招。” 这条路的方向,延伸到了襄阳城,而襄阳以南,正是在晋朝的统治之下,除了晋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人从这个方向赶往襄阳。 “不可能!” 谢玄还没反应,桓冲就已经先一步跳出来了,那积极反对的样子,实在让王谧迷惑。 大哥,你有没有眼力,我在替你说话,你都听不出来吗? 王谧不时用眼神暗示,奈何,老桓根本就不和他对视,只顾着和谢玄解释。 “幼度,这根本不是氐秦军队故意弄得,应该是被暴雨洪水冲到这里的!” 王谧这样的小孩,根本就毫无政治经验,这个时候,怨天怨地都没问题,就是不能把问题往自己的身上扯。 就算是氐秦作恶又如何,最后责任不是还要归结到他桓冲这里。 桓冲虽然做事马虎,但推卸责任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也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王谧也惊了。 老桓可以啊! 套路很深。 “桓将军,你莫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好骗?” 谢玄沉吟片刻,桓冲还以为就此混过去了,没想到,谢玄一张嘴,他就绝望了。 啧啧…… 这个后辈,真是学坏了。 居然都不听老夫说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地图爱好者桓伊 “你看看两边的山包上,哪里有滚落的巨石?” “若是如你所说,巨石和大树都是被洪水冲到此地的,山上再怎么说也会有滚落的石块和倒下的树木。” 谢玄所说直指要害,桓冲顿时哑口无言。 堆积的杂物两边,就是高耸的山壁,诚如谢玄所说,两边的山上都光秃秃的,看不出任何塌方、泥石流的迹象。 晋人也许不懂,但从现代来的王谧,对这样的情形,再熟悉不过。谢玄虽然不知道泥石流的学名,但他的说法是很准确的。 “这老夫如何知道?” “我看也别再推脱了,现在前面堵得厉害,大军也过不去,还是赶紧清理吧。” “一直这样浪费时间,也不是个事。”关键时刻,桓冲居然摆起了老前辈的架势,耍起无赖来。 一看他这个样子,谢玄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他才勉强压下了火气。 虽然很不情愿,谢玄还是招呼了北府兵过来,搬运巨石。 古代的劳动力不比现代,这些巨物,放在现代,利用现代挖掘机等先进设备,也得挖他个三天三夜。 可想而知,只有人手、小铲子,小推车的古代,想要把这些巨石、树桩挪开,需要多长时间了。 王谧找了个胡床坐下,暗自计算。 事情已经摆在这里,除了面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王谧暗自思忖,等到北府兵们把杂物都清理走,说不定一个星期都过去了。 他掏出个桃子,大口啃起来,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谢玄和桓冲还在互相埋怨,前方,北府兵和荆州兵,一边派出了一百人的小队,负责清理路障。 人数倒是不少,就是效率太低。 王谧真的很想送他们一台挖掘机。 然而,在这个时代,身为世家子弟,他现在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拢着两手,清闲看戏而已。 动手的事情,哪有他的份。 “王秘书,请喝茶!” 几个士兵抬过来一个小桌,又摆上了茶水、小果子,殷勤的样子,好像王谧是带兵的大将军。 王谧抬头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他们! 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江边,王谧英勇出手拯救的那几个士兵。 也别怪他们哈巴狗一样的献殷勤,王谧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现在几个人早就喂了河神了! “王秘书,舒服吗?”上面有人给他捏肩膀,王谧眯着眼睛,微点点头。 “还可以。” “王秘书,凉快吗?” 耳侧小风阵阵,两个士兵,一左一右,一人拿了一个扇子,拼命给他扇风。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 “荆州兵居然还有这样的败类!” 几个小兵的行为,可算是把王谧和桓冲的心给伤透了。 “王秘书,你过来一下。” 背后忽然被人推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桓伊! 稀奇了,他和桓伊的交情确实不错,但是桓伊也犯不着专门找他,还是在老谢和老桓的眼皮子底下。 难道,是私事? 王谧还没起身,就已经察觉到了谢玄和桓伊探究的眼神,啧啧,谁让他这么有才呢? 天才遭人妒,这样的感觉还需要王谧好好适应。 桓伊把他拉到了队伍的末尾,瞧他疑神疑鬼的样子,王谧感觉他要说的,说不定还是大事。 “野王,有话尽管说。” 桓伊四处看看,确保周围没有围观的士兵,这才从摆了摆手臂。 王谧略有些震惊,还以为桓伊要抽出大宝剑,当场比试一场,却没想到,从宽袍大袖里掉出来的,竟然是个卷轴。 那卷轴裹得很严实,外面还系了大红的线绳,一看就是被桓伊随身携带的。 卷轴还在用红线系着,从外部观察,王谧感觉,图画的纸张,似乎比他在晋朝看到的要厚实一些。 严格来讲,晋朝的造纸技术还不甚发达,生产的纸张纤薄为主,还比较容易生虫。 所以,桓伊手中的卷轴一定用的是质量较好的昂贵纸张。 会是什么呢? 王谧带着疑问,看着桓伊将卷轴打开。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美好的线条就在王谧的眼前逐渐展开。 “这……这是你画的?” 不是美女图。 也不是山川风景图。 居然是一张地图! 王谧震惊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确实是我画的,而且,只是襄阳周边的地图。” 桓伊点点头,颇有自诩之意:“确实是我画的,而且就是襄阳周边的地图。” 若论精细程度,这副地图当然是无法和现代的比例尺相比,但是,线条纤细精致,山川、城寨都清清楚楚。 可以看出,桓伊是下了大功夫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襄阳地区的局部地图。”王谧喃喃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外有路 若论精细程度,这副地图当然是无法和现代的比例尺相比,但是,线条纤细精致,山川、城寨都清清楚楚。 可以看出,桓伊是下了大功夫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襄阳地区的局部地图。”王谧喃喃道。 “你看这里。” 桓伊将地图又捧得近了些,他手指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包,看起来并不起眼,山包的下方注明为:乔山。 “这地方有路?” 王谧刚一开口,桓伊便眼前一亮。 “王秘书果然聪慧,找你就对了!” “这个乔山,在建康确实没几个人听说过,不过,如果我没记错,它就在这附近。” “既然有名字的,应该也不至于没人知道吧。”王谧提出了合理的质疑,在他看来,桓冲就不说了,谢玄还是有些带兵的才能在的。 若是这附近还有别的小路,他不可能不晓得。 还让士兵们浪费时间清除路障,众所周知,这可是相当费时的一项工程。 面对王谧的疑问,桓伊倒是很坦然。 “我这幅图,他们都没见过,我觉得,谢将军应该不太清楚襄阳附近的地形。” “或许你对军中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了解,谢将军统领的北府兵,几乎没有在江北这边打过仗。” “他们手里的地图,也比较粗略,我想,应该不会标注这座小山。” 说得有理,王谧轻轻颔首,根据历史记载,谢玄的北府兵在淝水之战以前,活动区域确实主要在京口周边地区。 “野王,你有把握吗?” “现在,谢将军和桓将军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你这个时候去出主意,不合适吧。” 东晋朝廷几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直都是贯穿整个王朝。应该说,几大世家都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能人。 好像随时随地都在脑门上刻着几个大字:我们不和。 桓伊是桓家的人,他出的主意,多半也会引起谢玄的不满,你这么卖力,是不是为了给你家老桓遮丑?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飞过,最后归结为一句话:“野王,你找我过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去说服二位将军。” 桓伊猛点点头,把地图送到他手上:“王稚远果然是冰雪聪明,我正是此意。” 呵呵,他居然还点头,王谧很无语。 连忙推辞:“野王,这是你的心血,我怎么能去转交?” “你忘了,谢将军一向轻视我,认为我是纸上谈兵之辈,同样的地图,你交上去,谢将军说不定还会认真看一下,我去,保准碰一鼻子灰。” 为了让桓伊死心,王谧扯着脖子贬低自己。 可是桓伊却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 “但是我去说,谢将军会不会认为我是故意向着阿叔说话?” 王谧顿住了,上下打量桓伊。 “野王,你不是这样胆小的人,这一回是怎么了?” “想说就说,你又没有做错。” “那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像现在这个搬法,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搬不完。” “这样下去,大军奇袭襄阳的大计,可就全都耽误了!” 王谧说的都是真心话,一方面,他当然是为了自己,在淝水之战前,取得襄阳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战争经验总结。 另一方面,通过撬动襄阳,才有可能让氐秦提前崩溃。 根据历史记载,淝水之战后,慕容垂和慕容冲就相继跑路,再加上各大部落首领的反叛,曾经不可一世的氐秦帝国,可谓是一夜崩塌。 跟在这样的崩塌之后捡漏,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同时也要面对一个事实,一旦给慕容氏他们这样叛逃的机会,他们就会迅速起势,各自建立势力。 等他们都稳固了势力范围,对于本就战斗力较差的晋朝来说,再想攻城略地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于公于私,王谧迅速赶到襄阳的心,都是很迫切的。 可惜的是,这一次桓伊的顾虑似乎很多。 王谧卖力开解了半天,他还是很犹豫。 “我不是胆小,只是顾忌现在的情况,你想想,现在搬走障碍确实浪费时间,但是要把这十几万大军全都调动到乔山附近,至少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如果费尽周折调动大军行进,等到了地方却又发现根本没路,或是被氐秦堵住了。负责任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耽误了进取襄阳的大事,那可不得了!” 原来,桓伊是在担心这件事。 桓伊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小径被堵塞,这完全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谢玄现在急的要炸锅。 现在的情况是,要想抄近路,只能带领十几万大军同时行动。如果只调动几位将军,耽误一点时间或许都还好说,至少人员少,也轻便,谢玄一定会考虑。 然而现在,谢玄的身后是十几万大军,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数目的士兵大范围调动,如果中间真的出了问题,亦或者是像桓伊担心的一样。 到了乔山却发现并没有路,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野王,我觉得,这件事你要这样考虑。”王谧思忖良久,最后劝说道:“你想想看,历来战场上的胜败也不能说全是靠实力,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运气是什么?” “运气那就是赌博,从没有凭空掉到头上的。” “现在若是去提了这个建议,很有可能就节约许多时间,你看现在的情形,我敢说,就算日夜不停的搬,没有十天也别想把障碍物全都清理干净。” “要是你的建议成功了,这不是大功一件吗?” 王谧所言非虚,打仗嘛,就是要冒一点险。 “你要是还犹豫,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说。” 王谧拍了拍桓伊的肩膀,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听说王谧要跟着,桓伊登时来了精神。 “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走,我们一起去!” 他为什么这样激动? 王谧登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找他过来的时候,桓伊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小王摸摸小心脏,幸亏他还有二手准备,要不然,非得让桓伊把他拉进坑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别急!我还有办法! 队列前方,僵持还在继续。双方都在谋划,把延误行程的黑锅甩出去的办法。 “幼度,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等着?” 就在他们眼前,士兵们正在齐心协力将那些巨石和大树桩搬走。虽然这里的兵丁要多少有多少,完全够用。 可是,人再多也没用,干活的效率根本就提升不了多少。 这都是有原因的,看看前方的道路情况就知道了。 之所以氐秦可以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都是因为这条小路的两边都是山壁,道路是被夹在中间的。 相对来说比较狭窄,可操作的地方非常有限。 兵丁再多,也是无用武之地。 那些巨石,每一块都差不多有百斛重,没有十几个士兵合力,都别想搬开。 桓冲不说话还可以,一开口就让人怒火中烧。 “不等着,还能干什么?” “你我两个也去搬石头?” 谢玄横眉立目,那叫一个气势汹汹,桓冲立刻摇手:“你别生气呀,我是说实话。” “石头这么多,照现在的情形,没有十天也搬不完,大军迟滞在这里,粮食本来就不够。” “越拖,麻烦越多。” 粮食! 他还敢提! 一想起这件事,谢玄的脑袋就嗡的一下。 他们在缘江戍的情况,几个人都心知肚明,本来粮食就不够吃,要是在这里再耽搁几天,不是更加捉襟见肘了! 谢玄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桓冲心里明镜一般。 “幼度,你这么聪明,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桓将军,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襄阳附近,一直都是你的地盘吧。有什么办法,不应该你来想吗?” 哈哈……哈哈哈…… 桓冲搔着脖颈,十分尴尬。 “老夫若是有办法,还会问你吗?” 每到这个时候,桓冲就无耻的非常坦然。 正在谢玄无奈之时,桓伊拉着王谧急匆匆的赶过来。 人的心态当真是瞬息万变,就在刚才,桓伊还举棋不定,不知道要不要给谢玄提建议。 而这一刻,他就抖擞了起来,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这让王谧不禁怀疑,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有这样巨大的影响力。 难道,前方有坑? 桓伊率先跑到谢玄身前,二话没说,就把地图摊开了。 看到绘制的如此精细的地图,谢玄的表情竟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野王,你居然还在做这件事?” “那是当然,行军打仗,也用得上。” “不过,你的画功是越来越好了。”桓冲也凑过来,点评了几句。 桓野王从小就有这么个画图的爱好,朝野内外几乎无人不知。 只是,没有人把这个爱好当成是正经学问。 没想到,这么多年,桓伊居然还在坚持。 王谧有些震惊,原本以为桓伊画地图不过是为了打仗实用,却没想到,这是他的个人爱好。 这个爱好,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野王,这幅图有什么问题?” 谢玄捧着地图,一时却并没有看出图上绘制的东西有任何的异样。 该是桓伊说话的时候,他却不反应了,反而推了王谧一把。 王谧立刻心领神会,帮人帮到底,该轮到我了! 他抹了把汗,直视着谢玄说道:“其实,这是野王专门为此次襄阳大战画的地图,所绘的内容,都是襄阳城周围的山川道路,非常详细。” 王谧把地图又捧高了些,就为了让两位老将看看清楚。 “图是好图,然后呢?” 地图非常精细,甚至比桓冲现在使用的那一幅还要好,这是两位老将都认可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出桓冲拿出自己的宝贝是何用意。 “两位将军,请看这里。” 王谧伸出一指,放在显示乔山的那个小山包处。 “这里另有一条小路,可以供大军通行。” “这都是野王验证过的,我感觉,换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这个提议虽然大胆,但是王谧很确定,谢玄听到,一定会相当震惊。 果然,话才一出口,谢玄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如果按照上一世各种历史电视剧的套路,现在应该发展到谢玄揽着王谧的肩膀,大呼小弟英明,大军速速转向乔山之类。 然而,现实远比电视剧要复杂的多。 谢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办法是好办法,但是现在还是稳妥为上。” 稳妥? 都什么时候了!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该凉了。 “谢将军,军情紧急,难道你不想打下襄阳城了吗?” “看看你身后的士兵,一个个的精神奋发,同心戮力,这样的好机会,为何不牢牢把握?” 王谧心急,讲话语气多少有些不注意,谢玄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在指责老夫吗! 在大晋世家,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世家子弟的面子! 就现在,谢玄就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 “你怎么就能肯定,走这条路一定会节省时间?”谢玄怒气冲冲的瞪着王谧。 桓伊预料的没错,只要有王谧在,谢玄的怒火就不会指向他。 虽然感到有些抱歉,但是,相比桓伊,王谧的处境还是要好得多了。 王谧心里不服,却还是舔了舔嘴唇,费力开口:“谢将军,根据我的估计,要想把这些巨石,杂物全都清理干净,没有十天是不可能的。” “将军请看乔山距离此处的距离,不过百里,我们带着大军疾行,若是天公作美,说不定一天一夜就可以抵达。” 说的好听,行军打仗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很快,谢玄就找到了刁难的理由。 “若是到了之后没有路,或是不能通过,怎么办?” “当然是再回来了,一来一回顶多浪费两天,总比一直在这里等着,原地消耗粮食的好。” 嗡嗡…… 一提到粮食,谢玄又旧病复发,扶了扶脑袋,怒气满怀。桓伊却没有看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大事不好! 桓伊糊涂啊! 这个时候怎么能提粮食的事! 王谧立刻冲上前,抢白道:“知道将军有顾虑,我们还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真是够哥们! 桓伊顿时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什么法子?” 两全其美? 还有这等好事? 苦求办法的谢玄,当然要认真的听一听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摸鱼乃人之本性 王谧清了清喉咙,认真说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大部队跟着我们到乔山去探路,一旦有路还通畅,便可以立刻通过,留下一小队人马,继续在这里清理障碍物。” “若是乔山那边通行无碍,小队战士清理了障碍也可以自行去到襄阳汇合。” “若是通行受阻,这边也不会耽误处理障碍物,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谧讲述的时候,谢玄一直在点头,脸上挂着一种正在思考的神情,几许沉重,几许严肃。 这让王谧心里没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这样两边就都可以兼顾了!” 桓冲一向是个场面王,你谢玄不搭理人,还不允许我老桓捧捧场。 果然,他才刚说了一句话,便收获了谢玄的白眼一枚。 “谢将军,我也认为此计可行。”桓伊的帮腔,在谢玄那里,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他们两个肯定是串通好的,当然意见一致。 然而形势也摆在那里,容不得谢玄再犹豫。 襄阳是一定要拿下的,这样才能给急欲南侵的氐秦一个沉重的教训,既是如此,他也管不了许多了。 “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野王,你有把握吗?” “有!” 王谧对桓伊点了点头,桓伊这才坚定的宣称。 “既然是野王说的,那必然是没错的。” 王谧很憋屈,整个主意都是我出的,谢老头子居然不相信我,反而称赞桓伊。 这世道,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大军稍事休息,牢之。” 久未有发言机会的刘牢之,大步上前,弓手致礼。 “抽调一队北府兵在这里继续搬石头,再整齐一下队伍,我们这就到乔山去!” 谢玄插着腰,志气满怀,好像乔山近在眼前,然而,刘牢之却站在原地,并没有按照吩咐办事。 这可真是稀奇了,他不是一向为谢玄马首是瞻的吗? 他踟蹰了片刻,又抬头望了望天,哀叹几声。 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 “将军,天就快要黑了,士兵们还都没有吃饭,若是再向前行进百里,恐怕连露营的地方都没有了。” “天快黑了吗?” “我怎么没发现?”谢玄四下里看看,这才发现周围越来越昏暗,原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那还等什么?” “传令下去,原地扎营,明日天亮启程!” 谢玄猛地起身,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早就累瘫了的士兵,如临大赦,赶紧去张罗安营扎寨。 不一会,平坦的一片空地上,炊烟袅袅升起。紧张忙碌的行军之旅,居然也有了一丝丝生活的气息。 然而,士兵们可以稍事休息,对于王谧来说,还有更多的难题在等着他。 ………… 入夜,前方的挖掘队终于不再干活,自从听说了要被留在肠径这边清理障碍物,这些士兵便喜上眉梢,乐的嘴巴都合不拢。 干活的时候,嘴巴里都哼着小调。 为什么被丢在这里,还美得不行。 没办法,安全呐! 虽然号称是北府兵的精锐,其实,他们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谁也不想去前线送死。 在北府兵中,不乏想依靠军功来加官进爵的人,但是,更多的人,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对未来,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也并没有旺盛的企图心。 搬石头有什么丢脸的,肠径这边,完全是大晋的控制范围,也不需要担心氐秦的骚扰。 唯一的通路,也被大石头堵塞,氐秦的骑兵,也根本过不来。 更加完美的是,在桓伊等人的劝说下,谢玄还拉着大队人马去了乔山附近。 肠径这边,剩下的这一百来号人那就等于是无人看管,自己管理自己。 咳咳…… 说到自己管理自己,那就是全凭良心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常态,去和大军汇合? 别逗了,才没有这样高远的志向。 别说他们也只有百人小队,根本就不成气候,就是真的有上千人的队伍,这些人也不见得就会按照谢玄的要求,抓紧时间干活,之后乖乖的去襄阳投入战斗。 打仗,那都是送死的事情,要掉脑袋的,哪有在这里搬石头轻松。 “小郎,依你看,这些大石头,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完毕?” 在转战襄阳之前,刘裕和檀凭之来到了王谧的军帐,几个京口相识的好友凑在一起,打算彻夜长谈。 “你放心,快不了。” 几人围坐在帐外,在中间架了个小小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小鸟,还有几块红肉。 这里是野外,自然要打一些野味来解馋。 所谓吃野味,其实就是吃一个鲜嫩的劲,不必去辛苦熬汤,炖菜,就这样烧烤着吃是最好的。 动物皮肉之中的油脂,借由旺盛的火苗,滋滋渗出,根本就不需要抹油,就可以享受到喷香的无上美味。 什么叫原生态美食,这就是了。 有刘裕和檀凭之他们在,自然不需要王谧亲自动手,不过,几人之中最殷勤的,当然还数段先。 王谧还没来得及拿起一支竹签子,段先就把烤的外焦里嫩,滋滋香的肉块送到了他的眼前。 自从进入北府兵以来,刘裕几乎天天都带兵操练,没有一天延误。几天没注意,王谧发现,刘裕比在京口的时候可要黑了不少。 “王秘书怎么看出来的?”刘裕撸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努力咀嚼。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王谧感觉,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们想想看,你们也都在军营里混,将军一走,你们还会乖乖听话吗?” 啧啧…… 说得有理。 刘裕和檀凭之对看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 可不是嘛,人都是一样的动物,本质上没有多少差别。军营里的人,要么就是世代从军的军户,要么就是在京口等军事重镇临时征召的农夫。 这些人的文化水平都不算高,也别指望他们能有多么高的自律水平,没有人看管,可不就原地放羊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玄也来凑热闹 “王秘书说的对。” “这样看来,我们只能祈祷乔山那边能顺利通行了!”檀凭之双手合十,开始默念。 作为天师道的忠实信徒,每每遇到困难,檀凭之首先想到的,就是天师道的大天师。 虽然这位大天师,自从檀凭之入教以来还从没见过,但是对他的神力,檀凭之从来也不怀疑。 王谧撇撇嘴,念在檀凭之是东晋土著,比较蒙昧,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不过,这些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乔山了。” 说到乔山,一直话不多的刘裕,忽然开了口:“王秘书,其实我觉得,那些巨石出现在肠径,很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刘裕头脑清楚,思路也灵活,还是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你想想看,就在前几天,我们才把氐秦的探子常山放回去。他会走哪一条路返回襄阳?” 常山? 王谧脑中一晃,确实! 刘裕若是不提起,他居然都把这个人忘记了。 他是氐秦的探子,往来襄阳和缘江戍,必定要经过这些小道。 他会平安的抵达襄阳吗? 还是说,半路出现了什么意外。 王谧很懊恼,这要是有个手机,能随时联系一下,就不会在这里猜来猜去了。 “你说的没错,常山最有可能的,就是经过肠径抵达襄阳,不过也不一定。” “他和我们的情况不同,他只有孤身一人,行动方便,如果肠径不通,也同样可以翻越山坳,北奔襄阳。”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几人颔首,对王谧的猜测表示肯定。 “寄奴,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都是兄弟,直呼名字就行,不必称官职。” “你们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 “既然稚远你这样说了,我们兄弟便恭敬不如从命。”刘裕也是个敞亮人,王谧不介意,他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寄奴,凭之,新兵器使用还称手吗?” “这几天因为筹措军粮的事,也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你们操练。” 别的都是无用的闲聊,军中的情况才是王谧最关心的。 之前在竟陵城和缘江戍,京口几位大汉都是小试牛刀,并没有将真实的实力充分展现。 然而,襄阳。 不必过分吹嘘襄阳城的重要性,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要想夺下这座城池,将要经历怎样的痛苦鏖战。 对京口几位共同起家的大将军,王谧可是寄予了厚望。 他们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但王谧心中有数,他们每一位,将来都能够成长成为战功卓著,威名赫赫的名将。 “兵器我已经敦促麾下的士兵上手使用,操练的时候,也监督着他们,到目前为止,士兵们还算配合。” “毕竟,日常练习和真实的战场厮杀还是有区别,这些士兵还没有亲眼见证长矛的杀伤力,自然不会太积极。” “但是,我想等到踏上襄阳战场,一切就不言自明。” 看到刘裕对长矛这般信任,王谧也很欣慰。 这样就对了嘛,身为一代战神,必定有不同于常人的精准眼光,现在,经过实际考察,王谧不得不说,什么谢玄,桓冲在战略眼光这件事上,给刘裕提鞋都不配! 刘裕主要发言,檀凭之也附和。 不止支持,檀凭之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是,士兵们也不是什么都能接受,双马镫就很多人都不愿意安上。” “甚至还觉得累赘,给他们安装上,他们自己又拆下来,根本不使用。” 这一点倒是没有超出王谧的设想,早就听说,大晋的善骑之士,都不愿意踏双马镫,觉得丢人,不能展现他们高超的骑术。 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士兵们对马镫的理解还停留在比较简单的辅助上马的作用之上。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有了双马镫,他们在马上的骑乘会更加容易,冲击目标命中率也会大大提高。 王谧如此看重襄阳之战,原因也就在这里。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 不让大家见识长矛、双马镫的卓越战斗力,谁能相信你王谧一个门外汉的计策? 只有打赢,打好襄阳之战,才是他王谧在军中的立身之本。 谢玄他们或许到现在还抱着一种幻想,他王谧到北府军里来,不过是一时兴起。 带着某种刺探军机的目的,背后,说不定就是王恭或是司马曜在给他撑腰。 他们谁也不会相信,自此之后,王谧这块皮糖就算是沾到北府身上了,甩也甩不掉。 “凭之说得对,相比长矛,马镫还是要看大家的心意,慢慢推广。” “你们也不必心急,我相信北府兵的将士,眼睛也都是雪亮的,只要看到这样搭配的好处,不必你们两个再苦口婆心,他们自己就会把装备都换上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畅想着未来,在王谧的布局下,刘裕和檀凭之的队伍,越来越走上正轨。 待到襄阳之战开打,刘裕他们的部队,一定会一马当先,无可阻挡! 众人正在欢笑,篝火也是越烧越旺,段先给王谧串好了几块肉,他从容的放在架子上,反复的烧烤。 露天烧烤,果然还是亲自操作,更有意思。 这要是再来点孜然…… 来点辣椒粉…… 啧啧,想起来就口水直冒。 现代社会好啊! 这些美味的调味料,在大晋有几样呢? 答案居然是零啊! 一样都没有,孜然就不说了,辣椒是明朝的时候才传入中国的,掰开手指头算一算,距离现在还有上千年。 知足常乐吧。 王谧手里的烤串,皮已经烤的焦黑,油脂的香气正滋滋的冒出来,他吞了口唾水。 张开大嘴,咬下来一块肉。 香啊! 呼呼呼…… 原本径直向上蹿的火苗,竟然稍稍歪斜了一些,刘裕感受到了某种微弱的气息。 抬头一看,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谢将军!” 王谧嘴里叼着肉块,也跟着抬头。 咦? 还真是老谢。 王谧嘴里叼着肉,还没嚼利索的样子,看在谢玄的眼中,简直就和傻子没两样。 谢玄只觉脑袋一晕,我的老天爷! 没法活了! 谢将军来了,诸位京口好汉也不是没有眼力之人,谢玄还没开口,他们就已经站起了身。 谢玄负手而立,脸色是莫名其妙的严肃。 “你进来,老夫有话对你说。” 手指着军帐的方向,王谧茫然起身,搞不清楚老谢这是唱的哪一出。 要是没估算错的话,现在亥时都要过去了吧,深更半夜的,谢玄为何要跑到这里来。 还要找他专门谈话。 谢玄还未开口,王谧就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谢明慧的信! 刘裕等人都是军中的小将军,谢玄有话,却还要避讳着他们,可见要说的,并不是与军事相关。 那还能是什么事? 王谧一头雾水,谢玄却已经扔下他,独自往大帐那边走了。 刘裕带头说道:“稚远,时候不早,我们两个也先告辞了。” 啧啧…… 这个谢老头,来的真不是时候,老子还没有喝够呢! “不用走!” “都坐下,接着喝!” 喝的时间长了,古代度数不高的黄酒,也让王谧有点上头。 “稚远,这不合适,我们还是回去吧。” 檀凭之倒是无所谓,可刘裕是个体面人,这次欢宴,本来就是为了和王谧聚一聚,现在,王谧都走了,他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明早还要赶路,还不如早早睡了。 王谧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离开,谢玄一来,我的兄弟们就走,这叫什么事? “不许走!” “该吃吃,该喝喝,必须把肉吃完,把酒喝光,才能走!” 刘裕等人的意志还是不够坚定,王谧赶紧招呼段先过来。 “你,陪着他们一起喝,听见了吗?” “小郎,包在我身上!” 要说动脑子的事,段先还偶有不擅长,可喝酒的事,找他就对了,保准办的妥妥当当。 自从段先来到王谧身边,就连王谧的酒量都降低了不少,原因都在段先这里。 这位鲜卑大汉,实在是酒量不凡,千杯不醉。 每次出门应酬,王谧总是带着他,一来二去,该王谧喝的酒,全都被段先拦了过去。 于是,段先的酒量越来越好,王谧的酒量却越来越差。 段先本来就是贪杯之人,这样的差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刘裕他们别说走了,除了坐下把酒喝光,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诶! 头疼! 谢玄先一步进入军帐,举目四望,大帐里基本没有几样私人物品,本来也只是临时支起来的军帐,这也很正常。 想到刚才发生的种种,谢玄的眼皮子就突突的跳个不停。 这都算是怎么档子事! “谢将军,找晚辈有什么事?” 王谧其实早就进帐了,只是一直没说话。 主要是,谢玄的表现实在是太怪异了些。 只见他背对着帐外,负手而立。 口中念念有词,却又不出声音,摇头晃脑的,好像有很大的不满。 王谧越看,心越虚,大脑袋拼命运转,还是想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等了许久,也不见谢玄回头说话,王谧只能硬着头皮主动点了。 谢玄猛的回身,瞪着王谧的眼神,颇有几分凌厉。 王谧摆出一个友好的笑脸,打了个酒嗝。 我要友好!王谧暗中提醒自己。 和那些草莽之人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就说王家现在不比我谢家了吧,他王稚远也不能这样自甘堕落。 此刻,王谧的心情特别复杂。 自从两人对上眼神,谢玄就一直围着他打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反复的打量。 眼神丰富多样,可就是不说话。 “谢将军,你找我过来,究竟想说什么?”王谧挺直了腰杆,感觉也得强硬一些。 谢老头子的脑袋,一天到晚的也很不正常,之前还完全把他当空气,现在却又漏夜前来,一副有要事相商的样子。 “老夫听说,在京口,你见过我家明慧,可有此事?” 啥玩意? 谢老爷子一开口,王谧就傻了。 他说的是谁? 谢明慧? “谢将军为何会提起明慧娘子?” 谢玄面色一凛,毫不客气:“这你别管,你只管回答!” “见没见过?” 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见过,确实见过。” “在京口最大的菜馆,宝丰楼,我见过令爱一次,我记得,当时王夫人也在场。” 这一点可千万要说清楚,古时候不比现代,未出阁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单独见面,是一定会引起风波的。 这个时候,必须赶紧言明,谢道韫当时也在场,他和谢明慧不是单独见面的。 谢玄微微颔首,算这小子还有点体统。 “都说了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 别人的谈话内容,为什么要告诉他? 还是说,唯一的旁观者谢道韫给谢玄写了信,多了嘴? 想到那一日相见,谢道韫看着他们,那副八卦的表情,王谧就感觉,幺蛾子八成就是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不行! 得赶紧辟谣! “不过就是打了个招呼,我和明慧娘子也是多年未见了,要不是在菜馆刚巧碰上,走在街上,我都认不出她了。” “而且,据我看来,明慧娘子对我,似乎还颇有成见,毕竟,我在建康城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 你既然要实话实说,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 小王脸皮厚,自我栽赃也不怕。 稚远想的很清楚,王谢两家一直都是联姻的关系,可不能让谢玄动了心思。 “竟还有这样的事?” “你是说,明慧不喜欢你?” 谢玄的诧异,甚至比王谧还要更多。 啥? 就谢明慧的那个态度,谢玄为何会生出这样的猜想? “确实,当时明慧娘子给我的感觉,就是觉得我在建康城太过风流,不成体统。”得赶紧撇清关系,可不能让谢玄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明慧居然是这样表现的,谢玄的脸上渐渐浮现笑意,他感觉,眼前明亮了,生活又有了希望。 “给你!” 谢玄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把一个东西抛到王谧的怀里,王谧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长长圆圆的一个小竹筒,两边都是封上的,缝隙处还抹了浆糊,看起来十分严密。 根据大晋的常识,这应该是一封信。 “这是……” “明慧给你的!” 谢玄人已经走远,声音还带着怒气,王谧愣在当场。 给我的……信。 还是谢明慧写的? 有没有搞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一桩好姻缘 就在一炷香之前。 北府兵主将军帐。 冠军将军谢玄端坐在帐中,难得的提起了笔,写几个大字,自从朝廷上次的来信,他已经有几天没有收到建康的新消息了。 掐指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来了! 却在这时,帐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谢玄抬眼,刘牢之紫红的大脸就映入了眼帘。 “禀将军,谢公来消息了!” 终于来了吗! 谢玄激动的从桌案后面走上前来,在刘牢之的身后,跟着个一身枣红色常服的中年男子。 “陈管家,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老陈,完全超出了谢玄的预料。 站在这军帐里,老陈也觉得玄幻的很。 原本,他是谢府内宅的管家,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不出建康城外三十里地。 就是这样一位在谢府随从里第一等级的重要人物,这一次却被谢安委以重任,派他出来给谢玄送信。 谢安是个很神奇的老头,时不时就有一些超出寻常的想法,有时候特别像个老顽童。 对外还是对内,为什么不可以换一换呢? 结果,从来都没有干过重活的陈管家就不幸被击中,只得来送信。 从建康,到缘江戍,再到这肠径附近,一路上,昼夜颠簸,当真是不容易。 原本以为,到了缘江戍,就可以追上北府大军,却没成想,陈管家刚一到,就听说,昨天北府军就启程去襄阳了。 没办法,事情紧急,只能再爬上马背追上去,就这样日夜兼程,就连驿站都不敢投宿,终于在大军抵达襄阳之前,追上了他们。 真是不容易。 谢玄挥了挥手,马屁精袁飞立刻到位。 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子。 陈管家也确实是累了,事情还没说清楚就先把茶水咚咚喝光。 谢玄耐心的等着他,心想,阿叔这老爷子的爱好真是广泛,怎么想起把老陈派来了。 他都多大岁数了,哪还经得起这样长途跋涉。 “将军,这是阿郎的书信。” 身后的背包被解下,老陈拿出了两个竹筒。 “怎么有两个?” “老奴不清楚,阿郎就是这样交给我的,还嘱咐老奴,都要亲手送到将军的手上。” “或许是要说的事情比较多吧。” 一开始,谢玄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当他打开这封信,才明白,一切都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王家稚远,于军中可有异动。琅琊王入朝录尚书六条事,陛下之真心,可探矣! 望汝得一大胜,助吾制司马氏。余一筒乃明慧与王稚远书,汝当亲付之。 明……明慧? 这是闹的哪一出? 谢玄捧着信纸,百思不得其解。 字迹,确实是出自谢安没错,写的内容,他也反复看了好几遍,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明慧为何要给那王稚远写信?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联系在一起? “这两个竹筒,都是阿郎交给你的?”谢玄直视着陈管家,试探道。 如今,有可能了解建康城真实情况的人,也就只有老陈了。 谢玄对他给予厚望,可惜的是,陈管家并不能给予他多少帮助。 “是的,两个竹筒都是阿郎亲手交给我的,老奴一路奔波,不敢出一点差错,竹筒里的书信,也全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就说明,陈管家对明慧的事情,毫不知情。 “自我离开建康,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陈管家嘿嘿一笑,果然,对家里的事,将军还是很好奇的。 这个问题难不住老陈,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前几天阿郎过了生辰,邀请了朝廷几位重臣,琅琊王,王丹阳都来了。” “还有,明慧娘子送了阿郎一个摆放小东西的架子,很是精致,说是在京口的时候买的。” “阿郎爱不释手,逢人就拿出来给他们看,没有一天,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明慧娘子送了一件好宝贝给阿郎。” “她还买了礼物?” “我怎么没发现!” 谢玄有些懊恼,谢明慧就是他亲手送回建康的,她还买了礼物,他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太大意了! “将军,这个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老陈当管家多年,最会察言观色,谢玄渐渐下撇的嘴角,和拧紧的眉毛,都预示着危险。 陈管家立刻表白,谢玄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 袁飞带着老陈离开了军帐,老陈心中疑惑:那另一个竹筒,将军怎的没有打开? 难道,不是书信? 老陈走后,谢玄瘫坐下来。 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力感围绕。 什么琅琊王当了尚书,什么王谧的情况,他都不在意了。 此刻他的心,全都被谢明慧占据。 书信后面的提示是谢安亲手写的,竹筒也是他亲手交给老陈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明慧完全是在谢安的支持下,写的这封信。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给一个同样年纪的小郎君单独写信,这一行为的内涵,谢安不可能不清楚。 难道,谢安也看中了王谧那小子? 谢玄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在老谢家,目前他这个当爹的还真的说了不算。 一切都要听从族长谢安的安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要害我? 谢明慧。 给我的信? 王谧捧着竹筒,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竹筒翻过来倒过去的晃了几晃,确实听到竹筒里有沙沙的声音,表明在竹筒的内腔之中,放了纸张。 环顾四周,大帐里只有他一个人。 若是这封信上写了什么尬言尬语的话,倒是不必担心被人看到。 这还是王谧第一次收到这样包装的来信,手握小刀,他将竹筒边缘的浆糊一点一点的划开。 没费多少力气,两张薄纸就被倒在了桌上。 从纸背的墨迹就可以判断,这确实是谢明慧写的信。 那种纤细的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王谧端着肩膀,看着那还打着卷的信纸。 谢明慧会写什么呢? 她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到底要不要看这封信。 太多的问题徘徊在脑海,反而让王谧无法开始下一步的动作,理智告诉他,这封信,无论他是否情愿,最终都是要看的。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那个个性强硬,嘴巴不饶人的谢明慧,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给他写信的。 上次在京口碰面,谢明慧那个鄙夷的神情,到现在,王谧都还历历在目。 他承认,小娘子模样确实生的俏,但是,脾气也真是讨人嫌。 该不会是口嫌体正直,暗自倾慕于他吧! 这个……这个…… 啧啧…… 王谧还是慢悠悠的将信纸展开。 军帐外,篝火仍在燃烧,刘裕他们的欢声笑语,不时的传进来。 呵呵。 还说不喝酒,现在就是请他们走,他们都不想走了吧。 娘娘腔。 “嘶……” 王谧举起信纸,啪的一拍。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谢明慧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那种轻蔑的表情。 太可气了! 王恭和袁悦之都要对你不利,你要小心! 琅琊王也心存不轨,待回都城,定要想办法与他们周旋。 写这封信,是阿翁的意思,我不过是代劳。阿翁既有此意,想必也不想让他二人得逞。 建康城异动,我会随时留意,若与你有关,定会相告。明慧书。 这这…… 王谧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怔怔的看着薄薄的两张信纸。 信上的内容着实出人意料,他完全没有想到,谢明慧的信,带来的竟是这样的内容。 “王阿宁果然要害我!” 王谧拍案而起,也顾不得谢明慧满纸的大白话了。 在王谧从建康城出发的时候,他和王恭的目标还是相同的。 而到达京口之后,过去的王谧就被取代了。 从这个时间点开始,王谧和王恭的利益发生的分野。 对王谧私自留在北府军中,司马曜或许都可以坦然视之,但是,有一个人却绝对不能。 那就是王恭! “小郎,丹阳尹终于出手了吗!” 酒宴才刚刚结束,段先听到王阿宁几个字,就迅速的窜了进来。 早就知道那厮不是好人! 果然吧。 “我早就说了,那厮不是好人,小郎早就该提防他!”段先咬牙切齿,看起来比王谧还要激动。 “你也不必这样冲动。”当事人小王,现在居然还平静的劝说段先,段先完全无法理解。 “小郎,我们在襄阳这边,朝廷上的事,也根本就管不上,要是王阿宁使坏招,我们该如何应对?” 跟随王谧时间久了,段先也渐渐长了些头脑,他知道,冲动易怒,蛮冲蛮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要想解决问题,还是要看头脑。 王谧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不过,我想,朝廷上谢公还在,他的为人,还算公正持重,即便王恭想害我,他也不会让他得逞。”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王谧也只能做这样的猜测。毕竟,谢安居然派出孙女给自己写信。 至少说明,在目前阶段,谢安的眼中,王谧并不是主要的威胁。 “小郎,这是谁的书信?”从刚才开始,段先就好奇的要命,眼珠子总是时不时的往桌案上瞟。 奈何,王谧将信纸反了过来,他是一个字也看不清。 “这个啊,是谢公给我的信。” “谢公,专门给小郎写信?”段先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王谧的身边也总要有个能商量事的人,显然,相比京口众人,还是段先更加胜任这个角色。 只要瞒住真正的写信人就可以了。 王谧起身,在军帐中踱步。 “谢公转告我,王阿宁在陛下面前告我的黑状,言语相当恶毒。到京口之前,我和谢公素来交往不多,此次谢公专门写信来提醒,可见,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 “既是如此,小郎应该赶快给建康回信,向陛下解释清楚,我们不能任由王阿宁污蔑小郎你。” 段先急不可耐,真想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建康去,把王阿宁那个阴险小人手撕了! 王谧摆摆手,安抚道:“不必心急。” “陛下那边,对王阿宁的话,也不会全都相信,再者,相比提防我,陛下更忌惮阿宁。” “谢公是将书信夹在给谢将军的回信之中送来的,想来,谢公并不想让这件事公之于众。” “我给陛下写信辩解,陛下定然会猜想是谁向我走漏了风声,那不是害了谢公。” “还是小郎考虑的周到。” 段先忽然感觉有些泄气,这种无可作为的状态,让他浑身别扭。 “可是,小郎,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干等着,由着他们污蔑我们?” “什么也不做?” 一直以来,段先都是积极进取型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谧就这样被朝臣暗算。 什么朋友,兄弟! 待到事上再看,才知全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才是真的。 “当然不是。” “没有什么比打赢一场大仗,更有说服力!” “段先,我们现在身在北府军中,有机会面对氐秦的挑战,如果我看重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我根本就不会留在北府。” “可是,打胜仗,在大晋有用处吗?” 段先陷入迷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妖精 如果段先还在大燕,他一定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在那些以武功立国的割据势力之中,打胜仗,掌兵权,绝对是最重要的事。 要想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攻城略地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过,在大晋,军人根本毫无地位,军功也不被世家子弟看重,段先虽然看不惯大晋朝廷上的风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混,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为什么没用处?” 王谧呵呵一笑:“段先,没想到,你的思想转变还挺快。”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要是大晋看重这个,我又何尝不想跨马扬鞭,说不定我的军职升的比刘牢之还快嘞!” 王谧拱起双手,夸张道:“这段时间,真是委屈段将军了,待我将来执掌兵马,必定给你立功受赏的机会!” “小郎这是什么意思?”段先的脸色为之一变。 他似乎嗅到了某种变革的气味。 “段先,很多事情,不必说明白,意会即可。”王谧又重新坐回到桌前。 “朝廷上的世家看不上军功,不代表我们也要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这个朝廷,将来若是由我说了算,还怕建立军功的人,得不到报偿?” 热血沸腾了! 段先感觉,一直以来压抑在胸中的那股激情,终于得到了释放。 “小郎如果真有此意,属下必定效犬马之劳!”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夺取襄阳,是我们唯一的目标。” ………… 建康城,张贵人寝宫。 “陛下,荷子来了。” 柔美婉转的声音,在大梁上纠纠缠缠盘桓飘荡了三个圈,终于徐徐下落。轻纱铺满了木板,妇人窈窕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宫殿里。 听声辨人,司马曜慵懒的翻了个身,抄手一揽,美人就撞了个满怀。 在这个宫廷里,张贵人并不算年轻,她已经二十有五,直到去年,她还只是建康宫中一名兢兢业业的露采女。 所谓露采女,便是高级宫女之意。 皇帝嫔妃游玩的时候,她们充当背景板,举办宫廷宴会的时候,她们负责执扇端盘。 大晋虽然朝纲紊乱,也没有几个人管正经事,但是在后宫,也还算有几条规定。 露采女就是宫廷里的高级宫女,她们的容貌一般经过了严格挑选,进入宫廷,只为了充当皇帝的后妃预备队,并不需要做粗活累活。 但是吧,实话实说,露采女的妃嫔转化率还是很低的。 主要是,这样的群体人数太多,总是成群结队出现,根本无法引起皇帝的注意。 更多的采女,不过是在宫里充当十年背景板,等到人老珠黄,没有了竞争的资本,便会被皇帝以大赦的名义,打包送出宫。 各自许配人家,去做民妇。 在成百上千的露采女之中,张贵人无疑是幸运的一个。 她不只没有沦为民妇,过粗茶淡饭说不定还保障不了的生活。 还一跃成为司马曜身边最受宠爱的嫔妃,走到今天这一步,张贵妃必须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够保住地位。 “过来。” 司马曜只是抬了抬手,张贵人就主动扑到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笑闹了起来。 “陛下,今晚还要留在妾这里,哪里你也不能去。”张贵人的声音丝丝黏黏的,灌到司马曜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把他的魂给黏住了。 除了傻兮兮的笑,司马曜已经没有了别的表情。 “竟说些傻话,我还能去哪里?” “自从收了你,你可见我去过别的地方?” 说着说着,司马曜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张贵人特别坦然,根本就不在乎围观的宫女太监,司马曜兴致越高,她就越是迎合。 就这份功夫,王皇后就是重新投胎也学不来。 “那人家也不放心呐。” “毕竟,后宫这么大,到处都是小娇娘,要是陛下舍我而去,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贵人的盈盈大眼,说话间就续上了泪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司马曜的心瞬间就揪紧了。 忙揽住她:“说什么傻话呢!”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张贵人才勉强撑起了身子。 “陛下,过两天就是妾的生辰了,陛下打算如何庆祝?” 照理来说,张贵人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过了最好的韶华,庆祝生日这种事,只能平添她的烦恼。 可这一次,她却抖擞了精神,打算大办特办。 司马曜大笑:“这种事还用问我,你想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都随你。” “去琅琊王的庄园游览,还是打扮一下上街游玩,我都依你。” 以司马曜贫瘠的脑袋瓜,也只能想到这几个点子,身为皇帝,他很清楚,终日被锁在深宫里的后妃,最期盼的,就是能出宫转一转。 他也正想找个理由,出宫玩耍。 张贵人半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掀起了甜腻的笑容:“我看,还是去琅琊王的王府游览更好。” “我听说,陛下恩准了琅琊王当尚书,趁着这次的机会,驾临琅琊王府,不是让大王更有面子了。” “朝野内外,人人都会明白,琅琊王殿下才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小娘子,头脑就是简单。 “什么尚书,那叫录尚书六条事,琅琊王现在还管不了大事。” “我可不知道朝堂上那些事,我只知道,既然沾了尚书两个字,那也离尚书不远了嘛。”张贵人拉着司马曜,使劲的撒娇。 司马曜被她缠磨的,骨头都酥了。 “还有什么要求?” “还能有什么要求?” “不过是到琅琊王家摆一桌宴席,妾陪着陛下开开心心的过一个生辰罢了。” 张贵人嘟着嘴,还不肯承认,司马曜伸出一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连个谎话都不会说,还在这里装。” 司马曜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这张小脸,真是越看越喜欢,早几年怎么就没发觉呢。 张贵人犹豫了一阵,这才开口。 “其实,妾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有一个。” 司马曜心里有底了,张贵人一向为人刁钻,司马曜不怕她开口提要求,就怕她的要求有一长串。 现在知道只有一个要求,整颗心就放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西边的太阳 “说吧,我都答应你。” “妾想让皇后娘娘也一起来庆祝生辰。” 这句话,越说到后面,越没有底气,声音也小小的,说到末尾几个字,司马曜甚至怀疑,他是听错了。 “皇后?” “你是说皇后吗!” 待到脑子转过弯来,司马曜便坐不住了。 疾言厉色道:“这怎么可能!” “我可不想看到她!” 一想起那个婆娘,司马曜就头疼屁股疼,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生辰这样的好日子,还要让她来,不觉得碍眼?” 好好的生日宴,张贵人竟然想见皇后,司马曜打死也不相信。 两个女人一向水火不容,这是司马曜也清楚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把皇后请来,肯定是没安好心。 “不觉得啊,而且,妾觉得,有皇后参加,这场宴会才能办的更有意思。” “这是何故?” “陛下,以往妾与皇后一直不和,在后宫碰见,都不说话的。妾听说,皇后娘娘因为陛下专宠妾一人,时常生闷气,愤愤不平呢!” “妾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与其一直让皇后生闷气,也发不出来,还不如就让她看着我有多风光,让她结结实实的生一场气,说不定啊,以后,娘娘这爱生闷气的毛病,就绝了根呢。” 张贵人一边说,一边还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 司马曜把她揽在怀里,也一个劲的笑:“好主意!” “你这个鬼精灵!” 司马曜戳戳她的脑袋:“问题是,就算去邀请,以那个婆娘的脾气,也肯定不会去。” 迎着司马曜宠溺的眼神,张贵人自信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皇后是个悍妒之人,平日里相互不见面,她都可以气得要死要活。若是她听到司马曜要给自己操办生辰,各种金银珠宝的堆上去,还不得气死! ………… “荷香,把水壶拿来。” 王皇后的注意力,现在全在眼前的花草上,指挥侍女的时候,头也没抬。 小荷香提着裙子,将满满当当的一壶水,提进了殿里。 “娘娘,这花长的真好。” 墨绿色的叶片,肥硕丰盈,成对生长。在叶片的上方,托着几朵白花,足有小婴儿的巴掌大小。 卷曲的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清雅又浓郁的香气。 正是栀子花。 “当然好了,这可是我精心伺候了两个月的。” 王皇后将水壶擎起,成串的水珠就播撒到了叶片上,弹跳了几下,又跌进了土里。 “妹子什么时候有了养花的爱好。” 荷香凑到王皇后耳边:“娘娘,丹阳尹来了。” 王皇后用心培土,眉头都没有皱一皱,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你先退下吧。” “是。”荷香欠了欠身,便快步退出了大殿,王恭这才上前。 “大兄这次进宫,又有什么事要麻烦妹妹?” 王恭赧然:“妹妹这话说的,为兄怎么会成了麻烦。” “你凭良心想一想,这些年来,我们兄妹两个互相帮衬,为兄何时拖累过你。” “为兄虽然能力有限,可也一直都尽力的帮你。” “帮我?” “就你?” 王皇后轻蔑的眼神,让王恭心里很不舒服。他现在终于有点体会到司马曜的心情了。 这天天一张冷脸,就是再热的心也给冻凉了。 怪不得日日守空房。 进宫几年,王皇后还是收获了不少技能的。 比如以前她一生气就喜欢甩脸色,冷脸简直是收都收不住。现在可不同了。 她不只是甩冷脸的功夫没丢下,还搭配上了尖酸刻薄不饶人的嘴皮子,可谓是双重攻击,百战百胜。 “把那个给我。”王皇后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王恭乖乖的把小铁铲递了上去。 “大兄,不是我说你,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好了,想拉家常,不妨解决了正经事再说。” “既然妹妹这样说了,那为兄就不客气了。” “你哪一次也没客气啊。”王皇后的反问,让王恭愣在当场。 看到大哥吃瘪,一直冷着脸的王皇后,反倒笑了。 “快说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 “我听说,明天张贵人要在琅琊王府办寿宴,你上次不是说,让为兄给你找机会接近陛下吗?” “这不正是个最好的机会吗!” “陛下和琅琊王关系最亲近,肯定也会一起驾临,到时候,大兄也会一起出席,正好可以帮衬你。” 王皇后还在低头培土,也不搭理他,王恭知道她心里不愿意,便继续开解。 “大兄知道,这些年让你在宫里受苦了,可是,妹子,你也得为自己想一想,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人也总得进取着些。” “你总是躲在宫里生闷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张贵人依然受宠,即便没有张贵人,以后还会有李贵人、陈贵人,到时候,你在宫里就更难做了。” “你要是实在讨厌张贵人,不愿意给她这个脸面,可以出席一下,一会再回来。” “你也好长时间没见陛下了吧,总要让陛下想着还有你这么个人吧。” 王恭感觉,自己真是磨破了嘴皮子,说的喉咙都干了。 王皇后终于把花枝修剪到自己满意的程度,搬起花盆,找了个合适的花几子安置好。 “大兄,你接到请帖了?” “诶呦,我的好妹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大兄的事,我是让你去参加寿宴。” 王恭急的汗都下来了,王皇后还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 王恭瞬间感觉,这一趟他是白来了。 “大兄,你急什么!” 王皇后走到偏殿一角,在条案上翻了一阵。 扔过来一个红签子。 “我为什么不去,请帖都送来了!” “请帖?” 王恭低头一看,果然那红签子和他接到的一模一样,应该都是张贵人送来的。 “这么说,张贵人也邀请妹子了?”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没有邀请,王皇后怎么能拿出一模一样的红签子。 “当然,而且,这一次我也打算出席。” 王恭眼前一亮,抬头望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哥给点钱 “妹子,你真的想通了?”王恭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嘴巴都快乐歪了。 “是啊,你看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算。我不但要去,还一定要体体面面的出席。” “妹子,多少年了,你终于支棱起来了!” 王恭拼命拍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费尽心机把妹妹拉进宫,这么多年几乎是没起到任何作用,难道,这一次王家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大兄,你好像比我还高兴。” “妹子好不容易出宫去参加宴席,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准备帮一把?”王皇后笑着看向王恭,王恭立刻心领神会。 “帮,肯定帮忙啊!” “妹子你放心,到了宴席上,有哥哥在,必定不能让你受欺负!” “何必等到宴会时再帮忙,大兄现在帮一把,不好吗?” 王恭有点傻眼:“现在帮忙?” “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皇后向着大哥款款走来,嘴角拈着坏笑,想让我帮忙,可以啊! 但是,不出点血,那可不行! “当然是帮我置办点好首饰呀。” 这还需要我点明,啧啧,真是心无灵犀。 王皇后很无奈,身为大晋皇后,堂堂的后宫主位,居然还要自己伸手找娘家要钱。 这对于把面子看得比天还要大的她来说,简直是一大羞辱。 但是,这样的想法,注定停留在昨天了,自从收到了张贵人的请柬,王皇后便意识到,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她这是憋着劲的想让王贞英出丑,如果是以前只知道一味生闷气,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后,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的雕虫小技气的七窍生烟。 然而,现在的王皇后,早就已经抛却了天真。 别说是后宫的女眷,就是那坐在皇位上的司马曜,她也完全不在乎。 接下来,她要做的所有事,都不是为了赢得谁谁的关注,又或者是为了战胜谁谁。 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后宫站稳脚跟,放眼未来。 “怎么?” “大兄,妹妹在后宫如此艰难,你连一点钱都不愿意出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还能有什么好挣扎的。 只能给钱呗。 王恭又说了许多好听话,王皇后心满意足,终于把他放走了。 殿门徐徐关闭,王恭在门前的廊芜下面站了一会。 清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发丝。 我进宫来是为了什么? 对了,是央求皇后去出席张贵人的生日宴。 可是,他没有央求,皇后本来也打算要去。 这样看来,王恭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他为什么还是花了这么多钱? 想到大笔钱财一眨眼就滑到了妹子的口袋,王恭的心痛就无以复加。 司马道子! 为了把你扳倒,老子拼了! ………… ………… 翌日清晨,皇宫里还一片静悄悄,朱雀航的另一头,琅琊王府却先一步热闹起来。 “细牙,今天这个宴会的布置,我可全都交给你了,你可得使出看家的本事,给我打点的妥妥当当的。” 张贵人的生日宴,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事,司马道子早早起身,监督着细牙主持宴席。 细牙,绰号细牙,大名萧贵牙。 在没有得到司马道子的特别青睐之前,萧贵牙就是建康城大市里一个卖葱的。 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外加灵活的头脑,极端谄媚的姿态,萧贵牙很快就在琅琊王府混的风生水起。 萧贵牙微弓着身子,跟在司马道子身边,自从进了王府,细牙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变换着姿势来拍司马道子的马屁。 “殿下放心,这件事交给细牙来办,绝对出不了任何的差错。” “殿下请看,这就是为今天宴席准备的菜肴。” 两人溜达到了庖厨附近,细牙拿出来了一沓纸,上面分门别类的写着今天宴席将要呈现的菜肴。 “不错,看起来是用了心思的。”司马道子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又踱到了庖厨里,稍稍看了一圈。 因为距离宴会开始时间还远,庖厨里准备的都是一些辅助性的材料。司马道子拿着菜单,查看案上的各种材料。 一个头戴方布巾的大娘,正在低头揉面团,在她的巧手揉捏之下,面团逐渐成型,越来越白嫩。 “这是要做桂花糕吗?”司马道子看到了盆子旁边已经晒干了的桂花,才有此问。 大娘抹了把汗,笑道:“回禀殿下,是啊!” “老奴听说,今天来做客的有不少女眷,娘子家喜欢吃甜的,糕点之类的,最合她们的口味。” “糕点不错,只是这桂花,就不必加了。” “这桂花怎么了?” “殿下或许不知道,这糖糕啊,就得加桂花才好吃,清香着哩!” 司马曜皱皱眉,面露不悦。 细牙立刻发现了主人的表情变化,严厉道:“殿下说了不用放就不用放,费什么话!” 不放就不放,凶什么凶,厨娘大嫂苦着脸,把早就准备好的桂花,收拾起来。 琅琊王殿下也真是奇怪,都说小郎君不爱吃糕点,他居然还管的这么宽。 琅琊王好吃,但是却从来都不会接近庖厨,也并不像这个时代众多美食家一样,会自己研究做饭和选取食材。 他只管给够了钱,挖走建康城里最有名的厨师,放在自己的府上,自己就张开大嘴,等着吃就是了。 这样脾气的琅琊王,居然会关心一样小小的配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马道子前脚离开庖厨,后脚师傅们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凑在一起议论他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后驾到 “殿下,听说,今天的宴会,皇后娘娘也会来。”萧贵牙犹豫了半天,实在是无法克服奔腾的好奇之心,还是打听了起来。 正好司马道子此刻也很有兴趣八卦一下,于是,没等萧贵牙继续套词,他就给了他答案。 “皇后确实会来,所以,今天的宴会一定相当精彩。” “说起来,小奴还从没见过皇后娘娘哩。”想到可以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冷面夜叉女,萧贵牙的小心脏激动的怦怦直跳。 “你当然没见过她,今年以来,我都还没见过她。” 两人来到树下,坐在石凳上乘凉。 天气很闷热,汗水让衣衫和背上的皮肤都黏在一起,很不舒服。幸亏树下还有一丝丝风,让人能缓一口气。 张贵人,居然是在这样闷热的天出生的,怪不得那么难缠。 萧贵牙享受着微风,脑中不自觉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还有一点,你要吩咐到。” “什么事?”细牙时刻准备着帮司马道子化解危难,听到这个话,立刻神经绷紧。 “待会就和家里的侍女小厮都说清楚,下午在这个宅院里发生任何事情,不管是吵闹也好,打架也好,他们都不能插手。” “宾客之间的纷争,与我琅琊王府没有一点关系。” 细牙有些紧张:“殿下的意思是,下午来的宾客,居然还会打起来?” “这不可能吧,下午来参加张贵人生辰宴席的,都是宫里宫外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在宴席上打架,更何况,这里是琅琊王府。” “琅琊王府又怎样?” “这帮人,不要把他们看得太体面,不要脸皮的时候,比我还过分,你看着吧,今天王皇后来参加宴席,就不是个好兆头。” “不只是她,就连谢家也要出人头,这些人都没安好心。” “谢家?谁要过来?” 别看萧贵牙以前就是建康城里一个卖葱的,自从来到王府,人家可是一路蹿升,凭着一身的本事,成了司马道子的好朋友,重要智囊之一。 有了萧贵牙这样的朋友,司马道子的才能就更是一眼可以望到边。 但凡有点能力的世家子弟,谁会和萧贵牙这样的地痞无赖多交往。 “你别幻想了,不可能是谢安,自从谢玄出征,老头子整日里深居简出的,基本上就没有踏出谢府一步。” “再说,那个张贵人,招蜂引蝶的,做派那般浮夸,谢安见了,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萧贵牙微微颔首,可是谢玄又不在,谢家还能让谁来,小字辈的,出席这样的大场面,似乎也不太够格。 “谢石要来。” “是他?” 在大晋朝廷,谢石的存在感着实不高,有哥哥谢安的光芒在前面遮挡,要不是司马道子特意提起,萧贵牙险些都想不起有这号人了。 “殿下想怎么做?” 几大世家的主要人物都齐聚一堂,还有后宫里惹是生非的女人在场,下午的宴席,能吃完都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我们不必出手,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的。” “你只要认真看着形势就好,看一看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小奴身上。” 主仆两人定下了计策,便着手准备。 司马道子是个爱热闹的人,来的都是大牌人物,他这个做主人的也得搭一个好台子才行。 ………… 建康宫殿门前的小广场上,车马齐备,羽仪也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帝后登车,便可以启程。 作为这支队伍之中最大牌的人物,皇帝司马曜早早的就登上了马车,一想到可以出宫玩耍,心里还挺兴奋。 关键是,道子家里,有好酒啊! 司马曜兴奋的搓搓手,张开鼻翼,仿佛都可以闻到浓郁的酒香了。 张贵人好像是一滩泥一样,黏在司马曜的身上,但是她的待遇却绝对不是泥巴能比。 司马曜巴不得她就一直这样挂在身上。 “陛下,我们还不启程吗?”张贵人略略起身,扇动着猫一样的大眼睛。 司马曜看了她一眼,她这是明知故问。 “那个婆娘不是还没来吗?” “等她到了,把她打发走,我们再启程,心肝宝贝,别着急啊!” 当皇帝,也有无奈时啊! 现在的皇帝司马曜正是处于无奈的巅峰。 有温香软玉在侧,谁有功夫,有兴趣去搭理那个恶妇。 只是,朝廷的自有规制在此,就算是四六不靠,全都不把规矩当回事的司马曜,遇到大事,也不得不遵从于制度。 按照大晋规制,举凡出宫游玩、郊祭等事项,没有特殊情况,帝后当同辇而行。 历朝历代都是一样,只有皇帝皇后有资格乘坐最为豪华,等级最高的金根车。 司马曜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和臭婆娘王皇后坐同一架车出行? 开什么玩笑! “我本来以为,她绝对不会答应你的邀请的!” “谁知道她竟然答应了!” “你说说,是不是你惹的事!” 司马曜挑起张贵人的下巴,声声质问着她。 张贵人才不怕他,在她眼里,怒气冲冲的司马曜,那就是一只假老虎,真乖猫。 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这怎么是我惹的事,我本来就打算让皇后出席,她愿意来,不是给了我好大的面子,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呢。” “你感激她?说的好听!” “你若是真的感激她,就下车把她换上来。”司马曜忽然板起脸孔,定定的审视着张贵人。 小娘子,朝廷上的那些老狐狸,他还有几只斗不过,不过,收拾你这个小贵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贵人刚才还想继续硬撑,一听这话,立刻就破功了。 “那可不成!” “奴奴绝对不下车!” 张贵人钻到司马曜的怀里打着滚的撒娇,聪明的女人总是知道,她们应该在什么时候示弱。 什么时候可以耍一点小聪明。 只要她一喊奴奴,司马曜的脾气就没了一半。 “陛下!” 两人正在御辇里腻腻歪歪,幸福的冒泡。猛一听的这一声唤,差点吓得没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很尴尬 司马曜连忙挡住张贵人,掀开了轻纱帐。 从小就跟随他左右,片刻不离的大太监华炬表情很尴尬。 “怎么回事?” “吵嚷什么!” 司马曜面露薄怒,华炬抿了抿嘴唇。 “陛下,妾来了。” 什么妾? 哪里来的妾? 司马曜陷入恍惚之中,总感觉,这个自称妾的声音,十分的陌生。 他从车窗里探出脖子,越过华炬,这才看到说话的人。 “王贞英!” “你……你怎么来了!” 王皇后转过身,略低了低头,算是行礼。 她展颜一笑:“难得陛下还记得妾的闺名。” 我去! 她居然也会笑! 闹鬼了! 王贞英的笑容,令司马曜惶恐不已。 他连忙向后缩了缩,贞英又道:“不是张贵人给妾的请帖,让妾去参加她的寿宴吗?” “妾给了答复,难道,陛下没收到?” “收是收到了,不过,既然是荷子的寿宴,你穿的这样隆重做什么?” “给谁看的!” 看看…… 就连一向不拿正眼看她的皇帝司马曜,也注意到这身华美的衣衫了吧。 早就说了,这钱花的值。 想到王恭掏钱帮她置办新礼服的时候,那个肉疼的表情,王贞英就更加精神抖擞。 “陛下误解妾了,妾这都是为了贵人的面子才这样穿的。” “贵人大寿,还要到琅琊王府去过生辰,我这个做皇后的,穿的寒酸了,人家该说我是故意不给贵人面子了。” 王皇后说话的时候,谨记王恭的教诲,要笑,一定要笑! 张贵人渐渐从司马曜的身后探出头来,本来她不想给王皇后眼神的,可是,司马曜和她没完没了,话还挺多,她就忍不了了! 不过是个古板又古怪的恶妇而已,有什么可聊的! 不看还挺好,一看,她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只见王皇后身穿皇后标准的翟衣,那正是皇后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标准礼衣。 自从张贵人得宠,王皇后公然表示不满之后,基本上也就谢绝了一切重大的活动。 以至于,这身象征着荣耀和地位的,宫廷后妃最高等级的礼服,被束之高阁,已经一年有余。 张贵人还从未见皇后穿过,但是吧,让她怒火中烧的,却并不仅仅是这皇后的标准待遇。 而是,那满头的珠翠。 明晃晃的,实在是辉煌耀眼,精巧绝伦。 王皇后今天出来,绝对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 头上梳的是今年最流行的飞翻髻,这种发型,底部较为松垮,长发整个束起,用假发圈反弯向后。 身为皇后,搞一个有气势的发型倒是无可厚非,这并不能动摇张贵人的骄傲。 真正刺激到小张的,反倒是王贞英那满头的珠钗。 凤穿牡丹的金簪,成对插在发髻的最前端,两鬓边缘还簪了金镶蓝宝的掩鬓一对。 相比那当当正正端坐在发髻中间的金累丝白玉牡丹挑心,这些首饰也不过是开胃小菜了。 自从看到那一支精美绝伦的挑心,张贵人的怒火便被瞬间点燃! 这么好的东西,她小张都还没有呢! 金累丝的工艺,托着白玉雕琢的牡丹鸾鸟图案,做工精细,审美意趣更是高雅华贵。 这支挑心一出,王贞英的脑门上就好像刻着几个大字:我是皇后! 其余皆是贱婢! 第一轮的争吵完毕,司马曜也没那么激动了。 心绪逐渐平复也让他有精力去注意一些别的事物,这个婆娘,今天穿的还真漂亮! 以前王皇后的风格,从来都是淡雅素净,每天在后宫,不是穿水蓝的,就是穿月白的。 以至于司马曜每每看到她,总觉得晦气的很,一阵一阵的打激灵。 “皇后上来坐吗?” 司马曜随口一问,完全没走心。 王贞英那是什么脾气?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倔的像头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司马曜挑衅的看着王贞英,谅她也不敢上来! 司马曜的小算盘打得妙,王贞英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侍女小太监,还有一部分充当背景板的露采女。 司马曜给王贞英甩冷脸是日常,王贞英回一个冷脸也是常态,双方都接受良好。 虚假邀请一下,既成全了王贞英的面子,也让皇帝陛下有面子。 你看,不是我不邀请你,是你自己不肯上来。 啧啧…… 我司马曜还是大善人一个! “陛下邀请,那妾就不客气了!” 王贞英弯唇一笑,提起裙裾,一个跨步就登上了御辇。 司马曜这边正打算让车夫启程,让刁钻古怪的王贞英吸一吸皇帝御辇的烟尘。 下一刻,王贞英本尊就已经出现在了御辇之中。 “你……你怎么上来了?” 王贞英身量不高,在高顶的御辇里,只需要微微侧身,就可以站住。 张贵人抱紧司马曜的胳膊,警惕的瞪着她,司马曜也是同款眼神。 王贞英都被他们气笑了。 “陛下,不是你让我上来的吗?” “妾听命行事,还有错?” 司马曜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 “对,是我说的。” 王贞英抽抽鼻子,遗憾的看着司马曜。 这种棒槌居然还是皇帝,看来,当皇帝真的不需要有脑子。 “那妾就不客气了。”王贞英欠身,屁股还没落下,张贵人就一头扑在司马曜身上。 屁股牢牢霸占着司马曜身边的位置,大有与这个位置共存亡的架势。 这是做什么? 也就她这种没见过市面的女人,才会拿司马曜当个宝。 王贞英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她和司马曜对视一眼,粲然一笑。司马曜顿时有些心虚。 皇帝和贵人坐在一起,皇后甩一边,好像确实不合适。 司马曜喉咙咕噜着,王贞英就这样笑着,重新振作的她,好像是找到了感觉。 怎么? 想解释? 司马曜的心思也不是那么难揣测嘛! “陛下就不必为难了,今天张贵人是寿星,自然要坐在身边,妾就坐对面就可以了。” 说罢,她便坦然的坐下,潇洒又利落。 你想补救,还偏不给你这个脸面。 这样的结果,让张贵人顿时舒坦了,揽住司马曜的臂膀,亲昵的蹭了蹭。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获得了主人宠爱的宠物似的。 王贞英无语凝噎,这一年来,她究竟是在为了什么愤愤不平啊! 还生了那么多的闷气。 就是为了对面的这个愚蠢又做作的女人吗! 瞧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王贞英再次感叹,和这种女人斗,真是浪费精力。 造成一切误会,矛盾的根源,并不在王贞英甚至也不在张贵人的身上,最大的根源,就是司马曜! 辇舆缓缓启动,朱雀航正好与皇城相连,也就是说,所谓的琅琊王府,与皇宫不过是一桥之隔。 走的再慢也不怕耽误时间。 张贵人缠着司马曜,继续打情骂俏,亲哥哥,爱妹妹的,喊个不停,眼神还时不时的就要往王贞英的脸上瞟一下。 王贞英明白,她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看窗外? 看地面? 此刻,王贞英应该感到尴尬,作为一个世家女子,她应该别过眼神,甚至是横眉冷对。 然而,她只是用讥讽的眼神不时看一眼司马曜。 今天的张贵人,比平日里还要黏人。但司马曜却感觉,她的黏性似乎不比从前了。 安静的御辇之中,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飘到皇后的身上,充满了好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使命在身 乌衣巷,谢安宅。 碧绿的池水岸边,谢安坐在胡床上,手持一钓竿。 他眼睛微眯,似在沉思。 像所有的中老年男子一样,世家公卿,一等豪门的掌舵人谢安,也喜欢钓鱼。 很多年轻人都不明白,钓鱼的乐趣所在。 不过是拿着一个杆子,探到水里,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也不能做任何其他的动作,一眨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像是谢安这样,经常在内宅的湖池边钓鱼,还算是差强人意,至少,这边的鱼多,游动的范围也小,一个时辰总也能钓到几条。 可那些散布在建康城各条江河边上的钓鱼爱好者,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江水那么大,流动的那么猛,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一条鱼也钓不上来也是常态。 就这样干坐着,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谢安睁开了眼。 “你来了。” 谢石登时顿住脚步,笑道:“看到大兄在钓鱼,还想静悄悄的过来,没想到,还是被大兄发现了。” 谢安挑起鱼竿,果然,鱼竿上的鱼饵早就没了,可是鱼还是没有一条。 他把鱼线收起,回身道:“无妨。” “心不静,本来也没打算能钓上鱼来。” “大兄,不过是个宠妃的生辰,我为什么也要去凑热闹?” “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相比谢安,谢石要更加开明一点,原本他对参加生日宴这种事情并不排斥。 但是,张贵人…… 这个人物实在是太不上台面。 “若是王皇后的生辰,我绝不会说二话,必定要参与。” “可现在,张贵人出身微贱,且得了陛下宠爱也不过是一年有余,我们谢家的子弟怎么可以去给这种人捧场?” 为了自己不去丢人现眼,谢石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一想到要去给张贵人庆祝生辰,谢石就浑身不舒服,这让他想起了前朝那些给宠妃拍马屁,就为了能加官进爵的佞臣。 老夫一站起来,鱼儿却都过来了! 这些鱼是何居心! 谢安观察着水面,弟弟的话,有的他听进去了,有的根本没听清。 钓鱼不过是谢安的日常爱好之一,他从来也不在乎收获。 偶尔钓上鱼来,也不过是解下鱼钩,放生而已。 饶是如此,这些鱼还如此不给面子,老谢很郁闷。 “这有什么?” “你没看到,王阿宁也去了吗?” “不只是王阿宁,还有皇后娘娘也要驾临琅琊王府,你看着吧,王家兄妹,肯定是另有安排。” “人家王阿宁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这么在乎面子。” 世家子弟都把面子看得比天大,阿谀奉承的人也不少,但是那也要看对象。 比如拍皇帝的马屁,拍比自己官职高的世家子弟的马屁,都属于正常操作,无伤大雅。 可是,去给一个宠妃捧场,谢石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遂反驳道:“大兄,我也不是爱面子,只是不喜欢张贵人的做作姿态。陛下又没有逼着我们,让我们去,我们何不称病,就谢绝了呢!” 谢安叹了口气,这个弟弟,入朝为官都多少年了,头脑还是这样简单。他不禁设想,将来,若是他百年以后,谢家该交给谁来支撑。 目前看来,也就是谢玄还有几分资质。 希望他能够把北府军牢牢把持在手中吧! “谁说只让你给贵人奉承了!” “那寿宴上还有那么多人,王阿宁和皇后到底揣着什么心思,琅琊王又有什么表现,都是需要我们注意的。” 为了说服谢石认真办事,谢安也是很拼了。 实际上,以谢安在家中的权威,就算什么也不解释,谢石还是会乖乖的滚去琅琊王府的。 只是,那样的话,谢安将要达成的目标,就实现无望了。 “陛下让琅琊王录尚书六条事,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难道,你忘记了?” “他们兄弟现在走的这样近,关系这样好,老夫不相信,他王阿宁会无动于衷。” “不要忘记,世家联手,防范司马家的势力,一向是我们几大家族的共识。” “以往,司马家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起势的迹象,也没有才能出众的人,世家可以互斗。” “老夫观察,这个司马道子,确实和他的前辈不同,此人年纪轻轻却很有进取心,爱权力,也想争夺权力。” “这样的人,即便他的能力没有那么出众,但只要他敢做,便一定可以在朝堂上掀起波澜。” “再加上,司马曜也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把司马道子推上朝堂,就是他试探的第一步。” “对于这种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冒头,只要他敢挑衅,敢揽权,我们就要把他打回去!” 谢石有几分疑惑:“大兄难道不是默许琅琊王入朝理政的吗?” “这怎么可能!” “你疯了吗!” “老夫要是这样想,怎么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安咄咄逼人的几句话,证明了他坚定的信念,他怒视着弟弟,为不能和他达到心有灵犀的境地而发愁。 他怎么回事? 五石散磕昏了头了吗! 谢石尴尬笑笑:“大兄消消气,我不是那个意思,琅琊王入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大兄一直没有反应,我还以为,大兄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既然大兄另有打算,弟弟就放心了,一定鼎力相助。”谢石也是松了一口气。 以现在的态势,谢家一门的荣辱兴衰,全都系在谢安一个人身上。 谢安收到琅琊王录尚书六条事的消息,还是在司马道子大摇大摆的上朝理政的前一天。 司马曜此举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让你们王家谢家都无法阻拦。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王恭没有丝毫动静,连一封奏疏都没有写,回头一看,自家大哥谢安也甩甩手,好像没事人一般。 搞的谢石还好一阵担心,以为自此之后,这个朝廷就要他司马道子说了算了。 谢安稍沉了沉,勉励道:“你我兄弟,自然应该同心协力,你看,司马曜不是也把弟弟拉出来帮忙吗?” “这次寿宴是难得的机会,聚会场面轻松热闹,许多平日里刻意掩饰的东西,都有暴露的可能。” “你一定要注意观察这几个重要人物的言行,以老夫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谢石站定身形,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感觉那种使命感油然而生,维护谢家的利益,我谢石也责无旁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跑堂的 谢安端详了一阵,见谢石表情凝重,言辞正经,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宴会上,一定注意王皇后的表现。” “王皇后?” “一介女流之辈,又从来都在后宫安分守己,有什么好看的。”谢石很不屑。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王贞英,只是,谢石实在是找不出一个从来也不作妖的皇后,有什么关注的价值。 看她如何给司马曜花样甩冷脸吗! 谢安摇摇头,眸光微聚:“你想的太简单了。” “我反倒认为,这场宴会上,最值得关注的,就是皇后。” “她能够走出皇宫,给仇敌张贵人庆生,绝对不是王恭三言两语劝说就可以的。” “皇后还在太原王家生活的时候,老夫也见过几次,本来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模样生的也俊俏。” “不过,这样有学识又有骨气的女子,一向不会是皇帝喜欢的类型,进宫几年,也验证了老夫的猜测。” “安静了好几年,我还以为,皇后就想在深宫里当摆设了,现在看来,一切还未有定数。” “定数?” “什么定数?” 谢石讪笑道:“这后宫里,张贵人一家独大,司马曜天天捧着她,别说是皇后了,我看,就是有更新鲜的女子出现在后宫,一时半刻的,也无法从张贵人的手里夺走司马曜的宠爱。” “你对张贵人的地位如此有信心,贵人她知道吗?” 谢石一愣,大兄这句话说的,颇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她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我想,大致也是如此吧。皇后入宫也有好几年了,男人嘛,都喜新厌旧,难道还指望着她能重获圣心?” 谢安沉吟片刻,他还是认为,王贞英出山,绝非偶然,需要重点提防。 如果后宫只有王贞英一人,也不会让谢玄如此担忧,然而,就在同一个朝堂上,还有虎视眈眈的王恭。 作为亲兄妹,如果王皇后和大兄联手,对谢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就照我说的做,关注一下王皇后的举动,如实转告我就是。” 每到这时,谢安就恨自己被族人架到了当家人的位置上,以往闲云野鹤的生活,那才是他向往的。 登山、钓鱼、弈棋都是他的最爱,三五好友,坐而论道,喝点小酒,唱几句小艳曲,才是他的追求。 大兄是不是不信任我? 这一次,一定要露一手给他瞧瞧!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石乘车前往琅琊王府。 时间流逝,王府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一场寿宴,越来越像样了。 很多充当背景板的宾客,已经早早的赶到了王府,这些人都特别有自知之明,明白他们只是琅琊王请来充个数的,并不是今天的寿星,张贵人的座上宾。 不必担心他们会沮丧,凡是能来参加宴会的人,都特别珍惜这次机会。 那可是琅琊王啊! 能抱上他的大腿,其他的还求什么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司马道子是大晋朝廷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要是这颗星的光芒能稍稍照耀到自己,不就发达了! “殿下,聚贤楼的小厮来了,这些凉菜要放在哪里?” 身穿常服,头戴进贤冠的男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当官的。可他现在做的事,可当真和做官没有一点关系。 只见他挽着袖口,正把一小队小厮带进王府,还在招呼司马道子,等着他的指示。 “送到这边来!”司马道子走到庖厨外,向里面指了一下,小厮们立刻心领神会,挑着担子,一个接一个的钻进了堂屋。 王府的庖厨可不比寻常家庭,一般来讲,普通人家的庖厨都要比正经堂屋要小很多。 琅琊王府可就不同了,庖厨和正经的堂屋一般大小,只灶台就有一面墙这么多。 满满当当的三行开架,摆放的都是各种食材,你能想到的,常见的,你想象不到的菜蔬果子,在琅琊王府你都能看得到。 不止如此,琅琊王是个好吃之人,府上的厨子更是兢兢业业的孝敬他。各种酱料,也是司马道子的最爱,循着大王的爱好,厨子们也一心扑在酱料上。 凡有空闲,就把那些新鲜的食材相互掺和在一起,研制新型酱料。 春天的时候,他们做过桃酱,还做过名贵的樱桃酱,因为都是甜酱,司马道子很是嫌弃。 后来,他们接受教训,就只做咸酱了。 为了迎接贵客,司马道子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自家的大菜全都准备上不说,还在城里的菜馆买了不少拿手好菜。 聚贤楼是建康城里规模最大的菜馆,名气大得很。 毫不夸张的说,第一次来建康的外乡人,只要钱够用,往往第一顿饭都是在聚贤楼里解决的。 太有名气了,人人都想一尝美味。 司马曜好排场,也有的是钱,大手一挥就把聚贤楼里的名菜点了一个遍。 袁悦之招呼过了聚贤楼的小厮,这才把袖子放下来,宾客开始上门,他连忙跑到司马道子的身边。 “殿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司马道子打量了他一眼,也是无话可说。 做文官,做到这个地步,这个老袁也真是…… 身甘下贱。 司马道子虽然利用袁悦之,但也看不起他。诚如王恭等人预料的,袁悦之不过是司马道子握在手里的一把刀,等到这把刀钝了,没用处了,司马道子挥挥手便可以弃之不顾,才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怜惜。 “没什么要紧事了,悦之,不如你去正堂休息吧,你是客人,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你要做的。” 司马道子说的也是真心话,这王府里难道还缺跑腿的人吗,非要他一个在职的官员迎来送往。 袁悦之坚决不同意。 “殿下客气了,我也不是什么贵客,要不是殿下邀请,原本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宴席。” “殿下尽管吩咐,要不,我到门口去迎客?” “这些客人大多数我都认识,安排起来也方便。” 作为一名亟待攀高枝的无背景文臣,袁悦之深知,要想抱紧司马道子的大腿,就必须把脸皮抛在一边。 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司马道子都乏善可陈,要巴结这样的人,要脸,能行吗? 司马道子思忖片刻:“那也行,你就去吧!” 这是袁悦之主动要求的,他又何必拦着。充分利用资源,也挺不错。 得了司马道子的首肯,袁悦之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就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穷皇帝 闯荡官场,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作为一名将要大展宏图的官员,袁悦之怎么可能只在司马道子一棵树上吊死。 一等世家他是攀附不上,他也根本就没想攀附他们,朝廷里还有的是中小世家,寒门子弟,只不过,他们的官职都处于中下游。 一般来讲,一等世家,例如王谢是看不上他们的,这些中小世家又各自为营,不够团结。 最主要的,他们往往都缺乏进取心,也不打算在被世家牢牢把持的大晋朝廷有所作为。 对于他们来说,在世家的控制之下,他们还能捞到一个官职,已经算是幸运了。 比起很多同族人,绝对算是佼佼者,人上人。 和他们一样不受世家重视的袁悦之,看中了他们,经由他强悍的社交能力,将这些人拉拢在一起,即将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这种势力的弊端,袁悦之心知肚明。 人多,人物构成也十分混杂,看似广泛的联盟,实则内部很松散。 各怀鬼胎是常态,如果想要联合这样的人,袁悦之就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把人们团结到一起的由头。 最好让低级官吏们同仇敌忾才是。 “袁参军,你怎么操持起这个活计了!” “琅琊王府的差人呢?” 袁悦之迎送了几位宾客,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熟人。 中书郎范宁,出身顺阳范氏,正是袁悦之看中的中等世家之中的一员。 作为中期南渡的世家,范家在大晋朝廷里混的还算可以,比他们同等的世家要好,虽然也争不到更好的官职。 “宾客太多,琅琊王忙不过来,我就过来了。” “都是小差事,难不倒我。”袁悦之弓手致礼,遇上熟人,当然要多聊几句。 “阿鱼,好几天没看到你,过的怎么样?” 范宁生的不算漂亮,嘴巴眼睛都要比人家小一号,但却不失风流潇洒。因为皮肤溜光水滑,便被同侪赐名“阿鱼。” 对这个不甚雅致的绰号,范宁倒是没什么异议。欣然一笑:“当然不错了。” “没看见都能混上琅琊王主办的宴席了吗?” “说的也是。”袁悦之不置可否。 趁着这一会门前的宾客少些,他立刻把身旁的青年拉上前。 “悦之,这位是国宝,我还是他的长辈哩!” 王国宝上前,嬉笑着行礼。袁悦之仔细一看,登时抽了一口凉气。 “国宝兄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看清楚王国宝的相貌,袁悦之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王国宝,太原王氏嫡系,他在朝廷上声名鹊起,并不是因为他卓越的从政能力,而是因为他的一副好相貌。 “是吧,古人常说,仪表璀璨,我以前还不相信,这世上哪有那样的人物。自从国宝渐渐长大,我可算是相信了。” “国宝是我的外甥。”范宁把王国宝拉到身边,殷勤介绍,国宝弯腰拱手,笑道:“舅舅有礼。” “国宝之母,是我的妹妹。” 袁悦之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短暂聊了一阵,范宁就带着王国宝进了琅琊王府,就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范宁回头,给袁悦之递了个眼神。 悦之立刻领会,颔首示意。 宾客们来来往往,有的人看似热情,实则平平淡淡的进了门,而有几个人,则得到了袁悦之的眼神特别优待。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伴着羽仪队坚定铿锵的脚步,逐渐靠近。 “陛下驾到!” 袁悦之眼力极佳,远远看到司马曜的车架,连忙大喊着报信,院内的司马道子正在琢磨。 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终于来了!” 司马道子连忙跑出来迎接。 包括谢石、王恭等人在内,朝廷重臣也早早的围拢在司马道子的身边。 虽然都是塑料友情,但大家都是体面人,这个开场的场面活,还是会做到位的。 辇舆晃晃悠悠,所有宾客都很着急,唯独辇舆上的人,丝毫不急。 也不能说是每个人都不着急,至少,眉头紧皱的张贵人,一定心情不佳。 这一路过来,虽然王皇后没说一个字,但是张贵人还是感受到了压迫。 她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从前,她虽然经常挑衅皇后,但因为皇后要么就是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要么就是根本不接招。 毫无挑战性,渐渐的,张贵人也就不把王贞英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弱鸡嘛! 完全没有威胁。 然而,今天,就在二十五岁生日到来的这一天,事情好像完全变了样。 “你这满头金灿灿的簪钗,从哪里来的?”眼看着要到达王府,司马曜终于和王贞英说了句话。 绝对不可能是他送出去的,不只是因为他厌恶某女,根本没有这份心。更关键的还在于,司马曜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财力。 大晋朝廷穷啊! 能供养他自己一个人,都已经是勉勉强强,没看到最宠爱的张贵人,也还没有混到这样体面的行头嘛! “这个啊,早些年进宫的时候就有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戴,放在盒子里积灰很长时间了。” “想到今天可以给贵人过生辰,机会难得,也就戴出来了。” “进宫的时候?” “那不是有三四年了吗?”司马曜很诧异,作为太原王氏嫡女,王贞英入宫时候的排场,那是没的说。 只是嫁妆就装了十几车,也正是看到了这恢弘的排场,司马曜顿时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了兴趣。 不过是被世家安排进来,硬要他娶的女人,硬邦邦的,没意思极了。 正是因为毫不关心,多年来,司马曜对于王贞英到底有什么嫁妆,一无所知。 王贞英点点头:“差不多有这么长时间了吧。” 也正是因为互不熟悉,王贞英才很容易的就哄弄了过去,张贵人支棱起来,嗤道:“皇后娘娘,你这就是骗人了,看看这金簪的成色,一看就是新打造的。” “根本就不是存放了好几年的!” 张贵人挑衅的看着王贞英,下巴翘到天上去。 怎么样? 被我看出来了吧! 王贞英根本不在意她的刁难,雕虫小技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贵人这是抬举我,贵人深得圣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首饰这样女子的爱物就更不用说,肯定是专门为贵人打造的。” “贵人不必安慰我,我这套头饰,真的是旧的。” “你说什么傻话呢!”听了王贞英的话,司马曜登时就怒了。 “我穷的叮当响,哪有钱给她打造这样名贵的首饰!” 这不是拿我找乐子吗! 想到自己困难的财政状况,王贞英头上的金簪就越发的晃眼。刚刚才萌生了一点的歉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重振雌风 司马曜的话并没有让张贵人心里更舒坦一些,相反,她是更气愤了! 想她一个宠冠六宫的贵人,能拿出来充门面的首饰,还不如王贞英这个冷衙门! 这日子,没法过啦! 这是个傻子吗! 王贞英感到,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智力水平的鸿沟怎么会如此明显? 王贞英还想辩驳几句,辇舆却堪堪停下,司马曜把两女抛在后头,第一个跳下了车。 敢嘲讽老子没钱! 看我支棱一个给你们看看! 我现在就要支棱! 支棱! “陛下!” “慢点!” “等我一会!” 王贞英岿然不动,张贵人紧跟在后也跳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我们要不要上去迎接一下?” 早就已经在王府门前准备就绪的大臣队伍,看到司马曜向着王府大门飞奔而来,全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队形? 皇帝跑在最前面,整天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张贵人,却被抛在身后,正紧追不舍。 皇后呢? 不是说也一起从皇宫出来了吗? 众人抻着脖子巴望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王贞英的影子。 “皇后居然还是没来!” “早就说了,皇后那性子,就算是她想来,陛下也不会让她来。” “舅啊,给钱吧!” 范宁和王国宝这对舅甥一唱一和的,聊得不亦乐乎。王国宝张开手心,贱兮兮的看着范宁。 看来在这些涉及艳闻八卦的事情上,到底还是这个倒霉外甥技高一筹。 “诶!” “刚才赌了多少来着?”范宁打算耍赖。 王国宝双肩端起:“舅啊,你这样就不好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五十文而已,你不是都舍不得吧。” 装傻失败。 只能给钱了。 范宁不情不愿的把钱袋掏出来,隔着布料都可以感受到那铜板还带着热乎气。 赌博是罪啊! 下一次可绝对不能再上当了! 司马曜一阵狂奔,众位大臣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人山人海之中,有个身影格外显眼。 在迎上司马曜的那个瞬间,那身影忽然与司马曜擦肩而过,又向前奔过去。 “妹子?” “妹子?你真没来?” “妹子,你在哪里?” 王恭跑到御辇跟前,左看右看,叫了好几声。 王贞英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上次进宫,她言之凿凿许诺一定会来参加生日宴的。 怎么会不来? 该不会真的被司马曜气到了吧! “大兄,你找什么呢?” “上蹿下跳的!” 轻纱掀起,王贞英不忿的脸终于露了出来,王恭长舒了一口气。 “妹子啊,哥就知道,你不会不来的!” 坦白说,在车上看到王恭紧张的跑过来的样子,那一瞬间,王贞英的心里还真的有一丝暖流窜过。 别的暂且按下不表,在这个无人在意的时刻,也只有哥哥还能想起她来。 “我当然不会不来,我要是不来,你给我置办的漂亮衣衫,名贵的首饰不是全都浪费了?” “为了大兄的钱,我也一定要来。” “既然来了,那你还不快点下来?” “陛下都已经进去了。” 王恭不知道在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必深究也能猜到,肯定是闹了别扭。 他刚想责备几句,想到一向冷脸的妹妹,难得今天如此配合,便生不起气来了。 尊贵的皇后娘娘,王贞英女士,终于探出头来,王恭一阵激动,连忙伸出手来,想搭一把,却被贞英甩开了。 “不用管我!” “我自己能进去!” 说话间,便一个跳步,犹如轻灵的小鹿,稳稳落地。 她说不让跟着,我就不跟着吗! 虽然时常不着调,但是不可否认,王恭还算是个正常人。 这个时候,自己不给自家妹子撑场面,难道还指望别人。 “陛下这是怎么了?” “跑的这么快?” 虽然王贞英走的挺快,但毕竟是小娘子,步子没这么大,很快就被王恭追上了。 “其实跟你也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 王恭脸都绿了。 妹妹语焉不详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贞英转头看他,指着头上的凤簪:“陛下说了,这金簪太昂贵,他囊中羞涩,根本打制不了这样华美的金簪,委屈张贵人了呢!” 王贞英捂着嘴巴,几个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心里那个美啊,脸上真是绷也绷不住。 “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稍微打扮一下,连性情都变了。” 这也太奇怪了,王恭生怕妹子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忙提醒她正常些。 王贞英笑道:“大兄,你放心,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是想开了,从今往后,你就看我的吧!” “妹子,你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勉强,在后宫保全自己为上!” 自从王贞英号称想开了,那步子迈得简直是雄壮有力,气势全开。 和之前那个只知道生闷气,娇滴滴还清高的皇后娘娘简直是判若两人。 贞英脚步一顿,嗤笑道:“大兄,之前你苦苦哀求我帮忙,我现在肯帮忙了,你又打退堂鼓,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担心我害了你?” “不,不,妹子,你误会了,为兄怎么会那样想。”王恭匆忙摆手,就怕她误会。 王贞英一歪头,颇有些刁蛮女人的架势。 “大兄,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想说,以后我在后宫,再也不会受那样的窝囊气了!” “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你,但绝对不会再坐以待毙。” 志气这么高啊! 王恭目送王贞英跨过了门槛,气势昂然的脚步,陷入了深思。 我妹子,她行吗? 罢了! 难得她有斗志,就随她吧,总比一直当鹌鹑的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子无家事 “陛下,张贵人,请上座。” 司马曜急匆匆跑进门,连心肝宝贝张贵人都没顾得上,待到喘匀了一口气,张贵人才踩着绣鞋,好不容易追上来。 在场的诸位大臣全都受到了十级惊吓,谁能想到,在既没有外敌入侵,又没有被尿憋着的情况下,大晋帝国的皇帝陛下,居然会慌不择路,形如逃窜。 最后,还是负责迎接客人的袁悦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把司马曜和张荷子引入了正座。 张贵人二话不说,坦然入座,反正司马曜都没想起车上还有一个人,她又为什么要提醒? 那个婆娘,就应该丢在车上,不让她进门。 想到那一头价值连城的簪钗,张贵人就恨得咬牙切齿。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世家贵女呢? 虽然同样嫁入司马家这个穷衙门,但是,娘家实力强硬的王贞英能够拥有的宝贝,和贫苦出身的张荷子,还是有天壤之别。 “悦之,皇后娘娘呢?” 输了钱的范宁,还是不死心,输钱是小,被质疑判断力才是真。 袁悦之正忙着张罗座位,听了这话,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皇后娘娘,没看到啊?” “是不是没来?” 在列位大臣的眼中,他们早就已经习惯司马曜与张贵人同车出行,皇后不见踪影。 即便今天王皇后声称要来参加寿宴,人们对她一定能出席也抱有怀疑。 “不可能啊!” “我听说,昨天阿宁还特地进宫,送了许多首饰给皇后,都是做工精巧,品质上乘的。” “你想想看,自从皇后入宫以来,几乎就从没听说过她置办新的首饰,甚至连新衣服都没做过几件。” “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找娘家要新首饰,肯定是为了今天的寿宴准备的!” 袁悦之有些踟蹰,抬头一看,张贵人已经和皇帝并排坐着了,只得敷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终究是小道消息,我现在太忙了,也没空闲想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这个回答却是如袁悦之所言,只是一个敷衍,王国宝凑到范宁的耳边:“舅啊,你就别再挣扎了,我说的准没错。” 范宁心灰意冷,就连眼前即将开始的热闹寿宴都觉得索然无味。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皇后!” “皇后来了!” 处在拍马屁队伍最末尾的谢石,现在反而处在最好的观察位置,看到王贞英,立刻大喊。 袁悦之话音还没落下,正在给司马曜倒酒呢,一听这喊声,登时一愣。 抬眼道:“陛下,皇后娘娘也来了吗?” 司马曜看到酒,亲娘都不认识了,哪里还想得起王贞英。 举盏深思:“好像确实来了。” 袁悦之的心咯噔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曜。 这是个什么人啊! 这不是害我吗! “给钱,快把钱还给我!” 王国宝拿到钱,还没捂热乎,就又被范宁抢了回去。 这一袋子钱呐,真是命运多舛。 “陛下,那这座位怎么安排?”袁悦之愁的不行,古代最重视座位的排列,别说是皇家贵族,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主人夫妻都应该是坐正座的。 这一点绝对没商量。 虽说今天是为了给张贵人庆生,但是说白了,她的身份还是妾,应该坐在正座的下首,第一个座位。 要是皇后没来,他们这对狗男女黏黏糊糊坐在一起,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还能怎么安排,反正我就坐在这里!”不等司马曜回话,张贵人就提前抢白了。 女人对危机都十分敏感,张贵人自然不例外。 她牢牢抱紧司马曜的胳膊,作为寿星,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位置守住! “陛下?”张贵人黏糊糊的问了一句,司马曜立刻听从指挥。 正色道:“这还用问!” “当然是朕和贵人坐在一起了!” 众位大臣陷入尴尬,一时之间,热闹的会场,居然没有一个人吱声。王皇后步履轻盈又坚定的走向了司马曜,她一边走,一边也在观察宴会场中的情况。 对于她的出现,有人疑惑,有人震惊,更有不少人正在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王皇后的身边,哥哥王恭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妹妹并没有邀请他帮忙撑腰,但是他也做好了准备。 “对啊,他今天也来了。”王国宝嘴里品着酒,颇有兴致的看向前方。 “你是说王阿宁?” “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不太近?”范宁试探道。 “那是当然,要是关系近,早就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了。”生的玉树临风的王国宝,嘴里竟然吐出了这样狠毒的话。 范宁也震惊了。 王国宝和王恭同出太原王氏,诚如国宝所言,他们的亲缘已经相当远了,属于疏宗。 “你也不必心有不平,你人年轻,还是谢公的爱婿,比王恭要有前途的多了。” 王国宝呵呵一笑,范宁感觉,提到谢安,他一点也不高兴。 “还爱婿呢,自从登了他谢家的门,每次见到谢安,就从没得到一个好脸。” “与其靠他,还不如靠我自己。” 所谓王谢世代联姻,可以用一个俗语来形容,那就是铁打的谢家,流水的王家。 这个“王”大多数情况指的是琅琊王氏,却也可以是太原王氏。谢安做主将幺女嫁给了王国宝。 一开始还自以为觅到了东床快婿,王国宝出身体面,模样更是没得挑,谁知,待到国宝长大,谢安才意识到,自己是瞎了眼。 对谢安的冷淡,王国宝混不在乎。 你老头子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嘞! “皇后过来了!” “皇后真的过来了!” “你们说,她会怎么做?” 明明是张贵人的寿宴,宾客们的眼光却全都被王贞英吸引。 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一位久居深宫许多年,基本上已经被张贵人打压的毫无存在感的皇后,突然出宫,想要做些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让皇后屈居下座,实在不成体统。” 还没等王恭出手,谢石就已经先一步跳了出来。谢安交给他的任务是严密观察王贞英的一举一动,谢石倒好,看到皇后吃亏,顿时便跳到了前面,为她仗义执言。 这好像不是谢安交给他的任务…… 相比王恭,谢石在司马曜这里还算是有点地位的。 他的话,成功让司马曜尴尬了一阵,然而,当他看到王贞英骄傲的步伐时,他立刻就坚定了信念。 “谢仆射,这是朕的家事,你就不要管了。” 谢石一听就急了。 “陛下,这怎么是家事?” “皇帝皇后,阴阳相合,本是一体,这是礼法都规定了的,陛下身为万乘之尊,也应依照礼法行事。” 一番话说得是洋洋洒洒,特别慷慨激昂,谢石感觉,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司马曜凝视着在座各位大臣,心里只想呵呵。 礼法? 就这些世家大族,也好意思和他提礼法? 要是他们讲礼法,他司马曜还至于当傀儡皇帝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舆论基础打的牢 “谢仆射,朕记得,你也不是礼部的,居然还要管礼法的事?” “总之,今天朕就要和贵人坐在一起,谁拦也没用!” 司马曜抬头,用挑衅的眼光看着谢石身后的王贞英。 臭婆娘! 有本事你就一直站着! “臣附议谢仆射,还请陛下三思。”王恭本来还想再辩驳几句,但是谢石都已经把他要说的都说了,他也只得选择附和。 环顾四周,王恭盘算了一下会站在他这边的大臣,做好了准备。 要是司马曜一定要给妹妹难堪,他就决定带着自己的人马,抬起屁股走人。 才不给他这个面子。 司马曜的眼神在几个主要人物之间来回打转,他最看重的,还是王贞英的表现。 却见皇后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更加气愤。 难道,她还认定自己可以坐到上位来? 司马曜揽住心肝小宝贝张贵人,怒道:“朕心意已定,不必再议!” “陛下,妾都饿了,还是快开席吧!” 奸计得逞,张贵人揽着司马曜的胳膊,温言软语说不停,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们两个倒是舒坦了,在座各位宾客简直是炸开了锅。 “皇后娘娘,依臣之见,要不然就回宫吧!” “何必找不痛快!”自从落座,王国宝手里的酒盏就没停过,他举目四望,虽然宾客之中议论纷纷,但却都是声音小小,完全不敢放开。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窝囊? 你们不说,我来说! 知音啊! 司马曜顿时眼前一亮。 这位青年是谁? 过于心有灵犀了! 司马曜向王国宝投去了赞赏的眼光,继而端正坐好,笑道:“国宝说得对,皇后,你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到了王府,也算是尽到了心意,可以回宫歇息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恭登时怒了,老子还没走,他就想先把我妹子轰走,岂有此理! 他恨得咬牙切齿,不停回头看王贞英的反应。 好妹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不说话,为兄都没办法替你出头。 陛下居然要把皇后娘娘轰回宫去,真是疯了! 王皇后几个月才出一次宫门,还是为了给司马曜最宠爱的妃子面子,帮她庆生。 饶是如此做低伏小,居然还被司马曜嫌弃。 在场的众位宾客,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聚焦在王贞英的身上。 太不公平了! 很多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王皇后只能坐在下手位,他们就起身离席,连司马道子的面子也不给了! 不是列位宾客故意吊腰子,完全是因为王皇后的面子和众人的面子其实是联系在一起的。 众所周知,王皇后是世家大族太原王氏家里出来的,这样体面的门楣,都被司马曜当空气,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就更加被他不当人了! 所以,不管王贞英同不同意,维护她的利益,刻不容缓! 情势越来越紧急,座上的张贵人看到形势大约会不利于自己,便更加拉着司马曜不松手。 宾客们越反抗,司马曜越气急败坏。 反了! 全都反了! 都去维护王贞英,老子难道是摆设吗! 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场争斗眼看就无法避免。 司马道子站在司马曜身边,怒瞪着众人,只要他们不顺着大哥的心意办,他就会让他们好看! 宾客们屏住呼吸,等待着王皇后的最后表态。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一定会发言。 她会怎么说? 她会怎么做? 至少应该不会乖乖的听命行事,聪明的大臣,已经嗅到了这股气味。 要是想走,司马曜话音一落就该走。 以前的王贞英是什么脾气,大家伙又不是不清楚。 众人关注的目光,王皇后照单全收,自从当了这个皇后,她可以毫不讳言的说,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从今往后,她王贞英就要脱胎换骨了! 眼看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身边的大兄也已经按捺不住猴急的心情,王皇后终于向前一步走。 动了! 皇后动弹了! 死死盯着王皇后一举一动的宾客们,终于看到了曙光。 一个两个的,兴奋的不行。 “陛下,何必这么麻烦,贞英做在下手就是了。” “今日是贵人的生辰,自然应该是贵人最大,陛下也好,众位大臣也好,不必在意我。”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了右手边的位置。 咣叽一下,列位宾客的心,算是掉进了冰窟窿。 他们都已经咬牙切齿,等着帮王贞英讨还公道,没想到,皇后居然自己出溜了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 “皇后娘娘怎能如此自轻自贱?” 谢石冲到了前面,拦下了王贞英。 皇后这是……认输了? 宾客们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完全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这个没有缓过神来的人群中,也包括皇帝司马曜。 按照以往的剧情发展,面对司马曜的冷脸,王贞英应该甩一个更冷的脸,然后就甩袖子离开才对。 结果,王贞英不但没走,居然还妥协了。 这感觉,实在是有些陌生。 “谢仆射,来都来了,怎么也要饮一杯酒,看一看歌舞才能回宫啊!” “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太亏了!” 王贞英自顾自坐下,谢石无话可说了。 在他背后,皇帝司马曜持续打击。 “谢仆射,你就别管皇后的事了,这是她自己愿意。” “皇后,不可啊!”谢石揪心的看着王贞英,就好像她是自家的女儿,受了欺侮似的。 啧啧…… 谢家的人,怎么也有这么顽固的,和她以前的脾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王贞英展开一个笑脸:“谢仆射,没必要,这里挺好的。” 话虽然说的漂亮,可人人都看出,王皇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些和皇后相熟的,还有那些根本就没见过的大臣,全都同情心泛起,自觉站到了王贞英这边。 看着他们同情的眼神,贞英满足了。 很好,今天的基础打得不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谢家来撑腰 身为中宫皇后,一直以来,王贞英的目光总是局限在后宫之中,忙着和司马曜生闷气。 却也不是说,她有多么的钟情司马曜。 她只是质疑他的品味,难道,长相端丽,满腹学识的王贞英,居然还会比不上歌女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张荷子? 现在她可算是看清了,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司马曜就好这口,你王贞英又能如何? 你还想当皇帝? 王贞英脑中灵光一现,是啊! 当皇帝! 身为女人,虽然当皇帝是没可能了,不过,享有和皇帝一样的权力,却并不是不可能的。 自从看清楚了这一点,对司马曜这个人,王皇后就彻底没有什么兴趣了。 爱咋咋地! 现在她所有的行为表现,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张贵人心头一紧。 这个恶妇! 果然没安好心! 司马曜对王皇后的冷淡表现也成功的安慰到了一些人,果然,陛下还是这样厌恶皇后。 他们可以放心了。 朝臣之中,不乏等着看王恭笑话的人,甚至为了看王恭的笑话,转身去支持张贵人的,也不在少数。 不论在哪个朝代,皇后的兄长都是天然的强势力量,在朝廷上占据着绝对优势。 一般来说,只要妹妹还在当皇后,这个优势就是牢不可破的。而当皇帝的,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内兄也是最好的选择。 按照常理,一般的大臣就是争破了头也无法撼动王恭的地位。 然而,天然的牢不可破的联盟关系,也有例外。 那就是在皇后不受宠的情况下,皇后哥哥在朝堂中的地位也会受影响。 很显然,王贞英就是这样不受宠的皇后之一,甚至于,她的处境比许多冷宫皇后还要尴尬。 历史上许多道得上姓名的皇后,虽然不得宠爱,但皇帝对她们也总有点尊重。 但司马曜对王贞英,颐指气使,毫无尊重可言,这就给了在座各位一个信号。 中宫不稳,王恭也极有可能被司马曜排挤出朝廷重臣之列。 你们想想看,看到王贞英主动退出争斗,王恭会有好脸色吗? “陛下,中宫主位,怎可动摇?”王恭开口,脸色阴沉。 妹妹虽然放弃了,但做哥哥的,还是要据理力争。 什么东西! 居然敢过河拆桥! 与其他人不同,抬头的那一瞬间,王恭第一个注意的,便是司马道子。 这是有帮手了,打算甩了他! 王恭绝对不允许司马曜有这样的念头! 就是有,他也得掐断! 王恭的逼迫,让司马曜略感难堪。明明只是个生日宴,哄弄过去就结了,干什么还这样讲究。 “她想坐稳中宫,那就回宫去啊,朕绝对不拦着!” “出了宫,就要找准自己的位置,王丹阳,朕说的不对吗?”司马曜屁股一撅,还支棱起来了。 司马曜一个被几大世家抬上高位的傀儡,居然还敢和太原王氏的权臣王恭这样说话。 此风若开,再加上司马道子已经入朝理政,世家大臣们还混什么混? “陛下,自古以来,阴阳相匹,帝后相持,即便今天是张贵人的寿宴,皇后娘娘也应在主位安坐。” 王恭表情严肃,寸步不让。 “你算老几!” “这是我的寿宴,皇后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回宫去,没人拦着!”张贵人闻言,勃然大怒,以她的水平,也只能说出这么没有水平的粗鄙之语了。 司马曜崇拜的看着小张:看这脾气,我太喜欢了! 司马曜自己是个怂货,就指望着别人替他出头呢! 司马道子和张贵人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作用,不论何时,一个后宫的宠妃竟敢指责朝廷重臣,必定会引发朝臣们的激烈抗争。 “张贵人,皇后娘娘能出宫给你过生辰,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你最好好自为之。” 谢石再次站了出来,张贵人的嚣张,是他们整个世家体系的大敌,昨天,这种恃宠生娇的放纵,还只停留在后宫,不为朝臣们所重视。 而今天,当它跨过厚重的宫墙,呈现在众位大臣的眼前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必须联合起来,维护王贞英的地位,才能把这种愚蠢妇人锁在深宫里! “你是哪位,居然让我好自为之?” “陛下,他们都冤枉妾!” “他们不想让妾过个好生日!”张贵人拉着司马曜使劲撒娇,司马曜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无条件维护她。 王恭他现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是,谢石…… 代表了谢家的态度,还是要顾及几分的。 “谢仆射,这不过是件小事,贵人是寿星,今天不如就依了她。”于是,话锋一转,司马曜的态度又软了下来。 “陛下!” “谢仆射,我坐在这里挺好的,不过是给贵人过生辰,我不过是个作陪的,坐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也说了,这是小事,无足挂齿,列位朝臣也等了许久了,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谢石王恭这边还想再抗争一下,王贞英自己却已经挥挥手,退出了争斗。 司马曜略有些震惊的看过来,只见王贞英容色自如,没有一丝的阴阳怪气。 这个女人,今天果然是吃错药了! “皇后娘娘,中宫地位尊崇,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还请娘娘上座。” 谢安的叮嘱,此刻在谢安的脑中响起:一定要注意皇后的所作所为,谢石是这样贯彻谢安的嘱咐的。 既然要关注,还不如帮一把,怜香惜玉仗义执言一向是谢石做人的最高原则。 看来,这是吵完了。 司马道子观察形势,做出了判断,拍拍掌:“歌舞开始!” 不一会功夫,舞者就走到了宴席中央的空地上,人数也不多,只有两男两女。 四人满面笑容,规矩行礼。 听说今天到王府做客的,竟然是当朝皇帝,这一队早就经验丰富的歌舞表演队,也难免有些紧张。 自从登上了台,就一直咧着嘴大笑,笑的都已经有些僵硬了。 “陛下,这四人是从林邑国来的百戏团,表演相当出色,是建康城里最近最出名的戏团,走到哪里,只要他们一开始演出,百姓们就挪不动步子。” “为了能让陛下和贵人玩得尽兴,臣弟特别把他们四人找来,拿出他们看家的本事。” 司马道子倾情介绍,司马曜连连点头,示意他们开始表演。 百戏团几人再次致礼,表演都要开始了,谢石也只能放弃。 他走到另一侧的桌案前,正好皇后身边的座位也空着,谢石便坦然入座。 王恭一看,好家伙,这个老小子还要找事吗? 我可得看紧了! 二话不说,也占了个座位。 就这样,这次宴会最重要的两位宾客,王恭谢石,全都围绕到了皇后王贞英的身边。 贞英左边看看,又看了看右边,捂嘴偷笑。 看来,形势对我方很有利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酒喝 两位重臣拱卫王贞英的场景,让司马曜眉头紧皱。 却在这时,四人百戏团做好了准备,男子跪下身子,两手搭在一起,身着短衫长裤的小娘子,一个飞身,单脚站在了男子的掌上! 呜……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好身手!”张贵人带头鼓掌,列位宾客也投入到了看戏之中,一场宴席终于正式开始。 “这边也上一坛酒!” 琅琊王家的小厮办事还是很周到的,完全应付的了这样的大场面。他们各自分工,差事分配的特别清晰。 小娘子就负责布菜,为宾客们倒酒倒茶,需要用一些力气的活就交给小厮们。 比如搬酒坛子,比如将聚贤楼的饭菜传送到宴席上。 小厮婢女们全都训练有素,贵客盈门,人数着实不少,为了能够体现生日宴欢乐的气氛,这次的座位设定,大致也是以皇帝司马曜为中心,分成两行。 魏晋时期,人们用饭还是采用分餐制,两个竖列的排座方式才方便放置菜饭。 除此之外,在司马道子的精心安排之下,位于竖排末尾的几个座位,并没有成为角落中无人问津的存在。 虽然被排列到最后面的几个人,都是被司马道子临时喊来的背景板,但是司马道子对待他们还是相当的周到。 他把竖排的长度缩短,把最后的几个人又横向簇拥到前排,这样大概就形成了一个边缘并不清晰的长方形聚会格局。 不管是左看右看,还是向前看,所有的宾客,司马曜都可以一览无余,还能营造出一个热闹劲。 王贞英坐在司马道子的右手边,为了隔绝讨人厌的气息,还特地隔了个位置,谁知,这个座位的热乎气还没散开,谢石就坐了过来。 啧啧…… 还挺会选地方的! 皇后娘娘一声吆喝,那端着大酒坛的小厮猛地停下。 怎么回事? 是女人的声音吧! 我没听错吧! 小厮愣了一刻,又把眼睛睁大了几分,这才把声音的来源和皇后王贞英对上了号。 皇后娘娘要酒喝? 这可不得了! 小厮抱着酒坛子,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妹子,你怎么能饮酒呢?”王恭劝阻,眼神中流露出责备之意,王贞英笑笑,根本没往心里去。 “大兄,你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在家里的时候,我不是酒量很好的吗?” “现在人长大了,反而不让我喝了!” “来来,把酒拿来!”贞英再度催促,小厮只得按照吩咐办事。 王贞英拉开架势,酒盏都给准备好了。 澄清的酒液倒进金盏里,香气顿时就飘了出来。 王皇后低头嗅了一嗅,啊! 好香! 感觉好极了! “妹子,你不能喝!”王恭着急阻拦,一时情急,居然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当然是王贞英的哥哥,不过,从外部关系来说,贞英是君他是臣,这般没完没了的阻拦,其实是不太合适的。 “阿宁,皇后娘娘难得出来一趟,喝几杯又有何妨?”谢石从旁说和,皇宫中的后妃不比其他,出席宴会,应酬几杯,完全没问题。 “就是,你看谢仆射说的多好!” 咕咚咕咚,两个男人吵得欢,王贞英已经把一盏酒全都吸干了。 “再来一碗!” 诶! 好长时间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 舒坦! 随着满满一盏酒全都被王贞英喝光,谢石也傻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还真的有酒量! 两人视线相交,王恭痛苦的捂住了眼睛。 “你不懂!” “皇后相当善饮,现在不拦住她,她能把这一坛都喝了!” “到时候,闹出乱子来,我可不管!” 诶,这些人呐! 都是不了解情况! 他们哪里看过王贞英喝的东倒西歪的样子,隐隐之中,王恭有种预感,出宫这一趟,王贞英早就把脸面抛到了一边。 这是要出大事啊! “陛下,喝酒!” 扑通一下,张贵人再次扑倒在司马曜的怀里,今天的张贵人不像是个独立的人,更像是从司马曜怀里生出来的一支芽。 勾勾缠缠的,好像是没骨头一般。 以前吧,她也是这样腻歪,不过今天尤其严重,肯定是故意的。 张贵人的这些表演,司马曜相当受用。 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毫无营养的撒娇抵赖,偏偏就赖在了司马曜的心尖上。 他接过酒盏,喜滋滋的满饮一杯。 “陛下,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的酒量这样好!”媚眼如丝,喝了几盏酒的张贵人,脸蛋透红,更加可人。 视线扫了一下,司马曜这才发现,就在右侧不远处,被两位重臣簇拥的王贞英,又是吃菜,又是喝酒,开心的不行。 “怎么回事?” “她居然不生气,还喝得下去酒?” 司马曜发出感叹,王贞英入宫几年,司马曜从来都十分讨厌她,这种讨厌,并不是因为张贵人的到来而生出的。 从一开始,他就对王贞英这一类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毫无风情的女人没兴趣。 更何况,最初几年,王贞英还数次顶撞他,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在司马曜的记忆里,王贞英一向都是脾气古怪,软硬不吃还规矩比天大的女人。 这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样子,还从来也没见过。 这般粗鲁,也是太原王家教出来的女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陛下是我的! “陛下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不能看到皇后这么高兴?” 张贵人紧盯着皇后头上的那些名贵的首饰,准备搞事。 司马曜微微一愣,他倒是也没有这个心思,不过,既然小张发话了,那就随她。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张贵人嘟着嘴,做出她最擅长的娇滴滴的姿态。 娇笑道:“陛下,奴奴想要皇后的金挑心!” 要就要大的! 自从看到了王贞英头上的这些宝贝,张贵人就挪不开眼睛了。 相比凤穿牡丹的金簪,还是金累丝的挑心,更让张贵人倾心。 你看它就戴在发髻的正中间,如此耀眼,如此辉煌,就好像是代表了皇后位居中宫的崇高地位一般。 若是把这挑心弄到手,张贵人就感觉,她已经把皇后之位收入囊中了! 陛下最宠爱我! 皇后也得乖乖低头! “荷子,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不过是旧首饰而已,你还真以为朕没钱给你打制一套?” “等回了宫,朕就吩咐下去,让匠人给你弄一套,有新的,谁还要她那套旧的?” 司马曜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把扒拉的响。 眼睛注视着王贞英的头上,到处都是金光灿灿,他吞了口唾水。 感觉吹大了。 要想都置办齐备,还真是要花不少钱。 张贵人摇着他的胳膊,死活不依:“不嘛,奴奴就要皇后的那一支,而且,她现在就得给我!” “就要她的那个?” “这可是你说的!” 想要那个婆娘的还不容易,司马曜欢迎的很,这还省了他的钱呢! 想到做到,精彩的歌舞表演正好告一段落,司马道子上前,正准备组织下一场表演,司马曜摆摆手,拦道:“道子,先等一等,我有话说。” 司马道子领会精神,立刻退让到一边。 司马曜偏过头去,王贞英正举着酒盏,给她大哥敬酒。 酒喝的多了,竟然还有一丝嬉皮笑脸的感觉,司马曜嫌弃的咂咂嘴巴。 “皇后!”他大叫一声。 “大哥,你尝尝这个,和刚才的不是一种酒!” “特别柔滑,好喝极了!” 王恭连连挥手,他不是不想喝,是不能喝了。 王贞英脸已经红透了,讲话虽然还正常,但是估计也差不多了。身为大哥,此刻责任重大。 要是他再喝醉了,就没人能控制王贞英的行动,周围都是宾客,又是在琅琊王府。 身为皇后,要是闹出什么不雅的事情,可就丢了大脸! “你不喝,没关系!” “谢仆射,你来一盏?” 刚才抬酒坛的小厮,现在已经成了皇后娘娘专用倒酒之人,一看皇后转移了目标,立刻给谢石也满上了一盏。 谢石欣然举盏,与王贞英的酒盏齐平。 “多谢皇后娘娘赐酒。” 谢石是个敞亮人,喝酒怎么了? 坐在这里的大臣,哪个不喜欢喝酒,就算是那寿星张贵人,也喝了好几盏了! 说完,谢石就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竟敢不理我!” 司马曜出离愤怒,又高喊了一句。 这一回,声音还真是大,不只是能保证王贞英一定能听到,就是在座的大臣也听的清清楚楚。 歌舞暂停了,也没有吃饭了,筷子都停在半空中,酒盏里的酒液翻腾了几下,也平静了下来。 “大兄,好像有人叫我。”王贞英懵懵懂懂,好像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 王恭一手扶额:“是陛下。” “陛下?” 落座之后第一次,王贞英起身,看向了司马曜。 啧啧,这个人还真是丑陋啊! 就算是喝醉了,看起来也没有一丝变化。 “陛下有什么事?” 跨过桌案,王贞英手持酒盏,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人人都以为好久不出宫门的皇后是喝醉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全都是装的。 “啊,对了,我还没有给寿星敬酒哩!” 摇摇晃晃,王贞英拈着小步,走到张贵人的眼前,手里的酒却一滴都没有洒。 “贵人饮酒!” 这个女人疯了! 王贞英的奇怪行为,让司马曜彻底陷入迷惑,刚才想说什么都忘了,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皇后。 这都是什么鬼? 那一年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曜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身子向后缩,舌头也开始打结。贞英暗笑:这就怕了? 真是没出息! “给贵人祝寿啊!”她小嘴一撇,故作糊涂说道。 “怎么?贵人还不肯喝我敬的酒?” 这句话说的就是故意给张荷子下套了。 座下的群臣,都是在朝堂上混的。人嘛,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区别不大。 总有个同情弱者的爱好,以今天的场面来看,很显然,张贵人是那个得意的,本应地位更高的王皇后,却处于弱势。 就在宴席刚刚开始的时候,王贞英便十分感谢张贵人率先发难。 经由刚才的一次交锋,大臣们都对她同情有加。 看,皇后娘娘来给她庆生,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她居然还敢刁难皇后。 还霸占了她的主位! 皇后娘娘不但没争抢,还把位置让给了她! 这是何等的胸襟! 宾客们全都自觉站到了皇后一边,怒气冲冲的瞪着张贵人。 妖妇! 不要给脸不要脸! 张贵人气得要死,谁要喝她的酒,说不定是有毒的! 别想害我! “陛下,你说句话呀!”她推了司马曜一把,皇帝陛下身子一震,终于恢复了神志。 说话? 说什么来着? 他清了清喉咙,终于想起来了。 “皇后,既然你是诚心为贵人庆生,酒就免了吧,荷子不胜酒力,喝不了多少。” 王皇后眉头一跳,居然这样说,看来,这是另有所求了? 有意思。 “那陛下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好?” 不必你再拐弯抹角,我都替你说了,怎么样,贴心吧。 “贵人喜欢你的金累丝挑心,反正这个也是旧的,皇后有钱,不如就打制一副新的,把头上这个送给贵人。” 司马曜两眼平视前方,根本不打算和王贞英对视,总之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就是。 “皇后,你不是要给我庆生吗?” “赶紧给我吧!” “别挣扎了!” 王贞英抬手抚着发髻,恋恋不舍的样子,张贵人歪在司马曜的怀里,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怎么样? 凭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地位,还不是要匍匐在我的脚下,看我的眼色行事! 陛下是我的! 你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弃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钱财身外物 张贵人不过是个养在深宫的娇娘子,她所有的思维模式都围绕着争得男人的宠爱打转。 这一出手就是纯粹的女子手段,这都是什么? 这样体面的聚会,她居然公然索要皇后的首饰,这么个装饰,对她就这样重要?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 众位宾客嘲笑张贵人的同时,还对皇后更加同情了。 “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做?”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皇后难堪,王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看,这个后宫主位,是要换人坐了!” 大臣之间议论纷纷,人人都摇头晃脑,看热闹的有之,愤恨张贵人的嚣张行径的有之。 张贵人在看王贞英,而王贞英却在和司马曜缠斗。 王贞英的眼神充满轻蔑,司马曜这个人,她太熟悉了,别看司马曜对她了解不多。 但是,这些年的冷宫,她可没有白住。 从旁观察多年,她早就看出司马曜是个外强中干之人,别看调子唱的高,实则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胆识。 以前,贞英是根本不屑和他们缠斗,而现在,为了达到目的,她只得使用以前根本就看不上的招数了。 “皇后,你看陛下都不说话,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 “快把挑心交出来!” 张贵人怒吼的样子,竟有几分狰狞,她还口口声声别个人是恶妇,实则她现在的模样才和泼妇没区别。 司马曜拢手而坐,眯着眼睛,一个屁都不放。 我不存在,出事别找我。 王贞英的身后,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明明是张荷子的生辰,但是焦点却变成了皇后。 “皇后娘娘,别听她的!”一个年迈的大臣,鼓足了劲高喊。 “刁蛮妇人,竟敢僭越皇后!”范宁怒目而视,又对袁悦之说道:“悦之,这个宴会不是你主持的吗?” “你还不赶快去说个话!” 袁悦之一歪头,不屑的扫了他一眼。 “阿鱼,看你这话说的,那可是陛下的命令,我说话,好使吗?” “就是,舅,你要是看不惯,大可以自己去说,谁也没拦着你。”正事找不着,坏事总是有一号的王国宝,这个时候当然要说点骚言骚语。 就我自己去说? 上一刻还义愤填膺的范宁,下一刻就坐下了。 “且看看局势。” 王国宝和袁悦之在他背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看看,我就知道他不敢。 王恭拉着谢石上前,为自己的妹妹助威。 口号还没有喊两句,王贞英便打断了他。 “既然贵人喜欢,不过是个首饰而已,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久久在发髻上磋磨的纤纤玉手,终于使了把力气,用力一扯,金累丝牡丹鸾鸟纹的挑心,便拿在了手中。 张贵人心头一震,居然真的给了? “给你,拿着啊!” 挑心都已经送到她眼前了,张贵人居然两眼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 难道是被这金光给闪到了吗? “你真的给我?” 小张无法相信,王皇后居然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还亲自把挑心送上来。 本来,她都已经准备好动手横抢了! 在她看来,王皇后应该哭哭啼啼说什么也不肯给,而司马曜这个时候就要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听不进去王皇后的话,也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在这种威胁之下,王皇后丧尽了脸面,在众位宾客面前,再也没有了作为皇后的尊严。 气氛达到了我不懂风情,不知道该如何讨陛下的欢心吗?” “他宠爱的妃子,我对她好一点,陛下也一定会高兴的。” 她挑了挑眉,视线转向了司马曜的方向。 在那边,皇帝陛下正满脸堆笑的给张贵人戴头饰。 啧啧…… 仔细瞧瞧,就连王贞英都觉得,他们两个般配的要命。 一个怂货,一个草包,他们不配,谁配?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之中,新的作品又要上架了,虽然码字人不讲虚礼,但是上架感言还是要照例来一篇。 新作是写的东晋末年的故事,写这篇文的时候,心情也很忐忑,很多朋友建议我说,要追赶现在流行的朝代,写魏巍大明,煌煌大唐,实在不行就来一段刘关张。 然而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东晋这个冷门的朝代,定稿之初,最感谢编辑的鼓励,一直帮我确定文章的脉络,告诉我冷门朝代不可怕,只要你写的足够好。 为了给冷门的朝代文章多一点的机会,大家可以看到,这篇文章上架比较晚。 随着情节逐渐展开,收获了许多 “内行”的点评,让我更有信心,冷门朝代也还是有一定的关注度的!不论是打赏的、点评的、还是默默阅读的朋友,感谢你们的鼎力支持! 上架第一天,兔子想对大家说,订阅,打赏和月票,还请多多支持,感谢感激!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杏出墙来 “大哥,不必心急,你要相信妹妹,一切我自有打算。” 王贞英端起酒盏,呈到了大哥面前。 打算? 她能有什么打算? 王恭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看看你,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你糟蹋了,我看你以后还如何在后宫里混。” 王恭完全可以想象,今天妹妹当众被张贵人踩在头上,别说是明天,就是今天回宫,王贞英都会立刻变成后宫女眷之间的大笑柄。 王贞英毫不惧怕,垫着脚,继续喝酒吃菜,不止如此,她的敬酒范围还从谢石和王恭两人,拓展到了更远的地方。 谢石的心里已经反复咯噔了好几回,他从一开始的皇后娘娘居然也会饮酒,到现在的娘娘海量。 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恭要一个劲的阻拦皇后喝酒了。 简直是不喝则已,一喝惊人! 然而,亲眼见证了王贞英的善饮,谢石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皇后娘娘为何要在张贵人的寿宴上装疯卖傻,还自降身份,毫无体面? 谢石相信,一切不会如此简单。 ………… “这是什么菜,怎么还加桂花了!” 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宾客之间推杯换盏,就连司马道子都已经喝得半醉。 张贵人夸张的抱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她拿起筷子,在菜上面拨了几下。 没错! 那些不甚清晰,却星星点点,粘在菜上面的正是桂花! 岂有此理! “启禀娘娘,这是桂花糖藕。”毫不知情的萧贵牙,殷勤的回话,这道菜正是由他端到张荷子面前的。 为了争得到陛下娘娘面前露脸的机会,萧贵牙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对待贵人,萧贵牙就贯彻一个方针殷勤周到,不时笑笑。 别看萧贵牙出身不行,但长相还是比较称头,人也能说会道,要不然,也不能被司马道子一眼相中。 “桂花糖藕?” “这道菜是你安排的?”张贵人拧着眉头,语气并不和善。 亲亲宝贝的表情变化,司马曜立刻察觉到了,连忙凑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乖宝贝,这道菜有什么问题?” 张贵人叹了口气,这个男人终究是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陛下,妾对你说过,我不爱吃桂花。” “看都不能看!” 张贵人越想越气,甜糯可口的桂花糖藕,被她用筷子戳出了好几个窟窿。 萧贵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这个马屁可是拍到驴蹄子上了! “贵人恕罪,这道菜是聚贤楼的名菜,今天为了给娘娘准备寿宴,琅琊王还专门把聚贤楼里的大菜全都叫齐了。” “奴照顾不周,也不知道贵人不爱吃桂花,都是奴的错,还请贵人娘娘恕罪!” 作为一个善于逢迎的佞幸,萧贵牙深谙滑跪的道理,且业务熟练。 说着就跪下了,那眼泪哗哗的。 张贵人气得要命,好端端的一个寿宴,被皇后这个婆娘搅合了一通还不说,现在居然还看到了她最不喜欢的桂花。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给我赔罪?”张贵人小脸通红,嘴巴不停的鼓气。 “陛下,奴奴不高兴,你想办法!”只要心中有不忿,就找司马曜,这已经成为了张贵人的习惯。 身为九五之尊,还能有司马曜解决不了的事情? 在张贵人的眼中,司马曜就是万能的,是真正的大晋掌控者。 从没有存在感,只能当摆设的司马曜,所有的虚荣心,在张贵人这里都能够得到满足。 至少,在小张面前,我还是大晋皇帝! 满足小张的心愿,就是我司马曜最大的成功! 司马曜抚着张贵人的肩膀,笑道:“这还不容易,拖出去,打一顿就是了。” 司马曜想了一想:“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萧贵牙一听,腿都软了,差点晕过去。 “细牙,还不快给娘娘磕头赔罪!” 紧急时刻,司马道子连忙站了出来。 他倒也不是要维护萧贵牙,只是为了找个机会和张贵人搭上话。 瘫倒在地的萧贵牙略一打愣,立刻心领神会。 “都是奴的错,娘娘宽宏大量,娘娘恕罪!” “娘娘饶了奴吧!” “奴再也不敢了!” 琅琊王府装饰华丽,那个地面,全都是铺了青石砖的,青石砖也不是简单的青石砖,而是雕刻了精美花纹的。 萧贵牙的大脑袋,一次又一次的磕在青石砖上,发出邦邦的声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萧贵牙一定是磕的认真,磕的真材实料。 张贵人本来在气头上,还觉得二十大板是便宜了这个没眼力的奴婢,正准备再加几板,看到司马道子的笑容,登时又没脾气了。 “琅琊王,你来解释一下,你的奴婢是怎么办的事?”虽然还没松口,但是张荷子整个人的语气神态都缓和了不少。 揽着她的肩膀,正在找寻当正牌皇帝感觉的司马曜,对爱妃的转变还浑然不觉。 司马道子举起一盏酒,赔笑道:“贵人恕罪,细牙是最近才到王府来的,好多事情都不知晓。” “再者说,严格说来,这件事也不能全都赖细牙。这道菜,是从外面送进来的,不是王府做的。” “它也确实是聚贤楼的名菜,聚贤楼的老板听说王府要宴请贵人,立刻表示要鼎力相助,这才把看家的本事全都使了出来。” “为了帮贵人办寿宴,我听说,聚贤楼今天下午都没有开门迎客,所以,还请娘娘看在大家都是一片诚心的份上,就饶了细牙吧。” 管他什么细牙,粗牙,张贵人是一个都不认识。 她认识的,只有道子的笑容,高抬一手,也不是不可以。 唇角一弯,张荷子露出娇笑,媚眼如丝,柔媚的眼神流转到了司马道子的身上:“没想到,琅琊王如此体恤下属。” “不是体恤下属,臣是体恤陛下和娘娘。为了这么个初来乍到的奴婢生气伤身,实在是不值得。” “娘娘不喜欢桂花,把这道菜撤下去就是了。” 司马道子挥挥手,一直在各位宾客身后准备着的小婢女便奔了出来,将那桂花糖藕端了下去。 在这件事上,司马曜完全听从爱妃的指挥,爱妃说打,他就打,爱妃说原谅,原谅也无所谓。 那种娇媚的眼神,重新又专注到了司马曜的身上,张贵人笑道:“陛下,要不,就给琅琊王一个面子。” 司马曜扳起脸来,故作镇定:“琅琊王的面子,那当然要给。” “起来吧,以后做事小心些。” 司马曜发了话,萧贵牙才敢停止磕头,待他抬起头来,大脑袋早就已经血流如注。 司马道子啧啧两声:“快去处理一下,血糊糊的,怪渗人的!” 萧贵牙如蒙大赦,抬起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盘菜真是晦气,小婢女手里捧着它,脸上却止不住的高兴。 太好了! 撤下去的菜也没人管,这道甜腻腻的桂花糖藕就归我了! 裙摆蹁跹,小婢女迈着轻盈的步子,快速离开。就在她经过桌案一角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喊声。 “把糖藕给我端过来!” 小婢女脚步一顿:啥? 怎么回事? 没听错吧! 转过头去,小婢女发现,敲着桌面,和她热情对视的人,正是当朝皇后,王贞英! “皇后娘娘,这是张贵人剩下的,不好吧。” 今天王贞英这一系列的怪奇行为,谢石也是看的透透的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皇后的亲哥,早就已经呈现放弃状态。 随便吧! 都随便。 王贞英爽朗道:“诶,谢仆射你多虑了!” “贵人不喜欢桂花,我却最喜欢,不瞒你说,我的院子里还种了一颗桂花树哩,都是我亲手种的。” 皇后的要求,小婢女也不敢不从。 犹豫了一阵,还是把菜盘端到了王皇后的面前。 啧啧…… 这个刁妇,真是糟蹋东西。 眼前的桂花糖藕,还是那样的软糯可爱,只是那个美好的形状已经彻底坍塌了。 一盘五片的糖藕,前两片已经被张贵人戳的全是窟窿,别说是吃了,就连看都没法看。 王贞英叹了口气,将还算完好的最后三片挑了出来,一片夹给自家大哥,一片又送给了谢石。 “谢仆射,这件事还真是奇了,就连我家大哥都不晓得我喜欢吃桂花糖藕,琅琊王却知道,张贵人不喜欢桂花。” 谢石面色一凛,王贞英将那块完好的糖藕放到他的盘子里,看似不过是随口一说。 然而在场两位大臣,立刻就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 皇后娘娘难道是说…… 这件事太大了,谁也不敢往深处去想……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小世家联盟 热闹喧嚣的宴席过后,宾客散去,皇帝拉着张贵人,皇后跟在他们身后,也同车返回了皇宫。 有人是真心要走,有人却只是佯装离开。 参军袁悦之向琅琊王道了告辞,作为今天宴会的主持者,他不免多喝了几杯。 走路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差点被门槛绊倒,还是负责送客的萧贵牙跑过来搀了他一把,让他免于在琅琊王府门口出丑。 “袁参军,慢点!” 萧贵牙的脑门上缠着白布条,隐隐还有血迹。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说话间,他的身子就又有些歪。 萧贵牙连忙撑住他:“袁参军,你这哪里是多喝了几杯,我看你是喝的太多了!” 人一旦丝毫使不上力气,就变得特别沉,萧贵牙也撑不住他。 “袁参军,你家的牛车呢?” “快让他们来接你!” 袁悦之挥挥手,含糊道:“不用,不用他们来接我。” “我自己就能回去。” 袁悦之满口喷酒气,脚步也越加踉跄,可还是勉强支棱起来,甩开了萧贵牙的搀扶。 一步两步,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袁悦之似乎是找到了某种韵律感,七扭八歪的步子迈起来,还挺来劲的。 “袁参军居然要自己走?” “能行吗?” 几个小厮围拢过来,袁悦之的这两步走,实在是越看越悬。 “行不行也是他说了算,管他呢!” 萧贵牙大袖甩开,便转身离开。 天色不早,建康城的夜生活逐渐展开,青楼妓馆,琴坊歌坊开始上客人,吹拉弹唱,各种好把式都轮番上演。 清风拂过,将歌女嘤嘤婉转的歌声传到了袁悦之的耳朵里,他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好家伙,这声音,真是勾人,骨头都酥了! 走在街上,听着小曲,袁悦之的脚步居然越发轻快,等到穿过大航桥,他居然腿脚利落,看不出一丝醉意了! 又走了几步,袁悦之登上了另一条小街,这里的街道比前面的几条街更狭窄一些,但是,店铺的生意却一点也没受影响,还是火爆异常。 薛家楼。 袁悦之停在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跟前,抬头一望,招牌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再抬头看看,二楼临窗的位置,栏杆边上,一个郎君正在挥手,袁悦之点点头,撩袍而入。 一路小跑上了二楼,袁悦之身姿矫健,完全找不出半分醉意。 沿着走廊,来到了一串厢房的末尾,他推门而入,屋里已经有客人在等着了。 “阿鱼,国宝。”袁悦之倾身致礼,两位客人也没起身,只是略点了点头。 几人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彼此之间相当熟悉,不必讲那些虚礼。 “国宝,你确定要跟着我们一起做事吗?” “以你家的情况,不太合适吧。” 王国宝是正宗的太原王氏出身,一等一的豪族,他又是当朝最大权臣谢安的女婿,只需要依靠自己良好的出身,王国宝就可以在大晋朝廷横着走,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冒险? 在商量大事之前,袁悦之有必要确定王国宝的真实心意。 国宝笑道:“悦之兄实在是太不了解我的处境了,岳丈大人虽然权势极大,却从来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才不会自讨没趣。” “悦之,国宝是真心实意要和我们合作,这一点,我可以作保,你不必担心。” 袁悦之早就想要在朝廷上另外组建一股势力,将在朝堂上无出头之日的中低级官吏都搜罗到一起,共商大事。 王国宝的能力虽然一般,但是他强有力的出身,却能够为袁悦之提供很多资源。 “悦之,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几人难得有机会见一面,范宁也就开门见山了。 这正合了袁悦之的意,他倒了杯茶,细细品尝。 “我认为,下一步,我们还是应该借助琅琊王的力量。” 此前,对司马道子的能力,袁悦之也还有一定的疑虑,跟着这个人走,能不能行。 但自从司马道子做了录尚书六条事,一切似乎不需要再怀疑了。 陛下信任倚仗琅琊王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 “目前来看,琅琊王确实是吾辈最好的选择。”范宁亦沉吟道。 对于中小世家来说,要想增强力量和大世家抗衡,找到一个稳定的靠山是很必要的。 这一点,在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而中小世家的选项,实际也并不多。 一般来讲,要想在朝廷上站稳脚跟,要么就投靠有实权的大臣,做他的跟班。 要么就效忠皇帝,当皇帝的打手,指哪打哪。 这一点,在其他的朝廷似乎并不难做出选择,既然权臣那边是扳倒的对象,那么,就选择皇帝这边呗。 每一个实权的强硬皇帝都会乐于接受的。 然而,大晋皇帝……他有实权吗? 想到这一点,众人只得摇摇头,无语凝噎。 “陛下重用琅琊王,我们也可以明白陛下的心思了。” “琅琊王有勇有谋,我们完全可以仰仗他。” 身为几人之中的首领,袁悦之已经先一步投靠了司马道子,于是,不必司马道子拉拢他们,袁悦之就全都代劳了。 他极力吹捧司马道子,在他的口里,道子简直成了可堪重用的大才之人。 范宁微微皱眉,王国宝却相当信服。 “你说得对,与其直接去投靠陛下,还不如先追随琅琊王。大王入朝日短,经验还不够丰富,正是用人之时。” “我们几个追随过去,也一定能受到重用。” 王国宝搓着手,越想越激动。 偌大的朝廷里,他最需要的就是存在感。 身为世家大族的嫡系,堂堂太原王氏家族的子弟,又生的眉清目秀,模样没得挑,王国宝的存在感已经够高的了。 但是,他还嫌不满足。 他自觉,以他的能力,怎么样也要把王恭的位置让给他坐一坐。 但是,他又没有能嫁到宫里的好妹妹,只得自己努力。 “确实,阿鱼,你怎么看?”袁悦之转向范宁,他脸上犹豫的表情,悦之看得很清楚。 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不应该啊! 现在的朝堂上,还有比琅琊王更加可靠的势力吗? 范宁沉吟道:“你们可知道,最近天师道的大天师孙泰,一直都在琅琊王身边转悠。” “这个人,很危险。”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各方势力 袁悦之倒抽了口冷气。 “孙泰?” “琅琊王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 提起天师道,众位大臣都是龇牙咧嘴,避讳的很。 “消息可靠吗?”袁悦之问道。 多么希望,这不过是传闻而已。 范宁遗憾的摇摇头:“绝对可靠。” “琅琊王还把孙泰引荐给了陛下,陛下对孙泰相当欣赏。” “此人野心勃勃,不是等闲之辈,我等要想做出大事,首先要防范的就是他。” “天师道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袁悦之的对抗世家的计划,还没有构建完全,他就被迫面对如此棘手的任务。 “琅琊王难道想借助天师道的力量,对抗大世家?”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不会吧。” “天师道作恶多端,一向心术不正,琅琊王为何要和这样的人合作?” “或许只是相信他的骗术而已。”王国宝轻松说道。 与朝堂上的一些大臣不同,虽然国宝此人的优点几乎是乏善可陈,但是,睁大眼睛使劲的找,也还是能找到一点优点的。 比如,长得英俊,比如,绝对不迷信。 国宝的这个优点,在迷信风气甚重的大晋朝廷,还是挺难能可贵的。 从小,他就看不惯天师道的所作所为。 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群神棍,还是毫无技术含量那种。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有何方神力,竟然把朝廷上这么多的大臣全都蒙骗住了。 他实在无法相信,司马道子会真心相信孙泰。 范宁给每个人都满了一盏茶,刚才宴席上,大家喝的都不少,这一会就喝点茶,清清淡淡,好好的醒醒酒。 “国宝,你想的也太美好了。” “琅琊王亲近孙泰,或者说,孙泰极力接近琅琊王,绝对是另有所图。” “前些年,卢悚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 卢悚啊! 提那个人做什么,实在是煞风景。 孙泰会不会走上卢悚的老路? 答案似乎是不言自明的,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沉寂。 “如果,琅琊王真的打算借助天师道的力量,我们又将如何自处?”范宁左右看看,提出了问题。 “事先声明,我是绝对不会和天师道的人为伍的!” “阿鱼,你激动什么,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我们这些人,饱读诗书维系门庭,不是为了看孙泰的脸色的!”王国宝也慷慨发言,唯有领头的袁悦之,迟迟没有开口。 “话虽然可以这样说,但是,终究还是要把情况探明白,不能存侥幸。” “还是悦之考虑周全。” “那么下一步,我们的目标就是弄清楚孙泰的目的,加以防范,两位,同意吗?”范宁做了总结,两人都表示同意,今天聚会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然而,话说到这里,范宁似乎还有意犹未尽之感。 “我觉得,最近我们还要关注一下皇后的意图。” “皇后的意图?” “他能有什么意图?” 每次王国宝发言,范宁就感觉,他的这张脸,和他的头脑是分开的。 你说说,如此俊秀的容貌,怎么这个脑袋瓜子就这样不好使。 说出来的话,没有一次不令人窒息。 “这还用说,你们不觉得,今天寿宴上,皇后的表现很奇怪吗?” 袁悦之轻松一笑:“当然奇怪,不只是行为奇怪,她能来参加,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 “王皇后是什么样的脾气,我们都知道,那么一板一眼的女人,今天为何表现的如此怪诞?” “实在是想不通,你们想想,张贵人今天都已经骑到她的脖子上了,她居然还嘻嘻笑笑,完全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不说是高贵的皇后了,就是寻常人家里的妻子,也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皇后是别有用心。” 范宁忧心忡忡,王国宝却完全不为所动。 “阿鱼,你想的也太复杂了,女人,很多时候做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也许,就是她今天想喝酒,她就是想把首饰送给张贵人。” “我看不然,我们还是需要多多关注皇后的行动。” “再怎么说,她也是后宫的主位,既然她不愿意再做摆设了,那肯定就是要做事,现在需要防范的,倒是皇后和王恭联合。” “以往,王恭以皇后之兄的身份执掌朝政,本就压我们一头。可那个时候,皇后整日囿于后宫,也没有表现出要和王恭联合的意图,以至于,王恭的势力也没能迅速增长。” “可现在,久居深宫,清心寡欲的王皇后,居然开始跳出皇宫,有所作为了,她的哥哥王恭,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彼若联合,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重大的损失。”范宁忧心忡忡,皇后王贞英,并不是没有头脑的草包,这样精明的女人,如果支棱起来了,将会对朝局产生怎样的影响,实在是无法预料。 王国宝却不以为然:“舅啊,你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王皇后出宫有这么可怕吗?” “历来皇后影响前朝政治,依靠的也是皇帝的宠爱,你看看当今帝后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和好的迹象。” “皇后不能获得权力,依靠皇后的王恭,就更不可能统领朝臣,只要有张贵人在,王皇后的处境就不会好。” “国宝说的也有道理。”袁悦之将后宫的两个女人摆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司马曜开始专宠张贵人,掐指一算不过是一年有余,两人现在正是好的蜜里调油,不分彼此。 这种情况下,王皇后根本就别想插进去一脚。 于是,在到底接近哪个后妃,扶持哪一位这件事上,几位大臣出现了意见分歧。 “现在的关键是,就算我们想去试探王皇后的心意,也没有门路啊!”众说纷纭之后,袁悦之点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所在。 王皇后和王恭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天然的联系,牢不可破。王皇后也不是交友广泛的那种人,他们这些素无往来的大臣,根本就没有途径取得联系。 有那么一个瞬间,厢房里的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到底是谁先提起女人的事情的? 没错! 就是范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袁悦之抖擞了精神,叫来了小厮:“去,拿一坛好酒来!” “悦之,还喝啊,我们几个在宴会上已经喝了不少了!”范宁有些为难。 几个好伙伴之中,就属他性格优柔,思虑甚多。一听说有酒,王国宝的星目瞬间点亮。 他兴奋的搓搓手:“舅啊,你不要煞风景好吧。” “男人聚会,还是要有酒才像样!”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慎言 翌日,建康宫,皇后寝殿。 天才刚亮,大殿里悄无声息,只有殿前的小广场上人来人往,小宫女小太监们忙忙碌碌,正在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一个男人站在房檐下面的廊芜附近,插着手,焦急的巴望。 殿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多少动静。 男人急的很,怎么还不出来个人? 他不满的想到。 往来经过的小宫女们,也不时看向他。 娘娘还没起身呢! 真是没眼力,来这么早做什么! 又等了一刻,殿门终于咧开了一道缝,男子登时激动起来。 终于出来了! 真是不容易! 他跳上一级台阶,整理了一下衣衫。 殿门打开,男子的心瞬间就凉了。 “王丹阳,你来的也太早了,皇后娘娘还没梳妆好呢!” 看到出来的人是荷香,王恭略有些沮丧。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就算王贞英已经起床,她也不会亲自出来迎客。 “荷香娘子,我有要紧事要见娘娘,还请通报一声。” 王恭为人倨傲,但是对待没有过节的人,态度还是很不错的。荷香是王贞英身边最亲近的宫女,自然能够获得皇后大哥的特别优待。 殿门完全推开,荷香身后,一列小宫女排着队走出来,手里端着面盆,小盘子等物。 看着她们离去,荷香才转过头来对王恭说道:“皇后娘娘早就料到了,丹阳尹一早就会过来。”荷香微微笑着,想到王恭在殿门外走来走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觉得有趣。 “其实娘娘早就起身了,看到丹阳尹就在门外,便想让你多等会。” “请随我进来吧。” 王恭在荷香身后跟着,怒气上涌。 亲妹妹居然让大哥在殿外白白等那么长时间,这日子还怎么过? 王贞英坐在桌前,桌上只有几样清粥小菜,一顿早饭,几乎看不到什么名贵的食材,吃的相当清淡。 王恭上前,贞英立刻扬起了笑脸。 “大兄,等很久了吧,快坐下,跟妹妹一起吃点东西。” 贞英的热情,让王恭心中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 “妹子,你怎么又穿的这样素净,昨天那样的衣裙多好,又华贵,又鲜亮。” 还别说,站的时间久了,王恭还真是有点饿。 按照大晋的规制,今天原本是上朝的日子,不过呢,大晋的规制一向变化多端,没有个准头。 老司马家的人一向宽以待己,也宽以待人。 昨天给张贵人庆了生日,大家都喝得不少,司马曜掐指一算,这样宿醉未醒的日子,要求大臣们来上朝,实在是不人道。 不必其他人请旨,司马曜就让大家一起休假了。 王恭这才有时间大清早就跑到妹子宫殿来等着,他喝了几口粥,顿时感觉肚子里有底了。 饱饱的睡了一觉,王皇后也感觉舒坦多了。 “大兄,那是翟衣,是特别为了参加宴席才穿出来的,你妹妹我,平日里怎么会那样穿,太花哨了!” 王恭笑道:“就知道你是勉强穿出去的,坚持不了几天。” 自家妹子那个冷淡的性子,王恭还是很了解的。 但就是因为了解,想起她昨天的行为,王恭就越发奇怪。 “妹子,昨天在宴席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不是为兄要挑你的毛病,只是你昨天的作为,实在是有些失体统,还让张贵人看了笑话。” 王皇后呵呵一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也一点不着急。 “张贵人?” “她还敢笑话我,大兄,你说什么傻话呢!” “我敢说,昨天那么一闹,这几天张贵人心里都不会舒坦。” 贞英轻笑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她邀请我参加寿宴是什么目的?” “她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有多受宠,我有多么的可怜,为的就是在我面前炫耀。” 王恭无语了。 “原来你都知道!” “那你还要去!” 在王恭看来,虽然他也劝王贞英最好去参加寿宴,但是他的目的明明是想让她借此机会拉近和司马曜的距离。 哪里是让她到宴会上喝大酒的。 贞英夹起几条小菜,使劲的嚼了嚼。 “大兄,你是什么想法,我全都清楚,不过呢,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不同。” “上次你提出的事情,我后来也想过了,身为王家人,进宫多年,我确实也没能为家里做点什么事。这样想想,心里也挺愧疚。” “不过呢,让我去讨好陛下也是不可能的,这根本就不符合我的脾气,我就是勉为其难去照做了,效果也肯定不会好。” 王恭越听越无奈,这不是废话一堆吗! “所以,说来说去,妹子你还是不愿意亲近陛下了?”王恭虽然努力压着脾气,可语气还是充满不悦。 王贞英微微笑着,倒是也不介意。 昨天她的那些作为,其实她早就有准备,王恭不会支持。 今天既然准备好了要把话摊开来说,她便不会在意这点言语上的小事。 “大兄,亲近陛下,要有多亲近,我只能说,就像昨天一样,参加宴会,在张贵人在场的情况下,也应付陛下,这是我能做到的。” “其他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王恭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这些钱算是都打水漂了。 他尴尬一笑:“妹子若是实在做不到,也只能算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 宫里的女人是她,王恭又不能给自己换个女儿身。 诶! 每每想到这里,王恭就伤心的要命。 要是他是个女人,什么张贵人,李贵人,哪里还有她们耀武扬威的份! “大兄,伤心了?”贞英探着头,笑嘻嘻的问道。 “没有,你别多心。” “还说没有,我又没说不帮忙,你看你,心也太急了些。” “大兄,我问你,你想让我亲近陛下,勾引陛下,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王贞英忽然的严肃,让王恭为之一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样问?”王恭有些紧张。 王贞英很遗憾,兄妹之间,居然一点默契也没有,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反问吗? 吃也吃完了,宫女们上来收拾了碗筷,便识趣的退到了大殿外面。 待她们都走了,王贞英才摊开两手,开始说实话。 “大兄,你的目的,无外乎就是通过我来控制陛下,是不是?” “皇后娘娘!” “慎言!” 这都是什么话! 何等僭越,这要是被谁听了去,诶呦,这可怎么办!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得胜堡异动 这都是什么话! 何等僭越,这要是被谁听了去,诶呦,这可怎么办! 王恭紧张的站起身,四处张望,唯恐有人偷听。王贞英托着腮帮子,由着他折腾了一会。 才道:“大兄,算了吧。” “这大殿里,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不会有人偷听的!” 王恭不死心,还是检查了一番。 最后发现没有人,这才安心的坐好。 “说吧!” “你想怎么做?” 看来这是默认了。 也罢,只要把意图都说清楚,即便他不承认也无所谓。 “用女色控制陛下,我是没可能了。张贵人的架势,你也见识到了,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我也根本就不屑与她为敌。” “不过,相比亲近陛下,进而让司马家的人听王家的号令行事,直接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不是更好吗?” “你的意思是……” 王恭不敢说下去了,一股冷气,从背后袭来,殿门紧闭,并不算凉快的宫殿里。 王恭仍然觉得,脚底心都在冒凉气。 贞英端详着哥哥的神情,紧张之中还带了一丝微微的震惊怯懦。 不是吧! 难道,在大哥的计划里,居然还没有想到这一步吗? 没办法了,只能用暗语交谈了。 “就是大兄想的意思。” “大兄,其实贞英觉得,这样最好。” “对你好,对我也好,你能一步到位达到目的,我呢,也省的受人冷落。从今往后,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清闲过活了。” “如果大兄认同我,我们兄妹合力,可以向着这个目标前进。” “要是能这样做!” “能这样做!” 经历了初时的震惊,王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腾身而起,激动的在殿堂里转圈。 王贞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确,王恭完全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如果跳过辅佐司马曜,直接达到执掌朝政的目的,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妙。 他猛回身,正对上王贞英充满笑意,凝视的眼神。 有了妹妹的合作,达成那个目标,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如果娘娘愿意合作,那不久的将来,娘娘就要换一个称呼了!” 想到这样的前景,王恭就兴奋异常。 贞英甚至觉得,他现在好像是躁动的兔子,和刚进门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王恭跳到妹妹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提早恭喜你,太后娘娘。” ………… 夜幕低垂,乌云遮蔽,星月不见。 一座碉堡耸立在旷野之上,这碉堡规模宏大,城墙就有八丈高,城楼四角,还有独立探出的角楼,淡淡的火光之中,依稀可以看出,哨兵在来回走动,片刻都没有停歇。 城楼上如此,城楼下亦然。 城门处,一左一右,共有十名士兵守卫,夜色晦暗,擦的锃光瓦亮的铠甲都不发光了。 “今夜天气不好,月色不明,都精神着些!” 守备森严的碉堡,巍峨雄壮,却并不属于襄阳城,更没有效忠大晋。 这里是得胜堡,襄阳城以南,散落在各大河谷,山缘空地上几十座坞堡之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得胜堡为何能够在贪婪强势的氐秦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如此规模? 都是因为有一个良好的选址。 得胜堡依山而建,而它所依靠的这座山地势又与其他的山脉不甚相同。 山脚处延伸到半山腰,走势还很陡峭,而到了半山腰处,地势却又突然趋缓。 山腰部分,竟然是一大片地势平坦,植被茂密的空地。 得胜堡就是建立在这片空地之上,这样的地理位置奠定了得胜堡易守难攻的局面。 堡主刘方是个手眼通天,长袖善舞的人物。 占据了得胜堡这样好的地方,刘方却没有因此就满足,反而更加努力的稳固势力。 不只和襄阳城内的氐秦部队搞好关系,以求不被吞并,还努力的招兵买马,到如今,原本只有几百人的得胜堡,已经扩充到了五千人之巨! 这样一支强大的部队,能够在氐秦的控制之下,还保有自主性,全都有赖于堡主刘方正确的战略方针。 时局混乱,刘方采用且攻且守的方式,维持坞堡的经营。 自从汉末丧乱,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各大豪强掠夺的对象。 他们的生活困苦而艰难,早就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生活无着落的乡民们,自动结成队伍,他们成群结队的在广阔的中原大地上流浪,最终投靠到较有势力的坞堡之中,勉强生活。 坞堡就是这样普通百姓自卫性质的建筑形式。坞堡之中的乡民,接受一定的军事训练,战时,负责击退侵略者,和平时,则在坞堡的范围内务农。 这种半农半军的形势,让坞堡的战斗力一般都不是很强,就算是规模可观,也只能做防守,无法进攻。 然而,得胜堡之所以可以从成百上千的坞堡之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堡主刘方采取了且攻且守的方针。 最近七八年,得胜堡已经将周围几十个小型的坞堡兼并,个个坞堡的原有乡民,全都迁居到得胜堡中。 至此,得胜堡完成了发展壮大的过程,并且成功的进入到了占据襄阳城数年的氐秦的视野。 如何继续生存,便成为了得胜堡的难题。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成为撼动襄阳氐秦守军的重要力量。但得胜堡庞大的规模,也无法让他隐藏在后。 思虑再三,刘方只得带领堡内的乡民有限度的投靠氐秦。 得胜堡原则上还属于刘方管辖,刘方宣布效忠氐秦,而氐秦,本就是入侵的外族,人数极少,只占据重要的军事重镇,还嫌不够,更无法将触角深入到军事重镇周边的坞堡之中。 刘方的选择,正合了氐秦的心意。 双方一拍即合,得胜堡便得以在战火频仍的襄阳城周边存活了下来。 氐秦放权,也让刘方有了进一步操作的可能性。 野心勃勃的苻坚忙于开疆拓土,还没有腾下手来管理这些主动投靠的坞堡。 他也并没有派遣朝廷官员与刘方共同管理得胜堡的事务,以至于,得胜堡里的土皇帝还是刘方。 刘方渴望着,能够有一支强有力的势力,助他拔出泥沼。 得益于得胜堡的强势,堡垒周边的地区目前一片太平,少受战火的蹂躏。 负责看守城门的战士们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放松。堡主刘方已经叮嘱他们,最近,襄阳城周边恐怕不会太平。 他们必须睁大双眼,不论什么异动,只要是他们觉得可疑的,都一概汇报给刘方。 战士们目力可及的最远处,一架马车晃晃悠悠的奔向得胜堡方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千里求合作 “你看,那里有一架车!” “哪个方向过来的?”马车的乌篷刚刚进入视野,战士们立刻就警觉起来。 子时已过,这么晚了,照理来说,坞堡周边早就不应该有行驶的马车。 一个稍微上了岁数的士兵巴望了几眼,判断道:“应该是从乔山方向过来的。” “那就是晋人?”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士兵的眼睛,瞬间就点亮了。 然而,年老士兵却犹豫的摇摇头。 “也不见得,襄阳附近都被氐秦牢牢控制,在这附近生活的人,早就是氐秦的子民了,晋人根本过不来。” “最近堡子附近乱事也不少,马车若是过来,我们要加强防备才是。” “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架小马车,车辕前就只有一个车夫,看那车后乌篷的大小,车中不会多过五个人。 随着马车靠近,城楼岗哨的士兵也观察到了异动,连忙跑下来和看守城门的士兵交流。 “大家别慌,他们人数不多,先看看再说。” 老兵在这个时候展现了他难能可贵的沉着,宝刀出鞘,士兵们目光凛凛,做好了准备。 却在这时,马车奔到了城门处,缓缓停了下来。 坐在最前面的车夫,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但见此人,身形魁梧,长手过膝,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 壮汉跳下车的同时,身后的车厢里,也伸出了两颗脑袋,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凭之,小心应对!” 王谧追随着檀凭之的背影,低声嘱咐道。凭之并没有回头,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快接近城门的时候,檀凭之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仰望高高的城墙,叹道:“得胜堡。” “好久不见了!” 大步迈开,檀凭之来到城门前,大眼扫了一遍,立刻就选中了年老的士兵周旋。 “见过几位兄弟,某是高平檀凭之,与堡主相识,今日有要事相商,可否放行?” 为了获得士兵们的信任,檀凭之从怀里取出一物。 小包裹打开,竟是一枚寒光凛凛的箭簇。 箭簇的尖头上刻着一个“方”字。 年老的士兵凑过来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又是堡主的箭簇!”惊叹之余,他给了身后的小兵一个眼色,那人迅速反应,进门去报信。 檀凭之收起箭簇,并没有发觉异样:“说的没错,大约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率领族人南奔之时,经过得胜堡,多亏堡主相助,才能逃脱氐秦的追捕,成功渡江。” “当时,我钦佩堡主忠肝义胆,堡主也引我为知己,赠送了这枚堡主专用的箭簇。以备日后联络,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檀凭之激动万分,自从离开得胜堡,他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如今,终于得逞所愿了! 老兵将檀凭之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情词恳切,讲述的故事,老兵虽然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却也觉得有几分可信性。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 “既然已经渡江,那好汉这次回来是……” 这个年头,由北往南奔逃的难民很多,但是向檀凭之这样,单枪匹马又折返回来的,太少太少。 老兵在得胜堡也呆了五年了,还从没见过。 不免怀疑,其中有鬼。 檀凭之愣怔了一下,真实的原因,现在当然还不能说,看来,只得先扯个谎搪塞过去。 “说来,也并不是我自己的事,都是我家主公有求于堡主,特地请我来引荐。” “还望众位兄弟行个方便。” 主公? 看来,这是投靠了有势力的家族了。 “看这情形,得胜堡的人,并不是很欢迎我们。” 时隔两日,荆州北府联军终于成功从乔山的孔径通过,到达了襄阳城周边。 然而,襄阳这座城池,看不到它,你着急,看到了它,你就更急。 翻过乔山,得胜堡以北的部分已经是氐秦的控制区域,多年以来,氐秦一直相当注意对襄阳城的经营。 周边设置了许多岗哨、到处都是巡查的士兵,想当初,檀凭之带着几十个族人穿过氐秦的封锁,顺利渡江尚且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如今,十几万晋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氐秦的严密监视,可谓是难于登天。 正在谢玄心急之时,檀凭之主动站了出来。 作为襄阳以南,势力最为强劲的坞堡,得胜堡的堡主刘方,或许有帮助北府军完成突袭的良方。 刘裕稍有不解:“稚远为何会这样想?” “他们不是已经去报信了吗,檀兄弟又拿出了信物,堡主肯定会见我们的!” 刘裕倒是信心十足,但是,王谧却还是很忧虑。 “寄奴,凭之肯定不会骗我们,他应该与堡主相识,不过,你看这些守城士兵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热情。” “得胜堡既然可以在氐秦的眼皮子底下存活多年,想必和氐秦的关系也不错。” “我们也得小心才是。” 王谧的疑虑,刘裕却很是不以为然。 他和檀凭之相处的时间更长些,对他的人品也有了解。 别看凭之平日里办事粗枝大叶,实际上,从来不会说大话,但凡他应承的事,保证都是能办好的。 “这位刘堡主,我也偶有耳闻,听说是相当仗义的人,即便不肯帮忙,也不会对我们不利。” 刘裕的话,算是给王谧吃了一颗定心丸。 能够在这样的刀兵相接之地,顽强生存的个人割据力量,它的掌控者,必定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王谧的心中便涌起了一阵兴奋。 这位刘堡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的能一拍即合,顺利合作,那么襄阳之战的这第一步,就算是跨出去了! 马车外面,城门边,檀凭之耐着性子,一直等待。 趁着这个空闲,他将几位守城门的将士上下打量了一遍。 全都是生面孔,怪不得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就在半年多以前,檀凭之带着族人避难,还在得胜堡中住了十几天,照理来说,守城士兵应该会认识他。 原来都换成了新人。 “壮士这是从哪里来?” 坞堡之中戒备森严,也很讲究纪律,这里的居民,口风都相当严谨,除了堡里的居民,谁也别想套话。 檀凭之深谙这个道理,一直没有主动开口,没想到,守城门的小士兵,反而对他很有兴趣。 “我是从乔山那边过来的。” “乔山?” “你居然是从乔山过来的?”小士兵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檀凭之。 这个壮汉,思路不一般嘛。 “一般来讲,从南方过来的人,几乎都是从肠径过来的。” “小兄弟有所不知,肠径那边已经被堵塞了,别说是马车,就是苍蝇也飞不过来一只。” “为了求见堡主,我们也只能绕远路了。” 两人还没有攀谈几句,报信的士兵就已经反身回来。 “堡主有请,几位好汉请随我来。” 王谧等人也跟着跳下了车,刘裕很兴奋,这还是他从京口从军之后,第一次见到正经的北方汉人。 这些常年盘踞在异族控制领域的汉人,是怎样生存的,相比晋将,他们的做派又有什么差别,都需要刘裕仔细观察。 “没想到,这一次还挺顺利。”因为与堡主相识的人是檀凭之,所以,刘裕和王谧等人都跟在他的后头。 王谧却无法像他们那样乐观,带路的士兵,进门的时候还一脸轻松,然而,反身回来的时候,很明显的,表情严肃了不少。 堡主会这样痛快就答应吗? 危机四伏的得胜堡,它的大门是那么容易就叩开的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中陷阱 一脚跨入城门,举目四望,王谧才知,这个在襄阳周围硕果仅存的大型坞堡,它旖旎万物的气势。 粗略估计,得胜堡占地足有三百亩左右,坞堡四面都有坚固的城墙,为了增加防卫功能,得胜堡采用的是双层外墙的建筑方式。 在外墙和内墙之间,有大约一丈左右的夹道,不管是成队的士兵还是较为大型的战车都可以在夹道之中顺利通行。 得胜堡做这样的设计,也是因地制宜。这种内外墙的设计,其实就是仿造内外城的构筑方式。 如果得胜堡的占地能够追赶上襄阳、邺城这样的军事重镇的话,这条夹道必然要相应的扩大。 但是现在,由于规模的限制,也只能是取一个形态了。 坞堡内部的设置相对简单,民房都只有一层,依着城墙而建,每家每户之间的差别不大。 这证明了,坞堡内乡民的经济水平都差不多。 “小兄弟,刘堡主近来可好?” 走在最前面的小士兵,也不和他们搭讪,基本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这种状态让王谧感觉,他的预感没错,刘方那边,有事。 小士兵头也没回,随口道:“堡主身体好得很,多谢关心。” “几位请留步,我再去通报一声。” 又走了十几步,小士兵忽然这样说道,还没等几人反应,他便跑远了。 占地宽阔的广场上,忽然之间变得异常的空旷,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清晰可闻。 王谧的心,瞬间揪紧。 眼神兜了这么一圈,广场四周,城墙边上,到处都是站岗的士兵,一个个的举着火把,目光炯炯。 目光向上,城楼上固定的点位,还有弓弩手时刻准备。 弩箭的方向,似乎就指向了他们几个! “不对劲!” “明明刚才已经通报过一次,为何还要再去通报?” “凭之、寄奴,做好准备!” 王谧话音刚落,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从上到下,由远及近的席卷而来。 风声呼呼的响起,卷起地上的黄沙,迷了人眼。 士兵们手里的火把,火光乱窜,噼里啪啦闪着火星子。寂静的得胜堡广场上,肃杀之气腾空而起! 兄弟三人结成一个三角,战斗神经紧绷的刘裕,首先感到了杀气的逼近。 “稚远,一定躲在我身后!”刘裕虎目圆瞪,握紧了拳头。 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王谧的安全。 “明白,你放心!” 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面对未知的风险,王谧还是有些惴惴。 檀凭之也拉开了架势,虽然感受到了某种敌意,但凭之还是不敢相信。 “刘堡主为人仗义,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下作之事,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去报信的士兵,久久没有回来,得胜堡中,到处漂浮的都是充满敌意的眼神。 士兵们手中的兵器,泛着凛凛的寒光,显然,在得胜堡,刘裕他们并不是受欢迎的人。 “先别管这么多了,想解除误会,也得有命开口才行!” 王谧被两位兄弟包夹在中间,心情是越来越紧张。 不知为何,这里并没有一兵一卒,也没有泛着血光的兵器指着自己,可是他的心情却更加激荡。 风声、飞扬的黄沙、杀气四溢的眼神、空旷的地带,都令人热血沸腾。 堡主刘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几人撂在这里,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难道,真想杀人灭口? 几人尚未达成一致意见,咆哮的风声,忽然停止了。 乱窜的火光,也定在了一个点上。 一瞬间的愣怔,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城楼上面,嗖嗖嗖的,飞身下来好几个壮汉。 全都穿着粗布衣裳,头戴黑幞头。 呔! 刹那间,王谧就傻了。 我去! 还有这种剧情? 完全没有准备!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的对决? 眼看着不明身份的高手们,越来越近,王谧急中生智,连忙在两位兄弟之间站稳了身位。 噗噗…… 王谧还在寻找最好的站位,两边就已经交上手了。 得胜堡的人还算是有点良心,面对没有防身武器,几乎是手无寸铁的几个人,也没有动用兵器。 而是采用纯肉搏的方式,拳拳到肉。 得胜堡派出的高手,一共有五人,全都是身量不高,但筋骨强壮的。 檀凭之和刘裕相比,刘裕的身形要更灵活一些,而檀凭之则力量更大。 于是,刘裕负责在前面迎接五人的第一轮击打,而檀凭之负责在身后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大拳头雨点一般抛洒过来,到处都是直接击打到人肉上,发出的噗噗闷响。 刘裕和檀凭之正在努力对抗,但对方人数众多,他们这边还多了一个拖油瓶王谧,以至于,兄弟两人无法发挥出全部水平。 忽然一个大拳头挥过来,正好抓了刘裕一个防守空当,砰的一声,刘裕只觉得,半边脸都麻痹了。 他来不及看清楚是谁打了他,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就踹了出去,得胜堡的壮汉亦防备不足。 本以为刘裕挨了这样结结实实的一拳头,不倒下,也得发一会懵,却没成想,刘裕居然纹丝未动,下一个招式,紧接着就反击了回来。 壮汉的脚踝被击中,整个人都向前扑倒了过来。 刘裕抓住机会,铁条一般的双臂,勒紧了那人的脖颈,一个转身,便反扣住那人的脖子。 刘裕那是何等样的力气,两招下来,那人便翻了白眼,虽然还没死,但是也和半死差不多了。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些人又显然是得胜堡的人,不必交流,两兄弟也有这种默契,只要打到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就可以了,不必打死。 刘裕身手利落的解决掉了一个,檀凭之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这个人,一向贯彻简单粗暴的作风。也没那么多花哨的招式。 迎面一人,使出一招开山掌,向着凭之的脖颈就劈了过来。 那掌风呼呼的,这一掌若是劈到了位,檀凭之非得吐血不可! 开山掌这人只是危机的一部分,对方毕竟还有三个人有战斗力,又一个人注意到了檀凭之目前没有人帮衬。 迅速出击,抱住了他的腰身。 檀凭之一个没防备,就被那人近了身。 眼看着巨掌就要横空而下,檀凭之运足一口气。 啊呀呀! 他抓住抱腰的男子,反向用力,双臂抓紧,顷刻之间,那个人就双脚离了地。 哈! 檀凭之稍一用力,那人就犹如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檀凭之的这一击,不只是解除了一面的危机,弹出的人,顺便还把开山掌的大人物,也带走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都是误会 这边打斗正酣,兄弟之中唯一的短板王谧,却仿佛置身事外。 一开始,他还跟着刘裕两人一同运动,他们打这边,他就跟着跳到这边,他们应付那边,他就跟着躲到那边。 这是一开始,打斗还没有那么激烈的时候,可后来,随着双方的缠斗越来越厉害,王谧很快就被甩出了保护圈。 虽然刘裕他们时不时的也要顾及一下,但终究还是力有不及。 小王被隔绝在外,强敌环伺,他孤孤单单的。 乱飞的拳脚,让王谧紧张的要命。 “众位好汉,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堡主谈事情的!” 虽然打架他帮不上忙,但吆喝两句也没问题,只是,几位得胜堡的壮汉,似乎并没有交流的意愿。 谁都不搭理他。 难道,是沉默型? 王谧被排挤出了战斗序列,却更悠闲了。 他忽然发现,几个人只知道缠着刘裕和檀凭之,似乎并没有向他挥拳头的意思。 看不起人吗! “你们莫逞能,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现在的状况是二对四,以刘裕他们的战斗力,王谧相信打败四人不是问题。 大家都是兄弟,只在一边站着,却不做任何努力,那也不是他王谧的作风。 虽然打不过,但吸引一下敌军的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他抽出了防身刀,紧盯着敌方几人的动静。 他们武艺高强的人,可以徒手相搏,他这个毫无武功的,用把匕首也是理所当然。 反正他就是拿着刀,也打不过这些高手。 就让他拿着刀,当个摆设吧! 王谧将匕首护在胸前,身形虽然不灵活,但眼神倒是灵活的紧,只要那边的壮汉有任何靠近他的举动,他必定能捕捉到。 然而…… 为什么没有人? 王谧手不离刀,抻着脖子巴望了半天,就连口号都喊了好几声,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可惜的是,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敌人,仿佛当他不存在。 “你别闹腾了!” “打一个不会武功的菜鸡,有什么意思!” 真是岂有此理! 让我看看!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说的? 得胜堡四人,穿衣打扮全都是一样的,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王谧气得鼻孔冒青烟。 不行! 我要崛起! 王谧举起刀,向着争斗圈缓缓靠近,就算打不过,帮衬一把也不是没可能。 不能让他们看轻! 身为男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件事。 砰! 王谧正要靠近,只听得巨大的一声响,一个人打横着就飞了出去,好家伙! 这是什么? 人肉沙包啊! 一个不小心,那人险些撞在王谧的身上,幸亏他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躲了出去。 他抚了抚心口,喘匀了一口气,定睛一看,这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人,正是檀凭之! 只见他又抓起了一个壮汉,正在使用倒拔垂杨柳的神功。 那人,眼看又要飞出去。 捞一个人,这么轻省,胳膊长,就是好。 “凭之兄弟,且慢!” 即将扔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个大活人,举在手上,还挺费力气的。 得胜堡里派出来的高手,已经躺下三个了。 加上檀凭之手里这个,还有刘裕制服的一个,可以说,得胜堡的队伍已经损失殆尽。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人们头顶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常服,头戴进贤冠的中年人,正站在城楼上,看着广场上的打斗。 在他的身边,十几个护卫簇拥着,一看这排场就不是一般人。 此人宽额头,粗鼻梁,五官组合起来,很自然的就有一股侠者之气。 “半年多不见,没想到,檀兄弟的功夫,又见长了!” “刘堡主!” 打架最猛,反应却最慢的檀凭之终于看清楚了城楼上的人影,却在这时,刘方已经带着人,从城楼上下来了。 搞什么搞? 敢情这是个局吗? 得胜堡的高手,被打的七零八落,全都倒地不起。 刘裕檀凭之二话不说,将他们一个个的搀扶起来。 本也是无仇无怨的人,愿打服输,高手们也没有二话。 在随从们的簇拥之下,刘方走了下来,才一出大门,便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檀凭之的手。 那股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铺好了红毯,正准备高接远迎哩。 “檀兄弟有所不知,近来襄阳附近形势趋紧,到处都是氐秦的探子,来人一说是檀兄弟,我实在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南奔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怎么会半年多就回来了。这才派人来试探一下。”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刘的眼神,在几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王谧的身上,王谧挺直了腰杆。 看我作甚? 都知道我是不会武功的菜鸡吗! 老头子说的好听,什么试探,就是打死了就算,打不死就认朋友呗。 “现在局势危乱,刘堡主小心谨慎没有错。” “檀兄弟如此大度,这让老夫更惭愧了。”刘方装模作样的擦了把汗:“幸好兄弟们都没有受伤,要不然老夫真是无颜面见你们了。” 几人进门,纷纷落座,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场面有些冷淡,这也很正常,就算是再铁的兄弟,刘方的解释也不能让人信服。 就算要试探兄弟,也不能奔着要人命去呀。 王谧可以说是情绪调整的最好的一个,刚一落座,他便开始用心观察刘方。 作为一方霸主,刘方的长相还是对得起他的名号的。 不怒自威,一双眼睛,虽然不大,眼神之中却自有一股精明在里面。 “刘堡主,自我离开得胜堡,这附近是不是不太平,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戒备。” “老夫真是……哎,不知从何说起啊!”刘方长吁短叹,一脸无奈。 看来,这其中确实是有故事。 刘方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怪事,一一道来。 “檀兄弟知道,老夫以往就喜好结交四方豪杰,但凡是我看重的兄弟,都会亲手赠送自作的箭簇,以备日后方便联系。” 檀凭之微微点头:“确有此事。” “可是自从上个月起,这箭簇就出了问题。守城门的小兵,时常轮换,老夫相熟的朋友,他们很多也不认识,好几个人拿着相同的箭簇来到得胜堡。” “小兵们也不辨真假,全都放了进来,然而,这些人不是带了几百士兵企图突袭得胜堡的小将,就是氐秦的探子。” “得胜堡深受其害,虽然还算是度过了危机,过后我检查了他们手里的箭簇,这才发现,乍一看很相似,然而这些箭簇都是他们仿制的,根本就不是我亲手相赠的老夫自用的箭簇!”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害人精桓冲 “就上个月,我们已经抓了三个骗子,据他们交代,正是襄阳城里的氐秦将领偶然得知老夫有这样的习惯,才仿制了几枚相似的箭簇,企图蒙混过关。”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严加防范。” “下手重了些,还请几位仁兄不要介怀。”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檀凭之喃喃道。 “刘堡主多虑了,我们兄弟也没有大碍,此地凶险,小心行事是根本,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倒是堡主的属下,恐怕受伤更重些,还望堡主代我们致歉。” 双方一拱手,这个误会就算是解开了。 都是江湖儿女,也是有理由才这样做的,双方都是做事坦荡之人。 檀凭之轻咳两声,朗声道:“刘堡主,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一位,是京口的壮汉刘裕,刘寄奴,这一位,则是琅琊王谧,王稚远。” 一听到王谧的名号,刘方眼前登时一亮。 好家伙! 琅琊王氏的人,好大的面子! 刘方顿时严肃起来,他感觉,今天将要商谈的一定是天大的事,说不定是能够改变氐秦命运的大事! 甚至会改变得胜堡的命运! “凭之,没想到,你竟然能结识到琅琊王氏的朋友。” 一听说在座的这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竟然出自琅琊王氏这样大名鼎鼎的家族,刘方整个人就抖擞了。 不必王谧再刻意拉拢,刘方已经信任了他们。 “刘堡主,我和刘裕投奔了北府,而王秘书,也正在北府供职。” “北府兵?” “你是说,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北府兵的大将军?”刘方来回打量着两人,兴奋不已。 他猛地站起,激动的冲过来,握住了檀凭之的手。 “太好了,凭之!” “这实在是太好了!” “北府兵现在是晋朝最骁勇善战的一只部队,你能在其中效力,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老刘满眼欣慰,握了檀凭之的手,又来拉刘裕。 “老夫若是能再年轻二十岁,也要和你们一样,想尽办法投奔到南方去!” “也到北府军中去效力,踏平氐秦,恢复中原!” 二十年前? 老刘头,你的想法过于脱离实际了喂! 距今为止,北府兵成立不过十年时间,二十年前,北府都还没有影子,你到哪里去投军? “刘堡主,这次我们几个过来,确实是有要事相求。”檀凭之平静了一会,终于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有话尽管说,能帮到忙的,老夫尽力就是。”刘方答应的特别痛快,这让王谧也很兴奋。 看来,得胜堡之行,虽然开头闹了误会,但是进展还算顺利。 “北府兵想和得胜堡合作,共同夺取襄阳城!” 出乎王谧的意料,闻听此言的刘方,居然一点也不兴奋,反而有些错愕。 “我们……合作?”刘方伸出一指,在自己和王谧之间划拉了一下。 比刘方更惊讶的,倒是王谧。 “当然是我们了,刘堡主明鉴,今天我们几个过来,就是代表了北府的谢将军来谈合作的。” “这边还有檀兄弟作保,刘堡主绝对可以相信。” 刘方的脸上再次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个脸色简直是黑里透着紫,紫里泛着绿,太难看了。 “几位有所不知,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得胜堡和晋军合作,上当受骗次数太多,我不得不谨慎。” 上当受骗? 这是什么意思? 王谧看看檀凭之,凭之摇摇头,根本就没有头绪。 檀凭之都不知道,刘裕就更不会有线索。 王谧开动脑筋,忽然灵光一现。 晋军? 晋军可是包含很多支部队,绝对不是专指北府。 该不会是…… “刘堡主,那个与得胜堡合作的晋军统领,该不会是荆州桓冲,桓将军吧。” 刘方倒抽一口凉气,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也猜的太准了! 行了! 看来就是桓老头没错了! 一提到桓冲,刘方的脑门就突突的跳个不停。 “想当年,襄阳还没有失陷于氐秦的时候,桓将军就曾经派人到得胜堡谈合作,结果,襄阳城被围了几个月,桓将军的部队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到今天为止,襄阳已经被氐秦占据三年有余了,这期间,桓将军也曾立志恢复襄阳,多次派人联络我得胜堡。我们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本来不应该再答应。” “但是,本着大义,老夫还是答应了。我想,桓将军是如何夺取襄阳的,你们比我清楚。” 众人唉声叹气,王谧却笑道:“桓将军是三过襄阳而不入啊!” 一句玩笑话,让有些沉闷的气氛,忽然有了一丝轻松之感。几人哈哈大笑,想到桓冲的可笑行为,全都是无可奈何。 “刘堡主的顾虑,我们都清楚,不过,这次要和得胜堡合作的是北府兵,北府兵的名声,想必刘堡主也听说过。北府兵代表朝廷,这一次,朝廷是下定决心想要夺回襄阳,不只是襄阳,如果此战顺利,甚至于新野、南阳,也是北府的目标。” 身为一个穿越的,王谧深知画大饼的重要性。 什么新野、南阳还距离襄阳有十万八千里,能不能把战火扩展到那边也还是说不定的事情。 但是,为了激励刘方的斗志,必要的忽悠也是必须的。 你看,刘方现在一脸期待,说明,王谧的的小计策奏效了。 “北府谢将军威名远扬,老夫自然是相信的。” 他一拍大腿,绝然道:“好吧,那老夫就再信你一次!” “说吧,怎么合作?” 说起合作来嘛,那话就太长了。 “我想掺沙子。” 掺沙子? 那是什么战术? 在江边作战吗? ………… 又三日,襄阳城中。 接受了慕容垂指派的慕容冲,放着正经事不做,反而大摇大摆的走在襄阳城的大街上。 “襄阳城里的小娘子,姿色居然还看的过去。” 自从出了宫,慕容冲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在长安,他是苻坚的爱宠,就是看到心仪的小娘子,那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可是,在襄阳,天高皇帝远,慕容冲已经趁着备战的间隙,开了好几次荤了。 美滋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来看相了! “小娘子,你们这都是要往哪边去?” 擦肩而过一个二八小娇娘,生的是肤如凝脂,粉面桃花,娇小玲珑的样子,正是慕容冲的最爱。 他向前追了几步,一个闪身,就拦在了小娘子的身前。 长安城第一美男子来搭讪了,尔等还不快点投怀送抱? 慕容冲展颜一笑,摆出了自以为魅力十足的表情。 小娘子顿住脚步,十分嫌弃:“让开,你管不着!” 嘿! 襄阳城小娘子的眼睛都瞎了吗? 老子这样的绝世美男子在此,她们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实在是不正常。 慕容冲这边还在感叹无人欣赏,小娘子们早就已经拔开腿跑了。顺着她们奔跑的方向看过去,她们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算命看相啦!” “十文钱一位,童叟无欺!” 团扇打开,神算子几个大字跟着扇面微微晃动,巳时未到,卦摊前就已经围满了小娘子。 美人环绕,心情就是爽啊! 自从来到了襄阳城,神算子第一百零一次的感叹,算命看相这个差事,算是找对了! “神算子,快来看看我的面相怎么样?” “哪轮得到你?我在你前面排了这么长时间,该是给我看!” 小娘子们吵起架来,谁也不含糊,那排在后头的小娘子,身量更粗壮,一个手肘,就把排在前头的那一位挤到了后头。 出手干脆利落,力道强劲,慕容冲都惊呆了。 “先给我看!” “应该给我看!” “我昨天都和神算子约好了,今天第一个就给我看!” “是不是啊,神算子!” “神算子,你快说句话!” 场面陷入混乱,神算子眉头皱紧,尬笑道:“娘子们别着急,都有份!” “大家都能看得到,别挤啊!” “我当是哪位神仙下凡呢?” “原来不过是个骗子,还是专门骗女人的骗子!” 就这? 也能让她们神魂颠倒的? 慕容冲看到小娘子们疯狂的样子,还以为那神算子是再世潘安,亲眼一看,这才发现,不过尔尔。 维护小娘子们的利益,还得他慕容冲出手!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居然有男人!” 争斗之中的小娘子们暂时停了手,转过身来看到慕容冲,顿时愣了。 慕容冲笑了,这就对了,女人们关注的重点还应该在他身上,这才像样。 慕容冲拨开众人,终于站到了最前面,面对面的迎战神算子。 他挑衅的眼神,在神算子看来,简直和开屏的孔雀没什么区别。 “原来就是你天天在城里骗女人的钱,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妨来给我看看。” 慕容冲自我感觉良好:“你们别再上当受骗了,他就是个骗子!” “你说谁是骗子?”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冲冲一片好心,奈何人家小娘子根本不领情,还心甘情愿被骗。 慕容冲的热血蹭的一下就窜上了脑门:“快给我看看,看好了,老子给钱,要是看错了,老子揍死你!” 他大马金刀的坐下,气势汹汹,神算子暗道:又是一个虚张声势的货色。 谁还怕你? 他把团扇打起,半遮了脸:“看相可以,不过,给钱就不必了。” 慕容冲刚把钱袋摸到,钱还没掏出来,就听得这话,登时愣了。 “怎么?” “你还看不起我?” “觉得我给不起这几个钱?” 平生以来,慕容冲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看不起。 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这样的倾向,他就一定要把他掰过来。 哗啦啦一阵响,慕容冲解开钱袋子,铜钱就成串的掉出来,神算子的小桌案上,到处都铺满了铜钱。 “怎么样?” “我出双倍的钱,你看还是不看?” 神算子抄起团扇,将蹦的到处都是的铜钱,轻轻推到了慕容冲的眼前。 “照理来说,我也不是大善人,不过是个算命的,不论底细,只看前程,谁给的钱多,我就给谁算,就算是那杀人越货的凶徒,我也不会拒绝。” “不过,你的钱,我不收。” 神算子摇头晃脑,手里的团扇摇个不停,小娘子们的好奇心全被他一番话给吊起来了。 “为什么不收钱?” “神算子肯定有说法!” 慕容冲攥紧了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揍死他的架势。 神算子眼光一扫,掂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形。 对面的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功夫了得,硬拼是肯定拼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展颜一笑:“好汉想看相,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我这人心眼实,说话直,要是说了什么好汉不爱听的,你可不能翻脸。” 此言一出,慕容冲便明白了。 这就说明,他的相不好呗。 “愿闻其详。”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揍不揍你还要看老子的心情。 慕容冲一通闹腾,卦摊边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竟把这条宽敞的大街都堵上了一半。 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神算子也算是有了点底气。 “神算子,有话就说,怕什么?” “这厮要是敢欺负你,我们姐妹帮你打死他!” “对!” “我们帮你!” 一瞬之间,神算子的身后,蹭蹭蹭的就窜出来了十几个小娘子,我们虽然身子弱,力气小,但是我们人多啊! 小娘子们结成一队,怒气冲冲的瞪着慕容冲。 慕容冲就奇了怪了,这个大骗子是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以至于她们居然这样给他撑腰。 “那我可就说了。” “说!” “快说吧!” 神算子的气势也上来了! 咳咳…… 那就说了! “你啊,命数也就在这三五天之间了,我这人虽然爱钱,却也不会坑要死的人的钱。” “你的钱,还是留着买点好吃好喝吧!” “你说什么!” “你看我不打死你!” 神算子话音未落,慕容冲当场变卦,蹭的一下就跳上了桌子,大拳头眼看就要飞下来! “什么东西!”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点道理都不懂?” 神算子反应也不慢,慕容冲腾上来的那一刻,他一个闪身就躲到了小娘子们的身后。 “老子是鲜卑人,什么君子小人,跟我没关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打女人 “鲜卑人!” “他居然是鲜卑人!” 鲜卑人、氐人、羯人,这些异族这么多年来踩在汉人的头上,百姓们早就受够了! 不过是个落单的鲜卑人,就敢在襄阳城里逞凶霸恶,也太欺负人了! 小娘子们抡起粉拳,就把神算子护在了身后。 好家伙! 剧情进展的太快,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出来!” “躲在女人后面,算怎么回事?” “是男人,就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慕容冲跳上跳下,想把躲在女人身后的神算子揪出来暴打一顿。 奈何,某人身前的小娘子,简直是层层叠叠,左一排右一排,海浪一般。武艺高强的慕容冲,面对众多美女,竟然悲惨的发现,这一拳竟然打在了棉花套上,软绵绵无力气。 “姐妹们,快点!” “神算子受欺负了,我们得帮一把!”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成群结队的小娘子都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而来。 慕容冲被死死的困在人堆里,别说是打人了,他连神算子的脑袋都看不到。 “让开!” “都让开!” “老子不打女人!” 慕容冲爆喝几声,音贯长虹,汹涌澎湃的人潮,居然真的被他喝退了一点。 小娘子们暂时退开了些,她们诧异的看着慕容冲。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慕容冲的袖口都被小娘子们扯坏了好几条,他整理了一阵,正色道:“快散了吧!” “我们鲜卑人,从来不打女人。” “你真的不打女人?”一蓝衣小娘子,壮着胆子上前问道。 啧啧,这些女人,才看出来啊! “当然!” “鲜卑人不打诳语。” “太好了!” “不打女人,那就只能被女人打了!” “姐妹们上啊!” 慕容冲上一刻还站着,下一刻就扑倒在地,女人们的粉拳,雨点一样的砸下来。 女人! 太他娘的恐怖了! 襄阳城大门洞开,大将军,氐秦皇帝苻坚的正经爱宠,鲜卑贵族慕容冲,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他抬头望天,云淡风轻,阳光炽烈,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 多好的日子,怎么就会遇上这样的倒霉事! 果然啊,这人就不应该有歪心思,怎么样,倒霉了吧! “冲儿!” “上来!” 慕容冲刚想去净房洗个澡,清静清静,那魔咒一般的声音,便自上而下,席卷而来。 阿六敦阿六敦,你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一听到慕容垂的叫喊,慕容冲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刚才莫名其妙挨了女人的一顿打,他忽然想起那个什么神算子的话,该不会这几天命里真的有劫数吧! “让你带着人去勘察周边情况,你的属下都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慕容垂气急败坏,脸上纵贯的刀疤纠结在一起,更加狰狞。 自从来到氐秦,慕容垂就是慕容冲最惧怕的人,一看到这张凶神恶煞的脸,舌头就开始打结。 “没去哪,就是在城里逛了逛。” “阿六敦,你放心,这城里安宁的很,一点问题也没有,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 “你天天都站在城楼上这样看,城里什么情况,你难道还不清楚?” 这个混小子,居然还敢反驳? “我听说,你最近在城里找了好几个小娘子的麻烦,可有此事?” 慕容冲一愣,这个老头子,真是越来越像爹了。 满打满算,他在襄阳城里物色小娘子,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这就被他发现了。 慕容冲搔搔后脑,颇有些无奈。 “我这也是闲的无聊,找点乐子罢了。” “符睿天天在房里莺歌燕舞,都是男人,多正常的事。” “你还敢提符睿!”慕容垂从来都是一个身体反应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步的人,话才刚出口,扫堂腿就飞了出去。 慕容冲嗖的闪了一下,幸亏他武艺上佳,反应机敏,要不然,这一个屁股蹲就算是摔结实了。 “长安城里的那个老头子是怎么看你的,你不是不清楚,我可警告你,别看符睿天天吃喝玩乐,其实眼睛贼着了,你可不要被他抓住把柄,小心耽误了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 “阿六敦,以前你也是草原上的英雄,只知道弯弓射箭的,怎么到了中原几年,性格就变得婆婆妈妈的,让人受不了。”慕容冲满脸写着不耐烦。 他也一把年纪了,慕容垂知道,谁也管不住他,警告几句也就作罢。 “城外情况如何?” “可有异动?” 还是把话题拉回到正经事上来吧,慕容冲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轻松了。 “没发现有什么异动,城外活动的,都是熟人。” “有些往来商船的老板,沿岸盘查的时候,士兵们都认识,还有几个得胜堡的农夫,给襄阳城里送些鸡子、菜蔬,也没有什么出奇的。” “阿六敦,我看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依我看,晋朝那些窝囊废,根本就不敢和我军决战,他们的本事,看看桓冲就知道了。” “他们啊,只要听到你的名号,就连襄阳城的门边都不敢摸,更不要说是攻城了。” 慕容冲信心满满,大言不惭的样子,让慕容垂刚刚有些放下的心,重又悬了起来。 “你不要抱着侥幸,不要忘了,现在距离襄阳不远,就有北府的大批人马囤聚。” “桓冲虽然不足为惧,但是北府的谢玄,确实是一员骁将,若是被他抓到空隙,突袭襄阳,我们也会很被动。” 慕容垂苦口婆心,奈何,慕容冲就是充耳不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找那些刁蛮的襄阳娘们报仇雪恨,哪里还听得进去慕容垂的叨叨念念。 在长安城被男人欺负,在襄阳城被女人殴打,慕容冲的日子,真是时时刻刻都是血泪。 什么大批的北府兵,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阿六敦就知道危言耸听。 “冲儿,那些埋伏你都做好了吗?” 那日在江边看到的浮板、竹竿,始终让慕容垂放不下心,非要加强襄阳周边的守卫才行。 襄阳城内士兵的操练都是他一人负责,城外的守备,只得交给慕容冲去处理。 慕容冲这个人一向是稀松的很,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惜,慕容垂手中又是无人可用,也只得凑合。 “早就做好了,你就放心吧!” “不就是做几个埋伏,又不是让我领兵打仗,也值得你这样紧张。” 不等慕容垂回话,慕容冲便潇潇洒洒甩手而去,目送着他的背影,慕容垂陷入沉思。 说的也对,不过是弄几个陷阱,慕容冲就算再没用,也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就算襄阳城丢了又如何? 反正也不是他慕容家的地方,随便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化装侦查 襄阳城外,汉水河岸。 大将军符睿虽然人品欠佳,却也不是傻子,近些日子以来,襄阳城附近局势渐紧,他也有所察觉。 为了能够物尽其用,符睿把打埋伏,训练新兵的差事都交给了慕容垂,你不是能耐吗? 那就请你能者多劳,把重任都扛在肩上吧。 至于符大将军,窝在襄阳城里,整日醉生梦死,却也不是什么事也没干。 襄阳城的守卫,城内是关键,城外也不能忽视。 尤其是江岸边上的巡防工作,更是重中之重。晋军都熟悉水战,江河湖海,凡是涉及到水的战斗,都是晋军擅长的领域。 符睿最担心的,就是晋军利用襄阳城外的汉水,突袭襄阳。 于是,他加派了大小舰船几十艘,从早到晚,在江面上来回巡弋,寻找可疑动向。 江水里飘荡的货船,江岸边上来往的人群,都是巡逻士兵们关注的重点。 这些在江岸上巡逻的士兵,全都是符睿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纪律严明,目光敏锐。 然而,到了江上巡逻的他们,表现却并不像符睿期盼的那样优秀。 又几个农夫进入了巡逻士兵们的视线,他们推着小车,挑着担子,头上裹的是破布巾子,在江岸上缓慢的行走。 “诶!” “你们几个,停一下!” “哪里来的?” 几个农夫脚步一顿,短暂的时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带头的黑脸大汉低声道:“别紧张,我来应付!” 推着独轮车的大汉,一张大脸是紫黑的,滚圆的眼珠子瞪起来,简直是要吃人。 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挑着担子的大汉,一人脚穿木屐,屐齿上沾满了黑泥,木屐的主人目露凶光,木屐在泥土地上转了几转。 看来,这里有人要找打了! 江上巡逻的士兵,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必须小心应对。 在前面带路的黑脸大汉,提了口气,这才咧嘴一笑:“回军爷的话,我们是得胜堡的堡民!” 几个小兵跳上舢板,将农夫打扮的壮汉上下打量了几遍,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 遂疑道:“你们真的是得胜堡的?” 怎么着? 才刚从襄阳城里出来,就被发现了? 紫黑脸的壮汉,抓紧了推车的扶手,身后的几个大汉表情也略有僵硬。 木屐大汉眼神凶恶,好像能杀人。 今天要是混不过去,就干他的! 相比紧张兮兮的几个跟班的,带头的黑脸大汉却相当镇定,一直努力的和巡逻士兵解释:“小的确实是得胜堡的,今天出来是进城卖菜的,军爷请看。” 那黑脸大汉走到小车前,推车的紫黑脸大汉仿佛忽然灵魂回归本体,匆忙揭开了蒙在车板上的黑布。 士兵们仔细一看,只见独轮的小推车上,鲜菜都卖光了,只剩下几片烂菜叶,一堆一堆的黑土块。 “军爷看见了,菜都卖完了,剩下的这点烂菜叶,我们也不敢浪费,照样拉回堡里,小的们几个家里也没有鲜菜了,这些菜叶就几家分了。” 除了小推车,那些挑着担子的农夫,也各自将空着的筐子送到士兵面前检查。 这些筐子和那推车也差不多,几乎是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乡民? 士兵缓缓踱步,农夫们的表现被他一一看在眼中。 虽然他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打扮也和得胜堡里的农夫没有两样。 可是,氐秦的士兵也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农夫们的眼神之中,分明有杀气纵横。 最近襄阳附近的局势如此紧张,连一向稀松的符睿符将军都打起了精神,由不得士兵们不提防。 “他是得胜堡的黑七,我早就认识,没问题。”舢板上又跳上来一个老兵,抠着牙缝,黑七一看,登时眼前一亮。 老天有眼,居然真能碰见熟人! 黑七片刻不敢耽搁,立刻上前逢迎道:“胡队主,最近襄阳附近不太平,辛苦你们了。” “辛苦倒是谈不上,在城外巡逻,总比在城里操练要有意思,你们刘堡主近来还安分吗?” “安分,当然安分!”黑七拼命点头,就怕他们不相信。 “多亏了符大将军,我们得胜堡的堡民才能在襄阳城里做生意,刘堡主时常告诫我们,一定要记得大将军的恩德。” “知道安分守己就好。” “让你们堡主也准备着,过两天,符将军要去得胜堡看看,大战在即,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符大将军要来得胜堡?”黑七佯装兴奋,眼睛更亮了。 在他身后的几个农夫,眼睛比他还亮,那是看到猎物的兴奋。 “太好了!” “胡队主放心,得胜堡几千堡民,上上下下,全都恭迎符大将军大驾。” “走吧,快走吧!” “我们还得去前面盘查。” 老胡挥挥手,轻轻松松就把他们放走了,几个小兵心里很不服气。 眼看着小推车越走越远,急道:“胡队主,就算那个黑七你认识,可他后面的那些人呢?” “你也都认识?” “看他们一个个的筋骨壮实,身板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这样的人,还是注意点更好。” 胡队主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眼。 毫不在意道:“不过是几个农夫,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可是,我看除了那个黑七,后面的几个壮汉都眼生,不像是农夫。”小兵们还是不放心,拉着胡队主追问。 老胡急了:“你们这些新兵知道些什么?” “这襄阳城里城外,人员复杂,什么人都有,我们要是个个都怀疑,没完没了的盘查,就是查到天黑也查不完。” “得胜堡的堡主刘方,是符将军的好朋友,你看那得胜堡规模巨大,居然还能在襄阳城边上屹立不倒,就可以知道了。” “符大将军对得胜堡的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想管的太严了。” “我听说,那刘堡主广交朋友,许多南来北往的路人都会在得胜堡暂住。” “还有附近的流民,多到数不清,有几个不认识的生脸,都是常事,不需要挂在心上。” 队主都这样说了,几个小兵也只能忍下来。 “再说了,符将军都不管,我们又操的哪门子心。” 敢情他还是懒的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谁都有秘密 “黑七,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今天非得被抓个正着!” 推着小车,跑出了一阵烟的檀凭之,终于能坐下来歇口气了。 黑七也是心有余悸:“这江上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盘查是越来越严了!” “前几天我们进城去卖草鞋,江上还没有那么多船,现在就成这样了!” 几个人坐在江岸边,望着平阔的江面,皆是心中惴惴。 “你们看这些船,这一个月来,从早到晚都在江面上来回穿梭,巡查可疑的情况,一般来说,一条船,一天在江面上至少要往返五次,最后,就会停到城门后方的江水拐弯处。” “你们到来之前,堡主就相当注意襄阳城里的动向,自从氐秦加强了江岸上的巡逻,堡主就指示我们往来襄阳城,一有机会就要探查一下这些战船都停靠在什么地方。” “不瞒各位说,堡主近来也想偷袭氐秦的战船,可惜的是,经过我们多方打探,氐秦这一次对战船的看管非常严格,我们虽然摸到了大致的停放地点,却根本无法靠近。” “在战船停靠地的附近,氐秦新设了双层栅栏,栅栏附近都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根本就无法靠近。” “你们要想在船上动手脚,就必须想办法进到栅栏里面,要不然,是根本动摇不了氐秦的根本的。” 刘裕叹了口气:“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刘裕几个今天化妆成农夫,出来打探消息,皆是奉了王谧的指示,采用掺沙子的方法,将北府兵和得胜堡的堡民混为一体,以求避过氐秦的视线。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想推行下去,也不那么容易。 今天他们只是化妆成农夫,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刺探军情,就险些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他日,若是真的想做点什么手脚,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黑七兄,你看,襄阳城后方的战船停泊地,我们还能去探查一下吗?”檀凭之不无忧虑的问道。 凭之话音未落,黑七就否定了他的提议。 “万万不可!” “今天我们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我看,还是明天换一拨人再过来试试。” “查不到情况是小,若是被他们捉了,暴露下一步的行动,那造成的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黑七兄说得对。看来,我们真的要从长计议。” “可惜今天进城太匆忙,要不然我早就把城里的守备情况探查清楚了!” 刘裕锤着膝盖,很是懊恼。 今天进城,他们是真的带了许多鲜菜和鸡子去卖钱的,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 黑七和守城的士兵也算熟识,有了这些真东西打掩护,他们很容易就混进了城。 可是到了城里,他们很快就被热情的大叔大婶牢牢包围,襄阳城里的百姓,知道得胜堡的人日子不容易。 看到堡民出来卖菜,全都铆足了力气,鼎力支持。 不过,他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刘裕和檀凭之在马上是好汉一条,十八般兵器都耍的虎虎生风,就是卖东西这件事,实在是不擅长。 一会功夫就忙的他们脚不沾地,数钱都数不利索。 哪里还有空闲抬头观察襄阳城周边的守备,看来,这件事确实只能暂时搁置。 但是,再换生面孔,能让谁来呢? 刘裕陷入了沉思…… ………… 得胜堡内,参军沈警闷闷不乐。 手中几张薄纸,被他攥的都起了褶皱,圆脸的青年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老沈这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沈参军,你就这么恨我?” “不至于吧!”何迈的声音,清清亮亮,透着一股独有的轻佻之感。 沈警一愣,这才发现何迈人已经进来了。 “恨你做什么?” “你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坑害了老夫?” 何迈笑笑,颇为无奈。 这个沈老头,一天到晚就担心自己吃亏。 何迈找了个小垫子坐好,和老沈相隔的距离,大概有一丈远。 “沈参军,我们在得胜堡也待不了几天,你又何必闹别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呵呵!” “说的好听,老夫一看见你就头疼,怎么忍?” “也不知道那王秘书是怎么安排的,得胜堡里堡民几千人,为什么偏偏要让老夫和你住在一起?” 一想到这件事,老沈就气得不行,拍案而起,顺势还把几张纸扣了过去。 何迈眼珠一转,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端起两手,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是借住在得胜堡里,人家堡主能给我们安排这样宽敞明亮的房间,已经是相当优待了。” “沈参军若是不想和我一起住,大可以去找王秘书说清楚,要不然,就为北府多做些事,早日官升几级,就不用和我这样的小书吏挤在一起了。” “你怎么说话的?” “年纪轻轻,竟敢嘲笑老夫!” 乔山方向,北府兵一直都在等待王谧他们的消息,现在得知刘方愿意合作,且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谢玄便立刻行动,按照批次,一队一队的将北府兵输送到得胜堡。 作为北府的低级官吏,沈警和何迈有幸在第一批就转移过来,也是托了王谧的福气。 王谧点名让他们几个过来,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一看就不是当兵的,身份容易掩护。 “沈参军若是实在受不了,不妨搬去和堡民们一起住。” “虽然都是小平房,但我看过了,堡民们都很爱干净,屋里也还算宽敞,你也能凑合住。” “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去!” 这个老沈,真是不禁逗,何迈那是何等样人,在京口做买卖的时候,短短半年,就把店铺做成了京口最大的布店,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十个人加在一起都说不过他。 沈警这样自视甚高,其实没那么伶俐脑袋瓜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爱去不去,谁也管不着。 何迈起身,在房间里假装兜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绕到了沈警的桌前。 “沈参军,这是什么东西?” “书信吗?” 小何眼疾手快,一边说话分散沈警的注意力,手也没停下,正要把薄纸翻过来,沈警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且慢!” “这是老夫的家书,何书吏还是不要看了吧。” 家信呐! 信他才有鬼。 何迈摇摇头,没有做声。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两个从乔山驻地赶过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天时间,从哪里送来的家信,会这么当当正正,不偏不倚的正好送到得胜堡来,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不过,他和沈警本就不算熟悉,既然人家不愿意说,还是不要拆穿他的好。 何迈很配合的离开了房间,他前脚走,后脚,沈警也跟着离开了屋子。 速度之快,让还没走远的何迈,竟然抓了个正着。 “看来,老头子还是有事瞒着我。”何迈暗忖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襄阳突破口 老沈很为难。 自从得到了这封信,老沈心里的纠结就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多么好的一个邀功请赏的机会,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此刻,要是谢玄在得胜堡就好了! 沈警从厢房里出来,穿过了一个小院,又绕过了一个缠枝葡萄的照壁,脚步不停,径直就奔向了得胜堡最大的堂屋。 这个堂屋,此前当然是属于堡主刘方的。 而现在,刘方已经把它让给了王谧。 王谧表示,老刘还是很会办事的。 “所以,沈参军的意思是说,你在襄阳有消息来源,但是具体是谁,写了什么,却又不能给我看,是不是?” 王谧看着沈警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沈警黑胖的大脸上,自从进门就挂着纠结的表情。 沈警这样纠结的原因,王谧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一直以来,他和老沈的关系都不算和睦,现在要把自己的独家消息拿出来和他分享,他当然是不情不愿。 此时的沈警,深吸了几口气。 “确实。” “老夫明人不做暗事,要不是这得胜堡里现在最大的官就是你,这样要紧的消息,我才不会告诉你。” “好啊!” “够坦荡!” 沈警有些惊愕,他发现,面对他的刻意隐瞒,王谧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接受了。 “那我就听你说说。”王谧端正坐好。 不给看就算了,听听也行。 沈警咬了咬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向前跨了几步,与王谧对坐。 “襄阳城内,有突破口!” “你说什么?” 王谧刚刚端起来的茶盏,停在了半空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警。 “襄阳来的线报,现在襄阳城里的鲜卑将军,不只有慕容垂,还有慕容冲!” “慕容冲!”王谧大喝一声,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怎么会在襄阳?” “苻坚居然舍得把他放出宫了!” 沈警瞪瞪眼,什么苻坚? 什么出宫? “王秘书,慕容冲是鲜卑将军,怎么会在皇宫里呆着?” “我听说,秦主苻坚把长安城里的鲜卑人、丁零人都按照部落聚居在一起,慕容冲应该是住在长安城里的,何曾进宫?” 不会吧! 他们居然连这样的惊天大新闻都不知道? “慕容冲早就被苻坚收为了男宠,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场面很尴尬,沈警张着大嘴,和王谧大眼瞪小眼。 历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风流韵事,在这南北交锋频繁的东晋末年,江左的大臣居然全都不知道! 王谧简直不敢相信。 沈警摇摇头,特别天真。 “我确实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苻坚这个糟老头子,看来确实天数已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些风流韵事,沈警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激动的迎上前来,充分体现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王谧却很不配合的话锋一转:“沈参军,我们还是先把襄阳城里的情况说清楚,别的事,过后再说。” 襄阳城里的情况? 沈警略微打了个愣,这才意识到,在他的追问下,话题已经扯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刚才说到了慕容冲,听说这个人生的面容俊秀是鲜卑部族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是也应了那句老话,这男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长得漂亮的男人,打仗就是不行。” 沈警自顾自的叨叨念念,待到他抬头一看,才觉得,王谧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了几分。 沈老头子,怎么说话呢? 没有人点明,王谧就感觉,沈警在指桑骂槐。 “根据我的情报,这一次襄阳城的外围守卫,就是由慕容冲负责的,他这个人外强中干,容易对付。” “还有一点,他做事一向不严谨,我想,襄阳城的外围,可以突破的漏洞,一定很多。” 慕容冲战斗力不强,这一点倒是和历史记载没有太大的差距,不过只有这些消息还远远不够。 想要突破襄阳城的第一道防线,王谧还需要更加确切的消息。 “沈参军,其实你不必担忧,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消息渠道是谁。” 沈警忽觉松了一口气:“王秘书能理解,那是最好。”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不方便。” 他要是不补充这一句,王谧心里还不怎么犯疑,可他偏偏就说了,王谧就不得不多做考虑了。 看来,这个消息来源,一定相当隐秘。 “理解,我都理解,”王谧按下心里的疑惑,继续问道:“关于襄阳城里的情况,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你也知道,襄阳之战对于我军来说,确实是重中之重,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夺下襄阳城的,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事,还请沈参军如实相告,说不定会对战役有利。” 王谧真切的话语,打动了沈警,不论如何,在并不以武艺见长的大晋朝廷,能集结到这样一批真心主战的人,已经十分不易了。 这位一向阴阳怪气,没有个正经的老叛逆,打开袖袋,终于把信纸取了出来。 沈警仔细端详那几张薄纸上面的字字句句,斟酌着,到底还有哪些情报是可以提供给王谧的。 原来还是有书信。 既然是信,直接拿出来给我看看不就成了。 藏着掖着的,也不嫌累。 沈警专注看信,也没有注意到王谧别有深意的眼神,忽然之间,他猛地一拍那薄纸,大笑道:“襄阳城内城也加强了守卫,在瓮城里加了一堵挡墙,我们要是进攻内城,恐怕阻碍更多。” “还有,氐秦士兵还将角楼向外延伸了一尺左右,从城内观察城外的情况,更容易了。” 沈警越说,声音越小,不自觉就透出了许多忧虑。 王谧不解:“沈参军,这是好事啊,你为何如此发愁?” “好事?” 沈警怒瞪向他:“氐秦加大了瞭望的角楼,就更方便攻击正在攻城的我军士兵,算什么好事!” 谢将军说的果然没错,某人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 王谧摇摇头,无奈道:“沈参军,你看问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想想看,他们方便攻击我们,同样的,他们在角楼上的目标也会更加明显,不是也一样方便我们攻击了?” “那角楼最怕的是什么?”王谧试探性的问道,沈警眨巴眨巴眼睛,愣道:“石炮。” 还好,他还不算太傻。 王谧笑道:“沈参军所言极是,不愧是朝廷上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 “那角楼突出在城楼之外,虽然确实是站得高看得远,但同样的,也最容易受到城外石炮的攻击。” “据我观察,那角楼若是能往城里回缩几分,说不定还可以免受一些石炮的砸击,可现在,氐秦居然为了观察城外的敌情,就肆意加宽了角楼,沈参军,这就是天助我也啊!” “夺取襄阳城,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以目前魏晋时期的建筑水平来看,襄阳城作为军事重镇,在城楼的构筑上几乎已经达到了这个时期的顶尖水平。 城墙厚实,城高从得胜堡这边目测,大概也有十米左右。 这样坚固的城门,在没有火炮的年代,只用石炮,是无法打穿的。 王谧现在一直在移动之中,也根本没有条件去大规模生产火炮,即便他有技术。 在这种背景下,角楼就成为了城楼的各个构成部分里,最容易被攻击的。 沈警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只是质疑道:“你说的,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如何让老夫相信你。” 一谈到战场上的战术战略,一向不对付的两个人,倒是可以平静的对话了。 王谧笑笑:“想要证据,那还不简单,再有几天,这里就要展开恶战,到时候,证据要多少就有多少。” “角楼只要向外多突出一尺,我方石炮打中它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两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子也敢偷! 这么笃定? 沈警凝神静思,没有发觉,王谧的脚步已经逐渐向他靠拢。 说话间,王谧暗搓搓靠近,脖子是越抻越长,到底是谁写的信? 实在是太好奇了! 慕容冲鼠辈矣,素无胆略,纵情声色…… “这个字迹,沈参军,你的消息来源,莫不是个小娘子……” “你往哪里看呢!” “王秘书,还请自重!” 沈警低头,这才注意到王谧渐渐靠近的视线,连忙把书信收起来。 王谧暗忖,言多语失啊,要是刚才不开口,说不定还能多看到几个字。 “沈参军,你不能吃独食啊,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夺取襄阳,你要是实在担心消息来源外泄,就把不会暴露身份的那几张纸给我看看就是了。” 王谧搓搓手,一脸期待,那雀跃的样子,好像沈警不给看就是不厚道一样。 “老夫听说,今早刘裕他们就去襄阳城里探查情况了,是吗?” 王谧略一打愣,随即笑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几个还没回来呢。” 要想让他共享情报,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他老沈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类型。 “他们回来,发现了什么情况,你必须立刻告诉老夫,不得隐瞒。” 老沈装腔作势的一句话,王谧立刻就明了了。 “那是自然,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 “这下,可以给我看看了吧!” 沈警把开头的那张纸抽走,剩下的,扔给了王谧。 某人诚惶诚恐的接过来,定睛一看,嘿,还真是个小娘子写的。 文字虽然不多,但介绍的内容还是比较详尽,只是,用词上来讲,一看就是外行。 “沈参军,这里是什么意思?” 王谧手指向信纸的一处,沈警看了看,那是写着:瓮城加了一堵墙。 “这个啊,就是瓮城内加了一堵挡墙。” “这样,城外的敌军就不容易窥探到城内的情况了,就连守军的部署,也能更加隐秘。” 沈警的解释,更加确定了王谧的判断,这份情报,就是不懂军事的外行人写的。 他将沈警上下打量一番,看着挺机灵的老头,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人? ………… 翌日清晨,踏着晨露,一直没能升官的秘书丞王谧,换上了一身短打,系上黑幞头,和刘裕他们一样打扮成农夫。 这一次,有了刘裕和檀凭之带路,堡民黑七倒是可以暂时休息了。 几人急于打听消息,天还没亮就起身了,赶到城门外的时候这才发现,根本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 只得耐着性子,跟在正经乡民的身后,亦步亦趋的等着排队进城。 城门还没开,守城的士兵却已经开始盘查准备进城的人。 魏晋时期,很多制度还并没有建设完善。 “这里进城的时候,居然连凭证都不需要,看看脸就放行了?”王谧很惊讶,顺便弯腰捡起几撮黄土,抹在脸上手上。 “当然不需要,现在又没有开战,没有那么严格。”檀凭之当初在得胜堡借住的时候,也时常到襄阳城里游玩。 那个时候,襄阳就已经在氐秦的控制之下了,他从来也没见过有查验进城凭据的。 “这样说来,不管是眼线还是探子,想混进去都是很容易的了。” 沈警的那个所谓的消息来源,或许也是这样轻轻松松的就混进了城。对这个专属于沈警的消息来源,王谧始终很介意。 沈警也是临时接受邀请跟随北府兵一路北上的,进攻襄阳的战略,正是他们到了缘江戍才正式确定下来的。 就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沈警居然就可以找到正在襄阳的眼线,提供消息。 吴兴沈氏,势力也太强大了! “确实不难。”段先附和,旋即又道:“小郎,你往脸上抹土做什么?” “你懂什么?” “这叫包装。” “你看看前面这些正经的农夫都是什么样的,你看我,身上这么干净,根本就不像。” 段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小郎,你就是跳进泥浆里滚一遭,也不像农夫。” “是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 众人点头认同,王谧深深感到了被土著合起伙来欺负,是什么滋味了。 天光大亮,王谧身后,等着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人挨人,人挤着人,不必他们挪动脚步,已经是被人推着往前走。 王谧抻着脖子向城里看了几眼,果然目力范围之内,只能看到一堵冰冷冷的泥墙,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守城士兵的眼神,穿过人群,不偏不倚的落在王谧的脸上。 王谧登时一僵,不会吧,不是说很容易就能混进去吗? 到了他这里,难道就要翻车了? “你们几个!” “停一下!” 人真是不能跟命争。 出师未捷身先死,万里长征未开端…… 王谧缓缓的放下了脚丫子,向着守门的小兵嘿嘿一笑。 “军爷有什么事?” 你看我纯真的眼神,我像是有问题的吗? 王谧有没有问题不知道,可他身后的这几位,确定不像好人。 刘裕脚底下的木屐磨蹭的增增作响,段先眼睛瞪得铜铃大,檀凭之就更不用说,一张紫黑的大脸,竟然微微涨红,充分展示了他现在的心情,相当激动。 让不让进? 不让进,就开打! 那军爷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放下了正在接受检查的乡民,向着王谧走过来。 他脚步铿锵有力,一双眼睛,露出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干什么呢!” 王谧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守城士兵的脚步越来越急促,距离他也越来越近。 心跳声,段先握紧拳头,骨节发出的嘎嘎声,在他耳边萦绕,格外清晰。 那士兵两眼直勾勾的,直奔着王谧而来,就在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寸的时候,他忽然一个闪身,错过了王谧。 只见他大手捞起,猛地一抓。 王谧揪紧的嗓子眼,忽然放松了几分,回头一看,被士兵抓住的,竟然是个年不及弱冠的小少年。 少年面色苍黄,看起来就是常年营养不良的面貌,身上的短打也布满了破洞,连补丁都没得打。 “军爷,饶了我吧,我这是第一次!” “我下次绝对不敢了!” 那小少年看起来就是新手,虽然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是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纯净透彻。 “你还想有下次!” “我打不死你!”那士兵反过刀柄,就给了少年一下子,正中他的心口,小少年登时倒地,噗噗吐了口血。 “给!” “城里不太平,小心点!” 随着扑通一声响,王谧感觉这心窝的地方忽然下坠了一下,沉甸甸的,低头一瞧,这才明白,竟然是钱袋! 而那匍匐在地,满眼纯真,嘴角还渗着血的可怜少年,竟是个贼!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挡墙与壕沟 “你竟敢偷我们的东西!” 段先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小少年刚才吃了亏,这一会反应灵敏了不少,段先的大脚还没落下,那小少年便一个连滚,便躲到了一边。 段先气急:“什么东西!” “居然还敢躲!” 段爷爷的飞腿,那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绝对要人命的。 “段先,算了!” “不过是个孩子!” 襄阳城门前,挤满了等待进城的乡民,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氐秦士兵,王谧不想让段先继续惹事,便出手拦住了他。 别人的命令段先可以当做耳旁风,唯独王谧的不行,他只得悻悻的放下了大脚丫子,嘴里骂骂咧咧。 把那小少年的爹啊,妈啊,哥哥嫂子,祖宗十八代,全都捎带上了。 眼看着一个还未被污泥全都沾染的小少年,被他救下,王谧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形象特别的神圣。 他王谧现在就是圣人! 是圣父! 既当了圣父,就不能枉担了这个光辉的名号。 王谧圣父光环附体,走到小少年的身边,弯下身子,搀了他一把。 “呸!” “谁让你扶!” 一口唾沫还带着血腥味,直奔着王谧的大脸而来,啐了他一口,那小少年爬起来就跑,连头也没回。 “他奶奶的!” “竟然敢啐我!” 王谧气急败坏,段先走上前,幸灾乐祸道:“早就说了,三岁看老,这种小崽子都是天生的恶胚,就应该打死他!” “罢了!” “让他自生自灭去,我们还得进城办事。” 段先几人都是练家子出身,一看到动手的机会就手心痒痒,王谧只得赶紧制止,以防耽误了大事。 一番闹腾,他们已经落后的很多,原本排在他们后面的乡民都已经进城了。 王谧走到守城士兵面前,略一拱手:“谢过军爷。” 将来是仇敌,不代表现在氐人行侠仗义,他们就不应该道谢,道理大家都懂。 兄弟几个也跟在王谧身后,一一道谢。 “多余的虚礼就不必了,最近城里不太平,幸亏你们有三四个人,要不然……” “是啊,最近城里小贼特别多,前两天我就被抢了!” “可不是,我也被偷过!” 在乡民们的议论声中,王谧几人终于踏入了襄阳城。 相比其他几人,这还是王谧第一次到襄阳内城里来。 对这座南朝重镇,他充满了好奇。 今天他们几个长了个心眼,只提了几十双草鞋,进城来卖,这东西轻便也容易运输。 别看进来了三个人,其实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照看生意的了。 襄阳城中的气氛,怎么说呢? 看起来喧嚣热闹,其实那种紧绷之感还是挥之不去。 街上往来巡逻的氐秦士兵很多,各项加固城墙的工程,也正在进行之中,以便加强城里的守卫。 他们几个绕过了挡墙,才算是正式看到襄阳城内的全貌。 在挡墙和瓮城之后,士兵们正在开挖一条新的壕沟。 用城墙和壕沟配合来加强城池的守卫,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一种方式。 王谧眼珠子一转,竟发现襄阳城的瓮城也不简单! 瓮城里,居然还有小兵站! 瓮城相比普通城墙,要低矮不少,一般说来,以王谧他们的身高,根本就不足以窥探到城内的情况。 他们经过的时候,正看到瓮城里跳出来了几个铠甲士兵,熟悉城楼构造的王谧,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在襄阳城规模不小的瓮城中,居然还建造了好几个兵站。 所谓兵站,就是在瓮城之中构筑的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专门藏匿士兵的小站。 这些所谓的站,其实结构也并不复杂,不过是沿着城墙抠几个小洞,士兵们就躲在小洞里。 小洞外面安置了小木门,这些士兵就是等待大战开启,负责临时出击,或者是补充守城士兵的兵源的。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构造简单的小洞,实际上,只要布局合理,间隔合适,这样潜藏在瓮城里的小兵站,多者甚至可以隐藏上千人。 “看来,氐秦还是有精于谋略的人。” 抬头向上,高高的角楼便跳入眼帘,檀凭之是个爽快人,一进城,他就把卖草鞋的差事揽上了身。 王谧看着那角楼,回想着沈警的情报,看那泥墙的颜色,新旧不一,看来,氐秦确实临时加宽了角楼,力图让角楼突出城楼更多,视野更加开阔。 “凭之,我们也来搭把手吧!” “就让你一个人忙活,怎么合适。”王谧亦蹲下身来,趁着这一会没人上来买鞋,赶紧说道。 檀凭之挥挥手,爽快道:“不必!” “这种小事都交给我,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打仗,什么观察地形,刺探情报是一窍不通。” 檀凭之解下了几双草鞋,摊在地上,他这话说的,半分阴阳怪气都没有。 王谧两人也就欣然接受了。 “寄奴,你看,要想突破城门前的壕沟,有什么好办法?” 以古时候城市的建筑模式,城门附近是绝对不会允许乡民摆摊做买卖的,市集交易几乎都集中在城市的中间部分。 他们现在摆摊的地方,已经是他们能够接近的,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块地方了。 刘裕沉吟片刻,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 “只要氐秦他们不在壕沟后面再加一堵墙,就容易突破。” 这么有把握? 果然是我看好的人吗! “仔细说说看。” 王谧知道,在冷兵器时代,这种深沟对城市防卫,作用是很大的。 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人脚还是马脚,陷在沟里都相当的难办,肯定要摔。 这个时候,早就埋伏在两边的守城士兵就可以蜂拥而上,快速准确的杀伤敌军。 又上来了几个买鞋的人,檀凭之连忙和他们攀谈,刘裕则拉着王谧向一旁挪动了一下。 “你想想看,如果只有一道壕沟,士兵们就还有奋起反击的可能,可要是在壕沟的后面再加一道墙的话,士兵们冲出壕沟,还要面对一丈左右的高墙,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只能等着被氐秦士兵绞杀!” 刘裕的表情平平淡淡,言语也并无出奇之处,但王谧还是打了个激灵。 此前在竟陵的两场突袭战,北府兵都赢得相当容易,也确实是沾了侥幸的光。 如今,攻打襄阳这样的重要堡垒,侥幸的心是该放下了,王谧感觉,来到东晋第一次,他将要面临事关生死的大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仇报仇 “希望氐秦想不到这么长远吧!”王谧感叹道。 战场上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作为进攻一方,你能做的,就是刺探情报,增强己方的攻击能力。 把你的刀打磨的更快更锋利,多造兵器。 至于人家守城一方要如何加固城墙,这原本也不是他们能掺和上的事情。 “卖草鞋啦!” “上好的蒲草编的,鞋底厚实!” “上好的草鞋!” “耐磨禁艹!” “快来瞧,快来看呐!” 人家檀凭之规规矩矩的吆喝,尽职尽责,一旁的王谧忽然插了一句嘴,风格一下子就变得猥琐了。 “稚远,什么叫禁艹?” 京口两大汉,全都一脸疑惑。 “就是不怕坏的意思!” 王谧拽了拽粗布的衣衫:“你们看这粗布的衣服,平时干活,摔摔打打也不会破。” “要是穿着绫罗绸缎,摔几下,就全都破了吧。” “原来如此!” “稚远,这个是好词啊!” 檀凭之一个跳步站起来,大喝道:“卖草鞋!” “襄阳城最好的草鞋!” “耐磨禁艹!” “耐磨禁艹!” 其实,也不必叫那么大声音的,王谧有些尴尬。 然而,自从这个吆喝声一出,小摊子的人气就急剧上升,城中百姓,男男女女纷纷围拢过来。 都想见识见识这禁艹的草鞋,能是个什么样。 “嘶……” “快看,鲜卑人!” 刘裕猛地起身,刚才他一直没做声,就是在观察襄阳城中的情况,当他看到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鲜卑人?” “段先!” “你快看看!” 说起鲜卑人,王谧就来了精神,多亏他脑筋转得快,还把段先带着了,这回算是派上了用场。 段先辨认鲜卑人,自然是一认一个准。 “你认识吗?” 前方的男子,带着一众小兵,正脚步铿锵的往长街这边走过来,只见那人,面色白皙,眉眼之间,一股优柔之气,看起来就不太爷们。 叫了半天,段先竟然没做声,王谧回头一看,这位八尺有余的大汉,现在竟然站在了檀凭之的身后,很明显是故意躲过去的。 “小郎,我认识这个人,我们去看看!” 众人一惊,竟然是熟人! 那就不得不去看一看了…… ………… 襄阳城的宽阔大街上,槐树柳树相映成趣,微风吹过,枝条微微颤动美不胜收。 身披两档皮甲的慕容冲,正在这条大街上走着,他甩着大步,气势煊赫。 岂有此理! 老子今天不把你赶出襄阳城,老子就跟你的姓! 这一回,慕容将军的声势绝对不一般。 上一次是他走背字,身边居然连个帮手都没带着,又碍着不能打女人的原则,结果居然被女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慕容冲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这件事,他回去之后越想越憋气。 一大早就带着一帮鲜卑小弟,又去找神算子算账了! “小郎君不必着急,你的意中人,就在不远处了,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遇上。” 神算子把铜钱收好,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这算命卜卦的差事做的时间长了,也难免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 算姻缘一向是小娘子们热衷的,却没想到,今天开张的这第一桩买卖,竟是个小郎君要占卜姻缘。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原本打算争夺位置的小娘子,现在也笑吟吟的看着那小郎君,就像是看大猫熊似的。 “真的就在附近吗!” “很快就能见到?” 都说那二八娘子思春急,其实这二八的小郎君,也不遑多让。 谁不想有个可心的小娘子? 知冷又知热,晚上搂着娘子睡,再生他一炕的娃…… 那小郎君激动的满眼冒光,这要是一般人,或许还能良心发现,反省骗人的错误。 可神算子是什么人? 自从来到这襄阳城,他几乎就没说过一句实话,还不是一样无事发生? “绝对是真的!”神算子点点头,用真诚的眼光看着他。 “真的才有鬼!” “他就是个骗子!” 正在小郎君心满意足,拔腿要走的时候,慕容冲带着人,杀气腾腾的赶到了现场。 刚! 那闪着寒光的环首刀,伴着这一声巨响,便横劈在卦摊的小桌案上! 啊! 啊啊! 杀人啦! 救命啊! 谁都看得出来,慕容冲这回是动真格的。 小娘子们也不傻,一转眼就全都四散奔逃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形势对神算子颇为不利,他闪动着狡黠的双眼,拼命想对策。 慕容冲露出狞笑:“怎么样,人都跑了,看你怎么办!” “你别急啊,我上次不过是……” 神算子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手就径直扑了过来! “给我往死里打!” 慕容冲提着刀,退到了后排,一挥手,小弟们就疯狂上前,要把神算子从桌案后面抓出来。 幸亏神算子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一个欠身,就钻到了条案底下。 管他什么形象,只要能免了打,就算是胜利。 “嘿!” “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敢跑!” 慕容冲吸取经验,这一回,他只站在外围喊口号,指挥着他那些兄弟为他出头。 兄弟们和他一样,都是鲜卑人,不必慕容冲使劲鼓动,他们就会主动冲上前。 几人合力,就把神算子从桌案底下拽了出来。 大势已去矣! 不一会,神算子堪称俊秀的小脸,就被打成了乌眼青。 “吃我一脚!” “且慢!” 慕容冲一声断喝,兄弟几人迅猛抬起的脚丫子,旋即又轻轻落了地。 以手掩面,勉强维持的神算子,本来已经准备迎接暴风骤雨了,忽然那风势也停了,雨也止住了。 心中却更忐忑。 不会吧! 老子才在襄阳城呆了几天,大事还未办成,难道就要在此刻扑街? 他缓缓放下双手,一双眼睛早就被打的肿了一半,勉勉强强睁开,却见,一脸不好惹的慕容冲,气势汹汹的站在不远处。 慕容冲就等着他缓过神来,这才迈着大步走过来。 “你们几个,把他架起来!” “老子来踹他!” 打人这种事,当然还是自己动手最解气。 虽然被几个大汉提了起来,但是,神算子的小脑袋瓜依然没有停止运转。 得想个法子,在被打死之前脱身出去。 问题是…… 办法在哪里? 一直奋不顾身保护他的小娘子们,早就被鲜卑打人队给吓的没影了,至于周围的商铺,也都关紧了门,不想惹事。 难道,今天就是他神算子的劫数? 天天给别人算命看相,竟然算不到自己的命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死了事 神算子定了定心神,他已经没空伤春悲秋了,慕容冲的大皮靴子,眼看着就要砸落下来。 神算子连忙挣扎着躲避,慕容冲见他怂了,心中更爽。 这一回,倒是要让他见识见识,谁才是命数只在三五天! “你昨天说我的命数也就是三五天了,是不是?” 两边都是鲜卑人架着,今天这舌灿莲花,专门骗人的神算子,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逃脱不得。 于是慕容冲一改冲动的个性,反而在他的面前缓缓踱步。 好歹也是鲜卑贵族,派头总是要讲一点的。 “将军说笑了,我那哪里是在说将军,我是在说我自己!” “你看,今天将军就来把我揍了一顿,我这身子骨本来就不结实,可不就是气数要尽了吗?” 能屈能伸,一向是神算子做人的最高准则。 到了这般田地,四处孤立无援,要是再不求饶,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他现在这副惨相,还真的有几分惹人同情。 不过,慕容冲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你以为你服了软,老子就能饶了你?” “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看我不踹死你!” 话音一落,慕容冲猛地站定了身形,飞起一脚。 两边的壮汉手臂犹如钢条一般,神算子拼命挣扎,却也动弹不了半步。 吾命休矣! 一阵凉风袭来,神算子绝望的闭紧了眼睛。 大丈夫!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死! “来吧!” “来啊!” 神算子大喝两声,准备好了与这个世界诀别。 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让他多嘴惹了人家不痛快,今天被打,也是活该,怨不得谁。 嘎嘣! 清脆的一声响,该挨的踹,居然没挨着。 “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将军!” 神算子只觉两边一松,他的身子便轻飘飘落了地。 “这是……” “神兵天降?” 就在慕容冲打算飞起大脚,把神算子踹飞的关键时刻,王谧带着刘裕等人飞速赶到。 刘裕反应机敏,看到这边的异状,一个飞身就窜到了慕容冲的身前。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管你是什么鲜卑人还是羯人,扭起他的大腿,就是一摔! 反派死于话多。 王谧看到这一幕,脑子里立刻就窜出了这句台词。 慕容冲本来就是个花拳绣腿的货,哪里是刘裕这等京口猛虎的对手,刘裕出手,迅疾如风,一招过去,慕容冲就被掀翻了。 慕容冲也是带着一班兄弟来闹事的,看到大哥受欺负,这些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神算子也顾不上了,全都跳了上来。 刘裕才不怕他们,打眼一看,慕容冲的身边,不过七八个人,完全不足为惧。 “你是什么人?” “竟敢打本将军!” 有刘裕和檀凭之两人在前面护着,王谧便绕到神算子身边,把他搀扶了起来。 “段先,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就是慕容冲。” 同为鲜卑人士,对鲜卑皇族,段先还是很熟悉的,在街上远远看到,他就认出来了。 “慕容冲?” “他就是慕容冲?” 王谧激动的转向神算子,实在弄不明白他一个算命的,为何会得罪慕容冲。 “没错,他就是慕容冲。” 敢情这个算命的,也知道慕容冲的真实身份。 这就很有意思了。 被打成这样,居然也不求饶,看来,这位算命的小郎君,也不是一般人了。 “段先,你有什么想法?” 碰到鲜卑老熟人,段先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段先咬咬牙:“不着急,让寄奴他们先来。” 好家伙,这还分先来后到。 那就先看看刘裕他们的表演吧。 刘裕两人都战斗经验丰富,才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两兄弟背靠背,拳脚相加直奔着鲜卑壮汉们锤过去。 一片乱战之下,段先敏锐的眼睛,犹如猎隼,他找到了机会! “干什么去?” 段先抬脚,直勾勾的走过去,王谧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目标,一定是慕容冲! “教训慕容冲,小郎,你在这里等着就行,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段先信心十足,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王谧就不要参与了。 然而,他哪里拦得住小王,这种百年难遇的热闹事,王谧绝不会让自己缺席。关键是,他敏锐的窥探到,段先和慕容冲之间,肯定有故事,而这一次,便是听故事的好机会。 唯一的阻碍,倒是身后的这个人。 “趁着现在没人注意,你赶快跑吧!” 两人要去对付慕容冲,带着神算子这位重伤人士也不合适,看他也是个机灵的,应该可以保全自身。 那慕容冲的手下,就是为了要人命的,下手凶狠,神算子脸上都是青紫,但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只道:“不!” “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兄弟可以啊,胆子挺大的。 王谧扶上神算子,段先那边,已经快速靠近了慕容冲。 一捂嘴,一扭脖子,就把慕容冲给拐带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 呜呜呜…… 你……你干什么! 慕容冲才刚爬起身子,连这帮神勇之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还没有想明白,就被拐进了小巷。 这都是些什么人? 下手也忒黑了! “你……你是谁?” 刚才段先背对着慕容冲,慕容冲根本就无法看清劫掠他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到段先松开了手,他这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明明十分熟悉,却又对不上号。 “慕容将军竟然不认识我了,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听就是有故事。 王谧拉着神算子,躲在一旁瞧热闹。 “你可以忘了我,可是我们段家人,却忘不了你。” 话音未落,慕容冲就变了脸色。 “你是段家的人?” “正是。” “当日你慕容氏把我段氏一族逐出领地,我族人被迫流浪异乡,等的就是今天!” “小郎,你看如何处置?” 段先把慕容冲牢牢的堵在巷子里,巷子的另一头,也是被堵死的,根本就没有退路。 段先是准备和慕容冲算一算老账的,王谧也看清楚了,敢情是段氏和慕容氏的前世今生爱恨情仇系列剧。 “这还用问,当然是打死了!” 王谧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决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丑事满天飞 “打死?” “你知道他是谁吗?”神算子的心揪到了嗓子眼,这个庄稼汉,胆子也太大了! “知道啊!” “不就是鲜卑大将,慕容冲吗?” “知道你还敢打死他!” 神算子忧心忡忡的模样,看起来比王谧还要紧张。 “他的叔叔慕容垂,现在就在襄阳城里,还有那些氐秦的大将,他们要是知道你把慕容冲打死了,肯定饶不了你!” “说不定还会连累我!” 前面都是废话,只有这最后一句是重点。 王谧摊摊手,理所当然道:“你说得对,我也怕他走漏风声,所以才要打死!” “人死了,才能保守秘密!” 慕容冲一愣,这句话,不久之前好像有谁还说过,是谁来着? 他仔细想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他自己说的吗! “不能啊!” “好汉饶命,段郎饶命!” 关键时刻,慕容冲的胆色也不比神算子强多少,他们在巷子里呆了半天,慕容冲都已经挨了好几拳了。 他的那些跟班,居然没有一个过来营救他的。 看来,寄奴那边战况相当顺利。 “好汉!” “好汉饶命啊!” 慕容冲擦了擦嘴边的血,向着王谧的方向使劲的哀求,谁都看得出,这个姓段的,现在是听从他身后人的指挥。 只要他放过慕容冲,今天就算是闯出一条活路了。 只要慕容冲有机会返回军营,呵呵…… 他们这帮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你还敢多嘴!” 想起族人多年以来受到的冤屈,段先就无法平静。 抬起腿来,又给了他几脚。 某些人,就是贱的! 欠揍! “打得好!” “好样的!” 神算子忍着剧痛,给段先叫了几声好,有人鼓劲,段先的气焰就更旺了。 噗噗噗…… 说着就又给了慕容冲几拳。 这一通打,段先可算是把这些年的恶气都吐出去了。 他还要继续,王谧却上前,拦住了他。 “慢着,你还真想打死他啊!” 段先很实诚:“不是你说的,让我打死吗?” 打死就打死,王谧说什么,段先都会照办,就算是他现在让段先进城去把慕容垂锤死,段先也没有二话。 “打死他,襄阳城里的人就要倒霉了。” “到时候,城里的鲜卑人发现慕容冲死了,必定要在城里大肆搜检,襄阳城的百姓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不过是王谧的托词,真实的原因,现在还不能与段先讲明,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都是农夫打扮进城做买卖的。 在这襄阳城附近,农夫最多的,就是得胜堡。 若是因为他们冲动行事,让得胜堡的堡民受难,北府的罪过就太大了。 段先还是明事理的,王谧提醒了一句,他就收了手。 却也还是不放心:“可是,我们要是不打死他,他回到军营里,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不是一样要暴露?” “不会!” “好汉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慕容冲也不是傻子,一看这情势,活命有门,立刻低头求饶。 “尤其是你段郎君,你我两族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段氏一族的遭遇,我慕容一族也有责任,今天我就算是代全族人受过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这个时候,别说是让慕容冲认怂了,就是让他叫段先亲爹,亲爷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段先很为难:“小郎,这样做,不是放虎归山吗?” “我们可就危险了!” “还有这位神算子,他可怎么办?” “你们不必管我,我有办法。”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惹出来的,你们不过是帮我的忙。” “慕容冲,你要是想报复,就冲我一个人来!” 别看刚才稍微怂了那么一下,可神算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只能惹事,不能扛事的人。 现在,他就挺身而出,站了出来。 众人一脸严肃,全都等着王谧的决断,某人却一脸轻松,根本不着急。 他缓缓踱步过来,慕容冲赶紧又低头认了几回错,完全没有真情实感。 他和王谧,连见都没有见过,哪里能想起是如何把他得罪了。 不过是为了活命,就信口开河而已。 “不必担心他会说出去,他根本不敢。” 王谧为何这样有把握? 不只是段先,就连慕容冲也陷入了疑惑。 老子可是这襄阳城里的大将军,只要能让我活着走出这条小巷,捏死你们几个,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谧俯下身子,在他面前低声说道:“慕容将军,长安城的苻坚很想你吧。” 王谧还没有把意思说明白,慕容冲的小脸就变得惨白惨白的。 “你……你说什么?” 慕容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舌头直打结。 虽然王谧刻意用了比较小的声音,可这条小巷本来就僻静,还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这里,谁会听不到? “你是说……这厮居然和苻坚搞在了一起?” “这是真的吗?” “那秦廷里的事情,你从哪里听说的?”段先笑的很邪恶。 瞧着慕容冲那吓得惨白的脸,王谧就知道,这个宝,他是押对了。 “慕容将军,我听闻,秦主苻坚待你不薄啊,他如此疼爱你,怎么会舍得放你出来打仗了?” 慕容冲的心,咯噔一下。 就在刚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只不过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诈他一下。 现在,这种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你!” “你这是血口喷人!” “根本没有的事情!” 慕容冲跳了起来,哪个爷们也不能承认这种事啊,脸皮还要不要了? 这以后,在襄阳城,在长安城,他还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做人了? “有没有这件事,慕容将军,你心里清楚。” 王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辩驳,你的黑料,我这里还多得很了。 还怕你不承认? “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只想做交易。” 慕容冲这种脑壳有包的人,实在是说不准他会干出什么事来,手里没有点要挟的把柄,还真的不容易控制他的行为。 “什么交易?” 人家三言两语就戳中了他的要害,慕容冲想不妥协,也不行了。 “今天的事情,回到军营,你绝对不能透露一个字!” “你要是敢说出去,或是暗害襄阳城里的百姓,你的这点风流韵事,很快就会成为襄阳城里街知巷闻的大事,会传到多远,传成什么样子,我可说不准。” “你听懂了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识破真身 最后威胁的这一句,王谧拿出了气势,压迫感十足。 段先这样的硬汉,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一招,居然有一种釜底抽薪之感。 厉害了! “听懂了!” “全都听懂了!” “你们放心,今天这顿打,就算是我认倒霉,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好汉们相信我!” “手下留情啊!” 神算子彻底傻了,这个男人,居然比他还神! 慕容冲的这些宫廷秘闻,他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算不出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慕容冲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他的表现也是明摆着的了。 这件事,确凿无误,就是真的。 “只要慕容将军信守诺言,我们当然也不会无事生非。” “这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说,对吧。” 是是是,对对对,慕容冲点头如捣蒜,现在只要能堵住王谧的嘴,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几人跟在慕容冲的身后,把他护送出了小巷。 “哎呦!” “嘶嘶……” 到处都是痛苦的抽气声,壮汉们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 慕容冲跌跌撞撞走出小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也不由得跟着抽了几口气。 “这是……” “你们不会全被打趴下了吧!” 看到带头大哥来了,壮汉们拼尽全力,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终于勉强爬了起来。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伤势或轻或重,但可以肯定的是,都已经无法继续打斗了。 就在他的眼前,跟随王谧的那两个八尺高的汉子,径直走了过来。 慕容冲一惊,连忙跳到了一边。 别打我! 我怂! 瞧他这副提不起气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王谧很无奈,对付这样没骨气的人,就需要用阴损的办法,光明正大,真刀真枪,他根本就不配。 “你们两个,真是太厉害了!” 不等刘裕他们开口,王谧就先一步迎了上去。 在得胜堡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出门在外不以真名相称,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不过是小试身手,就是再多十个人,我们兄弟也能都打倒!” 檀凭之掰了掰手指节,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王谧可以确定,要是真的还有人可打,他绝对不会手软。 “这个人怎么办?”刘裕的视线落在慕容冲的身上,这个段先,怎么办的事? 被他修理过的人,居然还站得起来,脸上的伤也没有几块,成何体统? 还不如留着给他们打呢! “他就不必再打了,段郎已经打过他了,他也给神算子赔了不是,可以放了。” 慕容冲一出来,他的兄弟们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就是这位主心骨,现在看起来还真有些软。 “将军,我们再去叫几个人,就不信打不过他们!” 随从们把慕容冲围在中间,攘袖切齿。 慕容冲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差点跳出来。 “万万不可!” “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 “是误会!” “都怪我,凭着带了几个兵的气势,居然欺负人家手无寸铁的小郎君,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你们赶紧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今天的事,回去之后,休要再提。” 就这么算了? 这口气,慕容冲咽的下,随从们也咽不下呢! 瞧瞧兄弟们这一身的伤,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 “他们居然……就这样走了?” 这个声音,好嫩啊! 清净下来在听,王谧才发现,这位化名神算子的小郎君,声音竟然有几分娇甜。 “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想让我们帮你治伤吧!” 神算子的疑问,也是众人的,檀凭之是个爽快人,见他伤的厉害,便打趣道。 “那是不能。”神算子想抬手摸摸脸,指尖才刚刚触到几根汗毛,就疼的他龇牙咧嘴。 嘶嘶…… “这帮人下手也太狠了!” 刚才他忙着看热闹,这脸上,身上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现在缓过神来,才感觉,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不让他们走,我们还能如何?” “就算是真的把慕容冲打死了,再把他这几个跟班打死了,得胜堡就在这里,又不能挪地方,到时候城里的鲜卑守兵要是报复他们,我们这不就是害了堡民们。” “所以,还是放他一条生路的好。” “可是,你也太相信他了,依我看,就算是你放他一马,他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对于王谧的做法,段先始终有疑虑。 照他的想法,还是打死了最省心。 王谧笑道:“段先,你也是男人,你还不了解男人的想法?” “慕容冲的那些丑事,全都是真的,这要是传扬出去,他在军营里还呆的下去吗?” “丑事?” “什么丑事?”刘裕敏锐的察觉到,就在他们分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在那条逼仄的小巷之中,一定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之,慕容冲有把柄攥在我手里,他绝不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那我们就放心了。” 刘裕揣摩,王谧言语之间,似乎并不想把那个把柄说清楚,便顺坡下驴了。 几人正欲离开,王谧却感觉,背后似乎有一束目光,正在紧紧的盯着他。 “你们是得胜堡来的?” 小王猛回头,果然是神算子在盯着他瞧,那眼神,充满了试探和戒备。 怎么回事? 难道这位神乎其神的疑似神棍,居然和得胜堡还有关系? “是啊!” “你有何事?”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要不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场架,他也不会对神算子倾心相待。 那慕容冲出手狠辣,又是这襄阳城里的实权将军,这位神算子还能不卑不亢,没有一味的投降。 这便可以看出,他是自己人。 在他面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神算子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挥了挥手,把王谧叫到了一边。 那边厢,刘裕和檀凭之正在收拾残局,为神算子把卦摊收拾妥当,这边厢,王谧却和神算子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这农夫打扮的年轻男子,明明穿的是破布粗衣,灰头土脸的样子,然而神算子还是感觉,他胸中自有丘壑,一股坦荡之气,时不时的冒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挨了哪门子的邪风,刚才还是个坦坦荡荡的汉子,在鲜卑莽汉的铁拳之下,也绝不屈服。 而现在,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滴流乱转,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你看什么呢?” “周围没人。” 虽是这么说,但神算子还是不放心,又自作主张多看了好几眼,直到方圆一丈之内都没有了闲人,这才敢开口。 “我看你们的形容相貌就知道,你们不是得胜堡的农夫。” “你们,是北府的人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鲜卑纯爷们 神算子笃定的神情,让王谧微微一愣。 他虽然能预料到神算子可以看出他的身份,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得这样准。 这可如何是好? 襄阳城局势波云诡谲,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这位神算子,也不是普普通通一个算命的而已。 他会不会是氐秦故意放在这里,监视城内情况的探子? 又或者有更深的背景? 接下来的回答,事关重大,王谧不自觉犹豫了一刻。 眼前的神算子,眼眸子都睁不开,周围青肿未消,不过,王谧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眼神很真诚。 要不,就给他一个机会。 “你有什么事?” “尽管说。”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神算子表示认可,伸手向怀里摸索了一阵,便取出一个东西。 “这是?” 看到那个东西,王谧登时就咯噔了一下。 四四方方的形状,面皮还专门用褐色的硬纸皮糊上了,四面不透风,严严实实的。 面皮略微腾起,一看就知道,硬纸皮里一定装了好几页纸。 这个东西,王谧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一封书信吗! “这是……一封信?” “为什么不用竹筒封起来?” 书信这种东西,自从来到了大晋,王谧也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用被米糊封口的竹筒送来的。 用纸皮封装,这种先进的封口方式,真的没见过。 “这不是方便携带嘛!”神算子回答的干脆利落,王谧立刻挑起了大拇指。 一个好选择,值得推广。 那封信就在神算子的手里握着,却迟迟不肯交给王谧。 “你们既然是得胜堡来的,可认识沈警,沈参军?” 谁? 老沈? “当然认识!” 为什么问起他? 王谧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认识就好。” “你把这个交给他,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这里面,有你们最需要的消息。” 那硬皮纸壳终于交到了王谧的手中,王谧一惊:这竟然是交给老沈的! 还是一封书信,该不会是…… 他的脑中忽然掠过那日沈警手中的那几页纸,那娟秀的字迹,还有襄阳城中详尽的消息。 他好像明白了。 “你放心,我一定照办。”王谧拱手,顿时表情严肃。 王谧犹豫了一阵,看着神算子满身的伤,又道:“你不随我们出城?” “恕我直言,你留在襄阳城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知不觉之中,王谧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几丝关切,神算子眉头一皱。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之间,态度陡然而变。 说话的声音,又低又轻,好像是专门迁就他似的。 “我不能走,我在城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做!” “你们把这东西交给沈参军,他一看就知道我是谁,不必多言。” 这样看来,他是不肯透露真实的身份了。 也罢! 他们不是也没有向他透露真实身份,又何必苛求于他? “那我们就这厢别过了!” 王谧一个眼神,刘裕和檀凭之连忙凑上前来。 几人拱手,这就算是各自别过。 襄阳城内终究是是非之地,几位好汉不敢多做停留,快步离去,望着他们矫健的背影,神算子虚脱的靠在泥墙边上。 今天的选择,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若不是现在的襄阳城守卫越来越森严,不容易混出城去,神算子断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要是万一,他们几个也是氐秦的骗子,他多日以来的辛劳可就全都要功亏一篑。 不只是他,甚至是得胜堡里的堡民,还有那提前赶到得胜堡的北府众人,甚至是晋朝夺取襄阳的大计,全都要打水漂。 惟愿老天垂怜! ………… 却说那一边,那日才挨了女人一顿打的将军慕容冲,这一日,又是踉踉跄跄的走进了军营。 一路走来,往来的士兵小吏,全都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 “又挨打了?” “什么叫做又啊!”一小兵不解。 “你们都没看出来?” “昨天慕容将军就是挨了打回来的!那脸上还都红着,肿着呢!” 还是挨女人的打好,就算她们人再多,怒气再猛,下手也轻得多。 以至于昨天慕容冲也是这样垂头丧气的进了门,却并没有几个人发觉,他挨过打。 可今天就不同了。 那檀凭之和刘裕都是一等一的打群架高手,下手从来都是稳准狠,就算是收了点力道,却也还是打的慕容冲浑身上下全都挂了彩。 这一下,是瞒也瞒不住了。 “你们再敢多嘴!” “打死你们!” 慕容冲虽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可他的那些打手随从,却支棱起来了。 打外人不行,打自己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各自抄了家伙就冲了过去,不一会就把几个多嘴多舌的小兵推搡到了一边。 哎! 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冲捂着脸,那些闲言碎语灌进耳朵里,更心酸了。 可惜啊! 他又能怎么办呢? 话说,那得胜堡的农夫,怎么会把氐秦宫廷里的秘密,知道的那么详细? 这件事别说是襄阳城,就是在这氐秦的军营,也还很多人都不知情呢!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人啊,真是倒霉起来,神仙也拉不住,喝口凉水都塞牙。 “你还敢回来!” 那门扉吱牛一声响,慕容冲的身形都还没站稳,一抬眼,脑子登时就懵了。 “阿……阿六敦。” “你怎么在这里?” 一看到慕容垂那道纵贯的刀疤,慕容冲就脚底发软,两腿打颤。 说话都结巴了。 两人虽是叔侄,但是慕容冲一看到慕容垂,就好像是看到了活阎王。 别的暂且放到一边,先把房门关紧才是真的。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可不能被外人听了去,否则他可就真的没脸混了! “冲儿,几天没管你,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我听说,昨天你就是挨了打跑回来的。” “怎么?” “今天又被打了?” 慕容垂上下打量的眼神,格外刺眼,这屋里要是有地洞,慕容冲保准第一个钻进去。 “不是被打,是摔的!” “摔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打死也不能说实话! 慕容冲扯着脸皮,开始漫天编谎话。 “最近这城里的坑也太多了,一出军营,我就摔了好几次。” 他抱住胳膊,龇牙咧嘴的叫唤,尽力装的像一些。 怎奈何,这身上的伤实在是与那摔伤没有半分相像,火眼金睛的慕容垂也并不打算配合。 “你就别再装了。”慕容垂起身,迈开步子,围着慕容冲兜圈子。 “这两日,你在城里的所作所为,我一清二楚。” “那天我就提醒你了,让你把心思都放在整顿军务上,你偏不听,怎么样?” “找了好几顿打吧!” 慕容垂一开口,就知道,他对慕容冲是没有半点同情。 慕容冲一听,火气蹭的就顶上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嘲笑他不是爷们!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找个替身 “他们也挨了我的打,横竖我是没吃亏!”慕容冲骄傲的说道。 “你打别人?” “你为什么打人?” 小子可以啊! 长本事了! 要是因为惩治别人却挨了打,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不愧对祖宗!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垂的精神立刻就加满了。 “阿六敦,这件事我可得仔细说说。” “这襄阳城里出了妖言惑众的骗子了!城里有个算命的,叫什么神算子,竟然敢说我的命数就在这三五天。” “我年纪轻轻,身强体健,他这分明是在咒我!” “我还能不打他!” 原来如此,那还算是打的有理。 “昨天你是被女人围着打了一顿,今天这又是被谁打了?” 慕容垂呲了呲牙,没想到,这消息竟然传得这样快。 “是被几个农夫!” “农夫?” “什么样的农夫?” “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这附近的农夫,也只能是来自得胜堡的,慕容垂就知道,那些堡民从来不安分。 “快说!” “究竟是谁打的你!” 慕容垂怒气冲冲,看起来比那些打他的人还恐怖。 “就是……” “是这个……” 你和苻坚的二三事…… 小心我们说出去。 话到了嘴边,那农夫的威胁瞬间跳了出来,慕容垂脑袋耷拉了下来。 可不敢说出去! 阿六敦那是什么暴脾气,就不用说了,要是让他找到了那些人,一通报复,他的那点丑事,可就遮掩不住了。 就算杀了农夫,可还有神算子,就算杀了神算子,也难保还有知道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不只是慕容冲,甚至连慕容垂、慕容一族的脸面都要丢到渤海边了! 慕容冲越想越后怕,早知道,当初就不招惹他们几个人了。 现在啊,他咬舌自尽的心都有! “只看出是农夫,具体样貌我也没记住。” “总归是刁民罢了!” 什么叫忍辱负重,看看慕容冲这副困难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咬住牙根,违背良心说出了这番话,他一向演技欠佳,慕容垂都看不下去。 “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看他刚进门那恼怒的样子,可不像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慕容垂审视着他,怒气还未消。 慕容冲虽然没用吧,可到底也是他鲜卑的贵族,区区几个农夫居然就敢欺负到他的头上,这还得了! 慕容垂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帮他出口恶气,却没想到,慕容冲自己倒先放弃了。 “算了算了!” “不过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我听说那些卜卦算命的人,有些也很不一般,上通神灵的,得罪了他们也不好,我认倒霉了!” 慕容垂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他身上。慕容冲感觉,要是再在这间屋里呆上一刻,马上就会露馅。 赶紧溜吧! “你着什么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慕容垂坐下,盯着慕容冲的脸,摇了摇头。 “阿六敦,我身上都是伤,你容我先去治一治,擦点药膏,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还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垂能说什么,还不是继续骂他。 谁要是不走,谁就是大傻蛋! “你别走!” “我有正经事,不会再骂你!” 慕容冲脚步一顿,阿六敦真乃神人也! 他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猜到的? “那晚辈就听他一听。” 慕容垂很为难:“难得有用得上你这副好相貌的时候,你却又被打成了这副样子!” 慕容冲现在的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两只眼睛全都是乌黑的,一边一个圈。嘴边上也全都被打肿了,看起来一两天是不会有太大的好转。 “需要我的脸?” “能是什么差事?” 慕容冲背后阴风起,顿时紧张起来。 该不会…… “苻坚来了吗?” “在哪里?” 慕容冲腾的起身,紧张的到处寻。 苻坚! 肯定是那个老头子又来了! 他真是一刻也不肯放过他! 噩梦般的日子,瞬间又笼罩了下来。 慕容垂长叹了口气,把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苻坚没来,你不必担心。” “没来?” 慕容冲如临大赦,这口气终于是喘匀实了。 “原本打算让你明天到得胜堡去一趟,可你现在这脸,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去得胜堡做什么?”慕容冲眉头一跳,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可是个敏感的地方。 “还不是符睿的主意。” “大战在即,得胜堡那边的人马,能用得上的,也要尽量用上,符睿打算在开战之前去得胜堡视察一次,也算是给他们鼓鼓劲。” “但是,他又不想自己去,就想到了你。” 慕容冲呵呵一笑,终于了解了。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有危险,就想让我去替他送死?” 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嘛,让人怎么把话题接下去。 “也不能这样说,你是第一次到襄阳来,又仪表堂堂,符睿说了,那得胜堡的人,虽说现在是臣服于大秦,但心里却不一定服气。” “符睿容貌一般,去到那得胜堡,就怕压不住他们那帮刁钻的堡民,可你就不同了。” 符睿这小算盘打得精呀,原来是想借助他这璀璨的长相,来壮声势。 “这差事,我不能干!” 慕容垂还没有继续说服,慕容冲就摇头否定。 “阿六敦,你不是说襄阳城丢了才好吗?” “干什么还让我去说服堡民合作?” “那帮人不合作,到时候符睿才更手忙脚乱!” 慕容垂饮了口茶,到底还是要把真实的用意说给他听。 “我让你到得胜堡,就是为了给城里的氐秦捣乱的。” 真的假的? 慕容冲蹙眉,表示不信。 “阿六敦,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你可别想害我!” 虽说是一家人,但慕容垂也不得不防,为了大燕复国,这厮什么恶事都做得出。 慕容垂把身子倾过来,别有深意的说道:“这一次,你去得胜堡,不是为了氐秦,而是为了我们大燕!” 也就是仗着这附近都是鲜卑守卫,要不然,就慕容垂这副大嗓门,说不准下一刻他们两人的脑袋就要挂到襄阳城楼上了! “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是为了大燕,慕容冲便有必要打起精神来了。 他虽然是个懒鬼,但只有大燕崛起,才能让他摆脱苻坚的魔爪,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也会勉力奋战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为了大燕 “借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得胜堡联络堡主刘方,你就告诉他们,等到晋军来袭,他得胜堡可以自由的去和晋军合作,我们鲜卑军团也会伺机而动。” 慕容冲一时没有听明白。 “你这是打算和得胜堡的汉民合作?” “算是吧,也可以称作是里应外合。” “你放心,我们鲜卑军团也要看着得胜堡的堡民成效如何,再做行动,我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吃亏。” 这倒也算是个好办法,得胜堡也有五六千人呢! 规模不小,算得上是很有战斗力。如果能够将这股力量有效运用,夺取一座城池,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想和得胜堡合作,那就我们自己上不是更好,何必要指望晋军?” 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 指望着眼前的慕容冲成长成为有为的名将,看来是做梦了。 “得胜堡的人,会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鲜卑汉人有别,我们尚且不愿意为氐人卖命,更何况是他们。” 慕容冲一愣:咦? 居然还有这种可能性?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像很有道理。 “让他们汉人和汉人去合作,我等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襄阳城从来也不是我燕国想要的,只要氐秦大乱,我们就能重回祖地。” 慕容冲犹豫了。 慕容垂的计策,他也颇为心动,为了大燕,话,就抬起了屁股。 “你们先谈,我回避!” 有些人做事,永远都是又周到,又殷勤,从来不会让你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毫无疑问,何迈就是这样的人。 生的一张小圆脸,不管是笑还是不笑,脸上都自有一股喜气,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身心舒畅,从不让人为难。 “何迈,都是自己人,一起听吧。” 沈警眉头一竖:这间房是谁的? 到底是老子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沈参军不必横眉立目,我要交给你的东西,确实是大家都可以看的。” 明人不做暗事,房门一关,王谧就把怀里的信掏出来了。 还别说,自从猜到了神算子的真实身份,他就觉得,这信纸都是带着香味的。 “这是……” 那方方正正的东西一拿出来,沈警便大步窜上前,一把抢了过来。 “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沈警手指哆嗦着,激动的双目都充血了! “沈参军,你这是怎么了?” “要发癫了?” 就连一直都对内情一无所知的何迈,都看出沈警不对劲了。 “住嘴!” “老夫没有问你!” 沈警冲口就骂,何迈撇撇嘴,只得老实旁听了。 “你说!” “你快说!” 那硬纸皮壳在他手上抖来抖去的,都快抖成筛子了。 王谧迟迟不说话,刘裕和檀凭之哪敢挑头,都低着头,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沈警气急败坏,步步逼近,唾沫星子横飞,都快喷到小王的脸上了。 就在这样的紧急时刻,王谧忽然噗嗤一笑,沈警差点背过气去。 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气死老子咯! 就在沈警昏倒前的那一刻,王谧终于绷不住了。 “沈参军,神算子没事,我们不过是在襄阳城里遇上了,他便把这封信交给了我。” “他还嘱咐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你手上,襄阳城里查的严,他混不出来,便把信交给我了。” “沈参军,你可看仔细了,这封信封皮没有一点破损,我一个字都没看过。” 双方很有默契,谁都没有把神算子的真实身份放在嘴上。 不过,神算子怎么会和他们遭遇的? 这也太巧了点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突袭襄阳! 沈警匆忙将硬纸壳子拆开,那写满了娟秀小字的薄纸,就哗啦啦的飞了出来。 果然呐! 字迹都是一样的。 沈警心烦意乱,也没工夫藏着掖着了,不只是王谧看到了,眼珠子贼得很的何迈,也看得清楚。 小王和小何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就都明了了。 聪明人之间,就是有灵犀。 女人写的信! 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先吱声。 虽然字迹密密麻麻,但是受限于毛笔的材质,那一张纸上也写不了几个字。 不一会,王谧就看到,沈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们几个过来,这封信,确实要一起看。” 沈警将信纸摊开,王谧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一看到那书信的内容,众人都惊呆了。 这个内容实在是……太及时了! “你们知道,我们一直急于调查襄阳附近战船的停靠地点,以便于执行我们的计划。” “所以,我就联络了城中内应,帮忙探查情况。”沈警侃侃而谈。 王谧点点头,看来,那个人果然与沈警早就有联系。 “寄奴昨日已经探查到那停泊地加装了双层栅栏,巡逻的士兵层层叠叠,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很不容易。” 想烧船,那还不容易。 带着兵马,杀将出去就是了。 可是既然如此容易,那北府众人为何还迟迟不动手? 只因为掩人耳目太难。 自从赤壁之战以后,再也没有哪个傻瓜将军会把战船用铁索连在一起停靠岸边了。 人家的船都是一艘一艘单独停靠的,就算是你能侥幸烧掉一两艘,到时候,氐秦的人赶过来,也不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损失。 这个年代又没有飞机炸弹,舱门一开,炸弹就下饺子一样的掉下去,小木头船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去也。 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好事! 王谧现在手中的装备过于恶劣,大战在即,也赶不及再制造更厉害的兵器。 只能暂时灵活运用冷兵器时代的各种先进装备,以求克敌制胜了。 如何才能突破氐秦的重重守卫? 答案就在神算子送来的这封书信里! 守兵昼夜巡逻,几不间断,唯午时三刻申时三刻有机可乘。两班守兵换值,守卫空虚。 “这不正是突击的好时候吗!”刘裕两眼放光,兴奋异常。 照理来说,这等机密,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将知晓。 而现在,他居然得到了这个机会,这说明了什么? 这些军中的大员,已经把他刘寄奴看成自己人了! 身为将军,刘裕已经可以闻到大战的硝烟味了! 别的不说,这次突袭,肯定是他打头阵。 沈警垂首:“说得对!” “书信里写的很清楚,每天换值两次,每次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我们若想突袭,一定要选在这两个时候。” “既然是突袭,那便只能是步兵行进,突进栅栏里,火烧战船。” “另外,我这里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沈警还没有表达完毕,王谧却又插过话来。 就在他们来找沈警的路上,正碰上了堡主刘方,刘方便把他襄阳城那边的安排转告了他们。 “符睿要来得胜堡!” “你说什么?” “符睿!” 听到这个名字,沈警的表情显而易见的严肃了。倒是京口几人,尤其是刘裕,表情淡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他要来得胜堡!” “这件事可不好办了!” 符睿是氐秦大将,虽然能力有限,可也从来不是摆设。 “他这一来,我们该如何藏身!” 刘裕和檀凭之或许还可以隐藏,可像沈警、王谧这样的人,只要在符睿面前出现,一眼就会被看出破绽来。 “什么时候来?”沈警焦急的,嘴唇都在上下翕动。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襄阳城外舰船停泊的真实情报,要是能稍加准备,立刻行动。 把大战提前,说不定还能把主动权握在手中。 沈警屏住一口气,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王谧,只等着那一个答案。 “明天就来。” 沈警傻了。 “这么快?” “那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准备了!” 虽然现在乔山附近的北府兵正在缓缓的向得胜堡靠拢,并且有一部分已经和堡民混为一体。 但是,北府兵主力太远,氐秦骑兵太近,若是现在就被符睿识破的话,对于得胜堡来说,必定是灭顶之灾。 一直以来,氐秦对得胜堡还算是容忍,若是发现得胜堡暗中联系北府兵,还不立刻就翻脸。 王谧微微一笑:“怎么,沈参军,你怕了?” “你说谁怕了?” “长这么大,老子什么时候怕过!” 王谧轻轻一激,沈警就怒了。 “只要你们有好办法,老夫豁出这条命,也和你们干到底!” 别看老沈年纪大,但人家的胆气却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他一拍胸脯,就把大话吹出去了。 “沈参军说得好!” “面对氐秦,就是要有这样的决心意志!” “说到准备,其实也并不难。” “符睿既然要来送死,那我们就让他有去无回!” 沈警面色一凛:“你该不会是想……” 他伸出一掌,做了个向下劈砍的手势。 王谧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 “刘堡主说的清楚,他原本和符睿也算有点交情,自从氐秦夺取了襄阳,符睿曾经几次到过得胜堡。” “目的无外乎是敦促,监督,还有一点拉拢之意。这一次,大战在即,符睿造访得胜堡也很正常。” “据刘堡主说,每次符睿来得胜堡,为表诚意,都不会带太多的士兵,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这至少说明,符睿并没有怀疑得胜堡,也没有发现我们的活动。”趁着谈话的间隙,刘裕发表了看法。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尤其是王谧。 “对于我们来讲,这一点确实相当有利。但是这也说明,我们若是想突袭,必须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王谧和刘裕一唱一和,很快,沈警的那一点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那你们想怎么做?” “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了!” “只要他敢来得胜堡,我们便把他做掉!” “这边杀了他,那边,正好趁着这个空当,我们就突袭襄阳城!” 你看,办法就是在不断的探讨之中,逐渐成型的。在王谧的带领下,众人雄心勃勃,仿佛襄阳城已经掌握在手中。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亮剑精神 沈警面容沉静,他也没有实战经验,但还是觉得,突袭襄阳这样的重镇,只依靠他们手中的人马,有点悬。 “稚远,现在就赶快给乔山那边送个消息吧,既然决定突袭,主力部队也不必再拖延在后了。” “大战一开,北府兵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此言甚是,王谧回顾着找人的时候,何迈那张欢欢喜喜的小圆脸就映入了眼帘。 “王秘书,这件事交给小吏,保准你满意。” 话还没说完,何迈就已经擎起了毛笔,沾满了墨汁。 你看,这位同学的反应多么迅速,办事多么的可靠,王谧忽然感叹,这一趟京口之旅,当真是不虚此行。 莫说是挖到了刘裕檀凭之等一众猛将,竟还收获了何迈这样一位文笔上佳的刀笔吏。 有这样强势的文武组合搭配,襄阳城夺不下来都不像话! 这几天和乔山往来的书信,全都是何迈书写的,对这项业务,他是驾轻就熟。 而与他对接的人,既不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北府主将谢玄,也不可能是鼻孔朝天,对京口壮汉偏见颇深的刘牢之大将军。 那还能是谁? 自然是白衣郎君,北府众人中唯一的好脾气何无忌了。 这个对接的业务,还是何无忌自己讨来的。 于京口出发的时候,他还是和京口众人意气相投的人之一,然而随着征程的展开,刘牢之对何无忌管的也是越来越严。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不引起亲舅舅的反感,何无忌只能绕着京口几人,尤其是王谧走。 为的就是少惹点事请。 而现在,面对兵分两路的现状,刘牢之也只能把何无忌放出来做事。 何迈何无忌这一对远亲,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的,在书信里除了讲明双方的情况,还要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 现在的得胜堡里,北府兵已经进驻了不少,只要乔山那边的大部队能及时赶到,突袭襄阳不是不可能! 天下兵事,唯有一件事是颠扑不破的,那就是敢于亮剑! 想到这里,王谧感觉,他有必要给尚有疑虑的几位同僚打打气。 “众位,不必多虑,只要我们敢战,就已经胜利了一半!” 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面对固若金汤雄兵十万的氐秦襄阳城,鼓吹一点担忧也没有,那肯定是托大。 “仔细说说。”沈警审慎的说道。 自从开始商量大事,几人的嘴巴几乎就没有停过,早就已经口干舌燥,常年跟在王谧身边的段先,现在早就不是鲜卑的莽撞汉子,察言观色这节课,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没有人吩咐,他就跑出去张罗了茶水,反身回来的时候,几人都已经喝上了。 要仔细说,可以啊! 王谧啜饮了几口,重新振作了精神。 “以往晋军在襄阳,甚至是更靠北的中原地区屡战屡败,遭受重大损失的原因,晚辈以为,正是在于怯战!” “放眼襄阳城就知道了,氐秦虽然加强了战备,但实际上呢,他们根本就瞧不起晋军。” “认为晋军总是打得了也不打,打不起更是掉头就跑,毫无战斗意志的军队。” “桓将军惧怕慕容垂,根本就不敢与之交战的事情,恐怕不只是我一个人知晓吧。” 众人捂嘴偷笑,对桓冲的光荣事迹全都心中有数。 这样,王谧也就可以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多年以来,秦军一向轻视我军,这已经成为了秦廷的共识,我想,那苻坚老儿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就是要趁着他们还没有改变看法的这个时候,亮剑突袭!” “只要我们这把剑,敢亮出来,便足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没错! 亮剑精神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云龙兄就是这样说的。 “王秘书,你真的有信心能打赢?”沈警双目放光,特别激动。 打败氐秦! 多少将军,多少年来,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被王谧轻巧的说来出来。 “当然能!” “只要我们准备充分,战术制定合理,就没有打不赢的对手!” “况且,如今的氐秦,看似煌煌强大,实际上,内里矛盾极多,只要我们能挫其锐气,说不定,不等我们打,氐秦就自己乱了!” “小郎所言极是!” 此刻,一直都没有引起他人注意的段先跳上前来,给王谧提供了一个佐证。 “众位都知道我是鲜卑人,别的部落不敢说,但是鲜卑一族,慕容垂尚在,此人一直是把恢复大燕看成是毕生的使命!” “只要他在,氐秦必乱!” 这可是来自正宗的鲜卑人,还是曾经的鲜卑贵族的证词,檀凭之和刘裕瞬间就被说服了。 是啊! 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鲜卑人,早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可是,老夫没记错的话,慕容垂被俘入秦,如今也有十年了吧,他要是想复国,早就这样做了,还能等到现在?” 在一片赞同之声中,总还是要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当然是来自沈警。 虽然现在他对王谧的印象也大有改观,但是固有的偏见还是时不时就要窜出来,捣一捣乱。 “那只能说明,是时机未到!” “再者说,就算是氐秦内部不乱,我们就不去收复失地了吗?” 看到沈警还在这样的小事上纠结,王谧不免有些气恼,语气之间竟有质问的意思。 老沈的脸面有点挂不住,黑沉着脸也不说话。 王谧却不管他的脸有多黑,自顾自又说道:“逐鹿中原暂且不提,只说是襄阳、信阳这几个原本在我朝控制之下的郡县,总该趁热打铁收回来。” “身为北府一员,统领着几十万大军,难道,我们连这一点点的事情都做不到?” “不要让在异族铁蹄下惨淡生活的百姓,继续南望官军又一年了!” 王谧心情激动,说到最后,声音竟有几分嘶哑更咽。 他的屁股坐的太正了,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圣人之言一般,完全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爱挑刺的老沈瞪了瞪眼睛,无话可说了。 “话说回来,慕容垂多年未有动作,那也是因为那几年氐秦气势如虹,无可抵挡。” “那些年,被苻坚攻占的地方越来越多,各部族的首领纷纷被抓到长安城定居,他国破家亡,就算是想起事,也没有机会。”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星移斗转,据我所知,那氐秦内部的不同部落全都蠢蠢欲动,想要各自脱离出去,以慕容垂的才干,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在几个部落首领之中,我们最应该防范的,就是慕容垂。” “此人能征善战,同时还极有智谋,又在氐秦卧薪尝胆多年,可见意志力非常人能比。” “现在他就在襄阳城中,与我们得胜堡几乎只有几里之遥,我们何不抓住机会,在襄阳城把慕容垂打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大晋也有火箭 “看你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已经有好办法了。”沈警孤身一人,根本无法与京口众人对抗。 既然王谧愿意出谋划策,那就让他一肩担起来好了! 至于他老沈就做一做抓虫补漏的差事也就罢了。 “当然!” 趁着沈警没注意,王谧将桌案上的薄纸拿起来,抖了几下。 “水陆毕进就是了!” “也就是说,不只用骑兵攻城,还要用水军在江面上作战?”沈警也顾不上某人夺走了他宝贝的书信,不可置信的提出了疑问。 水战? 这怎么可能呢! 北府的水兵都还没有到齐,现在就把战船开出去,不是生生的给氐秦做靶子吗! “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们要火烧了氐秦的战船!” 什么水战? 这个老小子,想什么好事呢! 如今有了确切的换值时间表,王谧可谓是信心百倍。 “可是……我们只有一天时间了!” “明天符睿一来,北府的身份估计就掩饰不住了,我们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来得及吗?” 不是沈警犹豫不决,若论性情,他老沈也不是个懦弱之人,只是,现在得胜堡中根本就没有可堪使用的水军。 “这有什么来不及?”王谧笑道。 “我们是去突击烧船,又不是要用水攻。” “只要我们能给襄阳城里氐秦守军重创,拖延几天时间,待到北府大部队赶到,还有什么顾虑?” “沈参军,王秘书,这烧船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只要让我带着麾下的士兵就足够了!” “那好!”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警也把脑中的疑虑清除干净。他将那张写有换值时间的信纸交给了刘裕。 “拿着,把时辰记清楚了!” 时辰基本上是确定了的,只能选在巳时初刻。 但是如何突入到战船停靠的地点,确实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沈警与何迈开始斟酌书信的用词,王谧则把刘裕叫到一边。 “寄奴,突袭的日期就选在明天,符睿一来,你便带着兵马直奔襄阳城。” “得胜堡这边,我会尽力拖延时间,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们一定要坚持到申时三刻,氐秦军队最为松懈的时候,再去突击!” “一定要注意隐蔽。” “这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刘裕坦然道。 “寄奴,这次突袭,只能步兵行进,那些新打造的长矛也用不上了,委屈你了!”他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当真是遗憾的很。 刘裕却不以为然。 “王秘书,近身格斗,我们都是好手,以前没有长矛的时候,也从来不怕。” “再者,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虽然我们去突袭不能带马,但谁知道我们不能抢几匹马过来。” “寄奴,你有这等决心,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稚远,我觉得,此次突袭襄阳,我们还是应该以骑兵行进为主。”刘裕斟酌再三,提出了建议。 “此话怎讲?” “骑兵突袭,目标不是太明显了吗?会过早的暴露我军。” 王谧说的不无道理,可刘裕也有自己的考虑。 “稚远,襄阳突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呐!” “一时一刻我们都要抢,虽说襄阳城距离得胜堡已经不远,但上次我们进城的时候,我估算了一下,我们步行走到城里,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说长也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若是能用骑兵突进,说不定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节省下来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刘裕跃跃欲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具装铠甲突袭襄阳城了! 王谧沉吟片刻,不得不提醒一句:“寄奴,骑兵突袭固然是好,可你若是过早的暴露了行踪,便会遭到襄阳城内守军的攻击,这便是得不偿失了。” “你能保证不被守军发现吗?” 刘裕朗声道:“这有何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暴露行迹!” “好!” “那就依你的行事!” 刘裕既然如此有信心,王谧便放手让他一搏,顺便也可以看看,这位以智勇双全著称的猛将,真实的用兵布阵能力。 “寄奴,我已经让火坊给你们打制了一批火箭,突击之前带上,保证能事半功倍。” 刘裕大喜,真没想到,王谧居然想的这样周到。 “太好了!” “就算你不说,我还想赶紧去打制一批,没想到,你都帮我们打造好了!” 此火箭非彼火箭,当然不是那种现代的热兵器火箭,点火就能窜天的那种。 它只是一种涂抹了桐油的布团,布团之中裹以重物,把布团点燃,绑在箭簇上,趁着它还没有烧完,便发射出去。 熊熊烈火就可以顺着长箭飞入敌军阵营,一瞬之间就可以让敌军乱成一团,火光冲天! 虽然此火箭非彼火箭,杀伤力也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年代,它造成的伤害也是相当巨大的。 计策已定,刘裕便和檀凭之抓紧时间去准备,而王谧,则开始筹备另一件事。 符睿要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既然名为检阅,他要摆排场,就绝对不会孤身一人前来。 以往,仗着襄阳城内强大的军事力量,符睿经常往来得胜堡,身边的随从也不过百人。 虽然得胜堡堡民足有五六千,但也不敢擅动,主要是干掉了符睿,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城内的守军。 这样痛快一场之后,就相当于自毁长城,白白将经营多年的得胜堡亲手毁掉。 而现在,有了北府兵撑腰,一切就都不同了。 目前得胜堡中已经有为数不少的北府兵,其中便包括隶属于刘裕和檀凭之麾下的两支队伍。 林林总总算起来,大概有一万人左右。 这一万人虽然不足以和襄阳城的大军相抗衡,但是拖延到北府大军赶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想杀符睿很容易,不管是暴力搏杀,还是下点毒药,都不难做到。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要抓紧。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件事隐瞒的越久越好。 符睿不可能单枪匹马的到得胜堡来,他带的那些士兵,小将,必须也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住,以防消息外泄才是。 按照王谧的计划,行动的时间还需要进一步商榷,比较灵活。 别的暂且放下,符睿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还是未知数。 刘方这边接到的消息,只说明天会来,却并没有提及具体时间,这无疑是给北府的行动增加了困难。 对于北府来讲,自然还是申时左右最好。 邻近黑夜,茫茫夜色就可以帮助他们掩饰行迹,又正赶上江边换值的时候。 只要这边符睿一到,刘裕就可以带着人到江边去埋伏,挨到了时辰便纵火烧船! 顺序是这样安排的,但是,符睿他是个大活人,他能按照王谧的计划行事吗? 事情好像并不会一帆风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万事不着急 未时末刻,在符睿的百般催促之下,鲜卑将军,姿容璀璨,身量雄壮的慕容冲,终于磨磨蹭蹭的登上了马背。 都已经过了未时,那大太阳还是挂在天上,连一点偏斜都没有,阳光洒落下来,拼命炙烤着大地。 地面上的热气又再度蒸腾上天,循环往复,反复折腾着困苦的百姓。 在这样闹心的日子里,就连得胜堡的乡民们都早早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家小屋里歇着了。 可是我们的慕容大将军,还得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情不愿的到得胜堡去拜访。 “将军,与刘方相熟的,明明是符睿,为何他自己不去,偏要让将军去?” “那得胜堡现在是是非之地,符睿他这不是明摆着拉将军去挡枪吗?” 就算换了一个工作对象,金世良多嘴的个性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慕容冲原本已经许久不带兵,手下也没有几个机警有能力的小将,慕容垂便把手下队主金世良交给了他。 原本想让金世良多多的护卫慕容冲,也敦促着他,到了得胜堡一定要尽力办事。 却没成想,这位金队主,不但不知道鼓劲,还一个劲的给慕容冲泼冷水。 抱怨比慕容冲还多。 “当然是他自己不敢了,就想拉我做垫背!” 慕容冲骑在马上,却让金世良牵着马,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这种破差事,谁也不愿意做啊! 金世良一惊:“原来,符睿的奸计,将军全都心知肚明。” “那我们还为什么要去?要我说,不给他这个脸面就罢了,他符睿想要买好,却还要将军去冒险,我们鲜卑人这些年被他们氐人压制,已经够憋屈的了!” “才不伺候他们!” “是啊,将军!” “我们为什么要替氐秦卖命!” “我们不能干这样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慕容冲的身边,范围不大,却勉强也能算作是浩浩荡荡的跟着百十来个士兵。 全都骑着高头大马,铠甲锃亮,堂堂正正的骑兵,正是他慕容一族之中的精锐。 能让慕容冲带着这些鲜卑骑兵出城,便足可以表明,符睿心中有鬼。 要不然,符睿是绝对不可能让鲜卑军队和他们的主将单独呆在一起的,氐人时时刻刻都在防备鲜卑人反叛。 而现在,听说慕容将军受了欺负,鲜卑壮汉们立刻原地停住,吵嚷起来。 这便是胡人汉子的特点,他们的仇恨来得快,表现又异常的激烈,仿佛下一刻,便可以整合出一股力量,反戈一击。 “将军,我们不如回去算了!” “让符睿自己去想办法!” 按照鲜卑人的个性,要是他们还有的选,宁可原地解散,也不会愿意再踏进襄阳城。 可惜,在这被氐秦牢牢控制的襄阳城附近,他们这些面容迥异的鲜卑人,似乎除了返回襄阳城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众位安静,我们为什么要回去,我们还就偏要到得胜堡去!” “去得胜堡,才是为了给氐秦致命一击!”慕容冲挥鞭宣誓。 众人全都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颇为复杂。 慕容冲面向众人,现在他们已经出了襄阳城,有些事情,似乎也可以挑明了。 “这一次我代替符睿出城,也是阿六敦的意思,阿六敦已经定下了计策,这次襄阳大战,我们要和得胜堡合作,我们之所以要到那种是非之地去,就是为了给氐秦一个措手不及的!” “兄弟们跟着我,只要听我的号令行事就好,不必担忧我们的安危,我也绝对不会让氐秦占便宜!” 去和得胜堡合作? 以往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将军的消息捂得也太严实了,居然一点风都没有透出来。 战士们心中疑虑未消,马蹄却渐渐开始踏起来,终于不再原地踏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时候的人们虽然还没有总结出这个道理,但却总是在按照这个原则行事。 氐秦的敌人是晋军,那晋军就是鲜卑军人的朋友。 “将军的心意,属下们都明白了,属下定当护卫将军的安全,还请将军带队!” 金世良代表士兵们上前表态,原本是在下面牵马的他,也掀起大腿,跨上了战马。 一阵烟尘卷起,士兵们马鞭扬起,眼看就要飞奔而去。 有的心急的战士,早就已经跑到了前头。回头一看,慕容冲的战马居然动都没动一下。 “急什么!” 慕容冲挥挥手,又把金世良叫了回来。 金世良满头雾水:“将军,再慢,到得胜堡,天都要黑了。” 鲜卑人终究还是头脑简单了些,想问题一根筋。 慕容冲故作深沉的说道:“天黑了又怎样?” “反正我们只是去做个样子,为了符睿,根本就不必着急。” “慢慢来,我还想看看这沿路的风景哩。” 众人环顾四周,将军的思路还真是清奇,这沿途的情况,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 还有什么风景可看? 慕容冲坐在马上,不紧不慢,金世良无法,只得继续担任牵马的差事。 对于慕容冲来说,什么正经事都是假的,只有爱摆谱还懒才是真的。慕容垂还是小看了他。 以为把这真实的目的告诉慕容冲,他就能打起精神好好办事。其实,甭管什么样的严肃差事,到了慕容冲这里,都能被他化解于无形。 古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坐在襄阳城里的符睿慕容垂,就是想管教慕容冲,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任由某人消耗时间,从天亮走到天黑。 襄阳城内,天还没黑,城里的喧嚣热闹也仍在继续,而身兼重任,本该勤勤恳恳为襄阳这座氐秦前线的军事重镇谋划一切的大将军符睿,却一手搂着一个小娇娘,沉迷温柔乡。 “将军,属下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脚踏银铃的舞姬,拖着长长的拽纱,拼命的旋转,她们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即便是转个不停,看客也能清晰的捕捉到她们的笑脸。 颇有职业道德。 常山抱拳请示,没有符睿的命令,那些舞姬也不敢擅自停下舞步,常山只能闪转腾挪,竭尽全力的躲避着她们。 符睿从小娇娘的怀里勉强支起身子,那眼皮子像是睁不开一样半耷拉着。 “说吧。你人都来了,我还能不让你说吗?”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常山心里很不痛快。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自从缘江戍回来,符睿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些微转变。 常山知道,符睿对他并不是绝对相信,符睿只不过是碍于没有真凭实据,勉强留着他而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互坑 照理来说,符睿都已经怀疑上了他,常山就应该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安稳度日,别再招惹符睿,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常山帮助晋军的决心已定,就算是迎着符睿的怀疑,他也要一往无前。 他定了定心神,抬眸对符睿说道:“得胜堡那样重要的地方,将军为何要让慕容冲代劳?” “得胜堡的人本来就不安分,慕容冲到了那里,万一生出什么异心来,那可如何是好?” 自从缘江戍一别,常山就和北府断了联系,消息不畅通的时候,他只能依据自己的判断,做出最有利北府的事情。 据他观察,得胜堡里面的堡民,从上到下还是心向晋朝的。 缘江戍那边已经驻扎了大批的晋军,如果他的估算没错,现在这些晋军早就应该越过肠径,抵达了襄阳附近。 这个时候,若是符睿能死在得胜堡,绝对是重大利好。 前几日听说符睿想去得胜堡鼓舞士气,常山乐的嘴巴都快歪了。 天底下到哪里去找这样主动送死的人? 可谁知,就在他兴高采烈,以为大计将成的时候,阴险狡诈的符睿,却把慕容冲打发到了得胜堡。 而符睿自己,仍是留在襄阳,醉生梦死! 符睿眸光微聚,眼神之中透露出杀气。 这个老小子,话说的还挺好听。不过就是想让他去送死罢了! “常山,你想太多了。” “慕容冲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军,这等联络援军的事情,有他去就足够了。” “可是,鲜卑将领一向身有二心,万一慕容冲到了得胜堡搞出什么事端来,那我们可就被动了。” 常山眼含热泪,却并不让它流出来,他神情激动,若是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看起来,或许还会觉得他是氐秦难得的忠贞之人呢! 然而,他的表演到了符睿这里,就算是落了空,完全没有一点作用。 小娇娘们又送上了美酒,他一左一右各吸了一口,嗤笑道:“常山,你不是最想让我死吗?” “现在居然还口口声声要维护我的安全,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将军冤枉!绝无此事啊!” “小奴九死一生的从缘江戍赶回来,就是为了把最准确的消息送回来,除了将军的命令,小奴就从没有想过别的。” “小奴是真心为将军着想,不敢耽误了将军的大事,还请将军明察!” 一计不成,常山又生一计。 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开始卖可怜。 甭管你相不相信,我就甩开膀子哭嚎,你还好意思戳穿我吗! “小奴也是听闻将军和那刘堡主关系甚密,这才斗胆进言,既然将军和堡主是好朋友,这才觉得将军或许应该亲自去联络堡主。” “堡主若是看到换了人,会不会心有怨言,不肯合作了?” 常山专注的凝视着符睿,就算说的是鬼都不相信的谎话,也要争取把谎话说成真的。 听闻此言,专注左拥右抱的符睿,终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常山一看,这件事有门! 连忙继续表白:“符将军,慕容冲现在已经启程,属下再说什么也是徒劳,这属下都明白。” “可属下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听闻慕容冲去了得胜堡,心里始终担忧,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要站在将军的面前,把这件事说清楚。” “属下自知,我是汉人,本就不受将军的信任,不过,属下终究是土生土长的襄阳人,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为了襄阳这座城池。” “如果慕容冲到了得胜堡,真的引发了什么祸事的话,受连累的还是襄阳。” “这里的百姓,几经战乱,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常山匍匐在地,说的情词恳切,到了后来,他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这些到底是谎话,还是他心中真切的感受。 没想到啊,这个常山居然还有表演的才能。 以往居然小看了他。 信他才有鬼! 符睿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看常山,嗤笑道:“你也不必说的这样严重。” “你莫不是以为,我让慕容冲去得胜堡,是一时疏忽吧。”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常山抬头,充满了疑惑。 他有些紧张,生怕符睿暗藏了什么阴险的心思,得胜堡的堡民就要倒霉了。 问题是,符睿看起来根本就不像那种深谋远虑的人呐! 符睿从桌案里迈步走过来,来到了常山的身边,他曲起一指,敲了敲他的脑门。 “常山,我派慕容冲去得胜堡,就是算准了他们肯定有阴谋,慕容冲虽然不是氐人,但也是氐秦一员,我料定,那些得胜堡的人,必定不会放过他!” 他在堂中缓缓踱步,常山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符睿,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了! 看似荒唐的一个行为,没想到他还留着后招呢! 常山思绪纷乱,真的怕得胜堡之中的堡民不明真相,做出什么正中符睿下怀的蠢事来。 却在这时,符睿一个急停,在他面前转过了身。 “我就是送慕容冲去死的!” “他死了,得胜堡的忠奸就可以辨明了!” 慕容冲想把符睿送入死路,却没想到,符睿这边,也并不想让他活着回到襄阳城。 究竟鹿死谁手,就看得胜堡中堡民的选择。 ………… 得胜堡中,本不通军事也丝毫不被武将重视的秘书丞王谧,排除万难,走在了战略部署的第一线。 而远在百里之外,乔山方向,谢玄在没有按时收到王谧回信的前提下,当即做了决断,带领大军先行向襄阳方向开进。 这几天来,在谢玄的主持下,他们已经将一小部分北府兵和荆州兵送到了得胜堡。 总体的规模,大约在几千人左右。 这些士兵终究规模有限,虽然可以保证应付一段时间,但是想依靠他们动摇襄阳城内的氐秦根本,是绝对不可能的。 从军多年的谢玄,也并不会如此天真。 一直向前的队伍之中,却也有那与众不同之人。 身穿皮甲,领口却还露出一抹白的小郎君,目光正频频向后,没过多久,他的奇怪举动就引起了谢玄的主意。 “何博士,你一直向后看做什么?” “后面有老虎追你?” 谢玄语带调侃,何无忌猛地回过神来。 连忙否认:“不是老虎,我是担心得胜堡传来的消息。” 谢玄了然了,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怪不得从出发开始,何无忌就一直心神不宁。 “这几天得胜堡总是要把消息送到乔山附近,如今我们没有先通气就自行开拔,到时候,收不到他们的消息,不是耽误了大事。” “住嘴!” “这些话也轮得到你来说!” “退到后面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马屁精的修养 谢玄还未表态,舅舅刘牢之便发了狠,何无忌无奈极了。 这些话,当初开拔的时候,他就一直想说,只是那个时候,谢玄主意已定,大军志气昂然,在这样群情激昂的时候,何无忌实在是说不出口。 刘牢之都已经教训过了,谢玄也就不会再费力开口。 正当何无忌沮丧之时,谢玄居然摇身一变,装作了好人。 “诶,牢之,无忌也是一片好意,你也不必呵斥他。” 呵呵,他还好意思出来充好人,要是早有这样的想法,刚才怎么不吭气。 何无忌也不是好惹的,舅舅阿谀谢玄,处处唯命是从,可他却从来都不会这样看低自己。 舅舅有今天,那也是马上浴血奋战得来的。 虽然少不了谢玄的赏识提携,可说到底也是靠自己,何必这样低声下气。 “禀将军,无忌年幼,言语不当,还望将军不要介怀。”刘牢之抱拳道。 前面一条小路,略微有些狭窄,刚刚还能急行军的北府兵,现在只得放慢了速度,任由时间就这样被荒废掉。 谢玄在马上慢慢悠悠的晃荡着,却也不着急。正是有了这份短暂的休息,才让他们有机会说几句话。 他举起马鞭,摇了摇头:“牢之,无忌说的也是道理,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等待得胜堡那边的消息了。” “老夫统领十几万大军,一动一静,牵涉甚多,很多事情必须早做打算。” “至于得胜堡那边的消息,我相信,只要我们按照预定的路线一直向前,必定能遇到信使。” “到时候,得胜堡那边若是有变化,我们也可以立刻行动,灵活机动。” “将军果然深谋远虑,不是我等可比。” 抓住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是刘牢之的终极追求之一,何无忌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这个人呐,也就这点追求了。 没救了! 谢玄摆摆手,对刘牢之的吹捧并没有全盘接受。 只道:“其实,老夫也怕错过消息,这才没有全力行军。” 谢玄自己都承认了,刘牢之的马屁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何无忌骑着马,渐渐向后撤,却没想到,退到最后,居然跑到了荆州兵的队伍里。 左右看看,身边不是姓桓的,就还是桓家人。 “桓将军,像这样急行军,一天一夜能到的了襄阳吗?” “上次接到王秘书的书信,我觉得,他们在得胜堡应该等的很急,要是能快点到就好了。”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他就选择了桓伊。 不为别的,长脑子的人都看得出,相比桓冲,还是桓伊更容易沟通,至少头脑正常。 老桓将军竖起耳朵,将他们的说话,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桓冲这人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特别愿意给自己搭台阶,再顺着台阶下去。 年轻人不愿意搭理他,没关系啊! 你们不愿意搭理老夫,老夫愿意搭理你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把消息告诉我,该我知道的消息,我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桓伊坦然道:“恐怕只有先头部队能到,拖尾的那些,难度很大。” “不过,有得胜堡原有的守军支援,应该也足够应付了。” 别人说的话,何无忌还会有疑虑,可同样的话从桓伊的嘴巴里说出来,可信性就直线上升。 “这可说不定。” 乌鸦嘴总是要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冒出来才像话,桓冲一张嘴,就立刻引发了何无忌的一记白眼。 这个老头子,会说话再张嘴,要是不会说话,还不如干脆把嘴巴闭上。 要不是他年纪大,资历老,众人早就翻脸了。 “阿叔何出此言?” 何无忌实在是不想和某人对话,桓伊只得代劳了。 桓冲面露得意的笑容,胯下之马,一左一右不停的甩着尾巴,模样和他得意的主人差不多。 “你们不懂,越是期望大,就越容易出现事端。”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顺遂人意的,你们不要不相信,这完全是老夫的经验之谈。” “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不听得进去。” 遥想当年,哪一次出兵襄阳,桓冲不是志气昂然,想要一争天下的。 结果嘛。 大家都看到了。 “桓将军,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谢将军带兵,襄阳之战,必定会一帆风顺。”何无忌微微一笑,桓冲马蹄一停。 眼珠子瞪得滚圆:“你是在指责老夫没有斗志?”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 “桓将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的就是什么意思。”何无忌抬腿一敲马腹,便纵马向前。 “你!” “岂有此理!” 桓冲琢磨了一会,终于回过味来。 待到他定睛一看,那何无忌早就已经跑远了。 桓冲仰天长叹:世人误我! “谢将军,你看!” “信使!” 北府兵的大军刚刚穿过狭长的小道,正打算全力向前,却见,不远处的小山岗上,出现了一匹飞速向前的马匹,正是向着谢玄他们这边赶过来。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是因为是在山包上,那信使的模样居然可以看一个大概。 那熟悉的花斑马色,绝对是得胜堡赶来的信使无疑! 刘牢之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阵,也终于确定。 顺着他马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谢玄亦是心中一惊:“果然是得胜堡的信使!” 这位信使,已经往来得胜堡和乔山数次,谢玄不会认错。 “该不会是得胜堡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吧!”刘牢之低语道。 本着我恨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好的原则,刘牢之并不想得到得胜堡那边的好消息。 他巴不得王谧倒霉个没完没了,霉运缠身才好。 “牢之,凡事要往好处想想。”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谢玄的神色也变得更加严肃了。 很显然,他心里的小鼓也不可避免的敲了起来。 虽说联合得胜堡的堡民是很好的计策,可它毕竟就是在氐秦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被氐秦提早发现了动向。 那所有的谋划都就全都要泡汤。 哒哒哒…… 哒哒哒…… 谢玄并没有命令大军停下脚步,而是保持着原有的速度,继续行军。 相比浩浩荡荡的大军,自然还是单骑行进的信使跑得更快,没过多久,那信使就连同他胯下的快马迅速从山包上奔下来,接下来,他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北府军的阵营这边快速靠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襄阳城丢了也没关系 身为北府兵主将,不必别人提醒,谢玄也会保持主将的派头。得胜堡的信使远道而来,他决不能用疲惫担忧的姿态来迎接他。 谢玄挥起马鞭,让坐骑跑的更快些,并且调整了坐姿,做出了全力以赴的模样。 虽然北府和氐秦军队还未交手,但是,谢玄已经拿出了与之决战的勇气。 这个姿态,不只是做给目力所及的北府兵的,也同样是做给即将到来的得胜堡信使的。 据他所知,这位快马好手,竟是王谧从得胜堡的堡民之中挑选的,此人精于骑射,尤其是耐力上佳。 据说他曾经有过三天三夜连续跑马不停歇的记录,这种长途奔袭送消息的差事,最适合他不过。 而这一次,这位信使也拿出了他十成的功力,自从得胜堡里奔出来,便几乎是一刻未停。 不仅是一顿饭都没吃,就连喝水也全都在马背上解决,就是凭着一股子韧劲,他一路从得胜堡狂奔而来。 吁……吁吁…… 那一身斑驳的骏马,直冲向北府军阵,它矫健的步伐,开合的胸廓,正把他绝世千里马的姿态,展露无遗。 当它载着它的主人飞奔在襄阳城外的黄土地上的时候,它飘逸的鬃毛,四散飞起,正展示了它无穷的力量。 正是因为有它这样一匹好马,信使才能马不停蹄的在恰好的时间赶到谢玄的面前。 好的骑手就是要搭配这样的骏马才能展现他绝佳的骑术,而千里马也同样需要好骑手,才能让它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只见那信使在马上勒紧了缰绳,随着他熟练的吆喝,那马身便一个急停,横过了身子。 要么说是艺高人胆大。 这位信使,绝对是足以称霸襄阳城的好骑手,就在他勒紧缰绳,把全力奔跑的马匹逼停的这一刻,它当当正正,刚刚好好的就停在了谢玄的面前。 “好身手!” 从军多年,从不轻易夸人的谢玄,也禁不住发出了感叹。 “禀将军,得胜堡的急报!” 那信使取下背囊,将盛有消息的竹筒双手奉上。 谢玄身边,刘牢之、何无忌、桓冲等人也悉数就位。相比以往的几封书信,现在的这一封,它的内容,显然更为重要。 几位主将,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真的很关心,全都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 拿着这封信,就连谢玄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大军已经开拔,这是襄阳城那边完全不知情的,如果他们的部署与谢玄的设想有出入,亦或者是,襄阳那边发生了突发情况的话,所有的计划都将被打乱。 对于行军打仗来说,有的时候是易静不易动,如果现在大军还在乔山附近安营扎寨,那么不管将来如何调动,都将是比较方便的。 而现在,为了追求速度,谢玄已经将大军调动了起来,如果中途改变方向,那一定会引发极大的骚动。 说不定甚至会影响襄阳的战局,若是如此,那就大事不妙。 谢玄心中也不可抑制的掠过了不祥的预感。 吾等欲突袭襄阳,望将军速援! 那封薄薄的书信上,如是写到。谢玄倒吸了一口冷气,登时大叫:“快!” “加快脚步,驰援襄阳!” 过了好一会,谢玄终于开口,他的面容沉肃,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而欢欣雀跃。 其余众人全都不明所以,尤其是桓冲,那颗脆弱的小心脏立刻咯噔一声就沉了下去。 “看看!” “老夫早就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们还偏不相信,得胜堡的异状一定是被氐秦发现了,他们在向我们求援呐!” “石民,石虔,我们也快点跟上!” 桓冲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桓石虔和桓石民也纷纷带兵前行,何无忌望着脚步突然加快的士兵们从自己身边跑过,还是不死心。 “有王谧在,得胜堡怎么可能出问题?” “桓将军,你相信吗?” 此桓非彼桓,那老一些的桓冲将军已经奔到前面去给谢玄添堵心了。此刻与何无忌并肩前行的,正是公认的持重之人桓伊。 何无忌素知桓伊和王谧关系甚笃,也就把心中的想法照实说了出来。 桓伊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相信,但也要看襄阳城的真实情况,王秘书颇具智谋,可毕竟还没有大战的经验。” “若遇困难,无法解决也是正常的。” 桓伊的一句话,让何无忌也担忧了起来。 而另一边,得意洋洋,正准备落井下石的桓冲,终于紧赶慢赶的追上了谢玄。 余光一扫,谢玄就发现了他,却根本懒得搭理他。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那啥,就此刻桓冲心中所想,不用他开口,谢玄也能猜到几分。 只看他暗搓搓的表情就知道了。 “谢将军也不必太心急了,这一回我们统领十几万大军,实力雄厚,必定能把襄阳城夺回来!” “老夫多年经营荆州地区,也算是有经验,襄阳城中的氐秦军队虽然不容易对付,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果得胜堡真的陷于氐秦,也不必过于忧虑,我们只需要集中精力,攻占襄阳即可。” “襄阳既下,那周边的地区,还不是尽入我手。” 桓冲笑的欢快,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玄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 他有什么经验? 不过是临阵脱逃的经验罢了! 别说是与氐秦交战,他恐怕连氐秦的军旗都没见过! “谁说得胜堡要丢?” 在疾驰的骏马飞奔之中,谢玄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桓冲一愣。 “得胜堡不是来求援吗?” “襄阳城里的氐秦军队竟然没有攻占得胜堡吗!” 谢玄皱眉:“桓将军,你到底是向着哪一边的?” “这还用问!” “当然是晋军!”桓冲端正脸色,一脸一本正经,谁敢怀疑老夫的真心! “你还知道就好。” 襄阳战事将起,谢玄也没空和他纠缠。 “得胜堡确实是在求援,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氐秦的进攻,而是因为他们要突袭襄阳城!” 抛下了这句话,谢玄就连抽了三次马鞭,将桓冲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滚滚黄尘之后,空留桓冲一人,在风中凌乱。 攻打襄阳? 就凭着得胜堡里的一万人马? 疯了! 全都疯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专利保护 “寄奴,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 很长时间没有跨上马背的王谧,如今骑在马上,用旖旎万方的气势,目视前方。 在他的眼前,正是他最忠实的伙伴,最坚强的依靠,还在等待着惊天一战完美亮相的京口猛虎,刘裕,刘寄奴。 寄奴的眼中,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襄阳打下威名! 他骑在爱马追风的背上,信心十足的向王谧宣布。 王谧垂首:“很好!” “记得,到了城楼附近,一定要用黑布,把马镫遮上!” “属下遵命!” 对于王谧的决定,刘裕心中不是没有疑虑。 他虽然全都照做了,但是在这即将出征的时刻,他还是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 “稚远,好好的马镫,为什么要遮起来?” “这不是太麻烦了吗!” 就在王谧定下了突袭襄阳的计策之后,他便把刘裕和檀凭之他们叫到一起。 嘱咐他们,在纵兵烧船的时候,一定要将绑在马背上的成对的马镫用黑布遮住。 经过反复商议,王谧同意了刘裕用骑兵打头阵的决定。 目前在北府兵中,完整装备了双马镫、长矛的部队,只有刘裕和檀凭之麾下的部队。 而这两支部队,如今也正是夜袭氐秦战船的主力。 这两支部队人数不满千人,规模很小,他们与得胜堡的堡民合作,就将完成襄阳首战。 双马镫这种装备在魏晋时期,实在是太容易被敌军盗取技术了,如今大规模出击,必定要做一定的掩饰。 虽然这种掩饰似乎并不一定有多大的用处,有掩耳盗铃之嫌,但是,王谧还是决定,这个秘密被发现的日子,能拖久一些,就拖久一些。 “你不懂,我们这是保护专利。” 段先将制作好的火箭分发下去,王谧则开始忽悠寄奴。 “啥叫专利?” 王谧端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来到这个时代,总也要给他们贯彻一下现代理念。 “专利,简而言之,就是专门对我方有利的事情,这双马镫,是不是就是对我方有利的装备?” 不管刘裕信不信,反正小王是信了。 刘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叫做专利!” “那还真的要保护好了!” “千万不能让狡诈的氐秦学了去!” 看到刘裕他们忙活的热火朝天的身影,王谧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氐秦蛇蝎心肠,不提早防备是不行的。 安排好了刘裕等人,王谧转了个身,正要去找堡主刘方,却见很少和他亲近的参军沈警,竟然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之内。 “沈参军,有何贵干?” 两人并不熟悉,还需要客套做开场。 沈警面露犹豫,似乎与以往豪气纵横的样子,有些许不同。 他的喉咙咕噜了几下,最后,还是决定照实说。 “王秘书,我也想参加襄阳突袭。” 老沈这是怎么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 “沈参军,这次只是去襄阳,只是为了烧船,也不是大战,像沈参军这样的能人异士,我觉得,还是等到压轴出场更好。” 老沈也是个虚荣的人,谁说的话好听,他就喜欢谁。 为了能够说服他,王谧也只得嘴里抹蜜。 “你不必吹捧我,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身为北府参军,在竟陵,我就没能登上战场,这一次襄阳大战,说什么我也要去!” 沈警意志坚决,脸上带有那种不可置疑的表情,老子就是要去,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沈参军,不是我故意不让你去,是你去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据我看来,你的弓马技术也一般,今日的突袭,需要的是快准狠,恐怕你不能胜任。” 老沈眉毛一横:“你这还不是说我不行?” “你越是说我不行,我就越是要去!” 老沈还倔上了,不等王谧答应,便跃上了马背,还别说,这个上马还是挺利落的。 不过,老沈这样急迫,总觉得是另有所图。 “沈参军,你到襄阳去,不只是为了去打仗吧。” 老沈一愣:“不是为了打仗,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看看,老沈的功力不行啊,表情如此僵硬,谁还能看不出? “沈参军若是想去交换情报,也未尝不可,你在襄阳城里的探子,前几天受了伤,虽然不算重,但沈参军还是抽空去关心一下吧。” “你说什么?” “你说蒜子受伤了?” 闻听此言,老沈在马上可真的坐不住了。 他拉着王谧的手,满眼都是紧张焦急。 “算子?” “那个探子,真的叫算子吗?” “你还有心情管他叫什么名字!” 老沈真急了,满头都是汗。 “你快告诉我,蒜子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受伤?” 此刻,沈警忧心忡忡的样子,充分的表明,他与神算子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想一下那神算子的年纪,那俊秀的相貌,一个猜想开始在王谧心中渐渐成型。 “其实也没什么,前几天他在襄阳城里得罪了慕容冲,被他派人打了一顿,幸好被我和刘裕几人遇上,帮他把慕容冲赶走了。” “不过,他还是挨了打,受了皮外伤。” “诶!” “老夫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这个孩子,早晚要毁在这张嘴上!” “平日里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就是听不进去!” 一位慈祥的老父亲,跃然眼前。 “沈参军别急,他伤的也不是很重,我们本来想把他带出城来,可他坚持要继续在城里传递情报,所以实在是没办法。” “想来,他应该早就已经找郎中医过了。” “不过,你要是非要去看看,我也不拦着你,就是担心你根本就进不了城。” 天地良心,王谧是真的替他着想的,今天的战役,主要是在襄阳城外围进行,也不需要攻城,城内的神算子,沈警如何能见得到。 他一片真心,奈何沈警全都当成了空气。 “想见,就只能今天去!”沈警笃定道。 “若是开始攻城,以氐秦的德性,肯定会关紧大门,不允许乡民出城,到时候,才真是想见也见不到!” 这个话,说的也有道理。 王谧思忖片刻,放了手:“好吧!” “那你就去吧!” “见到了你,他也能知道,我已经把消息安安全全的送到了你的手上,我也算是能交差了。” “多谢王秘书!” “你放心,老夫一定不会拖后腿!”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符睿的提款机 沈警重新翻上了马背,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样子,王谧欣然走到了刘裕的身边。 “寄奴啊,沈参军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刘裕一惊:“沈参军?” “他武艺不行,一起去,怕是不妥吧!” 你看,刘裕就是刘裕,虽然是以武艺走天下,可头脑也不乏精明,同样的一件事,若是让檀凭之评价,他肯定会说沈警只能拖后腿,说什么也不会带着。 “你忘了,那襄阳城里的神算子,就是沈参军的探子,他今日随军,就是为了去见神算子,你说,我们总不能不让他去吧。” “那倒是确实不能。”提到那个潜藏在襄阳城里的眼线,刘裕也只能妥协。 王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沈参军武艺不高,到了襄阳城外,你可要看紧了他,不能让他出差错。” “是,你放心!” 放心放心,有寄奴在,他当然是放心的。 只不过,老沈这个人,实在是不知深浅,让人提心吊胆。 好在,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那城里的神算子,岂是沈警想见,就一定见得到的。 叮嘱了刘裕,王谧反身回到正堂。 在这里,已经避居偏院好几天的得胜堡堡主刘方,如今又回到了他的领地。 “王秘书,请坐!” 王谧一脚踏进小院,刘方就起身相迎,行动特别迅速。 说话间,王谧就被他引到了上座。 “王秘书,坦白说,今天符睿到得胜堡来,我也是很意外,现在襄阳的局势不比以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老夫实在是……担当不起。” 几天相处下来,刘方对王谧的才华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与此同时,他也把自己能够成就大业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现在,就在昨天晚上,这位谦谦君子,足智多谋的年轻人,居然要把迎接符睿的重要任务,交给他。 要是放在以往,刘方自然是责无旁贷,在这得胜堡中,与符睿关系最好的,非他莫属。 作为得胜堡的堡主,迎接符睿自然是他的责任。 然而现在,有王谧在,他的本事那么大,他老刘,早就该让贤。 王谧欣然笑道:“刘堡主,你这就是多虑了。” “今天符睿过来,我们必不会让他活着回去,你只需要在他刚抵达的时候应付一下就行。” “只要不让他看出异样,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们。” 王谧的一席话,让刘方的信心又坚定了一些。 “那好!” “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应付符睿吗! 又不是要应付一天,应付一年,充其量不过是应付一刻而已,肯定能成! 这人的心境,也是时时刻刻都在转变之中。 却说这一位盖世无双的得胜堡堡主,论起来,也可以算得上是襄阳附近的豪强人物。 做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干脆果断。 然而,在面对诛杀符睿这件事上,刘方却犹豫起来。 并不是他不敢杀符睿,而是他担心,符睿死后,襄阳城里的反应。 必须让这个消息就封锁在得胜堡内,稍微有一个差池,走漏了风声,那他多年来的基业,得胜堡几千堡民的性命就全都要毁于一旦。 “堡主!” “氐秦的人来了!” “什么!” “这么快!” 刘方从座位上弹起来,紧张的情绪,瞬间就拉满了。 两个小兵面面相觑:“一点也不早了堡主,天都已经快黑了!” “天……黑了吗?” 刘方环顾四周,见暮色深沉,月亮都已经出来了,这才恍然时间竟然流逝的这样快。 “刘堡主,我这就去安排,你稳住!” 稳住? 稳得住吗! 刘方整理了衣衫,大步迈开就走了出去,不过吧,王谧看他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浮,笑容颇为僵硬。 心里不觉有些揪紧,老刘啊,你可千万别露馅! 闲话少说,箭在弦上,王谧也顾不得许多。 “他们带了多少人?”王谧拉过小兵,仔细问道。 那小兵略一思索,便道:“大约有个百十来人吧!” “只有这么一点吗?” “你看清楚了,周围没有埋伏的人?” 小兵凝神:“没有!” “确实没有!” “这周围全都是我们的人,时刻都盯着呢,要是有尾随的士兵,或者是打埋伏的,我们肯定能发现!” “再者说,那符睿是来拜访的,总不能带着上千兵马,到得胜堡来吧!” “他要是那样做,不就摆明了是来惹事的吗!” “说的倒也是。” “确定是符睿将军吗?” 时间如此紧迫,最后的准备还在等着王谧去操持,可他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即便是老天帮忙,今天的事情也不会这样顺利。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谁让他是个穿越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赐予他这种命运的天神,会让他如此容易就成功吗! 那小兵无语了。 “不是符睿将军,还能是谁?” “王秘书,你想的太多了,那通报的氐秦士兵就是这样说的,还能有假?” 那小兵信心十足,拍着胸脯保证,王谧却惊道:“怎么?” “你也不认识符睿?” “当然不认识!” “符睿将军位高权重,我们这样的小兵,哪能有缘得见?” 天空中一片乌云飘过,王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罢了! 管他见没见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是! ………… 远远望见得胜堡的角楼,慕容冲便嘱咐金世良赶紧去通报。 像他这样的贵客,驾临到这样穷酸的地方,他得胜堡的人,还不得高接远迎才是。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规模还挺大的!” 实话实说,得胜堡一眼望不到边的城楼,还是给了慕容冲不小的震撼。 “将军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刘方刘堡主,据我所知,可不是个一般人。” “这些年,为了拉拢符将军,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花心思?” “我看是花了不少钱吧!” 自从跟着慕容垂进了襄阳城,慕容冲几乎就从没看到符睿干过什么正经事。 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一样。 “符睿每天挥霍无度,他花的那些钱,有不少就是从得胜堡搞来的吧!” “啊这……大概吧!” 符睿兜里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慕容家的人如何能知道,倒是慕容冲对这一套很熟悉。 想当年大燕还在的时候,境内也有不少像得胜堡一样的坞堡,只是规模大致只能达到得胜堡的一半。 那些坞堡要想继续生存,都要向大燕朝廷缴纳数额不小的钱粮,要不然就只有被抄的命。 眼前的得胜堡规模居然如此宏伟,只是那城门楼上的建筑,就几乎可以和襄阳城媲美了。 这样的坞堡,就在符睿的眼皮子底下活的好好的,不交钱,不上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大变活人 慕容冲容色自如,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走着,完全不见一丝的紧张。不说别人,就连同行的鲜卑士兵都犯疑。 冲将军,他还记得垂将军的叮嘱吗? 嘿! 慕容冲一个纵身,就跃下了马背,落地的动作潇洒自如,一气呵成。 皮靴那么一落地,瞬间腾起了一阵烟尘,慕容冲一撩下摆,便迎上前去。 就在慕容冲落地的那个瞬间,金世良也立刻跑了过来。 “大将军!” “属下已经通报过了!” 金世良亦步亦趋的跟在慕容冲后面,越看他这张俊秀的脸,心里就越舒坦。 看看我家将军这气派,这身量! 那丑绝人寰的符睿能比得了吗! 说话间,鲜卑军团就已经抵达了得胜堡门前。 “你是如何通报的?” 慕容冲虽然是个冒名,我是好事不灵坏事灵,属下感觉,今天的得胜堡气氛很不对劲。” 金世良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都听不清了。 他甚至不敢和城楼上的堡民对视,总觉得,在他们的眼神中,有凛凛的杀气。 “怕什么!” “我们带着那么多的士兵,还怕他们造次不成!” 金世良环顾四周,总共就这百十来号人,真的能抵挡住得胜堡里数千的堡民吗? “你去!” 金世良叫过来一个小兵,匆忙嘱咐:“赶快回城,让慕容将军再调一千将士过来!” “要快!” “我感觉不对!” 金世良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愤恨道:“我就知道,今天换将军来得胜堡,那符睿就没安好心!” “这得胜堡必定是龙潭虎穴!” “你看他们凶恶的眼神!” 慕容冲摆起架子,毫不在意,反而安慰他。 “凶恶?”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们那是在看本将军的绝世容颜而已,世良,你多虑了!” 金世良很无语,他只觉得,慕容垂说的没错,慕容冲的心眼像长安城的大道一样宽。 多少有点傻。 “你们回来!” “不必回襄阳报信了,若是这得胜堡里真的有问题,不等你们回来,我早就丧命了!” 这一回,慕容冲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这得胜堡的人真是不会办事。” “襄阳城里的贵客本将军来到,他们也不知道铺十里红毯早早的出门迎接。” “居然敢让我在城门外等着。”慕容冲飞起一脚,一个小石子就弹了出去。 “你说,是不是啊。” 慕容冲自我感觉极其良好,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金世良感到一阵阵的无奈。 看来,指望慕容冲算是彻底没戏了,还是靠自己更稳妥。 正在慕容冲得意之时,得胜堡的大门,突然从内而外的渐渐打开。 干什么都差口气的慕容冲,看到城门打开,也赶紧打起了精神,虽然很勉强,很突然。 “刘堡主,好久不见了!” 慕容冲展开一个笑脸,相迎了上去。 还没有踏出城门的堡主刘方,登时一惊,差点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这是……哪一位? “这位将军,老夫没记错的话,我们本来就没见过吧!” 眼前的男人,生的面若妇人,肤白貌美,与他的老相识,容貌局促的符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老刘揉了揉眼睛,这才走近了几步,在他身后,由得胜堡堡民还掺杂着若干北府兵组成的小队,瞬间就围拢了上来。 堡主不认识此人,看来这是有情况! 这几天,自从北府兵逐渐进驻得胜堡,他们也担负起了帮助堡民加强训练的任务。 到底是正规军,身形步法,一招一式都不是得胜堡的堡民可以比拟的。在北府众人的带领下,得胜堡堡民的战斗力也直线上升。 更重要的是,北府兵是晋朝境内纪律最为严明的部队,有了他们做榜样,一直以来对前途很迷茫的堡民们,也渐渐的坚定了意志。 氐秦的骑兵一点也不可怕,只要他们把战术运用得当,打败氐秦,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个时候,堡主刘方却声称,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位襄阳城里来的大将军。 堡主说的还能有错? 士兵们迅速围拢了过来,怒目相视,大有在城门前就把慕容冲结果了的意思。 要不是刘方拦着他们,小冲冲这一刻就该没命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方老谋深算,略一打量,就可以估算出慕容冲带来的兵士,大概有上百人。 这么多人,要想杀,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全都能杀得死的。 还是要把他们都骗进城,才好下手。 “这位将军,请问高姓大名?” 老刘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只得自己开口问了。 慕容冲很气愤,老子这么知名的人物,他居然都不认识,还想不想在襄阳混了! 人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慕容冲却还摆起架子来。 就是不张嘴,还眼神乱飞。 只见他向后看看,给金世良使了个眼色。 也亏得金世良头脑灵活,反应快,要不然根本就弄不明白慕容冲想干什么。 世良迈步向前,摆出郑重的模样。 “刘堡主,这位是慕容将军,慕容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关门打狗 刘方可以不认识慕容冲,但金世良却一定可以一眼辨认出刘方。 能在这得胜堡里说了算的,还被士兵们簇拥着的实权人物,除了堡主刘方还能是谁。 慕容冲? 慕容部的,那眼前的这些士兵该不会……都是鲜卑人吧! 刘方嘴巴微张,略有错愕,好在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原来是慕容将军!” 她立刻就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老夫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这一次倒真的是真情实感的欢迎,关于为何会在自己面前上演大变活人,把一个氐人符睿变成了鲜卑人慕容冲。 刘方虽然身为符睿的好友,却也根本就悟不到这一层含义。 他只能朦朦胧胧感受到,今天的计划恐怕要出岔子。 符睿换成了慕容冲,看似是换汤不换药,可这其中的差别却太大了。 别的暂且放到一边,要是换成慕容垂,他们在得胜堡里开杀戒,也算是抄上了! 可现在,慕容冲的地位,不是刘方瞧不起他,真的是在襄阳城里都排不上号的。 完全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摆设,杀掉这样一个人,能有多大的价值,刘方表示很怀疑。 闲话少说,刘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小兵们去给正在做最后准备的王谧报信。 以往这得胜堡是他刘方说了算,可唯独是今天,一切都只能由王谧来做定夺。 “今天符睿将军临时有事,又不想耽搁了和你的约定,就派我来代替。” “刘堡主,你不会有怨言吧!” 这帮人,居然还不请他进门,站在门外吹了半天冷风的慕容冲,显然很有意见。 莫不是看不起老子? 想到这种可能性,慕容冲的火气,登时就窜上来了。 这老刘他要是敢应个声,他就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刘方简直是冤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老夫只是与慕容将军并不相熟,一时糊涂而已。” 他把堡民都让到一边,赶紧迎接慕容冲进了门。 “你们!” “都过来!” “是!” 鲜卑士兵们早就等着将军的号令,慕容冲一声吆喝,他们立刻就冲了上来。 刘方对他们的行动完全没有准备,一开始还被惊吓了这么一阵。 只见士兵们迅速上前,将慕容冲围拢在中间,从上方看过去,慕容冲就好像是被包围在一个圆球之中。 而他慕容冲,就站在这圆球的中心。 他们排列紧密,队形严整,一看就是经过了认真的练习。 老刘抹了把汗,这是什么防卫阵型? 就不能让堡民们关门打狗,然后安安静静的去死吗! “刘堡主,你有意见?”慕容冲挑眉,却见,堡主刘方居然缩到了城门一角,好像是被他的阵仗给吓到了似的。 老刘僵笑道:“没有,怎么可能呢!” “老夫只是觉得,将军的阵型,实在是很别致。” “以往从没见过,眼界大开。” 呵呵…… 老头子,说的话还挺好听。 慕容冲也不是容易哄弄的:“还不是为了防备你们。” “谁知道你们在城内有没有安排无数弓弩杀手,就等着结果了我的小命?” 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嘛,慕容冲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功能,明明胆小如鼠,却还总是能挑动人的神经,让人家心里不痛快,进而给自己找点麻烦。 闻听此言,老刘的脸顿时就黑了。 连忙否认:“根本没有的事,慕容将军多虑了。” “我得胜堡能有今天,全都仰仗襄阳守将的支持,不管是哪一位将军到得胜堡来,我们都只有欢迎的份。” “我们哪里敢伤害将军。” “你最好不要动这样的心思,要不然倒霉的只能是得胜堡。” 见刘方服软,慕容冲立刻又找到了感觉,整个人的气势都上了三个台阶。 慕容冲大步迈开,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志气昂然的进入了得胜堡,当最后一位鲜卑士兵也走进了城门的范围之内。 一场关门打狗式的绞杀也即将拉开帷幕。 好家伙! 这得胜堡果然不一般! 城墙居然这样高耸,厚实的铁镐都敲不破。 慕容冲一脚踏进得胜堡,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城门外的那种浮夸喧哗全都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和疑虑。 “城墙这么高,恐怕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吧!” 他略略停下了脚步,不无担忧的对金世良说道,世良本来就怀疑得胜堡有鬼,现在心里更不安稳了。 他们放慢了脚步,偷着向后看。 城门居然关上了! 竟然这样快! 发现了这个事实,金世良的脸登时就垮了。 “将军,我们今天恐怕是要有去无回了!” “我看,他们肯定是有阴谋!” “你……你别吓我!” “我……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即便有鲜卑壮士的重重保护,慕容冲的心上还是止不住的敲小鼓,虚的要死。 现在要是能把城门打开,慕容冲保准第一个冲出去,头也不会回。 他们两个的不安,很快就传递给了身边的士兵们,转瞬之间,人群就陷入了慌乱,看人的眼神都变得鬼鬼祟祟的。 城门楼上巡逻的士兵,原本那眼神不过是有些锐利,而现在,同样的眼神,竟有几分骇人的感觉。 就在刚进门的时候,鲜卑军团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而现在,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好似惊弓之鸟。 而得胜堡中的堡民,原本卑微的臣服于氐秦的脚下,勉强求生的他们,仿佛化身为最勇猛的猎鹰。 将要取这些鲜卑人的性命! “且慢!” 当他们走到广场的中间的时候,慕容冲忽然停住了脚步,任谁催促也不肯再向前。 他这一声吼,同样也把心中惴惴的刘方给吓到了。 慕容冲紧张,刘方心里何尝不紧张。 关键还在于,他们本来已经定好了计策,是一定要趁此机会诛杀了符睿的。 可现在,整个计划似乎都要改变,而这个改变显然不是他刘方能说了算的。 “将军这是怎么了?” “得胜堡里准备了许多饭菜,老夫还等着宴请将军呐!”刘方很快调整好状态,欣然走过来。 从容的样子,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破绽,就是有破绽,吓破了胆的慕容冲也看不出来。 饭菜确实是现成的,酒水浓汤也全都齐备,做戏也要做全套,这些事情,原本王谧还不看重。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把符睿放进城,就可以杀起来,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件事也就解决了。 还准备什么饭菜酒宴,白白的浪费时间精力。 多亏刘方坚决不同意,还是按照自己的主意给张罗起来了。 现在看看,可不是派上用场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鲜卑美男有私心 得胜堡的正堂,大门由内洞开,里面点了上百支蜡烛,把宽敞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不必进门,慕容冲都可以看到那正堂里面,两排条案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饭菜。 看起来品种颇多,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你们还准备了饭菜?”慕容冲心思活动,却还是不敢向前,只在原地拉着刘方说话。 一看到那些可口的饭菜,慕容冲心底的疑虑就被冲散了不少。 刘方猛点点头:“当然了!” “不管是符将军,还是慕容将军,都是我得胜堡的贵客,老夫当然要好好招待。” “将军,快请进。” 一旦恢复到普通迎客状态,刘方的举止便自如了不少,说话间就把慕容冲让进了堂屋。 他心中焦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王谧那边的回信还没有收到,刘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不敢擅自行动,还不能让慕容冲看出破绽。 幸亏慕容冲也不是那种心思细腻之人,看到好菜好饭,警惕心瞬间就瓦解了一半。 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叫,提醒他也该用饭了。 慕容冲毫不客气的进门入座,从容自如的姿态,就连刘方都自愧不如。 原来,那襄阳城中的慕容将军,就是这样的做派,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怪不得总是被人看不起,这哪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该有的表现。 慕容冲终于落座,吃了几口饭菜之后,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胆气也上升了,便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 他在在场众人中扫视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熟人,不觉有些伤心。 那件事……是提还是不提呢? 莫要过高估计了慕容冲的能力,他想的要紧事,根本就不是慕容垂交代的合作的事,而是事关他自己的,惊天重要的大事。 “刘堡主,近来我听闻,得胜堡的堡民在襄阳城里也不是那么安分,惹了不少事端。” “你可知情?” 事端? 什么事端? 刘方刚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悬了起来。 “将军明鉴,我堡民一向安守本分,与襄阳城那边的交流,不过是日常卖菜,运货之类的小事。” “何曾有不安分的举动!” “还望将军明示。”刘方拱起手来,规规矩矩的向慕容冲请教。冲面容一松,忽然笑了。 很好! 看看他们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他的那点丑事,并没有被传扬开来。 虽然那些打人的恶贼并没有承认来自得胜堡,但是慕容冲又不傻,气势汹汹的农夫,还拉帮结伙的,个个都那么能打。 在这方圆百里,除了来自得胜堡,完全不必做其他的想象。 既然得胜堡里的人都不知情,那就说明,至少那些农夫还算是言而有信。 他慕容冲今天代表符睿到这里来,也是有私心的。 都是为了进入堡里,看看到底那些不知好歹的农夫,有没有把他的好事说出去。 要是能抓住机会,把他们几个铲除,那就更完美了。 要不是有这层私心在,谁会愿意趟这摊浑水,担着这极有可能掉脑袋的差事。 “既然你们都说没有,那我就姑且相信了吧!” 刘方一怔:这居然就混过去了吗? 也太简单了! 难道,慕容冲这次过来,当真只是为了检查得胜堡的备战情况的? ………… 前方,虚伪的酒宴还在继续,有刘方在,倒是不用担心宴席会冷场,倒是苦了那些跟随慕容冲远道而来的护卫。 看着好饭好菜,却一粒米都吃不到嘴里。 不只是刘方根本就没有准备他们的那一份,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根本就没有让他们能敞开肚皮用饭的地方。 就在几墙之隔的后宅,还没有得到消息的王谧,正带领着一众人等,紧张的忙碌着。 “张队主,诛杀符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别紧张,这些北府兵都交给你差遣,你只管看准了符睿,杀过去就是了!” 王谧拍着张队主的手,好言勉励。 而在此之前,刘裕他们早就已经跨上了马背,整装待发。只等着前院刘方的一个消息,他们就可以纵马出城,直奔襄阳而去! 符睿居然是傍晚才抵达得胜堡,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帮忙。 快马加鞭,从得胜堡出发,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襄阳城外! 而时间上刚刚好可以赶上城外换防的时候! 两相权衡,王谧终究还是意识到,杀符睿容易,袭击襄阳城更难。 虽然他们今天并不打算动摇襄阳的根本,也绝没有妄想能靠一战就夺取这样大的一座城池。 但是很显然,襄阳城方向,形势更加复杂,绝对需要几颗聪明的头脑一起发挥作用。 很显然,刘裕就是这样的人,而檀凭之虽然智谋不足,但却绝对可以和他保持亲密无间的配合。 唯一的变数只在于沈警,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沈绝对不傻。 而得胜堡这边,毫无疑问,堡民们占据着主场优势,只要操作得当,拿下符睿并不是难事。 于是,王谧只得将两位爱将放出城去,而把诛杀符睿的任务,交给了得胜堡原本的队主老张。 这样重大的差事交到老张的手上,他比王谧还紧张。 由于一切都是临时安排,这差事交下来也急,以至于,老张这边完全没有准备,活脱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鼓舞他的士气,王谧只得不断的鼓励他,总算是把老张的信念给坚定下来了。 “既然王秘书有信心,那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王秘书放心,卑职认识那符睿的相貌,保准杀不错人!” 为了展现自己的决心,那张队主还举刀向天,挥舞了两下。 凝滞的空气被他带出了嗖嗖的风声,堪称威武雄壮。 王谧缩缩肩膀,只道:“我绝对相信你们,没问题!” “到时候听我指挥!” 王谧信心很足,这得胜堡里有几千兵马,对付百十来号的氐人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以前,堡民们不敢这样做,那是因为无法处理后续的问题,担心襄阳城里的氐秦士兵报复。 而现在,有了北府兵给他们托底,堡民们早就无所畏惧。 王谧又走向了刘裕他们,在刘裕的带领下,他麾下的士兵早就养成了狼一样的凶狠个性,一说有仗打,个个都两眼冒凶光。 就连牙齿都变得锋利了许多。 氐秦,受死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诸葛孔明连机弩 “寄奴,凭之,襄阳之战,你们打头阵,一定要把氐秦的战船全都烧光,这样我们才能让城中的氐秦士兵不敢轻易出战!”王谧勉励道。 敌我双方目前的态势,他们心中都有数。 要是援军不到,他们这一万多人,最后肯定是都要葬送在襄阳城外,别说是夺下襄阳城了,就算是攻入襄阳内城,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谧相当重视刘裕这边偷袭的成果。 只有利用这样偷袭成功之后造成的混乱,才能在襄阳多撑一段时间。 “稚远,你放心!” “有我们兄弟在,肯定没问题!” 刘裕将手里的长矛又擦了几下,那突出的矛尖,都让他擦的闪闪冒亮光。 视线一转,檀凭之那边倒是没有擦兵器,而是一直在调试臂弩。 王谧眼前一亮,没想到啊,老檀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好宝贝。 “凭之,这把弩能射多远?” 此前在军营里,王谧已经见过不少强弩,不过,檀凭之手里的这一把,样式很奇特,他根本就没见过。 “这个啊,能射三百步远!”檀凭之欣喜的答道。 “这么远!” “厉害了!” “我记得,北府装备的强弩,最多也就只能射两百步远吧,凭之,你这把是自己造的吗?” 凭之哈哈一笑:“王秘书这一次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把弩,就是我自用的。” “北府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檀凭之将强弩从臂上解下来,暂时交到了王谧的手中。 他虽然很小心,但还是让小王心头一紧。 这东西,还真是沉呐! 这得有十斤重吧! 要想把这样沉重的弓弩端在手臂上,还要运用自如,百发百中,没有一把子力气是绝对不可能。 “凭之,这不会就是连机弩吧!” “连机弩,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机关枪吗!” 刘裕一愣,感觉机关枪这个词语相当陌生,却好像又能理解一些。 只道:“这不是枪,而是诸葛孔明制造的一种强弩。” “只看看这盛放箭簇的盒子就知道了!” “一盒五支箭,射出一箭,就又会滑下来一箭,因为可以连续发射,便称为连机,这种强弩,威力无穷。” 一提起兵器,刘裕便口若悬河,停也停不下来。 “凭之,这样的好宝贝,你居然藏的这么严实,兄弟们都不知道!” 刘裕说话从来都实在,几人自京口相识,他便知道,檀凭之臂力过人,在这一点上,就连他这位京口猛虎都不是对手。 他只知道,凭之擅使胡族喜欢使用的奇怪兵器,犹如流星锤,狼牙棒之类。 但从来不晓得,他居然还是用弩的高手,还拥有如此高级的兵器! “凭之,你可要小心了,这样好的弓弩,待会到了襄阳城外,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了。” “那氐秦狡诈,这样的杀手锏,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学了去!” 王谧紧张的不得了,他很清楚,在大晋这个年月,这些冷兵器,太容易被仿造了。 如此厉害的兵器,若是被氐秦那些恶狼偷走了技术,对于晋军来讲,绝对是灭!” 那小兵一路从广场上跑过来,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都糊涂了,老张越着急,他就越是说不上来。 只顾着哈赤哈赤的喘粗气。 这样可不成,这不是耽误事吗! 王谧上前,赶紧让人给他端了一盏茶,他咚咚咚喝下,这口气才算是喘匀了。 “王秘书,不行!” “计划有变!” “来的将军不是符睿,是慕容冲!” “什么什么?” “慕容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计划突变 刷刷刷! 不只是王谧,本已经准备就绪,心都飞到了襄阳城的刘裕和檀凭之,此刻也纷纷下马。 “你当真?” “确实是慕容冲?” 檀凭之一把拉住小兵,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要掉出来,吓死个人了。 那小兵傻呆呆的盯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确实是慕容冲,他已经自报了家门,而且,堡主根本就不认识他,他肯定不是符睿。” “王秘书,慕容冲在襄阳城里并不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杀了他,似乎也动摇不了襄阳的根本。” “我们是继续执行原计划,还是缓一缓?” “还请王秘书给他示下。” 小兵拱手致礼,相当的急迫,前院那边,刘方正在单独应付慕容冲,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王谧,期待他能早做决断。 问题是,这个决断还真的不容易下。 京口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大眼瞪小眼,无可奈何。 “怎么会是他?” 王谧咧咧嘴,有点尴尬。 那小兵看他迟迟不说话,急得要命,连忙又催问了一句。 “稚远,我们还是不出现为妙吧!”最后还是刘裕先张了嘴,打破了僵局。 “为什么不出现?” “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理直气壮的最高境界就是有理的事情,声势壮,没理的事情也一样不怂。 刘裕赧然:“亏心事倒是不至于,只不过,那天我们在襄阳城里打了他一顿,为了少惹事端,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出面更好。” 刘裕衷心的建议,却让小兵陷入了迷惑。 打了一顿? 还是在襄阳城里? 这都是些什么事? 之前怎么从没听过? “王秘书,你可不能不去,我们还等着你带队呢!” 作为得胜堡里的队主,老张还是比较靠得住的,一看王谧有退缩之意,立刻据理力争。 别看老张在堡里大小也是个队主,可实战经验并不丰富,慕容冲好歹也是敌军主将,在老张从军的这些年里,还从没有斩杀过这样重要的人物。 要不是王谧给他鼓励,凭他的胆识,哪里敢做这样惊天地的大事? 王谧要是不去,谁也别想让他去! “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去带队的,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行事。” 老张放心了。 “我们还照原计划行事,杀掉慕容冲?” 杀慕容冲? 实在是不甘心。 符睿好歹还算是氐秦的嫡系,可慕容冲? 实在是没什么价值。 诚然,根据历史记载,氐秦土崩瓦解之后,追随慕容冲的也有一些人马,他带着这些人,还和自己的叔叔慕容垂打起了擂台。 就在当下的氐秦首都长安城附近,慕容冲占据了一小片区域,成立了西燕国。 但是因为统治时间过短,统治的区域也过于狭小,以至于很多史学家并没有把慕容冲的西燕看做是十六国历史的重点。 不论是人望,还是真实的才能,慕容冲给慕容垂提鞋都不配。 难能可贵的机会却要用来诛杀这样的人,难免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襄阳那边,氐秦是不是发现我们的计划了?”这才是王谧关注的重点。 小兵回想刚才的情景,摇了摇头。 “属下认为没有,按照那慕容将军的说法,似乎是符睿临时变卦,让他来得胜堡查看情况的。” “既然没有被发现,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能杀一个是一个!”王谧咬了咬牙,做人不狠,江山不稳! 事已至此,总不能打开城门,把慕容冲原路放回去吧。 就在王谧定下了决心,张队长也举起长刀准备杀敌之时,那报信的小兵又嘀咕了一句。 “王秘书,还有一件事,属下忘了说。” “那慕容冲现在没在广场上,为了拖延时间,堡主已经将他迎到了正堂,现在正在吃饭。” 啥? 吃饭? 小王傻了。 这个慕容冲果然不是一般人,到了龙潭虎穴,居然还能吃的下去! “既是如此,那之前的突袭战术就行不通了。”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最着急的,就属张队主了,刘裕和檀凭之是为了去襄阳城突袭的,得胜堡这边的情况,本来就和他们没关系。 虽然老张很着急,但王谧还是先把他撂在了一边。 转身向刘裕道:“寄奴,你们快去襄阳,别管这边的事情!” “记得,注意掩饰行迹,出堡的时候动静小一点,千万不要引起慕容冲的注意。” “是!” “我们这就出发了!” 刘裕和檀凭之两人抱拳行礼,终于把队伍整齐到一起,纵马出奔。 直到骏马踢踏的烟尘渐渐平息,刘裕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王谧才终于把张队主叫上前来。 眼看着刘裕和檀凭之各自离去,老张这边更着急了,在他看来,明明是慕容冲这边的情况更急迫啊! 为什么王秘书就是不着急呢? 事发突然,张队主也无法安慰自己,王秘书是事事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中。 王谧一声召唤,他立刻就凑上去。 “王秘书,我们怎么办?” 王谧负手而立,见他一脸紧张,只得赶紧把计划和盘托出。 “从正堂的后方突袭,先斩杀了慕容冲,再对付其他的鲜卑军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慕容冲一死,鲜卑军人群龙无首,战斗力必然锐减。 趁着他们陷入混乱,堡民们才更容易取他们的性命。 慕容冲他怎么就偏偏在正堂呢! 王谧很无奈,却又无法指责刘方的策略。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只要符睿一来,前方给后方报了信,王谧就立刻领着人,手刃符睿。 一切,都力求在得胜堡宽阔的广场上解决。 那里场地开阔,士兵们腾挪冲杀都很方便,得胜堡人员众多的优势就更容易凸显出来。 不管是分而治之,还是包围冲杀,难道还怕消灭不了区区百人的氐秦小队? 然而,慕容冲的到来,却将这完美的计划彻底破坏了。 正堂的面积有限,就算得胜堡人员再多,他们施展才能的空间也会大大的缩减。 别的不说,鲜卑军人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若论单打独斗,一个打三个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场突袭本就是王谧安排的,他可不愿意看到得胜堡堡民血流成河。 那样取得的胜利,将是毫无意义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看看我是谁 “你过来。” 王谧挥挥手,把那报信的小兵叫了过来。 “那些鲜卑士兵,他们现在在正堂里,还是在广场上站着?” “还在保护慕容冲吗?” 那小兵略一思索,连忙道:“他们现在都在广场上站着,看起来十分戒备,对得胜堡的人并不相信。” “正堂里正在进行酒宴,这些士兵也没办法和堡主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只能站在广场上了。” “慕容冲的身边,侍卫不会超过十个人!” 居然这么少! 回想得胜堡的建筑构造,王谧有些放心了。 那得胜堡的正堂相距外面的广场,大概有二十丈远,若是鲜卑大部还在广场上,那正堂突袭就是可行的。 只要抓住机会,控制住有限的几个鲜卑军人,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说不定慕容冲都被制服了,那广场上他的同党还浑然不知呢! “张队主,我们走!” 那张队主略一迟疑,旋即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冲了出去。 慕容冲? 到底是哪一位? 老张和手下的士兵全都不认识,到时候,若是杀错了人,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然而,他们不认识,王谧却不会认错。 ………… 正堂这边,由于王谧迟迟没有动静,刘方只得继续应酬慕容冲。 小冲冲这个人,一向是心眼子宽的很。 要不是有这副想得开的心胸,他又如何能在苻坚的淫威之下,生存这么多年。 几杯酒下肚,他就开始喜笑颜开,把刘方当成了自己人。 “刘堡主,这次我过来,主要也是符将军的意思,刘堡主雄霸一方,消息灵通,对襄阳城最近的情况应该也不是一无所知吧。” 他面颊微微泛红,显露出了些许醉意,金世良在他身旁陪酒,见他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焦急万分。 不是说来谈合作的吗! 怎么还不进入正题? 刘方点点头,又举起了酒盏。 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酒,不管是要说什么还是要做什么,一句话,都在酒里了。 一吃一喝,你还有心情谈正事吗? 早就已经离题万里了,时间就是在这样胡吹水之间消磨过去的。 “慕容将军实在是谬赞了,老夫不过是一介匹夫,在这襄阳城外,混一口饭吃。” “哪里谈得上什么消息灵通,不过,最近确实听说晋军那边似乎有重夺襄阳城的意图,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晋军是不是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不过,将军请放心,若是晋军来犯,我得胜堡众堡民一定听候众位将军差遣,责无旁贷。” 慕容冲微眯着眼睛,听着刘方的满口谎言,只想发笑。 这些汉人,就是狡猾! 明明是一心想辅佐晋军,夺回襄阳,却还要虚与委蛇,口称什么听候符睿的差遣。 “你既然有这份心,那就是最好。” “符将军的差事我也交代完了,现在该说说我自己的了。” 刘方面色一凛:怎么? 他自己还有想说的? “慕容将军请讲。” 他虽心下疑惑,但是在此时此地,也只得耐心的听下去。 砰砰! 慕容冲酒足饭饱,正要开口,缠枝卷草的屏风被猛地推倒,转瞬之间,正堂之中就冲进来了百十名军士。 他们一个个的目光炯炯有神,杀气四溢,全都装备精良。 慕容冲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两把长刀就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别动!” “动就宰了你!” 目露凶光的张队主,手中的环首刀泛着凛凛寒光,只要他愿意,下一瞬,他就可以结果了慕容冲的小命! 慕容冲哪里还敢动弹,他本就懦弱胆小,今天到得胜堡来,本就是壮着胆子来的。 现在居然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都快尿裤了! “我就知道,符睿让我替他来,就没有好事!” “刘堡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鲜卑人,又不是氐人,襄阳城也不是我们霸占的,你不能不讲道理!” 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慕容冲的嘴巴也没闲着。 果然是不出所料,这位看起来热情周到的刘堡主,根本就早已杀意深藏。 今天来的若不是他慕容冲,该死的,便是符睿了! 该死的人为什么不死! 想到这一点,慕容冲就更不甘心。 老子决不能做符睿的替死鬼! 慕容冲被控制的那一个瞬间,战斗经验丰富的鲜卑士兵,已然腾起了身子,宝刀出鞘。 成群结队的堡民、北府兵鱼贯而入,很快就把正堂围了个水泄不通,鲜卑士兵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鲜卑士兵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一向好勇斗狠,即便身处极为不利的境地,依然不肯放弃抵抗。 很快,两方人马就缠斗了起来,刀光剑影,血光凛凛。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北府军人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高素质,以堡民的武艺,绝无法和慕容冲身边的鲜卑高手抗衡。 从屏风后面冲杀出来的时候,北府兵便一马当先,把堡民挤到了后面保护了起来,得胜堡的人员,除了领头的张队主,几乎就没有几个人真正和鲜卑士兵接上刀锋。 刘方不肯搭理慕容冲,王谧立刻反应,又把刀往他的脖子上架高了几分。 “慕容将军,你看看我是谁。” 自从被擒住,慕容冲连头都不敢抬,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就在最近。 他连忙抬头:“怎么是你!” 王谧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慕容冲也不会忘记。 看到他这体面的打扮,慕容冲登时就愣了。 “你认识我就好。” “快点告诉你的属下,放下武器!” 张队长逼迫着慕容冲起身,而王谧则让他把脑袋转向众人。 鲜卑士兵这才想起,他们的主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转头再看,这才发现,慕容冲竟然已经落入了敌军之手。 “将军!” “这……” 士兵们本来还想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来,至少也要把慕容冲营救出去。 可谁成想,身量八尺,腰带十围,威武雄壮的大将军慕容冲,居然比他们还先一步被敌军控制。 金世良左肩中箭,鲜血从他的皮甲之中,丝丝渗透出来。 他捂着伤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呜呼哀哉,这帮没有眼力的,老子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居然还在打! “都把刀放下!” “快放下!” “有话好说,都忘了我们的来意了吗!” 这个怂包,不说那些鲜卑士兵,就连得胜堡的人都看不起他。 怪不得符睿要拉他来当垫背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刀下留人! 主将都已经这样说了,士兵们就算是不服气,也只有服从的份,转眼间,刚才还拼死搏杀的鲜卑士兵,纷纷的放下了手中长刀。 咣啷啷…… 一瞬之间,得胜堡的正堂之中,到处都是铁质兵器掉落一地的声音。 “放了将军!”他们齐声喊道,倒算是有情有义。 相比愤愤不平的鲜卑士兵,现在最疑惑的人,还数王谧。 他们的来意? 不就是来让得胜堡配合打仗的吗? 还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去把外面的人干掉!” 局势已经在王谧的控制之下,接下来的事情,处理起来也更加游刃有余。 伴随着他的一声吆喝,坞堡后宅,城楼上,成百上千的士兵们如天兵天将,迅急而下。 弓箭手就位,兵士们也亮出了长刀,慕容冲一看这阵势,登时惊了。 “不行!” “好汉,你不能杀他们!” “我们是鲜卑人,和氐秦不一样,我们今天是来谈合作的!” 什么谈合作,信你才有鬼! “你们还有什么合作可谈?” “不就是挟持着堡主,与氐秦合作吗!” 这个慕容冲,死到临头,居然还不肯说实话。 看他像菜鸡一样弱,王谧本来动了一丝怜悯之情,若是能把他扣在得胜堡,只要他耽误襄阳那边的大事,留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动妇人之仁。 想到这里,王谧便恶向胆边生! 那钢刀刀刃一闪,他下定了决心。 这还是王谧第一次杀人。 在他看来,战场上的搏杀,就算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再多,那也不能算是杀人。 那是硬碰硬的对抗,胜者为王。 而现在,根本就没有战争,王谧也处于优势地位,这个时候下杀手,那就是妥妥的杀人了! 从战场上走下来,再去举起刀,那种感觉,真的是很不一样的。 王谧心绪翻腾,那举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好汉饶命!” “我们,我们不是来为氐秦办事的!” “是慕容一族想和得胜堡合作!” 什么玩意? 他没听错吧! “慕容冲,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鬼话吗!” “你们鲜卑一族,现在和氐秦是一体,跟你们合作,不就等于是和氐秦合作吗?” 这样一笔账,谁还算不清楚。 刀仍然架在慕容冲的脖子上,但王谧对他的逼迫,却很显然小了许多。 慕容冲说的话,并不是一点可信性没有,在王谧这个穿越者来看,鲜卑一族从来都和氐人不是一条心。 趁着现在这个乱世,慕容一族想暗地里搞事情,背刺氐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在搞清楚真实情况之前,他还是不会放开慕容冲。 “好汉误会了,绝对不是一回事!” “这一次符睿让我代替他来得胜堡,八成就是算准了得胜堡要有行动。” “他这是算好了,要是你们起了杀心,就拿我当替罪羊。” “他说不定还在等着看你们如何行动,你们要是真的杀了我,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说到此处,慕容冲顿了顿,他本想等着王谧的回答,却发现王谧阴沉着脸,根本就没有回答的欲望。 “接着说!” 看慕容冲吓得,裤子都要尿湿的样子,王谧感觉,他说的或许是实情。 他心中盘算着,若是慕容一族当真想和得胜堡来一出里应外合的话,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我当然也不会乖乖就范,便和叔叔商议,借由我来得胜堡巡查的机会,和得胜堡取得联系,以备日后合作。” “现在,城中的鲜卑军队虽然不多,可也占据了不少重要的位置,且熟悉城内的动向。” “若是好汉和堡主能高抬贵手,我们两边合作,襄阳城可谓是唾手可得。” “好汉或许不相信我们,但是,我们的诚意却是实打实的。” “我鲜卑一族追求的,不过是恢复祖地而已,对这淮南江左之地本就没有兴趣,如果好汉能合作,这些城池便是鲜卑一族送给好汉的谢礼。” “还请好汉三思啊!” 那慕容冲在秦廷呆了许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嘴皮子倒是越发的溜了。 他前面的那些话并没有打动王谧,倒是这最后一句,还有点意思。 历史上的鲜卑一族,一番经营最后只为了恢复大燕的国境,争霸天下,逐鹿中原,似乎并不在鲜卑一族的考虑范围之内。 王谧的小心思,又松动了一些。 头脑机警,眼神伶俐的刘堡主,立刻就从他的神态变化上看出了他心境上的改变。 难道? 王秘书也想合作? “你说合作就合作?” “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刘方一向是个做事周到之人,王谧说不出口的话,他老人家全都代劳了,这让某人很满意。 对嘛,早就应该这样打配合了。 “快说!” “你有何凭证?” “这……这还需要什么凭证?” “我人都来了,好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襄阳城里大小也算是个将军,不说能一呼百应吧,可鲜卑一部的事情,多少我还是可以说了算的。” 慕容冲简直是委屈死了,都怪这个狡诈的阿六敦,人家堡主说得对啊,凭据呢? 没有凭据,谁能相信你合作的决心。 可是甭管是书信,还是信物,慕容垂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现在空口白牙让得胜堡的人相信慕容氏的说辞,谈何容易。 “再说,这次的计策全都是我叔叔慕容垂定下的,我也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指示办事。” “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把我扣在得胜堡,然后,去找慕容垂探明情况。” 为了保命,慕容冲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满头大汗的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能决定他的生死的,正是这几个人。 在鲜卑军人的一再要求下,王谧总算是放开了慕容冲,不过,对他们的围困,却仍然没有解除。 慕容冲终于有机会面对面的和王谧交谈,他心中惴惴,实没有想到,那日在襄阳城暴打他的,竟然会是得胜堡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以他贫瘠的脑袋瓜,还完全无法想到,面前的青年,其实是来自北府兵。 同样的一件事,若是换做慕容垂在此,恐怕早就看穿王谧的真实身份了。 然而,慕容冲就好像是瞎子一般。 叔侄之间的差距,也正是在此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上而下的绝杀 “你既然说的这样笃定,我们便姑且相信你,你来说说看,具体的计划是什么。”王谧不慌不忙。 去联系慕容垂? 别开玩笑了! 现在刘裕他们都已经走到半路了,怎么可能发个消息,让他们和城里的鲜卑人联络。 这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如果慕容垂真的有合作之意,那么慕容冲的这条狗命,说不定还真的要先挂在这里。 慕容垂,他本来就是襄阳城中一个值得忌惮的人物,现在甭管慕容冲说的是为了保命,满口谎言,还是确有其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都不能伤害了慕容冲,以免慕容垂恼羞成怒,反而和氐秦站到一起去。 原本,他们这个突袭计划就是给符睿设计的。 可以肯定,符睿死不死,鲜卑部族内根本没有人关心,可是现在来访的客人,变成了慕容冲。 王谧也不得不从长计议。 短暂的冲突过后,现场的气氛不再那样剑拔弩张。 虽然迟迟都没有得到王谧放箭的命令,但堡民们一向训练有素,行动迅速。 弓弩架在城楼上,那箭尖就正对着广场上的鲜卑士兵。 空旷的广场,四面一点遮挡物都没有,站在广场上的鲜卑士兵就好像是被褪了毛的野鸡一样,就是活靶子! “怎么回事?” “得胜堡果然要反?” 百十来号士兵迅速围拢到一起,个个都举起了长刀,戒备的盯着城楼上的堡民。 可是盯着又有什么用? 他们手里的兵器,不过是长刀,长矛而已,为了行进方便,慕容冲大手一挥就把弓箭给取消了。 也不是慕容冲他弱智,只不过,哪个鲜卑军人都没把得胜堡的人当成一盘菜。 “少废话!” “受死吧!” 嗖! 嗖嗖! 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顷刻之间,鲜卑士兵就成了被围剿的对象。 广场上一共站着一百个左右的鲜卑士兵,第一轮箭雨过后,就倒地了二三十。 剩下的士兵兵分两路,一边的人挥刀拼命抵挡箭簇,虽然也有中箭的,但好歹都不是要害部位,勉强还能应战。 另一路人马,尽力躲避着箭雨,直奔城门而去! “堡民反了!” “快!” “快回城去报信!”鲜卑士兵捂着胸口,痛苦的挤出这几句话,说完,他就倒地不起。 他的战友亦是满脸血痕,他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倒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断了气。 然而,他却没有时间留在这里伤春悲秋。 得胜堡的宽阔广场,此刻已经化身屠戮场,鲜卑人只要留在这里一刻,死亡的威胁也就更多一分。 城楼上,广场四周,就在鲜卑人不注意的瞬间,已经聚满了堡民,手持弓箭的,拿着长矛的,挥舞长刀的。 渐渐把鲜卑军人围在中间,堡民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要想逃出生天,唯有杀出一条血路,出城去! 越来越多的同伴倒地了,鲜卑士兵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功,他们本想冲上城楼,至少也要杀伤几名堡民。 可惜的是,得胜堡是堡民们的地盘,一出手,他们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四面八方,从上到下,到处都是堡民的天罗地网,城楼的楼梯,早就已经被堡民们看住了。 他们居高临下,就等着鲜卑士兵登楼梯呢! “来了!来了!” 鲜卑军人果然都是武林高手,身上功夫了得,几百人围攻他们,居然还能有几个漏网之鱼能够冲出包围圈。 他们一眼看到登城楼的石梯,瞬间就热血沸腾。 杀! 能杀几个是几个! 只要能杀掉一名弓箭手,就能给下面奋力冲杀的同袍一个生的机会! 凭着这一股蛮力,鲜卑军人冲上去了! 久未有发挥机会的堡民,看到他们奋力爬梯的身影,顿时就乐了。 好家伙! 我们终于有事做了! 为了今天的这一场绞杀,堡民和北府兵联合在一起,做了详细的计划,他们分工合作,每一部分都分配了足够多的士兵。 就在这得胜堡能容纳两人并肩行走的城楼上,靠着女儿墙后身的士兵,站成了一排,他们的弓箭,始终对准了鲜卑士兵。 而另一队堡民,他们并没有负担搭弓射箭的差事,而是承担了另一项更为重要的防护任务。 他们堵住了石梯通往过道的入口,那石梯高耸,总有几十级之多,以至于,鲜卑士兵都已经冲到了一半才发现,楼梯口堆满了堡民。 “太好了!” “终于等到你们了!” 堡民们撸起袖管,露出了狞笑。 “兄弟们!” “冲啊!” 管他是什么鲜卑人还是氐人,总归都是我堡民的敌人,杀就一个字,照做就对了! 那些冲到半路的鲜卑士兵,看到保民们如狼似虎的冲杀下来,顿时心下一慌。 上还是不上? 上去了两个,还没过几十招便被堡民捅死,扔到了楼下。其余的几个士兵,掂量了一番。 这些堡民杀疯了! 怎么办? 还打什么,掉头跑吧! 一向蛮横的鲜卑军人,在堡民的钢刀下,也终于萌生了后退的念头,他们怂了。 然而,跑? 往哪里跑? “快下来吧!” “正等着你们呢!” 他们转过身一看,哪里还有退路? 那楼梯的另一头,早就被堡民们堵死了! 往前,是如猛虎下山的堡民,向后,是如狼群般追上前的堡民。 鲜卑士兵被困在狭窄的石梯上,进退不能。 堡民们举着钢刀,步步逼近,他们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石梯上的三个鲜卑兵,很快就被他们夹在中间。 要想逃脱他们的包围,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跳楼! “住手!” “都住手!” 内院之中,张队主狂奔出来,一路高喊。 听到熟悉的声音,堡民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武器。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住手? “诶!” “坏了!” 老张拼命的砸手,眼前的情景,让他知道,他来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得胜堡城门后的广场上,鲜卑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倒,鲜血遍地,到老张赶来的这个时候,尚有战斗力的鲜卑士兵,只剩十几个人了! 慕容冲若是知道,他带来的士兵几乎全都被杀了,还会想合作吗? 人都已经死了,老张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这些死的七零八落的鲜卑士兵转移到得胜堡的凶房措置。 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慕容冲了吧,作为堡民中的队主,老张一个人就能把这件事决定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智商突然上线 视线转回后宅,广场上的厮杀,后宅这边是充耳不闻,刘方将几位鲜卑士兵全都请了下去,又给几个受伤的士兵都找了郎中医治,见他们办事如此妥帖,慕容冲也满意了。 王谧啜饮几口淡茶,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瞧。 没想到,时隔几日,他还是如此没用。 不出所料,慕容冲脸上的伤还都没有痊愈,那脸上依稀可见,还有乌青呢! “你到底是谁?” “既然是得胜堡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又为何要假扮成农夫进城?” 过了这么长时间,慕容冲终于能说一句有意义的话了。 “当然是进城打探情况了,大战在即,不管是将来要和哪一边合作,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虽然襄阳城里的大将军口口声声都喊着要合作,可那城里的构造,备战的情况,也并不会向我们交代。” “我们也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这位郎君身着常服,讲起话来,不紧不慢,自有一股从容的气度,慕容冲人虽然糊涂,但也不至于是傻瓜。 看来看去,总觉得他不像是一般人。 “这位小郎君出手果断,足智多谋,绝非池中之物,不知在得胜堡中,是何职位?” 呵呵…… 看来,慕容冲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嘛。 还知道要打探他的身份,可惜,慕容冲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人家小王早就已经在心里编好了一百个谎话了,就等着看哪一个用得上。 “职位倒也谈不上。”王谧呵呵一笑,看向了刘方。 自从落座,刘方就精神高度集中,特别注意配合。刚一捕捉到王谧的眼神,便立刻点了点头。 点头嘛,就是这样一种表示动作,可以是肯定,也可以是一种应付,关键就在于看到的人如何去理解。 “我是刘堡主的堂弟,刘堡主惧怕氐秦陷害,只想自卫,却又不忍心亲自动手,也就让我代劳了。” “谁知道,我们精心布置了半天,等来的却不是符将军,而是慕容将军,当真是误会一场。” 闻听此言,刘方脸上的笑,登时僵了一下。 这个小子,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王谧自然不会在此刻就向他表明真实身份,如果现在就说出去,即便是慕容冲这样反应迟钝之人,也必定能想到,北府兵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得胜堡。 别看他们现在嚷着要合作,但他们想要选择的合作对象也只是堡民而已。 对于氐人或是鲜卑人来讲,得胜堡的堡民,几乎就是附庸在他们身上的可怜虫。 必要时,是可以驱使的。 而北府兵则不同,这是一只要和他们做对抗的重要力量,以目前的态势来看,慕容垂或许可以选择和得胜堡合作,却不一定会和北府兵合作。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得胜堡的人从来都不是敌人,而北府兵则代表着一支强有力的割据势力。 慕容冲略一打愣,心中不甚相信,却还是应承了。 “没想到,得胜堡中居然有你这样的人才,怪不得能屹立襄阳城外多年。” “佩服,佩服!” 王谧这样说,还有一大好处,便是不必再通名报姓,刘方的远房亲戚,当然也姓刘了。 “不敢当。” “慕容将军,既然现在误会也已经解开,还望你把慕容垂将军的计划详细告知。” 对于两人在襄阳城中的遭遇,王谧采用了黑不提白不提的方式,混过去就可以了。 看慕容冲接受良好的样子,想必也并不想提到那档子糟心的事。 毕竟,那件事若是展开来说,丢脸的只有慕容冲,绝不可能是他王谧。 “说到计划,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具体。” “或许会让小郎君失望了,只因的,这次合作也是为了预防北府兵的进犯。” 王谧略一错愕,老子还没有提到北府,他却先提起来了,看来,刚才没有暴露真实身份,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据我所知,北府近来在襄阳城附近,并没有什么活动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王谧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明明在场的就有好几个北府的成员,但是他却脖子一梗,坚决否认。 “你不要不承认,北府大军现在就在肠径的那一边,只要他们努努力,快马兼程,不到三天就足够抵达襄阳城的。”慕容冲摇摇手,根本就不相信。 “我听闻,这一次,不只是荆州的部队,就连晋军的主力,北府兵也派出了多支队伍。” “小郎君,堡主,这对你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 慕容冲表现的很兴奋,本就长相俊美的脸上,再带上这样欢快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他说的或许真的是心里话。 “慕容将军过奖了,我得胜堡能有今天,全都是仰仗着符将军的恩泽,怎会还在指望那些无能的晋军。” 在没有摸清楚慕容冲真实想法之前,王谧是不会主动说出亲近晋军的话来的。 虽然现在这厮就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根本就别想飞出得胜堡。 慕容冲叹了口气,又从桌案边上捡起了一个酒坛,左右摇摇,居然还有残液,便欣然饮下。 他一抹嘴,笑道:“你们这些汉人,做人就是不实在。” “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怎么还不相信我?” “你们现在把我扣在得胜堡,我若不是一心想与你们合作,又何必受这份窝囊气。” 慕容冲越说越觉得心里憋屈,那真切的言语,没有触动王谧,反而把他自己的一腔心酸给勾引出来了。 这些年,在秦廷,他受到的窝囊气,可是比山高,比海深。 王谧见他眼圈都红了,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他这是怎么了。 只得囫囵说道:“慕容将军,你这样说,便是折煞我们了,我得胜堡于乱世中求生存,也不容易。” “将军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不过还请不要怀疑堡民们对大秦的忠心。” “既是忠心,你们为何还想杀符睿?” “符将军知道你们正打算这样效忠于他吗!” 啧啧…… 这个人的智商怎么忽然上线了,面对作风突变的慕容冲,王谧只得尴尬的咂咂嘴。 是啊! 既然是早就做好的计划,那只能说明,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符睿。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了就别想走(中秋快乐!) 慕容冲无意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缠,毕竟,他今天能到这里来,还与他们废话,都是因为慕容垂的指示。 “阿叔的计划很简单,若是几日之后,北府兵进军襄阳,你们得胜堡的人,大可以去和北府合作,反戈向襄阳。” “诸位都知道,我慕容一族与氐秦也是有血海深仇的,这十几年来,我族在氐秦境内,也是受尽了屈辱。” “所以,得胜堡堡民的心情,其实我都理解,在氐秦的眼里,我们两方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奴仆而已,根本就算不上是人。” 王谧猛点点头,深表认同。 别人可以放在一边,苻坚确实没有把慕容冲当人看。 他居然点头了,他居然能感受到我的内心! 就在王谧点头的那一刹那,慕容冲眼睛都点亮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小郎君生的如此俊秀,果然是人美心善吗! 有了这种同理心,仿佛前两日挨的打,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小郎君你也看到了,这次我们是诚心合作。襄阳城里的鲜卑军团全都听从阿叔的调遣,那晋军来到襄阳城,必定对城里的情况不熟悉。” “可有了你们带路指引就不用愁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一直以来,得胜堡也没有间断对城内情况的侦查,想必城中的情形,你们是了如指掌。” “你们就放心大胆的与北府合作,等你们攻打到襄阳城下,城内的阿叔慕容垂就会伺机而动,打开城门!” “你……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王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小指又在耳孔里挖了几挖。 慕容冲大笑:“原来你们也不敢相信。” “实不相瞒,刚刚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也是震惊不已,却没想到,阿叔要和你们合作的方式,竟然这样简单。” 看来,这竟然真的是慕容垂的原话。 该怎么评价呢? 这个想法还真是大胆。若是运用得当,真不失为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妙计。 襄阳城的大门坚若磐石,只靠他们从外部强攻,确实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还不一定能从正面拿下。 可若是有了慕容垂里应外合,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慕容将军的计划如此胆大周密,那看来,我得胜堡也只得是却之不恭了。” 王谧倾身行礼,恢复了以往潇洒的气度。慕容冲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与那日在小巷里殴打他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恍惚之间,他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既然我们要诚心合作,今日的伤亡,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念在你们是一心想要向氐秦报仇的份上。” 此时此刻,慕容冲的形象特别的高大,圣洁。 王谧却只想呵呵。 做圣父,他慕容冲还差得远,老子早就已经做过了,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我们这完全是误会一场,若是慕容将军能早一点把来意说清楚,也就不会大动干戈了。” 王谧这个漂亮话说的,真是让慕容冲无话可说。 他仿佛是轻巧一拨,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慕容冲的身上,而出手伤人的他,却什么责任也没有。 大善人一个。 想到此处,慕容冲就禁不住咬了咬牙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他们鲜卑一族无法取得晋军的信任,谁还用得着他们这些粗俗堡民。 等到合作完毕,若是让慕容冲抓住了机会,他必定要把眼前的这几个人全都送到阎王爷那里。 “你说得对。” “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时辰也不早了,这就告辞了!” 话音未落,慕容冲便大步迈开,王谧凝视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皱起了眉。 “慕容将军,谁说你可以走了?” 慕容冲的皮靴才刚擦到门槛边上,这一下,只得收回了将要迈出去的脚。 “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有怪罪你们,我为什么不能走?” 慕容冲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人惊觉,他似乎早就忘记了刚才是被谁用刀架在脖子上了。 脑子这么不好使,怪不得会被苻坚控制许多年。 “慕容将军,照你说的,这个计策就是襄阳城里的慕容垂将军出的吧!” “既然主意是他出的,等到晋军到了襄阳城底下,他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配合。” “至于你,”王谧摇手一指,正点在慕容冲的胸口处。 “慕容冲将军,就不必回去报信了。”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冲还没来得及反应,北府的将士就已经冲上前,把他一左一右夹持起来。 慕容冲哪肯就范,哇哇大叫:“你莫不是想把我扣下来当人质?” “姓刘的,我告诉你,我已经把实话都说了,也是真诚求合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慕容冲的威胁,比他之前的数次还显得软弱无力,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几个鲜卑人在他身边护卫。 对于这样的弱鸡,要不是还顾忌着之后的合作,王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慕容将军,你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嘛,你想合作,我们知道,我们现在也同意。” “不过,这人心难测,我们也看不透你内心的想法,你嘴上说着合作,可若是心里想着,等我回到了襄阳城,就屠了得胜堡,也不是不可能。” 屠城一说一出,慕容冲也无话可说了。 说起这件事,他们五胡之人可没少干,也怪不得人家得胜堡的人留一手。 “小郎君,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看我仪表堂堂,像是那样反复无常的人吗?”慕容冲咧嘴一笑,拼命装出友好的样子。 王谧却从他虚伪的假笑之中,一眼就看穿了他包藏的祸心。 “像!” “特别像!” 他猛点点头:“慕容将军,你难道忘记了在襄阳城里,你是如何威胁我们的了?” “等我回到军中,就打死你们!” “这是你说的吧。” 慕容冲石化了。 什么叫祸从口出?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容冲这次可算是都知道了。 见他不敢应声,眼神游移,王谧了然的点点头。 “慕容将军想通了,我们也就好办了。” “为了我们的安全,也为了我们能保持良好的合作,我看,慕容将军不如就在堡里多住几日,待到大战结束,我们自然会派专人护送将军回城。”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信义两头说 王秘书今天的话可真是多,北府兵们按奈不住,几人一使劲,就把慕容冲提了起来。 慕容冲吓得小腿蹬起,拼命的挣扎。 “你们放开我!” “我还有话说!”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是啰嗦。 王谧挥挥手:“将军是贵客,不得无礼!” 北府兵悻悻的松了手,慕容冲的脚丫子才算是平稳落地。 “你把我留在这里,可襄阳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阿叔那边可还等着我回去呢,还有符睿,他虽然想着我死,却也想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况且,你也不想让符睿怀疑吧!” “今晚符睿要是得不到我的消息,便会猜出得胜堡里出了异常,我说这些话,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得胜堡的兄弟们。”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慕容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求能让在场众人软下心肠。然而,王谧根本充耳不闻。 “送信这件事你放心,我们早就安排了人,至于说法,也已经想好了。” “慕容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不一刻,慕容冲就被请了下去。 堡主刘方抹了把汗,这一天,他真是提心吊胆,差点吓瘫。 “王秘书,你也太胆大了!” “刚才你们把刀架在慕容冲脖子上的时候,老夫比你们还紧张,吓死我了!” 直到现在,想到刚才的惊险一刻,刘方还是心有余悸,小心脏砰砰的跳。 “堡主,不必惊慌,刚才我那样做也是权宜之计,本来,我们是可以把他们全部诛杀的,堡里这么多人,再加上北府兵,收拾百十来号的鲜卑人,富富有余。” “那你还留着他做什么?”老刘反问, “慕容冲虽然糊涂,但是他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慕容垂是鲜卑大将,在军中极有威望,若是他想与我们合作,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的就夺下襄阳城,这种好事简直是求神拜佛也求不到的大好事。” “若是我们真的把慕容冲杀了,到时候,慕容垂知道,必定不会放过我们,还会倒向氐秦,反而是给自己多竖了一个敌人。” 刘方长叹一声,亦是无可奈何。 “这样说来,我们真的只有留着慕容冲了。” “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再说,你打算怎么和慕容垂交代?襄阳城那边必须要送一个消息过去。” 王谧眼珠一竖,诧异的看着老刘。 这个人怎么回事? 慕容冲不了解实情,他还不清楚吗? “堡主,你糊涂了,我们不是已经派兵去突袭襄阳城了吗?” “到时候大战一开,城中的慕容垂哪里还有心情去管慕容冲的死活,等到战事稍停,我们再让慕容冲写一封亲笔信,交给慕容垂,说明情由,慕容垂也是战场老将了,他会理解的。” 刘方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妥。 虽然王谧说的天花乱坠,但他还是觉得,这些所谓的计策,全都是王谧临时想出来的,一点也不周密。 但是,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放慕容冲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大嘴巴,绝对会把得胜堡中的真实情况全都透露给符睿。 杀了也不合适,就像慕容冲自己说的,他那个叔叔慕容垂总还是关心他的死活的。 慕容冲不可怕,可若是激怒了慕容垂,可就得不偿失了。 “堡主,你不必担心。” “你不会是以为,我还真的打算把慕容冲放回襄阳城吧!” 刚刚受到了几轮打击的刘方,此时头脑有些混乱,半天也没有弄明白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放回去?” “你又不担心慕容垂了?” “不是不担心,是时机一过,不管是慕容垂还是慕容冲,对于我们来说,都没用处了。” 突然之间,刘方感觉,他和王谧的头脑有了很深的鸿沟,他完全弄不明白他言语之中的含义。 “堡主,我们现在留着慕容冲,那是因为襄阳局势未定,我们还要指望着慕容垂与我们合作,可等到合作过后,不管是慕容冲还是慕容垂对我们来说都没有用处了。” “我们还留着他做什么?” 道理他明白了,可刘方还是想不通:“可是不留着慕容冲,我们还能怎样?” “人不能言而无信,我们都已经答应慕容冲了,如果慕容垂真的帮助了我们攻打襄阳,到时候,我们不能把他的侄子完完整整的送回到他手里,岂非不义?” 这些古代人呐,就是死脑筋,现在哪里还是那个古朴纯真的年代。 赶今怀古,王谧哀叹道:“堡主,你说的当然对,但五胡凶顽,纵横劫掠中原大地几十年,残害了我多少同胞,我们对这样无信无义的凶徒,为何还要和他们讲信义?” “刘堡主,现在已经不是退避三舍的那个年月了,夷狄无义,多年来横行中原,靠的就是铁骑踏平天下,何曾是因为讲信义?” 刘方重重的点了点头,王谧的一席话,深深的打动了他,作为得胜堡的堡主,对于异族的残虐,他是最有感触的。 “慕容垂慕容冲虽然是叔侄,但是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和睦,刚才慕容冲说的,你也都听到了,这一次,慕容垂同意与我们合作,也是希望能够从襄阳脱身,恢复大燕祖地。” “如果我们放心大胆的让他们叔侄都回归祖地,这不是凭空给自己树敌吗?” “你说得对,确实不能把他们叔侄全都放回去。”刘方亦下定了决心。 “只要襄阳局势稳定,我们就除掉慕容冲,斩断慕容垂的一条臂膀,也让他鲜卑一族回到祖地,无法成势。” “好主意!” “王秘书果然是少年奇谋!” 什么奇谋不奇谋的,这种吹捧王谧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倒是除掉慕容冲,慕容垂也不一定会找他们拼命这件事,他倒是有几分把握。 根据历史记载,慕容垂和慕容冲这一对叔侄本就关系不睦,后来又各自带领兵马,成立了两个燕国,让本来就在乱世中艰难立国的大燕,处境更加岌岌可危。 可见,他们两个人在争权夺利这个方面,是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说不定除掉了慕容冲,更合了慕容垂的心思。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吴兴游侠掉链子 话分两边,刘裕带着上千兵马,疾驰在通往襄阳的宽阔大道上。 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掩饰行迹,刘裕带领的北府兵,仍然穿戴着得胜堡堡民的铠甲。 相比而言,堡民的铠甲做工并没有那么细致,看起来也比较老旧,破损极多。 好在这次突袭,他们并没打算近身作战,只想突袭,打斗既少,对铠甲的要求也就没有那么高。 “大家,下马!”在长途奔袭之后,刘裕一声令下,麾下的士兵悉数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显示了这位年轻的将军,在军中与日俱增的威信。 “凭之,我们两个的士兵就跟着我们去突袭,把马交给得胜堡的兄弟们。” “是!” 檀凭之应的痛快,立刻张罗让麾下的士兵们逐一将战马交给堡民。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天生就具备领袖的气场,能够号令众人,并且可以很轻易就取得人们的信任。 真的很神奇,刚好,刘裕就是这样的人。 他和檀凭之几乎是同时起家,两人一同投奔北府,同时获得了队主的职位。 但是檀凭之却从来不以自己为尊,一心一意的拥戴刘裕,事事以他为重,听凭他的调遣。 两人相处中,刘裕从来都没有向檀凭之表示过要领导他的意思,也根本没有区分高低贵贱的想法。 但是檀凭之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追随他,这便是领袖独具的气质。 “你们待会不必走的太快,压住马匹,待到看到火光,再奔袭过来支援我们!”刘裕对得胜堡的队主叮嘱道。 分兵突进,这是刘裕自己的计策,此前并没有和王谧商量过,身为前线的主将,这些具体的进攻策略,刘裕有完全的决策权。 “刘将军,这件事包在兄弟们身上,你们一定要小心,氐秦狡诈,莫中了他们的圈套。” “你们也是,你们骑着马,容易被襄阳城里的哨兵发现,一定要看到烧船的火光再向前突进。” 古代也没有信号弹,想远程传递消息也只能依靠火。在路上的时候,刘裕曾经考虑过,或许可以让檀凭之发挥他无穷的臂力,射一只燃烧的劲弩,用来传递消息。 然而,即便是檀凭之的秘密武器连机弩,最远的射程也不过是三百步,绝对无法向后继军队传递消息。 于是,只能依靠冲天的火光了! 一切都安排就绪,事不宜迟,刘裕再度催动马匹,正欲出发,沈警却坐不住了。 “刘将军,你们两人去襄阳烧船,那我呢?” “我该跟着谁?” 沈警前前后后的看,心下焦急,他感觉,不管是哪一路人马,都不想带着他。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突袭襄阳的情报,还是他传过来的,结果,他们居然还想把他老汉甩开。 他沈警,岂能让他们如愿! “沈参军你……” 刘裕和老檀互看了一眼,刚才还真的没注意到老沈。 “按理说,沈参军是要跟着我们去襄阳的。”刘裕迟疑道。沈警点点头,总算他还是个明白人。 老沈激动了,正要纵马跟上,刘裕却又道:“不过,沈参军待会我们要步行突袭,行进相当快,非常辛苦,我实在是担心,沈参军要受苦。” 所谓的婉拒,就是如此。 技术一点也不高端,就连并没有读过很多书的刘裕都能使用自如,让沈警憋气的很。 “刘将军,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不就是急行军吗?” “老夫既然说了要跟去,就绝对不会拖后腿,我要是拖了后腿,你们就把我扔下,我绝对没有二话!”沈警满脸都是不忿的表情,马鞭乱挥。 檀凭之呲呲牙,感觉要是不带着老沈去,他甚至会当场撒泼。 “这可是你说的!” “你要是敢耽误事,别怪我不客气!”刘裕也不是那种扭扭妮妮的人,沈警狂言,那就让他跟着好了。 反正,丑话都已经说在前头了! 定下了这最后的计划,两路人马便分兵突进,刘裕檀凭之很有默契的将沈警夹在中间。 虽说他老沈豪言壮志,什么也不怕,可他们两个还是不能放任老沈自行其是。 有他们两个夹持,不管是带着他跑快点,还是保护他的安全,沈警都会更安全。 而老沈,丝毫没有意识到人家的良苦用心,还觉得,有他们两个跟随相当的碍事。 看老夫,给你们来一个千里奔袭不费力…… 老沈的志气很高,愿望相当的宏伟,然而现实却无情的抽了老沈的耳光。 他虽然号称是吴兴游侠儿,胆气无双,武艺高强,可到底是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利落。 更耐不住长途奔跑,他们下马的地方,相距襄阳城还有差不多一里地左右,停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刘裕他们进城观测过的。 这个位置,刚好是襄阳城城楼上瞭望不到的地方,再靠近,就该进入守城士兵的视线了。 就在这个地点,他们必须下马换步行。尤其是,在符睿的指挥下,襄阳城还加宽了角楼,瞭望的视野更加开阔更遥远,他们不小心是不行的。 其实跑到半路上,老沈就已经不行了,脚步明显踉跄,嘴巴也呼哧呼哧的,根本闭不上。 他也不想想,说到底,他也还是晋朝里的贵公子一流,体力绝对没有那么强。 如何能受得住长途奔袭,到底还是刘裕等人有远见,一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表现。 把他夹在中间,相互扶持着终于勉强没让老沈掉队。 “你们……你们说得对。” “我确实,确实拖了后腿。” “我看,你们就把我放在这里吧,赶紧去突袭襄阳,我在这里缓一缓。”老沈是真的精疲力尽,要不然,这么爱面子的他,绝对不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滩泥,顺势就跌了下去。 “沈参军,你快点起来!” “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要到了!” 他们现在走的路线,正是在城中的神算子传递出来的,这是一条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躲避氐秦士兵视线的小路。 准确的来说,是从城楼的后方守备较为松懈的地方绕到战船停靠地。 然而,即便如此,为了掩饰行迹,刘裕也只得将仅有五百人左右的小股部队再行分割。 每支小队只留一百人左右,分割突进,并且,不依照原有的队列式行军方式来前进。 而是保持一定的队形,松散的前进。 这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躲开氐秦士兵的视线,若是没那么幸运,被抓个正着,也不必担心全军覆没。 分成小队行进,总是有可以冲破围堵,火烧战船的士兵。 现在,他们已经很接近襄阳城楼了,是真的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到了,就这最后的一小段路,刘裕是说什么也不会抛下老沈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必不可少之人 “我不行!” “我真的不行了!”老沈想顺势坐下,刘裕两兄弟却死活不依,拉着他不松手。 他也只得半是堆着,半是站着,勉勉强强。 “你们快去办事,别管我!” “我真的跑不动了,不要误了你们的事!” 要说这个人讨厌,那还真是从上到下,无时无刻都透着讨人厌的气息,沈警就是这样的人。 刚才在两边队伍分手的时候,刘裕是好言相劝,让他跟着堡民的队伍走,大小他也算是个朝廷命官,北府军里的重要人物,有他看着堡民,总能给他们壮一壮声势。 他老沈偏不听,一定要跟着刘裕他们。 现在倒好了,真的跟不上队伍了吧。 檀凭之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有言在先,与其到了城楼后方,他老沈再来生事,还不如现在就把他扔下。 “寄奴,我看这样也好。” “要不就让沈参军在这里找个地方先避一避,总比让他到前方去冒险要强的多。” “檀兄弟说得对。” 刘裕犹豫片刻,在他们身后,由他亲自带领的小队,已经全部到位,等待着继续行进。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战机。 很显然,士兵们可禁不起这样的磨蹭。 猛然之间,刘裕想起了王谧的话。沈参军入城,并不是为了打仗,也不是为了去纵火烧了氐秦的战船。 他只是想去见他的探子。 如果是这样,他们似乎就没有把他扔下的理由。 “老檀,你也辛苦点,我们还是把他带上吧!” 说话间,刘裕就蹲下了身子,在沈警的耳边低声说道:“沈参军,那襄阳城中的神算子,就是你在城里安插的眼线吧。” “你非要跟着我们,是不是为了去见他。” 沈警面色一滞,他哪里想到,王谧居然会把这样要紧的事情也告诉了刘裕。 “确实。” “老夫有此意,不过,你们的行军太快,老夫实在是追不上,现在看来,也只能另外找机会了。” 所谓另外找机会,自然是老沈的托词,事实上,他很清楚,要想见到神算子,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一旦他们和襄阳城内的氐秦军队正式交手,襄阳城的城门便再难叩开,听闻神算子受了伤,老沈就更坐不住了。 他急于了解神算子的情况,可是王谧那天也说的清楚,现在城中的情况已经日渐趋紧,就连神算子自己都出不了城,想见面,那就只有他去见他了。 况且,他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是没有说给他们听的,他还等着看前方战事的发展,再来决定要不要开口。 “沈参军,既然你确实是想见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站起来,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你们说的是真的?”沈警两眼圆瞪,根本不相信刘裕的话,他吞了口唾水,倒是觉得稍事休息之后,体力恢复了一点。 “当然是真的。” “你都已经跟着我们走到了这里,眼看就要成功了,我们怎能把你抛下!” “沈参军,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 在他们的身后,士兵们源源不断的跟上来,眼看就要形成一个小的队列,在这波云诡谲的襄阳城外,任何的停滞,集聚都将是相当危险的。 刘裕不理沈警的叽叽歪歪,强行把他拉了起来,为了尽早见到神算子,确定他的安危,沈警也给自己加了把劲。 刘裕简单的规整了一下队形,将追赶上来的士兵重新进行了分组,时间紧迫,也不能做到整齐划一,只能求个大概而已。 之后,他便带领自己最为信任的一队士兵,拉扯着沈警,急速向前。 ………… 另一边,襄阳城外,汉水拐口。 绵延深邃的汉水,流经襄阳,便在这襄阳城外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弯,这个小小的拐弯,并没有让水势更加汹涌澎湃,充满危险。反而让本来风高浪大的汉水,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这个拐口被襄阳城人亲切的成为回口,江水到了这里,便会打一个转,又流向远方。 而这一个小小的回口,因为弯度并不大,回口内,水域也比较开阔,汉水流到这里,反而变得相当的和缓。 时间长了,这里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港湾,不管是在汉水上往来巡逻的船只,还是那些花费重金,利用极长的时间才建造成功的巨型楼船,全都被停靠在这里。 无风也无浪的优越条件,让战船停靠在这里相当的稳妥,再也不需要连绵不绝的铁索串联。 就连并不善于水战的氐秦士兵,在沾湿的甲板上,都可以来去自如的行走,不必担心摇晃、晕船。 有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只要长了眼睛,长了脑子的主将,都会将它选为战船停靠的地点。 抛开那些大型的楼船不算,在回口附近停靠的小型战船就有上百艘,规模着实不小。 这么多的战船停靠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符睿也很担心他们的安全,不说是敌军的攻击了,就是那个不长眼不走脑的士兵,若是动了明火,让战船出了什么差错,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于是,符睿不仅加强了江上、江岸的巡逻,同时还在回口附近加派了不少人手,负责警戒。 不仅如此,在回口的入口处,他又设立了两个小小的岗哨,就让近百氐秦士兵长期驻扎在此处。 而在入口处和回口外围,他又加设了双层栅栏,用以抵挡来自敌军的可能的进攻。 有了这些严密的准备,符睿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他放心大胆的在襄阳城里寻欢作乐,好不快哉。然而,他却忘记了一点,主将松懈,他所带领的将士就绝对不可能精神奋发。 你符将军有玩乐的手段,我们小兵也有我们的。 申时三刻,又一队士兵跳上了甲板,他们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腰间鼓鼓囊囊,随着他们跳跃的动作,那腰间竟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相当清脆。 “厍狄,你今天又赚了不少哇!” 斛斯指着来人的腰间,哈哈大笑。 那姓厍狄的队主,拍了拍胸脯,骄傲的很。 “那是自然,这几天我的手气都相当的旺,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你们呐,还差得远!” “厍狄,虽然这段时间襄阳城风平浪静,但你们也要小心些,我听说,那些晋军的窝囊废,近来也很不安分。” 好兄弟赢了钱,斛斯自然也为他高兴,不过,他还是不忘叮嘱一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襄阳城外有埋伏 厍狄打开钱袋子,把油亮亮的铜钱取出来,美滋滋的摸上几把,不屑道:“就那帮废物,还想把襄阳再夺回去?” “斛斯,这你也相信?” 不是厍狄看不起晋军,实在是这些晋军实在是过于无力,简直没眼看,不开嘲讽都对不起他们。 掰开手指头算算,自从厍狄来到了襄阳,耳朵里听到的,晋军振臂一呼要收复襄阳的口号,总也有三五次了。 狼来了的口号喊多了,都会没有人相信,更何况是夺取一个防守严密,坚若磐石的军事重镇。 襄阳城岂是靠喊口号就拿得下来的,喊着喊着,也就没人相信了。 “一次,两次,还有第三次……” 厍狄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斛斯,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只那荆州的大将军桓冲,这些年来就已经喊了三次口号了,结果呢?” “襄阳城不仍然还在我军的控制之下,我听说,那桓冲还算是晋军在荆州一地数一数二的猛将,就这点道行。” “你想想看,他们敢来袭击襄阳吗?” 桓冲显然是被氐秦看做了荆州一地的代表人物,作为秦军的主要人物,晋军那边的基本势力分布,兄弟们心中也是有数的。 他们知道,在晋朝有几大势力,将晋境分割成了几个条块,每个条块都有主要负责的家族。 其他的家族插手别人家的事务,是被视为不妥当的行为。而这襄阳地界就刚巧属于荆州桓冲的控制范围。 虽然,他老人家根本就还没有控制上。但是,在襄阳还在晋军手中的时候,它确实是属于桓冲的。 而桓冲的表现,几乎是大江两岸两个朝廷都有目共睹的。 一个字:菜。 看到战友如此骄傲自大,斛斯感觉,说的再多也是徒劳了。这种秦军所到之处,皆望风披靡的不良情绪,已经在军中蔓延了开来,只靠一两个警醒的人,是无法扭转大局的。 “斛斯,给,你也去赌几把!” 厍狄是个大方人,这几天他在赌桌上连连得意,赢了不少钱,现在他从钱袋里倒出了不少铜板,交给斛斯。 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 斛斯推辞道:“厍狄,我不喜欢赌,这钱是你赢得,你就拿好便是。” 说完,他就带着自己的人马,跳下了舢板大步走开。 而厍狄,早就对晚间值班这件事不上心了,原本应该做的反复巡视也不再坚持。 斛斯一走,他便命令士兵们在栅栏口附近原地站岗。 自从回口地带加强了守卫,嗜赌的风气就在秦军中蔓延开来。以往,秦军也好赌。 有了符睿这样不着调的将军,氐秦的军队不好赌才不正常。 但是,回口防备的加强,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这种趋势。 以往秦军大开赌局,都是在大胜之后,为了鼓舞士气,同时也为了让神经高度紧张的将士们能够有几天放松,一般会由主将出面,出钱让士兵们痛痛快快的赌。 但是这样的机会还是比较稀少的,剩下的时间,军队之中都是明令禁止开赌局的。 违者都要被鞭笞二十,甚至是逐出军队去做劳役。 然而,自从秦军占据了襄阳城,时间越久,将士们就越松懈,没仗可打,便越发的闲的难受。 军中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方式,可不就把老爱好捡起来了。 怪就怪在这襄阳城平静了太久,生在战马上,日日操戈的氐秦士兵,实在是闲的发慌,手心痒痒。 说到底还是那晋军无能,害的秦军都无仗可打。 斛斯还未走远就听得不远处的战船甲板上,又传来了吆喝声,卢卢卢,雉雉雉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惊慌的回望:当值居然也赌? 疯了! 这帮人都疯了! 分兵突进,刘裕和檀凭之已经带着士兵们绕过了襄阳城,从后方直扑向了回口地域。 只要能顺利突入,胜利就在眼前了! “不好!” “有情况!” 拉扯着沈警,行动极为不方便的刘裕,神经却没有片刻放松,宽阔的大道上,几乎没有人影,他们顺顺利利的就抵达了预定位置的周围。 顺利的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遥望城楼上,虽然有暮色的保护,但刘裕可以肯定,他们的身影还是比较明显的。 只要氐秦士兵们警醒,便一定可以发现。 而城楼上的氐秦士兵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呢? 远远望去,角楼上似乎有人在活动,而城楼上也依稀有人影晃动。 刘裕等人紧张到了极点,连忙命令身后的士兵匍匐前进,士兵们的行进虽然困难,但这样却可以进一步保证他们不被敌军发现。 正在刘裕艰难前行的时候,忽然之间,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原地停下!” “都别动!” 他虽然马上就发出了命令,却依然为时已晚,就在他的身边,好几个士兵已经发出了嘶嘶的喘气声。 那些奋勇向前,一直紧跟着刘裕的士兵,目力不济的,居然已经受了伤! 刘裕大呼不妙,忙道:“凭之,你去把后面紧跟上来的士兵拦住,不能让他们再靠前了!” “前方氐秦设了埋伏!” “有埋伏?” “这怎么可能?” 檀凭之眼睛虽大,但是目力却并不怎么出众,他抻着脖子看了半天,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亮光,什么也没看清楚。 而在他们的身边,已经明确的出现了士兵们受伤之后惨叫的声音。 “受伤的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出声!” 发现士兵们受伤之后,刘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这城楼正门的后方虽然守卫比较松懈,然而一旦哀嚎遍野,必定也会惊动氐秦的士兵。 在刘裕的安抚下,士兵们痛苦的喊叫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檀凭之听到士兵们的哀嚎,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沿着来时的原路,调转方向,缓缓的爬动,沿途警告跟过来的士兵们,一定要停留在安全的地带。 与此同时,刘裕也没闲着,他大概可以推测出,前方和两侧的部位被氐秦设下了埋伏,甚至是安置了某种暗器。 但是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之下,他也辨认不清那所谓的暗器,到底是什么。 为保安全,他也不敢再向前进,转而改为向队伍的边缘爬过去,根据声音推测,在他们行进队伍的两侧部分,一些不够提防的士兵应该已经中了暗器。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棱钉阵 刘裕缓缓的向受伤士兵靠拢,而那些不幸被暗器戳中的士兵,也在积极自救之中。 被暗器戳中不算深的士兵,已经从暗器的控制中解脱出来,直起了身子,士兵们相互帮忙,正在用布条包扎止血。 那些没有被戳中要害部位的士兵是最幸运的,他们或者是戳中了手臂,或者是被戳中了肩胛,有的甚至不需要旁人帮忙,自己就可以把血止住。 “刘将军,你看,幸亏有皮甲保护,要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一个士兵将洒在身边的暗器拔出一个,举到了刘裕的眼前,刘裕定睛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三棱钉!” “这帮蛮夷,当真是心狠手辣!” 所谓三棱钉,古代和现代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种铁爪,向三个方向延伸的。 这种三棱钉,在古代也是用来设置路障的,刘裕是万万没想到,大战还没有开启,氐秦的人就在城外设置了这样的东西。 他们也不怕伤到平民。 刘裕手中的这一枚三棱钉,还是略微带了血迹的,晋军为了偷袭,全都是匍匐前进,视线较低,视野也并不宽广,几乎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一小片区域。 以至于好几个人都已经中招了,其他人还浑然不觉埋伏都已经迫近到眼前了。 放眼望去,若是视线能专注到一处,认真的看,立刻就能发现,就在他们趴伏的位置前方不足一尺的地方,方圆大概一里地的范围,原本平坦的土地上,到处都布满了形状大小一致的三棱钉! 可以说,若是刘裕没有喊那一声,若是他们再往前爬三步,晋军受伤的会更多。 今天的任务也就彻底泡汤了! “寄奴,我们怎么办?”安抚了后续的士兵,檀凭之终于能够抽身回来与刘裕共同应对复杂的局面。 “当然还要前进,氐秦越是在城外设了陷阱,他们在回口附近的防备就会越松懈。” “他们肯定指望着这些三棱钉,能够把企图突袭的人全都挡在襄阳城外!” 这是肯定的,很快几位主将就取得了共识,后墙这边防卫如此松懈的原因也找到了。 安置了如此密集的暗器阵,怪不得都不再防卫上下功夫了。 “可是,我们如何才能前进?” “据我看来,这些三棱钉安放的都相当的紧凑,你看,有的距离近的,甚至相距都不足一寸。” “放一只脚都困难,更何况我们要俯下身子爬过去呢!” “肯定会被三棱钉刺伤!”檀凭之不无忧虑的说道。 刘裕凝视着前方,眼神坚定。 自从京口投军之后,襄阳城还是他参与作战的第一个重要的城池,如今,稚远对他如此信任,将打头阵这样重要的差事交到了他的肩上,他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凭之,事在人为!”刘裕坚定的说道。 “这些暗器终归也是氐秦的人放置的,只要他们能放,我们就一定能闯出去。” 檀凭之眼前一亮,稍有些受挫的心情,顿时支棱了起来。 寄奴说得对啊! 只要能安装,就一定有能够成功走出去的可能! 毕竟三棱钉不像别的暗器,它虽然铺设面甚广,但是看看眼前的情况就可以知道,这些密集的,数量极多的三棱钉,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一扔就可以放置完毕的。 看这个密集程度,外加三棱钉的个数,就可以知道,氐秦的士兵至少反反复复的放置了几次,才取得了现在的成果。 氐秦的士兵们能怎样放置三棱钉? 刘裕抬头望向城楼的方向,他曾经想象,有可能是从高空直接抛洒下来的。 但经过粗略的衡量,很快就知道这种想法根本不实际。 城楼距离刘裕他们匍匐的地方,大概还有半里地左右的距离,两厢遥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形状。 就是再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也绝对做不到把三棱钉这样小个又轻飘的东西扔这么远。 如此推断,氐秦士兵还能怎么做? 他们又不会隐身,更没有金钟罩,当然还是边走边放,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在看似密集的三棱钉阵型中,必定有能够供人穿行的小路,只是,晋军远道而来,还没有摸到门路而已。 想清楚了这一点,刘裕便与檀凭之拉着老沈,重新爬到了队列的第一排。 “刘将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如今,老沈和刘裕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他也开始诚心诚意的佩服这位年轻的将军,确实是陈毅果敢,非常人可比拟。 老沈人虽然刻薄,但人品并不坏,对于刘裕的优点,他也能欣然承认。 “我去让士兵们变换一个队形!” “确实该变。” “让他们把队形缩小,两人一队,一定要注意观察,从三棱钉较少的地方通过!” “将军放心,我能办好。” 拖累了人家一场,老沈也觉得过意不去,便给自己找了个力所能及的差事。 好在现在是爬着,也不算是太耗费体力,沈警完全可以承担。 他双手摆好了位置,一点一点挪动,终于把身体调转了一个先后,就在他身后,数以百计的士兵们正匍匐在地,他们喘着粗气,目视前方,只等着将军的号令。 因为惧怕那些密密麻麻的,三端尖锐的三棱钉,很多人都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们匍匐在那里,根本一动都不敢动。 沈警转过了身,略微抬高了一点身子,把气势拉高了一些。 “众位将士,还请将队形缩窄一些,变成两人一队!” “前方三棱钉就密集了,两人一队可以缩小阵型,前面的人也可以给后面的人探路。” “兄弟们两人一队,要全力配合,互相盯着周围有没有出现三棱钉,要尽力提醒,避免出现新的伤者!” 老沈刻意压低声音,他很清楚,现在这片地方,就在氐秦哨兵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弄出来的动静稍微大那么一点,便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到时候,倒霉的只能是晋军。 “你们,向后退!”为首的小队主发出了号令,很显然,要变换队形,还是向后退最保险。 现在他们所处的情形,前方称得上是荆棘密布,而后方,也就是他们过来的那条路,倒还算是安全的。 “两人一队!” 沈警的建议,得到了北府众人的一致认同,相比一人一队,缓慢通行,两人一队确实是更加实际的做法。 一方面,它可以提高士兵们通过埋伏的速度,另一方面,两人一队,相互之间,总有个帮衬。 北府的士兵训练有素,一旦有明确的号令,他们便迅速行动,向着一个方向,按照同样的一种模式后退,缩减阵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事从权宜孤身涉险 而另一边,本该带领着众人向前行进的刘裕,却并没有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先爬出去。 “寄奴,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动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向前走了?”见身后的士兵都开始行动了,檀凭之也有些着急。 但是看刘裕的样子,却是一点也不急。 “不急。” “等士兵们把队伍都整理好,我们再行进。” 他这话说的过于沉稳,檀凭之急的五官都扭曲了。 “还不着急?” “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了吧!” 不仅是耽误时间的问题,还有那回口处换防的时间,眼看着申时三刻就要过去,他们却还在这城门楼底下磨磨蹭蹭的,谁碰上这种情况能不着急? 见檀凭之就要耐不住性子,刘裕也只得摆摆手,跟他说了实话:“凭之,我们现在急不得。” “这五百人的小队,现在还没有全都整齐完毕,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就带领他们走起来,难免不会前后拥挤,乱成一团。” “到时候挨更多的三棱钉是小,惊动了楼上的哨兵们才是大。”他的视线向上移,檀凭之终于顿悟。 “寄奴,我早就说了,还是你聪明,什么都能想到,只要跟着你,我这心里就踏实!” 刘裕皱皱眉,他不仅不能接受檀凭之的说法,更觉得,他这样说有给自己找借口之嫌。 说白了,他就是不想动脑子嘛。 “凭之,你我是兄弟,你也不必过于自谦,你的能力,北府上下人人都看在眼里。” “虽是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强!”檀凭之是个死脑筋,认准了一条路就会走到黑。 现在,不管刘裕接不接受,他是认准他了! “这个暂且放下,我现在真担心堡民他们,甚至还有稚远。” 刘裕手中还拿着那颗三棱钉,三棱钉上斑斑的血迹提醒着他,这些都是真家伙,一个不小心,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他小心的捏着这枚从士兵身上取下来的,或许还带着丝丝热乎气的三棱钉,心中不安。 凭之不解:“王秘书他们又怎么了?” 那个比猴子还精明的男人,他会出什么事? 按照当初的约定,一旦突袭回口成功,除了在先头部队之后要赶来的那五百人,得胜堡里的王谧也不会闲着。 他将带着人马,掐算着时间,赶往襄阳援助刘裕,时间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面对强大的氐秦部队,不论是谁都不敢轻易托大,唯有将得胜堡内现有的力量全都调动起来,才有可能和氐秦军队周旋一阵。 王谧做这样兵分两路的安排,只是为了利用刘裕的机智勇猛,让他先去把襄阳守军搞乱,自己再带领人马,以及大批辎重,前去支援。 在北府军中,刘裕是王谧最为看重的将领,他做这样的安排,可绝对不是为了让刘裕白白去送死的。 而粗枝大叶的檀凭之,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早就把这后续的计划忘到了脖子后面。 “凭之,这些三棱钉,对稚远带的骑兵,危害太大了!” 骑兵? 对! 骑兵! 提到这两个字,檀凭之便明白了。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现在他人在得胜堡,我们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络,而且,若是时辰刚好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发了,根本就来不及!” 檀凭之和刘裕都是行伍出身,对军中之事还是知之甚详的,很多事情不必说清楚,双方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三棱钉,能够造成最大伤害的,绝对是骑兵。 骑兵的冲击速度更快,遭遇路障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就踏过去了。而相比头脑机敏的人,战马根本就不懂躲避,只会直愣愣的踩上去,而那尖利的三棱钉,同样也可以刺穿马掌。 战马吃痛,便会躁动不受控,那战马上的人可就危险了,人一旦从马背上摔下来,便必定会被三棱钉戳中,遭受二次伤害。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会这样遭受二轮打击的人,不善弓马的王谧,绝对是其中之一。 “是啊!” “我们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通知他们。” 一来一回得胜堡和襄阳,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可到那个时候,王谧他们早就启程了,拦都拦不住。 该怎么办才好呢? 刘裕面容沉郁,那带血的三棱钉仍然在他手里捏着,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想对策。 一定还有办法! 刘裕心系天下,他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数千得胜堡的堡民还有北府士兵还没有上前线,就被这一片陷阱害了。 突然之间,他脑中灵光一现。 “办法,好像有了!” “寄奴,什么办法?” “快说!” 不愧是寄奴,如此困难的局势下,居然还有办法。 一提到办法,檀凭之的眼睛都亮了。 为了不再耽误时间,刘裕连忙说道:“留下两个人,在此地等着稚远他们大部队过来,提前提醒他们。”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檀凭之有些犹豫:“不过,留下的人就太危险了,这里毕竟是氐秦的眼皮子底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眼看着稚远带的人马中陷阱!” “为今之计,也只有挑选两个可靠的人了!” 檀凭之哎哎叹气,他何尝不知道,要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寄奴也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两人都是爱兵之人,绝对不会拿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 他们商议好了计策,便各自从麾下挑选了一个队主,担当此大任。 刘裕麾下的这位,名叫任华泉,也算是北府兵里资历很老的一名队主了,在军中已有三年,一直没有得到晋升,也是因为一直没能抢到树立大功勋的机会。 但是他本人的素质毋庸置疑,虽然弓马技艺不是最突出的,但他为人机警又稳重,是操持这项差事最好的人选。 檀凭之麾下的队主,姓唐,单名一个章字,与华泉不同,他的性情虽然急躁了些,但武艺在北府军中绝对能数得上号的。 他们两个合作,应该算是相当完美的搭配了。 “二位,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事情紧急,局势危难,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留下你们为的,也是得胜堡几千将士的安危,还请二位壮士能排除万难,将他们拦在陷阱之外。” 刘裕拱手,看向两人,他眼含热泪,一腔真情抑制不住。 他们这一群人来到襄阳城下,本就是极端冒险的行为,如今,因为氐秦阴险的陷阱,已经有几位同袍身受重伤,无法再继续战斗。 在这陌生的军事重镇,兄弟们依靠的就是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同仇敌忾。 而现在,两位队主却要被单独留在这里,等候援军的到来,他们会面对多少危险,不言而喻。 或许,今日一别,以后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然而,战火无情,身为一名军人,只要你还位列行伍,你始终都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就连刘裕自己也免不得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快闭嘴吧! “刘将军放心,吾辈一定不辱使命!” “得胜堡里的堡民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两个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他们慷慨激昂的宣称,把整支队伍的气势都给带起来了。那种众志成城的气势,让人恍惚之中竟然有一种人心齐,泰山移之感! “拜托二位了!”刘裕立于马上,又给两位队主行了个礼,在他麾下的士兵们,一时之间也心绪翻腾。 “两位队主,我们一定旗开得胜,你们就等待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一位年轻的小兵冲上前来,代表大家抢先一步发了言。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高亢,刘裕被他吓得登时寒毛就竖了起来。 “你小点声!”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城楼上的氐秦哨兵。幸亏这里距离城楼下还有点距离,再加上,这是襄阳城的一个角门,并不是正门,守卫相对松懈,要不然,这小兵高昂的声音,绝对不会逃过他们的耳朵。 “好了,闲话少说,诸位就各自求多福吧!” 那多嘴的小兵听到檀凭之的教训,顿时像瘪了气的皮球,脑袋也耷拉了,也不敢张嘴了。 而他身后的那些士兵,更是不敢在多言。 檀凭之看不下去,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眼看就要分离,还是应该再鼓励几句才是,于是,他便挺身而出,接了几句。 说完,他还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这次发挥的很好。已经是他历年发言最有水平的一回了。 “寄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他回头看向刘裕,而老沈也已经把战士们的队形排列整齐,回归到领头的队伍之中。 他才刚刚反身回来,就听到了檀凭之的这几句话,那种感觉,就是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为什么不说话? 刘裕和老沈面面相觑,各自安好是什么鬼? 这是大家以后都不能再见的意思吗! 挥泪作别,杨柳依依了? “凭之,你不会说话就少开口吧!”刘裕不好说出口的话,老沈斟酌了一下,总算是替他代劳了。 “众位将士,我们走!” 老沈这次表现利落,不等刘裕他们上前搀扶,就抢先爬在了前面。 有了老沈这个插曲,那被檀凭之凭空抛下的,凄风苦雨的气氛才算是被冲散了不少。 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上的士兵,隐隐之中都会有这种感觉,但当兵拿饷,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越是心知肚明,就越是有默契,谁也不会在大战在即之前去说这样的晦气话。 刘裕作别了两位队主,便带着手下的士兵分批向回口方向前进。 说是前进,实则,他们根本就无法站立起来,就在他们的眼前,零散出现的三棱钉,它们闪亮的尖端还在提醒着他们,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众人决不可掉以轻心。 面对敌军布置的,密集的三棱钉暗器阵,爬行绝对是比走路更加稳妥的办法。 诚然,在这氐秦守兵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越是磨蹭就越是危险,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 然而,面对氐秦布置的凶险无比的三棱钉阵,为了减少伤亡,他们就只有选择这种缓慢的爬行方式,接近回口地区。 刘裕目光坚定而敏锐,他眼眶极大,目视范围也宽,现在这支队伍就是由他在最前面带路,他一边要顾着自己,躲避着遍布的三棱钉,另一边,还要关注着以他为中心的半圆区域,提醒着身边的战士们,不要被暗器戳中。 如今,刘裕带着沈警,匍匐在最前面,一强带一弱,这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在他身后,几乎就是沿着他爬行的路线,檀凭之紧随其后。 看似是刘裕在前方开路,他在后方乘凉,实际上,檀凭之的责任一点也不轻。 刘裕为将士们开路固然凶险,而檀凭之则要照顾后方上百名士兵的安全,他不但要跟紧刘裕的路线,不能有一点偏斜,还得时刻关注着身后士兵们追随的情况。 虽然身后的小队只有百十来人,但是对于通过这样危险的三棱钉阵来说,也是困难重重。 檀凭之偶尔回望,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士兵们两人成一队,艰难的在仅有的一条小路上肩挨着肩爬行。 他们的皮甲在泥土地上磨蹭,发出增增的闷响,拖拖拉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 士兵们的处境相当困难,然而,他们仍然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着。 看到他们坚忍的模样,檀凭之热泪翻涌。 襄阳! 老子一定要把你拿下来! 眼前的三棱钉,往往一端都深深的嵌入泥土之中,刘裕判断,这些三棱钉放置在这里,至少也有三五天的时间了。 经过日晒风吹,三棱钉不再是浮于表面,而是一端都被嵌进了泥土里。诚如刘裕判断,这些三棱钉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还是有迹可循的。 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只有技术过硬的拳脚功夫,人也只能是一步一步实打实的走路,绝对不能飞檐走壁。 于是,这种密集的三棱钉阵,也只能是人为做出来的,既然是人做出来的,他们就必定会给自己留退路。 亦或者说,只要找到氐秦士兵放置三棱钉时的行进路线,晋军士兵也就可以走出去。 刘裕一边爬行,一边仔细观察,他用心的躲避着目力可及的三棱钉,目前已经爬行了几十下,状况还算良好,他没有受一点伤。 很快他就注意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三棱钉,其实还是有些章法的。 比如,有些地方地面上的三棱钉就很密集,几乎到了一只手掌都可以捂住两个的程度。 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兔子都窜不过去。 而有的地方则相反,三棱钉稀稀疏疏的,若是赶巧了,一匹马都可以安然通过。 看着凌乱无章的三棱钉,刘裕做了这样的猜想,很显然,对于城内的氐秦主将来说,他也知道,城墙后身是守备相对松懈的地带,为了加强防守,也为了减轻城内士兵的压力,他便设置了这些三棱钉暗器,借以补足防守上的漏洞。 还能将重兵抽调出来,去做别的事。那么当士兵们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招 看这些杂乱无章的三棱钉就可以知晓,氐秦士兵必然不是乖乖的将三棱钉按照一定的相隔距离,一排排,一列列的规整放置的。 那样做也太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 看这些三棱钉杂乱无章的样子,刘裕就可以推断出,这些士兵在做事的时候,并没有太用心。 不过就是随意抛洒的,于是,三棱钉的厚此薄彼,东多西少,就是可以得到解释了。 被集中抛洒了三棱钉的地方,一般三棱钉就会聚集在一起,显得十分密集。 但是,士兵站立的地方,因为放置的士兵也不想伤到自己,所以,在他周围大约三尺左右的地方,三棱钉就会相当稀疏,甚至根本就没有。 只要找到这样的区域,串联成串,晋军就可以顺利通过这片危险区域了。 自从发现了这一点,刘裕便十分用心的在寻找,在他的带领下,士兵们小心翼翼的从襄阳城楼后身的三棱钉阵之中通过。 渐渐的,在昏暗月光的指引下,刘裕惊喜的发现,前方的三棱钉阵,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看到眼前的情景,一直憋着一口气的刘裕,终于算是轻松了些。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 “就快熬到头了!” 熬着这个词,用来形容兄弟们现在的状态,再合适不过,刘裕很清楚。 就这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不说是那些士兵堡民,就说他这位新进的云麾将军,都因为爬行的时间过长,动作也基本不敢变换,已经感觉肌肉紧张,胳膊腿发麻。 “将军放心,我们能坚持!”刘裕的话就是战士们的希望,在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他们的精神空前的振奋起来。 “老夫也能坚持!” “寄奴,你大胆的往前走!” 刘裕的耳朵嗡的一下,他无奈暗忖:这个老沈还真是,有谁关心他的心情吗? 刘裕的神经高度紧张,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心尖一颤。 老沈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还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裘毛大氅,红缨枪。 老沈感觉,他现在已经和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有了七分神似,三分形似。 既然是这军中的一员就必须要担起这份责任,老沈也开始给士兵们鼓劲。 就这样又爬行了几十步,眼看他们就要冲出三棱钉阵的包围,众人心中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 虽然因为骑行变步行,步行又变成了爬行,耽误了许多时间,但总算是把绝大部分的士兵性命都保住了,也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啊!” “他娘的!” “这里还有一个!” 越是要成功的时刻,人的思想就越是容易松懈,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一个处于外层边缘的士兵,一直以来都很谨慎小心,动作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不敢有一点的偏移,一直以来都是沿着前方兄弟们已经开出来的路径在爬行。 然而,就是在这即将可以换一个姿势,站起来行走的最后一个刹那之间,他却恍了个神。 或许是前方一片坦途,根本已经看不到闪亮的三棱钉,或许是就连城楼上的女儿墙都已经看不到了。 他便松懈了一点,仿佛被希望指引,整个人热血翻腾,无法抑制。 就在这个最后的瞬间,爬行的动作变了样,注意力也不再集中,他猛地向前爬了几步,想要结束这种憋憋屈屈的行进方式。 却没成想,就在他的正前方偏东方向,不足一尺的地方,居然还暗藏了这么一枚三棱钉! 这枚三棱钉相当的狡猾,它深深的嵌进了泥土里,从表面看,尖端都不明显,不认真看,你根本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结果,这位倒霉的小兵就被也许是这一片区域内最后一枚三棱钉给戳了个正着,就在他破口大骂的同时,鲜血登时从他的手臂里喷了出来! 三棱钉牢牢的扎进了小兵的血肉之中,他想用点力,将手臂抽开居然都不可能! 因为创口太大,若是他强行这样做,血只会流的更多,创口只会更大,在这襄阳城下,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救治的条件。 如果这样操作,只会让士兵丧命更快。 他被戳中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猛地被来了这么一下,哀嚎顿时就冲口而出。 “怎么回事?” “有人!” 遥遥望去,那氐秦的角楼之上,竟然有了动静。 火把顿时冒了出来! 就在高约十丈的巨大的襄阳城墙之上,城楼范围之内,几个小兵正盘腿而坐。 在他们的身下,是削的长长圆圆的樗蒲子,在火光的映射下,樗蒲木子一面上的小鸟,清晰可见。 哨兵们在干什么,不言自明。 要说这些城墙上光芒万丈的火把,也算是此事的罪魁祸首。 如今的氐秦军营中,赌风甚重,几乎每个军帐内都在开赌局,有钱的赌大的,没钱的就赌小的,反正只要有机会,每个人都可以拿起木头子过一过瘾。 但是,若是这城门楼上没有火把照明,这赌局也绝对开不起来,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你就是想赌,你也看不清楚木头子啊! 然而,也是老天爷给机会,每一座城楼上,为了瞭望和守卫,火把都是必不可少的,不只是要有,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安置更多。 这几乎可以把女儿墙以内的城楼上都照的亮如白昼,这么好的条件,城门楼上还没有大小将军来管着。 要是不开赌,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每到入夜,负责晚间在城楼上巡逻的士兵就会格外的兴奋,就连符睿都偶尔怀疑,这些士兵莫不是都变成了夜猫子,怎么一到值夜班,精神头就这么大。 士兵们也不是没有眼力的,在城楼上赌,当然有一定的风险,于是,他们都是尽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赌,就算是赢大了,也不敢太过兴奋,就怕被符睿发现。 正是托了这个福,刘裕他们才能安然无恙的从襄阳城后侧的城门楼下通过。 否则,即便是北府兵们一直刻意保持低调,努力掩饰行迹,也绝对不可能丝毫不被秦军发现。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还就是这样无巧不成书。 偏偏北府兵就是运用分兵突进的方式来到了襄阳城的脚下,偏偏襄阳城内赌风盛行,根本就没有人用心观察敌情。 种种的巧合串联在一起,这才让刘裕等人在氐秦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够安然通过。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众口铄金无事发生 然而,巧合终究是巧合,它的幸运,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随着城楼上的一声喊,火把顿时闪现,刘裕暗叫了一声糟,连忙命令身后的士兵不要在行进,全都原地不动,尽量压低身体。 幸亏他们今天穿戴的是皮甲,这种皮甲虽然防护能力一般,但却有一大好处,是铠甲无法比拟的。 那就是它不反光! 刘裕他们今天专门舍弃更加精良,防护能力更好的铁制铠甲,选择使用皮甲,就是看中了它这个优点。 在苍茫夜色下,一群身穿皮甲的人,就算是从城门楼下经过,只要他们能注意不弄出太大的声响,便是有可能成功的。 现在的情况,正是验证了刘裕之前的预想。 听到城楼上传来的声音,刘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嘘!” 情势顷刻之间就发生了重大逆转,紧张的状态下,刘裕也不敢再张口说话,只得用手势和眼神暗示身边的士兵,保持安静。 砰砰…… 砰砰…… 刘裕的心扑腾的厉害,几乎都要跳出胸膛,那些并没有受伤的士兵还容易控制。 然而,那个闯下了大祸的受伤士兵就很难要求他不发出一点声响。 如今,那枚三棱钉还在他的皮肉之中嵌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痛苦的表情,让五官都扭曲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疼痛让他不住的抽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刘裕完全能想象此刻的他有多疼,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危机若是不能混过去,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所有的士兵都趴伏在地上,牢牢的抓紧身下的泥土,他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们屏气凝神。 他们在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那下一刻,极有可能是蒙混过关之后轻松的喜悦,更有可能是灾难来临之前极度的惊恐。 众人全都不敢动弹,身为主将的刘裕却不能,他仍然努力抬着头,观察着城门楼那边的动静。 虽然他也只是能看到一个大概,根本分辨不清。 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城门楼上,那些豪赌的士兵,看上去比晋军还要紧张。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声音?” 几个小兵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还没有空闲去瞭望远处的情况,倒是知道赶紧把赌具和赌资全都收拾干净。 敌军来了不可怕,被发现值勤的时候还赌钱,那才是灭我这几天有些上火,或许是耳鸣了。”小兵虽然嘴上算了,心里却仍在疑惑。 那声音听起来明明清楚的很,甚至还能辨认出字句来,好像是什么什么娘的,这样的词语,怎么会听错。 怎么就没有人听见呢? 几个人把他从女儿墙上面架下来,手中的火把也放回了原位,城楼附近,顿时昏暗了不少。 “你想太多了,城外还有布置好的陷阱,根本不可能有人过得来!” “说的就是,要是想通过那三棱钉阵,除非插上翅膀!” 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弱,晋军小队之中,呼呼之声不绝于耳。 刘裕也禁不住跟着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因为火光远离,很多士兵已经恢复了寻常的坐姿。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关头,士兵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城楼上的人会不会注意到他们了。 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不管会不会暴露行迹,都已经无力再支撑。 身为北府兵中的几位重要人物,实际上,檀凭之和沈警的情况也差不多,唯有刘裕仍然精神抖擞,看起来并没有被紧张的情绪所影响。 “终于……终于都回去了!” “好险!” 檀凭之抹了把汗,直到手指头触到那汗水,才意识到,这一头的汗,竟然都是冷汗。 都是被吓出来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逼不得已弃同伴 众人将视线从城楼上收回到了身边的袍泽兄弟的身上,氐秦已经不足为惧,然而兄弟们的状况都不太好。 唯有刘裕,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目光敏锐,在暗夜之中,犹如机警的猎鹰,正在寻找到手的猎物。 火光黯淡了,越来越暗了,那些原本就树立在城墙上的火把,倒是依然火光熊熊。 不过,代表着人影的不断移动的火光,已然无影无踪。 看来,危情真的解除了。 “你……既然伤的这么重,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了。”刘裕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发出了指令。 那受伤的士兵,血淋淋的三棱钉还扎在胳膊上,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他的意志越来越消沉,随着失血增多,他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他面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 “你怎么可以丢下他?” “我们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 那小兵气若游丝的样子,让沈警不能坐视不理,他怒瞪着刘裕,十分不解。 以他对刘裕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抛下同伴,独自逃命的人。 然而,刘裕现在的作为,却实实在在的就是这样的抛弃行为。 “若是丢下他,他会死的!”沈警焦急万分,情势如此紧张,他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不必了。” 主将们居然为了他争吵起来,那受伤小兵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挣扎着起身,艰难的开口。 他艰难的撩起眼皮,在他的眼前,刘裕和沈警的面容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模糊不清。 “他们都已经帮我包扎了,我只有一个人,等到你们走了,我就去寻个郎中,总是能医好的。” “千万不能耽误了正事。” 他艰难的说出这一番话,便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再也无法开口。 看着他惨淡的模样,刘裕脸上亦挂上了痛苦的神色,那神色虽然隐藏的极深,却还是从那紧锁的眉头之中透露了出来。 “既是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你自己多保重。” 刘裕没再啰嗦,拉着沈警几人就奔向了回口方向。 在城楼下面静止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老沈来说,倒是好事一件,他的体力居然恢复了不少。 再次起脚,居然可以跟得上刘裕了。 沈警望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 “寄奴,这样做也好,终究不能耽误了突袭回口的正事,那伤病确实有人能帮他医治吧!” “他跟着长途奔跑也不好,更加牵动伤口了,在这里不动弹,反而比较容易治伤。” 老沈叨叨念念半天,刘裕却没有搭理他,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 难道,他又说错话了? 他脚下迈的快了些,紧追几步,终于来到了刘裕的身边。 “应该会有郎中吧!”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一句。 隐隐之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沈警还是很挂心。 队伍越跑越远,很快那受伤的小兵,他的身影就再也看不到,人们无法分辨他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还是甚至连爬也爬不起来。 人们不敢想,更不敢去深究。 自从丢下了这位伤兵,凝重的气息就笼罩了这支队伍,人人眼中皆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这样悲怆的时刻,似乎只有沈警一人置身事外,完全没有被这种肃穆的气氛所感染。 “沈参军,”出乎老沈的意料,刘裕并没有答话,搭理他的,反而是一向不善言语的檀凭之。 只见凭之回过头来,严肃道:“根本就不会有郎中。” 沈警一惊:“没有郎中?” “那他不就死定了吗!” 沈警的话,说的似乎很不通人情世故,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道理,难道还一定要人家戳破嘛。 “是啊!” “然而,为了夺取襄阳,也只能如此。” “所谓的断尾求生,就是这个意思。” 刘裕接着檀凭之的话头开口,那位伤兵的情况,绝对不是能不能及时获救的问题。 就算是郎中就在身边,医药齐全,以他的情况,基本上也没救了。 老沈一腔热忱,也没有多少战场经验,刘裕说一,他就觉得是一,刘裕说二,他就觉得是二。 这一回,他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在离去的时候,刘裕的脸上会出现那般决绝的神情。 身为一位负责任的将领,如果条件允许,刘裕绝对不会抛下同袍兄弟。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沈警咬了咬牙。 襄阳! 老子一定要把你拿下! ………… “押!” “老大把钱都押上!” “没问题,我们一定能赢!” “押!” “押!” 押押押的喊声犹如山呼海啸,甲板平阔的楼船上,装备齐全,武器精良的厢房,成了水兵们耍钱的乐园。 酒坛子散落一地,条案上还有新鲜的鸡腿、鹿肉,自从襄阳被氐秦军队牢牢控制,凡是远离军帐的地方就成了士兵们寻欢作乐的乐园。 兄弟们喝着稀薄如水的淡酒,口里吆喝着,生活快活似神仙。 日子一天天过去,士兵们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 以前,他们只敢小赌怡情,在那乌篷船的小棚子里,在那小小的营帐里。 又要躲避将军的巡逻检查,又要隐藏行迹。 这样小打小闹一段时间后,士兵们发现,他们这样开赌局,不仅没有人管,甚至连那城里的什么符将军、梁将军天天在军帐里也根本就没干正经事。 这些大人物啊,人家玩的可比他们这些小虾米高多了。 什么酸的辣的、甜的咸的,人家都玩过,还深谙此术。甚至于符睿麾下的那个梁将军,自从死了弟弟,整日里也放纵了起来。 时不时的还到江边与他们汇合,看兄弟们赌钱,甚至还赞助了不少的钱款。 于是,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那些躲躲藏藏的小赌桌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他们把赌局搬到了大型的楼船上。 很快,士兵们就开发了楼船的新型用法,这里的船舱又宽敞又明亮,关键是还隐蔽。 舱门一关,窗户都拉上帘子,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船舱里发生了什么。 士兵们窝在这里,往往一赌就是一整夜。 小钱耍着,小酒喝着,要吃有吃,要喝又喝,要钱有钱。 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小赌桌。 忘却人间烦恼事,醉生梦死有今朝。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穿云箭破赌局 酒兴正浓,赌性正酣,两方人马都是来自氐秦,和那些鲜卑壮汉没有一点瓜葛,现在正缠斗的厉害,新的赌局还没开。 就连钱都还没有押上,士兵们就已经陷入了癫狂,船舱里处处都回荡着他们的高声吆喝。 赌桌上拼的就是一个气势,士兵们相信,只要他们的呐喊声超过了另一方,就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赌局还未正式开始,两方的吆喝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那边都试图将另一边给压下去。 两边的队主,现在手里拿着樗蒲子,眼神犀利的瞪着对方。 两方的声势都很壮,谁也不肯让谁。 在这楼船里,赌的可都是大的,推出来的赌手,也都是两边小队里的能手。 他的胜利,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一整个团队的胜利。 谁也不能等闲视之。 “押吗?” 面孔黑似炭的男子,正是那骑兵队的队主,今天也算是初来乍到,做客人的。 可他们骑兵队一到这楼船里,便迅速进入状态,把大船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吵吵嚷嚷,气势昂然,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 在他身后的骑兵战士,个个也如狼似虎,凶悍异常,不只是叫号嗓门大,就连眼神也透着锋利。 大有你不让兄弟们赚钱,今天就别想下船的气势。 而另一边,则是氐秦军队之中的新兵种,水兵是也。 以往,在氐秦的触角没有深入到淮水南岸之前,氐秦军中是没有配备水兵的。 北方平原一望无际,江河极少,依靠骑兵就可以马上得天下了,培养水兵,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 于是,在氐秦,骑兵的等级是最高的,在军中往往享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 而水兵,因为是新生事物,在军中不仅人少,而且地位最低。 平日里根本无法和骑兵较量,到了这赌桌上,两边的地位终于算是平等了。 水兵这边,也是铆足了力气试图大胜骑兵。 这一场若是胜了,以后在军营里,水兵们似乎就可以挺起腰杆了! “押!” “队主,还犹豫什么!” 黑脸骑兵的身后,为他鼓劲的小兵们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他们手中都攥着钱袋,就等着队主一声号令。 哗啦啦一阵响,士兵们的钱袋就沉甸甸的落在了桌上。 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诱人的铜臭,让场面更加热烈。 因为也是经常开赌局,为了赌的方便,士兵们就把铜钱都放到了袋子里,每个袋子里面的铜钱数都是一样的,方便计算。 “怎么样?” “你也都押上吧!” 身后的兄弟们支持,这骑兵队主的声势蹭蹭上涨,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了。 他挑衅的看着那水兵的队主,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作为氐秦大军中理所当然的老大哥,这些骑兵队主看人的时候,鼻孔都是朝天的。 氐秦现在能有如此的成就,依靠的哪里是弱鸡一样的步兵和他们这些还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半吊子水兵。 胡人马上得天下,骑兵便是理所当然的骄傲。 在军营里,骑兵就是要在方方面面都碾压其他兵种,这样才能让他们的腰杆更硬,气焰更嚣张。 现在,他就要让这企图和骑兵平起平坐的水兵队主,彻底的斩于马下! “队主!” “我们也押!” 刷刷刷…… 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是吃素的! 不就是钱吗! 你有,老子们就没有了吗! 面对骑兵的刁难,水兵们也毫不怯战,纷纷慷慨解囊,把铜钱捧到了队主的面前。 输人不输阵! “给我!” 那水兵队主一咬牙,便张开了双手。 一袋又一袋的铜钱便飞到了他的怀里,层层叠起,好似小山一般,压得那队主手臂都弯了。 “嚯!” “他们还真有钱!” 骑兵们看到这些钱,眼睛都绿了,阴森森的冒着绿光。 那是贪婪的光! 那是钱的光芒! 他们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感觉水兵队主臂弯里的钱已然是自己的了。 “押!” “都押上!” 不就是钱吗? 谁还没有! 水兵队主张开臂弯,那装满了铜钱的袋子就好像是下落的雨点一样,砰砰砰的砸到桌案上。 那钱袋的数量着实不少,每一个又都沉甸甸的,猛地来这么一下,气势还是很强的。 “开始吧!” 两人各就各位,手里都拿着樗蒲子,煞有介事的摇了几下。 一把定乾坤,说的就是现在! 赌上了金钱,赌上了名誉,赌上了命运! 赌场如战场,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自己这边的队主打开手掌,揭晓真正的输赢。 刚才还喧嚣热闹犹如菜市场的船舱之中,一瞬之间就鸦雀无声。 不! 还是有声音的。 呼呼的喘气声,带着粗哑,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透着紧张。 “开吧!” “开!” “快开!” 樗蒲的木头子早就已经在手中握着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也再也听不到。 只要队主们松开手,只要木头子落下,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胜负可定,这襄阳城的军队里,到底是谁说了算,似乎也可以有定论了!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在安静了一会过后,细细小小的声音从水兵队主的身后传了出来。 这是一开始的声音,很快,这声音就蔓延开来,四面八方,到处都是。 那声音从低低小小,渐渐的就变得越发的高昂,像水波一样,一层压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层层叠叠,声音也越发的清晰,到了最后,甚至汇聚成了口号一般。 “开!” “开!” “开!” 随着三声大喝,两边的人马终于做好了准备,兴奋点被急速推高,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到一个点上。 他们的眼中,只有输赢,没有其他! 嗖嗖嗖! 几支穿云箭,伴着鸣镝的巨响凌空而入! 这楼船虽然高级,但受制于技术,窗户也还是用纸糊的,既然是纸糊的,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玄铁打制的穿云利箭? “这是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箭簇?” 赌性正浓的氐秦士兵,蹭的腾起了身子,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突然出现的箭簇,如雨直下,士兵们彻底傻了。 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妖异现世了? 不! 是北府兵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片火海 哆的一声闷响。 “老大!” “你怎么了老大?”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骑兵队主,正坐在靠窗的一边,还背对着窗子。 那穿云箭一来,一声闷响,就刺进了他的后背,被发现的时候,那队主竟然还沉浸在豪赌一场的兴奋之中,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鸡飞狗跳的士兵们终于发现了队主身上的箭簇,禁不住大叫起来。 “队主!” “队主你受伤了!” 那骑兵队主茫茫然回头:“什么受伤?” “你说谁受伤了?” “老子怎么可能受伤?” 他开口的时候,气势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众人讶然:老大这是怎么了? 傻了吗! 感觉不到疼了吗! “箭!” “队主,你中箭了!” “中箭?” 直到听到了这个词,那队主才猛然感到,一股剧痛从背心直扑到胸口,鲜血也跟着透了过来。 “我真的……中箭了?” 那队主的疑问还没有说完,就噗噗的吐了血,紧跟着瘫倒在地。 众人根本就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无数的箭簇就又从船舱外飞了过来。 “火!” “竟然还有火箭!” 起初的几十支箭,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穿云箭,氐秦士兵还算是身手利落,宝刀抽出,还能抵挡一阵。 然而,几乎就是下一个瞬间,普通的穿云箭之间就夹杂了数支火箭。 这些火箭本就是点燃了的,待到飞到船舱内,很快就点燃了窗帘、衣服,甚至连士兵们的赌具樗蒲子也烧着了几个! 水火无情! 燎原大火没有给氐秦士兵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火焰只要接触到事物,不论是木头还是窗户纸,只要是能点燃的,就全都成为了它们的帮凶! 火势瞬间就蔓延了起来,楼船巨大且封闭的船舱,成为了烈火的乐园,这里,那里,不一会,船舱里便到处都是火焰。 “快!” “快去打水,救火!” 惊慌失措的士兵们看到火越烧越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这些火箭的来源,竟是敌军! 然而,敌人究竟是谁? 从哪里来? 最近襄阳城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敌军活动的迹象,城门那边也没有任何预警。 这箭簇到底是从何而来? 要知道,他们驻扎的回口地带,已经是襄阳城的后身,平日里就连襄阳城的百姓都极少涉足,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穿过城门处严密的巡逻岗哨,直扑到襄阳城的后身! 不管怎么说,救火是第一位的。 就在士兵们鸡飞狗跳的时候,那些箭矢仍然没有放过他们,仍是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这船舱的范围本来就有限,前来凑热闹参加赌局的士兵,早就把这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当那些穿云箭从船舱的窗户射进来的时候,它们面对的几乎就是一面一面的人墙。 这些人墙几乎是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第一批箭簇射进来的时候,士兵们根本毫无察觉。 直接就化身成为了箭簇的箭靶子,未曾露面的敌人,只用凌空的箭簇,就带走了无数氐秦士兵的生命。 就在上一刻,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充满了生气,还等着在赌桌上大赚一把。 而现在,轻易的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火海之中,人们全都疯狂了。 尤其是那些不可一世的骑兵,这里又没有马,他们高超的骑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水兵们首先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先把火扑灭。 死去的士兵们,已经在熊熊烈火之中被烧成了焦炭,受伤的人还要靠自己。 能动弹的,就赶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动不了的,也没有人有余力拯救他们。 只能自生自灭去。 打水也需要家伙事,慌慌张张的士兵们等到想起这件事这才发现,这条装饰华丽,气势不凡的巨型楼船上,居然只有五个木桶! 这才能打多少水? 眼看着整条船都要燃起来了! 城里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这里都已经烧成了这副样子,浓烟滚滚,就算城门楼上的那些人是瞎子,也该闻到味了! 水兵们终于找到了几个称手的家伙,脑子里纷乱如麻,反复出现的竟是这样奇怪的念头。 他们早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冲昏了头,辨不清黑白,更无法给出正确的解决之道。 襄阳城里的人呢? 城门楼上那些兢兢业业日夜都不停歇的巡逻士兵呢? 不好意思,和他们一样,还在赌钱。 对此时此地的敌情,他们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 “寄奴,我们怎么攻进去?” “先干什么?” 檀凭之匍匐向前,很快就和刘裕肩并肩了。 自从摆脱了三棱钉阵,之后的道路,顺利的他都不敢相信。 几百人从城门楼再到回口附近,奔跑了差不多半里地,中间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 一路上,不仅没有一个氐秦的士兵,甚至连普通的襄阳城乡民都没有看到。 恍然间,檀凭之甚至怀疑,他们是走到了那传说中的异世界,要么就是遇上了鬼挡墙。 总归这么顺利的,毫无危险的一条路,绝对不可能是出自军事重镇襄阳城外! 然而,等到他们再次变换姿势,由跑变成匍匐,小心的向着目标前进的时候,檀凭之这才发现,什么异世界。 什么鬼挡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 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正是襄阳城外回口区域,而他们的眼前,捆扎结实紧密的双层栅栏,正是出自氐秦部队的手笔。 檀凭之一度陷入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堂堂氐秦重镇,南北双方争夺的焦点,一级军事重镇,汉水沿岸的襄阳城外,居然都没有几个守兵! 他不禁回头看沈警:“沈参军,你收到的消息不是说,这里守备相当森严吗?” 你看,没有防备这件事,几乎是反应在了方方面面。 就比如,他们几百个人趴在这回口附近的栅栏外面,距离楼船停靠地点不过是遥遥半里地而已。 他们这些敌军士兵,竟然可以毫无阻碍的在这里低声说话,而不必担心有人会发现。 这是一种什么境界? 这是一种神兵天降,天助我也的境界! 老沈很为难,当初收到的消息,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神算子只是说到,回口附近白天守卫很多。 相当多的氐秦士兵都在这里操练,这一次,慕容垂似乎对水上格斗相当重视。 一直在抓着鲜卑士兵严加操练。 “神算子也只能白天的时候靠近此地探查情况,天黑的时候他也无法靠近。” “也许,天黑之后,情况就不同了。”老沈吞了口唾水,有些尴尬的看着檀凭之。 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没底气,不过,急性子的老檀却并没有生气。 守备松懈不是好事吗! 求之不得呀!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睿智王秘书 “沈参军,这是小事情。”刘裕一张口,就颇具领导气质。 不只是有带领性,刘裕在军中的威信也是与日俱增。不必多言,只需要几个眼神,他就可以将心中的想法完整的传递给将士们。 此处氐秦重地,不要再说话了! 虽说守备松懈,也不能这么放纵。 身后没有动静之后,刘裕继续把视线放回到氐秦哨兵的身上。 刘裕从来都不是一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他的每一次胜利都来自于深谋远虑以及过人的胆识。 虽然在得胜堡的时候,他们从来也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刘裕早早就想到了。 突袭的士兵虽然只有几百名,但是在没有正式交战前,这个数目的士兵出现在敌军占领的重要城池之外,目标还是很明显的。 虽有月色掩护,但刘裕也不会带着麾下的士兵冒险,必须要帮他们找好藏身的地点。 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在事先的商议之中把它重点提出来。 绝对不是他忘记了,只是因为,他仔细的想了一下,立刻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完全不需要再为了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多浪费时间。 这里是哪里? 是四处环水的回口附近,刘裕虽然一直未能找到机会亲身观察回口附近的地形。 但既然是能够停靠大型楼船的水域,必定是四面环水的,这样的地方,绝对不会缺少水草、芦苇。 当他们慢慢爬到栅栏附近的时候,刘裕指天大笑,氐秦这些无能的废物,居然没有把芦苇烧掉! 如果氐秦有足够的水战经验的话,他们就会知道,在这些生长茂密的杂草中间,是最容易藏匿士兵的! 对于回口这样的重要港湾,竟然还让视线范围之内留着这么多的杂草,这不是自取灭亡,又是什么! 当刘裕看到这些茂盛,已经半人多高的杂草的时候,心中的斗志瞬间就被点燃了! 今日一战,必胜! 众人以芦苇水草作为掩护,趴伏在地,刘裕的头微微扬起,眼前的氐秦守兵,人数不过十人左右。 他们来来回回的在栅栏边上走走停停,还有几个人是守在栅栏门口的。 可以看出他们的装备铠甲都很精良,体格也很强壮,显示出了良好的素质。 然而,这些本该成为氐秦依靠的强兵,现在居然呈现出一种恍惚之感,这是不了解内情的刘裕完全无法理解的。 士兵们的脚步虚浮,一双双本该锐利晶亮的眼睛,却眼神不定,他们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停在应该停的地方。 他们的心思也根本就没在防守警戒之上。 他们虽然仍在按照队列走动巡逻,但只要是看过他们现在状态的军人都能看出,这些士兵不过是暗夜里的游魂而已。 “氐秦的防备似乎很松懈,实在看不懂。” “寄奴,看不懂就别看了,防备松懈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候,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刘裕发出感叹,檀凭之却毫不在意。 寄奴这个人呐,心思缜密是好的,然而想法太多有时候也让人吃不消。檀凭之可不是这种思前想后的人。 刘裕还没发话,他就已经开始调整臂弩了! 只要刘裕一声令下,他就先干他几箭! “凭之,你先别急!”刘裕知道他是个急性子,连忙按住他。 并且吩咐身边的沈警道:“沈参军,让火箭手到位!” 沈警眉头一皱:“火箭?” “你们居然还带着那样的神器吗!” 乖乖,这神器厉害,沈警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一次突袭他们居然也准备了这样凶悍的武器。 老沈忙不迭的去报信,他在士兵的方阵中从容的爬过去,寻找着带了火箭的弓箭手。 这样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们背的箭簇看起来和一般的箭簇也完全不同,是经过了特殊加工的。 特征极为明显,都是箭簇尖端的下方绑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了草梗,碎木屑等易燃物。 布条外面还涂抹了几层桐油,桐油可是个好东西,算得上是古代战场上的法宝之一。 它不仅可以助燃,还可以防腐,古代军中的一大礼仪,“传首”就少不得桐油的帮助。 所谓“传首”便是当敌军的大将被斩杀,梁云那样的还不成,达不到级别,怎么说也得是慕容垂这样的,既德高望重,又名声斐然的大将。 军人们就会砍下他的头颅,一路从战场传递到都城,让坐在都城里的皇帝,比如现在就是司马曜,来亲眼见证。 斩杀敌军大将,这可是不世之功,必须要得到大额的奖赏,这种奖赏,不仅包括军中职务的提升。 甚至还包括土地、田产、黄金等大礼包。 既然皇帝陛下要如此破费,那么就不得不交给他一些真凭实据,什么能当做证据? 当然就是敌军将领的人头最实际。 一般来说,这项殊荣对于敌军将领适用的还比较少,对于叛军将领,却经常适用。 这样的敌军将领人头,因为需要长途运输,便要在表面涂上桐油,一般放在竹筐之类的容器里,一路运送到都城。 从历史书上反映的史实来看,这种简易的封存方式效果还是比较好的。保证可以让皇帝陛下看清楚敌军将领的眉眼,辨出真假。 很快,火箭手就悉数到位,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样子,老沈的脑袋里,竟然飞快的窜过了这些念头。 寒毛顿时就升了起来。 火箭手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老沈的各种心理斗争,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主将刘裕的身边。 “寄奴,现在就用火攻?”檀凭之并没有异议,只要是寄奴的命令,他一定都会照做。 但他还是觉得,一上来就用火攻,有些冒险。 他们的目的是烧船,现在回口区域内的战船,粗略一看就可以大致知道,大大小小算起来,差不多有近百条。 那些个头小的蚱蜢舟暂且不提,只说那些三层楼高的大型楼船,竟也有十几艘之多。 当看到这些装备精良的楼船的时候,几位主将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秘书睿智! 王秘书威猛! 首先消灭氐秦的战船,果然是奇招一记! 若是让这些巨型战船真的驶上汉水水面,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活靶子而已 再联想到慕容垂的活动,这位精明的老将,一出手,果然就不一般。 久未有战事的襄阳城,慕容垂还知道要训练水兵,可以说,相当有先见之明。 要知道,一直以来,在氐秦国境之内,对水上征战从来都不看重。虽然他们也知道,攻打晋朝,没有过硬的水军是绝对不成的。 但是碍于固有的骑兵冲击一切的战术,这些胡人组成的割据势力,从来都对水军敬而远之,认为没有什么大用处。 身为鲜卑将领,慕容垂能够突破固有观念的限制,着力发展水军,这就说明,慕容垂的目标,绝对不仅止于帮助氐秦守卫襄阳城。 恢复大燕一直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而现在,只要把氐秦的战船都烧毁,他们苦练多时的水上格斗技巧就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岂不妙哉? “待会先放火箭,凭之你我带队在火箭的掩护下,冲杀上去!”疑虑固然存在,但刘裕还是做出了部署。 古来征战,从来都是个需要冒险的差事,哪里有万全的战术? 应当相信,人力能够扭转乾坤! 檀凭之摩拳擦掌,把武器都准备好,他早就等不及了! 这些胡人,管他是什么部族,都是我晋人的敌人,杀了哪个都不冤! 一想到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要实现,檀凭之便热血沸腾,肌肉贲张,虽然他并未配备火箭,但仍准备第一个冲出去! “寄奴,一会我掩护你!”凭之的弓弩,已经瞄准了栅栏边上的士兵,寄奴擅长弓箭,不善用弩,檀凭之很清楚。 保护寄奴这颗聪明的大脑,是他檀凭之的责任! 为了掩护刘裕,檀凭之已经主动挪到了他的身前,刘裕并未多言,好兄弟一腔情意,他全都知晓。 不过,待会冲杀起来,主次先后哪里还能分辨的这样清楚。 火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刘裕略略看了一眼,前方氐秦哨位处,士兵们仍然三心二意的,不甚提防。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士兵已经不足为惧,最麻烦的,反倒是那些固定不动的栅栏。 为了防范敌军偷袭,符睿主持士兵们在回口附近新设了一层栅栏,外面的这一层栅栏,足有半人多高,比内里的那个普通栅栏要高大的多,坚实的多,就算是杀伤了氐秦的士兵,要突破这些栅栏,也需要几人齐力挪走才是。 若是动静弄得稍大一点,恐怕就会惊动楼船里的士兵。 于是,这第一轮攻击,刘裕选择了用箭。 刘裕观察了形势,稍稍抬起一手:“放箭!” 咻咻咻! 他一声令下,被点燃的火箭就犹如灿烂的流星,倾泻下来。与此同时,刘裕也抄起了长刀。 脚上乌皮的靴子穿着还不太合衬,远没有他日常穿的木屐合脚,那木屐虽残破,却陪伴了他多年,人总归念旧。 刘裕蹬了几下皮靴,总算是调整好了。 “刘将军,等等我!” 刘裕箭一般的冲杀出去,好似只有十几个迈步,他就冲到了栅栏前,由于速度太快,情势太急,刘裕的钢刀都已经架到了守兵的脖子上,他们才发现,远处的水草里,居然潜藏了众多的敌军! 人潮几乎是一瞬之间就从水草中冲杀出来,好像是惶惶的魔鬼,从地底钻出来似的。 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转瞬之间,你已经被他们攫住了喉咙! 就在刘裕忙着杀伤氐秦哨兵之时,偶然一个余光,他便发现,参军沈警,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这…… 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沈参军,你到后面去,让弓箭手掩护你!” 氐秦的哨兵也经过严格的训练,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当他们反应过来是敌军偷袭之后,瞬间就转换到了奋勇拼杀的模式。 好几个武艺稍欠的北府兵,跟着一起冲杀上来之后,瞬间就被氐秦士兵抓住了漏洞,噗噗几刀便命丧黄泉。 夜奔突袭也没有大军阵型的掩护,士兵们只能依靠近身格斗。这种格斗正合了刘裕的心意。 以往,他在京口称王称霸的时候,拳脚上的功夫就从没输过,那个时候,京口好汉们还都是穿着粗布单衣打斗。 现在身披皮甲的刘裕,简直是如虎添翼,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只见他三尺长的大刀轮的飞起,左劈右砍,犹如杀神在世。 刘裕出刀迅速,从来也不在一招一式之上纠结,他力大无穷,只要是被他伤到的,必定是深可见骨,几乎一刀毙命。 前方的檀凭之,几乎从不远离他超过一丈远,他瞄准的,不是那些栅栏边上的士兵,而是寥寥无几的,仍然站在楼船上警戒的水兵。 他们人数本来就少,通常一条船也就安排两三个人在甲板上警戒,身单力薄。 要说原来还勉强有一点战斗力,可现下,只有被人当靶子的份。船舱里的人全都沉迷赌局,这船外面就算是被敌军包围了,他们也依然可以充耳不闻。 舰船停靠的地点,距离哨兵站立的栅栏,差不多有三百步远,从船上也看不太清楚栅栏边上发生的事情。 刘裕他们出手果断迅速,几乎是几刀就结果了栅栏边上的十几个士兵,并且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于是,这边的人都死绝了,战船那边还没有多少反应,根本就不知道栅栏这边发生了什么。 檀凭之目光坚定,他将臂弩打起,向前突进了百余步,瞄准了船舷上的一人。 嗖的一声,那弩箭犹如被弹飞的石子,穿破了凝滞的空气,呼啸而来。 呃…… 伴随着粗哑的细微声响,那小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中箭倒地。 老子的连机弩,果然是神器! 檀凭之再次感叹,若是弩箭也能像弓箭一样随身携带那么多的话,他肯定早就不用弓,专用弩了。 檀凭之手臂上的这支连机弩,最适合现在的战况。 弓箭轻飘,命中率较低,而且,他们突袭战船,为了提早将哨兵射杀,还需要从远距离就开始攻击。 而相比较而言,弓弩的射程要大大超过弓箭。 一只部队进行突袭之时,若是有三五个像檀凭之一般出色的弓弩手,扫除前方障碍,易如反掌。 檀凭之居前,扫除前方哨兵,刘裕负责给身边还有口气的氐秦士兵又补了几刀,兄弟二人相互配合,相当默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跨栏高手 出乎刘裕的意料,自从冲杀出来,沈警就一直紧紧的跟随着他们,居然没有掉队! 更没有怯战,就刚才余光扫到的,老沈竟也砍杀了三名氐秦士兵,可谓是气势如虹! “还有没有?” “老子还能打十个!” 刘裕错愕:十……十个? 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怎么让老沈给抢过去了! 刘裕他们拼杀的当口,火箭手也没闲着,万箭齐发虽然是不可能了,但几十箭齐射,还是够得上的。 相比普通的箭簇,火箭相对重一些。所以,它的射程没有那么远,想要命中目标,必须要比普通弓箭手更加接近目标才是。 好在,这次他们要攻击的并不是移动中的士兵,而是体量巨大的固定不动的战船。 火箭手们瞄准了战船的窗户,很快,箭簇就雨点一般的泼洒了出去。 然而,这雨点一般的箭簇,带来的并不是清凉的雨水,而是光芒万丈的火焰! 燃烧! 燃烧! 很快,氐秦停靠在回口岸边的大型楼船便个个都被点燃,火苗顿时就窜上了天! 巨大的船舱登时火光冲天,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 就在消灭了眼前的氐秦士兵之时,刘裕终于抓到了一个间隙,可以稍稍喘口气。 “这里的守备也太松懈了!” “真是不可思议!” 老沈虽然战场经验并不丰富,年纪也一大把,可也看出来了,这回口岸边,一切都不对劲。 “这些哨兵的战斗力也太差了,就连老夫都打得过,实在是不正常!”老沈踢了一脚早已倒地死的透透的秦兵。 看他身上不规则的伤口,老沈就能判断,这个士兵必然是死于他的刀下。 在武功这个问题上,老沈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以他的三把刀,哪里是纵横中原的氐秦士兵的对手。可他真的砍杀了三个。 老沈认定,必定不是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一定是这些氐秦士兵出了问题。 “关键是,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楼船里居然没反应,一个出来查看的士兵都没有。”凭之一边给臂弩重新装填,一边说道。 有了老沈的加入,他们三个倒是也能勉强形成一个三边阵型,稳固的很。 战场上丝毫不怵的老沈,倒是让檀凭之有所改观。这个日常拖后腿还骚话一堆的老头子,倒也不是那么没用。 “船舱里会不会没人呐!” 刘裕摇摇头,他向后翻折的耳廓,微微颤动:“不,不是没人。” “刚才我听到了一些吆喝的声音,这些人应该在偷懒耍钱。” 檀凭之大脸一垮,难以置信:“赌钱?” “这么紧张的时刻,这些人居然还敢聚在一起赌钱?” “不会错了。”刘裕很肯定。 “要不然刚才那些哨兵的形色也不会那样飘忽不定,一定是都想去楼船里一试身手才造成的。” “看来,士兵们趁夜在楼船里聚众赌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沈警心中一阵,原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神算子居然没有察觉这样重要的情况,看来,这些人只在夜间才会这样做。 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赌钱的,这些都不是晋军关心的重点,短暂的谈话过后,刘裕便重新抖擞精神,在他的眼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障碍横亘在那里。 虽然活人都死了,那高约五尺的巨大栅栏,还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些栅栏围绕着回口周边,严严实实的围了那么一个圈。 要想通过,也并不难,可要想不发出声音,也不引人注意的通过,就不是容易事了。 刘裕站在栅栏前,有一瞬间的愣怔。 该怎么办呢? 刷刷! 正在刘裕纠结的时候,檀凭之一个腾身,借由栅栏的支撑力,居然就这样跳过去了! 高约五尺的栅栏,横亘在人的面前,都快及胸了,八尺有余的壮汉檀凭之,居然就这样轻巧一跃,就跳过去了! “兄弟们,跟我冲!” 檀凭之一声号召,身后的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奋勇争先,几番尝试,还真的就冲过去了好几个! “寄奴何必犹豫,有困难,劈过去就是了!”檀凭之咧了咧大嘴,就把人手都带走了。 在他身后,后继的士兵也悉数赶来,打算一试身手,刘裕一看他们这个阵势,登时出手。 “慢着!” “还没过去的人,几人合力,先把栅栏推开!”他观察局势,眼见着和檀凭之冲过去的士兵还算够用,便开始张罗另外的差事。 能潇洒从栅栏上凌空越过,当然是爽快,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一百个士兵里,也不过是七八个而已。 剩下的凡人要想过去,还得靠双脚。 ………… 却在这时,被无数火箭打的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的秦军,也开始向船舱外跑。 有些实诚人还想把好不容易建造好的宝贵楼船保住,提着水桶企图打水救火。 更多的人,则更为实际,都已经烧成这样了,救,还有意义吗? 还是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最要紧,船下就是水面,跳进水里,就不必再惧怕烈火。 惊慌中的秦兵,犹如困兽一般,他们慌张的跑到甲板上,一眼就可以望到的水面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很多人身上已经被烈焰引燃,有的面庞已经焦黑。 只有及时入水,才能拯救他们的性命,原本他们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但现在,他们却连举起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走!” “快!” “快离开这里!” 几个理智尚存的士兵,拉扯着还能动的兄弟,终于冲出了楼船,然而当他们跳出船舱的那一刻。 迎接他们的,不只有朦胧的月光,还有晋军寒光凛凛的长刀、箭簇! “你们是……晋军?” “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兵,终于辨认出了这些士兵的真面目,其实并不需要多么仔细的辨认。 刘裕他们根本没打算掩藏形迹,什么夜行衣,黑布蒙面都没有配备,他们身上穿着的皮甲也一看便知不是秦军的装备。 “受死吧!” 檀凭之才懒得解释这种问题,也根本不打算让对手死也死个明白,一刀下去便正中那小兵的左肩,猛力一抽,宝刀便从人肉之中拔了出来,横向扫过去,那人的肚皮就裂开了花。 “晋军!” “他们是晋军!” “快去报信!”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高光时刻 晋军的攻势虽然猛烈,但是楼船这边的秦军,人数也还是不少的,想要一次性全都消灭,那是痴人说梦。 在初时的慌张过后,秦军的将士也终于回过神来,这些身着皮甲,面容坚毅的壮士,绝对不是来自得胜堡。 也根本不可能是襄阳附近的其他小股势力,为了保全自身,襄阳城附近的反抗势力,除了得胜堡,几乎已经全都被氐秦铲除了。 得胜堡里的士兵,武艺都一般,根本不可能像眼前的这些士兵这般训练有素。 虽然可以一时受迷惑,但秦军也不傻,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晋军! 不知为何,城楼上的巡逻士兵,竟然没有发现这些士兵的踪影,粗略估计,这支军队就有几百人。 这么多人! 城楼上的那些烂厮,都是瞎子吗! 不论如何,去城里报信也是必然,要不然,他们这些人今天就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反应较快的几个小兵,很快就跳到了小船上,企图架船去前方报信。 陆路早就已经被晋军堵死,百密一疏的秦军,到底对于水上的战术不是那么精通。 这样重要的港口,负责看管守卫的士兵,不过百人,真的有外敌入侵,这点人,管什么用啊! 这就可以看出,秦军过于依赖骑兵,对于水军,他们也知道要建造更多更好的战船,却并不明白,这些空置的战船摆在那里,其实也会成为敌军攻击的目标之一。 这些巨大的目标,符睿却没有想着要给它们更强的保护,只靠着这么点人,就算晋军不烧船,等到北府兵进攻过来,他们也绝对抵挡不住。 “不好!” “他们要跑!” 几个秦军小兵跳上了蚱蜢舟,二话不说就开始拼命划桨,只要能够冲出回口的大拐弯,他们就能联络上城楼里的秦军大部队。 消灭这些突袭的晋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襄阳城里,可是有十几万的大军呐! “快!” “往东边划!” “东?” “东边是哪边?” 几个小兵虽然反应很快,但还是有些慌乱。 他们原本就不善水战,架船的能力更是一般般,猛地跳上了船,顿时就有些晕头转向。 “左边,当然是左边!”一个年岁稍大的士兵,焦急的大喊,恨不得自己把船桨抢过来。 小兵不敢怠慢,连忙向左划了好几下,但是这船也不知是受了什么魔障,就是不肯向前,还一直原地打转。 这船越转,几人就越是不辨方向。 “什么左边,明明是右边!” “右边!” “快点向右划!” “要不晋军该追上来了!” 这伙晋军战斗力相当强悍,出手狠辣,战船被烧的时候,他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士兵,现在还能战斗的也就几十人,根本就不是这些晋军的对手。 硬拼是没有好下场的,只有赶紧去调兵遣将,才是正途。 晚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几人在江中拼命的划桨,努力保持平衡,调整方向,终于把小小的蚱蜢舟给导向了正途。 “太好了!” “我们终于有救了!” 战士们兴奋异常,终于看到了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向着希望奔去的时候,两只同样狭小的蚱蜢舟,居然从后方包抄了过来。 “慢着!” “哪里逃?” 长刀凛凛,直指几人,那站在蚱蜢舟上,威风赫赫的男人,黑黝黝的脸色,微胖的脸颊。 竟是沈警! 沈警虽然打斗能力差点,但一双招子放的贼亮,另一边,刘裕他们一马当先就冲上了楼船。 老沈有眼力,你们去杀伤战船上的大股士兵,我老沈就在岸上捡漏。 凡是跳了河,想游到岸边逃命的士兵,全都被沈警和他带着的十几个士兵绞杀干净。 刀光剑影! 好不快哉! 这才是他老沈追求的生活! 这一招守株待兔,老沈玩的极溜。回口附近,河岸也相对范围小一点,他带着士兵们两三个人分为一队,就守在河岸边。 看着那边水面冒了泡,或者是扑腾起来,便迅速就位。 上来一个便砍一个,几乎是百砍百中。 沈警本就武艺欠佳,一般来讲,要是没有刘裕和檀凭之两大护法加持,他是不敢和氐秦士兵单打独斗的。 根本就打不过呀。 可是此刻就不同了。 他不仅敢打,还打的特别出色,命中率比在楼船上拼命的刘裕他们还要高一些。 不管是多么强悍的对手,从水里游上来,都会有短暂的空虚不防备,身上湿哒哒的,也根本就不便近身格斗。 老沈眼尖,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老沈不幸,他就不是个穿越的,他要是也到现代走一遭,必定能发现,那打地鼠的小游戏,最适合形容他现在的作为。 铲除了这些企图上岸的隐患,老沈立刻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居然有人跳上了蚱蜢舟,想跑! 要是让这些人冲到城门里,通风报信,晋军就危险了! 沈警迅速反应,一个窜腿就跳上了一条小船。 同样的蚱蜢舟,船上的人数也差不多,只有一点不同,现在架船的人,不是个个旱鸭子的秦军。 而是熟悉水性,长在水边的晋军! 沈警身边带着的都是北府兵,当这些北府兵摸上船桨的那一刻,胜负就已定了! 小小的蚱蜢舟,犹如乘上了风帆,在火光冲天的水面里笔直向前,破浪而行! 在秦军手中好像小陀螺一样,只知道原地打转的蚱蜢舟,一到了晋军的手中,就完全变了样。 行动迅速,在涛涛的江水中,真的就像灵巧的蚱蜢一样,几个波折就冲到了前面。 沈警眸光微聚,立刻就发现了秦军的小船。 没办法,他就是想装看不到都不成。 一片平静的江面上,只有那条船在不停的原地打转,连动都不动。 沈警一看这架势,登时就乐了。 送上门的肥肉,要是不叼上一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连忙催促,士兵们便加快了划桨的速度,只几个弹指的功夫,就追上了秦军那条可笑的船。 “冲过去!” “拦住他们!” 沈警一声号令,北府兵们大桨甩起来,几个打浆,就超过了秦军的船,横着就挡了上去! 这是属于我的时刻! 沈警热血沸腾,颇具军事眼光的刘裕没有发现,膂力过人的檀凭之也没有抓住他们。 成功绞杀这些企图报信的秦军的,将是初上战场的他沈警!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正义制裁 思及此,沈警就感觉,他得来个帅气的开场。 长刀打起,直指蚱蜢舟上的秦军。 秦军一见这阵势,登时就傻了。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 根本就一点声音也没有! “上去!” “把他们干掉!” 老沈一甩头,身后的几个士兵就蹭蹭蹭的冲在了前头,晋军的水兵全都经验丰富,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把自己的这条小舟靠了上去。 几个划桨,两边就船头对船头,靠在了一起。 北府兵毫不迟疑,旋即就举起了长刀,迎头便砍,不给秦军一点反应的机会。 “快,把船推开!” “快跑!” 眼看着两个同伴都倒在了面前,甚至是一头扎进水里,蚱蜢舟上的秦军当时就慌了神。 什么反击,什么抵抗,全都抛在脑后了! 逃命,唯有逃命才是现在最该做的! 慌乱中,士兵们发现,两条船的船头竟然是驳在一起的,同样是站在船上,那晋军的士兵仿佛是脚下有磁石,在战船上几乎是如履平地! 再看秦军这边,别说是站在船上格斗了,就是只站在船上不动弹,都相当困难。 根本就是东倒西歪,不被甩下船就不错了! 士兵们铆足了力气,想把两条船推开,只要能荡开一定的距离,晋军就无法再攻上来了! 他们抻着胳膊,力气全都用在了推船头上,就连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他们根本就没有余力注意一下周遭的情况,但是老沈他有啊! 麾下的士兵还在奋力拼杀,老沈也没闲着。 这一回,经历了实战的考验,他发现,虽然他的格斗技术一般,可是运气之神似乎相当的眷顾他。 让他总是有漏子可捡。 他一手操刀,一手叉腰,站立在船头,微风从身边拂过,皮甲之下的长衫,微微鼓胀,那感觉,好极了! 两个氐秦士兵奋力在推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沈警嘿嘿一笑。 走你! 宝刀挥起,一下一上,刀刃上的血迹就又覆盖上了一层。 噗噗…… 企图推船的秦兵,顷刻之间就命丧黄泉。 现在,这条小小的蚱蜢舟上,只剩下两个人,同伴们纷纷落水,就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怔住了。 眼前的黑面男人,似魔鬼,如夜叉。 钢刀举过了头近在眼前的好事了! 一个小兵顺着旗杆爬起了身,瞻望着远方。 日出红霞红灿灿! 就在他的眼前,那是一片火红的天,那是热辣辣的钱的光芒! 诶? 不对劲呐! 天都黑透了,不应该出太阳啊! 他揉了揉眼睛,将眼神定在一处。 “不好了!” “出事了!出大事了!” 那小兵推了推还在赌钱的同袍,大声吵嚷着,众人还沉浸在吉兆的好心情里不能自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能出什么事啊,大喊大叫的!” 一个全副武装身着铠甲的士兵站起了身,顺着小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傻了。 “这……这是……” 他又瞪大了眼睛,多看了几眼,一老一少两个兵丁,互瞪一眼,都快哭了。 “着火了!” “回口……战船……” “快!” “快去禀报将军!” “回口的船,失火了!” 守城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奔下城楼,去给符睿报信,而这个时候,他们还以为只是看船的士兵不够用心,将战船不小心点燃了而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蝉脱壳有暗道 “寄奴,我们可以撤了吧!” 老沈虽然出生的年月早了些,不识得那名垂千古的诗仙李太白,却深谙太白的大道理。 事了佛衣去,深藏功与名。 百十来人的氐秦守兵,被悉数歼灭殆尽,死的死,没死的,基本也没剩几口气了。 水面上趴伏的,是秦军的尸体,岸边躺倒的,也依然是秦军,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沈警的功劳。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檀凭之简单的收罗了人马,五百人的晋军小队,伤亡也有几十人,虽然远远比不得秦军的损失。 但剩下的这点人也绝对没有办法和城中的十几万大军对抗,趁着还没有人发现的当口,逃走是最好的做法。 刘裕满脸忧虑,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眼前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江水,被他们点燃的战船,一艘连着一艘,越来越多,越来越旺。 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氐秦的士兵及时赶来,也扑不灭眼前的大火了! 这明明是奇功一件,但刘裕却并不感到兴奋。 时间! 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时间差? 当初在得胜堡做计划的时候,刘裕和王谧全都言之凿凿,认为由刘裕带队在前方突袭,王谧带着大队人马,随后就跟上,这边刘裕烧毁了战船,那边王谧正好可以迎接他们,一同迎战襄阳城的氐秦守军。 可以说,这个计划本身是好的,咋一听也似乎没有任何漏洞。 然而,等到了实地这样一操作,漏洞便呼之欲出了! 刘裕这边,根本就没有想到回口附近防备这样松懈,杀掉氐秦士兵犹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火势蔓延,刘裕很清楚,过不了多久襄阳城那边就会赶来大批士兵围堵晋军。 到时候,这几百个晋军兄弟便要插翅难飞! 原本以为,刘裕和王谧带领的后继部队一定可以刚巧碰上,这样就不必担心襄阳城里的大批守军。 因为王谧带来的,不只是大批的北府兵,还有数量可观的辎重,这些辎重包括各种兵器,最重要的,还有大量的攻城设备。 比如石炮、凌云梯、甚至还有挖地道用的工具。 有了这些设备,再加上那些人马,晋军才具备了和城中秦军抗衡的本钱。 然而,现实的复杂让刘裕不得不重新慎重的考虑此事。 现在的情况是,刘裕这边提早结束了战斗,两方人马并没有接上头,然而冲天的大火肯定是瞒不住的,不出半个时辰,氐秦主力部队就会赶到。 这可怎么办?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一时之间,刘裕无法言语,众位将士都集结到了他的身边,就等着他的一声号令。 然而,这个命令他还真就说不出口。 檀凭之是指望不上的,老檀武功好,脑子却不是那么灵光,每一步该怎么走,他都要听从刘裕的指挥。 那么……能指望谁? 视线转移,刘裕看到了沈警。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裕明明记得,刚才看他跳上了蚱蜢舟,去追杀那些企图逃走的氐秦士兵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寄奴啊,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跟我来!” 老沈很激动,寄奴终于看他了,他老沈要赶紧发言才是。 刘裕一惊:“跟你走?” “沈参军,我们能去哪里?” 放眼回口附近,不是水深没顶的江面,就是荒草萋萋,几个孤零零的小型岗楼,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方圆百里,都是氐秦的地盘,他们这些晋军能到哪里去? “这你就别管了,只管跟着老夫走就是!”老沈大手一挥,颇有气势,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令人信服的意味。 “这么多的人,想转移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办到的事,再不快点,氐秦的人就要过来了!” 刘裕还没答应,老沈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他麾下的士兵早就已经集结完毕,刘裕微微垂首:“好!” “凭之带好队,我们跟着沈参军走!” 虽然并不晓得沈警给大家指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但是动起来总比原地站着有用处。 众人集合完毕,沈警却没有着急带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借着熊熊的火光,纸上的字迹倒是全都清晰可见。 “沈参军,这是……” 回口栅栏西岗楼,方圆五百三十一步,十八株柳树下,有暗道连接城外得胜堡。 字都认识,就是这个含义,似乎有些晦涩。 “暗道?” “这附近还有暗道?” 不可思议,这种神奇的事物,檀凭之纵横南北,一路奔袭到京口都从没有见识过。 再者说,若是有暗道通往得胜堡,为何刘堡主之前从没提起过? “老夫也没有实地查看过,这些都是之前神算子从城里送出来的消息,此前,襄阳城管理还没有那么严格的时候,他曾经亲自查看过。” “你们看这步数,还有柳树的位置,都是神算子实际测过的,应该没问题。” 时不我待,虽然众人对沈警的说辞还有疑虑,可脚下也没闲着,几乎是以小跑的方式就奔向了栅栏。 “沈参军,那位神算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会给你在襄阳城当探子呢?” “他的卦摊在城里可是很受欢迎的,挣的钱应该不少。” 在檀凭之看来,一个有着稳定收入,还收入很不错的年轻小郎君,却要大费周章,还冒着极大的危险来给沈警当探子,实在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把他安插在襄阳城的?确实是有远见。” 这些吹捧暂且放下,几人冲到原本的栅栏处这才发现,哪里还有栅栏? 早就被他们挪动了位置,不在原地了! 沈警崩溃了。 “这……” “这可如何是好?” “栅栏已经被我们挪走了,该从哪里开始数?” 眼看栅栏全都被他们推得七零八落,老沈急的,汗如雨下,刘裕却诧异的盯着他瞧。 “沈参军,你着的什么急?” “除了栅栏,岗楼不是还在那里吗!” 岗楼? 老沈把那信纸又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 栅栏西边的岗楼,栅栏虽然挪动了位置,可岗楼还在原处,只要从岗楼开始数起就是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岗楼开始数吧! 这位神算子还真是得力,传递消息极为周详,不只有栅栏的大致方位,还明确了西边的岗楼,这样就让人更加容易确定起始的位置。 西岗楼目标明显,很容易寻找,刘裕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里,开始用脚丈量步数。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谁还踩不上一个狗屎运 然而,确定了步数,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柳树。 柳树作为江左地区广泛种植的行道树,在这回口地区也有很多,粗粗看一圈,大概就有几十棵吧。 几乎是把港湾环抱在其中,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这要从哪里开始数起呢? 时间紧迫,没办法,只能把士兵们都撒出去,各自按照自己的数法,选定第十八棵树。 士兵们也没犹豫,选定了几棵树作为目标,便开始仔细寻找,既然神算子明确说了就在树下,那么这条暗道的入口,必定在柳树下不出三尺的范围以内。 只要划定一个区域,仔细查看,应该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檀凭之感觉,要想从沈警那里打听出神算子的真实身份,应该没那么容易。 不过,打听点别的事,还是可以的。 沈警没想这么复杂,只笑道:“他是自己到襄阳城来的,不是老夫派遣,襄阳城中局势复杂,危险重重,老夫也曾经提醒过他,只是他执意如此。” “况且,老夫发现的时候,他人也已经在襄阳了,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依着他了。” 听这个口气,神算子和沈警的关系应该相当亲密,难道,是父子? 刘裕心头浮现了这样的猜测,但是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把这种猜测再仔细思量一下。 在他的脚下,五百步已经数完了,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十一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一二三四五六…… 随着数字一个个升高,刘裕的心也扑腾扑腾的跳的越来越快,他心里紧张,就连耳朵也好像出了问题。 “在这里!” “抓住他们!” “是北府兵!”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徘徊,刘裕好像已经可以听到,远方的氐秦军队正在向他们步步逼近。 要是再不跑,再不找到暗道,今天这些兄弟们就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是这棵,是这棵树!” 五百三十一步,正正好好的一个数字,刘裕放眼四周,就在这一步的旁边,当当正正的就有一棵垂柳! 没错了! 就是这棵树! “将军说的没错,从岗楼往西,第十八棵柳树,正是这一棵!” 那些围着不同的柳树不停打转的士兵,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众人来到树下,檀凭之一马当先,他在树下敲敲打打,不管是什么样的密道,也总有一个入口。 这个入口,必定是活动的挡板一类,在坚实的泥土地上,会显得比较奇怪。 用力一敲就会发出砰砰的空洞的响声,敲一敲总能分辨出来。 砰…… 砰砰砰…… 檀凭之这边敲敲,那边敲敲,急的满头大汗,这个神算子也真是,既然要送消息,为什么不能把消息写的更清楚些。 在柳树下,到底是什么范围,究竟距离柳树有多远,就不能再写一个具体的步数吗! 再有,他都能够找到暗道,很显然,他肯定知道如何才能进入暗道,那个触发的机关呢? 到底在哪里? 人的心态啊,就是那么的奇怪,要是没有这样一条暗道,众人现在估计早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等着被氐秦军队绞杀。 除了共同赴死,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可现在,自从沈警给大家谋了这么一条出路之后,他们在感激他的同时,却又对老沈生出了些许埋怨。 嫌弃人家的消息不够准确,嫌弃人家没能第一时间就指出暗道的所在,实际上呢? 老沈又有什么错? 人家能够提前想到退路,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凭之兄弟,你那样找,是找不到的。” 沈警加入了寻找暗道机关的行列,他不紧不慢的个性,让檀凭之怒火蹭蹭的往上顶。 “那沈参军有什么办法,就快点使出来吧,时间紧迫也别再瞎耽误工夫了!” 檀凭之是个直性子,心里一急,语气就不好听,老沈也听出来了,倒是没和他计较。 为什么他没有一开始就把这条暗道指出来? 也都是有原因的。 暗道确实是有那么一条,但具体的位置,也确实没有划清楚,至于所谓的机关,别说是檀凭之他们找不到,就连老沈现在也是毫无头绪。 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警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了,诚然这是一条能拯救几百将士的希望之路,至关重要。 可惜的是,因为某种疏忽,神算子并没有在书信中提及进入暗道的机关。 若是找不到机关,无法快速的进入暗道,这条路就是一条废弃的路,一条死路,给了人家希望,又转瞬破灭的责任,他老沈可承担不起来。 要不是现在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田地,老沈是说什么也不会把这张纸拿出来的。 老沈虽然吊儿郎当的,可是他也知道,像檀凭之那种找法,绝对是行不通的。 “凭之,这条暗道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肯定不是能从表面上就看出来的。” “敲敲打打,是无法发现破绽的。” 沈参军说的是实情,这条暗道绝对不是氐秦人挖掘的,他们要是知道这里长期有这样一条密道,早就从密道潜入,去攻占得胜堡了。 既然年代久远,还没有被氐秦发现,这就说明,这条暗道的保密性相当的好。 从外部是无法发现的,那种企图找到一块中空的木板,进而进入密道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奏效。 这个密道的机关,一定在那种非常不显眼的地方,掩藏较深,沈警没有采用檀凭之那种粗鲁的搜寻方式,反而一直都在静静的观察。 他的这种行为,被老檀当然的看作是不干实事,只知道动嘴皮子。 老沈缓缓的在这棵树周围踱步,杨柳依依,垂柳绦绦,他拍了拍树干,却并没有做什么。 机关掌控着密道的入口,也算是联动机关的一种,必定有某种方式和暗道的入口相连。 柳树立在这里,根系抓紧大地,不动不摇,绝对不可能和暗道有关系,那么机关就必定隐藏在其他的地方。 沈警抬脚,不停的在树下的泥土地上划来划去,发出那种擦擦的声响,弄得檀凭之心里更烦躁。 “沈参军,你干什么呢!” “要是找不到,就在一旁歇着好了,我们自己能找到,到时候带着你就是!” 对于暗道一定是自己找到这件事,檀凭之相当有自信,老沈的法子,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不过,他看不上眼不要紧,人家老沈可是很有自信。 诶? 这是…… 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脚底下出现,老沈一见,眼睛登时就亮了。 有门! 他立刻俯下身去,将发亮东西周围的灰土都扒干净。 一个带把手的铜扣就赫然出现。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城内城外一团乱(国庆快乐!) “有了!” “找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刘裕一个箭步冲到了他面前,檀凭之也是一样,虽然心里不服气,可还是走过来了。 这个老家伙,难道真的有狗屎运加持? 狗屎运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像刘裕檀凭之这种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懈怠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粘上的。 可人家老沈就不同了,可谓是傻人有傻福,狗屎运永相伴。 “这还真有可能是个暗道!”刘裕仔细看过之后,立刻给了沈警认可。 “既然刘将军也看出来了,那老夫就开了。” “快开吧,别再磨蹭了。” 士兵们全都凑到了沈警的身边,不管怎么说,要是这个铜扣真的是暗道的机关的话,他们可不想顺势掉进坑里。 老沈运足了一口气,手指头抓紧了铜扣的提手。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 ………… 襄阳城内,慌张的哨兵们从城楼上奔下,连滚带爬的向符睿的住所跑去。 “不好了!” “回口的战船着火了!” 报信的小兵人还没有跑进院子,就仰着脖子大喊。 “快,带着水车,赶紧去城外救火!”他逢人便喊,很快就把整个军营的人都吵起来了。 厢房中的符睿,刚刚饱饮了一场,正趴在小娇娘的怀里,舒舒服服的打着呼噜。 那呼噜匀速有力,显现了此刻的他睡意十足。 然而那叫声却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猛地就刺入了符睿沉睡的脑海,他双目一瞪,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什么着火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符睿蹭蹭几步从卧房里奔了出来,鞋都没有来得及穿。 他一双牛眼,怒瞪着小兵,几个小兵自知罪责难逃,全都耷拉着脑袋,连话都不敢说下去。 看到符睿这般愤怒,更不敢说实话。 “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兄弟们在城楼上值勤,恍然看到回口方向有火苗窜起来,等我们能看到的时候,那火势已经相当猛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口那边的巡逻士兵居然没有来报信,小的们猜测,或许还是失火了吧。” 符睿那是什么脾气,大家心里都有数,事情已经闹大了,谁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有责任。 符睿张开鼻翼,似乎都可以闻到那种刺鼻的烟味,这他娘的,火都烧到这么大了,城里都可以闻到烟味了! 这刺鼻的气味,让符睿浑身的酒气登时就散尽了,他慌慌张张的跑出大门,又踉踉跄跄的登上了城楼。 小兵们在他身后跟着,感觉事态越来越糟,越来越向着他们不可控制的方向前进了! 若是被符睿发现,是他们的失职,才造成火势越来越大的,兄弟们今天这条小命,估计就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符睿一路小跑登上了城楼,当他站在由他亲自主持拓宽的角楼上的时候,他放眼望去,冲天的火光,让他心中的愤恨顿时加满到了极点。 “无能!” “废物!” 符睿破口大骂,小兵们哪里还敢辩解,赶忙求饶。 就在符睿的眼前,负责看守城楼的士兵,扑簌簌的跪倒了一片:“大将军饶命!” “都怪属下反应迟钝,延误了救火的时机,还望大将军恕罪,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 “我们这就去扑火!” 不等符睿说话,他们就各自去寻水桶等家伙事,符睿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更加气急败坏。 “慢着!” 这一声吼,带着怒气直冲向小兵们的后身,吓得他们当时就不敢动弹了。 完蛋了。 吾命休矣! 符睿岂是那种好心眼的人,他才不会被这些小兵现在殷勤的模样欺骗。 别看他们现在积极补救,好像多么负责任,实则,还是因为火势太大,他们想瞒也瞒不住了,才会找他禀报的。 “你们几个,把他们拉下去,斩了!”符睿一挥手,就把随行的侍从叫上前。 几个小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兄弟架起了他们的胳膊,硬生生的往楼下拖。 “将军,我们错了!” “将军,饶了我们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符睿的耳边,士兵们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目视着回口方向,眉头皱紧。 “快看!” “这是怎么回事?” “天都红透了!” “妖异!” “一定是妖异!” “魁拔现世了!” 在符睿的指挥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奔向了城外的回口处,事发突然,他们也没办法掩饰行迹,轻手轻脚的行动。 他们拉水车,他们搬水桶,一来二去的,动静越闹越大,把襄阳城的百姓全都给惊醒了。 他们顾不得现在还是夜禁的时候,纷纷走上了街头,有的甚至是人搭着人爬上了城墙,当他们从店铺的二楼,从高大的城墙边缘看到那火红的天色,顿时陷入了惊恐之中。 百姓们的吵嚷渐渐传入符睿的耳朵,他气愤的听着乡民们的胡言乱语。 失火? 这都是什么玩意! “梁成!” “末将在。” 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谱,符睿吩咐道:“带着你的人马,立刻去回口,帮忙救火,还得调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失火,找到了那惹祸的人,抓来见我!” “是,末将遵命!” 梁成不由分说,连忙叫上属下,奔赴回口。 在他冲出城门的那一刻,骑在马上的梁成遥望回口方向,忧心忡忡。 火势如此猛烈,绝对不可能是失火那么简单。 回口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 回口这边,紧张寻找暗道的事业仍在继续。 老沈憋足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扣住铜扣的那一个点上。 众人屏气凝神,周遭的烈火,战船扑簌簌散架,落入水中的声音仿佛全都消失了。 人们只等着老沈最后的惊天一提! 檀凭之牙关咬紧,这个老沈,叽叽歪歪的,怎么还不把机关拉开? 要不是因为这个机关暗道是老沈提供的,依着檀凭之的性子,绝对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 沈警已经年过而立,在檀凭之等人看来,这就属于一个妥妥的老年人了。 气衰力弱,根本就不是操持这种差事的好人选。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给了他这个机会,谁知这老沈还磨蹭起来没完没了。 偷眼看向刘裕,寄奴也是豆大的汗滴子,顺着大脸不停的往下掉。 “沈参军,你快点吧!”檀凭之实在是忍不住,终于提醒了一句。 他本就气力绝人,声如洪钟,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老沈登时窜过一阵寒颤。 老檀:不会吧! 又要砸锅?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走你(国庆快乐!) 哇呀呀! 檀凭之这一声吼,非但没有让老沈惊慌失措,反而把他给喊精神了。 就在刚才,他还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这铜扣提起来,是否真的会出现一条密道。 而现在,他老沈已经彻底摆脱了那种悲观的心态,他大喝一声,猛力一提。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就在距离铜扣大约三尺远的地方,原本很紧实的泥土地,居然微微晃动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那里,有的士兵,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连连吞了好几口唾水。 能不能躲过氐秦的追捕,就看这一遭了! 那边缘裂开了缝隙的泥土地,很快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就像檀凭之之前猜想的,这块地方并不是压实的,而是中空的。 在经历了初时的晃动之后,一个二尺见方的四方形便渐渐显现,只见这块方型的土地,瞬间就下落。 檀凭之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刚才一直没能找到入口所在。 虽然入口的挡板确实是中空的,只是装在那里摆个样子,可是,这做摆设的挡板上面,居然填压了大概一尺厚的黄土。 这么厚的黄土阻隔,就算挡板下面的暗道全都是空置的,他们从上面敲打起来,也根本就分辨不出响声有任何的区别。 待到那挡板彻底落下,一条向下笔直延伸的楼梯,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真的有路!” “太好了!” 因为洞口范围有限,士兵们只得排成队,一个一个的往下走,还不知道这楼梯底下究竟有多大的空当。 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好几百人,万一要是有很多人挤不进去,那可如何是好。 身为主将,刘裕和檀凭之有保护士兵的责任,面对这样的情况,当然责无旁贷。 他们选择了押后进入暗道,先把麾下的士兵全都护送进去的方式。 在如此困境之中,竟然看到了这样一条出路,真可谓是绝处逢生,晋军的士气,顿时就提振了起来。 不必主将们加油鼓劲,士兵们也能够以高昂的热情,平稳有序的排队进入暗道。 “这里面地方很大,一直往前延伸,你们快下来,足够我们躲进来!” 暗道底下传来先头部队的叫喊,刘裕听后,心里顿时有底了。 果然是天不亡我! 回头再去看沈警,我们的大功臣,现在正眼巴巴的看着士兵们排成队,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下楼梯。 那楼梯是木制的,本就不那么结实,再加上年代久远,一开始几个人踩在上面,不但摇晃的厉害,那木板还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听着就悬得慌,幸亏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下去,却也是有惊无险。 老沈很犹豫,老夫到底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下去呢? 从情理上来讲,当然是不应该的。 好歹也算是北府里的官员,在这样的时刻,怎能丢下士兵们,最先跑路? 再说,这里还有刘裕和檀凭之两个壮汉,人家的眼睛虎视眈眈的,可都看着呢! 人家押后,你提前跑路,这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在某些方面,老沈还是个体面人,这在人人都争相逃命的大晋朝廷,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下去,老沈的大脑飞速运转,该想个法子,怎样才能不落到最后进暗道。 “沈参军!” 火光映照下,老沈的面容竟有些诡谲,正在他敲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忽觉肩膀一沉。 猛一回头,刘裕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 “你就赶紧下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那怎么行!” “护送士兵们获救,老夫也有责任!”沈警脖子一梗,坚决不肯就范。 他们为什么让我先走? 莫不是看不起我? 你们越是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 刘裕是个周全的人,别看老沈口口声声坚决要留到最后,可看他的表情却根本一点也不坚定。 明明还是想走,那又何必强留,关键是,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若是指望着沈参军来抵抗氐秦士兵,那基本上他们也可以原地投降了。 刘裕这完全是好言相劝,谁知沈警还不领情。 要是换做一般人,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谁也不会再多废话,可刘裕不同。 他关注的是全局,看穿的是人心。 老沈这样的,诚然提供密道,他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刘裕有一种深深的预感,氐秦军队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这个时候,要是还让老沈留在这里,才算是真的把他给害了。 于是,他便真诚说道:“沈参军,我让你跟下去,不是让你逃跑,是为了让你带队的。” “带队?”沈警面色一凛,感觉刘裕要说的,与他想象的有很大的不同。 刘裕垂首:“士兵们都下去避难,人又多,事情又急,没有个主将主持大局,那暗道里还不乱成一团!” 刘裕说的一本正经,表情特别的正义,沈警转念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那老夫就下去替你维持秩序,寄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沈嘴上说着,可迟迟也没有迈腿,还自觉摆出了老大哥的姿态,关怀了刘裕一下子。 老沈是个最要面子的人,总不能人家让你下去,你就屁颠屁颠下去,那刚才的豪言壮语不就全都白说了吗! 人人都会知道,你老沈就是个懦夫,胆小鬼。 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突突突…… 突突突…… 老沈本想再装那么一刻,就顺坡下驴。 正在摆造型的时候,却见刘裕一个蹲身,便伏在了泥土地上,刚刚还有点笑意的脸,顿时变得严肃非常。 “寄奴,怎么回事?” “嘘!” 刘裕将耳廓紧紧的贴紧地面,那种诡异的声音,便越发的清晰了。 “坏了!” “秦军来了!” “快!” “还没有进暗道的,快跑!” 刘裕马术上佳,也颇具战场经验,能够以耳测距,判断敌军战马距离自己还有多远。 那马蹄踢踏的声音虽然一般人的耳朵无法感觉出来,但刘裕却能够听得清楚。 并且还可以根据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动静,判断出敌军的战马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到达。 一刻钟! 他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回口地区距离襄阳城楼并不遥远,这一波骑兵应该是刚刚出城。 趁着这个间隙,刘裕迅速反应,他起身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拉起老沈,把他踹到了楼梯上。 “你这是做什么!” 老沈毫无防备,屁股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一个踉跄,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该死的箭 “秦军的战马已经出城了,你还在这里磨蹭,后面的士兵什么时候才能到暗道里来?” 刘裕没工夫跟他继续解释,沈警被迫让出了楼梯,北府兵们便在檀凭之的驱使下,下云吞一样的,波浪般的起伏翻着滚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老沈脑袋混混沌沌的,反应有点慢,但他身后的士兵已经一波接着一波的簇拥上来,他也只得是前浪被后浪推下了暗道。 刘裕的身后还有十几名士兵没有来得及进暗道,然而,目力所及的远方,依稀已经可以看到秦军的火把了! 幸亏他们这些北府兵根本就没有骑马,位置站的也比较低,要不然眼尖的秦军都可以发现他们了。 “快!” “快下去!” “凭之,你也下去,最后几个人交给我!”刘裕把檀凭之推向前,自己则负责引导最后几个小兵。 檀凭之哪里肯依,拗道:“寄奴,我们兄弟一起下去,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力大无穷,若是两个人真的硬刚起来,刘裕还真的掰扯不过他。 只得照实说道:“凭之,你赶紧下去,我们兄弟齐心,才能都安全!” 兄弟齐心! 刘裕的一句话,檀凭之似乎顿悟了。 在战场上,只要寄奴有令,他檀凭之就全都会照做,绝对没有二话,这不是他一早就决定了的吗? “那我在下面负责接应,你把后面的那几个全都送下来!” 只要他愿意先走,刘裕也没有二话。 檀凭之走下楼梯,站在最后两级台阶上,刘裕推下来一个,老檀就拽下来一个。 兄弟配合,事情办的确实快了不少。 几个弹指的功夫,十几个人就全都送入了暗道,刘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地上就只剩下了刘裕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他将身边多余的黄土聚拢了一下,待到他再跳下去,总要让密道入口附近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差别才是。 要不然,不是明晃晃的将入口暴露给氐秦了吗! 简单做好了这一切,氐秦战马的嘶鸣声已经连暗道内的沈警他们都能依稀听到了。 刘裕不再犹豫,一个缩身就踏入了暗道,然而,就在他即将走下暗道,与众人汇合的这个最后时刻,意外还是发生了! 嗡…… 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一只穿云箭凌空而来。 为什么会有箭? 哪里来的箭? 刘裕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他本是准备纵身一跃就直接跳到暗道里的,连跑楼梯都省了。 结果,老天爷却好像偏偏要和辛苦作战的晋军开个玩笑似的,就是不肯让你们顺顺利利的大获全胜。 这次突袭的主将,领头人刘裕,就在他要纵身跳入暗道的那一个刹那,那穿破云层,凌空而来的箭矢,哆的一声就扎进了他的皮靴后沿。 嘶…… 刘裕轻抽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挂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你们快走!” “别管我!” 檀凭之在暗道里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只穿云箭不偏不倚的就戳在刘裕的脚后跟处,正把他的皮靴钉死在那里。 “寄奴,受伤没有?”他焦急的询问,刘裕摇摇头。 “应该没有伤到皮肉,就是靴子破了。” 闻听此言,檀凭之咬了咬牙:“寄奴,那我就不客气了!” 转眼之间,只见檀凭之迈了两个大步,跳到了台阶上方,双手合抱,略一用力,伴随着刺啦一声,刘裕的皮靴子顿时裂成了两半,而刘裕就被檀凭之凌空给拽到了暗道里。 几乎就是同时,那暗道的挡板就因为承受不住人群来来往往的折腾,将要彻底塌陷下去。 檀凭之一手将刘裕扯下了楼梯,一手向上,就在挡板即将彻底塌下来之前,檀凭之一跃而起,铁臂如钢条一般,将那挡板死死的扛住,直到手臂和挡板撞击上,檀凭之才明白过来,这块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挡板有多么沉重。 也就是他老檀,自有一股天然怪力,居然没有被这样沉重的挡板击倒,他不但没有被击倒,还奋勇腾起了身子。 五指收拢,向下一扯,那带着箭簇的半截乌皮靴子,也一同被檀凭之拉进了暗道之中。 轰! 檀凭之撤了手,那挡板便顺势倾下,这一倾,不但是把入口全都封堵个严严实实,甚至还微微向内陷,从远处望去,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而那小坑旁边被刘裕粗略堆积起来的黄土堆,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内陷影响,整个向暗道入口这边倾泻下来。 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高约一尺的黄土,便全都倾泻到了入口这边,沉甸甸的压下来。 这一下,倒是可以放心了,再也没有人能发现,这块松垮的黄土下面,居然掩藏了这样一条救命的暗道。 “好险呐!” “寄奴,没伤到吧!”风波暂息,沈警也走上前来,观察刘裕的情况。看到他完完整整的,心里也踏实了。 “沈参军放心,我没受伤。” “不过,你怎么没有去带路?” 这个寄奴,一天到晚就知道操心,天生的劳碌命啊,老沈感叹。 “你先别急,不是我故意不走,我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檀凭之缓过来了一口气,当着老沈的面就撇了撇嘴巴,提醒? 老汉的口气倒还挺大的,寄奴的脑筋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吗,还需要他来提醒。 好兄弟义愤填膺,刘裕自己的反应倒是没有那么激烈。 他很想听一听,沈警究竟想到了什么。 就在沈警要开口之前,挡板之上传来了踢踢踏踏的声音,有些沉闷,有些急促,接连不断。 刘裕知道,那是战马通过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暗道里的士兵们,顿时松了口气,那种释然的轻响,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寂静的暗道之中,那种细微的声响竟显得有些刺耳。 “你别不相信,我们确实不能现在就到暗道那头去,我们若是现在去了,后面要跟来的那五百士兵可怎么办?” “他们可没有地方去,又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老沈的话给了刘裕一记当头棒喝,刘裕猛然警醒! 老沈说得对! 他竟然把这样重要的一件事给忽略了! 刘裕暗叫了一声糟,他并不是因为没有想到好对策而觉得糟糕,而是在懊悔,身为主将,竟然把自己的同袍兄弟彻底遗忘了。 作为一名主将,这是万万不该犯的错误!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扑自灭 “所以,再怎么说,我们也得等着他们,若是他们遭遇了氐秦的军队我们至少还能帮忙冲杀一阵,不是吗?” 一看刘裕阴沉的脸色,沈警就估摸出来了,他也肯定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战场厮杀,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这种较量是相持的,长久的。 你痛击了秦军,就不要妄想秦军一丝丝破绽都看不出来,想象着秦军不会反击。 现在刘裕他们旗开得胜,却不能不顾及后续的部队,这一点,老沈的考虑,一点错误都没有。 “你说得对。” “我们再等等。” 见刘裕他们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即将迎接暴风骤雨,沈警便欣然一笑:“二位也不必过分担忧,我们的事情做的很干净,襄阳城楼的范围内,也找不到我军的一点踪迹,氐秦的人就算猜出是晋军搞的鬼,他们找不到我们,也无可奈何。”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他们也就走了,根本就不会遭遇后续的晋军。” 老沈说的不无道理,但愿秦军不要那么精明吧。 ………… 地面之上的秦军,他们的智商水平忽上忽下,起伏不定。这与带领他们的将军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若是慕容垂带队,刘裕他们的这点小把戏,说不定当场就会被揭穿。 可如今,符睿派来的,是在晋军手下屡遭暗算的梁成,梁成还未出手,形势似乎就在朝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发展了。 “谁让你放箭的!” 骏马飞蹄,出城之后,不消一刻钟的功夫,氐秦的骑兵就赶到了回口附近。 当梁成看清楚江面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之时,他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这么大的火,肯定不是失火这么简单了! 梁成身边,一小兵低头认罪:“将军恕罪,看到大火,属下一时情急。”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这样燎原的大火面前,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算是重要的了,梁将军也根本就顾不上。 “将军,这也太惨了!”骑兵战士们在距离栅栏大约十丈远的地方短暂停下了一刻。 他们远远的望着熊熊烈火,竟也被那种荡涤一切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回口江面上,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几乎所有的战船,都被火焰沾染,烧成了一片。 “符将军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真是一群废物!” 没办法,刘裕他们一开始也没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他们对准的只是那些战斗力强大的大型楼船,对小小的蚱蜢舟,从来都是抱着能烧一条是一条,多一条都是赚了的心态。 谁知,回口的守军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样轻易的被晋军绞杀,事情做的太过利落,也就给晋军提供了许多时间再去把没有点着的战船又去处理了一下。 具体操作也很简单,回口的江面上几乎已经四面都被烈火包围了,到处都是火源,晋军只需要扯掉一些点燃的木头、布幔,拿去引燃其他的船就可以了。 因为守卫秦军的士兵已经被悉数歼灭,连个能去城楼报信的人都没有,于是,晋军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这一切。 待到梁成带着骑兵赶到的时候,早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几个月来的辛苦建造,几乎是毁于一旦。 回口港湾范围以内,已经一条可堪使用的船都没有了。 战马逡巡,梁成骑在马背上,望着烈烈火势,焦急万分。要是他能救火,他早就冲进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耽误时间。 骑兵和步兵的区别,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出城的时候,明明是步兵跑在前头,发了疯似的往回口方向奔,而梁成带领的骑兵,则是在符睿发出正式指令之后,才出城的。 但是,即便步兵出发早,一段时间过后,他们还是远远落在了骑兵的后头,为了等待真正救火的人,梁成也只得在此处暂停。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有几个提着水桶的步兵出现在梁成的视野之内,梁成怒道:“还不快点!” “磨磨蹭蹭的,等你们救火,船都烧没了!” “是,属下遵命!” 小兵们一个人至少就提了四五个水桶,一路跑过来,累的踉踉跄跄的,辛辛苦苦的赶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挨了梁成一顿数落,心里别提多不服气了。 要是觉得他们太慢耽误时间,他行他自己先去啊! 再往前跑五百步,栅栏的那一边,回口江面上到处都是水源,他们骑兵也一样有手有脚,还做不了这个活吗! 若是梁将军能够身先士卒,说不定还能保住几条船哩! 小兵们心下不服,面上还得听着吆喝,按照梁成的吩咐办事。 废话少说吧,兄弟们片刻不敢耽搁,提着水桶就往火场里闯,然而,当他们跑到栅栏附近,眼看就要接触到大火的时候,却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 发生了什么事? 怎会如此? 原本高高耸立的双层栅栏,如今早就被挪动的七零八落,成为了毫无阻挡作用的摆设。 不必穿过栅栏就可以看到,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江岸边,栅栏后面,楼船的一角向下耷拉着的,到处都是秦兵的尸体。 直到这时,秦兵们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将军,这绝对不是失火这么简单。”梁成手下的骑兵小将崔延佑如是说道。 尸横遍野,火光冲天的惨状,让一向高傲自大的梁成,也不得不连滚带爬的跌下马背。 “快!” “快救火!” 其实,江面上可供燃烧的东西实际上已经不多了,在没有人扑救的情况下,大火也渐渐的在熄灭之中,无法和刚才直冲霄汉的气势相提并论。 一部分士兵先行冲进了火场,不管那里瘫倒着多少同袍,他们也只得直奔燃烧的战船而去。 没有了晋军干扰,秦军士兵一桶接一桶的打水,扑救,各种补救措施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应该说,因为没有多少木料可烧,且战船本就是泡在水里,过了那个最高点,大火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士兵们随便扑一扑,大火就屈服了。 有了小兵们忙活扑火,梁成也就顺势去做别的事情了。对于他来说,还是调查火灾的真实情况更为重要。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氐秦军中有能人 “延佑,依你看,这是谁做的?” 梁成来到一位倒卧在大树边上的士兵面前,士兵的前胸,还插着两支箭簇。 很显然,士兵是力屈而死。 其实,不必明说,这里的情形已经足够给他们答案,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管是梁成还是崔延佑,都能够一眼辨认出,这些箭簇属于哪支队伍。 “那还用问,必定是晋军。” “将军,这可是一件大事,一向胆小怯战的晋军,居然敢偷袭了!” 崔延佑一手握紧,稍一用力,就将两支箭簇一起拔出,几乎就是同时,鲜红的血,便从士兵的胸口窜出。 血虽然还有力量喷出,却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崔延佑将那沾满血的箭簇,送到梁成的面前。 忧虑道:“箭簇的形制统一,制造也精良,必定不是出自得胜堡之手。” “再说,那帮堡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梁成也不得不承认,燃烧的战船,战死的士兵,全都是出自晋军的手笔。 可他仍然想不通。 “这怎么可能呢?” “襄阳城的守备如此严密,晋军怎么可能进的来?” “头上有岗哨,地上还有我们布置好的陷阱,他们到底有什么神力?” 梁成的分析是基于襄阳城的基本硬件发出的,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襄阳城如今的现状。 襄阳城里,现在还有士兵在认真的守备吗? “将军,其实我们的守备也不是很严密。” 本来吧,这句话就不应该是崔延佑来说,他毕竟只是个骑兵队主,职位也不高,责任也不大。 这座城池能不能守得住,与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梁成闻言微怔:“你何出此言?” 崔延佑很无语,这都是明面上的事了,老大居然还不肯承认。 没办法,今天只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将军,如今襄阳城的士兵们好赌成性,我听说,一到天黑,各处的士兵们就会聚到一起耍钱。” “也不知我的消息是否准确。”他顿了顿,顶着梁成的冷脸,又补充道。 梁成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这种实话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吗,幸亏现在旁边没人,要不然捅到符睿那里,可就糟了。 “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襄阳城守军十几万,不会处处都如此吧。” 居然还在装蒜,崔延佑很失望,他老梁前几天还跟着凑热闹来着,现在又不承认了。 “将军,现在回口这里的惨状还不能说明,楼船上也每晚都在赌吗!” “将军,这种趋势一定要得到遏制,若不然,襄阳城危矣!” 梁成起身,表情很严肃。 老实说来,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也没有把赌钱这件事看得太严重,这世道,有哪个军营里不开赌局。 小赌怡情,这也是为了让士兵们上阵有斗志才这样做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大头兵居然会私下里也开赌局。 “照你的意思,晋军是扑了守军的空子,才能偷烧战船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崔延佑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这件事是晋军做的,那他们现在人又在哪里?”这是一个灵魂提问,崔延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躺倒在岸边的尸体之中,很明显的,秦军占大多数,但是晋军也不是一个没有。 从铠甲上就很容易分辨出来,这次来偷袭的晋军,穿的是较为轻便的皮甲。 而秦守军这边,不是穿着铠甲,就是未着甲胄。 既然有厮杀,那么晋军又是如何从十几万氐秦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的呢? 近来与晋军,尤其是北府兵交过手的梁成,陷入了某种惶恐之中。 上次在竟陵城外,北府兵是如何打得他抱头鼠窜的,梁成还记忆犹新。这帮人,战斗力远非以往的荆州兵可比。 战术、素养、装备都相当精良,关键是,这支队伍还拥有许多极有凝聚力,颇具头脑的将领。 如果,他遭遇的那一股北府兵,真的已经深入到了襄阳城附近的话,如果,这些战船就是那一伙士兵焚烧的话。 那么,襄阳城危矣! “报告将军,此处已经没有生还的士兵,此处原有守兵两百一十八人,现在找到尸身的,便有一百九十三人,其余的士兵,想来也没有生存的可能,应该是掉进了江中,还未能搜寻到。”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晋军的四十五具尸体。” “四十五具?” “才只有四十五个人!” 两人才能合抱的粗大树干,被梁成拍的颤颤巍巍,树叶随风落下,竟有十几片。 看到这些随意飘落的绿叶,梁成更加悲愤。 二百多人共同守卫的一块地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只杀伤了晋军四十五人! “都是废物!” “死不足惜!” 放眼望去,跟随梁成而来的骑兵和步兵,眼看着回口附近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也就不再挣扎,各自搭配,去做正经事了。 所谓的正经事,现在也不可能是握着刀枪和敌人舍身肉搏,更不可能是拼命救火。 很遗憾的,如今在这块占地并不算大的港口附近,氐秦士兵们唯一能做的,也该是他们的分内之事的,只有搬运尸体了。 河里漂着的,河岸上趴着的,这些尸体也不能让他们还原样倒在那里,必须收拢到一起,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士兵们一般两人为一组,通力合作,将战友们的尸体抬到江岸的一角,一方面方便统计,一方面,也算是打扫战场了。 这样不对等的战役,如此巨大的伤亡,实在是让氐秦士兵们惭愧的抬不起头来,不只是梁成咽不下这口气,就连普通士兵也一样感受到了极度的羞辱。 一定要抓到这一伙晋军! 把今天遭受的一切全都讨还回来! 此刻,梁成和麾下士兵们的想法完全是一样的,然而,想出恶气,哪里有那么容易。 晋军在哪里呢? 他们人呢?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哪里还有一个晋军的影子,而唯一可以提供线索的秦军守兵,居然一个活口都没有。 梁成越发肯定,偷袭回口的,必定是和他交手的那一股北府兵! “他们来了!” “肯定是他们!” 梁成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崔延佑疑惑的看着他,只觉得,一向英勇的梁成,此刻的表情,居然有几分恐惧的意味。 崔延佑不禁想象,这个他嘴里的“他们”,究竟指的是谁。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汉人出叛逆了! “北府兵!” “他们追来了!” “肯定是他们!” 不必崔延佑再费心猜想,下一刻,梁成就自发的给了他答案。听到这个答案,延佑心中更嘀咕了。 “不就是北府兵吗,以往又不是没有交过手,将军何必如此恐惧?” 火烧战船这件事,崔延佑承认,晋军做的不错,出手果断狠辣,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但是,秦军的利器,所向披靡的骑兵几乎没有任何损失,有他们在,襄阳城就还是稳的。 既是如此,梁成又为何会吓成这副样子? “你不懂,那股北府兵不一般,他们的兵器削铁如泥,他们的战马迅疾如风,实在是厉害。” “要不是遇上了他们,我又何至于从竟陵一路狼狈逃回襄阳,我的弟弟又怎会命丧异乡。” 很多事,不提起还可以,只要一提,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竟陵城的惨败,对于梁成来说,就是这样一道跨不过去的坎,看他现在惶恐的样子,延佑实在是怀疑,等真的上了战场,老梁他还行吗? “你说,那些北府兵是不是会妖术,能遁地穿墙的那种?” 崔延佑还想着该怎样给老梁鼓鼓劲,让他不要太过担忧,一听到这话,登时就傻了。 这都是些啥玩意? “梁将军,这怎么可能呢?” “你真的见识过北府兵会穿墙遁地?” 梁成一愣:“那倒是没有。” “既是如此,那就说明北府兵也只是活生生的人而已,他们上次能在竟陵占便宜,那完全是因为竟陵长期在晋军的控制之下,他们准备充分而已。” “并不能说明,我军能力不足。反之,襄阳城如今在我军控制之下已经有三年了,我们的准备更充分,晋军想攻占襄阳,没那么容易!” 目前为止还从未和北府兵正式交手过的崔延佑,信心十足,然而,真的和北府兵刀兵相接的主将梁成,却已经吓破了胆。 这样微妙的反差,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禀将军,在船舱里发现了大量铜钱,这些士兵应该就是在赌钱的时候被晋军偷袭的。” 这个结果,绝对不是梁成愿意听到的。 如果襄阳城内外,全都是这副样子,让他如何和符睿交代? “走,我们上去看看!” 大部分的火势已经被扑灭,梁成一个跨步,就跳上了船。这个有骨架,有船板的地方,虽然还可以勉强被称之为“船。” 但是,也只是残存这么一个名号而已,他们已经全都丧失了作战能力,无法再使用。 现在的船上已经没有明火了,梁成走在残存的甲板上,丝毫不必担心会有危险。 原本三层高的巨大楼船,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低低矮矮的船板,那些费劲心力,花尽巧思的窗棂、桅杆,已然全部坍塌,连骨架都所剩无几。 梁成走在焦黑的甲板上,怒气值再次升高。 多好的东西,就被这些贱人轻易的糟蹋了! 一想到那么多的钱全都打了水漂,梁成就怒不可遏,将那些惨死的士兵拉起来再鞭尸的心都有。 “将军请看,他们应该就是在这里赌钱的。” 成堆的铜钱,还在原地,几乎都没有挪动位置,因为整体很沉重,四散奔逃的士兵也没能破坏它们的形态。 这两堆铜钱几乎就保持着士兵们当初离开时候的原样,只是钱还在,而钱的主人却都已经殒命。 “看这样子,赌的还挺大的!”崔延佑一见这阵势,便感叹道。 “将军请看,这边还有残存的酒坛,他们应该是一边喝酒,一边赌钱的。” 裂成几瓣的酒坛子,里面早就一滴酒都没有了,然而,他们的存在依然可以让梁成轻易的就想象到刚才一帮士兵聚众赌钱,大吃大喝的场景。 “真是无法无天!” “符将军不会轻饶了他们!” “他们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能惩罚他们的。” 看到他们赌的这么大,还就在当值的时候,一点也不避讳,也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感。 崔延佑也愤恨的要命,可是,这些士兵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不明白,梁成为何还要做这样的感叹。 梁成没应声,他负手而立,继续在废墟中查看情况。而负责勘察情况的小兵,算是最了解当初船舱里真实状态的人。 他跟在梁成身边,仔细的讲解。 “据属下观察,很多人都是还没来得及冲出船舱,就在此处毙命了。” “晋军应该是用了火箭,引燃战船的。” 说起这火箭,实物还真是不太好找,箭簇还容易找到,那是因为他们是铁制的。 而箭簇的木制箭杆还有那些涂抹了桐油的布包,却早就已经被烈火吞噬,变成了灰烬。 查遍了废墟的边边角角,士兵们总算是找到了一片沾染了桐油的布片,还偏偏就在箭簇的旁边。 有此发现的士兵,连忙把那布片呈给梁成。 黑黑乎乎的样子,梁成一看就皱了皱眉头。 “怪不得守兵都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堵在了船舱里,原来是用了这个妖物。” 他用两指夹起了布片,递给崔延佑。 “我就说了,这帮北府兵,奇门秘术多得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看看,这些火箭,最远可以射二百步,也就是说,这些晋军根本就没有靠近战船,就已经把船都点燃了。” “晋人果然卑鄙阴险!”崔延佑咬了咬牙,简直是比梁成还恨得厉害。 梁成很诧异,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眼前的崔延佑,应该是个汉人吧,听说还是中原哪个大家族的。 想当年,王景略(王猛)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向秦主苻坚提议,多多从原有的中原大家族中选用官员,崔延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进入秦廷的。 对于王景略的这个做法,苻坚曾经很不理解。王景略自己就出身贫寒,自从被苻坚发现,君臣合作,可谓是所向披靡。 苻坚氐人出身也一样能得天下,他从来也不认为汉人讲究的什么出身门第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如果他有那样的想法,便不会重用王猛了。 然而,王猛还是坚持己见,原因无他,这些中原土著的世家大族,自汉末以来,便是世代靠当官为生的。 如今,虽然中原丧乱,他们这些坚持在中原继续生活的大族,没有南迁,这就说明,他们愿意和氐秦合作。 如果不合作,他们的家族也就无法维持了。 这些家族往往架子很大,不会轻易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们想在氐秦朝廷里任职,甚至是手握大权。 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可能千里求官,于是,苻坚的表现就很重要。自汉末以来,地方上的事务,大大小小,还要仰仗世家大族维护,如果苻坚不能给这些家族继续维持家族利益的机会,那么在他的治下,就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正是因为王猛来自于民间,他才对这样的运作体系有更加深刻的了解。 才会极力劝说跟本对用人没有什么个人喜好的苻坚,授予世家子弟一些官位,让他们有继续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崔延佑既然是出自传统中原世家,他能够进入军中,应该还是王猛特别提拔的。 于是这样有强大根基的中土世家,竟会对晋军的胜利如此痛恨,真是令梁成费解。 按照他多年混迹秦廷的经验,在众多被苻坚收服的异族之中,汉人的荣誉感还是很强的。 放眼南方,晋廷还在,虽然是苟延残喘,浑浑噩噩,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个朝廷在,它的号召力就是不容小觑的。 只看这些年,即便是秦主苻坚已经在积极的劝课农桑,恢复生产,但是投奔南方的汉人,还是源源不绝,几乎没有一刻是停止的。 在这些人的映照下,崔延佑的表现就更加令人生疑。 有这么出卖祖宗的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追击是不存在的 “不管怎么说,先要找到这伙北府兵才是最重要的。我就不相信,他们还真能插着翅膀飞了!” 梁成跳着脚的大喊,崔延佑眼神之中,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光芒,随即,就在梁成转头看向他的时候,那抹光又很快消失了。 “延佑,你觉得,北府兵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跑?” 若是崔延佑的感觉没有错误的话,他竟然觉得,梁成的言语之间,有试探之意。 他嘿嘿一笑,连忙道:“当然是往新野的方向跑了!” “从这里,沿着河水一直向北走,就可以到新野地界,除了那里,北府兵也没有地方可去。” 这个猜测倒是和梁成不谋而合,他估摸着,北府兵精明无比,绝对不可能再把原路走一遭,重新跑到襄阳城楼底下溜达一圈。 那不是直愣愣的往枪口上撞吗? 但是,新野? 这个地方也很不合适啊! 相比襄阳,新野是更早陷入氐秦控制之中的重要城池,在那个地方,驻扎的秦军也不少。 一伙刚刚偷袭了襄阳城的北府兵,往那个地方跑,那不是明晃晃的自投罗网嘛! “这可能吗?” “依你看,这伙晋军有多少人?” 崔延佑抱臂道:“再怎么说也得有几百人,少于这个数,绝对不可能把所有的守军全都绞杀,总能留下几个活口。” 现在对于氐秦来说,北府兵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个活口,是最大的难题。那边厢,醉生梦死的符睿,还在等着他们的战报,然而,他们能怎么说? 看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几乎对当时船上发生的细节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那些敌军的踪迹。 梁成很明白,就这样回去,是没办法交差的。总是要分析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来,才能蒙混过关。 好在,大火已经熄灭,总算是给了他们一点时间。要不是形势所逼,梁成还真的不想回城。 在这里,四周都是自己人,不论是分析情况,还是串通一气都相当的方便。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当符睿知道所有的战船全都被一把火烧了,他们还一个人犯都没抓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你说得对。”梁成沉吟道。 “可是这么多的人,真的会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是啊! 这一点,谁也想不透,不过,找不到人就是找不到人,这回口附近,他们也已经派了士兵四处搜寻了,别说是晋军的影子了,就连他们逃跑的路线都弄不清楚。 这一点也不奇怪,一般来讲,即便是胜利之师,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只要沿着某种路线转移,总会有一些痕迹的。 比如马蹄的脚印,遗落的兵器,车辙印等等,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氐秦士兵们忙完了救火就开始四处搜寻。 晋军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居然就敢纵火烧船,还把守军全都砍杀殆尽,这样的仇恨,瞬间就根植在了氐秦士兵的心中。 他们咬牙切齿,他们鼓足了精神,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伙作恶的北府兵,将他们手刃。 于是,他们搜寻痕迹,相当的用心,可以说,只要是还能辨认的地方,没有被烧焦的,他们都仔细的寻找过。 一番努力,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现状,让士兵们更是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去,当结束了转移尸体的任务之后,他们便迅速的围拢到了梁成的身边。 他们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梁成,梁成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怒火在他们心中燃烧。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按照现场的情况分析,刚才的这一场小型战役,聚集在此处的晋军,少说也有三四百人。 这么多人,不仅能够悄无声息的从城门楼的巡逻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还能兵不血刃的斩杀了回口区域的守军。 完成了这两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而在这之后,这几百晋军还能不留痕迹的全身而退。 梁成也是战场上滚过来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的老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每一步都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环环相扣。 只能说明这伙北府兵精通奇门秘术! “不行!” “一定要找到这群北府兵!” “不除掉他们,必定成襄阳城的大患!”梁成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梁成如此忧虑,崔延佑不免心生疑惑。 “梁将军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即便是真的有北府兵,不过几百人而已,能成什么事?” “我大秦军队,从来仰仗的都是骑兵打天下,损失这些战船,不过是浪费了一些钱罢了。” “不足为惧。” 梁成这位正经的氐人还没怎么样,崔延佑却替氐秦吹的凶狠,仿佛眼前的一片废墟都是假的,秦军一点亏也没有吃。 “你懂什么!” “这帮北府兵凶悍异常,就算只有几百人,若是现在潜入城里,四处搞破坏,我们也会相当头疼。” “传令下去,后续过来的士兵,不必再向回口集结,迅速前往新野方向,这帮人就算有千般神通,也不会是骑马过来的,现在还跑不远,快追!” “是,属下这就去带队!”崔延佑立刻应下,不由分说,便去集结队伍。 而梁成则仍驻马于岸边,并未离去。 不对! 虽然没有任何的迹象,但梁成就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源源不断。 他感到,有些事情仍在发展之中,但究竟是什么事,那种不祥的预感究竟从哪里来的。 他一时还没有头绪。 北府兵来了,居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与北府兵有过正式交手的梁成,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坐在襄阳城里,还在等消息的符睿都要更忧虑。 他已经认定,北府兵将来会是氐秦的大敌,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忽然间,他转念一想。 北府兵一向训练有素,成建制征战,动辄几万人,为何会派出这样一支区区只有几百人的小队,专门来袭击秦军的战船? “不好!” “襄阳城有难!” “北府兵还有大队人马要来!”梁成抛下了这句话,便纵马而去,崔延佑目送他的背影,也跃上了马背。 “崔将军,你觉得,北府兵会走哪条路去新野?” 几个小兵凑上前来,崔延佑还没有发出一个命令,他们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出谋划策。 相比梁成,实际上他麾下的这位小将崔延佑,威信还要更高些。 原因无他,能够在氐秦军队里混得开的汉人将领,没有点拿手的绝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说马上征战,弓马技艺,崔延佑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可要是说到经营人际关系,梁成那样的粗人,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小兵们跃跃欲试,但崔延佑的反应却不是很积极。 他沉吟片刻,却并没有急于向新野方向前进,而是勒马原地,一动不动。 “着什么急?” “北府兵若真是步行往新野方向逃窜,我们这些骑马的,还怕追不上?” “慢慢走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是绝顶妙计还是养虎为患? 梁成带领部下赶去回口救火的同时,襄阳城里,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军中将领,全都被远处烧红了的天吸引住了视线。 襄阳城格外严厉的夜禁也顾不上了,乡民们早就把那些凶神恶煞的巡逻士兵抛在了脑后。 他们聚集在城楼的四角,有的攀上了城墙,有的站在自家的房不定还不是敌军作的恶,不过是失火了而已,符将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看来,真实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将军,自从下午去了得胜堡,慕容冲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虽然符睿一脑袋浆糊,但这并不表明他的手下也全都是浆糊变的,相反,氐秦军中,还是有能做事的人。 就比如他眼前的这位小将,名叫赵修的,原本也是氐秦之中的一员骁将,只因为常年陪伴在符睿的身边,上战场的机会有限,以至于职位一直没能得到晋升,无法统领大军。 好在赵修自己也乐得其中,守着符睿有什么不好,这也是为了氐秦的大计着想。 符睿这个人,带兵打仗是可以的,但智谋不足,心思也不够细腻,让他镇守一个重要城池,当真是不太行。 赵修决定兢兢业业的跟在符睿身边看着他,若是给符睿机会,丢城丧命都极有可能。 “慕容冲?” “他还没有回来吗!” 看符睿脸上震惊的表情,赵修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把这个人,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没回来,按说一来一回早就应该到了,会不会是得胜堡出了什么事?” 隐隐之中,赵修还是觉得,不远处的得胜堡与这次的骚乱脱不开关系。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得胜堡调查一下。” 所谓调查,赵修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去给得胜堡施加压力的,要是慕容冲没什么事,那大家都开心,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若是慕容冲有问题,那就别怪秦军不客气。 符睿没有马上应答,心中仍有疑虑,现在具体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贸然去得胜堡挑衅,也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再等等,等梁成回来再说。”符睿思忖片刻,终于说出了一句比较有见地的话。 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大将军符睿迈着并不算稳健的步伐,终于回到了正堂,氐秦队主整队上街,很快就把看热闹的乡民们全都送回了家。 他们一个个的凶神恶煞,手脚并用,不是谩骂就是殴打,皮鞭子抽,刀柄打,手无寸铁的乡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被他们像赶小羊羔一样赶回了家。 别说是看热闹了,就连蜡烛也不允许点。 这并没有什么理由,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襄阳城外已经来了大批的敌军,将要攻城。 既然没有危险,那如此高度戒备又为哪般? 暗夜里,襄阳城的乡民们,握紧了拳头,饱含不忿的回到了家中,然而,他们心中的怒火却像那回口方向的烈火一样,越烧越旺,只要有一个机会,便会喷薄而出! 不可一世的氐秦士兵,早就习惯了对乡民们呼来喝去,在他们看来,这些乡民早就已经像小山羊一般软弱无力,哪里还敢反抗,他们就是氐秦手里的小陀螺,让他们怎么转,他们就得怎么转。 氐秦士兵根本就不会想到,就在他们面前,那看似空洞的服从的一双双眼睛,内里早就已经怒火满溢。 只需要一个火星子,燎原大火便可以荡涤一切! “不过将军,属下还是觉得,得胜堡是个祸患,早些铲除对我们更有利。” 自从氐秦控制襄阳的那一天起,赵修便对几里地以外的得胜堡很有意见。 庞然大物,人口众多的得胜堡,从那一年开始就已经颇具规模,再加之,赵修曾经跟着符睿造访得胜堡。 见过堡主刘方,那刘方生的一副英武之相,绝对不是那种无能鼠辈,只要氐秦可以留他一条命,他就可以仰氐秦鼻息苟活。 如此规模的人口,再加上一位颇具才能的统领,这还不是大祸害吗? 赵修始终想不通,符睿留着这帮人是何目的。 “你不懂,留着他们,比铲除他们,用处更大。” 赵修皱眉,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就符睿这颗大而无货的脑袋瓜,能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 “属下愚钝,还请将军明示。”赵修拱起双手,虚心请教。 符睿抚须微笑,感觉良好。 此刻,他终于找到了那种久违了的,大权在握的领导者的感觉。 “只要得胜堡在,且实力强大,周围的流民就都会去投奔他们,现在我们占领襄阳城,求的不就是一个安定吗!” “这些流民没吃没喝,远道而来,让他们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是最容易闹事的。” “今天五千,明天一万,四处开花,为了剿灭他们,就要时常出兵迎战,损失又多,动静又大,对秦军来说,总有伤亡,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些人都去投奔得胜堡呢,那就太方便了,我们只要盯住得胜堡,就能保证这些人不出来闹事。” “这些流民的动向,我们全都知晓,刘方又能管他们吃,管他们住,我们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 赵修总算是明白了符睿的深刻用意,算是部分接受了他的做法。然而,既然是部分接受,那就说明,疑虑还是存在的。 “可是,将军就不怕养虎为患?” 一句话,让符睿彻底破功,一切好像都在预言着,氐秦今后的命运。 然而,骄傲自大的氐人很快就会发现,在他们的身边,真正的老虎绝不是得胜堡的堡民,而是另有其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氐秦栽倒,慕容得利 同样一座襄阳城,不同的平静安然。 自从慕容冲走后,慕容垂便把麾下的士兵全都放归军营,还破天荒的给了他们一笔钱,让鲜卑士兵也同他们的同僚一样,可以放心大胆的赌钱。 夜幕来临,慕容垂坐在堂中,捏着茶盏的五指,渐渐的收拢,越来越用力。 按照时辰计算,此刻冲儿应该已经到达得胜堡了,堡里的情况如何,慕容冲能够把他的意图全都传达清楚吗? 一想到这些问题,慕容垂便坐立不安。 得胜堡的情形暂且放在一边,慕容冲的状态颇令人担忧,这个人一向办事不牢靠,把这样的重任交到他的手上,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要不是他慕容垂目标太明显,一直被氐秦防备,他真想和慕容冲换一换,亲自去谈合作。 以得胜堡现在的情况,只要慕容垂去商谈,一定可以达成合作。一直以来,堡主刘方就是在卧薪尝胆,而现在,这苦胆也品尝的足够了,时机也成熟了,面对到访的慕容冲,刘方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必定会有所行动。 只要成功调动了得胜堡里的人马,襄阳这边,慕容垂想动手脚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在襄阳,慕容垂手中大约有鲜卑士兵一万余人。依靠这一万多人,成就大事是不可能了。 充其量能做的,便是以襄阳为据点,做扰乱行动。 所以,相比得胜堡需要鲜卑士兵,其实鲜卑士兵更加需要得胜堡的配合。 如果襄阳城附近风平浪静,没有一点争端,慕容垂便没有从中渔利的可能。 只有得胜堡动起来,鲜卑军团才有希望。 “将军!” “不好了!” “出大事了!” 一小兵脚步匆匆的奔到正堂里来,气喘吁吁,形容狼狈,慕容垂一开始还并未发觉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打眼一瞧,便慢悠悠的开口:“斛斯,你慌什么?” “黑天半夜的,能出什么大事?” 这位斛斯便是被符睿派去缘江戍探查情况的那个人。或许是老天垂怜,就在北府兵突袭前的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斛斯带着属下完成了交接,跳下舢板,返回了襄阳城。 就在斛斯离去之后不久,刘裕等人带领的北府兵就猛扑上来,打了氐秦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正是因为差了这么一盏茶的功夫,一直到火光都已经烧红了天空,斛斯这才发觉,回口附近烧起了大火。 得知这场大火的时间,他和呆在城里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看到火苗腾起来了,斛斯暗叫了一声糟,忙不迭的就来给慕容垂报信。 回口那边的真实情况,别人不清楚,斛斯还不清楚吗,厍狄那帮人天天就知道赌钱,几乎不干正经事,不惹祸才怪。 斛斯喘了几口大气,这才勉强道:“着大火了!” “慕容将军,回口着大火了!” “着火?” 慕容垂拍案而起,震惊的质问着斛斯。 “这怎么可能!” “回口附近守军众多,怎么可能着火?” 在初时的震惊过后,斛斯端详着慕容垂脸上的表情变化,竟然觉得那看似阴沉的表情之中,竟隐隐有几分喜色。 这样复杂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听说是烧起了大火,慕容垂反而安稳的坐下了。 反正救火这档子事,从来也不是他慕容垂的责任,自有符睿去处理,他就不准备多管闲事了。 斛斯抹了一把汗,只觉得聪明绝顶的慕容垂,这次多少有些明知故问之嫌。 “将军,回口那边的情况和城里也差不了多少,属下去接班的时候,厍狄他们还打算继续赌钱呢!” “据属下观察,他们不只赌钱,还喝酒吃肉,如此懈怠,不出事才怪!” “慕容将军打算怎么做?” “符将军已经派人去救火了!” 慕容垂抚须大笑:“符睿已经派人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可是……” “这不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若是得胜堡那边的人搞的鬼,那就说明,他们有大动作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准备?” 自从缘江戍回来,斛斯便转投到了慕容垂的麾下,斛斯虽是氐人,但他从来都不是个糊涂人,在外探听消息的这几个月来,他已然看出氐秦内部暗流汹涌,根基渐渐动摇。 他不只是看出了氐秦的动荡,还看出了在引发动荡的几支势力之中,慕容垂是最有前途的。 这种前途,不只是说他将来会占据最大的地盘,亦或者是打仗最为勇猛。 而是说,在众多异族首领之中,慕容垂是最有头脑,做人也相对仁义的。 思虑再三,斛斯便决定投奔慕容垂,并且将他能够得到的氐秦那边的情报,全都传递给慕容垂。 “这当然是个好机会,不过,我们要做的,是动摇襄阳城的根本,并不是有乱子就冲上。” “城中还有十几万氐秦大军,城门也是牢不可破,不过是战船被烧,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出手。” “将军说的也对。”斛斯点点头,就在他终于认同了慕容垂看法的时候,慕容却勃然而起,匆匆向城门方向走去。 “将军!” “你不是说什么也不用做吗?”斛斯不敢怠慢,连忙追了出去。不管慕容垂要做什么,他只管帮忙就是。 慕容垂大步撩起,迅疾如风,好像是踩着五彩云朵在向前走,飘起来了一般。 寻常人哪里追得上,斛斯就慢了几个弹指的功夫,再去寻慕容垂,早就已经走出半里地远了! 斛斯呼哧呼哧的,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慕容垂还不领情,根本连等他一下的心思都没有,闻听此言,慕容便笑道:“就算是甩甩手,什么也不做,也该去看看热闹啊!” 将军居然还有心情看热闹? 在斛斯震惊的眼神注视之下,慕容垂快步登上了城楼,他轻快的脚步充分展现了此刻的心情。 难道,这就是天助慕容氏? 今天才刚把慕容冲送出去,紧接着,乱事就来了,慕容垂很清楚,这乱事绝对不是慕容冲促成的。 是偶然失火,还是蓄意纵火,慕容将军心中忐忑,多么希望,真的是晋军的小动作。 就算不是晋军,是得胜堡的也好啊! 只要能让鲜卑军人冲出重围,脱离氐秦的控制,都是大好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乌鸦嘴显神威 另一边,距离襄阳城几里地外的得胜堡内,王谧和堡主刘方再三握手,深情嘱托:“刘堡主,堡民交给我,你尽管放心,我一向处断公平,绝对不会让堡民们吃亏。” 得胜堡虽然已经进驻了许多北府兵,但数量终究有限,此番出征要应对的,乃是襄阳城内的十几万大军。 攻城是其次,至少也要拖住襄阳守军,直到谢玄带领的北府大军赶来,可以说,任务相当艰巨,只依靠北府兵绝对不成,拖延战事,没有堡民们的帮助,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王谧做事一向周到,不必刘方叮嘱,他便做出了承诺,战事一开,绝对不会让堡民们冲在前头,给北府兵挡枪。 “王秘书,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堡民们都是我的兄弟,我把兄弟们的命,交到你手上了,拜托王秘书了!” 想到兄弟们即将踏上战场,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将有去无回,刘方便禁不住老泪纵横。 作为襄阳城外的重要据点,得胜堡里也不能无人坐镇,于是,并没有经过激烈的争论,刘方便被留了下来。 这里是他的地盘,看守好得胜堡,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堡主,还有一件事要交代。” 刘方抹了抹眼泪,殷切道:“有什么话,王秘书尽管吩咐,老夫一定在所不辞。” 刘方的决心,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倒是不必再表白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王谧直白道:“刘堡主,我已送出书信,请求乔山方向的晋军急速前进,到襄阳地界增援。” “乔山距离得胜堡并不远,想来,最快今天子时左右,最慢明天天明十分,晋军的先头部队就会抵达。” “还请刘堡主加强警戒,一旦看到北府兵的旗帜,便迅速通报他们赶往襄阳城外与我们汇合。” 王谧叨叨念念好半天,就怕差事交代的不够明白,耽误了大事,待他说完,却发现堡主刘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表情疑惑。 王谧眉头皱起,只见刘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王秘书,这些事不必你嘱咐,我也全都会安排。” 好像也是啊,有点多嘴了。 ………… 几人骑在马上,很长一段时间,王谧都没有一句话,这次是去支援刘裕,就连王谧这样不善马术的人都需要快马加鞭,于是,他除了紧紧的握紧缰绳,保持好姿势,根本不敢多废话。 唯独是看到前方悠哉悠哉的何迈,心里不是滋味。 原本按照王谧的认知,同样出身地方世家的何迈,在弓马骑射这方面,应该是和他差不多的弱鸡。 却没想到,一阵子军营混过来,这才发现,何迈还是有点子功夫在身上的。 不仅如此,何迈的骑术还相当好,可以说,千里急行军都不会打怵。 “何迈,我看你的骑术不错,居然还有功夫,都是什么时候练的。” 王谧开口,何迈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把主将落在了后头,实在是不应该。 连忙放慢速度,与王谧并驾齐驱。 “此事说来话长,虽说我何家在庐江也算是大家族,但庐江地方毕竟和建康城没得比。到处都是荒山秃岭,庄园外头便是成片的林地,一眼望过去,说不定都看不到几个活人。” “不瞒你说,庐江地界,盗贼还是挺猖狂的,世家子弟也免不得学几下拳脚,总归能防身。” 原来如此,王谧点点头,若有所思。 怪不得这个小子敢从庐江远道而来,在京口这样的尚武之地站住脚跟,原来他们庐江何家对子弟都是放养的。 “不过,既然你有功夫,当初在京口,为何还要被刁兴那伙凶徒暴打?” “照理说,你应该可以把他们全都打趴下才是啊!” 提到京口之事,何迈的脸登时就黑了。 打人别打脸,王秘书怎么可以专检人家不爱听的说呢? “那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我身单力薄,不想硬拼,让自己吃亏而已。” “我的身子这般金贵,怎能因为那些不上台面的恶人有所损伤,实在划不来。” 王谧傻眼了,谁能想到,某人的脑子里装的竟然全都是这样的念头,就因为不舍得打伤自己,便甘愿被打,在他眼前的何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旷世奇葩? “何迈,你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佩服。” 何迈浓眉一挑:“脑回路是什么意思?” “王秘书,脑袋里居然也有路?” 王谧:额,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表情? 何迈有些顿悟了,他虽然听不懂脑回路是什么东西,却能够肯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旋即,他脑中灵光一现,遂笑道:“不过,王秘书,依你看,此去襄阳,我军能一帆风顺吗?” 何迈脸上那种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清楚的提示着王谧,他这个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怎么? 竟敢内涵老子? 只要老子参与的事情,不管大小都一定会风波迭起? “这还用问,你放心好了,前景必定是一片光明!” 某人充满期待的望向前方,有我在,襄阳城的妖魔鬼怪必当退散! “诶?” “这是怎么回事?” 王谧才刚刚发了豪言壮语,那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前方负责开道的骑兵队,忽然反身向后,向着他们急速逆行而来。 这是……出事了? 王谧禁不住看了何迈几眼:都怪你这个乌鸦嘴! 不必解释,何迈也能猜出此刻王谧嫌弃眼神的含义,尴尬的咧嘴笑笑。 不会这么准吧! 小何不禁想到,他一向好事不灵坏事灵的人设,心里咯噔一下。 漫天神佛保佑,可千万不要出大事! 虽然嘴巴臭,但何迈的屁股还是坐的很正的,他绝对不希望北府兵出任何的状况。 “前面出了什么事?” 王谧纵马出列,那些往回跑的骑兵看到他出列,立刻迎了上来,急道:“王秘书,不好了,前方出现三棱钉阵,骑兵过不去了!” 三棱钉阵? 那是什么东西? 并没有多少战场经验的王谧,将骑兵的说辞在脑中过了这么一遍,大概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前方有陷阱?” 那骑兵满头大汗,兜鍪上的红缨子,随着他猛点头的动作,不停颤动。 王谧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们厉害吧! 报信的小兵急火火的将前方的情况禀报给王谧。 因为已经有了前方刘裕他们打头阵,王谧带领的后续部队也就不打算再隐藏行迹。 该骑马的骑马,该佩戴甲胄的,也都要穿戴上,这次不再是偷袭,而是正经开战,容不得半点马虎。 谁知道,这才走到半路,一个秦军的人影都没看到,就出了状况。 几个骑兵七嘴八舌的,将前方出现的陷阱的样子描述清楚,在他们慌乱的言辞之中,王谧大概了解了情况。 “刘将军留了两位队主,沿途拦截后续的士兵,给他们传递消息,据他们所说,分兵在后的那一半先头部队,已经安全通过了三棱钉阵,前去和刘将军汇合了。” “他们的损伤多吗?” 身为这支队伍的主将,王谧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若是刘裕还在,他便会将自己隐藏在刘裕的身后,只负责出谋划策,不会关注军事上的细节问题。 可现在形势大变,刘裕和檀凭之已经作为先头部队,前去破坏氐秦的战船。 在王谧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个和他军事素养半斤八两的何迈,王谧也只得勉为其难挑起重任了。 “刘将军带领的那部分士兵,大约有十几人中了陷阱,有三人伤势较重,已经不治身亡。其余的伤兵,有的经过了救治,便混入了后来的部队,有的还停留在原地,他们还在等候王秘书的处置。” “因为有两位队主沿路拦截通知,后续的部队倒是没有伤亡了。” 听到后续的部队没有伤亡,王谧欣慰的点点头,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前面有引路的人,你们还回来做什么?”王谧发出了灵魂拷问,骑兵们顿时低下了头。 他们这一低头,王谧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启禀王秘书,虽然被刘将军分兵的后续部队没有伤亡,可是王秘书带领的这一队骑兵,却有好几个受伤的。” “快带我去看看!” 小王傻眼了,这都是什么剧情? 都已经安稳通过了两拨士兵了,轮到他这个押后的,却出现了损伤,这帮人是怎么操作的? 在王谧的号令下,大军暂停行进,王谧从大路上奔出来,快马向着三棱钉阵出现的区域赶过去。 以四蹄战马的步速,大约二百来步便可以依稀看到受伤的士兵们倒地而坐的身影。 “吁!” “王秘书,不能再往前走了!” 正在王谧挥下马鞭,打算几个跨步就冲到伤兵们的面前的时候,树下闲闲站着的几个士兵突然冲了过来,径直拦在了他的马前。 他们拼命挥舞着双手,不肯让王谧再前进一步。 小王只得将嘶鸣的战马逼停,自己也跃下马背。 王秘书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我们难道做错了什么事? 王谧一张苦瓜脸,让一心等待着他,希望助他脱困的士兵们,不自觉心里敲起了小鼓。 莫不是刘将军的临时决定,王谧并不赞同? 看着一群士兵原地等待,张着两只手,无所事事的样子,王谧只得无奈的叹气。 “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带兵赶来,有多长时间了?”王谧的语气虽然不甚友好,但也还算可以应付。 留守的两位队主,任华泉和唐章互看一眼,两人正考虑把黑锅推给对方的时候,王谧忽然发话。 他的眼神看向了任华泉,这一下,华泉也只能在老唐深表遗憾的眼神中,向前迈了一步。 “也没有很长时间,大约半柱香左右。” 就在不久以前,看到大批骑兵远道而来,踏起的烟尘,两位队主瞬间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短短半柱香的功夫,王秘书就率领大军赶上来了,只要能和得胜堡的大军顺利汇合,他们今天的任务也就算是顺利完成了。不必再担心秦军偷袭。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们欢欣雀跃,想要在王谧那里领一个大功劳的时候,却遭遇了王秘书的冷脸。 “王秘书,这有什么不对吗?” “时辰刚刚好,虽说有几匹马因为跑得太快,脚掌上扎上了三棱钉,但属下们都已经帮它们处理过了,并无大碍。” “还有两个兄弟从马上跌落下来,受了轻伤,现在也都在树下医治,想来,等到大军通过之后,让他们跟在后面,就应该可以跟得上。” 任华泉哪里知道此刻王谧心中真实的想法,兴奋的向他展示兄弟们的成果。 道旁的柳树下,手臂上包着白布条的士兵,正倚靠着树干,短暂休息,他们灼灼有神的目光,显示着他们的体能并无大碍。 只要王谧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迅速加入队列,开赴襄阳。 大道一旁,几匹骏马马蹄不停踢踏,依稀可见,它们也是受了伤的,好在似乎已经没有了血痕,显示经过了治疗,出血被迅速止住了。 我们厉害吧! 真的做了很多事呢! 看到任华泉并没有受到苛责,唐章也支棱起来了,跟在他身后,不时帮腔。 王谧很疑惑,这两个人,莫不是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 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三棱钉阵,方圆大约一里地的区域内,零零散散的,同样大小的三棱钉,几乎是无处不在。 如此密集,数目这样多,他们居然还坐得住! “既然你们早就到了,为什么不处置一下这些三棱钉?”犹豫了片刻,王谧终于忍无可忍。 诚然,他也知道,这些人留在这里专门提醒后续部队注意风险,已经是相当难得。 这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的,如今,这些士兵有惊无险,作为一支军队暂时的统领,王谧理应给他们鼓励。 但是,面对如此现状,那些勉励的话,王谧是当真说不出口。 华泉和唐章两人愣在当场,一时想不到,王谧究竟想让他们做什么,明明刘将军的命令,他们都是忠实执行了的。 不就是通报情况吗? 这还能有什么错? 两个壮汉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天真的神情,王谧无法,只得把任务原原本本的吩咐下去。 “既然知道后面有大军过来,还带着石炮、战车,为什么不趁着这个空当,把三棱钉清理走?” “这件事很难办吗?” “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想到?” 望着身后重达千钧的战车,还有上面装载的巨大石炮,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人生第一次,王谧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时间如水,逝去追不回了。 “是啊!”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王谧绝倒……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三三制横空出世 两个队主恍然大悟,拍拍手掌,便把兄弟们都召集到一起,抓紧时间赶紧做事。 在军队里,说得好,绝对比不上做得好。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哄弄人的。 而王谧,显然不是一个能够被哄弄过去的人。 “慢着!” “等我说完,你们再开始收拾。” 差事办的不好,士兵们都犹如惊弓之鸟,慌忙散出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着手更好。 看着他们忙乱的样子,王谧又是一阵头疼。 “火!” “着火了!” 就在王谧即将重整队伍,让他们有序收集三棱钉之时,比远处的襄阳城更远的地方,火苗忽然冲天而起。 刚才还准备大干一场的士兵们,迅速就被熊熊火光吸引了视线,人人的脸上都染上了笑意。 何迈走到王谧身边,亦望着火光:“看来,寄奴他们成功了。” “我们这边也得加快进度,赶紧去接应他们才是。” 何迈的发言,让王谧心中更急。 “你说得容易,你看看前面的情况,我们快的起来吗?” 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设置这样凶险的陷阱,王谧心中的焦急,何迈完全理解。 可事情也得从长计议,妥善安排,才容易解决。 他拍了拍王谧的肩膀,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何迈讨喜的圆脸上,出现了那种笃定的神情,王谧激动了。 “你想到好办法了?” 何迈的脑袋瓜还是相当灵光的,奇谋妙计层出不穷,他也是急糊涂了,怎么把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 小何啊小何,我可都指望你了! 王谧两眼冒着精光,充满期待。要是一般人看到他这样激动,说不定还会心虚一下。 害怕自己出的主意是馊的,根本不能把事情妥善解决,辜负了小王的一片期待。 可是,何迈是什么人? 别看他日常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实际上,他是用玩世不恭的表面来掩藏自己的野心。 实际上,既然他能开口,这就说明,他的主意一定能奏效。 “让骑兵先让到队伍后面,把步兵压到前面,从三棱钉开始出现的地方开始,一边捡拾三棱钉,一边往前推进。” “三人一个小队,就能保证前后左右的三棱钉,都能被捡拾干净,不会有漏网之鱼。” 王谧眼前一亮:“三人一个小队?” 何迈点点头:“正是,三人一个小队,横向成一排,一排一排的走过去,应该没有几轮就可以把三棱钉全都清理干净了。” “等到做好了这一步,部分士兵也通过了陷阱,后续的战友也可以快速通过,既能节省时间,又能把差事都做了,王秘书看来,这个办法如何?” 三人一个小队,互相掩护,这不就是宇宙无敌队形,所向披靡的三三制吗! 虽然这次采用的三三制,并不是要向敌军发起进攻,而只是要把敌军布置的暗器处理干净,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之嫌。 可是,若是能够利用这次机会,真的在古代实验一下三三制的使用效果,对于未来的战役,将是重大利好。 “太好了!” “何迈,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 “快,按照你的想法吩咐下去,我要看着他们的操作!” “是,属下遵命!” 何迈领命,二话不说便开始去布置。 本来这件事王谧也可以亲自动手操持,但是他却把它交给了何迈。 只因为这样安排更加合适。 他要亲眼见证,三三制这一人类军事历史上最为重要的战阵发明,在晋人的手里,能够演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现在是冷兵器的时代,就算是同样的队形,实际运用起来也会有很大的差别。 更何况,这次的队形是为了清理暗器,而不是攻城拔寨,最要紧的一点,便是没有了负责守卫的一方。 在现代三三制的运用当中,三名战士都要持枪,两人居前,负责主要的进攻,一人殿后,三人互为犄角,形成一个稳定的进攻系统。 而冷兵器时代的三三制阵型,如果从历史中去寻找像样的模板,或许可以参考一下由戚继光发明的鸳鸯阵。 在现代三三制阵型之中,一般来讲,三名战士需要互相协同,有负责战斗的,有负责掩护的,更有负责支援弹药的。 现代战争中,通信是生命线,在三人阵型中,还需要有一位联络兵,不必是专业的,但一定要负责和别的战斗小组保持联系。 而在古代战争中,通信几乎是不存在的,烽火狼烟当然可以起到通信的作用,不过完全不具备时效性,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深谙冷兵器战斗方式的戚继光,便开创了鸳鸯阵这一战斗阵型。 在鸳鸯阵中,一位战士负责手持兵器,主要进攻,另一位战士则主要负责防卫。 鸳鸯阵的两名组成人员,背靠背互相依靠,且战且守,在充分收缩阵型的基础上,可以说是将冷兵器时代,士兵们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限。 现代三三制的终极目的,一方面是调动士兵们的积极性,使他们充分作战,另一方面,也是从节约人力出发。 在人员相对处于弱势的前提下,如何运用更少的兵源,占据更大的地盘,便是每一位主将需要思考的问题。 然而,这一招在古代,当然是不适用的。 古代行军打仗,从来都是横向队列式行军,不必专门组队,士兵们也会横向排列,漫山遍野。 相反,在三国时代以前,由于横向队列过于松散,铺开过大,以至于横向的队首和队尾几乎可以相隔几里地。 这对于通讯手段几乎为零的古代战场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首尾不相顾是肯定的。 主将的命令完全传递不出去,前面的士兵也不知道后面士兵的情况,队首的人也搞不清楚队尾的人在干些什么。 这样的背景下,经历了多年混战,古代将领的带兵策略也有了迅猛的进步。 他们很快就发现,要想让号令传达正确,迅速,士兵们也都能整齐划一的行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压缩阵型,经历了几十年的锻炼,将军们终于可以把战阵收缩的极为紧密,每一名士兵周围,除了必要的兵器操作空间,几乎就没有多余的空地。 而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使用三三制阵型,显然会把已经压缩的很成熟的阵型再次打开,变得松散。 这样的阵型,在冷兵器时代究竟能否适用,不能靠纸上谈兵,更不能仅仅依靠王谧的一张嘴空谈。 还要看真实的运用情况,而这次清理三棱钉,就是极好的机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内部排列 在何迈的主持下,士兵们很快就排好了阵型,身为主将,不必王谧要求,军中的队主便把他护在了身后,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大家就停在这里,不能再往前走了!”唐章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他正在努力表现。 “再往前三尺,就会出现三棱钉,兄弟们小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士兵们开始在这襄阳城外不远的地方大喊大叫,毫无顾忌。 而早就应该从城里飞奔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氐秦士兵,却迟迟没有动静。 疑虑在王谧的脑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管他的!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就算是秦军赶过来,他也不会惧怕,大不了原地开干! 按照何迈的安排,骑兵队带着自己的马匹,渐渐的返回到了队列的后身,从来都是在前方开路,纵马驰骋的骑兵们,一下子跑到了队列末尾,那种感觉,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何迈站在陷阱外围,仔细测算,根据他的推算,这片三棱钉阵,最小也有方圆一里地左右的大小。 也就是说,要想把整片区域的三棱钉全都清理干净,至少也要把士兵按照这个宽度安排妥当。 对于何迈来说,这并不困难。 他选定了六十人的小队,并且很快就把六十人打散分成了二十个小组。 看到何迈的选人,布阵,王谧满意的点点头。 “稚远,你看这样布置还可以吧。” 到目前为止,三三制的阵型还没能现出真容,何迈只是将士兵们分为三人一组,还并没有做具体的安排。 王谧来到何迈身边,这位属下是不是具备真正的智慧,就看他下一步的安排了! “就这样了?” 他故意不给提示,就等着何迈自己表现。 这句话,短短几个字,听起来却格外的刺耳,明晃晃的激将。 是激将法吧! 何迈端起肩膀,眉头一挑:“当然不是,我还没有开始布阵呢!” 还知道要布阵,很好,继续看看。 “何迈,若是让你把三人的小队排出一个阵型来的话,你会怎么做?” “谁在前,谁在后?” 王谧向后退几步,专门给他腾出地方表现。 为了节约时间,王谧觉得也应该适当的给小何一些点拨,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以何迈的智慧,不应该悟不出来具体做法。 谁在前,谁在后? 王谧的这第二句话,成功的引起了何迈的注意。很显然,关于这个新的阵型,稚远他有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他正在考验他们两个的想法是否不谋而合。 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以三人作为一个小队,从总体上来说,为了加大清理三棱钉的范围,必须横向排列。 这是基础,不会变动的,王谧所指的前后,也肯定不是指的这个。 那么他着眼的,必定就是三人小队的内部排列了。 怎么? 三个人内部还需要继续排列? 坦白说,提出这个点子的时候,何迈还真的没有考虑这么多。 按照一开始的灵光乍现,何迈只是想着让三个人组成小队,互相能有一个照应,谨防被三棱钉暗害。 这只是一个比较粗略的想法,并没有考虑的太具体。 见何迈愣住,王谧就感觉,古代人果然缺乏逻辑思维,做事情往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不会是想把士兵们三人一队就这样一摆就完事了吧!” “可不要怪我没警告你,这样布阵的话,士兵们受伤的也不会少。” 何迈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这样排兵布阵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却又参悟不出。 时间紧迫,王谧也没工夫再兜圈子了。 没办法,只能求助于人了。 “三人的小队,内里一定要有纪律,两人在前,一人殿后。两人在前,一左一右,还要照顾着正前方,一开始要慢慢的开进,这样才能将三棱钉清理干净,还能避免士兵们受伤。” “而这殿后的一人,也是必须的,因为个别地方三棱钉布置的很密集,前面两个人一人照顾一边的话,很容易有遗漏。” “所以就需要安排这么一个殿后的人,再检查一遍这个区域还有没有被发现的三棱钉。” “这样两次检查之后,应该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我再带着骑兵队和辎重部队通过这片区域。” 王谧滔滔不绝的将三三制的部署要领传授给何迈,他原本是打算先使用传统攻城的技法夺取襄阳城的。 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应该把当时当地的和尚念的经都念好才是。 待到摸清了古代大型战役的路数,再把现代战争的技法融入其中,循序渐进。 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陷阱,把这一切的进程都提前了。 不止如此,接受他的教学的,竟然还不是他中意的未来战神刘裕,反而是何迈这个书生。 不觉让王谧生出一种好像把绝世宝典传授给了并不适合的人的感觉。 何迈手脚麻利,说干就干,连忙发出了号令,让清理三棱钉的小队内部各自以两前一后的方式排列,并且把操作的要领一一告知。 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新意,基本上就是把王谧说的话又原样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样已经让王谧很满意了。 至少说明,何迈把他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并且可以原样复述,这就可以保证主将的号令可以得到很好的执行。 何迈不只是嘴上吆喝,行动上也一点不弱,不一会功夫,王谧就看到,他来到人群中间,亲自将那些没有站好位置的士兵摆到他们应该站的地方。 万事俱备,何迈抬高了一手,眼看队伍就要向前开进。 然而,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士兵们的眼神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年轻的何主簿,他想干什么? 不会是没准备好吧! 纸上谈兵,果然靠不住! 很快,王谧身后的队伍之中,窃窃私语就升了起来。 这也难怪,与王谧一样,何迈本来也不是军旅之人,更不要说,人家王谧至少还有个正经的朝廷上的官职,家世在江左也是数第一的,就算他没有那么大的才能,谁也不敢说什么。 更何况,经过几场战役,王谧已经用他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他确实能够统领一支部队取得胜利。 可是何迈呢? 这位小小的书吏,平日里算账记录都还算是尽心,在军营里人缘也极好,这些都是明摆着的。 可是让他领兵,众人还真是捏了一把汗。 何迈稍一犹豫,反对之声便立刻冒了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跟着老沈走哇! “稚远,捡起的三棱钉,要如何处置?”何迈在阵阵怀疑声中转过头来,满脸疑惑。 “扔到哪里去?” 闻听此言,王谧登时愣了。 他万万没想到,何迈居然会提出这样弱智的问题。 “扔了怎么成?” 何迈很发愁,他当然知道这些三棱钉都是好东西,可问题是,这样凌厉的暗器,捡起一大堆,放在哪里都怕伤到人呐! “不扔,能放到哪里去?”这才是让何迈最发愁的,这么多的三棱钉,就算是士兵们一丝不苟的,全都清理干净,却也没有称手的工具把它们都装好。 何迈发愁,王谧比他还愁,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要发问。 “不是有箭囊吗?” 何迈瞪瞪眼。 是啊! 每个士兵身上都背着箭囊,这东西个头还挺大的,能盛放不少东西。眼前的这些步兵,每个人大概也要带十几支箭,他们的箭囊也很大,空余的地方很多。 更何况,三棱钉个头小,又比较沉重,放到箭囊里,立刻就会沉底,就算取用箭矢的时候,也不必担心扎到手。 真是妙计一招! 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吧! 何迈转身,大喝道:“打开箭囊!” ………… “寄奴,上面没声音了!” “人都走了!” 几百人躲在暗道里,足足有半个时辰左右,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一个大点的动作都不敢做,甚至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坚持了许久,终于听到地面之上传来了士兵们有序撤退的声音,急性子的檀凭之才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站到暗道入口附近,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只见他眉头紧锁,两只大眼睛,瞪得滚圆,好像要吃人一般。 沈警看他如此紧张,表情堪称凶神恶煞,不禁想象,要是地上的氐秦士兵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说不定当时就被吓退了,根本就不必动手。 地上的动静越小,老檀的胆子就越大。 一开始他只敢站在入口正下方偷听,眼看人走的也差不多了,老檀便攀着岩壁,一点一点的挪到了洞口附近。 就现在,他和地面,只有一块挡板的距离。 又偷听了一盏茶的功夫,檀凭之才终于做了判断。 他才刚说完,刘裕便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能确定吗?” 他忧心忡忡的向上望去,檀凭之一个腾身,便刚刚巧巧的落在了刘裕的眼前。 “檀队主好身手!” “咳咳……” 沈警的吹捧还没落地,就被腾起的烟尘给呛了一个结实。 老沈吹捧的卖力,却并没有获得檀凭之的好评,老檀是个直爽人,这一路上,自从京口到襄阳,他从来都看沈警不顺眼。 这一次,更是冷漠到底,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能确定。” “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是北府兵烧了船,目前派了人往新野方向去追击了。” “我想,他们撤回襄阳城,一定是为了报信,接下来,若是符睿脑子没毛病的话,必定会立刻派人过来收拾残局。” “寄奴,我们要是想上去,现在正是机会!” 现在的情况,檀凭之和刘裕心中都清楚的很,别看他们全都安全撤离到小小的暗道之中,但是目前的状况也只能勉强的说是危机暂时解除。 这么一大群人,接下来要何去何从,这才是最需要关注的问题。 也相当棘手。 “依你看,我们是上去,还是继续在暗道里走?” 寄奴居然在征询他的意见,檀凭之愣住了。 他有一种预感,却不敢为外人道也。 他凝视着刘裕的眼神,那眼神中有坚定,也有丝丝彷徨,虽然寄奴极力掩饰。 但檀凭之还是感觉到了。 檀凭之能够清楚的探知刘裕心中所想,这并不是基于他的聪明才智,而是源自于两人共同起家的默契和了解。 “我知道你想上去,可是,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裕深深的叹了口气,为好兄弟轻易的就看穿了他的心事,也为了这进退维谷的处境。 “可是,不上去,我们如何去和稚远带领的后续部队接头?” “把襄阳的硬仗全都交给稚远他们,我绝对不甘心,也不能这样做。” 身为武将,刘裕认定他的舞台就是战场,如今,战场就在眼前,却让他置身事外,他岂能心甘情愿! “寄奴,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们若是现在上去,该往哪里走?若是穿过襄阳城门去和稚远他们汇合,必定会被氐秦守军发现。” 檀凭之的顾虑,刘裕何尝不知,可是现在情势如此紧迫,他又该何去何从? 投身行伍之后第一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被困难包围是怎样一种心情。 “沈参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刘裕没有那么死心眼,遇到难题,很快就想到了老谋深算的沈警。 “办法确实有,不过刘将军不见得会满意。” 此言一出,便可以知道,沈警的主意,肯定不是跳到地面上打仗。 不过,形势紧迫,容不得再犹豫。 刘裕果断道:“你尽管说,我们听你的就是。” 凶神恶煞的两名猛将,檀凭之和刘裕的眼神现在都聚焦在沈警的身上,一瞬间,老沈的满足感蹭蹭的往上涨。 军中智囊就是我老沈! “我们还向暗道深处走,说不定,半路会有出口!” 半路……的出口? 刘裕面色一沉,这个说法未免也太过天马行空了,还特别不负责任。 自从沈警来到襄阳地界,他就一直在得胜堡呆着,半步也没有离开过。 纵然他有消息来源,可是他从未亲身在暗道里探查过,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就这样将几百个士兵的性命交到沈警的手上,多少让人有些忧心。 檀凭之未发一言,显然不甚同意。而这时,刘裕的决定便极为重要。 不会同意的! 寄奴可是要上战场打仗的! 檀凭之数了数箭囊里的存货,已经准备好了跃上地面与秦军一较高下。 在场的士兵们,眼中亦有怒火在燃烧,此刻,他们的信念都是一样的。 打败氐秦! 宁可站着死,也不苟且偷生! 时间静止了,周遭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充满斗志的眼神,那眼神的所有者,正等待着他们心中无限崇敬的主将,带领他们冲上战场,创造真正的奇迹! “我们……就跟着沈参军走吧!” 这…… 就这样跟着走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人! 在檀凭之怀疑的眼神之中,刘裕已经整齐了队伍,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而一直不被信任的参军沈警,则理所当然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前方,是未知的,黑黢黢的一条路,这条暗道,内部很高,足够一个八尺壮汉毫不费力的在其间行走,根本就不需要低头。 再看暗道的两壁,也是开凿的十分光滑,可以看出,当初挖掘这条暗道的时候,施工者一定时间相当充裕,做工相当细致。 沈警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北府的几百个弟兄,他手中擎着火把,腰板挺得特别直。 被人依靠,信赖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信任越多,老沈的志气就越高,大步迈开,颇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这能行吗? 老沈……他靠得住吗? 不清楚,刘将军说他能行,他应该就一定行。 满腹疑虑的士兵,勉勉强强的跟在沈警的后头,怀疑的眼神,在士兵之间乱飘。 基于对刘裕的信任,士兵们才不敢发出质疑。 刘裕对士兵们的心情也十分了解,自从开始行进,他就一直注意没有和士兵们的队列脱离。 一直看着他们,谨防他们闹事。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是前方的暗道,还算是一片坦途。 火光映照之处,泥土地坚实,笔直向前,也没有七扭八拐的各种岔路,沿途的墙壁上,还有一早就安置在那里用来放置火把的圆形支架。 因为年代久远,涂了桐油的火把,已经无法看到,可以看出,当初建造这条暗道的人,一定对它相当重视。 对于这条暗道,北府兵只是过客,士兵们手中擎着火把,并没有把它们再安置到支架上,留给后来人的意思。 “沈参军,你能确定半路一定有出口?”因为已知这条暗道最终是通往得胜堡的。 刘裕他们是要增援王谧的,他们绝对不会返回得胜堡,于是,目前关注的焦点就来到了这所谓的中途的出口。 这可是沈警拍着胸脯保证的,一定有这么一个出口。一开始,刘裕碍于面子,还不好确定这个说法。 现在,他们在稍显拥挤的暗道之中,已经缓慢行进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是时候了。 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身后的几百兄弟们。 沈警微微笑道:“诸位放心,老夫可以肯定。” 能够肯定就行,刘裕放心了,转头看看檀凭之,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要给人家老沈机会,老沈也不容易。 檀凭之却并不领情,根据他发达的第六感显示,沈警这老汉,关键时刻要是不惹出点事情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着吧! 全都指望他,肯定出岔子。 “只是这出口具体的位置,老夫还要仔细的找一找。” 咯噔一下。 咯噔,咯噔。 心碎成渣渣的声响,在昏暗的密道之中,清晰可闻。 士兵们的脸上现出了惶恐的表情,现在的情形和刚才还不同,就在半柱香之前,他们还守着一个出口。 不论如何,至少可以从那个出口冲杀出去,最后也算是能见到天日,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拼杀到最后一刻。 然而,现在…… 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北府兵中不可避免的蔓延开来,现在,人们不仅怀疑中途会不会有出口,甚至连暗道的尽头会不会有出口都已经不能确定了。 “沈参军,你可别耍我们!” “到底有没有路,你给个准话。” “别闹,没看见沈参军正在找吗?” “别分散他的精力!” 在众多质疑的声音之中,却也还有零星的支持沈警的,真是令人欣慰。 沈警举起火把,向上方照了照,一路走来,他也并没有放弃寻找出口,看似稀松的他,实际上是很珍重同袍们的。 自从进入北府兵的那一刻,沈警就把自己看做是军中的一份子,可从来没有摆过朝廷命官的架子。 一片质疑声中,刘裕和檀凭之倒是一直没有发言,这也是作为军中主将应该具备的素质。 沈警的处境已经很不利,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再跳出来质疑沈警,那暗道里必定要大乱。 嘶嘶嘶…… 突突突…… 正在众人方寸大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更加混乱的声响又淅淅索索的渗透到了地下。 刘裕的反骨耳抽动了几下,最先听到了那种诡异的声响。 “别动!” “仔细听,上面有声音!” 几人之中,耳力最好的,还数刘裕,众人还没有反应,他就已经先一步洞察到那种细微的声音。 “哪里?” “哪里有声音?” 老沈一向不属于耳聪目明之人,让位于地下的他察觉地上的声音,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手中的火把乱晃,檀凭之很快就追上了刘裕的脚步。 侧耳倾听,确实有细小的声音。 呲呲…… “这里,那里。” “好像还有说话的声音!” 檀凭之的表现就更加神乎其神了,照理来说,在没有出口的前提下,他们站在地下是无法将地上的声音听的很清楚的。 可是老檀还是梗着脖子,声称自己听到了短促的字句。 蹭蹭…… 嘶嘶…… 同样的声音传到沈警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样子。 “什么说话的声音?” “明明是有人在爬!” “地上确实有人!”刘裕如是说。 “根本就是在说话!”檀凭之固执己见。 “声音是从暗道那边传过来的!”沈警手中的火把也指向暗道的深处。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意见。 唯一相同的,或许是暗道之中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不只是几位主将,甚至连小兵们隐约之间都可以听到了。 众说纷纭,谁也不服谁。 老沈想带着队伍向暗道里面走,刘裕他们却仍然坚持先按兵不动,身后的士兵,根本就不把沈警当盘菜。 刘裕不动,沈警就谁也拉不动。 “我上去看看!”檀凭之是个急性子,既然听到了声音,那就得调查清楚,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个事。 他用刀柄在暗道的两壁凿了几个小窝,眼见着大小适中,深度也合适,檀凭之很满意。 踩着这些小洞,檀凭之半个身子腾了上去,他将一侧耳朵贴在暗道顶部的泥土岩壁上,仔细聆听。 “你们在这里找,我去前面看看!” 也没人搭理老沈,老沈也不打算与他们一路,他听的很清楚,声音明明就是从暗道深处传过来的。 怎么可能是从地上? 要是声音真的能从地上传到地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附近,一定有出口!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女鬼竟是亲女儿 撇下了众人,沈警擎着火把,独自向前。 火光所到之处,黑乎乎的道路,顿时就变得非常明亮。 嗖嗖嗖…… 咻咻咻…… 长蜈蚣,毒蝎子。 要不是沈警独自一人前行,他恐怕还注意不到这些暗道里的原住民。 “没想到,这里还挺热闹。” 要问沈警慌不慌,那还是慌的。 虽说有明晃晃的火把壮胆,可老沈的心呐,还是砰砰砰的跳的厉害。 妖魔? 鬼怪? 要是这暗道里真的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他老沈独自向前,该如何应付? 一想到这些,老沈的脚步就虚浮起来,想回身去投奔刘裕,却又放不下脸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另一边,攀附向上的檀凭之,竟然真的有发现。 “寄奴,你听,好像是一群人反反复复走过的声音!” 视线向下,刘裕并没有像檀凭之那般登梯爬高,只是静静的站在暗道里,仰头倾听。 “好像确实如此。” “这样说来,这附近确实应该有出口了?” 就在老沈独自去前方探查的时候,檀凭之已经将他的想法都告诉了刘裕。 兄弟两人很快就获得了共识,出口一定就在附近。而就在他们头话间,蒜子便摸了摸肚皮。 安静无比的暗道之中,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绝于耳,明确的表示,蒜子女士现在真的很饿。 “你怎么会下到暗道里的?” “我们也没有告诉你出发的具体时间呐!” 虽然确定了面前的所谓女鬼,正是自家女儿,但是老沈的心还是砰砰砰跳个不停,女鬼突变亲女儿,这样的戏码,实在是太刺激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是敌军是友军 回想之前两人的通信,沈警很肯定,他确实没有把今天行动的确切时间告知女儿。 事发突然,他们的计划也是仓促之间才定下来的,想要转告襄阳城中的蒜子,已经是不可能的。 “你不会是等了一天吧!” 亲爹在此,沈蒜子也没那么讲究,撸起了袖管,狠狠的抹了一把汗。 “那还用说,为了堵到你们,等了整整一天呐!” “你们下来的真晚,他们人呢?” 面前的俊秀郎君,如今露出了光洁的皓腕,乌黑溜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般人只要看到她现在的这副样子,便没有人再认为她是小郎君了。 襄阳城里那些痴迷于她的小娘子,恐怕要心碎咯。 神算子,本名沈蒜子,正是眼前胆小又爱吹牛皮的沈参军的亲生女儿。 别看她年方十五,却从来都是个散淡的个性,又是出自尚武之风浓烈的吴兴沈氏,更是成全了沈蒜子这副逍遥的性子。 这次到襄阳来游玩,自然是她自己的主意,况且,一开始她也从没有告诉亲爹沈警,她要游玩的地方,竟是襄阳这样兵锋交接之地。 一出手,还就是男扮女装。 老沈发誓,沈蒜子到达襄阳之前,他从不知晓,这位乖女儿的目的地竟然是这里。 没办法,老沈当时已经到了京口,重任在肩,他也无法亲自去把沈蒜子从襄阳城里捉回去。 这之后的故事,不必多做讲述,大家都可以猜到了。 很快,北府兵就确认了新的作战任务,便是夺取襄阳城,老沈脑门一拍,立刻就想到了蒜子。 有这样得力的人在襄阳城,若是不利用上,也太浪费了。 这就是所谓的,老沈在襄阳城的提前布局,说出来或许都没有人会相信,实际上都是机缘巧合而已。 此刻的沈蒜子正张着她美丽的大眼睛,使劲的向后巴望。 一边看,嘴里还不闲着。 “阿爹,你不是说要带着北府兵到暗道里来吗?” “怎么不见人?” 沈蒜子急的很,花费了一天时间,她才好不容易从襄阳城里混了出来,还是借助了好几个小娘子的掩护才成功的。 出城之后,她就一路直奔暗道机关这边而来。 沈蒜子突然出现,可谓是打了沈警一个措手不及。 “蒜子,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你去得胜堡了?” 就知道他会这样想,蒜子连忙摆摆手,笑道:“没有的事,我是出了襄阳城,就从半路的入口潜进来的。” “你们看,从这里再往前半里地,那边有个出口,你们从那边出去,就可以在中途截击秦军了!” “竟然真的有出口?” 沈警大惊,同时也有些埋怨女儿,既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为何一开始不说明白? 蒜子欣然一笑:“当然有。” “我白天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我可以带路。” 沈蒜子信心十足,唯独是肚皮不太争气,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好像伴奏。 有了女儿提供线索,老沈也不再犹豫,立刻带着她去和大部队会合。 就在此时,暗道的另一边,刘裕等人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人心浮动,似乎正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落。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檀凭之从岩壁上跳下来,不无忧虑的说道。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硬着头皮从出口冲上去,大不了和秦兵硬扛。 要么就退回到回口地区,从一开始的入口再爬出去。 “不能回去!”刘裕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将军说得对!” “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逃兵的!” “宁可站着死,绝不苟且生!” 在刘裕的调教下,他麾下的士兵全都有狼一般的野性,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日常的军营生活,都能保证拧成一股绳。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刘裕决心已定,众人没有二话,全都跳了起来,活动手脚,打算一跃上地面,就给骄横的秦兵致命一击。 “不过,老沈呢?” 士兵们跃跃欲试,积极性全都被调动了起来,正要大步向前,就在这个时候,一向看某人不顺眼的檀凭之,居然想起了老沈。 直到这时,刘裕这才发现,沈警已经走了很久,一直还没有回来。 “他不是去探路了吗?” “还没回来?” 刘裕有点慌,檀凭之抱怨道:“早就警告你了,老沈这个人关键时刻一定会拖后腿,你偏不信,还要带着他,你看看,出事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却并不认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要是没有沈参军,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闲谈吗?” “这次沈参军绝对是有大功劳的,你不要不承认。” 啪啪啪! “诶,到底还是刘将军处断公平,明辨是非。” 响亮的掌声大起,几乎就是同时,沈警豪放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刘裕回头,正看到沈警带着一身的灰尘,负手而立。 同时映入刘裕眼神的,当然还有沈警身边稍显瘦弱的男子……或许,是女子? “怎么是你?”刘裕和檀凭之异口同声。 两人本就是气力无双的壮汉,同时发声,声量还是很惊人的。 沈蒜子撇撇嘴:“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既然被认出来了,沈蒜子也不是那种扭扭妮妮的人,立刻上前,对二人致礼:“那日在襄阳城,多谢二位相助。” “前面就有出口,你们跟我来。” 父女二人过来的时候,沈警就已经把他们的难题告诉了沈蒜子,于是,她也没再废话,一转身就想把他们带去出口处。 谁知,刘裕他们却并没有立刻跟上,这让蒜子很迷惑。 “我们听到地上有动静,会不会是秦军?” 沈蒜子脸上一僵:“秦兵?” “这怎么可能呢?” 她摇头晃脑的,看看刘裕又看看檀凭之,这两个人一副聪明相,怎么会说出这样犯傻的话。 “上面的是晋军呐!” 刘裕大惊,疾走几步,来到她面前,瞪得好像是铜铃的大眼睛,近处看,还真有几分骇人。 沈蒜子咽了口唾水,直愣愣道:“确实是晋军没错!” “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前,我一直在中间的出口那里守着,那边听的很清楚,有一队晋军正在地上搜寻什么暗器。” “好像是秦兵在地上的那片地方布置了什么陷阱吧!” 有了这些话,刘裕可算是放下心来,不必再犹豫了,他挥挥手,让士兵们赶紧跟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秦军眼神不好使 “蒜子,你在暗道里等了多长时间?” 直到一切都步入正轨,沈警这才发现,女儿的脸上淤青未消,顿时心疼起来。 “大概有几个时辰了吧。” “早晨城门一开,我就混出来了,之后走到这里用了两个时辰,之后就一直在暗道里等着你们了。” 沈蒜子摸了摸肚皮,倒是一副大大咧咧不在意的样子。沈警很无奈:“这个傻孩子,要是我们临时改变计划,没有来,你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再回去呗,继续装成算命看相的,襄阳城里的小姐妹都和我关系很好,一两天不出现,她们都会帮我打掩护的,出不了问题。” 这位沈娘子,还真是……心够大的。 且不说她女扮男装,混迹襄阳城,还坐于街市,从事坑蒙拐骗的事业这件事了。 就说她独身一人从襄阳城出来,跋涉好几里地,钻到黑漆漆的暗道里,一待一整天,身上也不知道带着些吃食,看起来也并没有防身的武器。 多么的危险呐! “要说最大的困难,也就是肚子饿还没有解。” “你怎么也不知道带些吃的出城,饿好几个时辰,那是要出事的!”老沈的语气很不好,但是人人都听出,他这是心疼孩子。 沈蒜子脑袋耷拉了。 “说的就是,神仙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千算万算,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会给你们指了路,我就不上去了,爬不动。” 这很多事啊,有的时候就是不禁念叨,比如肚子饿就是如此。 若是没有人提起,或许也没感觉有那么饿,也还能坚持。可是当有人在你耳边,三番五次的提起,便是肚饿难耐,再也支撑不住。 毫不讳言的说,才刚进入暗道,沈蒜子就已经开始挨饿。她一个小娇娘,别看在襄阳城里混的风生水起,那也是在城里。 不需要日晒雨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带了不少的盘缠,足够吃住的。 再加上,自从在襄阳城做起了卜卦算命的差事,她就相当的受欢迎,生意兴隆。 赚的钱就足够她在城里舒舒服服的过生活了,可以说,自从到了襄阳,沈蒜子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可以说,这次从襄阳城走到暗道的入口处,已经是她徒步最远的一段路了。 身体上当然吃不消,钻到暗道里之后,又白白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时辰,现在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 所以,从入口那边听到这边有动静,沈蒜子想快点过来与他们汇合都没能力。 只能一点点爬过来,还差点把自己的亲爹给吓死。 沈警搀扶着自家女儿,几乎是一步一停,终于走到了暗道之中略微宽敞一点的地方。 这里距离老沈刚才被吓到的地方,确实已经不远。 沈蒜子停住了脚,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抬眼望去,本该封堵的严严实实的泥土层,却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洒落下来。 “这里居然还有亮光?” 檀凭之很惊奇,同时心中的戒备也竖起来了。 现在是黑夜,就算是月光明亮,照理来说也不能投射到暗道里。 在父亲的搀扶下,沈蒜子总算是能够站直了腰身。 她举目仰望:“那是火光。” “火光?” “上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刘裕立刻就抓紧了长刀。 “不是打起来了,附近没有秦兵。” “是晋军在拔除暗器,举着火把。” 晋军? 刘裕檀凭之两人面面相觑,若是他们没记错,这支后续部队应该就是王谧带领的。 在距离襄阳城楼只有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居然就敢明晃晃的举着火把做事,王谧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 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 唯独不同的,就是一个是地上,一个是地下。 襄阳城外,一里地开外的空旷土地上,东晋朝廷的正经官员,到底他就是寄希望于氐秦士兵眼神不好使?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胜利汇合 “如此安排,若是被秦军发现,我们可就惨了。”何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句。 突突突! 伴随着几声巨响,何迈的心顿时落了地。 果然呐! 他好事不灵坏事灵的人设,关键时刻总是要发挥作用的。 “王秘书,怎么回事?” 士兵们惊慌的发问,就还差一点收尾的工作也进行不下去了,三五成群抱成了一团。 王谧也听到了诡异的声响,不同以往,这次他还算镇定,大步走过何迈身边,还附送了他一个斜眼。 “你这个乌鸦嘴!” “真是不应该张口!” 何迈连忙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大嚷呸呸呸。 奈何坏运气已经被他给招来了,他就算是再驱赶也是无用。 很快,人们就发现在距离三棱钉阵不到五丈远的道旁大柳树下,紧实的尘土,顿时飞扬了起来。 没错了! 诡异的声响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人们的视线,立刻聚集到那边,只听得通通通一阵响,那成堆的泥土又活动了几分。 轰隆一声! 那泥土地居然现出了一个大坑! 不对! 那不是坑,而是一块挡板忽然从地底下弹开! 这让紧实的泥土地,顿时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缺口。 “暗道!” “这里居然有暗道!” “快撤!” 身为正经的晋人,何迈最清楚这些机关暗道之类的故事,一看到这阵势,顿时就明白了。 不由分说,拉上王谧就要往后跑,眼睛已经看准了那几匹最强壮的战马! 他这一声吼效果巨大,本就有些人心惶惶的秦兵,顿时被他调动起来,人人惊慌失措的向后跑。 王谧大致感觉这个洞出现的有诡异,但他还没有搞清楚,为何何迈会如此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 “你跑什么?” 何迈想把王谧拉走,王谧却反手把他揪住了。 何迈急的满头是汗,这位清闲公子,他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这还用问? “这个方格肯定是氐秦挖的暗道,是通向城外的!” “秦兵一定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从城里钻暗道来突袭我们了!” “稚远,快跑啊!” “再晚就来不及了!” 何迈一人拽不动王谧,很快就冲上来了好几个士兵,几人合力就要把小王架走。 “稚远,别跑!” 就在王谧不受控制的被士兵们架着走,两脚都不能踩实的这个紧急关头,一片混乱的战阵中,居然出现了另外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支军队中,能够喊他稚远的,王谧转头看了看何迈,此人除了一头热汗之外,根本就没有张嘴。 “等一下!” “大家都等一下!” 王谧疯狂挥舞双手,拦住慌乱的士兵,士兵们早就被这阵仗吓坏了,王谧的呼吁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地下的不是秦军!” 恍然之间,王谧忽然发觉,那一声稚远,吐字如此熟悉。 蹭蹭! 就在王谧着急维持秩序的时候,那空荡荡的洞口,忽然又有了动静。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从方格的洞口处腾身跃起,终于在地上现了身。 “寄奴,真的是你!” 那大汉还没转过身,王谧就已经认出了他。 那八尺开外的身量,铁板一样的身段,除了是他的第一爱将,还能是谁? “刘将军!” “真的是刘将军!” 那些慌忙解开马缰,或是四散奔逃的士兵,看到刘裕的身影,终于都停止了逃窜。 只要刘将军在,士兵们的心就可以放回肚子里。 刘裕还无暇与王谧他们打招呼,只因为在这个洞口底下,还有几百同袍等着上岸。 他和檀凭之相互配合,将士兵们一批一批的送上来,行动相当迅速。 寄奴来了,王谧的主心骨也定下了。 坦白说,要想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只靠他一个人带队终究还是不行。 必须几位猛将配合才能够保证。 寄奴,凭之,随着这些爱将一个个的从地底升上来,王谧立刻吩咐何迈去把辎重队伍也整合到一起。 为了确保攻城顺利,王谧特别叮嘱将部分辎重放到队伍的中间部分押运,一改往日里行军经常把笨重的攻城设备放到队伍最后拖尾的做法。 寻找漏洞,指挥兵法,王谧行,若说实际执行,具体操作,那还是刘裕比较行。 “沈参军,上来!” 王谧看到士兵们一个个升上来,全都完好无损的样子,心中颇感安慰,也就凑到了洞口,帮忙搭把手。 见到老沈冒头,王谧立刻就伸出了援手,老沈在洞口下,早就听到了王谧的声音。 抬头看到他的人,立刻心念一动。 “王秘书,老夫自己就能上去,就不必你帮忙了!” 老沈也是要脸面的,宁可自己连滚带爬的上去,也不想让王谧插手。 小娃娃,老夫的本事你还见识的少,别以为什么都要指靠你! 老沈的自尊心来的莫名其妙,王谧只得摇摇头。 却见他让开之后,老沈猛地向上奔了几下,那摇摇晃晃的楼梯,便更晃荡的厉害。 明明不是什么身手矫健的人设,还偏要逞强,看他挺着胖墩墩的肚子还要硬往上闯的样子,真是揪心的很。 好在,老沈上来还算是有惊无险,伴随着啪啪啪几声响,老沈踉跄了几步,总算是上来了。 “阿爹,你不管我了?” 然而,就在老沈的潇洒之后,他回转过身,这才发现,亲亲的女儿还被落在了后头。 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女儿护送上去的? 是谁一口咬定,地上有军粮,她至少可以先垫一垫的? 老沈赶忙整理了衣衫,就要伸手把女儿拽上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洞口已经有人了。 正是一直看热闹,还没来得及出手拉上来一个人的王谧,王郎君。 王谧没有急于伸手,他还在做着精神建设。 “你是沈参军的女儿?” 神算子是女子,对于王谧来说并不是新闻。那日在襄阳城,他就看出来了。 不过,她和沈警竟然有这样亲近的关系,却是王谧没有料到的。 父女? 开什么玩笑! 根本一点也不相像! 位于洞底沈蒜子,闪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正在从下往上看。 在她的身后,已经没有几个士兵,因为即将启程进击襄阳,为了掩饰行迹,火把也熄灭了不少。 就是在这样晦暗的光线下,王谧仍能感觉到,沈蒜子的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 “是啊,有什么问题?” 沈蒜子很奇怪,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要帮忙的吗? 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看到哪个人是被他给拉上去的,他还堵着洞口,不觉得很碍事吗! “废话少说,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她没好气的说道,王谧这才惊觉,他好像是有点耽误正事了。 哎! 月亮啊月亮,都怪你!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中有数符将军 王谧轻咳了几声,终于伸出了手。沈蒜子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 虽然对此人无语,但是要想上去,现在也只能借助他的帮忙。 她撩起袍服,登上了木制的梯子。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就要看到地面了,沈蒜子很欣慰,粮食! 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等她填饱了肚子,也要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一想到吃,沈蒜子便兴奋不已,说话间就踏上了下一级台阶。 咔嚓! 一声劈裂的响声,让沈蒜子措手不及。 转瞬之间,她整个人就向下跌了下去! “救……救命!” 一声救命还没有出口,沈蒜子胡乱抓起的手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那力量带着温热,带着向上的劲头。 “抓紧我,扒住洞口!”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缝,说的就是沈蒜子现在的情况。 在这黑黢黢的暗道里,她可是死守了好几个时辰,已经相当不容易,终于等来了救兵吧,只是想稍稍摆个造型,倔强一把,却立刻就遭了报应,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这关键时刻出手,英雄救美的勇士,不是别人,正是阴阳怪气的王谧。严格来讲,死死抓着双手的二人,还不算是相识。 神算子不知道王谧的真名,王谧也不晓得这位沈小姐的真名姓。沈蒜子的尴尬都快溢出来了。 她慌张的在洞口四处观察,想找到一个能抓手的地方。 终于让她找到了几颗小草,聚成一团,根系虽不发达,但还算坚实。 沈蒜子先是抓住了小草,一个借力,小草哪里经得住她这样沉重的身体,立刻就松动了。 但是,这股力量,还是被沈蒜子借到了。 她顺势腾起身,正好看到王谧的衣摆在那里晃着,一把狠狠抓住,王谧完全没防备,差点被她一起带下去。 待他反应过来,两手用力,终于把沈蒜子给拉上了岸。 “没想到,你还挺沉的。” “累死我了。”王谧完全是有感而发,却不料,沈蒜子不顾男女有别,上来就是一脚,正踩在他的皮靴子上。 “嘶……” “你!” “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蒜子!” “成何体统,快给王秘书道歉!” 沈蒜子一个不防备,偷袭的动作就被自家爹爹逮了个正着,蒜子无法,只得噘着嘴,不情不愿的给王谧道了个歉。 王谧眉头皱起:“你居然叫蒜子?” “是哪个算?” “还是神算子的算?” 神算子,沈蒜子,王谧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后世神棍经常使用的名号,会是眼前这位东晋少女真实的姓名。 提起这件事,沈蒜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等没水平,没内涵的名字,还是他亲亲的阿爹专门给取的哩。 “不是那个算,是蒜头的蒜!” “蒜头?” “也就是大蒜的蒜咯?” 大蒜,王谧捂着肚皮,哈哈哈笑个不停,沈蒜子气急败坏,头也没回的就跑了。 她这一跑倒是不要紧,经过王谧身边的时候,忽然一阵微风吹过,竟似乎有一股蒜味,扑鼻而来。 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竟然取了这么一个通俗的名号,老沈真是太有意思了。 ………… 闲话少叙,王谧与沈蒜子吵了几句嘴,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下,不过这也只是紧张大战之前的短暂调剂而已。 休想在这襄阳城外还能轻松逍遥。 很快,沈蒜子就嘴里嚼着饼子,跟随王谧他们向襄阳城楼开进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待遇提升了不少。 辎重部队后方的几架运送石炮凌云梯的战车上,王谧给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她终于不用再费力气步行了。 眼看襄阳城就近在眼前,而襄阳城中的劲敌氐秦呢? 此刻,他们又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忙着秋后算账了! 梁成收拾了残局之后,便策马狂奔,把回口附近的真实消息带回了襄阳城。 刚刚有心情喝一杯的符睿一听得有可能是晋军来袭,立刻就摔了酒杯。 “确定是晋军了吗?” 符睿蹬蹬几步从台阶上奔下来,恶狠狠的盯着梁成。 梁成偷偷的抹了把汗,你就是把我瞪穿,也是无济于事。 “属下确定。” 说着,便让手下将缴获的为数不多的穿云箭交到了符睿的手上,看到那熟悉的翎毛排列方式,符睿登时就怒了! “这怎么可能?” “襄阳城犹如防守严密,犹如铁桶一般,怎会出现晋军的身影?” 梁成大汗,符睿口中的铁桶,现在早就漏成筛子了,看到符睿这副没有x数的表情,梁成开始为接下来的汇报工作捏了把汗。 某人可千万不要迁怒到老子的头上,如此惨状与老子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心中无奈,梁成还是硬着头皮将回口附近的真实情况一一告知了符睿。 符睿的脸色就别提了,真是一会青,一会红,一会又是白的,要不是梁成还在不停说话,他早就劈头盖脸开骂了! “几乎所有的战船,还有回口地区的守兵,全都被晋军毁灭殆尽,将军,这伙晋军若是属下判断无误的话,应该就是北府兵!” “北府兵骁勇善战,异常团结,将军务必要提防!” 话说到这里,符睿再也抑制不住,登时跳起,抓住梁成的衣领,怒道:“你是说,那些价值千金的楼船,还有几十条蚱蜢舟,全都被毁了?一条也没剩下?” 那么多的船,那么多的人,居然一条也没有看护住,不是符睿不通军事,少见多怪,就算是亲眼见证的人,也不见得会相信。 梁成很无奈,事实如此,他还能编造不成? “将军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回口走一趟,那边的大火已经彻底扑灭了。” 扑灭,真是一个特别妥当的说法,就算梁成没有及时带人过去扑火,以大火蔓延的情势来看,也将很快就自然熄灭。 没得可烧,自然就灭了呗。 “蠢材!” “废物!” “没想到啊,本将军费尽心机养了这么多年的将士,竟然全都是这等蠢货!” 对! 蠢货都是别人,他符大将军绝对是个被智慧充满了的人! 哦! 智慧之神笼罩着我! 梁成:老子左看右看,这襄阳城里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太刺激了! 哗啦啦……蹦蹦蹦…… 符睿怒不可遏,一挥手,桌案上的杯盘就全都招呼到了地上,各种杂乱的声响,叮叮当当响起,过了好一会才消停。 酒液倾洒,沾湿了波斯国贩运来的华美地毯,瓜果掉落一地,弹弹跳跳的,滚出去一丈远。 符睿一向情绪不稳定,梁成他们作为身边的将领,从来都对他的性情了解的极为清楚。 一看到他上蹿下跳,呼和大叫的样子就知道,这次符睿是动了大火气,幸好回口的将士都死绝了。 要不然,符睿绝饶不了他们。 符睿无能狂怒了一阵之后,终于安静了一些。梁成估摸着,他大概是发泄完了。 正准备去布置防务,却见符睿又向他快步走过来。 梁成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铠甲上暴露的衣领,男男兽受不亲,他可不要再拽人家的衣领了,太刺激! 梁成如此动作,竟然透出一股娇羞的气息,符睿皱皱眉,怎么回事,好恶心的样子。 “回口守军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梁成摇摇头:“没有!” “除了没有找到尸体的几个人,全都死了,属下已经反复检查过了。” “嗯,很好。” 还好? 将军这是转性了? “你去派一队人,把他们都带来!” 梁成心尖一颤:“带……带谁来,不是都死了吗?” 符睿脸面一僵,下巴扬起:“就是让你把尸体带来,这都听不懂?” “属下冒昧问一句,将军要那些焦尸做什么?”梁成很为难。 “恕我直言,那些焦尸大多都面目全非,十分吓人,将军还是不要看为妙。” 梁成一片真心,可惜,符睿并不领情,表情反而更凶狠了。 “焦尸又如何?” “难道老子没见识过?” “把那些焦尸都给我抬到大堂上来,老子要一个一个鞭尸!” “活罪追究不上,死罪难逃!” 梁成忙不迭的跑出去,再也不敢提意见。 真的要鞭尸啊! 可还行? ………… 相比渐渐平静的回口地区,襄阳城楼上,混乱才刚刚开始。 符睿大手一挥,就将城楼上负责警戒的守兵全部斩杀。 这样处理,原本没什么错,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担得起这样严厉的处置,只是,符睿做事只管自己痛快,从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以至于影响了全盘计划也是常事。 一股脑把十几个守兵都斩杀了之后,他是痛快了,之后呢,符睿就好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跑下去接应梁成了。 氐秦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同袍,上一刻还是生龙活虎,掷出高彩的幸运儿,这一刻,已经成为了挂在城门楼上,给人警示(惊吓)的吉祥物,谁人心中能不胆寒?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城楼上,有人举着枪,有人提着刀,火光彤彤,烧的旺盛,可惜,人心早就已经不在。 混乱持续了许久,从堂屋里出来,还是正打算去回口把“人”都带回来的梁成发现了城楼上守备的空虚,几个大步就窜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士兵,在无风的夜里,哆哆嗦嗦的站着,武器犹在,却僵硬的好似尸体。 “为什么没有巡逻的士兵?” “人都到哪里去了?”梁成气急败坏,登上城楼他这才发现,不只是城门楼上人员不足,负责瞭望,观察敌情的两侧角楼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幸被梁成揪住的小兵,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都,都被符将军杀了!” “符,符将军没有安排新的人值勤,我们……我们几个是自发补上来的。” “梁,梁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属下下去便是。” 那小兵忐忑不安,一句话打一次结巴,唯恐一个做不好,也落得个前人一样的下场。 他们现在巴不得梁成能把他们轰走呢! 眼含热泪,惊恐万分的样子,让梁成怒气更胜。 他是个纯正的武将,可没有那么旺盛的同情心。 “下去做什么?” “既然当了这份差事就要做好,哆哆嗦嗦,像什么样子?” “毫无斗志,你还是不是我大秦的子民?” “你还是不是我氐族的男儿?” “如此灰心丧志,如何面对氐族的列祖列宗!” “梁将军别急,我们立刻就重整队伍!” 那小兵吸溜了一下鼻子,擦干了眼泪,终于振作了起来,看着他挺直了腰杆,梁成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了一点。 列祖列宗对于任何民族来说,都算是无法忤逆的存在,氐人虽然蛮横无理,更不通文墨。 但他们也得认祖宗,一想到驰骋疆场所向披靡的氐秦祖宗,就算是再废物的子孙,也能打上一点鸡血。 “前方回口地带的火灾,正是晋军作的恶,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伙晋军相当狡猾,视线范围之内,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近城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我!” “听到没有!” 梁成真的是被北府兵吓破了胆,现在已经到达了看人不是人,看谁都像鬼的地步。 安排好了一切,他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就在视力所及的最远处,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甚清晰。 那火光晃来晃去,忽明忽暗,一会看上去好像是在向着城楼前进,一会又好像是在向后退。 神乎其神,没有一个固定位置的火光,让梁成顿时警觉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又抓起一个火把。 他踏上女儿墙的边缘,垫着脚,努力向远处瞭望。 “火!” “火把!” “这么多人!” “快去转告符将军,北府兵来了!” “北府兵来了!” 梁成失声大叫,话音还未落,整个人就跌坐在地。 手中的火把,翻了几个滚,顺势就跌落到了城门处。那些看守城门的小兵,正在和城门上高高悬挂,还滴着血的一排人头脸对脸,眼对眼。 这也太残暴了! 这个吧,氐秦胡族出身,从来也是残虐的人设,想当年刚刚起家的时候,那也是杀人不眨眼,刀刀见血的那种。 不过,自从苻坚执政以来,二十年间,移风易俗,附庸风雅的事情也算是做了不少。 总体来说,对于氐族这一人数较少,又嗜血好杀的部族来说,苻坚的作为,极大的提升了族人的素质。 仅就苻坚当政以来的二十年,不论是苻坚直接管理的长安城,还是氐族兵锋所到之处,这种城门楼上挂一排人头的骇人景象几乎已经绝迹了。 没有哪个守城的将领会这样做,在这样风俗影响之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氐族士兵,他们没有见识过塞外的大草原,却学了不少中原讲究的规矩,文化。 这般残酷的景象,并不会让他们觉得习以为常,特别刺激,只会深深的刺激到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更加胆寒。 士兵们本就战战兢兢,在炎热的夏夜都恨不得报团取暖,正在他们窃窃私语之时,从天而降一个正在燃烧的火把,那刺激,就不用说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蛇形前进滥竽充数 小兵们吓得魂飞魄散,高高城楼上,梁大将军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刻,在他的眼中,那一片熊熊火光,越烧越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几个一簇,发展到后来已经是明晃晃的一片火的海洋。 那火光逐渐移动,终于还是向着襄阳城门徐徐而来。 这一回,不只是梁成,就连惊慌的氐秦士兵们都看到了那行进中的队伍。 “五万人!” “他们至少有五万人!” “魔鬼!” “这些晋军都是魔鬼!” “襄阳城危在旦夕!” 晋军还未做出任何攻城的举动,身为守城重要将领的梁成,就已经不战自溃。 不得不说,属于他个人的胆怯,让襄阳城的局势似乎更加明朗起来。 梁成目力所及的远处,北府兵加堡民的最高统领,秘书丞王谧正插着腰,站在一个小土丘上,志气昂然。 在他的眼前,大军已经逐渐开赴到了襄阳城周边,辎重设备也在有序到位之中。 只要这些大家伙都安置到位,就可以开始首轮攻击了。 “王秘书,这样一直晃就可以骗过秦军吗?” 在以“s”型缓缓向前的队伍中,许多士兵的手中都擎着火把,还不是一支,是许多支。 这些负责举火把的士兵,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了至少三支火把。 他们两手齐用,混在徐徐向前的队伍之中,轻轻晃动火把,火光跳跃,在黑黢黢的夜里,显得动感十足。 王谧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 古代战争的许多战术,尤其是用来迷惑敌军的一些计谋,说穿了也没有太大的技术难度。 夸大己方的作战人数,用以迷惑敌方,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出战,便是比较常用的一种战术。 在真正的古代战场,具体的操作又是什么样的? 以沙混米,便是其中之一。这种战术往往发生在军中已经乏食,粮食供应不足,眼看就要坚持不了多久的时候。 两军对垒,相互围困往往会持续几个月之久,作为进攻的一方,阵线拖的太长,时间拖得过久,往往就会出现缺医少粮的情况。 这种境况如果被守军得知,一场战役几乎就是不战便知结果。为了夸耀己方的战斗力,聪明的将军便会采取一些方法。 他们指挥手下的士兵,将仓库中所剩无几的粮食聚集到一起,掺入泥沙,再由士兵们端着筛米的笸箩,在河边清洗这些掺入了泥土的稻谷。 原本很少的粮食,经过这样一通操作,却也分辨不出具体的数量了。负责观察敌军动向的巡逻士兵,站在城楼上远远望去,只会看到这么多的士兵聚在一起洗米煮饭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哪里会想到,他们的米都是掺了沙子的! 敌军粮草充足,守军便不敢轻易出城挑战,这便给了攻城士兵从容撤退或者是寻机攻城的可能。 王谧如今让士兵们增加火把的数量,也是用相同的手法移植过来的,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城楼上的士兵就算是有火把的辅助,也看不清楚浩浩荡荡的敌军究竟有多大的排场。 能够帮助他们判断的,就是敌军用来照明的火把,若是火把稀稀疏疏,不必王谧做什么动作,氐秦也会知道,这一股晋军人数太少,根本就不足为患。 以秦军的骄横,说不定都不会出城应战,城门一关,任你炮打斧砍就是晋军士兵个个都是大力士,你也凿不开襄阳城的大门! 等你折腾的精疲力尽,骑兵队再出城合围歼之,岂不美哉? 王谧虽然没有言明,但每一个晋军中的将领,心里都明白。偷袭襄阳城,机会只在今晚! 王谧虚张声势的这一招,也就天黑好使,一旦太阳出来,天光大亮,他们这一万人的杂牌军的真面目立刻就会暴露。 到时候,不等秦军出城攻击,泄了底的晋军自己就会溃败。 虽然对这一招迷惑战术,王谧还是很有信心,但是行进过程之中,他也丝毫没有放松对氐秦动向的观察。 直到他们走到可以发起进攻的地点附近之后,这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秦军,居然没动静! 真乃天助我也! “投石车!” 王谧一声令下,搭载着无数巨大石块的石炮车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预定的攻击位置。 看到投石车出动,刘裕很不服气。 “稚远,不如先用骑兵冲击一轮,不是更好?” 王谧笑道:“不然。” “骑兵冲击又不能把城池攻下来,趁着秦兵不防备,先用石炮给他来几下子,打乱他们的部署,才是真格的!” “可是,那这第一波进攻,就没有我的事了?” 刘裕痛苦的表情,王谧全都看进眼中。 他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勉励道:“寄奴,我知道你一心建功,手痒的很。” “不过,以现在的形势,还是先用石炮掩护最好,毕竟我们人少,援军也还没有到位。” 刘裕无奈的点头,王谧的战术是合理的,他也很清楚,但是按照目前的战术配合,石炮进攻一轮,之后必定是弓箭手突前,他统领的骑兵队,不知何时才能登场。 刘裕是个敞亮人,这个道理,不必王谧多解释,他很快就能想明白,王谧把他放在一边,转身向后方的投石车走去。 他站在略微隆起的小土包上,观察着襄阳城楼的具体构造。 他奶奶的! 要是有个意大利的望远镜就好了! 襄阳城楼上,究竟有多少守军,准备了什么样的兵器,距离这样远,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 好在,符睿大将军帮了他的忙。 被他精心加宽,增大的角楼,悬在城楼两侧,异常的突出。 啧啧…… 这么显眼的一个活靶子竖在那里,要是不打,不就太不是人了吗! “你们瞄准城楼里投石!” 王谧站在土丘上,高声呐喊,投石当然就是为了往城里打,这原本并不需要他指示。 还没等他发令,负责投石的士兵就已经调整好了距离,并且调高了投石器的高度。 他们瞄准了襄阳城! “你们两个,不要攻击城里。” “瞄准城楼两侧的角楼!” “角楼?”那负责投石车的小兵,茫茫然反问。 “打不到吧!” 军营里的普通士兵也不晓得详情,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眼前看似没有什么差别的角楼,实际上已经是被大聪明符睿改装过的。 “你别管,只管瞄准了打!” “多投石,肯定能打掉!”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挡墙倒塌瓮城半毁 主将如此信心满满,小兵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把投石车的位置调试完毕,巨大的石碗便升了起来。 “打!” “给我狠狠的打!” 就在王谧跳着脚的发令,向襄阳城内进攻的时候,襄阳城内,城楼上的大将军梁成仍然处于惊魂未定之中。 大将军都是这个怂样子,你还指望城楼上的士兵能如何? 早就在他的带领下,哆嗦的更厉害了。 “报信!” “赶快去给符将军报信!” 五六万晋军呐! 如此规模的敌军顷刻之间聚集在襄阳城下,这是何等重要的事件,必须通报符睿再做决断。 联想到刚才回口附近的大火,一切诡异行为顿时就有了解释。 果然是北府兵搞的鬼! 梁成的命令已经喊出去好一会了,却半天没有士兵照做。 “怎么还不去?”梁成勉勉强强站起身,气势汹汹。 他人虽然是站起来了,可是那抖动的袖管,惊慌的眼神,还是明白告诉属下。 大将军心里的小鼓也敲得响。 “将军,我们……我们不敢!” 小兵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推举出了一个倒霉蛋,把话挑明。 宁可得罪梁成,也不能丢命啊! “符将军若是知道城外来了这么多的晋军,又该开杀戒了,我们可不想往刀口上撞。” 死透透的事例就在城门上挂着,谁还能想不通这个道理。 众人的眼光齐齐看向老梁,送死的事情,麻烦梁将军你自己去吧,兄弟们就…… 事不宜迟,梁成也没工夫处置这些懦夫,连滚带爬的就冲下了楼梯,敌情如此紧迫,确实也需要他这位主将去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这次梁成倒是考虑的周全了,然而,就是他这一个短暂的迟疑,便给了晋军喘息的机会。 接下来,便是北府兵表演的时刻! 王谧一声令下,十门石炮一齐发射,这石炮的威力当然比不上热兵器的重炮,但数十枚重达几石重的大石块,一齐穿透凝滞的空气,在暗夜中径直砸到襄阳城内,那种气势,仍是惊心动魄的! 襄阳城内,在符睿的带领下,部分士兵已经走出军帐,整装待发,只不过,目前他们的目标,还并不是王谧带领的大队人马。 符睿派出这些骑兵,只是为了加强对襄阳周边的防卫,顺便去得胜堡打秋风。 一方面,让行动迅速转移方便的骑兵在城池周边搜寻晋军的消息,另一方面,本着晋军让我不痛快,我就去给得胜堡找不痛快的原则。 这也是氐秦的老戏码了,每每晋军在襄阳城外挑衅,又不成之后,氐秦就会去找得胜堡算账。 不管是出人头去城里服劳役还是上供粮食,总归是无缘无故也要讨点好处,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有这样一只大肥羊摆在面前,想撸羊毛就撸羊毛,想杀就杀,这也就是为什么符睿总是舍不得将得胜堡彻底铲除的原因之一。 骑兵们跨在马上,腰佩宝刀,兜鍪上的缨子火红红的。虽然战船受损,回口区域也被放火焚烧,氐秦算是吃了个闷头亏。 但是,目前的应对策略却仍然不明显,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并没有逮到北府兵的踪迹。 传说中的北府兵到底在哪里? 今夜,他们就像是飘荡在襄阳城上方的游魂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人人都知道,北府兵就在不远处,说不定就在哪一片草坑里躲藏着。 可是,他们究竟在哪里,该往哪个方向进攻,秦军却是一筹莫展。 只能装出志在必得的样子,不只是给自己鼓劲,也为了在襄阳城几十万百姓的面前,抖一抖威风。 都不准有异心哦,对付不了晋军,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马蹄逡巡,骑兵队们纵马狂奔,即将出城。 轰轰! 嗙磅! 巨大的石炮凌空跃起,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在滑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之后,带着巨响,落入了襄阳城门以内。 幸运之神伴随着王谧而来,这第一枚石炮,越过高高的城墙,不偏不倚的就砸到了瓮城外的挡墙上。 那花费巨大人力物力,由符将军亲自主持建设的,坚实无比的挡墙,堪堪被石炮击中,轰隆一声,就这样坍塌了下去! 挡墙倒塌,直接危及的就是由它护卫着的圈型瓮城,黏土和石砖块迅速下落,成排的倾倒过来,顿时将瓮城的一角也砸塌了。 挡墙被击倒,那巨大的轰鸣声,顿时惊动了城里的所有人,家家户户再也无法淡定,全都打开窗户推开了房门,沿街张望。 还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从天而降的石炮是从哪里来的,接二连三的石炮,便可以让他们清楚的感受到,石炮巨大的威力。 那些气势汹汹的秦兵不见了,乡民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兴奋的看着如陨石一般大小的石炮,雨点一般抛洒到城墙内。 “晋军!” “一定是晋军打过来了!” “多少年了!” “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顷刻之间,襄阳城的百姓们便热泪盈眶,看到那些凌空而来的石炮,他们居然丝毫不为自己担心。 就好像那些石炮都长了眼睛似的,绝对不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兴奋和喜悦挂在他们脸上,几年以来被压抑着的拳拳报国之心,顿时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只是希望,那石炮来的更猛烈一些,摧毁氐秦的军营,打烂他们的装备,还襄阳城百姓一片晴天。 让他们可以挺起腰杆做人! 吁! 哇嗷嗷! 纵马狂奔的骑兵队,才刚跑到瓮城附近,便被从天而降的无数石炮砸了个正着。 一瞬间人仰马翻,哀嚎声遍地。 那还冲什么冲啊,都被砸死了好不好!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石炮?” 毫无准备的符睿,这一个晚上可真是够呛。 先是被回口的大火惊吓了一遭,接下来,还动手屠杀了好几个部下,虽说杀个人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可是,他原本不用杀人的嘛,搂着小娇娘,睡得安稳的赛。 现在更要命了,符睿还没有从接连到来的各种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又看到了无数石炮组成的弹雨。 “符将军!” “不,不好了!” “是晋军!” “晋军来攻城了!” 那屁滚尿流冲进门的,正是大将军梁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盾牌阵 梁成还算是幸运的,在石炮开始进攻之前,他先一步的跑下了城楼。 目标较低的他,并没有被石炮砸中,有惊无险的跑回来给符睿报信。 “真的是晋军?”符睿瞪着大眼,死活不肯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梁成猛喘了几口气,急道:“确实是晋军,属下看了,至少有五万人!” 五万人? 咣当一下,符睿便瘫坐在地。 双目无神,整个人也陷入木僵状态。 “快!” “快去集结弓箭手!” 骑兵已经不好使了,这个时候,想要打散晋军,唯有依靠重箭手的远距离攻击! “放箭!” “给我放箭!” 不管怎么说,氐秦镇守的襄阳城内,各种战略物资还是相当充足的,那箭矢堆成了小山,那宝刀都打磨的锃亮,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冒着如流星一般接连不断的石头雨,符睿终于登上了襄阳城楼。 好家伙!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尿了裤。 符睿睁大眼睛,向远处这么一张望,这颗心呐,咣叽一下就算是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居然有这么多人! 虽然月黑风高,视线不甚清晰,但远远望去,符睿仍然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这支晋军,气势恢宏,人数众多。 就算没有五万人吧,两三万是绝对打不住的! 关键是,这支晋军与以往他交手过的那些荆州兵完全不同,他们的战阵布局严谨。 攻击的阵型也摆的有模有样,显示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以及严格的纪律性。 而且,他们的兵器,似乎也十分精良…… “这……这就是北府兵?”他看向身边的梁成。 而现在,也只有梁成能够给他明确的答案。 梁成的脸黑的像锅底,怎么样,这回大家都知道北府兵的厉害了吧。 不是我方太无能,而是敌方太凶悍呐! 他猛点点头,甚至是略带恐吓的说道:“属下绝对不会认错,正是北府兵没错!” “将军,这次你也看到了,这伙北府兵凶悍异常,绝对是强敌,不可小视啊!” 换而言之,上次在竟陵城,不是末将太无能,要是换了你符睿,八成也要跑路。 符睿咬住牙根,他奶奶的! 管他是北府还是南府,敢来挑衅,就等着受死吧! 依靠着襄阳城内充足的战略储备,秦兵的攻势很快就组织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派出骑兵出城去扫荡,也并不会动用步兵出城迎战,面对着北府兵的进攻,只需要以逸待劳,打退他们的攻势便是。 到时候,受伤的是北府兵,而氐秦军队甚至可以做到毫发不伤。 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也是符睿设想之中的情景。 真实的情况是,毫无防备的襄阳城,在遭受了第一轮石炮打击之后,不论是军营还是普通的民房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摧毁。 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由于是黑夜,许多人根本还来不及从屋里跑出来,就被巨石砸中,丢了性命。 对于这些无辜的乡民,北府也只能说声抱歉。 为了夺取城池,他们受委屈了。 一时之间,万箭齐发。 在强大的箭雨攻势之下,很快,石炮下落的次数就迅速减少。符睿很欣慰,什么骁勇善战的北府兵,不过尔尔嘛! 然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你会放箭,我们就不会挡箭了吗? 首轮石炮魔法打击之后,眼看着襄阳城内一片鸡飞狗跳,哀嚎遍野的景象,王谧欣慰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城内的氐秦守军还没有从被巨石当头重击的懵逼之中缓过神来。 几十个大石头投出去,居然一个回击都没有。 是真的没有! 不是错觉! 王谧也很震惊,不是说襄阳城内一直在加强警戒吗? 看秦兵在江面上忙活的热闹,大小船只来回巡弋,尽心尽力的样子,王谧还以为,他们早就做好了部署。 看来,工事是一直在修的,但符睿却并没有做好晋军随时都会来挑战的准备。 说来这件事还得感谢一个人。 要是没有他,王谧怎会有大展身手的今天! 这个大功臣,便是荆州统领,桓冲桓将军! 若不是他屡次从襄阳城外遁走,符睿怎会如此轻敌? 合该他王谧有今天这样的表现机会,而符睿,则将是王谧踏上晋土之后,第一个正面迎击的氐秦将领。 也将是第一个被祭旗的敌军将领! “放盾牌!” 王谧一声令下,在檀凭之的带领下,两列士兵就提着几石重的竖行盾牌迅速上前。 与士兵们肉搏作战时常用的那种较为轻便的圆形盾牌不同,这种竖行盾牌,主要就是在战阵中使用。 它们通常都非常高大,根据王谧的目测,换算成现代的度量衡的话,应该在一米五左右。 竖行盾牌呈横向排列,高高大大,几乎是密不透风的。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半跪在盾牌的后面,且攻且守。 这种竖行盾牌,它的造型应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类似于现代的帆板,但是只有一边有尖端,其余三面都是规规矩矩的直线。 一般来说,盾牌手持盾半跪在盾牌后,左右各一名弓箭手,负责从尖端的缝隙之中瞄准敌军射箭。 这样的盾牌阵,对于攻城的士兵来讲,算得上是最好的防护手段。自从缘江戍开始,王谧就一直在积极筹备进攻襄阳城。 这种细致的准备,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他不仅改进了这个时代进攻的武器。 引入了马镫和长矛,同时,还将仍然可以发挥作用,并不需要改造的兵器,不论是进攻使用的,还是防守使用的,都加紧打造。 为了达到多造兵器的目的,不管是竟陵城外,还是在缘江戍,对敌军遗留下来的兵器甲胄,他都不遗余力的收集。 襄阳城内的氐秦军队,已经呆了三年! 三年啊! 他们有多少时间做军事准备,作为江北最为重要的军事据点,襄阳城附近资源丰富,什么铜啊,铁啊,来源都非常广泛,根本不是北府这种远距离出征的军队可比。 幸亏王谧谋划的早,要不然,到了襄阳,也许短时间内他们可以占据一定的主动,但三五天纠缠下来,必定会陷入困境。 而襄阳这一座军事重镇,又岂是三五天就能攻打下来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故技重施(加更一章) 盾牌阵才刚刚搭建好,氐秦的箭雨就抛洒了下来。 “注意躲避!” 王谧高喊一声,便在檀凭之的保护下,退到了战阵的后方。由于是临时突击,时间仓促,晋军这边连一个像样的军帐都没有。 王谧虽然身披甲胄,但是他武艺不精也是最大的短板,是以,不管是刘裕还是檀凭之,对他都十分不放心。 总是要分出精力来保护他。 “凭之,你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看孩子的!” “赶紧去寄奴那边,我能照顾自己,不用你管!” “是啊,凭之,小郎有我保护就够了,你赶紧去支援寄奴。” 段先端着两手上前,显然很不满意。 这支军队里,是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了吗? 明明还有他段先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此,这些人居然还想抢他的差事,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得胜堡出征之后,段先就隐隐感觉不爽。 看到段先红涨的大脸,檀凭之也顿觉有理,好像是这么回事。 连忙带队去和刘裕汇合了。 “记得用连机弩!”王谧大喝一声。 说到弓弩,王谧也准备了不少,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派弩手上场,原因嘛,现在还不能多说。 “稚远,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攻城了?”趁着战势还没有彻底拉开,负责统领骑兵的云麾将军刘裕,便耐不住寂寞,凑到了王谧身边,讨论下一步的战略。 主要也是为了给他自己找点事做。 王谧坐在战车上,身边正是对他似乎有些嫌弃的沈蒜子女士,看到王谧一屁股坐下,她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往另一边挪了挪。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对于沈蒜子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肚子填饱。 “寄奴,现在就攻城?”王谧挑眉,没想到刘裕的想法如此简单直接。 “是啊,现在正是好时机。” “趁着氐秦军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把城池给夺下来了!” 手中的长矛打起,刘裕信心十足。 “不说别人,我一个人就能打二十个!” 刘裕想攻城,也并不是信口胡吹,而是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据他所知,北府兵个个都不是孬种,单兵战斗力也不差。 众所周知,攻城只能是步兵为主,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只在襄阳城外攻击,放着城池不去夺取,等到天亮,一切都来不及了。 王谧点了点头:寄奴啊,你岂止是一个人打二十个,三十个也不在话下呀。 不过,还是不能让你去。 “寄奴,我们现在只有一万兵力,而这一万人当中,还有差不多一半的得胜堡堡民。不要忘记,堡民的战斗力绝对无法和正规军相提并论。” “而城中粗略估计也有十万秦兵。” “是十三万。” 王谧话还没有说完,沈蒜子便插了一句。 王谧颔首,有了这个精确的数字,倒是可以佐证他的观点了。 “寄奴,在大部队赶来之前,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我们的人手有限,这个时候不占据主动,根本就拖不了多长时间。” “别的暂且放到一边,天一亮,我们不就现原形了吗!” 原来,刘裕是想打一个时间差,夺取主动。 这样的战略,确实符合他热爱冒险的个性。 然而…… “寄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消灭更多的秦军,而不是急于把城里的大军调动出来,消灭我们。” 一句话,便噎的刘裕说不出话来了。 他好像无法反驳。 城里的秦军又不是死的,如果把符睿逼急了,放出氐秦骑兵来,那北府兵可就惨咯。 毕竟,人家人多。 “稚远,只要能让我上场作战,干什么都行,我都愿意!” 刘裕还是不死心,这也难怪他,这么旺盛的斗志,一腔热血,浑身的本事,到了战场,那还不像是见到了鱼腥的馋猫似的。 王谧起身,叹了口气,敢情还是手痒。 “寄奴,该你上场的时候,我绝对忘不了你,要是机会合适,我又何尝不想去带兵?”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帮凭之一把,他正在指挥火箭队。” 火箭队? 又打算故技重施? 刘裕带着疑问,奔向了檀凭之。 与郁郁不得志的刘裕不同,前方一角处的檀凭之,正指挥若定,气势如虹。 檀凭之本就善用弓弩,只是他的连机弩所带箭矢有限,刚刚突袭回口的时候,使用的也差不多了。 受机器形制的限制,连机弩的弩箭都是檀凭之特制的,北府兵中并没有相应的储备。 正在老檀心急如焚,不知道该如何发挥力量的时候,王谧派给了他这个任务。 嘿嘿! 正中下怀! 檀凭之一到位,立刻就开始安排弓箭手的站位。 与普通弓箭手一样,火箭手也需要掩护。 但是,面对城墙十几丈高的襄阳城墙,单纯靠火箭手突袭,似乎根本无法成功。 这里可不比回口地区,空空荡荡,四周无遮挡,火箭很容易就可以穿过障碍物,引燃目标。 那襄阳城的城墙都是结结实实的石砖,岂是箭头可以穿透的? 有火箭这样的神器,当然没有不使用道理。 然而,如何使用,也确实是给檀凭之出了个难题。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能够让弓箭手将火箭直接发射到城内的好办法。 弓箭与石炮不同,没有那个抛出的力推动,火箭根本无法抛高,也射不远。 一直到刘裕来和他汇合,檀凭之还是盯着地上散落的火箭,一筹莫展。 眼看着城内氐秦弓箭手的攻势越来越猛,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到好办法。 “凭之,为什么还不放箭?” 就在刘裕的眼前,已经有数十北府兵中箭倒地,如果他们有火箭的支持,或许就不会丧命。 “寄奴,火箭打不进去!”凭之焦急的说道。 他不时观望着襄阳城城楼上的情况,也并没有放弃,总想靠自己找出个好的解决办法来。 “站高些不就解决了?” 刘裕浅淡的一句话,仿佛是一记重锤,顿时就把檀凭之的大脑袋给敲开了! “站高些?” “对!” “往哪里站?” 头上的箭雨还在拼命的下着,盾牌手也时有损伤,一个盾牌手倒下去,他身边的人立刻就擎住了他的盾牌。 两面盾牌加在一起的重量,不亚于一把重弩,异常沉重,然而,士兵们仍然坚持着,直到后方的盾牌手能够补充上来。 如今,不能骑上战马的檀凭之刘裕两人,便是蹲在这样的盾牌阵后面,依靠着同袍们保护,商讨对策。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提壶高手 放眼望去,襄阳城附近,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内,就没有一处高耸的山丘之类。 普通的小土丘,根本就无法满足射箭需要。 刘裕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了应对办法。 “让弓箭手站到投石车上去!” 投石车? 追随着刘裕的视线,那巨大的投石车也终于映入了檀凭之的眼帘。 这种车倒确实是很高大,但是能用来射箭吗? 老檀的疑惑,很快就被刘裕破解。 “我们带了这么多投石车,少个一两架完全没有问题。” “况且,投石车如此巨大,每一架车上,至少可以战十几名箭手,能够大大增强我方的进攻能力。” “好主意!”檀凭之没有太过脑,便立刻同意了。 寄奴的主意,还能有错? 只要是他发话,檀凭之就没有疑虑,全都照做。 带上火箭手,他们在士兵的战阵中艰难的俯身前进,为的就是躲避氐秦弓箭手的攻击。 为了用魔法打败魔法,刘裕他们也是拼尽了全力。 为什么骑兵在攻城的时候,就不能一马当先呢? 每每想到此处,刘裕就觉得心中不平,总想找点突破。他把目光锁定在襄阳之战上,定要让他擅长的弓马骑射,在这片土地上大放异彩! “再来几个箭手!” “快!” “我这里出现空当了!” 前方战阵中,在经历了初时的压倒性优势之后,很快,氐秦士兵就找到了感觉。 毕竟,人家是守,你是攻,人家的准备那样充足,你北府兵到底也是远道而来,只靠着有限的兵力,很快就会暴露短板。 “你居然还坐得住?” “你都不着急的吗?” 眼看着北府兵的伤亡越来越多,沈蒜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王谧在她身边,当然感觉到了。 “我当然着急了!” “不过,你没看到寄奴他们已经去布置火箭手了吗?再坚持一会,情况一定会好转的!” 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准备自己去干罢了! 沈蒜子不屑道:“为什么不让骑兵去射箭?” “这不是白白浪费战马吗?” 也怪不得沈蒜子着急,如今,北府兵中最为厉害的兵种,骑兵还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不只是没有派上用场,在王谧的安排下,北府中的骑兵队居然都在队伍的最后面待命,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这样的情况,谁看了不着急? “这怎么是浪费?” “我这明明是在节约人力。” “骑兵对于攻城来讲,毫无作用,就是现在冲上去,他们既不能攀城墙,也不能钻地道,有什么用?” “我们现在的目的,不过是在援军赶来之前,拖住氐秦部队,让他们不敢出城迎战而已。” “原来你是揣着这样的主意。” 沈蒜子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然的神情,王谧欣喜的看着她,这个小娘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看她在襄阳城坑蒙拐骗,业务相当熟练,把一群小娘子哄得花枝乱颤的,还能积极的为城外的沈警传递情报。 看来,至少也对军事略通一二。 “可是,全都交给刘裕他们,真的行吗?” 眼看着寄奴凭之两人费力的将火箭手送上投石车,王谧赞赏的点点头,沈蒜子却还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 “没问题,等着看就好了!” 要不是看到他们爬上了投石车,王谧也不敢打包票,现在看来,寄奴果然还是有头脑。 这个思路与他的设想基本没有差别。 “依你看,城中的氐秦士兵,战斗力如何?” 王谧又挑起了一个话题,显然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这次谈话。沈蒜子嘴里嚼着大饼,若有所思的样子。 “观察敌军战斗力这样的事,我确实是不擅长。” 一听这话头,小王的心,顿时就凉了,看来,他真的过高估计了此女的能力。 “不过,据我看来,城中鲜卑士兵的战斗力,要远远高于氐秦士兵,虽然鲜卑士兵只有五千左右。” 正在王谧不抱希望之时,一切又峰回路转。 他脸上一喜:“五千人?” “你是说城中的鲜卑士兵,只有五千人?” “什么叫做只有啊!”沈蒜子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屑。 “整个鲜卑军团才有多少人,这已经很多了好不好!” “据我所知,当初被苻坚虏到长安城的鲜卑人,也不过十几万而已,这其中还有老幼妇孺,真的能当兵的,又有几人?” “要不是襄阳是著名的军事重镇,就连这五千人也带不过来的!” “更何况,还是慕容垂亲自带领的部队,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现存的鲜卑第一猛将,在襄阳这样的重镇,麾下的士兵,不过五千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完全出乎意料。 而这五千人,正准备和北府兵合作! 思及此,王谧的信心就又增强了几分。战势已经拉开,此刻,城里的慕容垂也不知是何想法? 等到援军赶到,就该去给慕容将军送个消息了。 王谧摸了摸胸口,在那里,有他早就准备好的,慕容小冲冲的亲笔书信。 “不过,援军真的能及时赶到吗?”沈蒜子喃喃道。 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 襄阳城中,现在最清闲的人,就要数慕容垂了。这位大燕的遗族,几乎是鲜卑一族硕果仅存的猛将,如今,正坐在城楼的一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场菜鸡互啄。 打吧! 你们就打吧! 端坐城门楼一角的慕容垂,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既希望北府兵再强一些,把城中不可一世的氐秦士兵揍的屁滚尿流。 又希望北府兵不要这样强,待到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会求助于慕容垂。 两厢配合之下,冲出襄阳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慕容垂是个好兵之人,虽然此番大战,符睿还没有想起他来,可他还是来到城楼上,观察局势。 他躲在双层女儿墙的后头,两旁都有鲜卑士兵的保护,前方,氐秦士兵和北府兵激战正酣,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应该说,不是他们不想注意慕容垂,而是他们没有那个精力。 正如此前众多将领警示的,这一伙晋军的作战能力,果然是出类拔萃。 各种兵器轮番上阵,都在往城里招呼,像磨盘那么大的石块,能敲破城墙的重弩,样样不缺。 慕容垂坐在角楼之中,四周都有厚实的城墙保护,他表示很满意。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石炮车与火箭 “看来,这波晋军的准备相当充分,武器也很精良。”慕容垂感叹道。 这个时候,也就是他这个大闲人,还有心情在这里大发感慨,而目力所及的城楼之上,但凡还动弹的了的氐秦士兵已经全都投入了战斗。 “他们为何都不攻城?” “他们可是有五万人呐!” “什么?” “五万人?” “怎么可能!” 来自慕容垂的嘲讽,让斛斯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梁将军亲自说的。”斛斯瞪着大眼,特别严肃,想到梁成刚才的话,他就觉得心惊胆战,甚至是站在这城楼上都觉得危险重重。 “难道比五万人还多?” 慕容垂放声大笑:“梁成果然是个蠢猪!” “什么五万人,能有两万人就不错了!” 熟谙军事的慕容垂,坐在这城楼上,扫了几眼,瞬间就洞悉了真相。这一伙晋军攻势确实很猛,能力很强。 但是五万人? 开什么玩笑! “将军何出此言?” 在箭雨和石头阵的连番攻击之下,慕容垂仍能端着茶盏,气定神闲,实在令人敬佩。 连带着他身边的斛斯也很淡定。 慕容垂顿了顿,才道:“他们要是人多,早就攻城了,你看,打了这么半天,城门前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正常吗?”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垂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顿时就令斛斯眼前豁然开朗。 而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种种怪相,也得到了解释。 比如,晋军为何不派骑兵绕城? 又比如,步兵为何不架凌云梯攻城? 再比如,晋军为何迟迟不造工事?好像时刻做好了掉头就跑的准备似的。 “当然不正常!” “怪不得他们要夜袭!” 甚至,他们可以做到不声不响的就摸到襄阳城门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人少,动静就小,沉迷赌博的哨兵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将军且等等,我去禀报梁将军!” 这可是个重要的情报,斛斯摩拳擦掌,打算赶紧汇报给梁成,从刚才梁成的说辞便可以看出,他还没有摸清楚晋军的底细。 “慢着!” “不能告诉他!” 慕容垂大吼一声,斛斯连忙停住了脚步。 待他转身,这才发现,慕容垂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重大发现呐,符将军若是知道了,待他冲杀出去,必定能把晋军打的屁滚尿流!” 慕容垂眉头皱紧,审视着斛斯,直到这时,慕容垂才发觉,不到关键时刻,你是绝对无法察觉一个人的真心的! 你看,到了紧要关头,斛斯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吧。 “斛斯,这很重要吗?” 斛斯还未察觉慕容垂真实的想法,还拼命点头:“当然重要!”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襄阳城在我们手上丢了!” 慕容垂呵呵一笑,已然了解了斛斯的立场。 便缓缓言道:“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你现在去,就不怕丢了性命?” 慕容垂好心起身,冒着箭雨,带着斛斯来到了城墙边。视线向下,那一排人头还在城门上摇摇晃晃。 战事激烈,甚至有两个已经被晋军的重弩给射了下来。 鲜血淋漓的人头,热乎气还没散尽呢! 斛斯一看,立刻倒抽了口凉气。 “那……那还是算了吧!” “一切都听从慕容将军的吩咐。” 还知道害怕,总还有救。 “不过将军,我们真的就一直不参与?” 斛斯的热情是被浇灭了,可身后的鲜卑士兵却又心思活络。 本来嘛,大家都是当兵的,平静了许久的襄阳城,全都耐不住性子了,只是,看慕容垂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把鲜卑军团大杀器放出去。 “耐心等着,有我们上场的时候。” 作为氐秦境内相当有战斗力的一只队伍,不必鲜卑军团卖力表现,符睿也不会忘记他们。 之所以现在还没让慕容垂上场,只是因为还没有到把鲜卑士兵推出去挡枪的时候。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躲起来也没用。 既是如此,慕容垂又何必跳的那么高? ………… 城楼的前方,梁成正在指挥士兵作战,在弓箭手接连不断的努力之下,晋军的攻势总算是减弱了一些。 梁成也能松口气。 “看来,我也能和北府兵较量!”老梁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城门楼上,氐秦的弓箭手已经轮换了两次,伤亡大概在一百左右,小兵们上前,将倒卧在楼上的弓箭手艰难的抬下去。 这样的战果,令梁成很满意。 犹如天降的北府兵,居然也不是杀不死的! 嗖嗖嗖! “这是什么?” 随着新一波箭雨冲上了城楼,梁成一个躲闪不及,那穿云箭竟然擦着他的胳膊就向他身后呼啸而去。 “他娘的!” “居然是火箭!” 重复的计策,再来一遍,居然还可以成功,这种幸运之事,话本故事里都不敢这样写。 腾腾! 梁成话音未落,又一排火箭凌空而来。 只一瞬间,便引燃了城楼上堆放的箭杆,星星点点的火光,顿时连接成片,大火眼看着又要烧起来了! 而城楼上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更大的困难,尚在城中,晋军这一波就放了大概百十来支火箭,虽然大部分都落在了城楼上,却也有漏网之鱼,这些“鱼”越过高耸的城墙,径直冲进了城中。 刚刚被巨石阵袭击的襄阳百姓,还没有从惊魂未定中恢复,却又看到烧的火红的箭矢,向着房门、屋瓦冲过来。 顿时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快跑啊!” “起火了!” 熊熊燃烧的火箭,落到了敞开的屋子里,大火顿时将房中的一切迅速吞噬。 在街上惊慌奔跑的乡民,不幸被火箭射中,粗布包裹的身体,顿时就被烈火包围。 火! 火! 襄阳城从内到外,到处都在窜火苗。 符睿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烈火燎原的景象。 人在火中跑跳,大大小小的沿街店铺也被大火沾染,那些尚未受到影响的乡民,正冒着凶险,拼命救火。 最后几支穿云箭再次跃进城门,符睿这才看清楚,这气势汹汹的大火是从哪里来的。 “这帮蛮子!” “长本事了!” “梁成呢?” 符睿很愤怒,老子才刚刚休息了那么一会,梁成就把仗打成这个样,早知道他废物如此,当初就该杀了他!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幔布高墙防御 “梁将军他还在城楼上指挥,符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小将赵修频频暗示,符大将军你就别再偷懒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火烧眉毛了有没有? “走!” “我上去看看,你去武库,把我们的宝贝也全都取出来!” 赵修得令,赶忙去做事,自从晋军开战以来,符大将军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符睿本人,正在士兵们的掩护之下,快步登上城楼。 在他的身边,尾带翎毛的箭矢不断落下,符睿抽刀挡箭,动作相当利落。 事实证明,符将军虽然人糊涂,但是武艺并不弱,寻常的兵器想要近他的身,并不容易。 在符睿的身后,小将赵修屁颠屁颠的跟着,更确切的说,他是在用自己的速度带动符睿。 就算符睿不想上去,他也会把他推上去。 “快!” “把幔布搭起来!”梁成对着身后的士兵哇哇大叫。 小兵们连忙在一堆储备器械之中寻找那厚重的丝织品。 所谓幔布,便是一种比较厚重的纱布,原本这种纱布放在军营里只是为了遮雨,包裹兵器的。 因为它质地紧密,几乎密不透风,可以起到比较好的防水作用。 不过后来,士兵们发现,这种厚实的织物,不只可以用来防水,甚至可以暂时挡住敌军的箭矢! 有了这个发现,他们很快就把幔布应用到了战场上,作为防护手段,幔布当然比不上坚硬厚实的盾牌,不过当盾牌不容易施展的时候,幔布也可以短暂的充当遮挡物,效果不错。 梁成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行动。 城楼上的火苗很快就被扑灭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只是把城楼上变得到处湿哒哒的。 士兵们举着火把,趴在地上四处搜寻了半天,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梁成在前面急的上蹿下跳,却还没见他们把幔布递上来。 夹杂着若干火箭的箭雨仍是片刻不停,梁成和几个士兵不仅不能参与进攻,甚至还要亲自防卫来自敌军箭手的攻击。 宝刀狂舞,还未迎战,便已经大幅消耗了体力。 这北府兵的箭头,是不要钱吗! 北府兵当然不能携带这么多兵器,这些好宝贝,都是得胜堡的收藏。 为了能把这些私自打造的兵器派上用场,堡民们已经等了太久! “快上幔布!” 梁成回头一看,火光映照之下,士兵们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吃了屎还难看。 “布呢?” “快把幔布拿上来!” 一个小兵起身,艰难开口:“禀将军,幔布没有了。” “都被火烧了!” “不可能!” 眼看着晋军的箭雨越来越密集,梁大将军也只得蹲下身子,沿着女儿墙的下端,缓慢前进。 待到他赶到现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骂完了之后,可还得继续寻找幔布。 可惜哪里都没有那些厚重丝织品的踪迹,原本堆放在城楼一角的布片,早就被火箭射中,化成了一堆灰烬。 “再找找!” “肯定还有!” 梁成不死心,组织士兵继续搜寻,而在他视线的后方,并不起眼的角楼附近,慕容垂正淡定的看着他各种手忙脚乱。 “斛斯,我们这里有幔布,你给梁将军送过去吧!” 斛斯震惊的看着慕容,将军这是怎么了? 转性了? “太好了!” “我这就去!” 这厮居然一点犹豫也没有,乐的嘴巴要开花,待他走远,鲜卑士兵便不忿道:“将军,氐秦倒霉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还要帮忙?” 在鲜卑士兵看来,这些氐人,死绝了才好呢! 挨到这时候才死,简直是太慢了! 慕容垂腹黑一笑,将几个亲近小兵招到身边,低声道:“你们不懂,这个时候不装一下,等到我们要办大事的时候,被他们看出破绽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慕容垂几句话,成功把愤愤不平的士兵们又圈了回去。虽然晋军的攻势很猛,但隐隐之中,慕容垂感到,他们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毕竟人手有限,人力总有枯竭之时,待到天明,符睿放出城中所向披靡的骑兵队,这一伙北府兵也就完蛋了。 要想在乱世中求生存,两头押宝从来都是百试不爽的妙计。若是北府兵振作,真的把强大的氐秦打败。 慕容冲先前表示的善意,就可以为慕容垂所用,到时候里应外合,彻底将氐秦扳倒,他鲜卑军团必定会出一份力。 而北府兵这边,为了能尽快占领襄阳城,也不会对慕容垂带领的鲜卑军团太苛待。 若是情况反过来,符睿守住了襄阳城,慕容垂适当的出一点力,也能博取符氏的信任,何乐而不为。 慕容将军小算盘打的精,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又怎会全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大将军符睿一溜小跑好不容易登上了城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手忙脚乱的梁成。 怒火值蹭的一下就加满了! “幔布呢?” “盾牌阵呢?” “为什么还没有架起来?” 作为手中为数不多的可堪使用的大将,符睿也不想给梁成难堪,不过,粗略看这样一圈,就可以知道,在这个重要的城楼上,梁成除了进攻还是进攻,防守几乎处于空白的状态。 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不动怒。 梁成被他骂的,更加手足无措,符睿反手就给了他一拳,梁成的胸前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登时踉跄的退到了一边。 “你去城里组织防守,这里有我,用不着你了!” “是!” “属下这就去!” 梁成捂着胸口,脚步不停的滚下去。 符睿喜怒无常,谁愿意和他呆在一起,还不能跑就跑? 梁成刚走,斛斯就捧着成卷的幔布跑上来献殷勤,他满脸堆笑,献宝似的将幔布送到符睿手里。 “符将军,这是鲜卑军团的幔布,并没有被损坏。” 他一心想讨个称赞,却只等来了符睿的一个冷脸。 符睿心道:这个人,他都和慕容垂混到一起去了,难道,还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身为氐人,为何不去迎战敌军?” “慕容将军武艺高强,需要你保护吗?” “那自然是不需要。”斛斯脸色惨白,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马屁是拍到驴蹄子上了。 “还不快去射箭?” 不等斛斯答应,符睿抬起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前面,正好填补了箭手的空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氐秦最强泥瓦匠 厚重的幔布罩在城楼的最外面,后面又布置上了盾牌阵,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由北府兵射出的,嗖嗖往上飞的穿云箭,有一半都被这两重保护给挡在了外头,士兵们的伤亡也大大减少。 形势不妙哇! 北府兵要吃亏了? 慕容垂起身,他要去加把火,让他们打的更热闹些。 “符将军为何不用火攻?” 慕容垂大步走过来,符睿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老狐狸,又想看笑话? 襄阳城中各种军事物资,堆成了小山,可谓是样样俱全,唯有一样,却准备的并不充分。 便是桐油。 桐油是油桐树结的子榨油而得,而油桐树广泛分布的,正是在广大的东晋统治区域。 襄阳附近虽然也有种植,但树木既然少,能榨出的油自然就更少,襄阳城中缺乏桐油,这是氐秦军营里秘而不宣的事情。 老狐狸慕容垂如今精神抖擞,仿佛是他大燕又复国了似的,他笑,符睿也笑。 笑的比他还要欢实。 “真是难得,我和符将军想到一起去了!” “将军,都拿来了!” 赵修欢快的声音传来,慕容垂回头一看,登时傻眼。 赵修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兵,人人身上都背着个箩筐,那箩筐里,满满当当盛放的都是浸满了桐油,缠着布包的火箭! 慕容垂很尴尬:“符将军何时做了这样的准备?实在是有远见。” 对慕容垂此刻的吹捧,符睿表示接受良好。 他喟叹道:“就是你操练水兵的时候啊!” “我早就说了,我们秦军不必依靠水兵,那些东西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到头来,还是要依靠弓箭长刀,骑兵突击。” 慕容垂很震惊。 这位符大将军还真是个大聪明转世,轻飘飘的几句话,居然就把战船全被烧毁这件糟心事给抹平了! 以后氐秦盖宫殿恐怕是不缺泥瓦匠了。 符睿掌握了指挥大权,慕容垂便回到了刚才观战的地方,赵修暗搓搓靠近。 在符睿耳边低声道:“斛斯最近和慕容垂走的很近,将军要小心。” “走得近又如何?” “反正斛斯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扬起下巴,赵修这才发现,一向不会冲锋在前的斛斯,现在正躲在幔布的后头,努力向城下射箭。 那厚重的幔布,还没有架起多久,便已经布满了箭孔,多有破损。 甚至有些破洞大的地方,已经有翎羽径直穿过来,刺透箭手的胸膛。 看着就很悬。 赵修带来了火箭,士兵们如获至宝,看到它,眼睛都亮了。 连忙搭弓上箭,五指一收,一放,窜着火苗的火箭,瞬时就飞了出去! ………… “上箭!” “再拿一些火箭上来!” 弓箭手们站在投石车上,头上是巨大的石碗,石碗上那重达千钧的大石块,还没有被抛出去。 士兵们是厚重的幔帐了,就是高耸的盾牌阵,随着战势持续过久,也渐渐松散了起来。 漏洞逐渐变多,以至于根本挡不住秦军的火箭阵,很快,战阵中就窜起了火苗。 士兵们被箭簇击中,在火海中打滚,王谧正在主持火箭手们制作新的秘密武器。 待他抬头一看,登时愣了! “不好!” “秦军还击了!” “寄奴!凭之!” “准备登城!” 这人的脾气也是说变就变,就在刚才,王谧还咬死了口,说什么也不肯让刘裕他们上场。 攻城更是不可能的,由刘裕他们带领的骑兵部队只能远远的看着,在王谧的主持下,今夜北府兵的主要作战方式,便是远距离攻击,尽量不要和城内的襄阳守军发生正面接触。 北府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就算是普通的步兵,善使长戟的,大刀耍的飞起的,甚至是神箭手也有不少。 可以说,每一个北府兵都是战场上的多面手,可以充当多个角色,而且完成的都很不错。 对于主将王谧来说,对每一位北府同袍,他都十分珍重,不愿意过早的消耗北府的人员。 在援兵还没有到来之前,尽量保存实力,是他此刻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而登城作战,两军人员正面接触,晋军的伤亡便会成倍增长,若是后续援军赶来不及,那么由他带领的这一批北府兵就全都要交代在这襄阳城外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火浣衣 “太好了!” “终于轮到我了!” 王谧话音未落,刘裕就已经跳下了马,在他的身后,檀凭之也寸步不离的紧跟着。 他才不管王谧为何会改变战术,只要能让他做事,就是最好的! 不消一时半刻,凌云梯便迅速升起,北府兵中最擅长攀援的战士已经悉数到位,就等着刘裕整队登城。 另一边,王谧也没闲着。 虽说这一波的防备他是有些疏忽了,主要也是因为火箭射的太爽了,一时没收住,给了秦军反击的机会。 而现在,王谧已经意识到了防守上的漏洞,留给氐秦的时间不多了! 与储备充足的襄阳城守军不同,王谧带领的北府军毕竟是一股先头部队,除了必要的攻击性武器之外,其他的杂物并没有携带太多。 所谓的战场上需要的杂物,总的说来有这样几种,比如点火用的火石子,士兵们包扎用的白布,这些都没有准备太多。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是从得胜堡出发的,那里距离襄阳城极近,堡里粮食,武器样样齐备。 为了能够轻装上阵,迅速突击襄阳城,临行之前,王谧特地将一部分在他看来在战场上没有那么重要的防御设备都丢在了得胜堡。 毕竟,对于他所带领的这支队伍来说,今晚就是关键。 只要能扛过今晚,待到谢玄带领的北府大军赶来,一切就都不用愁了。 可若是熬不过今晚,就算装备带的再齐全,也是无济于事。 然而,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还是有轻敌之嫌。 面对氐秦从上而下扫射下来的火箭,盾牌阵显然已经不好使了,很多部位的盾牌手因为中箭,无力再支撑变得残破不堪。 显然,面对氐秦强大的攻势,北府兵需要更好的防护手段,否则只靠寄奴他们攻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再这样下去,北府兵几乎就是在襄阳氐秦军队的面前裸奔,让人当活靶子打! 可是,能用什么防备呢? 看着仅有的几样防御设备,盾牌,战车,在火箭阵的面前,几乎都不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这可怎么办? “王秘书,要不要试试这个!” 就在王秘书一筹莫展之时,跟随王谧出征的得胜堡队主曾桂,大步上前,交给了他一个布包。 王谧打开一看,竟发现布包里装的都是一些衣物。 形制很简单,大概类似于古人穿的蓑衣,只有一个肩部的披子,脖颈处有抽绳。 “这是什么?” 王谧仔细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发现根本就不认识这稀罕物。 曾桂严肃道:“王秘书,这是火浣布做的上衣,可以防火!” 王谧大惊:“你是说,这就是石棉布?” 曾桂听不懂什么叫做石棉布,只知道这东西能防火,在火中还越烧越干净,算得上是旷世罕见的神器。 传说上古时代的仙山中,长有一种叫火鼠的生物,此物从不轻易示人。体型大如牛,毛发雪白无比,细腻柔滑如冰丝。 它可以在火中打滚却根本不必担心被烧死,它不怕火也不怕水,用它的皮毛织成的布就叫做火浣布。 能防火,防水,是战场上保护士兵安全的不二法宝。不过,因为在古代这种自然界广泛存在的天然材料被赋予了神话色彩,人们普遍认为,火浣布是火鼠皮毛制成,得来非常不容易,也就没能大力推广它。 就连北府兵这样的正规军队,储备中能不能有火浣布衣都是需要商榷的事情呢! 不管是什么布,赶紧给箭手们装备上才是真的。 按照王谧的吩咐,第一批火浣衣被分发给了战斗力最强也最容易受到敌军火箭攻击的弓箭手。 曾桂带领堡民将火浣衣亲自披到箭手们的身上,帮助他们迅速完成装备。 嗖嗖嗖! 就在曾桂帮最后几位弓箭手披上火浣衣,将要离去之时,来自襄阳城楼上的火箭,便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 哆的一声! 一支冒着火的箭矢,穿过前排士兵们的盾牌阵,迅速就找准了目标,在火箭手的肩头擦过,旋即落地。 那地上原本还有几缕干草,一遇到火星,顿时便猛烈燃烧起来。 好悬呐! 那被不幸扫中的火箭手,拍了拍肩上的火浣衣,几个零星的火点就被抖落了。 再看那火浣衣上,仍然是干干净净,毫无烧毁的痕迹。 “曾队主,这东西送来的太及时了!” “真是能救命的神器啊!” 士兵们对火浣布衣赞不绝口,最满意的,当属王谧。 “真是没想到,曾队主居然带着这样的神物,今天要不是你,北府兵就要吃大亏了!” 前方有了火浣衣护体的北府箭手,战斗力大增,曾短暂和刘裕他们分兵的五百人小队,如今也迅速补充了上来。 终于算是把之前盾牌手和弓箭手的缺位给堵上了。 身披火浣布衣的北府兵,搭弓射箭,再次瞄准了襄阳城楼。 而这一次,氐秦的火箭已经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眼看着北府兵的战损越来越多,王谧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北府援军还不见踪影,他是既想让时间过的快一点,又想让时间再走的慢一些。 何迈看了看战车旁边放置的沙漏,叹了口气:“已经丑时初刻了。” 丑时初刻,也就是说至少是凌晨一点多了。 还好,夜色还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会保护。 王谧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但是那种浓重的忧虑还是始终围绕在身边…… ………… 另一面,北府的另一队骁将,也已经迫近了襄阳城。 相比只能远距离攻击的弓箭手,他们将带给氐秦军队的,将是最为致命的打击! “寄奴,我们从哪边登城?” 负责架梯子的士兵们已经悉数到位,就等着刘裕发话。 城上的氐秦士兵看守的很严密,攻势也相当猛烈,在还没有确定具体战术之前,他们还不能轻易将凌云梯架起来。 以免受到氐秦守军的破坏。 刘裕蹲身在襄阳城楼之下,依靠着前方盾牌阵的保护,正在观察城楼上的敌情。 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传统的攻城手段都是以正面攀城为主要方式。 士兵们依靠着凌云梯,一些绳索攀上城墙,在攀爬的期间,他们还要用心的防备来自城楼上敌军的重重攻击。 古代的防护手段也有限,以至于在攀爬登城的这个阶段就会死伤许多士兵。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降大石 正是了解到了从正面攻城的劣势,善于运用军事谋略的刘裕,才打算改弦更张,不从正面与氐秦守军交手。 如今,襄阳城内外,敌强我弱的态势还是很明显的。 以仰视的角度看城楼上,守军呈横向排列,以前中后三排的方式,互相依靠。 第一排的士兵负责进攻,后排士兵负责为进攻的士兵查缺补漏,寻找目标,传递箭矢。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第三排士兵。 这些士兵目前只是等候的状态,他们是为了给前方的士兵做补充后备的。 一旦前方的士兵受到猛烈的攻击,损失过多,他们就迅速补充到位,保证城楼不丢。 “寄奴,这样严密的防卫,我们几乎是没有缝隙可钻呐!” 檀凭之虽然智谋不足,但战斗神经异常发达,不必刘裕提醒,他也很快就发现襄阳城楼上易守难攻的特点。 “要不我们再投些火把?” 檀凭之想到了一个短平快的方式,他发现,由于城楼上站了许多的士兵层层防守,而城楼上的地方到底有限,士兵们没办法舒展开来,人数一多,就拥挤在一起,远处一看,好像一坨浆糊。 “只要着了火,城上还不是乱成一团?” “我军再乘势而上,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檀凭之凑在刘裕的耳边拼命怂恿,心中得意,自觉想到了一个绝顶好主意,应该立刻实行才是。 刘裕轻摇摇头,艰难道:“这个法子不行。” “士兵们要登城,本就手脚并用,还要拿着兵器,如何还有余力拿着火把?再说敌军眼睛又不瞎,还没等我们爬上去,就把火把打掉了!” “你看看这城下的情况。” 刘裕好心提醒一句,檀凭之向四周回望了一圈。 顿时惊了。 这襄阳城的城楼下,实在是太亮堂了些。 城楼上,士兵的手中,到处都是火把,硬是把浓墨一般黑漆漆的天映照的好似白昼一般。 来自天上的火光和从地底反射的火光连成一片,在这城门正面的方圆几丈远的区域内,就连大虫子都无所遁形,更不要说是明晃晃的火把和活生生的人了。 “那看来是不能把火把运上去。”檀凭之遗憾的说道。 刘裕仍然注视着城楼上的动静,他脸上坚毅的神情,让老檀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不能从正面攻城。” 须臾,刘裕终于做出了判断,檀凭之立刻接话:“那能怎么办?” 以他贫瘠的大脑袋瓜,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们要攻城了!” “快!” “往梯子那边打!” 城楼上传来喊声,借助旺盛的火光,氐秦士兵已经发现了晋军用来攻城的凌云梯。 火光登时腾了起来,城楼上的弓箭手再次就位,而在他们的劲弓之上搭载的,正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夺命火箭! “不好!” “他们要破坏凌云梯!” 那喊声一起,刘裕就洞悉了氐秦士兵的真正目的,他的身体比他们的言语反应的更快一些。 “快!” “把凌云梯挪开!” 刘裕赶到了队列的后排,一把抓住凌云梯,拨开众人,便拖着梯子狂奔而去。 而他的目标,正是襄阳城楼的侧面,刘裕已经看得很清楚,在城楼的范围之内,只有两侧的防备较为虚弱。 若想尽量保护士兵和登城设备的安全,城楼两侧的这个位置是最好的选择。 刘裕力大无穷,脚步不停,那几丈高的凌云梯,在一般的士兵那里总需要三五个人联手抬着才能拖动。 而到了刘裕这里,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把凌云梯拖动,还可以急速狂奔。 无数的箭矢追在他的身后,纷纷落地,它们伴随着巨大的张力,乘风而来。 它们的速度是那样的快,那样的急,任何人与它们面对面,都会被它们骇人的气势吓倒。 然而,面对新任的北府兵主将刘裕,它们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因为它们根本就追不上刘裕,只有被他狠狠甩在身后的命! “快点!” “我们也跟上!” 城楼上的弓箭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北府兵这边已经意识到了刘裕的意图。 如今,在北府兵中,云麾将军刘裕刘寄奴可谓是威名赫赫。 战士们对他几次作战中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以及灵活的头脑全都信服无比。 只要他稍稍行动,总有许多士兵立刻就会追随他的脚步,甚至都不需要号召。 成功摆脱了敌军的箭雨,刘裕想也没想就把凌云梯架设在了城楼的侧身。 云梯才刚刚搭上城墙,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响,从刘裕的头顶呼啸而过。 哐啷啷! 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原本高耸入云的城楼上,无数的碎石块就跌落下来。 为了弥补火箭的不足,队列后身的王谧再次启用了投石车,对襄阳城中进行残酷打击。 重新装填的投石车,还调整了投射的方位。 几发石炮打出去,立刻收到了惊人的效果。 “好的!” “打掉了!” 石炮正中角楼的顶部,位置刚刚好好,整个石头的重量全都压在了新近改装的角楼之上。 待到巨石落地,角楼也跟着崩塌去也。 王谧笑的嘴巴乐开了花,呱呱拍手。 “看见没有?” “我就说了,角楼一定能打掉!”他转向沈警说道。 老沈一愣,心说,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角楼的事? “王秘书确实是料事如神。” 头脑里没记忆,但职业吹捧可不能放松,王谧很受用,继续采用这种混合攻击的方式,给城楼上的士兵施压。 在王谧的前面,层层叠叠的士兵,绵延了差不多一里地远,他只能看到巨大的角楼被砸落,却根本看不清那角楼的下面居然还有人。 而那个人,正是王谧心心念念,万般中意的未来战神,刘裕! 话分两边,角楼的下面,混乱之中,刘裕听到巨响,连忙抬头观察局势。 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吓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犹如磨盘一般大小的大石块,正从角楼的主体建筑上脱落下来,以极高的冲力,直奔他的头顶而来! 我去! 这是要人命来了! 纵使刘裕是盖世英雄的身,面对这样的夺命巨石,心尖上也禁不住颤了几颤。 该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能从万千战士之中取敌军上将首级的京口第一猛人也禁不住有点慌。 那大石头伴随着某种刘裕并不知晓的力量的牵引,正急速下坠,并且不打算改变方向,就奔着刘裕的脑袋瓜来的。 而在巨石的旁边,既没有任何的遮挡物,甚至连一块能够给它借个力的墙板都没有。 那巨石就这样,光秃秃直愣愣的砸下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角楼之下侥幸逃生 追随刘裕而来,正打算帮忙的小兵,远远看到这副景象,大叫了几声糟! 将军休矣! 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都不敢动弹,整个身体仿佛是木僵了一般。 在北府兵视线的前方,正是直面巨大危机的云麾将军刘裕,他心下慌张,然而,强大的战斗直觉却引领着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将凌云梯猛力抛到一边,一个侧身就扑到了另一边,就在他的双脚离开地面,向着对角的方向径直扑过去的那个瞬间,那如磨盘一般巨大的骇人大石,咣叽一声落了地。 它掀起的尘土,便有几尺高! 刘裕趴伏在土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很是不堪,他却能感受到,血液仍在流动,呼吸也还在继续。 他还活着! 刘裕差点被砸成肉饼,城楼上的氐秦士兵,境况也不怎么样。 角楼坍塌,对于城楼上忙着防守的氐秦士兵来说,绝对是超出想象的意外事件。 更不要说是提前准备了! 那角楼不是在符将军特别监督下,专门建造的吗? 符睿虽然天天醉生梦死,不关注士兵们的操练,但他对这个角楼的建设,确实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 半点马虎都没有。 这样精心建造的角楼,居然会变成晋军的靶子,被几枚石炮重重的砸了下去。 碎成了稀巴烂,这样的怪事,谁能平静的接受? 角楼脱落的时候,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原本站在角楼两侧的士兵,包括箭手和普通的盾牌兵,都在认真的迎战。 当巨石落下的时候,他们全然没有防备。 咣啷啷一阵响,这些站在外围的士兵就被掉落的角楼连累,翻下了城楼! “掉……角楼居然掉了!” 被掀翻下去的士兵也没有人打算去营救,城楼上的士兵慌成一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被砖石带到了地上,翻了几个滚,就狠狠的着了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快!” “快跑!” “往这边跑!” 角楼掉落并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那些毗邻角楼的砖石块,也在扑簌簌的往下掉,越掉越多,士兵们能够站立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坍塌逼近了氐秦士兵! 就在一瞬间! 惊恐万状的他们,只能像上了岸的鸭子一般,急匆匆的向另一边的角楼方向跑去。 “不能跑!” “都给我站到预定的位置去!” “保持进攻!” 看热闹的慕容垂走了,尽职尽责的符睿把持住了指挥的位置。 这种以城楼为据点的防守作战,符睿还是可以胜任的。很快,他就把士兵们分门别类的安排妥当。 各项防守措施也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 与其说是防守,不如说只是一种变相的进攻。 因为,晋军虽然架势拉的大,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正经的攻城举动。 自从他们来到襄阳城下,就一直都在外围进攻,就连靠近城墙的士兵都没有。 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氐秦士兵,完全不必防备他们突然从城墙下面窜上来。 也根本不需要打退他们的进攻,只需要与他们凌空互斗便可。 疑问曾经短暂的划过符睿的大脑袋,但是,很快角楼就被晋军打烂,士兵们成群结队的逃窜过来,城楼上顿时乱作一团,那一丝丝灵感,只一瞬间便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再菜的将军,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要维持秩序,不能让士兵们各行其是,甚至是出现退缩。 糊涂蛋符睿也是一样。 “快,保持队形!” “不能乱!” 符睿带着赵修,一点也没含糊,呵斥几声就把慌乱的士兵又推回了作战位置。 攻势勉强保持住了。 但是,这也只是一时的,因为,在这个城楼上,巨大的防守漏洞已经出现,而且短时间还无法得到补足! 便是那个被砸落的角楼! 角楼通常以瞭望为主,但这并不等于它的作用就仅止于瞭望,同样的,在角楼上也有凿开的箭孔,放置了各种兵器。 狙击敌军,也是角楼哨兵的职责所在。 角楼直接被削掉,已经是极大的防守漏洞了。然而,这还只是一方面,更可怕的还在于,角楼不是失守,也不是哨兵被敌军打死,而是主体建筑直接被打掉了! 破坏了! 这就等于是襄阳城楼的一个侧面,直接暴露在了敌军的面前,接下来,北府兵只要瞄准这个漏洞,一直进攻,城楼上就很有可能不保! 更何况,角楼缺失,也让角楼附近的区域失去了防守的意义,破碎的石砖附近,石板几乎都是悬在半空中的,颤颤巍巍,在微风中凌乱。 士兵们个个都怕死,谁敢站在这样危险的石板上。 不论符睿如何催促,谩骂,推搡,他们就是不肯从命,不向角楼的方向挪动一步。 “快走!” “磨蹭什么?” 晋军的攻势还没有上来,符睿还可以勉强保持一点好脾气,他还在动嘴,他还没有动手,谁看了不说一句难能可贵。 赵修站在符睿身后,没有多说话,眼珠子倒是忙得很。 他不停的暗示不开眼的士兵,识相点,别让符将军动怒。 “符将军,那边已经不能站人了!” “石砖都已经掉了!” 有人眼疾手快,有人拖拖拉拉,任何场合,任何时代,机会总是留给冲在最前面的人。 而那些拖延症重度患者,到了战场上也照样反应快不起来的可怜蛋,那就只能面对被挤出原有攻击位置,去守卫破损城墙的命运。 然而,越是这样拖拉的人,办事越是不会痛痛快快。 “掉了又如何?” “难道就不需要守卫了?” “我警告你们,最好自己快点过去,否则……” 符睿怒目圆瞪,士兵们容色惨淡的看着他,一个个的,手里的兵器都在轻轻晃动。 还没有迎敌,就已经吓破了胆! 看到麾下士兵个个都怂的要命,符睿登时就怒了。 赵修送上马鞭,特别殷勤。符睿拿起便抽,半点迟疑都没有。 那带着凉风,劲道十足的皮鞭子在符睿的操纵下,生生的抽在小兵们的皮肉上。 那铁鞭打着卷,卷着风,呼啸而来。 小兵们战战兢兢,连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躲,就这样迎着那皮鞭卷起的旋风,活活挨着。 还没挨几下,铠甲外面暴露的衣衫和皮肉便从内向外的绽开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襄阳城乱斗 “还不快去!” “滚!” “给我滚到那边去!” 小兵们一开始还想咬牙坚持,心想只要让符将军出了这口恶气,兴许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谁知,符睿根本就不知道收敛为何物,看到小兵们不叫也不哭,气焰更凶。 跳着脚的赶人走。 “好啊!” “在老子这里充好汉!” “我就让你们充个够!” 挥起马鞭,瞄准士兵们的身子,上上下下,抽的更带劲了。 符睿不只是为了打人,更为了把这几个倒霉蛋都驱使到那危险的角楼附近,那里还等着他们继续防守(送命)呢! 符睿手中,小鞭子舞的飞起,士兵们被他抽一抽动一动,正被动的,一点一点往角楼的方向走。 明明只是让他们去防守,然而,士兵们却慢慢腾腾,毫不情愿,仿佛前方的那条笔直但有些破损的路,竟是一条死路! “将军,把鞭子给我!” “这帮贱种,就是不打不舒服!” 士兵们不情不愿的样子,让赵修看得牙根痒痒,他一向是个暴力解决问题的信奉者。 碰上这种不听话还怯战的士兵,就是一个字,打就对了! 马鞭还在符睿手中攥着,赵修拉开架势,已经准备抢了。 “将军不能落个坏名声,就让属下代劳。” 符睿面色一滞,好奇的看着他:“你还想打?” “是啊!” “对待这样的烂厮,就应该往死里打!”赵修已经撸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怎能打死?” “都打死了,谁来防守?” “难道你去看守角楼吗?” 赵修愣在当场,符睿摇了摇头:“快去吧!” “把人员都安排好,绝对不能让晋军抓住漏洞!” 说到底,若论军事素养,符睿还是要更胜一筹,关于打仗的技法,还是相当纯熟的。 赵修这样的,看似聪明,其实真的把他放在战场上,临场应战,说不定他还不如符睿呢! 小兵们被符睿大将军抽打的,皮开肉绽,浑身冒血,他们还没有被敌军攻击,就已经被打的半残了。 他们从残破的石砖中间向下望去,高耸的城墙已经没有了边缘防护,士兵们只要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跌落下去,万劫不复! “没办法!” “把弓箭拿起来吧!” “可是队主,这也太危险了!” 虽然小兵们按照队主的指示,把弓箭举了起来,可是面对着脚下颤颤巍巍,时刻有坍塌危险的石砖块,士兵们心里还是发虚。 能不能行啊! “也只能这样了!” “后退是被符睿打死,向前是被敌军打死,前后都是死,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哎哎哎!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无奈之中,士兵们举起了长弓。 襄阳城楼上,明明占据着绝对主动,绝对优势的氐秦士兵,居然打出了一股荡气回肠之感。 放箭! 只要放箭,就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 城楼上氐秦士兵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正要登城的北府兵,也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混乱。 “将军!” “将军你怎么样?” “快醒醒!” 士兵们把刘裕从尘土堆里拉出来,拍去他脸上的尘土,刘裕渐渐从懵逼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立刻看到的,就是同袍们关切的眼神。 “别管我!” “咳咳……” “赶紧去架梯子,从城墙侧面登楼!” 刘裕猛咳了几声,终于把嘴里的黄沙吐干净,他来不及查看身上的伤势,便爬起来指挥作战。 现在是什么时候? 战事拉开已经有半个时辰左右,粗略估计,北府兵的伤亡也在几百人左右。 随着开战时间越来越长,可以想见的是,北府兵会越来越落下风。 而一旦战势向着不利于北府的方向发展,那便是不可收拾的! 登城攻击氐秦守军,迫在眉睫! 容不得刘裕再有半点侥幸和迟疑! 在他的带领下,几十个士兵穿过敌军的层层箭雨,将三排凌云梯架设在了襄阳城楼的侧身。 刘裕的最佳搭档,比他更猛一筹的高平檀凭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寄奴,带着人马去另一侧的城墙那边组建攻势。 “兄弟们,把刀都拿稳了!” 刘裕审视着眼前的几十个壮士,这些人都是刘裕麾下的士兵,全都是被他精心挑选出来的。 最勇猛,武艺最强的。 这些人,便是传说中的死士! 刘裕的眼神从士兵们的脸上掠过,他们刚毅的眼神,一往无前的气势,都让刘裕心潮澎湃。 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战场上的死伤再所难免,但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战士,你的职责便是战斗! 不论是战斗求生,还是战斗到死,只要踏上了战场,你就别无选择! 这是你的宿命! 在与刘裕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他麾下的士兵早就受到了他的感染,成为了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孤狼。 刘裕身先士卒,兄弟们也没有落后的道理,士兵们的环首刀,原本都是放在腰间的,用特殊的皮绳子从刀头的铁环中穿过,在腰间系牢。 寻常的军人有这一把刀已经足够用的了,然而,北府兵,尤其是刘裕带领的北府兵,能力自然不一般。 除了腰间系着的这一把,手上还都各自举着一把刀,这在既需要攻击,又需要攀爬的现在,绝对是一个冒险的选择。 然而,北府兵们没有一个孬种,他们就打算这样冲上去! “上来了!” “他们居然从侧面上来了!” “快来人!” 刘裕一向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设,就在刚刚,他才差点被角楼掉落的巨石块砸到,小命玩完。 才爬起来,便精神抖擞的准备再次攻城。 他装备齐全,手里握着长刀,腰上还系着一把,全身上下最厉害的兵器,要数手臂上这支劲弩。 虽然是一次只能发射一支箭的普通臂弩,和老檀的连机弩根本没得比,但能够在爬梯子的同时还操持劲弩,宝刀连用,这样的人,绝对是猛士! 以一当十的那种! 首个登城的好彩头,刘裕当然不会假手他人。 士兵们还没有做好全部准备,他就已经先一步登上了梯子,就这一个举动,便已经证明了,刘裕具备名将风范。 身当矢石,一往无前,身为一军统领,理应如此! 正如檀凭之等人所说,那城楼上的氐秦士兵虽然慌乱,却也不是瞎子,傻子。 凌云梯才刚刚架起来,他们便已经发现了刘裕等人的身影。 “你们终于来了!” 看到晋军登城士兵的身影,符睿高兴的跳了起来! “快去!” “把兵站里的人放出来!” “城楼上面需要补充兵力!” 登城部队一上来,一场正经的攻防大战,便要正式拉开序幕了! 古代打仗无外乎两个法则,武器强劲,人头够多。 从兵器上来说,氐秦目前的水平还赶不上北府兵呢,在这方面,秦军很难有所作为。 但是,秦军人头多呀! 兵力充足,襄阳城里,满满当当的驻扎着十几万氐秦士兵,还有可以充当炮灰的鲜卑军团。 赵修忙不迭的跑下去叫人,原本瓮城兵站里的士兵也是在极为有序的登城作战中。 然而,伴随着瓮城被石炮击中,半片瓮城紧跟着就坍塌了下去,这片瓮城不但是没有起到防御的作用,好好的把襄阳城保护柱,却最终变成了送走士兵们生命的恶魔。 瓮城下方有几个小型的窑洞一样的兵站,每个兵站中都躲藏了几十个士兵,为的就是能够及时登城作战。 然而,伴随着瓮城的倒塌,那些躲藏在小兵站里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都被倒塌的土石砸在底下。 受到影响的瓮城一角,被砸死的士兵无数,临时抢修已经来不及,晋军的攻势也拉开了。 秦军干脆抛弃了瓮城,直接在城楼下方等待着城上将军的召唤。 这当然是很方便的一招,但与此同时,也大大增加了士兵的危险。 晋军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箭雨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向城中袭来,士兵们没有兵站的保护,简直就是钉在城里的活靶子,任人宰割。 咻咻咻! 很多在城下急等着上去作战的士兵们,还没有等到登城的机会,就被晋军的穿云箭夺去了性命。 “快!” “竖起盾牌,组织防守!” 符睿在城楼上,城楼下,除了一些小将,也没有太能管事的人,瓮城被端,士兵们呜呜泱泱的从兵站里跑出来,拥挤成一坨。 本想稍稍缓一下精神,却没想到,才刚刚从一个坑里爬起来,却又跌进了另外一个坑。 队伍才刚刚集结完毕,只见一阵嗡鸣声过后,无数穿云箭凌空而来,惊慌失措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利箭穿透了胸膛! 纷纷倒地,殒命矣! 幸而襄阳城中守军众多,倒下一批,自有后来人。 很快,后续部队便接连跟上,到底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了前方将士身先士卒攒经验,到了他们这一波人,整个情绪上都镇定多了。 进攻先不必着急,自有城楼上的兄弟们负责。 后续部队先把防护墙搭建起来,尤其是盾牌阵,更是必不可少。 除此之外,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挡墙后头的深坑,这一次也派上了用场。 反正挡墙也倒了,想单纯用深坑来绊住敌军骑兵,已经不太可能,士兵们干脆就地取材,利用起来。 不由分说,纷纷跳入深坑,那深坑足有半人多高,足够给士兵们提供一定的掩护。 深坑外,盾牌也相继竖立起来。 赵修从城楼上奔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排又一排的士兵,举着盾牌,蹲在深坑里的景象。 穿云箭从士兵们的头顶掠过,有人不幸中箭,更多的人则是依靠着深坑和盾牌阵的二重保护,勉强保住了性命。 说到防护,城楼下方的氐秦士兵几乎已经是把各种方法都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甚至一个人举着两快盾牌,身前挡着一个,头上还遮着一个,反正城里器械储备充足,足够他们糟蹋。 还别说,这样一前一上的挡好,士兵们的下半身还陷在深坑里,防护能力确实大大增强。 许多飞箭从士兵们的头顶,身侧掠过,堪堪落地,却并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真是一群奇葩!” 赵修看到他们如此爱护自己,当下便冲了过来,咆哮道。 “赵……赵将军,你怎么下来了!” 老赵不是应该在城楼上忙活的热闹吗? 怎么会下来的! 老赵可是个狠人,士兵们哪敢再偷懒,连忙从深坑里爬起来,那说话的小兵才刚站好,一只利箭就从他的肩头掠了过去,那小兵吓得,身子登时缩成了一团。 赵修呸了他一口,小兵连忙调整了姿势,乖乖站好。 “快,赶紧把人都叫起来,去城楼上接应,晋军开始攻城了!” 赵修火急火燎,恨不得那这些懒鬼一个个的都扔到城楼上去,奈何他唾沫星子横飞了半天,那小兵还是一动不动。 末了,还和后面的几个同僚对了几个眼神。 “赵将军息怒,为何不让慕容垂带着鲜卑士兵上去迎战?” “这个时候,用他们鲜卑人在前面挡着,不是最好了吗?我们大老远带着他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吗?” 老赵真是糊涂了,有现成的炮灰在此,他居然都不知道合理利用,还想让氐人兄弟们登楼送命。 这襄阳城到底是属于谁的? 难不成氐人还得为鲜卑人挡枪? 那小兵不仅不干事,还振振有词,把老赵气的,抡起拳头就怼了他几下子。 “敌情紧张,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还不快滚上去!” 赵修大眼睛瞪得好像要吃人,小兵们一见他是真的生了气,也不敢再多嘴了。 蹭蹭蹭几步,就窜上了城楼。 “总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赵修负手而立,站在旁边,监督着士兵们全都登上了城楼,没有遗漏,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余光一扫,一道身影闪过,竟好像有几分熟悉。 男子逃离之时,那标志性的红缨子晃动了几下,赵修立刻就识破了那人的身份。 “这帮鲜卑人,居然还敢监视老子?” “等着吧!” “现在是时机未到,等到时机到了,保准让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踏出襄阳城!”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慕容渔翁 “杨雄,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自从在城楼上和符睿打了个照面,慕容垂就走下了城楼,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他本来就是为了去看热闹,原本也不想去帮忙。 现在既然没人想得起他,更是合了他的心思。 不过,氐秦那边的动态,也不能忽略,慕容垂照例将杨雄支了出去,探查情况。 “情况还是很混乱,不过我看氐秦士兵的意思,已经想把我们推出去当炮灰了!”杨雄愤恨的甩甩手,很是不屑。 想到那些秦兵不中听的话,他便踢翻了脚下的铜壶。 咣啷啷几声响,那沉甸甸的铜壶倒下,只不过是原地转了几圈,便停了下来。 杨雄恨得咬牙切齿,慕容垂却不以为意,还走过来安慰他:“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懊恼?” “自从我们脱离了祖地,跟着苻坚来到长安,他不一直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 “你早就应该习惯了。” 慕容垂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成功把杨雄的怒气值又提升了几个档次。 “将军,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 “我们不能就这样困在襄阳城里,无所作为!” “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现在我们最难受的,就是被氐人踩在脚底,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垂也不说话,就在杨雄的身边打转,杨雄一片赤诚,眼神紧紧追随着他。 想当年,慕容垂从大燕出走,也是被逼无奈,但是,跟随他出奔的这些鲜卑老人全都知道,他的心还是向着大燕的。 论武艺,论智谋,慕容垂从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匍匐在氐秦老儿的脚下,苟且生存。 这些年来,大家旁敲侧击,也时常探问慕容垂真实的想法,他究竟是如何计划的。 可他就是三缄其口,说什么也不肯透露。 今天,在这襄阳城被围困的重要节点,已经是时候了! “将军,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着束手就擒!” “符睿的心思已经很清楚了,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完完整整的返回长安!” 慕容垂不发话,杨雄就持续输出,终于把慕容逼的没辙了,只得照实说道:“现在外面的晋军还在和秦军死磕,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符睿本就对我们有成见,提防着我们,我们现在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自己的主张。” “这才是我们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 原来只是按兵不动,杨雄还是不满足。 “要我说,我们还不如主动请战呢!” “还落个痛快,说不定能找到机会,冲杀出去!” 对襄阳这块地方,杨雄是抱有大希望的,这片传统的南船北马交界之地,以这里为,返回邺城祖地,可能性极大! 这里虽说是氐秦的重地,但终究比不过长安城的重要性,氐秦在这里的防备,几个月来,鲜卑士兵们也都摸清楚了。 看似严密,实则宽松的很,绝对比不上长安城层层设防,几乎没有缝隙可钻。 若是以这里为,能够顺利返回邺城,再以邺城为据点招揽天下的鲜卑人,尤其是被俘虏到长安城的那些猛士,不愁不成。 按照杨雄的设想,这边厢慕容垂夺取邺城祖地作为都城,那边厢,长安城中的鲜卑人得到消息,迅速策应,在城中搅动风云,长安城大乱,鲜卑军团再趁乱出奔。 这个计划,相当具有可行性,然而,同样的计策,放在杨雄这里也就只能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 放到慕容垂手中,效果绝对是大大不同。 只有让慕容垂也认同了他的计策,才有成功的可能。 杨雄这边盘算的热闹,岂知,话一出口,立刻就遭到慕容垂的否定。 “主动请战?” “你疯了吧!” “符睿本就多疑,我们主动请战,他只会认为我们是包藏祸心,想要策应晋军。” “将军,我们本来不就是打算和晋军里应外合的吗?”杨雄反问,慕容垂很震惊:“这是谁告诉你的?” 杨雄大笑,将军为何摆出这样一个表情,多大点事,将军想要和晋军合作,现在鲜卑军团上上下下,还有不知道的人吗? “慕容冲将军呐!” “怎么?消息有误?” “这个大嘴巴!” “我看,他就留在得胜堡,别回来了!” 事已至此,既然杨雄已经知道了,合理推测,军中的很多人都应该已经知道了。 慕容垂也只有认了,不过,心里早就把慕容冲那舌头长的小子骂了个底朝天。 “就算我们要和晋军合作,也要让符睿没有防备才能出手。” “氐秦有十几万人,我们才只有五千人,若是被他们围在城中,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为了压制住胡思乱想的杨雄,慕容垂拿出看家本领,持续恐吓他,一来二去,杨雄还果然被他吓住了。 不敢再质疑,慕容垂目视着前方,与他几面墙之隔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倒在地上痛苦万状的人。 惊慌的百姓,不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哆哆嗦嗦的迎接着不知道会如何的明天。 要么,就是不可控制的四处乱走,他们慌不择路,甚至是成为了晋军利箭的活靶子。 成片成片的倒地,而在这样混乱的夜晚,慕容垂带领下的鲜卑士兵,却躲在军帐里,毫发无伤。 不得不说,不论后事如何发展,这一刻,氐秦和晋军的混战,真的被慕容垂这个诡计多端的老渔翁给得了利。 ………… 襄阳城中的乱事暂且放下不表,却说城楼上,比支援的秦军来的更快的,正是刘裕带领下的北府兵! 对于刘裕来说,登城作战原本并不是他擅长的,然而,为了尽快投入战争,他也只能抓着一个差事就干起来,不管合不合适。 登了几级梯子,刘裕这才发现,登城作战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士兵们不仅要关注着上方的道路,还要防备着敌军在高楼上的攻击,刘裕才刚刚爬到半空中,便已经躲过了五六支箭。 他不仅要身形灵活,一边爬梯,一边闪转腾挪,还要抽出一点精力,努力用宝刀将飞下来的箭矢,挡到一边。 氐秦军队放箭,放箭的呼声不绝于耳,秦军很兴奋,相比在城下作战的晋军,他们更喜欢登城作战的。 这人一悬空,他就没了支撑,躲也不好躲,逃也逃不掉,尤其是到了半路上的登城士兵,更是进退两难。 上够不着城楼,下也踩不到地,一个操作不慎,便会失手落地,不是被城楼上的人打死,就是自己摔死。 所以,历来战争,负责亲身登城作战的士兵,都是最危险的,一场战役打下来,往往是十中不存一二而已。 能够顺利登上城楼,还能和敌军厮杀的士兵,都是幸运儿。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冰糖葫芦赛高 刘裕艰难的往上爬,锋利的箭矢不断从他的头顶,身边落下去,他无数次庆幸,居然没有中招。 一方面这是刘裕武艺高强的表现,而另一方面,绝对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破损的角楼一侧的城墙边上,蹭蹭蹭竖起了三个梯子,个个都高达十几丈,足够可以攀上城楼。 危险并不是来自于一边,另一侧没有毁损的角楼那边,壮士檀凭之也带着他的人马,架起了梯子。 相比刘裕这边,檀凭之那边夺取的难度更大一些,毕竟他那一侧的角楼并没有坍塌。 城楼的防御工事还是完整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刘裕擎着梯子奔到城楼下的时候,也并不能预料到那结结实实的角楼,居然会被石炮打掉。 径直的掉落下来,连带着把襄阳城楼一角的工事都给破坏了! 刘裕艰难的往上爬,每一步,他走的都相当艰辛,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速度不慢甚至可以说是身手矫捷。 “啊!” “嘶嘶!” 痛苦的抽气声从身后传来,就在上一刻,刘裕明明看到,一支带了翎毛的鸣镝,从他的左臂边上擦了过去。 “怎么样?” “还能坚持吗?” 刘裕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该问这句话。 那支箭,不偏不倚的正中他身后小兵的胸口,虽然插得并不深,但是依然让小兵鲜血崩流。 一瞬间,刚才还生龙活虎打算手刃氐秦贱畜的那小兵,脸蛋变得惨白,嘴唇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刘将军,我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法再去斩杀胡虏,将军一定要多杀敌人,为我报仇啊!”他露出惨笑,或许是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也能给刘裕留下一个英勇的印象。 鲜血就这样径直流了出来,没有救治,也根本来不及处理,很快,小兵的手就再也抓不住梯子。 “别放弃!” “会好的!” 小兵铆足最后一丝力气,笑了笑,刘裕登时涕泪横流,就在他的哀嚎之中,那小兵终于撒开了手,彻底翻下了凌云梯。 身后的位置空了,很快又有人接续上来,登城不能停止,战斗不能止息。 登城的士兵很少向后看,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危险都是来自于前方,更是因为在这样相对孤立无援的梯子上,只有一味的向上,拼命向上,才能一鼓作气。 向后看,就等于是给怯懦打开了方便之门,纵容他们跑出来,搅乱心绪。 然而,小兵的失手,逼的刘裕不得不向后看。 这一看不要紧,刘裕这才看出,他身后的小兵都已经换了好几拨了,第一批跟随他爬梯子的士兵,到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还都是一开始就在比较靠后位置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兄弟们!” “前方就是战场!” “冲啊!” 浓黑一片的夜空中,刘裕激动的怒吼,在空气中回荡了许久。 “爷爷的!” “这是什么人?” “居然还敢叫嚣!” 符睿离开,去主持城墙正面的防御,断墙这边只剩下吹毛求疵口气比天大的赵修。 刘裕的豪言壮语,不偏不倚的就钻进了赵修的耳朵眼。 啧啧! 大胆狂徒,来到襄阳城,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不收拾他,他就不姓赵! “在哪里?” “大胆狂徒在哪里?” 赵修推推搡搡,士兵们看到他吵嚷着过来,连忙让开一条路。 太好了! 正愁没有机会向后站一站呢! 还不赶紧快跑! 赵修平日里在军中,仗着符睿的信任,大呼小叫的,习惯了,一时也没分辨士兵们此举究竟是何目的。 他只看到,他一个劲的往前跑,而士兵们却渐渐从他身边后退,只当他们是孝顺而已。 “在哪里?” “那个大胆狂徒?” 赵修把身边的士兵都推到一边,自己爬到了断墙边上,到了此时,士兵们也不敢真的把他抛下,只得挪的远些,兵器还都护在赵修的身前。 赵修抻着脖子,拼命向下巴望,他这一趴下,大大的挤占了弓箭手射箭的角度。 几个小兵被他挤得没辙,只得放弃了射箭,一时之间,断裂的角楼这边,投箭量迅速变少,对晋军的威胁性急剧降低。 “箭变少了!”刘裕狂喜,他哪里知道,给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有利条件的,正是城楼上号称氐秦第一大聪明的赵修,赵将军。 “快,兄弟们,快跟我冲!”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裕绝对不是一个会放过机会的人,即便是在晃晃悠悠,十分危险的凌云梯上,他也依然可以身段轻盈,三步并两步。 在他的带领下,晋军冲锋的速度明显提升。 “纳命来吧!” 冰冷的触感在脸颊上扩散开来,刘裕嘶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搞明白那刀尖是从哪边扫过来的,只依靠本能,噌的一下就腾身跃起,不用借力,他就窜上来了! “把长矛给我!” 刘裕向后叫道,他力拔山兮的一声巨吼,立刻就沿着木制梯子,层层传递了下去。 谁能听不到? 谁敢不照做? 很快,一支尖头的长矛就经了几个人的手,递到了刘裕的手中。 他死死攥紧,跟着就腾身起来! 刘裕! 这是属于寄奴的时刻! 他真的上来了! 只要一个腾身,大步迈开,比他的脚步反应更快的,是他手上的长矛! 甭管是谁,只要敢挡他的道,就乖乖受死吧! 哈! 氐秦士兵们被赵修搅得方寸大乱,只顾着射箭,根本就没发现,居然有晋军已经爬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而就是现在,就在氐秦稍稍松懈,精力不集中的时候,那个魔鬼一样的壮汉,竟然跳上了城墙! 没错,就是那面破落的城墙,氐秦士兵自己都不愿意站一站,嫌弃的不行的城楼一角。 刘裕身手利落的跳上了城楼,脚底是破碎的石砖,颤颤巍巍,然而,这种被氐秦士兵避之唯恐不及的障碍,对于刘裕来说,根本就是摆设。 他的脚底仿佛是生了根,站的极稳,脚步沉稳有力。 管他是谁,他瞄准一个目标就刺了出去! 绑着红缨子的长矛,本就是刘裕自用的,现在见了血,更是受到了主人的感染。 整个矛尖刺出去,没费多大的力气,就从那人的后背又穿了出来! 沾满鲜血的矛尖,从敌军的身体里刺出来,那种刺激,更加让刘裕热血沸腾! 瞬时间,他的双目就染上了血光! 他杀红了眼! 长矛上还顶着敌军的身体,而那具身体的主人,还在哇哇乱叫,刘裕也混不在意,顶着那人,又直冲向另一个弓箭手。 扑通一声! 矛尖再次戳穿了那弓箭手的肚皮,一支矛,上面挂着两个人。若是王谧看到此等刺激的场面,定当高喊一句:冰糖葫芦赛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记住我的名字! “你是什么人?” “魔鬼吗!” 被刘裕第一个挑中,现在还挂在长矛上充当糖葫芦一份子的,正是赵修将军,他的肚子上已经豁开了一个大洞,他也顾不上,巨大的刺激,让他的痛感都衰弱了。 他顾不得许多,长刀打起,本着要死也要找一个垫背的原则,说着就要给刘裕来一下子! “还敢反抗!” 刘裕是什么人? 天生怪力,武艺绝伦,长矛还在他的腋窝里夹着,他并没有打算把长矛从赵修的身体里抽出来。 而是拎起了长刀,反手就又给赵修戳了个洞! 赵修到底是受了伤的,论气力,他哪里是刘裕的对手,那长刀在他手中还没有抡起来,自己就先中了一刀。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身后的战友已经趴在了他的身上,赵修能够感受到那人已经死了,而他,鲜血正从嘴角边缘丝丝渗出,显然也是离死不远了。 他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黑脸壮汉,刘裕咧嘴一笑:“记住了!” “夺走你命的人,是北府兵云麾将军,刘裕,刘寄奴!” “刘……刘裕。” “你就是刘裕……” “北府兵……” “果然是强手。” 在反反复复的低声呢喃之中,不可一世的氐秦军团代表,赵修赵将军,就这样咽了气。 而在他的眼中,映出的最后一抹光影,或许只有北府兵内冉冉升起的将星,刘裕! 他该庆幸,他的性命,竟然交到了刘裕的手中,原本还轮不上他呢! 赵修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福气,然而,不论他心里怎么想,那些牢骚也只能说给地府里的老爷们听了。 这地上面的事,他暂且就管不上了。 刘裕气势开张,一往无前,受他激励,身后的北府兵也一个接一个的跳上了城楼。 “太……太恐怖了!” “这是妖怪吗!” 在赵修的督促之下,秦军这边的防守渐渐有了些起色,战况转好,士兵们的斗志也恢复了一些。 然而,这种斗志燃点起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城楼上秦军的领头人赵修,居然就被敌军活活刺死了! 没有缠斗,也没有反复过招,只有狠狠的一枪,赵修就完蛋了! 断气了! 这是何等的神力? 一时之间,北府兵云麾将军刘裕,俨然成为了襄阳城楼上的霸主! 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凶恶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被他扫到的秦军,登时汗毛竖起,缩成了一团。 啊呀呀…… 刘裕怒吼一声,猛力一拔,那串着两个人的长矛,便从他们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血肉分离,刚硬的铁矛头从身体里寸寸剥离的场面,血腥异常,骄纵的秦兵,居然被这场面吓得动弹不得。 刘裕才不会给他们清醒过来的机会,长刀挥起,上上下下劈砍了几下,眼前几个挡路的人,就纷纷倒地。 管他们是死是活,总归不能再挡老子的路才是真的! 刘裕身后,纵身跃起的那些北府兵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刘裕虽然武艺绝伦,却也不是钢铁之身,需要掩护。 只是几个弹指的功夫,同袍们就窜了上来,以刘裕为中心攻击点,他们结成了一个略带圆形的包围阵型。 北府兵们四面出击,他们手中兵器齐备,有的甚至还能耍双刀,两边的兵锋还没有接上,有的秦兵就退缩了。 认怂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晋军的想象。 “冲啊!” “你们还等什么呢!” 要说反抗,其实也不是一点没有,只是在刘裕的突然袭击之下,秦军的防守已经失去了章法。 古代征战,章法,战阵从来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战阵一乱,再想夺回主动权,那就难于登天! 虽说落于下风,秦军倒也没有放弃抵抗,各种刀剑也是凌空舞起来,北府兵中防备不及的士兵也有被他们刺死的。 正在城楼上陷入一片混乱之时,不知是谁,也不知是从哪里,叫嚷了一声:“杀啊!” “把这些无耻晋军赶下城楼!” 我们能行!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来的叫喊,让稍有些惊慌失措的秦兵顿时重拾信心。 我们氐人是不可战胜的! 所向披靡! 刀锋所指之处,皆为秦土! “冲啊!” “杀啊!” “拼了!” 又一队北府兵紧跟着刘裕冲杀上来,然而,他们虽然是后来人,但运气却并不怎么好。 刚一脱离凌云梯,就被一队秦兵逮了个正着。 在刘裕的带领下,北府兵们很多都是扛着长矛冲上来的。 这长矛,锋利无比,还有长约一丈左右的竹竿在后头支撑,原本是很不错的格斗武器。 既能够拉开和敌军的距离,又可以精准的刺伤敌军,给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北府兵们一冲上来,就发挥了他们一贯的作战素质,瞄准几个箭手,挑枪而去。 噗噗! 两个北府兵合作一处,挑枪便杀,他们的力气有限,只能把矛尖戳进敌军的皮肉而已。 “看来,比起刘将军,我们还差得远!” “刘将军天生神力,岂是我们能比?” “你要是能超过刘将军,那将军岂不是要换你来做了!” 在一支军队里,弓箭手本是进攻能力最强的,算得上是军队里的高级兵种。 毕竟,也是手持机械的。 这要是在现代的,大小也算是机械化部队了! 然而,一到了近身格斗,弓箭手就虾米了。 弓箭总要有个击发的距离,可是敌军一旦逼迫太近,那两人缠斗的距离,便几乎是化为零,怎么可能容许弓箭手击发呢? 于是,当气势汹汹的北府兵从梯子上冲上来的时候,氐秦的弓箭手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轻轻松松就被北府兵挑杀好几个。 “没想到,秦军的守卫竟然如此松懈!” “是啊!” “趁乱多杀几个!” 紧张的战斗,士兵们满脸都是血,他们张开大手,勉强划了一把,就再次投入了战斗。 “受死吧!” 北府兵稍微歇了一口气,立刻就被秦军逮住了空当,急匆匆的冲杀了过来。 正是验证了那句名言,战场上容不得半点松懈。 你稍微走一走神,就会被敌人抓住把柄,丧命或许只在这一瞬间! 看到秦军冲过来,北府兵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长矛刺出去,只要能够把敌军限制在一丈远之外,那么,他们便是安全的。 然而,安全也是相对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溜了溜了 铛! 钢铁敲击在一起的脆响,让冲突的双方有一瞬间的停滞。 北府兵挑起的矛头,总算是刚住了氐秦士兵的长刀。 由于是矛尖和刀刃相碰,氐秦士兵被限制在了大约一丈之外,北府兵将矛尖挑起,反复戳刺,他步伐稳健,步步紧逼。 钢! 当当! 这位氐秦士兵的武艺还算不错,几次试探,北府兵都没能戳中他的要害部位。 矛尖通通被他挡了回来。 氐秦士兵手中的长刀,目前为止虽然是吃亏的兵器,但居然也让手持长矛的北府兵无法近身。 不行! 登城作战最重要的就是进攻速度,一定要在较短的时间内把氐秦守军解决干净,才能图谋其他。 绝对不能在一个秦兵这里就耽误那么多时间。 反复缠斗之中,北府兵意识到,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被秦军拖住脚步。 思及此,刘裕便加快了突刺的力度,瞄准秦军士兵的要害部位,使劲戳刺。 秦军在襄阳城盘踞三年,战争准备相当充分,虽然现在这里的守将算是无能之辈,但这并不能说他们的兵器就不锋利,他们的粮草就不充足。 最简单的一点,上到骑兵弓箭手,下到普通的步兵,放眼望去,城楼上可以看到的秦兵,个个都身着甲胄,防护到位。 晋军的长矛虽然锋利无比,而且尖端都是被王谧改装过的,更有利于突刺的一字型。 然而,在无法突破秦军的长刀防卫的情况下,想要一举戳穿制作精良的铁甲胄,难度也很大。 北府兵还在持续进攻,然而,很快刘裕的耳边就响起了刺啦一声响,手中一轻。 长约一丈的长矛,轻柔韧性极佳的木杆,居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那北府兵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回缩矛头,身子也向后退,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木杆竟然不是自己断裂的,而是被秦军用长刀劈断的! 那秦军本是单刀相搏,却不知何时从哪里又弄来了一把刀,一左一右,双刀耍起。 很快,他就抓住了北府兵长矛的漏洞,一个大刀劈过去,那木杆子便堪堪断裂开来。 北府兵意识到状况不妙,连忙躲闪,奈何秦军也是被逼的太凶了些,哪里还肯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那秦兵双刀打起,咬着牙就奔着北府兵冲杀过来。 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搅动了。他对准北府兵的肩头,不假思索,上去就是一刀! 噗! 深深的一刀划下去,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那种软乎乎的噗噗声,不知道是砍到了软肉上发出来的,还是鲜血喷出来的声音。 刀刃陷入北府兵的血肉,秦兵狂笑一声,并未有任何迟疑,抽刀便向横处一扫。 衣衫尽断的撕裂声响起,低头一看,北府兵这才发现,自己的肚皮早就被长刀划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相比较而言,晋军这边配备的铠甲,虽然也都是铁制的,但整体上来讲还是以轻便为主。 厚重程度远远比不上秦兵的铠甲,以至于,晋军想要用兵器直接突破秦兵的铠甲,攻击要害部位,十分困难。 但秦兵的坚硬利器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凿开晋军的薄甲,虽然有铠甲护卫,北府兵还是不幸重伤倒地。 只要信念坚定,就没有突破不了的猛人! 氐秦士兵的热血,又再一次被点燃了! 举目四望,城楼上的情形几乎也是差不多的。虽然从总体上来说,北府兵占据了优势,杀伤更多。 但是,氐秦士兵也不是孬种,单兵实力亦不弱,渐渐的,也有所斩获,城楼上,城楼下,北府兵的尸体也渐渐多了起来。 呻吟声四起,夹杂着各种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令人寒意顿生。 然而,为何城楼上打成一片却没有人指挥? 为何勇猛的氐秦士兵好像是各自为政? 答案当然还要到城楼下面,城区内部去找。 “溜了溜了!” “快跑!” 就在刚才,刘裕才刚刚窜上城楼的那一个刹那,本来在城楼中间位置指挥作战的大将军符睿,正以头也不回的气魄,径直奔下了城楼! 速度之快,就连贴身的小将赵修都没来得及通知,便一个人跑了! 符睿不仅跑了,还跑的理直气壮,跑的理所当然。 他一边往城楼下面跑,一边嘴里还忽悠着,让身后的随从也跟着跑路。 于是乎,激战正酣的城楼上,留下镇守的,都是那些底层的小兵,还有冲的太靠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符睿行动的人。 走了符睿一个人,带走了一批人,待到符睿回到房里呼呼喘气,这才发现,在他身后,竟然跟着十几个人。 都是氐秦部队里,比较有战斗力的猛士。 “赵将军呢?” 负责在城中指挥作战的梁成,远远看到符睿跑下了城楼,也只得把战场先交给手下,跑过来询问情况。 一进门就发现,天天黏在符睿身边的小将赵修居然不在,便十分稀奇。 要知道,这第一波登上城楼防卫的士兵,原本就都是属于赵修的麾下。如今,大战还没有结束,将军却不见踪影。 怎能不令人生疑? 符睿喝了几口热茶,平复了心绪,梁成发问,他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赵修没有跟上来。 “赵修呢?” 符睿看向众将士,众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跟在将军左右的吗?” 众将士齐刷刷看向符睿,他是你老人家的跟屁虫,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们? 符睿愣住了。 他娘的! 他确实没注意到赵修的去处,该不会是留在城楼上了吧。 那可就…… “大概就是在城楼上主持应战。” “等会就该下来了。” 符睿敷衍的笑,梁成顿时垮了脸。 他这个主将不在,居然指望着没有多少带兵经验的赵修去迎战北府兵,这不是开玩笑吗! “将军,攻城的晋军大部分出自北府,北府兵的战斗力要比荆州兵强悍许多,属下担心,赵将军一个人应付不来。” 梁成真诚的看着符睿,符睿捋了捋胡须,也很友好的看着他。 他这是在内涵吧! 转头看看众将士的表情,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这哪里是内涵,根本就是明涵! 嫌弃我逃下来了是不是? 呵呵……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抱大腿,认准一根 “梁将军所言极是,城楼上确实不能缺少武将指挥。” 梁成登时眼前一亮,符将军终于愿意听他的劝说了! 太好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梁将军你了!” “快去吧!” 什么什么? 谁去上城楼? 梁成刚才还亮闪闪的眼睛,登时就黯淡了下来。 “难道,迎击劲敌,不是应该符将军亲自去吗?” “毕竟那可是北府兵,晋军中最为凶悍的部队,只有符将军亲自去带领将士们迎敌,我军的士气才能更高涨!” 符睿的决定,完全和梁成想法南辕北辙,难道,符睿要弃城了? 现在局势还对氐秦如此有利,他都不肯登城迎敌,难道还指望若是战势不利,他会努力作战吗? “众位将军,你们也说句话呀!” 符睿算是把梁成撂在这里了,梁成岂能轻易认输,他转向众位同僚,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他就不信,面对襄阳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会同意符睿的做法。 “梁将军说得对,北府兵一向骄横,几年以来发展迅速,符将军确实应该去和他们交手看看,总算是积累经验。” “属下也同意。” “请符将军登城!” 以往符睿手底下这支军队,符睿是老大,老二就是梁成,也就是说,今天的争吵,正是老大和老二之间的争吵。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跟着瞎掺和什么。 众人掂量掂量,符睿很恐怖,梁成他们也得罪不起。 于是,众将士咬紧牙关,化作随风倒的小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 这边厢梁成凶悍的很,大眼睛瞪得好像要吃人,能怎么办? 当然是认同他啦。 “你们说什么?” “到底谁应该去?” 他梁成会瞪眼,我符睿就不会了吗? 符睿跃下台阶,宝刀顿时就抽了出来! 他符睿不只会瞪眼,他还会威胁,还会杀人! “是吗?” 符睿手中的环首刀,不停的晃动,一圈又一圈,他做出了十足无赖的表情,在几个化身小草,毫无立场的将士之间来回的行走。 该选谁呢? 符睿在将士中间走过来,又走过去,一个人面如土色,好像随时要入土。 一个小将军,铠甲微微发出细响,这是哆嗦了吗? 啧啧。 真是不中用! 符睿想来想去,到底也要找个倒霉蛋来把梁成这厮推出去,就在符睿深入思考的时候,梁成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 这个人的脸皮也太厚了! 当初是谁在竟陵城一路逃窜,被人像狗撵一样赶回襄阳城的? 要不是符睿一时心软,留他一条命,他以为他今天还能站在这里瞎哔哔吗! 美的丑的,俊的丑的…… 干脆就选个最丑的,最碍眼的上去送命吧! 就是你了! 宝刀打起,刀锋直指一个葫芦脑袋的小兵。 “你说!” 什么玩意? 怎么就轮到我了? “说,说什么?” 小兵手足无措,左右看看,身边的同袍全都是小将军,大头兵竟然只有他一个。 兄弟,就是你了! 我们都看好你! 身边的小将军复杂的眼神投过来,小兵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这帮无情无义的! 居然要把他推出去挡枪! 罢了! 谁让他的职位最低,生的最丑呢! “还是应该梁将军去!” 符睿阴郁的脸色终于松弛了一些,喜道:“哦?” “你也这样想?” 符睿挑眉看向梁成,呵呵,想和我斗,你还嫩点! 梁成银牙咬碎,穿过符睿,他的眼神,仿佛是要把那小兵生吃了! 那小兵看看符睿,又看看梁成,横下一条心。 男子汉大丈夫,抱大腿也只能认准一根! 他今天,就认准符睿了! 符将军,伸出你的大腿根,拉我一把吧! 他扯开嗓门就是一通吹:“符将军统领襄阳城,是全城子民的主心骨,现在晋军不过是刚刚开始进攻,哪有大战一开,主将就去指挥的?” “那城中的十几万百姓怎么办?” “后续的大军又怎么办?” “符将军就应该留在城里压阵才行!” 呵呵,什么压阵,不就是把我推到前台,给他符睿挡枪吗! 小子! 你等着! 只要老子能活着回来,必定不会让你好活! 小兵战战兢兢,他仿佛能听到,梁成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小兵顿时抖了个激灵,心中更加坚定! 不等你把我送走,我先把你送走! “再有,梁将军自己也说,他和北府兵交过手,他有经验,他不去谁去?” 经验? 撤退的经验嘛! 众人了然,怯怯暗笑,顿时冒了出来。 梁成越发感觉,在这个厅堂里,他早已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就在不久之前,符睿还拉着他的手,几番勉励,感动的他老泪纵横。 直到今天,梁成才看清楚,符睿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想推他出去做炮灰而已。 “那属下这就去登城作战!”梁成大声宣布。 梁成一咬牙,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缩头乌龟,还一做就做两回。要想在军营里挺直腰杆,还是要靠军功! 符睿捋了捋胡须,立刻转怒为笑:“那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快去送命吧! 哎呀,刚刚在城楼上折腾了一通,真是伤神的很,小床床,小被窝,再坚持一会,老夫就要和你相会去了! 符睿心里爽得很,正盘算着把闲杂人等都轰出去,独自享清闲。 谁知,来了梁成这么一个脑袋有包的货,还非要缠着他,让他登城作战。 摸摸小心肝,符睿心道:这怎么可能呢? 襄阳城可是我说了算! 我要是一不留神死了,那这城池不就变成他梁成说了算了吗! 不管怎么说,为符氏保留实力,是他符睿应尽的义务,把别人推到前面去挡枪,符睿心安理得。 他得意洋洋的自我谋划了一阵,却发现,发下了豪言壮语的梁成,并没有马上离开。 “你怎么还不去?” “城楼丢了,你负责吗!”符睿劈头就骂,这个梁成真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梁成咬了咬牙:“将军,让属下去守城可以,但是,属下还要带着一个人,没有这个人,属下坚决不去。” 梁成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符睿,符睿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 他不会是想把我带走吧! “你说,是谁?” 梁成定定开口:“慕容垂!” 符睿面色一凛,咦? 军营里还有这个人吗? 怎么把他给忘了! “赶快去找慕容垂!” 几个将军三步并两步的赶紧奔到鲜卑军团的大帐里去寻慕容垂。 梁成:临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符睿:死道友不死贫道,老锤锤你就代劳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拉一个垫背的 严格说来,鲜卑士兵的军帐距离符睿这边还是很遥远的。 以符睿的水平,他待人就不可能公平,襄阳城中冬暖夏凉,阳光充足的军帐都是属于氐秦士兵的。 至于慕容垂统领的鲜卑军团,对不起,只有阴暗潮湿的那些破烂地方是分给他们的。 平日里,没有要紧事,符睿也极少招惹慕容垂,本来慕容就是前几个月才从长安远道而来支援襄阳城的,两人原本就没什么交情。 再加上,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是嫉贤妒能,说的就是符睿。 慕容垂虽然人在屋檐下,可他的能名还是威震大江两岸,人人畏惧。 面对传奇名将,符睿颇为不屑,根本不想搭理他。 现在要去拉人家垫背,这才迈起高贵的脚丫子,急匆匆的去找他。 于是,想找到慕容垂,还真的要费一番力气不可。 “慕容将军还是如此精神抖擞啊!” 符睿带领着一众人马,冲进慕容垂的厢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鸡飞狗跳的襄阳城中,慕容垂手持宝剑,在厢房中翩然起舞,他的动作优雅刚劲,脚步稳健,出招狠厉。 如此气定神闲,和周围嘈杂的环境完全不相符,好像城中的各种骚乱完全与他无关,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一样。 呔! 慕容垂大喝一声,长剑在符睿的眼前打了一个转,便被慕容垂收回了剑鞘之中。 这厮要干什么? 要杀人吗! 慕容垂不屑的看了符睿一眼,见到慕容把宝剑归鞘,符睿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慕容垂哼了一声,不管符睿说什么,他也知道,此人一来,准没有好事! “符将军也不错啊,我听说,符将军不是在城楼上指挥作战吗?为何会出现在我鲜卑军团的营地之中?” 符睿的到来,并没有让慕容垂的表情出现任何的变化,相反,相比做贼心虚的符睿,慕容垂反倒更加坦然。 你看,符睿还不敢提出来的事情,人家慕容垂却先挑明了,特别的爷们。 “当然是请慕容将军指挥作战了!” “慕容将军想必也知道,现在无耻晋军正在攻打襄阳城,他们的战法很是古怪,看不出端倪,睿才疏学浅,能力有限,还请慕容将军出马,拯救我军于危困。” 符睿努力的挤了挤眼角,慕容垂看他是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他这哪里是来邀请,明明就是威逼利诱。 视线转向梁成,慕容的眼神和梁成稍微一接触,梁成便冲口说道:“你不要不识抬举,我也要登城作战!” 什么叫做不打自招,看看梁成就知道了。 谁说什么了吗? 谁打算征求他的意见了吗? 他自己跳的倒是挺高的。 见梁成一张大脸,红涨的厉害,怒气冲冲,言语之间还颇有不屑。慕容垂脑筋一动,立刻就意识到,这个馊主意,说不定就是梁成出的。 原来如此啊! 这厮想拉着老子垫背! “符将军实在是太谦虚了,以符将军的能力,统领三军都不在话下,怎会惧怕小小的晋军?” 符睿轻轻点了点头:老小子可以啊,最近很有进步,老子的能力当然是最强的,只不过是想让你去送命而已。 “晋军我当然是不怕,以往也从来都不是氐秦的对手,我之所以想让慕容将军出山,也是想借助将军的威名。” “襄阳城内传说,晋军将领最害怕的就是慕容将军,只要看到将军的身影无不望风披靡,四散奔逃。” “我想,只要将军往城楼上站一站,说不定那些狂妄的晋军,便会不战自退。” 符睿人虽然不靠谱,但给人家挖坑的时候,也知道要说几句好听的,烘托一下气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慕容垂也是被架得高高的,不好拒绝。 “既然将军相信老夫,那老夫便勉力一试吧!” “梁将军,我们走!” 梁成暗叫了一声太好了! 这个老头子,终于是逃不过去了,只要能把他拉上战场,还愁没有机会弄死他? ………… 慕容脚步铿锵,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梁成和符睿纷纷露出了弄死你没商量的表情。 究竟谁是人,谁是鬼,一眼就可以辨清了。 后脑勺长眼睛的慕容垂:老子火里滚,水里煮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会被你们这些鼠辈算计? 这伙北府兵究竟是什么来头,慕容垂也很感兴趣,他一直按兵不动,也是想等一个理所当然的机会,能够近距离观察晋军。 现在,符睿给了他机会,慕容岂会浪费? ………… 另一边,襄阳城楼上,战斗仍在继续,不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还没有放弃。 刘裕快步冲到了城楼的中间部分,很多氐秦士兵都被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看到刘裕向自己冲过来,招式也虚了,脚步也乱了,还没过几招,不是纷纷退散,就是成了刘裕的刀下鬼。 哈! 刘裕大叫一声,凌空一刀,眼前的一个氐秦弓箭手便定定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刘裕凶狠的一刀劈下去,那氐秦士兵的大脑袋就裂成了两半,不消一刻,便忽忽悠悠的倒了下去。 “痛快!” 刘裕举刀,仰天大笑。 作为第一个登上襄阳城楼的晋军,站在城楼上,刘裕已经有机会眺望城楼下的景象。 四处燃烧的火光,士兵们卖力厮杀的景象,偶尔射过来的箭矢,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此刻,他心中的满足感无以复加。 他不再是蜗居京口的闲汉刘寄奴,他是自京口山林中冲出的猛虎,他是刘裕,未来将星! 鲜血浸满了他的铠甲,血珠子滴滴下落,激荡的情绪却并没有麻痹刘裕的神经。 酣畅淋漓打了一场的他,现在格外清醒。 以北府现在的兵力,城楼上绝对不是久留之地,身后的兄弟们厮杀都很卖力,已经打退了好几拨补充到城楼上的氐秦士兵。 但这样的战斗趋势,势必不能持续。 北府兵兵力有限,而襄阳城中的氐秦士兵,足有十几万,想要持续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要想个办法,带领兄弟们全身而退。 放眼城楼的另一侧,檀凭之带领的另一队人马,也即将登上城楼。相比较而言,老檀那边遭遇的困难更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扔下去 檀凭之那边的角楼还是完好无损的,其中部署了相当多的哨兵负责警戒,设防。 檀凭之的登城之旅相比刘裕要艰难的多,他还在辛苦的爬梯之中,那氐秦士兵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 老檀努力爬梯,才刚到半程,就感觉,手里的木梯子怎么这样奇怪,左右摇晃,似乎更厉害了! 木制梯子架在城墙上,人踩在上面,确实会有比较大的晃动,毕竟不稳当。 但是,也不会晃动的好像要散架。 不对! 有问题! 老檀抬头一望,小心脏登时咯噔一下。 氐秦士兵居然在砍梯子! 他们的宝刀蹭蹭闪着亮光,一看就锋利无比,现在那宝刀正一刀一刀砍向檀凭之他们用来登城的木梯。 这要是真的让他们得了逞,檀凭之他们就算是爬上去,也够不到城楼了! 只能等着被秦军绞杀! 岂有此理! 檀凭之的热血一下子就,或许这一个失神算不了什么,毕竟就算是再勇猛的士兵,也有要喘口气的时候。 然而,对于犹如战神降世,在襄阳城楼上杀伤了如此多氐秦士兵的刘裕来说,一个短暂的失神,带来的后果也将是致命的! 就在刘裕没有注意到的视线后方,一个挨了一刀的氐秦士兵,恍然间清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站在城楼前,举目眺望的北府将军刘裕。 就是这个人! 把他的兄弟都杀了! 多少人的性命都丢在了他的手里! 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襄阳城! 想到此处,那小兵强忍着剧痛,拾起了身边的一把刀。 抓住机会! 他就可以将这个带走无数兄弟们性命的大晋狂徒,斩于刀下! 他的胸前中了一刀,伤口还在呼呼往外冒血,其实也是命不久矣,也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命运,小兵才拼尽全力,挣扎着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之间,他竟然感觉身上又恢复了力气,久违的暖意再次回到了胸膛之中。 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他举起了钢刀!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棱钉改造神箭 襄阳城! 我刘寄奴一定要在这里成就一番功业! 激烈的战况,极大的刺激了刘裕的神经,他攥紧了拳头,兴奋的盯着处处冒火的战场。 “死吧!” 一阵微风卷起,刘裕下意识的就判断出来,这阵风和自然吹拂的微风来源不同。 这是刀风! 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刘裕的长刀就已然出鞘,可惜已经太晚,在他的身后,那氐秦士兵的长刀已经逼近了他的后腰。 只需要用力一挑,便可以触及刘裕的心肝。 难道,一代名将,还未建立真正功业的京口猛虎刘寄奴,今日竟要栽倒在这襄阳城楼上? 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命运? “你去死吧!” 就在刘裕匆忙转身,想要抵抗的这个当口,忽然间,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柄闪着寒光的钢刀! 就在小兵终于鼓起了力气,要刺向刘裕的后身的时候,要知道,做到这一点十分不容易,如果小兵浑身上下完完整整的,没有一点伤,背后偷袭,当然会轻易成功。 然而,现在小兵自己也身受重伤,且气衰力竭,如果不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冒着刺了这一刀,即刻就死的信念,小兵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刘裕周身都配备了甲胄,并不是毫无防卫,想找到他的要害部位,一击毙命,并不容易。 然而,这位氐秦小兵却做到了符睿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抓住了机会,也找到了刘裕难得的松懈之时。 然而,就在他要刺出毕生最后一刀的时候,一个九尺高的壮汉凭空出现,轻轻一拨,就把他的长刀打落到一边。 那壮汉不只是凌空出现,还大喝了一声,成功让失神的刘裕灵魂归窍。 咚的一声,那氐秦小兵堪堪倒地,檀凭之盛怒未解,几步跳上去,就要再给他一刀,死透了才好! 刘裕却拦住了他:“凭之,不必了,他已经快死了。” “可是寄奴,他刚才还想要了你的命,你居然还想饶了他?” “这不是饶了他,只是让他自生自灭而已。” 没有时间再继续废话了,新的一波秦军再次冲上了城楼,刘裕和檀凭之两人合作一处,兄弟两人终于见面,只要他二人合作,便是所向披靡,没有敌手! 两人背靠城墙,迎战冲击上来的秦兵,而在他们的周围,爬上木梯的北府兵也正在向他二人靠拢。 刘裕将手中长矛随便一戳,便扎进了倒地的秦兵的肚皮上,我是一颗青松,直挺挺站好! 那长矛就好像是能够洞悉人心似的,不必刘裕将它摆正,他便不偏不倚的戳在那敌军的尸体上,一动不动,笔直的立着。 主人,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还望赶紧想起我! 这便是那长矛的心声,刘裕却并没有心情去破解,宝刀打起,便是一波横劈竖砍,管他来人是谁,只管持续出招。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刘裕深谙此理,现在又有好兄弟檀凭之在身边,更加如虎添翼。 两人且攻且守,互为犄角,很快秦兵便在他们的眼前瓜菜一般纷纷倒地。 “凭之,我们要想个办法,把兄弟们带下城楼去!” 刘裕抬手便是一刀,一个氐秦士兵的胳膊瞬间就掉了下去,哇哇哇,那小兵大叫着狂奔出去,彻底将战阵搅乱。 趁着这个乱劲,刘裕赶紧和好兄弟通了个气,檀凭之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个小兵竟然想从下方偷袭,抱住老檀的腰,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老檀岂能让他得逞,那秦兵死死的抓住凭之的腰,这一伙秦兵的作战能力终于有所上升了,还知道要打配合。 一人抓住檀凭之的老腰,企图限制他的动作,紧接着,上方的长刀长戟便挥了上来。 就在那小兵跑过来抱腰的那个瞬间,檀凭之视线上方,一柄长刀就横着扫了过来。 周围到处都是人,老檀只能看到长刀,根本就分辨不清那持刀的人是哪位。 嗖的一下,长刀扫过,檀凭之略一闪身,那刀刃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蹭蹭! 好险! 老檀虽然没有受伤,然而,那凌厉的刀锋却仍然没给他好果子吃,为了登城方便,檀凭之把头盔早就扔到了城楼底下,如今,他的头上只裹着黑布巾,猛地被这样扫了一下,整个发髻松散了不说,那被黑布巾裹得很严实的一部分头发,居然被刀锋带走了! “娘的!” “老子的头发被这帮龟孙削下去了!” 檀凭之大喝一声,气得鼻孔冒青烟,怎么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老檀可是最孝顺的了,宝贝发髻散了架,老檀岂能饶他。 举起钢刀,就是一通砍瓜切菜,管他眼前的是谁,伤了他的又是谁,反正都是敌人,都送去死是最好的! “凭之,注意挪动脚步,我们从梯子上再下去!” 什么什么? 原路再下去? 寄奴莫不是疯了?这怎么可能? 檀凭之把刘裕当成天神一样,事事听从,可现在也不能再继续从命了。 登上城楼,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想原路返回去,不要说这根本就没有可能,就算有,晋军也应该尽早攻入城中才是,怎能原路返回? 如此这般操作,刚才死伤的兄弟不是白白牺牲了? “寄奴,两边都堵满了秦兵,我们怎么可能冲的出去?” 就在刚才,他们头上的箭雨都已经减少了许多,很显然,王谧指挥的弓箭手,也顾忌着刘裕他们在攻城,怕伤到他们。 四周都是氐秦士兵,汹涌澎湃,虽然北府兵也在渐渐的向上补充力量,但人员上究竟还是比不上秦兵。 如今的襄阳城楼上,整个战阵是呈现晋、秦、晋的态势,角楼两侧,北府兵不断的从木梯处增援上来,城楼的外部已经被他们包围。 而从城楼内侧补充上来的秦兵,却因为城楼最中间早就已经被刘裕他们占领,迟迟攻不进去。 于是这一伙从城内补充上来的秦兵,便好像是肉馅似的,被包夹在两股北府兵中间。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得拼命厮杀,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厮杀。 正是这样的战阵布局,让刘裕他们也陷入了某种困境。 虽然秦兵无法在他们这里讨到便宜,但是因为秦兵的封堵,无法和外层的北府兵取得联系,更无法联手。 更不要说什么冲出去了! “寄奴,那木梯险峻,上来都已经很不容易,如何能原路返回去?这还不说,我们现在挡住秦兵的攻击,已经是手脚并用,没有强力支援帮我们把这一伙秦兵打退,我看,我们根本就下不去!” 难得檀凭之这次头脑如此清醒,说的头头是道,或许正是紧张的战局,刺激了他的思考能力。 “先别急,我们先一点点往外挪动,总能找到机会。” 刘裕又砍杀了两个人,便可以移动身形,渐渐向破损的那一侧角楼行进,相比来说,还是那边的防守更加松懈,还不需要担心角楼里防守的秦兵。 刘裕已经行动,檀凭之没有不跟随的道理,虽然他还对刘裕的这个决定充满了质疑,但是,很显然的,一直在这里反复砍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惜啊!” “无法和王秘书他们取得联络!”檀凭之一边冲杀,一边感叹。 战况激烈,他们连向城楼下方传递消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和距离城楼极远的王谧取得联系。 诶,如果能取得联系,至少可以让王谧给他们提供一些弓箭掩护,说不定原路返回的计策还能够成功。 然而,哪里有掩护? 就只是现在,从北府兵进攻部位射过来的箭矢,就已经减少了很多,甚至还不如战争刚开始的时候。 刘裕他们也无法预料到城下的北府兵是个什么情况,只能依着自己的直觉,争取保住更多人的性命而已。 哆哆,嗖嗖嗖! 咚咚咚! 就在刘裕他们再不抱希望,打算自行拼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恍然间,从北府兵战阵方向,无数的箭矢跃上了襄阳城楼! “寄奴快看!” “放箭了,北府兵放箭了!” 看到那些凌空跃起的箭矢,檀凭之刚刚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便明朗了起来。 “等一下!” “这箭好像有问题!” 刘裕原本正在用力厮杀,唯恐一刻停顿,就会被氐秦士兵抓住空当,然而,现在他却停下来了。 不是他执意如此,他是被动的! 只因在他的眼前,已经无人可打。 几支箭矢冲上来,在他目标范围之内的氐秦士兵居然就一排排的倒下,站也站不起。 因为早就有约定,为了能够减少北府兵的伤亡,大军还在得胜堡的时候,他们便商讨过具体的策略。 形势进展到了攻城的这一步的时候,刘裕带着士兵们冲上城楼,便要立刻占据有利位置。 所谓有利位置,便是要绕到氐秦士兵的后方,目的就是为了让秦兵给北府兵挡箭。 相较而言,氐秦士兵要比北府兵高大一些,有他们在城楼的外沿挡着,那顺着风势窜上高楼的北府箭矢,便不会射到自家人身上。 根据战事的发展,刘裕认为他是很好的完成了既定计划,北府兵这边伤亡虽然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在和秦兵厮杀的时候,死于敌方之手。 然而,现在,就在刘裕的眼前,那跃上高墙的箭矢,突然变了样,还没有戳中敌军的身体,便在天上径直散开,好像是天女散花一般。 在穿云箭的周围,无数三棱钉四散飞起,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 刘裕没有看错,在他眼前四散开花的,不是别的神奇之物,正是那些被氐秦放置在城楼下,铺设陷阱,打算让北府兵倒大霉的三棱钉! 就在刚才,王谧确实是命令士兵们把这些三棱钉都收拾起来,现在看来,我们聪明的王秘书,是把这些暗器废物利用了!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这正是王稚远的好谋略! “这是什么东西?” “太厉害了!” 老檀眼睛虽大,但是眼神吧,其实并不是很好使,那三棱钉纷纷落地,他竟然还没有察觉这是他见过的东西。 竟然还在惊叹,上天赐予了此等神物,助他们一臂之力。 “快撤!” “别管其他的了!” 趁着秦兵纷纷倒地,还没有组织起有效攻势的间隙,刘裕拉起身后的士兵,便冲向了角楼方向。 檀凭之紧随其后,他们顾不得许多,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一下王谧究竟是使用了何种魔法把这些沉重的三棱钉送上城楼的。 只顾着拼命往木梯方向跑,这种三棱钉的穿云箭阵也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但是,这是今晚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能好好抓住,他们这些登城的北府兵,非得都交代在这里不可! “刘将军,快往这边走!” 负责在外围接应的北府兵,看到刘裕高大的身影,身后还跟着那么多的兄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利落的解决了眼前的几个秦兵,给刘裕开出了一条路,直冲过来的刘裕手里也没闲着,虽然他此刻的最重要的任务是逃跑,可只要是撞到他的枪口的倒霉蛋,他也不会手软。 照样几刀解决,送他们上西天! 外围北府兵这边,战斗也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刘裕他们过来,等于是加强了他们的实力,两边的人马叠加在一起,通力合作,被夹在中间的秦兵,顿时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快!” “你们先下去,不必管我!” 刘裕把身后的士兵先推了下去,自从当上了这个云麾将军,刘裕便对天起誓,只要他领兵一天,就绝对不做临阵率先脱逃的将军! 身当矢石,冲锋在前,只要他刘寄奴还打得动,他就一定要继续下去! 匆匆向下爬的士兵周围,刘裕带着北府里最为骁勇的几个士兵,正在奋力阻击来犯的秦兵。 虽然在三棱钉穿云箭的进击之下,城楼上已经没有几个还能蹦跶的秦兵,但同样的,因为要撤退,晋军这边的攻势也减弱了不少。 仅剩的秦兵也发觉了晋军的意图,赶忙冲杀上来,企图阻断晋军后撤的脚步。 刘裕和檀凭之两人合作一处,一远一近,奋力冲杀。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兄弟齐心,杀出重围 这边厢,檀凭之站在刘裕身前,一支支弩箭从他的臂间窜出去,径直射向敌人。 他护在刘裕的身前,负责远距离的攻击,在他的魔法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距离较远的氐秦士兵纷纷倒地,连刘裕的身都没能靠近。 檀凭之箭术了得,从来都不是吹的,只是碍于城楼上施展的范围有限,而弓弩也只能进行中距离的攻击,到底也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 而这些漏网之鱼,就全都被刘裕一网抄起了! 但凡能通过檀凭之的第一道防线的氐秦士兵,已经算是强手了,然而,突破重围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却并不是幸运,而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老檀嘛,人家是远距离攻击,特别文明,一箭就能结果了一条人命,动作迅速,流血少少。 侥幸没有死在檀凭之手下的氐秦士兵,自以为是被幸运之神眷顾,殊不知,当他们从老檀手下逃脱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正是寄奴的钢刀! 新鲜无比,还滴答着血珠的! “凭之,你省省力,给我也剩几个!” 宝刀抡起来,刘裕挥挥手,便砍倒了几个,摆好了姿势,正等着另一波冲击,却没想到,眼前空空如也。 几波冲锋的氐秦士兵全都被檀凭之用弓弩杀死了,刘裕想要过过瘾,大开杀戒,居然过了个寂寞。 “寄奴,战场哪里还分你我,谁抢到就算谁的!” 檀凭之也是一个上了战场就两眼冒绿光的人士,现在看到成串的氐秦士兵,早就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给刘裕剩几个。 刘裕一听,顿觉有理。 是啊! 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战场上难道还要等着战友给自己嘴里投喂吗! 不过吧,刘裕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老檀这边可就没办法杀的这么痛快了。 只见刘裕一个腾身就窜到了檀凭之身边,甚至比老檀的站位还要更靠前一些。 他手中宝刀舞的飞起,刀柄刀刃并用,很快就突破了檀凭之的保护圈,冲到了前方砍杀敌军。 氐秦士兵在他的身边纷纷倒下,刘裕的宝刀,在空中恣意飞舞,茫茫夜色中,檀凭之感觉,这把刀都已经出现残影了。 太恐怖了! 在两位主将的掩护下,晋军有惊无险的从城楼上撤退到角楼这边,顺着木梯子迅速撤了下来。 正如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登城使用的梯子,不是使用一次过后就没有人管理了。 相反,因为要不停输送士兵登城,这几个木梯是一直都有人在保护的,也就是说,只要北府兵们能够突破秦军的围追堵截,登上木梯,他们就可以安安全全的落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裕对撤退充满了信心的缘故,据他观察,襄阳城守军似乎并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 面对北府兵突然的攻城举动,城内的各种应对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若是早有准备,且主将负责,便绝对不是现在的情况。 别的不说,刘裕率领为数不多的北府兵居然真的跃上了城楼,这件事就已经很魔幻了。 放在往常,面对襄阳这样一座防守严密的军事重镇,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 就在刘裕他们决意要撤退的那个时候,战场的外围,王谧这边也并没有闲着。 他正在组织从石炮车上撤下来的火箭手,进行新的组装工作。 “你们几个,去扯布块!” “你们几个负责装填!” 刘裕将早就收集好的三棱钉倒在地上,借着明亮的火光,指挥着士兵们把它们重新打造成克敌制胜的利器。 “诶,要是有炸药就更好了!”王谧手中拈着一个三棱钉,指尖戳着它的尖端,力道正正好好,既能够感受到那种细微的痛感,又不会真的把自己戳伤。 “炸药?” “那是什么东西?” “治病的吗?” 沈蒜子不知道何时竟然从石炮车上跳了下来,在王谧没有注意到的当口便踱到了他的身边,距离之近,甚至连他的喃喃自语都听到了。 “这个炸药嘛,它当然不是治病的。” “它是用来要人命的!” 沈蒜子的问题和她的名字一样令人无语,王谧想给她解释清楚,可是那些化学原理,现代的知识,他又说不清楚,正当他难于开口的时候,沈蒜子忽然托着下巴,了然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 “原来是毒药!” “毒药……也不能算错。” 谁敢把炸药吞肚子里啊,那可不就死了吗? 在王谧的指挥下,火箭手们将缴获的三棱钉有序的放在布块里,按照王谧的要求,这些布块要裁剪的大小正好,系成小布包。 将这样的布包缠在箭矢上,待到弓箭发射出去,布包就会自然松开,三棱钉四散飞射,只要能戳中人身,便可以造成多倍的伤害。 根据目前的史料记载,这种掺有三棱钉的弓箭,最早出现在宋朝,那么宋人是如何制作这种弓箭的呢? 到了宋朝,黑火药已经相当普及,人们也认识到,黑火药不只是道士炼丹,花炮师傅制作礼花才能使用。 黑火药可以广泛的应用到军事领域,并且取得非凡的成就,大大提高宋人的作战能力。 为了进一步加强黑火药的效力,达到杀伤更多敌军的目的,宋人对黑火药制作的炮弹进行了广泛的改装。 宋时的黑火药是圆球状的,在这种圆形炮弹之中添加三棱钉、巴豆甚至是砒霜,当这种圆形的黑火药发射出去的时候,火药产生的强大推力,便会在它爆炸的时候,把砒霜、朱砂、三棱钉等在古代人看起来特别厉害,杀人于无形的大杀器释放出去。 别的暂且放到一边,只是这裹挟了三棱钉的黑火药炮弹,确实威力十足,让黑火药的攻击力成倍增长。 话题拉回到这东晋末年,自从穿越以来便一直都在军旅之中四处奔忙的王谧,现在还没有时间和精力把大杀器黑火药付诸实践。 既是没有黑火药,那将这些氐秦撒出来的三棱钉废物利用,便要另寻他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要反复感叹,没有黑火药,实在可惜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王谧能做的,最多也只是把这些锋利的三棱钉都裹在布包里,并且用弓箭发射出去。 这种带有三棱钉的弓箭,在宋朝也被广泛使用,战士们将引燃的火炮绑在箭矢上,随着弓箭被射出,那裹着三棱钉的火炮也一起被带飞,起到的效果都是差不多的。 然而,当缺少黑火药的爆炸力,飞散的三棱钉还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大燕的运气到了 好在这些三棱钉都是白捡的,现在王谧把它们重新利用起来,本着十支箭总有四五支能够顺利飞到敌人身上的原则,他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站在远处,缺乏意大利望远镜的秘书丞王谧,无法实时观察到他制作的三棱钉穿云箭的效果究竟如何,但是来自城楼上的攻击渐渐减弱,似乎也从侧面验证了,这样做是有效果的! 王谧站在小土丘上,看了一眼立在石炮车旁边的沙漏,如今丑时已过,而北府兵的基本阵型几乎还没有受到伤害。 王谧顿时充满了信心,看来,这一万兵马在襄阳城下再坚持一两日,应该不成问题。 时间就是生命,只有他们多坚持,才能等到援军入列。 等老子回了建康,黑火药必须安排上! 一想到以后他麾下的士兵说不定都要患上火炮恐惧症,王谧就感觉得意的很。 将来啊,北府兵的将士们,大约少了火炮都不会打仗了! ………… 另一边,襄阳城楼上,刘裕等人护送着一众士兵刚刚爬下城楼,梁成和慕容垂两人就登上了城楼。 眼尖的慕容垂甚至还瞄到了一个北府兵士兵的背影,而那个被他逮到的身影,正是坚持最后一个离开城楼的云麾将军刘裕。 若不是梁成一心要拉着慕容垂垫背,能够早些登城指挥作战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刘将军过两招嘞。 然而,刘裕已经爬下了城楼,再罗唣其他,也是徒劳。 慕容垂登城,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两位将军的带领下,又有几队秦兵冲到城楼上补充作战,然而,城楼上的情况还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居然就剩下这么几个人?” 比慕容垂更加震惊的,当然是梁成,他快步走上前,揉了揉眼睛。 没错! 刚才看到的一切,就是城楼上真实的情况,梁成傻眼了。 “怎么回事?” 跟随他们上来的士兵迅速的补充了缺位,在他们赶来之前,城楼上的士兵几乎可以用所剩无几来形容。 林林总总算起来,不过十几个人。 别说是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就是保护自己不要受伤都极为困难。 也就是刘裕他们提前撤退了,若是北府兵人手够多的话,甚至现在就可以把襄阳城给占了! 梁成忙不迭的拉着一个换防下来的小兵仔细询问,那小兵两眼愣怔,好像傻了一般。 梁成追问了好几遍,他才好像刚刚找回魂魄似的,将刘裕他们攻上来时候的场面描述了一遍。 “你是说,晋军居然攻城了?” 梁成还没有做多少反应,一直缓缓捋着胡须的慕容垂反而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不可思议!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带着不到两万人马,竟然还敢攻城,慕容垂心中的热血彻底被点燃,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把自己放入了襄阳城的战局之中。 那小兵如何能洞悉老谋深算的慕容垂此刻的真实感受,只茫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小的半句谎话也没有!” 都到了这个时候,想让他编出谎话来也是不可能的。 “你可看清楚那两个带队的人的模样了?” 梁成赶上去重新部署防御,慕容垂反而留下了,相比北府兵之后将要如何出招,他更感兴趣的,倒是北府兵的将领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小兵本也是后续补充上来的,还没来得及和刘裕他们交手,刘裕他们就带兵撤退了。 他也只是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看清楚刘裕的相貌。 “身高九尺左右,身板相当魁伟,武艺高强而且作风果断,我们冲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冲杀到了破损的角楼附近,小的远远看到,北府兵中大约有两人带队,他们全都是武艺精湛之士,善用多种兵器,而且……” 说到此处,那小兵忽然顿了一下,不经意间向梁成那边偷瞄了一眼:“而且,小的觉着,那两位晋军统领都相当勇猛,他两人似乎是最后才爬下城楼的,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北府士兵攀下了城楼,看来,两位北府将领都是身先士卒之士。” 这一席话说完,慕容垂便了解他刚才那种复杂眼神的来源了,看他们相互之间的配合作战就可以知道,这一股北府兵的将领颇具智谋,而现在,又可以知道,他们的将领胆气无双,那就是智勇双全了! 看来,晋朝那边这一回确实是动真格的了,他们终于把无能的桓冲换了下去,让真正有才能的将领带兵来夺取襄阳城。 而反观襄阳城内,居然是草包符睿在负责守城,这一回襄阳恐怕要拱手交还给晋朝了! 面对不利的局面,其实梁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敌军将领也逃跑了,他又一直都是北府兵的手下败将,只听得那城外进攻的人马来自北府,整个人的气就泄了半截,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至于慕容垂,梁成当然是指望着他这位足智多谋的老将能够提供一些奇谋妙计,却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慕容垂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梁成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便来到慕容垂的身边,作为氐人,梁成一直奉行着氐人鲜卑不两立的原则。 相比正在攻城的北府兵,梁成更想看住的反而是慕容垂,他有一种直觉,要是这次襄阳城在他和符睿的手中丢失了,那最大的隐患只会出在慕容垂的身上! 别的事情说不准,但是对这件事梁成相当有信心。 慕容垂正在低头检查战死秦兵的身体,很快,梁成也发现,这些尸体的表面有异样。 “这是三棱钉?” “你才刚发现?”慕容垂的语气很是不咸不淡。 瞧不起我! 这个鲜卑老汉,居然又嘲讽我! 梁成怒不可遏,谁都可以看不起他,唯有慕容垂不能!他们这些鲜卑人,不过是氐人的手下败将,残兵游勇而已,居然还敢和他开嘲讽,他心中愤恨,说着就把士兵尸体胸前的三棱钉拔了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 老子不只是趴着看,老子还可以拿到近处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梁成顿时就傻了。 那三棱钉一拿到手中,那种熟悉感就猛然出现了。 “这不是我们秦军制作的三棱钉吗?” “北府兵怎么会拿去用的?” 慕容垂凑近了些,也很惊奇。 “我怎么知道,秦军那边打造的兵器,我也没有都见过。”这是实话,那秦兵一向对鲜卑人有戒备。 慕容垂呢,也是个特别识趣,有眼力的人,从来也不会主动打听秦军的各种动向(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背地里的不算。) 大战开始之前,慕容垂确实没有见过氐秦打造的三棱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些三棱钉不就是慕容冲负责布置的吗,原本是让他在城外用这些三棱钉铺设陷阱的。” 慕容冲?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傻小子的干系,慕容垂很尴尬:“这件事要是慕容冲做的,那发生任何后果都是不奇怪的了。”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懒散,我之前警告过你们呐,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敢让他办事。” 啧啧…… 凡事只要有小冲冲出手,就距离砸锅不远了,这件事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这一次,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看来,大燕的运气终于到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王郎才尽否 思及此,慕容垂便迅速起身,来到了城墙边上,认真的观察局势。 身为一个到处等着捡便宜的鲜卑主将,一瞬间,慕容垂便使命感上身,打算把水再搅浑一些。 眼看战势进入了僵持阶段,不管是北府那边还是氐秦这边,攻守双方的战术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慕容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怎么行? 必须挑动双方的神经,让他们大打特打,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才行! “梁将军,为什么不让骑兵出击?”慕容垂沉默了片刻,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其实嘛,这句话,慕容垂一直都憋在心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自从他发现了北府兵兵力有限,他就感觉,氐秦这边可以机动一点,采用冒险一点的策略。 你想想看,整个襄阳城现在足有十几万人,可城外的北府兵,都算起来现在不过剩下一万多人。 就是十个打一个,也富富有余了。 先前慕容垂一直在城里,未曾多留意战势,他一直很疑惑,具备绝对兵力优势的符睿,他为何不派出大军去围剿远道而来的北府兵。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这一伙北府兵,最多不超过两万人,只需要派出几千骑兵,便可以收拾干净了。” “何必把战线拉的这样长,实在是没必要,速战速决一向是我们的作风,切不可拖拖拉拉。” 慕容垂这样说,完全是发自肺腑,对于他这样经验丰富头脑精明的老将,就算是要耍心机,也绝对不可能耍那种一眼就能被人家看出来的小聪明。 所谓战术,大约都是摆在这里的,但凡是在战场上待过几年的将领,不管他是不是熟谙兵书,大致的用法都是差不多的。 谁也骗不了谁。 真正的高手出招都是这样的,他说的战术明明是有道理的,粗略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策略,挑不出任何错误。 正所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同样一个战术运用到战场上,会把战争导向哪个方向,谁也说不准。 如果是智勇双全的名将来使用,说不定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让战势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同样的,若是落到那些棒槌草包的手里嘛,那结果就呵呵了…… 慕容垂的建议,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反倒是他这个人。 梁成挑眉看了他一眼,只见慕容垂脸上的那条纵贯的刀疤居然呈现出某种恐怖狰狞之感。 顿时觉得,这厮肯定没安好心。 “慕容大将军虽然目光如炬,但是据我看来,这城下的北府兵却绝对不止两万人。” “若是城外埋伏着更多的北府兵,我们贸然派出骑兵出击,到时候,中了埋伏,受伤的还不是我们自己。” 梁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慕容垂,那简直就不是暗示,完全是在明示。 你老小子出的主意,根本就是想让我氐人兄弟去送命,哪里是为了打败北府兵。 梁成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明明是他梁成畏惧北府兵如虎,还经常给符睿吹边风,不让他贸然出兵,现在居然想把黑锅扔给慕容垂,简直是可笑。 “你不要告诉我,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派兵去城外侦查敌情,梁将军战场经验丰富,不会吧,肯定不会吧。” 慕容垂友好的眼神,看在梁成的眼里,恨得他只想撞墙。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慕容垂都能猜中,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怎么可能没派侦察兵出去探听消息!” “慕容将军真是多虑了。”虽然心虚,但是面对慕容垂,就是要打死也不承认。 慕容颔首:“既然已经侦查过了,那应该就是老夫判断有误吧。” 这是氐秦的地盘,仗也是他们氐秦将领在打,老锤锤当然怎样都行啦。慕容垂躲在盾牌阵后,再次观察局势,他想找出一些北府兵进攻的漏洞,却又听得梁成贱兮兮的声音传来:“虽然已经侦查过了,但是慕容将军说得对,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再派一队人去打探情况吧!” 敢情还是没有派人去侦查呗,慕容腹诽道。 他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由着梁成表现,而梁成呢,自觉这一招运用的十分巧妙。 既化解了尴尬,又把人给派出去了,梁成到底还是个想要打胜仗的将军,他不会因为慕容垂的阴阳怪气就放弃对城外的侦查。 一旦秦军的侦察兵一出,北府这边,就要陷入困境了…… ………… 三棱钉用时方恨少啊! 箭矢堆成了山,三棱钉却已经见了底,这样的真实情况,让聪明绝顶的王谧也只能发出阵阵哀叹。 到底也只是缴获的兵器,不是自己打造的,痛快的射了几轮之后,北府兵这边就已经没有三棱钉可用了。 没有! 是真的没有了! 众位弓箭手都十分遗憾,肉眼可见的,自从带了三棱钉的箭矢发射出去,几轮过后,来自氐秦那边的攻击便减弱了许多。 这样的好趋势,就应该保持下去才是。 然而,他们的手中却已经没有了这种利器,怎能不令人心焦? “王秘书,就不能想点其他的办法吗?” “要不然,放点石子进去?”一个弓箭手急的满头是汗,也开始出谋划策。 “现在局势对我方有利,若是不能保持,不消一时半刻,氐秦的攻势便又会恢复,实在是太可惜了!” 王谧拳头攥紧,还在强装镇定,实际上,他心里又何尝不着急,如今丑时已过,现在是盛夏,天亮的也早。 再过一个时辰,那启明星便要在地平线上出现,太阳也会喷薄而出,到时候不需王谧再想办法,他这点家底也会在氐秦面前暴露无遗。 所以,现在对于王谧来说,正是战况最为焦灼的时刻,一方面,北府援军还没有赶到,他只能将手里的这点兵力合理运用。 另一方面,目前他能想到的,既保存实力,又能形成有效攻击的手段也都摆在这里了。 没办法,这一切都是受到了时代的制约。 火药虽好,但现在是真的没有这个制作条件,任他王谧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 别的暂且放到一边,那制作火药必要的大量硫磺和硝石,短时间内就搞不齐全。 王谧只能把手中的冷兵器凑合用一用,聊胜于无。 可惜的是,现在这样的混合打法,也已经到了极限,王谧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材官重弩 “大家的心思,我岂能不知,但是这些三棱钉本就是缴获得来的,原本不是我们携带的兵器,现在用尽了,我们总不能去城里找秦兵去要吧!” “你就是想要,人家也不会给。” 王谧来到箭手们中间,几句俏皮话,让焦灼万分的士兵们心里松快了些,纷纷展露笑脸。 “王秘书说得对,确实是我们心急了。” “兄弟们,把弓弩都装配好,只用我们自己的兵器,也照样能把他们打败!” “快!” “秦兵的攻势马上就起来了!” 有了队主的号召,北府将士们的士气立刻就回来了,他们迅速将箭矢装填完毕。 为了配合前线作战,一直被王谧当做大宝贝的重弩也被拉了出来,排成一排。 这样需要用脚踩的重弩,现在就拉出来,端的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种重弩,每支箭都有好几丈长,精钢淬炼,重达一石,那真是一支就是一支,实打实的重器。 以往,在正常的阵地战中,这种重弩都是用来攻城的。 哪种攻城呢? 就是用这样的重弩瞄准敌军的城墙,用力的射过去,建筑质量一般的城墙,说不定一支这样的重弩箭就能敲出一个大洞来。 几支下去,一面墙就塌了。 不过,这样的利器对襄阳的城墙,却是没什么用处,重弩落到城墙上,就和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襄阳城墙毫发无损不说,还白白浪费了弩箭。 并且这样做还有一个什么弊端呢? 这样的重弩一出,你北府兵在城外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城举动,这就会把你自身的真实实力暴露给敌军。 他们没有招了,只能把这样的大家伙都拉出来了! 到时候,城墙不会破,反倒把城里的骑兵给招来了。 “王秘书,真的要用重弩吗?” 虽然前面的弓箭手踌躇满志,但是那些真正操持重弩的材官,却很快就表现出了忧虑。 “会不会太早了?” 那材官四十出头,算得上是北府里的老将了,面对着他真诚而又担忧的眼神,那些敷衍的话,王谧着实是说不出口。 王谧脚踩住那重弩的把手,却并未使力,眼前一队队北府兵正在奋力进攻,虽然主将的战略意图并不明确,他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等来援军,然而战士们仍然在拼尽全力。 王谧和年老材官所站立的地方,正是襄阳守军箭矢覆盖不到之处,然而,若是没有战士们的奋力拼杀,也绝对不会有王谧此刻的清闲。 战况激烈,战士们的头顶上,身旁两翼,箭矢铺天盖地,各种乱飞。为了挡住这些飞箭,北府士兵们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不仅充分利用现有的盾牌阵做基本防护,有余力的士兵还亲自拿着圆形盾牌,尽力给自己做防护,不给其他的战士添负担。 除此之外,长刀也是很称手的兵器,北府士兵们身先士卒,挡在得胜堡民的前头,飞过来的弓箭,往往都被他们挡在了自己身前。 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府兵们受伤的也并不在少数。 好在长期忍受氐秦统治的堡民,此刻的心完全是向着北府兵的,看到他们这样英勇作战,绝没有把堡民们送出去当炮灰的意思,亦精神抖擞,激发了百倍的战斗力。 搭弓上箭,齐齐射向襄阳城楼! “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也必须搞清楚城里的情况。” “恕我直言,王秘书,现在城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边再没有援军的话,很快人力就要用尽了。” “再说,天也快亮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该这样做,可是那老材官还是开始调整重弩的射程,把那弩箭的箭头对准了襄阳城楼。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我来想办法。”王谧拍拍老材官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鼓励。 虽然在这样的现状之下,王谧的话语多少有些无力,但是身为主将,稳定军心也是他应尽的义务。 “寄奴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借着材官瞄准襄阳城的这个当口,王谧抻着脖子观望,目前的情况,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襄阳城楼上,氐秦士兵的反击,由强变弱,又由弱变强,这种变化,正是暗合了刘裕他们登城作战的频率。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刘裕他们的登城活动只能有限的遏制秦兵的攻势,但是这种微妙的变化,还是让他心中起疑。 到底是刘裕他们大胜而归,还是扑街了? 不会吧! 他看中的未来战神,还没有成长为完成品,就交代在这襄阳城外,淝水怎么办? 天师道怎么办? 大晋还需要你啊! 寄奴! “稚远,手舞足蹈的,做什么呢?” “王秘书的样子,好像中邪了似的。” 咦? 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小王从战车上跳下来,猛一回头,就看到檀凭之和刘裕,两张大脸还挂着血丝呢! “寄奴,凭之!” “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就知道,寄奴这样的杀神,怎能一战就扑街。 看看,到底是有皇帝命的人吧,就算是身当矢石,可那些箭簇、大石头也还是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绕着他走。 什么叫做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了。 王谧刚想了解襄阳城里的情况,这不,刘裕他们就带着人马返回来了。 “辛苦了!” “快先喝口水!” 王谧将自己的水葫芦解下来,递给二人。 眼珠一转,他粗略的统计了一下跟随刘裕回来的北府兵人数,大概还有不到二百人。 王谧记得,刘裕带着人马登城的时候,他大约带走了三百人。也就是说战损率在三分之一左右。 面对着后续无援,武器还不占优势的困难局面,刘裕和檀凭之两位主将能够安然无恙的反身回来,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更何况,他们还带回了二百人,可以说,要不是机智勇猛的刘裕带队,这些人恐怕一个都回不来! 刘裕等人虽然是完完整整的回到了北府兵的队列,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死里逃生,精神还处于高度亢奋之中,还没能从聚精会神的战斗之中回过神来。 王谧却没着急,他把何迈叫了过来,多一颗脑袋就多一份力量,现在,正是需要集体智慧的时候! 何迈这厮虽然日常乌鸦嘴,但是,偶尔也能有灵光一现的时候。何迈听到王谧召唤自己,顿时精神抖擞。 终于到了他上场的时候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战报上来画大饼 京口相识的几位兄弟全都到齐了,王谧活动活动筋骨,便转向了刘裕:“寄奴,襄阳城内情况如何?”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我们怎样操作才能度过这段时间?” 在刘裕等人面前,王谧也就不再虚张声势,把老底都撂了出来。 寄奴抚了抚下巴,稚远会询问襄阳城内的情况,这是刘裕早就想到了的。 然而,这个话题该从何说起,还真是有点难度。 一向快人快语的刘裕没有立刻开口,王谧就感觉心中的猜测已经验证了七八成。 “寄奴,是不是情况不妙?” “这怎么可能?” “稚远,你也太过杞人忧天了!” “襄阳城楼上的局势那样危急,寄奴他们都能全身而退,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何迈越说越激动,回身向着襄阳城楼指了一指:“现在我们的攻势如此猛烈,战势也完全对我们有利,你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 在何迈看来,现在的北府兵气势如虹,情况各种良好,他实在是想不通,王谧为何会有这等忧虑的言论。 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再者说,也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王秘书所言极是,属下认为,氐秦守军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城迎战了!” 刘裕这样说,多少让众人吃惊,甚至连和他一起从城楼上冲下来的檀凭之,都瞪大了眼睛,一脸懵的看着他。 “寄奴,何出此言?” “刚才我们一路冲杀下来,明明很顺利啊!” “凭之,我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何迈激动的拉住了老檀的手,知音呐! 终于找到了! 与何迈一样,老檀也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他只看到了眼前他们将城楼上的氐秦士兵打的七零八落,和刘裕乘胜而归,却不会想到,在襄阳城内的十几万大军,在得知吃了这样的闷头亏之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更大规模的战役,已经逼近了! “不能这样简单的想,氐秦兵力强盛,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出城迎战,只是因为被我们连续的攻势给打昏了头。” “可是,这样的好形势,绝对是持续不下去的。一旦他们摸清了我们的兵力,我看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城里的氐秦士兵一定会反攻,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好办了!” 现在北府兵的局势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如果刚才不派刘裕他们去攻城,搅乱这么一遭,也许现在秦军已经探明他们的虚实,出城扫荡了。 可以说,刘裕他们的登城壮举,在很大程度上,为城下的北府兵争取了时间。 这么一伙猛人在城下没有建筑健全的工事之前,居然就敢沿着破落的角楼边缘攀上城楼一番厮杀,不仅给秦兵造成了重大打击,还能全身而退。 谁看到这样的情况,脑袋里不是要打一个问号。 “依你看,符睿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样的安排?” 其实,王谧现在已经萌生了退意,乔山附近的北府兵迟迟不到,他也得为自己带领的这一路人马寻个出路。 总不能让这些人活活战死在襄阳城外吧! “我认为,很快他们就会派出小股骑兵来出城试探,但是,因为襄阳城中兵多马壮,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与我们相持。” “你的意思是说,下一步,氐秦不会把大队骑兵都放出来,与我们一较高下?”王谧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的答案,相当重要,事关之后一个时辰的战略走向。 刘裕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答问题的时候,相当谨慎。 “据我观察,第一波骑兵出来,人数应该不会多。因为城中秦兵到目前为止还认为城外的北府兵人数很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兵才迟迟没有派出骑兵,出城挑战。”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早就该出兵了!” “所以,我认为一开始他们会派出小股骑兵出城试探,摸一摸北府兵的底细。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争取主动!” 刘裕分析的头头是道,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王谧感觉,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补充了。 “寄奴,那依你看,我们怎样才能争取主动?” 王谧搓搓手,信心正在恢复中,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而基于他对刘裕性情的了解,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他大概是有办法的。 “运用我们现在仅有的骑兵,好好教训这股氐秦骑兵,这一仗,一定要打的干脆利落,酣畅淋漓的赢一场,这样才能让氐秦对我方的实力稍稍畏惧,不敢再轻易出城挑战!” “至少他们再派下一波兵马出战的时候,总会多考虑考虑,只要能够拖住秦兵,我们的目标也就达到了。” 大家所谓的目标,其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只要能耗到谢玄的大军赶到,他们就算是胜利了。 “可是,我们的骑兵只有几百人呐!” “如何能赢?” 何迈此人,还有另一大特点。 乐观的时候那真的是无底线的乐观,若是悲观起来,也是一汪忧郁的潭水,深不见底。 在乐观和悲观之间,还几乎没有多少过渡,从这个状态迁移到那个状态,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比如说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刘裕鼓动,信心渐渐恢复,然而,他这位盲目自信的乐天派,却忽然忧虑起来。 难道,老刘啊,老檀他们这些正经带兵的将军,不知道现在的骑兵只有五百人吗! “几百人怎么了?” “很少吗?” 王谧用质问的口气质疑何迈:“这不就是一只正规部队里骑兵的配备人数吗?” 不会吧! 某人要参与谋划军事,不会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晓得吧! 何迈颇为震惊,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襄阳城里的骑兵,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人了?” “那当然,你以为有多少?”王谧都被他气笑了。 还说别人纸上谈兵,依王谧看来,眼前的这位何主簿,才是最擅长纸上画大饼的! 在场众人的表现,充分的体现了何迈在这个问题上的无知,他惭愧的低下了头:“我还以为,城中的骑兵总也有一半呢!” “不是一直说,氐秦的骑兵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吗?以往看战报,也总是说氐秦勒马十万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假的,都是假的 “十万?” “开什么玩笑!”何迈话音未落,檀凭之便哈哈大笑:“看来,这案牍文章也能唬住人,怪不得那些文臣总是要在战报上吹嘘。” “那怎么是吹?” “自从进入北府,我日日勤于事务,读过的战报不下千份,那些数字都写的清楚,还能有假?” 刘裕摆摆手:“当然都是假的!” “就连那些讲述我方兵力的字句,也大多都不可信。” 不可能! 何迈绝对不相信,他潜心研究了一个月的各种战报,战况,竟然没有几句真话。 “王秘书,你来说说看。” 王谧耸耸肩膀:“你让我说,我也是这句话,都是假的。” “按照目前氐秦军队的搭配来说,一万人马之中,骑兵大约也就只有八九百人。” “你算算看,刚才蒜子已经说过了,城中的氐秦加上鲜卑士兵一共有有一十三万,其中骑兵有多少人?” “可是,可是,我们也才带了五千北府兵过来,其中就已经有五百骑兵了!” “这个人数配比,远远超过了秦兵!” “但是我听说,秦兵一向重视骑兵建设,一只部队中,骑兵人数很是不少!” 人总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何迈搬出了自家骑兵的数量用来佐证氐秦的实力。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 “何迈,不能这样比。” 王谧感觉,在这个问题上,何迈虽然显得有些无脑,但是他的认知误区也还算是很常见。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王谧有必要让全体将士都能明白一个道理,那襄阳城中的氐秦骑兵,实力确实强大,但是也并没有强大到不可战胜! “氐秦的骑兵都是一早就驻扎在这里的,人数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更何况,就算城中的鲜卑士兵与氐秦也不是一条心,鲜卑军团里的骑兵,说不定还不肯听符睿的驱使。” “而我们的骑兵,都是从乔山附近临时抽调过来的,当初为了能加强襄阳周边的进攻实力,我们本就是挑选的精兵强将,尤其是骑兵,更是专门挑选了不少。” “原本五千人的队伍里,就不应该有五百人的骑兵小队。” “所以,我认为,寄奴说的有道理,只要我们处置得当,打退氐秦的第一波攻击是很有可能的!” “别忘了,我们已经改进了装备,进攻的能力已经大大增强了!” “长矛,马镫,这些可都是氐秦骑兵没有的宝贝!” 王谧的话提醒了众人,他们有双马镫!他们还有长矛!他们的冲击速度更快!他们的行动更灵活! “既是如此,我们也别犹豫了!” “寄奴,凭之!” “属下在!” 平日里兄弟相称,等到了真的要上战场,部署任务的时候,刘裕还是很懂礼数。 自觉尊重王谧。 兄弟两人拱手听命,王谧对他们细细吩咐道:“你二人各自带两百骑兵,在后方听命,一旦襄阳城门大开,便立刻冲锋在前,务必将出城的骑兵全都剿灭!” “记住,一定要主动出击,不能给秦兵探查我军真实实力的机会!” 刘裕二人点头称是,实际上,刘裕的想法,大致也是如此。 对于兵力处于弱势的北府兵,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要像那些开屏的孔雀一样,展开自己的彩屏,夸耀自己的实力,让他们看看我有多厉害,不敢再造次。 而那真实的红屁股,绝对不能示人,让氐秦摸到北府兵的真实情况,基于这样的目的,主动出击是最为合理的战术。 “属下遵命。” 王谧点点头,有他们两个带兵,他很放心,不过还是要嘱咐一句:“你二人记住,一定要用黑布把马镫罩起来,绝对不能让氐秦发现我们配备了双马镫。” “尤其是你凭之,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打的痛快了,就不管其他。” 刘裕还是可以放心的,唯独冲动易怒的檀凭之是个问题,作战勇猛,为人坦诚,这些都是老檀的优点。 但是有的时候,优点也可以化为缺点,老檀一冲上战场,就容易不管不顾,奋力搏杀。 受他传染,他麾下的士兵,也是勇猛有余,机智不足。 在檀凭之的软磨硬泡之下,他麾下的骑兵也都配备了双马镫,这样的利器,如果有可能在氐秦士兵眼前暴露,绝对不会是出现在刘裕那支队伍,只可能是从老檀这里泄露出去。 在王谧的指挥下,两队骑兵把略微松散了的黑布重新系好,虽然这样做会大大限制他们马上作战的灵活性,但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守双马镫的秘密。 要知道,这样的冷兵器,一旦被氐秦发现,他们便可以迅速仿制起来。 而以他们出色的骑术、箭术,一旦掌握了双马镫的使用技巧,那便是如虎添翼,北府兵更会被他们打的满地爬了! 只要能让王谧坚持回到建康,把研制黑火药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那北府兵就什么也不怕了! ………… 王谧这边,北府兵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骑兵上场意味着今晚最后的大战也将要正式拉开帷幕。 而另一边,襄阳城内,秦将符睿也并没有闲着。 第一批骑兵已经准备就绪,只是驻马而已,就等着符睿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夺门而出! 主将符睿难得的将铠甲穿在身上,因为襄阳城已经平静了好几年,未见烽烟,身为城中守将,这身精心打造的两档铠甲,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符大将军的光顾了。 一直都收在府库里,细心的士兵或许会发现,符大将军的这身铠甲,乍一看威风凛凛,气派的很,实际上呢,近处细看,有的地方都已经出现锈点,不知道已经有多长时间都没有认真的保养过了。 氐秦骑兵们早就已经按奈不住了,氐人本就好战,是一口酒一口肉,扛起枪来就是揍的性情。 现在,他们在城里,听着城外喧嚣的厮杀声,整个城市都处于人心惶惶之中,哪里还有心情在那里闲坐。 早就已经多次请战,直到几个时辰之后,符大将军才同意将他们派出城去。 消息传来,士兵们一个两个的,兴奋的好像是懒人身上的跳蚤,精神抖擞。 脖颈上系着的红线绳,随风飘荡,士兵们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们是有理由自信的。 多年以来,氐秦能够从占据关中一隅,到现在一统中原,依靠的就是这些钢铁打造无往不胜的骑兵。 他们自信,只要有他们骑兵队出手,管他什么北府还是南府,那些只知道划水的晋人,便会望风披靡,抱头鼠窜矣。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慕容垂首战出击 “将军!” “快下令吧!” 几个氐人队主急的不行,符睿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并没有骑马的他,很明显表现了自己的态度,老夫根本不打算带兵出城。 现在披甲不过是做做样子。 对于氐秦骑兵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了两种可能性,要么就是符睿手下的小将带领他们出城迎战。 然而,这些小将往往自己的实力都不怎么样,在军中的威信更是寥寥。 更重要的是,跟着小将出击,没有士气,提不起精神,脸上一点光都没有。 当然了,跟着小将也比跟着另外一个人强些。 这另外一个人嘛,现在也站在马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符将军,选我! 我最合适了! 梁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符睿,从左边追到右边,又从右边追到了左边。 选谁好呢? 符睿很着急。 首次出击,需要选择强将。 而这位强将,则必须具备两个素质。 可靠,善战。 实际上,在符睿自己不上场带兵的情况下,他的选择并不多。 要么就是梁成,要么就是慕容垂。 而现在,此二人也站在他的面前,面容严肃的,等待着他的任命。 可靠自不必说,梁成绝对要远远强于慕容垂,慕容这厮脑后有反骨,一旦放出城去,说不定就带着人马跑了,根本不会认真对抗北府兵。 然而,善战,梁成又有所欠缺。 众所周知,梁成是在北府兵下吃了败仗,才逃回襄阳城的。 这样的人,看到北府兵两腿都发软,如何能相信他可以带领骑兵们,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符睿的视线在慕容垂和梁成之间转来转去,慕容垂表情特别坦然,选我呢,可以,不选我,更好,老子才不愿意去蹚浑水。 而梁成就积极得多了,虽然他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但是符睿知道,这厮现在心里就像是有猫爪子挠似的。 要正名! 要抖威风! 作为氐秦中数得上号的名将,梁成迫切需要一场大胜去洗雪前耻,他正期盼着符睿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在城楼上,梁成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他数次从城楼上走下来,并没有起到一名主将的指挥作用。 可是梁成却并不这样想。 刚才他的表现确实是不好,可是,那并不是他的错,领兵作战,他最擅长的,一向都是指挥骑兵。 攻城、守城那一类,不只是他梁成不擅长,你就算是把氐秦所有的将领都排成一排,挑挑拣拣,也没有几个擅长的。 所以,不是他不行,只是他这块好钢没有被用到刀刃上。 到底选谁好呢? 当兵打仗,当然还是打胜仗最重要,派梁成上去,不用想,他一定会失利而归。 想要一场痛快的大胜,现在确实只能指望慕容垂。 要么就他符睿自己出去解决,符睿摸摸小心脏,这种上来就玩命的事情,我还是算了吧。 在这个关键时刻,符睿心中对胜仗和炮灰的渴求,大大超过了他对鲜卑人的厌恶。 他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慕容将军,这次出兵,就仰仗你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将军!” “我们都是氐人,怎可受这鲜卑老儿的指挥!” “就是,属下也不答应!” 在场所有人当中,最气愤的就属梁成了! 他一蹦三尺高,窜到了慕容垂的身前,大身板子一挡,慕容垂的大脸都露不出来。 “将军,属下与北府兵是宿敌,这次出战,怎能不让属下去?” “他慕容垂不过是徒有其名的败军之将,怎能首战出征?” 宿敌? 你确定? 符睿看了梁成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质疑。 据他所知,那次在竟陵城,他梁成不过是被北府兵压着打,并没有达到势均力敌的程度吧。 “梁将军,你报仇雪恨的心,众人皆知。” “可是,这次出战你确实不合适。” “上次你在竟陵城大败而归,对你来说,这是个影响,再者,人家北府兵也会轻视你,这对于我军来说,大为不利。” “是啊!” “将军说得对!” “梁将军不行。” “确实不行。” “谁说我不行?” “谁说的?” “有本事在老子面前再说一遍!” 符睿看不起他也就算了,这帮小兵居然也敢公然议论他,梁成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关键是吧,这符睿说话也太不讲究了些,怎能把实话全都说出来,竟往人家肺管子上戳。 啧啧…… 正所谓不下蛋的母鸡叫唤的最厉害,梁成这样的,一看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型。 “梁成,慕容将军不论是年齿还是经验都比你丰富,让他去打头阵,有何不可?” “你就不要再争了。” 符睿拍了拍梁成的肩膀,眼神示意他,老实点,要点脸,梁成还想辩驳,慕容垂却上前一步,欣然领命:“符将军有令,末将定当遵从。” “只是不知符将军是让末将带领氐人骑兵,还是带着鲜卑骑兵上阵?” 符睿一愣,没想到慕容垂考虑的这样周到,不过,旋即又生出了厌恶之情,这厮早就是亡国之人,居然还能面面俱到,果然很讨厌。 “人马都集结好了,还是带着氐人骑兵去吧!” “这怎么能行?” “我们怎能听这鲜卑老儿的指挥!” 符睿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氐秦骑兵就翻脸了! 在这个大秦国境内,氐人自视甚高,更不把慕容垂这样的亡国之人放在眼里。 虽然呢,他们也知道,慕容垂打仗很厉害,比在座各位都厉害,但那又怎样? 他鲜卑大燕不照样还是被秦主苻坚给灭了吗? 这些人呐,怎么就一点默契也没有,符睿很头疼。 “慕容将军身经百战,百战百胜,难道,还没有资格统领你们吗?”符睿横眉立目,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麾下士兵也只能勉强闭上了嘴巴。 “符将军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瞧这话说的,端的是言不由衷。 “那符将军,末将便去了!” 慕容垂一个腾身便窜上了马背,积极程度,甚至远超坐在战马上的氐人骑兵。 呵呵,老狐狸,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鬼主意! 慕容垂到底是个老将,虽然并不想替氐秦效命,但是只要跨上战马,他就立刻进入了状态。 在他的指挥下,绝不允许失败! 挥起马鞭,慕容垂胯下战马便一溜烟的跑走了,至于身后的氐秦骑兵,到了城门处,自然会与他汇合的! 慕容垂的脑袋瓜何等机灵,想说悄悄话,赶紧说吧,我给你们留着机会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识得敌将真面目 慕容垂走后,一切诚如他预料的。 那带队的氐秦骑兵队主,名唤柯达的,看到慕容垂的战马都没了影,立刻就凑了过来。 “将军,真的让慕容垂带队?” “他还不如梁将军呢!” “你怎能把我和那鲜卑老儿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梁成怒了。 “诶,柯达,你这样说就是言不由衷了,论打仗,梁成根本无法和慕容垂相比。” “这是我都很清楚的事情,你又何必不承认。” 梁成: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这日子没法过啦! “可是……” “没有可是,让你们跟着慕容垂,也是为了监视他。” “这个老狐狸,要是不给他机会让他表现,谁知道他到底是忠还是奸,他的那一肚子的坏水,也总要让他有地方使才是。” “将军竟然是这样的用意!”柯达这才算是弄明白了符睿的真实想法。 “将军真是睿智!” “这些吹捧的话还是省省吧!” “赶快去!” “看好了慕容垂!” 符睿拍了一把柯达的马屁股,那骏马立刻就抬起了蹄子,废话连篇的柯达就被带走了! ………… “寄奴,准备好了吗?” 马蹄逡巡,不知不觉之间,刘裕和檀凭之已经带领着仅有的五百骑兵,移动到了战阵的前列。 这是今晚最重要的时刻,众人难免有些紧张。 檀凭之驻马刘裕身边,与他形影不离。 刘裕瞻视顾眄,恍惚之间,檀凭之竟然觉得老友的周身笼罩了一股王者的气场。 “准备好了!”刘裕慨然道。 自古成大事者,哪有不冒风险的。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从来都需要过人的胆识。 刘裕自信,他就是天选之人! 他刘裕天生就是骑兵! 骑在这马背上,冲杀上去,刘裕才算是真正找到了感觉。 刚才的登城之战,杀伤敌军亦不少,可就是感觉不过瘾。 “凭之,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或许可以夺取主动,还能把秦兵唬住。” “什么好办法?” 檀凭之驳过马头,又凑近了些。 我们寄奴,就是有本事! 刘裕微微一笑,摇手让檀凭之附耳过来。 “一会城门打开,我们就这样这样办……” “哦?” “真的吗?” “寄奴,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这样大的事情都让寄奴一人挑起,檀凭之始终是忍不下心。 关键是,放着他这样的彪形大汉不去往前冲,实在是太浪费了! 刘裕顿了顿,正正经经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 “这个办法是最能减少我军伤亡,说不定还能把秦兵吓回去的!”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伤更多的秦兵,而是拖延时间,我们自己这边的伤亡越少越好!”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去吧!” “我在你身后策应!”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裕眼含热泪,顿时心绪翻涌。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咔嚓咔嚓…… 细微的一声响,从襄阳城楼的方向传过来。 “不好!” “城门开了,秦兵出来了!” “快!” “做好准备!” “秦兵来了!” 那襄阳城的大门不过是打开了一条细缝,连一丝风还没有透进去,刘裕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他一声召唤,身后的士兵就把长矛打起,做好了准备。 “哈!” 不必提前知会,士兵们同时发出一声巨吼,那声音顿时凝聚在一起,直冲霄汉! “冲啊!” 刘裕一马当先,把身后的士兵全都交给了檀凭之。 而檀凭之顺利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带着士兵们紧紧跟在刘裕身后,却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北府兵们心中疑惑,却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行动上也没有半分迟疑,完全是按照刘裕的要求在做。 襄阳城门坚实厚重,需要从内向外开启,虽然有七八个士兵合力推动,但是那城门彻底打开,还是花费了十几个弹指的时间。 就是这短促的一瞬间,给了刘裕机会,他纵马狂奔,直冲向前! 在他的眼前,襄阳城门终于徐徐打开,哒哒的马蹄声顿时响彻天空。 好威武! 从那气势撼人的马蹄声之中,刘裕就能断定,氐秦骑兵的马,都是好马! 他娘的! 北府若是人人都能配备这样的好马,还能有这些氐人逞威风的时候! 刘裕听着氐秦战马的嘶鸣,怒气值已经加载完毕,檀凭之紧追在后,猛然间看到,襄阳城那缓缓打开的大门里,一马当先,冲出来了一个人! 红缨子,身着甲胄,那擦的锃光瓦亮的甲胄,即便是在光线晦暗的晚上看起来也格外的刺眼。 这个图案,看起来为何有几分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檀凭之的大脑袋里掠过了几抹回忆。 虎贲军! 没错! 那冲出襄阳城门,为首的大将军,身上穿的铠甲,前胸上的图案,就是虎头! 鲜卑人! 檀凭之大骇,却没想到,从襄阳城出击的这第一股骑兵,居然是由鲜卑人带领的! 符睿这个无胆鼠辈,这样关键的时刻,居然都不敢出城迎击北府兵! 到底是符睿怯战,还是他在耍心眼,故意把鲜卑人推出来当炮灰,这些都不是北府兵该考虑的事情。 檀凭之这个没头脑的都发现了,刘裕这等精明人就更没有被蒙蔽的道理。 除了大将来自鲜卑族以外,刘裕还有一个重要发现。 在鲜卑大将的身后,紧跟着冲出城的,竟然都是氐人! 这是很明显的事,因为那为首的将军,身着鲜卑劲旅虎贲军的御用铠甲,而他身后的那些骑兵,却统一身着氐秦骑兵的铠甲。 两种铠甲的样式有很大的差别,可以说是肉眼一看便知。 刘裕快马加鞭,手中长矛攥的紧紧的。 此刻,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慕容垂! 一决高下吧! 没错! 没等对方通名报姓,刘裕就已经识得了对手的身份。沈蒜子说过,城中的鲜卑军团人数不过五千。 都是由慕容垂亲自带队的,而慕容垂的身边,勉强能被称作是将军的,也就是慕容冲了。 而此人,现在正在得胜堡被扣押着。 那么,这位首当其冲被符睿推出来当炮灰的鲜卑将军,必是慕容垂无疑! 刘裕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便不顾一切的向着目标飞奔而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单挑 吁…… 呜呜…… 刘裕奔到半路,猛地一个急停,便勒紧了缰绳,身下追风还没有过够奔跑的瘾头,就被迫停了下来,十分恼怒的拼命甩头。 然而,在刘裕的控制下,它还是无法再继续向前,口中发出阵阵嘶叫,就在刘裕纵马出奔的那一瞬间,箭矢停止了,不论是从襄阳城楼上,还是来自北府兵的,都渐渐停歇。 在这个方面,两方人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虽然北府兵这边真的搞不清楚城楼上的氐秦士兵为何不放箭了,但这确实是目前的情况。 难道,他们也想观看主将单挑? 嘶…… 此人是谁? 城门打开之后,慕容垂照例第一个冲了出去,骏马疾驰,慕容垂能够感觉到,在他身后跟随的氐秦骑兵并不是很积极。 这也难怪,这伙人一向瞧不起鲜卑人,以往,因为两方人马不对付,慕容垂也极少和氐秦骑兵接触。 互不相扰是最好的,秦兵不服气,纯属正常情况,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追随慕容垂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待慕容垂纵马狂奔了一阵,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影,只见那壮汉,一双虎目冒着精光,身板壮实如牛。 做工精良的两档铠甲穿在此人的身上,更衬得他虎背熊腰,两肩支起,犹如展翅的雄鹰! 毫不讳言的说,就在那一个刹那,慕容垂的心咚的颤了一下,他被这年轻壮汉异乎寻常的气势震撼。 多少年了,晋朝都没有出过这样的猛将了!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符睿,老夫谢谢你了! 自从到襄阳城入驻,这还是慕容垂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谢符睿这个大聪明。 要不是他把慕容垂推出来挡枪,慕容怎能和这样的猛将亲自交手? 来劲了! 慕容垂看到,前方的壮汉居然勒马停了下来,而在他的身后,北府骑兵居然没有跟上来! 单挑! 这是要和老夫单挑吗! 正合了老夫的心意! 真是个聪明人,慕容垂暗忖,此人一定能够和他默契配合,达成目标。 “来者何人?”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刘裕等着慕容垂先开口。 此刻,他的耳边掠过了王谧的嘱咐:寄奴,别忘了那件大事。 “北府云麾将军,刘裕!” 刘裕拱手,恭恭敬敬的给慕容垂行了个礼。却又挑明:“慕容将军有礼。” 慕容垂抚了抚胡须,面露欣喜。 “将军慧眼,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老夫。”对自己的身份,慕容垂并没有隐瞒的心思,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 刘裕顿时心情激荡,慕容垂! 对面的鲜卑将军,居然真的是慕容垂! 大燕的传奇名将,硕果仅存的猛人,今日刘裕首战便要挑战他! 刘裕钦佩的看着慕容垂,这位鲜卑名将,两人此前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刘裕却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 桓冲听到慕容垂的名号,旌旗反向,掉头就跑的英勇事迹,便足以证明慕容垂的实力了! 刘裕将马缰稍稍松开些,追风就在他的引导下,横着踱起步来。慕容垂示意身后的氐秦骑兵,可以稍等片刻再出击。 那氐秦的骑兵队主柯达,本就不想帮助慕容垂,看到他的示意,不只是停下了继续进攻的动作,甚至领着氐秦骑兵向后退了五步。 小锤锤,安心当你的炮灰去吧! 众人不参战,更能够观察慕容垂的动向,很快,柯达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偷懒借口。 若论武艺,慕容垂和刘裕应该不相上下,慕容垂武艺更加精湛,而刘裕占了年轻的好处,气力更足。 桓冲畏惧慕容垂如猛虎,在他的言语之间,慕容垂简直狡诈胜似诸葛亮。 这当然是桓冲的夸大其词,但是不难看出,慕容垂用兵是讲究智谋的,不是只有勇猛一个优点。 刘裕纵马逡巡了一阵,慕容垂却一直不动如山,就由着他看。实际上,在三国时代,现在这种打仗模式才是主流。 两军主将站在麾下士兵的前方,手持兵器,胯下有马,身后的士兵并不需要冲锋。 他们老老实实的等待着主将对打,主将过招上百,终于分出了胜负,这个时候,身后的士兵们才一拥而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三国中,总是会出现两军对垒,一方主将能够于千万人中径自取敌方主将首级这样的神奇事件。 然而,自从西晋末年中原丧乱,异族入侵,五胡的将士打仗可没有那么规矩,很快这种主将决定一军胜负的战争方式就被摒弃了。 两军对垒,主要分为左中右三军,一旦出击便是三路大军一起猛冲,不分彼此。 于是,在这襄阳城楼之下,众位将士也算是领略了一个古董级别的好景致。 打是要真的打一仗的,但是刘裕并不想把慕容垂打死,而慕容也并无此意。 刘裕冲在前面,单挑慕容垂,这就是刘裕传达给檀凭之的锦囊妙计。 起初,谁也没料到,那城中居然会派出慕容垂这位鲜卑将军打头阵,刘裕的计策是,利用单兵冲击,气势压制,如果敌军的主将不禁打,就可以大大的削弱氐秦骑兵的士气。 就算过后氐秦骑兵上阵,他们也会畏惧北府兵,北府这边的声势自然就上去了,伤亡也会大大减少,成功的保存了实力。 然而,现在出城的竟然是慕容垂。 刘裕呵呵一笑,感觉这一次不仅可以减少北府兵的伤亡,甚至操作得当的话,整支部队都可以带回去。 “刘将军,请出招吧!”慕容垂留给刘裕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对策,之后,便率先发言。 慕容垂把风度展现的淋漓尽致,刘裕也不再假装谦虚。 长矛打起,慕容垂精光一聚。 要出招了! “寄奴,小心应付!” 刘裕的身后,看到他把长矛打起,檀凭之的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心里虽然知道该控制,可还是在刘裕起马出奔的那一瞬间,嚷出了这样一句。 刘裕没有回话,现在的情势也根本就不允许。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渐急,慕容垂瞅准了刘裕的步伐,当他的战马距离自己五丈远左右的时候,慕容才打起了长戟。 刘裕的马越跑越近,正在这个时候,慕容才发现,刘裕手中的长柄兵器与他手里的这一支,完全不同。 只有一个尖端,这是什么兵器? 这不是很吃亏吗? 呔! 慕容垂稍微思考了一下刘裕手里的兵器是个什么怪东西,就是那么一个瞬间,刘裕的长矛就径直的刺了过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来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哇呀呀! 做戏就要做足,刘裕的长矛径直向慕容垂刺了过来,绝对不是假把式,不玩虚的。 开什么玩笑! 对面的是谁? 身经百战的智将慕容垂,虎视眈眈的氐秦骑兵,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作假,那不是找死吗? 再说,慕容垂到底愿不愿意配合演戏,还得近距离观察才能得出结论,这第一击,刘裕可不得拼尽全力。 慕容垂一个不防备,那长矛的尖端就扫过了他威武雄壮的虎贲铠甲,生铁和尖端划在一起发出的那种声音,令慕容身后的氐秦骑兵都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刺耳了! 好一位莽撞人! 居然可以刺中慕容垂! 要不是军纪在此,氐秦骑兵团里甚至可以爆发出阵阵呼哨,为刘裕欢呼。 相比鲜卑人,氐人居然会更支持晋人刘裕,真的是旷世奇闻呐! 慕容垂根本就没想到刘裕能真的刺到他,虽然并未伤了他,但是那种震惊,还是让他赶忙打起了长戟。 刚当! 两柄兵器刚到了一起,慕容垂使尽了力气,终于把刘裕的长矛给托了起来。 刘裕顺势便纵马后撤了几步,给两人的长柄兵器留出了缠斗的空间。 小子,可以啊! 让你放马过来,你还真就抖擞起来了! 刘裕咬住牙根,和慕容垂刚住,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位步入中年的老将,力道居然一点不弱于他。 以慕容现在的状态,或许只有天生怪力的檀凭之可以压制住他。 距离拉开,双方都在咬牙切齿的想着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慕容垂已经许诺将与北府兵合作,若是战场上相遇,一定注意分寸。” “或可探一探他的心意,谋求合作。” 鲜卑大将此时的主张,王谧当然要给上战场的刘裕交代清楚,也亏得他多了这么一句嘴,要不然此刻的刘裕说不定还真的会和慕容垂厮打起来。 这个叫刘裕的,果然是力大无穷! 两人手中的兵器还紧咬在一起,慕容垂手中的长戟,担住的力道十分强劲。 原本他只用一只手抓着长戟,反抗着刘裕的长矛,僵持了一刻之后,便把另一只手也加上了。 老夫居然要两手相加,才能和这位刘将军抗衡,这真是一位高手! 幸而慕容垂骑术甚佳,即便没有马镫支持,他依然可以双手离开马缰,控制着马匹。 慕容垂这边压力渐大,刘裕那边其实也不轻松,慕容垂加上了一只手,然而,刘裕这边其实一直都是两手举着长矛的! 该想个办法,把局面打开,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 两人现在都是手持长柄兵器,这个年代的长矛长戟,大多都是长约一丈左右的。 也就是说,两位将军之间相隔的距离,全都算起来,大约相当于现代度量衡的五米! 隔着这么远,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也传递不出去呀! 相比慕容垂,刘裕这边的负担还要更小一些,一则是,相比长戟,他的长矛更为轻便一些。 二则是,蒙着黑布的马腹两旁,正是王谧帮他安排的双马镫,有了这对利器,他不必将大半部分的力量都浪费在控制马匹之上,而那战马也不会脱离他的控制。 刘裕吃住一股劲,将那长矛渐渐挑高,而对面的慕容垂也机智的察觉出了刘裕的动向。 缓缓的不留痕迹的配合着,从氐秦骑兵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出大概是慕容垂力有不支而已。 刘裕成功将慕容垂的长戟挑起,他刚想换一股力,让战马追风往前提几步。却见,慕容垂忽然压低了长戟,两人的兵器刚刚脱离开来,慕容垂长戟的尖端就横扫了过来。 好家伙! 老头子下手够狠的! 刘裕还想纵马上前,拉近两人的距离,冷不防慕容的长戟扫过来,正中刘裕的小臂。 单衣瞬间就崩裂了,单衣之下的皮肤也随着裂开,一道血痕顿时出现。 刘裕低头,稍稍抚了抚伤口,就在他抬头的那一个刹那,正好捕捉到了慕容垂的眼神。 兄弟,可以开始表演了! 慕容的眼神,刘裕立刻领悟。 太好了! 早就等着这一刻呢! 这样对两方都有好处,有刘裕配合,慕容垂这边也好交差了。 既然要表演,那这一道小小的伤口,就算是刘裕释放诚意了! 刘裕稍稍把追风后撤了一些,两人之间,长矛长戟可谓是上上下下缠斗的厉害。 那种过招该怎么说呢? 就是从旁观者看起来都是觉得又威又猛,其实缠斗的双方都知道,并没有用全力。 一时之间,长矛长戟怼在一起,刚刚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檀凭之暂且不提,氐秦军队之中,柯达还得勉强控制住局面,以防将士们一个不冷静,冲杀出去。 那可就丢了大面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就让他们这样一直打下去,我们也不上场?” 很快,柯达的身后就响起了质疑的声音,柯达稍退了几步,来到战士们身边:“现在我们冲杀上去,便是成了欺负人不懂规矩,再等等看。” “什么规矩不规矩,兄弟们不懂!” “兄弟们只知道,符将军派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杀晋军的,不是为了让我们看热闹的!” 打啊,杀啊,都到了战场上,就应该干这样的事,什么规矩,氐人们从来也不太讲究。 不过柯达这样要求,却也自有安排。 前方,慕容垂和刘裕激战正酣,双方你来我往,表演的尽兴,看他们的情形,再过百十来招是没有问题。 “待慕容垂力竭,那刘裕也没力气了的时候,我们再冲杀上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柯达的想法很简单,在他看来,慕容垂还是能把刘裕打败的,这刘裕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他到底也是初出茅庐。 对打起来,经验绝对不足。 慕容垂把刘裕击败,那北府兵中人心必然浮动,士气低落,趁着这个时候出击,秦军必定能够大胜而归! 正是柯达的这种捡漏心理,才给了慕容垂刘裕表演的机会。 “可是队主,符将军不是说让我们出城侦查敌军实力的吗?” “我们不冲上去,如何能知晓?” 柯达一愣,都怪他一时得意,竟然把这件大事给忘记了。 “且慢,再等一等!” 老子就是有错,老子也不能承认。 却在此刻,那刘裕抓住一个空当,单马突到了慕容垂的身前,好机会! 他立刻把长矛抛在一边,抓起了腰间佩刀。 这厮居然还敢换兵器! 好快的身手! 虽然是表演,但是刘裕利落的身手,还是让慕容垂震惊。 刷的一声,那慕容垂的前胸就挨了一下子,幸得那精钢打造的特制虎贲铠甲的保护,才没有受伤。 慕容垂顺势往后一倒,他胯下的战马踉跄了几下,把他也带的后退了几步。 却在这时,刘裕的钢刀再次赶到,从上到下横劈下来。 我去! 这个小子,居然还敢连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影帝对决 这一击,着实超出了慕容垂的估计。 钢刀擦着他的头盔,呼啸而过,慕容垂一个倾身,便倒伏在了马背上,刘裕算是又扑了个空。 这慕容垂果然有点本事,自从刘裕投入行伍以来,几仗打下来,这几个连环招数几乎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被这几个连环刀法击倒的敌军,数都数不清。 一般人,若是能躲过开始的几招,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然而,慕容垂居然一连躲过了整套刀法,甚至是在两人的距离这样近的情况下! 若是慕容今天没有故意放水的话,刘裕的小心脏还真的有点悬起来了。 老子说不定还真的打不过他! “好刀法!” “居然没扫到,实在是可惜!” 表演到了最高潮,在移动的范围不大的情况下,刘裕能够使用的招数也不多了。 慕容垂这边,到现在还毫发无伤,实在是缺乏职业道德。 要知道,他不受伤,不惊诧。如何能把身后的秦兵吓跑? 思及此,刘裕便觉得,他要下狠招了! 两厢格斗,慕容垂的实力要远远高于刘裕,这是刘裕自己都能感觉的出的。 大刀既然拼不过,那就只能另寻他法。 刘裕以极快的速度将宝刀收回了腰间,接下来,就在两人缠斗在一起,秦兵的视线被慕容垂遮挡的当口,他从铠甲里掏出一物,攥在手中。 把这东西妥善的交到慕容垂的手上,才是今日一战的重点。 那一个向后仰身,角度极大,再起身时,慕容垂多少也有点状态不佳。 “鲜卑老儿纳命来!” 伴随着刘裕的一声大吼,慕容垂刚刚起身就看到,一柄弯刀径直向自己戳了过来。 好家伙! 兄弟够拼的! 刘兄弟确实够拼,他和慕容垂现在是马头驳着马头,都快要是负距离接触了。 在近身格斗之中,这是非常玩命的举动。 若是此时慕容垂手上有能够近身使用的兵器的话,说不定,刘裕还没能刺中慕容垂,就先被慕容结果了。 那刀尖挥到慕容垂胸前的时候,刘裕原本有一个机会,慕容垂对他还能挥动匕首毫无防备,只需要轻轻一刺,那刀尖便可以从慕容垂的肩胛骨处穿过。 赐给他一个大大的血洞,那样的话,刘裕这位小将军就算是真正扬了大名声。 声威赫赫! 有了这一战的胜利,战报传回,那刘牢之的鹰扬将军,说不定都要让给他刘裕了! 然而,比起升官发财,刘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刀尖直指慕容垂的肩膀,刘裕逼近,却在那刀尖即将蹭到慕容垂的衣衫之前收了力。 刀尖很凶狠的在慕容垂的眼前打了一个转,就轻松划过了! 划过了! 慕容垂都惊了! 好家伙! 这位刘兄弟,演技高超啊! 动作凶狠,看起来幅度又大,柯达他们距离比较远,又有慕容垂的大身板阻挡,只能看到他们缠斗的厉害,却看不清楚他们实际上的具体操作。 电光火石之间,因为有匕首横在两人中间,刘裕极大限度的拉近了和慕容垂的距离。 要想搞小动作,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刘裕抽刀迫近,趁着收刀的当口,把早就已经叠成了四折的信纸塞到了慕容垂的胸前! 要么说,影帝见影帝,分外眼红呢! 这边厢,刘裕才刚刚把信纸塞过去,那边厢,慕容垂便迅速捂住了胸口。 要知道,此刻的慕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在自己毫发未伤的情况下,尖刀驾到,慕容垂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配合表演,这样的人不是影帝,谁是影帝? 若是王谧能够在场,保准立刻发他一个大奖杯。 “慕容冲现在得胜堡。”刘裕低声说了这样一句,吐字之快,若不是两人距离极近,慕容垂都听不清楚。 得知慕容冲已经成功把消息送到,慕容垂也就放心了。 而这个塞到他手里的小纸片的来历,慕容垂也心中有数,必是慕容冲写给他的。 慕容垂也没有想到得胜堡居然这么快就动了手,更没料到,北府兵居然不知不觉中就摸到了襄阳城下。 晋军行动如此迅速,很显然,他们是不会把慕容冲放回襄阳城的。 要是换做慕容垂,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慕容冲这个大嘴巴,把他放回来,四处散播消息吗? 旋即之间,慕容垂借着捂胸口的动作,便把纸片顺势塞到了铠甲之中。 “戳我一刀!” 就在两人上演演技大战的时候,刘裕的耳边飘过来这样一句话,轻轻浅浅,这样的细声细语从慕容垂这样的彪形大汉的嘴巴里吐出来,本就足够刘裕震惊了。 然而,更令刘裕震惊的,还是他说出口的话。 戳一刀! 慕容垂居然命令刘裕给他来一刀! 这是什么剧情? 完全超乎刘裕的想象,就算是要打配合,也不需要以自残为代价吧! 然而,慕容垂是名将,经验丰富,老谋深算。 既然名将都说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云麾将军,又为何不照做?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那某就不必客气了! 电光火石之间,刘裕想到了一个唬人的绝好办法! 他一踹马腹,那追风就特别配合的窜了起来,正好撞在了慕容垂的马头上。 只见那慕容垂的战马,整个马头被别了过去,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跟随着慕容垂这些年,他胯下的战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人家从来都是在战场上四处奔突,恣意驰骋的。 打败仗? 被别的马欺负? 怎么可能! 那些花色斑驳的杂毛马,也想和它这匹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相提并论? 汗血宝马当即就怒了! 老子好歹也是万里挑一的名驹,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当下一个踉跄,还踹了几下蹄子,说着就把慕容垂带飞! 是真的飞起来了! 刘裕眼睁睁的看着那战马顺着被别过的马头,把慕容垂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带去。 慕容垂给刘裕留下了一个大后背,就被战马带向了柯达所在的方向。 完全是与他的进攻方向相反! 这根本就是在后退呀! “慕容将军,你要干什么?” “快转回去!” 柯达也被慕容垂突然狂躁的战马给吓到了,紧张的勒紧了缰绳,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面对一匹发了狂的战马,区区几步挪动哪能逃脱? 慕容垂的战马眼见的是失去了控制,径直向着氐秦骑兵的队伍飞奔而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背后追魂刀 慕容垂这是故意的! 柯达很快就意识到,这肯定是慕容老狐狸的阴谋! 以他的能力,如何会控制不住一匹战马,而且,据他看来,他的战马也完全没有受惊到不可控的地步。 只要在战场上待过的人都会知道,一匹发狂的战马会对战阵造成怎样的破坏。 古代战阵排列都相当密集,一匹发疯的战马冲到战阵之中,瞬间就可以把战阵冲的七零八落。 而且,这个马呀,一旦开始发狂,不跑上几里地,它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受惊的战马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只会横冲直闯,左右奔突,躲闪不及的士兵,甚至会被它撞伤。 况且,现在的情况更加紧急! 柯达带领的是普通的步兵军团吗? 那是足有三百人的骑兵队! 也就是说,在柯达身后,至少还有三百匹战马! 若是让慕容垂飞奔的战马冲到队伍里,惊扰了其他的战马,后果,不堪设想! “快跑!” 这个时候再去追究慕容垂的责任,已经来不及了,把队伍都带离危险圈才是当务之急。 “慕容垂!” “你这厮果然没安好心!” 柯达一边带着人马逃窜,一边谩骂慕容垂。 而直奔他而来的慕容垂,容色自如,只管跟着战马奔跑而已。说的没错啊,他就是故意的。 以慕容垂的骑术,如何会驾驭不了一匹发疯的战马? 他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是我的马发了疯,不是我慕容垂不肯卖命,这一下,总能给符睿一个交代。 虽说,按照这样的操作,符睿不见得就会让慕容垂糊弄过去,是以,就在刚才,老谋深算的慕容垂甚至想让刘裕配合来一招苦肉计。 戳他一刀,既不伤及要害部位,又能显得他慕容大将军是奋力搏杀了,后续氐秦骑兵乱了阵脚,那是他们的责任。 我慕容垂都受了伤,你还能怎么样? 如此锦囊妙计,奈何那刘裕小子居然没有按照他的暗示行事,真是令慕容垂心生惋惜。 挺好的一个后辈,奈何脑子不灵光。 慕容垂纵马奔突,心中倒是逍遥自在,他在马上不必做任何的操作,只需要任由战马四处乱跑不加节制即可。 看着氐秦骑兵在自己面前乱做一团,慕容垂心中得意。 乱吧! 乱起来吧! “慕容垂!” “看招!” 慕容垂冲过来的时候,柯达先一步就发现了危机,连忙带领着麾下骑兵迅速往城内撤退。 然而,一时之间,那些骑兵也跑不了这么快,至少远远比不过慕容垂发狂的战马跑得快。 部分反应慢些的骑兵还没来得及变换队形,就被慕容垂冲散了,这一下,战阵里是彻底乱了套。 本想提前整顿队伍,带回襄阳城的骑兵队主柯达,看到这种混乱情况,只能调转马头,维持秩序。 正在这时,柯达猛一抬头,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那北府的云麾将军刘裕,骑在马上,迅疾如风,像一只豹子,从慕容垂的身后紧追过来。 那凶狠的眼神,好像猎鹰,而最令人胆寒的,绝不是那刘裕的眼神,而是他手中的兵器。 正确来说,那兵器已经不在刘裕的掌控之中,而是飞到了天上! 没错! 柯达转身之时,捕捉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北府兵云麾将军刘裕,于中途突然发力,策马追赶,还把手中的匕首高高抛起。 在匕首的目标,正是慕容垂的后心! 呃…… 慕容垂发出一声低哑的惨叫,柯达看到,那把追风而来的匕首,不偏不倚,正中了慕容垂的肩胛骨! 刘裕掷出一刀,当他看到那匕首落下的位置,脸上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一刀,本打算是要了慕容垂的老命的! 没想到…… 胯下战马又奔突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冲入氐秦骑兵的阵营,刘裕连忙勒紧缰绳,驳头向后。 在战场上,对于骑兵来讲,把后背留给敌人,是最危险的行为之一。 然而,对于刘裕来说,往前冲也是死路一条,想回归到北府兵的战阵中,就必须要把马头向后。 “好猛的人!” “太可怕了!” 毫不讳言的说,柯达已经被刘裕杀伐果断的气势完全震撼住了! 这个男人,面对慕容垂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将,丝毫不胆怯不说,居然还死死咬住,一定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多少年了,都没看到晋军里有这般凶狠的人物了! 出大事了! 刘裕没有冲过来之前,柯达还勉强能够保持住镇定,收拢队伍。 然而,刘裕冲过来了! 他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了! 柯达的信心顿时动摇,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似乎还有什么大杀器没有使用,是什么呢? “快!” “放箭!” 箭! 箭! 他们是带着弓箭出城的! 面对成排的敌军,为什么不放箭? 嗖嗖嗖! 然而,比柯达嘴皮子更利落的,正是檀凭之臂上的劲弩,和北府骑兵手中的弓箭! 箭雨铺天盖地向氐秦骑兵阵袭来,檀凭之和刘裕是何等样的默契,就在刘裕掷出了匕首的那一刻,檀凭之便立刻意识到,他要归队了! 立刻带人掩护上去,与此同时,北府骑兵这边,搭弓上箭,在柯达发出指令的时候,北府这边的箭簇已经飞出去了! 箭雨飞出的同时,檀凭之带领着一小队人马,迅速靠拢过来,将刘裕包夹在其间。 “快!” “趁着秦兵还没有冲杀过来,快撤!”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氐秦骑兵看到北府兵放箭,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冲杀,居然开始对冲箭簇。 然而,相比战阵稳固的北府兵,氐秦的骑兵阵已经是被慕容垂冲击过一轮的。 早就变得七零八落,就算是放箭,都不能成型,攻击性大大减弱。 “稚远,寄奴他们要回来了!” 何迈站在石炮车上观察战情,一直到两边开始对射,他才最终确定,骑兵队将要返回。 “太好了!” “弓箭手预备!” “掩护他们!” 王谧多仗义的一个人,怎会让寄奴他们冲锋陷阵,一点后援也不给。当他决定要支援刘裕的时候,本人也已经冲到了战阵的前方。 “小郎,前面太危险了!” “你不能去!” 段先大步追上前,挡在了王谧的身前。 他那副结实的大身板,王谧这样的瘦弱之人,如何能冲的过去。 “段先,指挥作战哪有主将总是在战阵后面躲着的?” “你快让开,我得去看看局势!” “可是,现在到处都在放箭,小郎冲锋在前,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我必须保证小郎的安全!” “这个你别管!” “段先,你也是鲜卑纯爷们,战场厮杀已经这样激烈,难道你就这样袖手旁观?”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既然敢站在这个战场上,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若是真想护我周全,何不与我一起冲杀上去?” 王谧真挚的话语,殷切的眼神,深深的触动了段先。 是啊! 战场厮杀,血肉相博,这难道不是段先一直期待的生活吗? 如今,置身在这襄阳战场上,他为何又不敢迈出这一步? 不! 他不是不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谁也稳不住 恍然间,段先的眼前掠过一个人影。 是慕容垂! 就在檀凭之他们带领骑兵队回归之时,城楼上的氐秦守兵亦察觉到了异样。 我去! 我大秦骑兵居然没有占到便宜! 这怎么可能! 刘裕和慕容垂的一场恶斗异常精彩,城楼上的守军也被吸引住了视线,本着某种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两位将军单打独斗的时候,城楼上的守军很有素质的没有放箭。 应该说,正是守军的这一个举动,拯救了远道而来已经鏖战了好几个时辰的北府兵。 如果,襄阳守军在这个时候放箭,那么这一支北府兵的骑兵精锐,说不定就要全都交代在这里。 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而现在,混战已起,久久没有听到战报的大将军符睿在梁成的陪同下,终于再次登上了城楼。 “你们怎么还不放箭?” “这么多骑兵在这里,还不快把他们杀死!” 看到守兵们杵在城墙边上看热闹,符睿的火气登时就冲上了脑门! “将军,这不合规矩。” “两军将军单挑,我们不能偷袭。” “什么规矩不规矩,都守规矩,如何打胜仗?” “我看你们是不是又欠揍了?” 符睿都被他们气笑了,这帮小兵,最近真是跟着苻坚学规矩学的人都傻了。 “我氐人能入主中原,靠的就是不讲规矩!” “我告诉你们,在战场上,讲规矩就从来也打不了胜仗!” 一旁的梁成默默然:大将军呐大将军,我们氐人的那点光辉历史,就不需要四处传播了吧。 忒的丢人。 “可是……”小兵们还是不太情愿,城楼下方,慕容垂的战马已经失控,氐秦的骑兵阵被冲散,刘裕的匕首也追杀过来。 战况如此精彩,就连符睿对小兵们的训斥,都灌不进他们的耳朵,距离符睿稍远的士兵,眼神还一个劲的往城楼下面偷瞄。 “可是什么?” “还不快放箭?” “难道,你们也想把人头挂在城门上?” 想到那些随风摇摆的血淋淋的人头,众人登时寒毛直竖,打了好几个寒颤。 “将军饶命!” “小的们这就放箭!” 在要脸还是要命这个问题上,从来都不需要做过多的猜疑,符睿可不是说笑,他是真的敢这样做的。 你看,他的长刀已经出鞘,符睿敢杀人! 就在刚刚,他也已经杀了人! 有谁不畏惧他的淫威? 规矩是什么? 能吃吗? 能保命吗? 小兵们再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的搭弓上箭。 箭簇迅速飞出,没有半分迟疑,只要秦兵们愿意,他们射箭的命中率还是很高的。 果然,箭簇成束飞出,城下的北府兵立刻就遭了秧。 因为要掩护刘裕等人迅速归队,北府这边战阵也适当的往前压了一些,虽然整体上变动不大,但是却更加接近城上氐秦守兵的射程。 王谧及时赶到,布置防守反击,奈何,城楼上的守军,任务在身,身后还有符大将军的钢刀威逼。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发了疯似的射箭。 望着雨点一般疯狂洒落的箭簇,王谧感叹:“这些秦兵,都是机器人吗?” 他的吐槽轻飘飘落了地,根本没有人接。 我还是躲一躲吧! 不知为何,战况越激烈,城内城外的妖风便吹得更急。 就在这一会,无数的箭簇和狂风裹挟在一起,已经可以堪称是狂风暴雨了! “这是什么鬼天气?” “盛夏六月,竟然有风沙?” 在箭雨和风沙的持续攻击下,一心想逞英雄的王谧,只得无奈躲到了盾牌阵的后头。 “小郎,我看局势要对我方不利啊!” 段先保护着王谧,却又抬头看天,那天上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明亮的白点。 这个星宿的排列,实在是危险的紧。 “你看这个天象。” “看什么天象!”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天象!” “那些都是迷信!” 段先很无奈,他还能不懂得那天象并不可信吗? 想当年,大燕国被灭的时候,那个星象也是好好的,各种算命师傅都说的可好听了。 什么星象大吉,有利大燕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之后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教训,段先早就已经不迷信天象了,然而,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奇怪。 只要陷入危机,心中惶惶,就容易把注意力放到那些怪力乱神之事上。 段先如此,那前方刚刚脱离险境的檀凭之,亦是如此。 面对着阵阵妖风,慌乱之中的老檀,还要举起双手,默念那天师道的种种咒语,那模样,真是又虔诚,又可笑。 王谧虽然深陷危险,好在刘裕等人已经安然返回,粗略的看一下,五百骑兵出击,被箭簇射伤射死的,大约在八十人左右。 刘裕冲回到北府战阵,寻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便迅速下马,投入了战斗。 城内的氐秦士兵,一时半刻的,也没有再派骑兵出城挑战的心思,大部分骑兵回归北府战阵之后,便径直向后,不再投入战斗。 唯有刘裕、檀凭之等有限的几位大将,仍然在拼命搏杀。 所谓的搏杀,其实也只是在挡箭而已。 人家秦兵也不是呆瓜,好不容易出城迎击一次吧,还让你们北府兵给搅合了。 短时间内,也就不再派兵出来了。 既然人家不出兵,北府兵想近身搏杀便是不可能的。 最多的,只能依靠强弓争取多杀几位城楼上的守军。 刘裕和檀凭之虽然也是善使弓箭的,给他们一把强弓,他们定能把城楼上的秦兵射下来一串一串的。 然而,不论是刘裕还是强弩手檀凭之现在都没有射箭,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那就是尽早和王谧汇合。 “稚远,怎么办?” “一旦城楼上放箭,城内的秦兵出击,形势对我们就太不利了!” 刘裕匆匆赶来,看到王谧躲藏在盾牌阵的后面,扑通一下就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也正因为他的赶来,让王谧放重弩的计划,拖延了下来。 “寄奴,你先别慌,局势确实对我们不利,但身为主将,我们也要先稳住。” “稳?” “不瞒你说,我是真的稳不住。” “情势这样危急,攻城我们人手不足,器械也不够,骑兵冲击,可是人家氐人又不出击了!” “若论步兵,襄阳城中十几万人,我们又沾不到半点便宜。” “种种的方法都想到了,还是无法克制秦兵,我如何还能稳得住?” 刘裕心急如焚,秦兵的反应之迅速,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是真的稳不住……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撅腚狂魔 刚才和慕容垂的一番争斗,刘裕表现的很好,消息传递出去了,还给慕容垂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背后的一刀,虽然没能戳中慕容垂的要害,也绝对让他几天之内没办法再上战场。 氐秦骑兵被冲散,可以说,刘裕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按照他的设想,再怎么说,襄阳城内也能消停半个时辰左右,这样连续作战的北府兵也能稍事休息。 却没想到,氐秦士兵居然这样快就反应了过来,攻势如此迅猛。 在这样的攻势下,北府兵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寄奴,身为主将,信心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已经在城下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相信,援军一定快到了!” 嗡嗡…… 一排穿云箭凌空而来,其中有几支鸣镝,瞄准了一个好目标,直奔着王谧而来。 “稚远(小郎)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王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壮汉径直压在了身下。 扑通一声。 王谧吃了一嘴的黄土。 好家伙! 兄弟们真是拼命啊! 王谧能感觉到,就在他的头我是个撅腚狂魔? 士可杀不可辱! 老子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护在下面,太丢人了! 王谧上下左右的使力气,终于从刘裕和段先的双重包夹之下,挣扎了出来。 抬起身子的第一个瞬间,他就摸到了腰间的长刀。 妈的! 拼了! “怎会如此?” 王谧拔刀出鞘,气势汹汹,起身一看,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他趴下身子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换算成现代时间单位,也不过是十分钟而已。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战场上的情况,竟然发生了惊人的巨变。 就在王谧视线的不远处,士兵们纷纷中箭,七零八落的躺倒在地上,城楼上,氐秦的箭簇好像不要钱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赶来。 北府兵这边,盾牌阵已经被打破,箭簇不停的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晋军战士。 没有了盾牌阵,兵器也渐渐枯竭的北府兵,真的就好像是褪了毛的鸡一样,光秃秃的站在城楼下,仿佛是任人宰割。 在王谧被两个兄弟死死护在身下的时候,他从未想到,就在他的身边,战况居然已经如此激烈了! 不能再依靠别人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思及此,王谧恶向胆边生,抄起长刀,便跳上了小土丘。 长刀打起,虽然对王谧这副纯正书生的身子骨,这把刀是太过沉重了些,但是,汹涌澎湃的战斗让王谧热血沸腾,体能也得到了异乎寻常的调动。 锋利的箭矢从王谧的头顶,身边飞过,却并不是要来结果小王的性命。 全都是被王谧打掉的! 如今的北府阵营中,每个小将,士兵全都紧密的聚集在一起,刘裕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和段先合作,保护王谧的安全。 而檀凭之则在箭雨之中突进上前,将盾牌阵重新部署起来。 人员减少了,一些兵器也已经残破。 面对这样不利的局面,北府兵的兄弟们多少也有些灰心丧气,这个时候檀凭之的出现,就不啻于是一剂强心针。 在他的张罗下,盾牌阵更加紧凑,步兵,弓箭手又重新回到了盾牌的保护之下。 虽然保护的力度远远不足,但是比起刚才的各自为战,互相无法照应的情况,已经是好转很多了。 “稚远?” “你怎么能站起来?” 刘裕拼杀了一阵,终于算是把一波箭簇全都挡掉。就在他想歇一口气的时候,脑袋嗡的一下,回头一看。 不得了! 几乎没有多少武艺傍身的秘书丞王谧,居然亲身站了起来,举着一把钢刀,左推右挡,虽然章法基本上是没有,完全属于狂风乱舞型。 但是你还别说,招式虽乱,管用就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援军来了! 刘裕看向王谧的时候,他已经这样推挡了好一阵,而那些箭簇居然真的一支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哦! 不对! 也不能说是一支都没有。 他屁股上还在渗血呢! “废话少说!” “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闲情逸致管这等闲事,顾好自己就对了! “嘶嘶……” 刘裕好心关注一下,王谧稍稍分了一点心,那可恶氐秦的箭簇就斜着飞了过来,正好擦到他的左臂。 刘裕尴尬了。 这还真是一个没有想到的转折,王谧一个白眼甩过来,刘裕只得自动靠过来,帮他遮挡了一部分的箭簇。 然而,左臂受伤的王谧,力道大为减弱,已经无法举起长刀,箭簇无情的从他身边打过。 王谧失望透顶。 “稚远,都是我的错!” “我对不住你,你再坚持一会!” 王谧中箭,顿时让刘裕紧张起来,这个责任完全在他。 要不是他非要和王谧搭话,事情根本就不会演变成这样,明明是他刘裕战场经验更丰富,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诶! 悔之晚矣! 襄阳城内外,喊杀声震天。 上上下下,不论是氐秦还是晋军,凡是能用上的兵器,全都招呼出来了。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然而,专心挡箭的刘裕,心中却渐渐泛起了另一层隐忧。 如果这个时候,氐秦派出兵来,北府将如何应对? 太可怕了! 挥舞的钢刀的残影中间,刘裕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向襄阳城门方向望过去。 时刻担心着,那紧闭的厚重城门,会忽然间洞开,无数的秦兵须臾之间冲出来! ………… 突突突突…… 突突突……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渐渐逼近,清晰可闻,刘裕瞳孔放大,暗叫一声。 坏了! “寄奴!” “快上马!” “秦军出城了!” 檀凭之怒吼着狂奔而来,无数箭矢从他身边掠过,却追不上他的速度。 他好像飞人一般,从千万人之中掠过。 “真的是秦兵?” 檀凭之都已经这样说了,那肯定没错了! 秦军? 不会这么倒霉吧! 在刘裕身后躲藏的王谧,听到他们兄弟的议论,心里咯噔一下。 主角光环今天就要终结? 他王谧或成穿越界最快gg的一位? 二十一世纪正在向他招手,他马上就能穿回去了? 如果能顺利返回现代,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坏,空调手机和电脑,炸鸡啤酒和烤串,想到这些好东西,王谧便荡漾了。 然而…… 要是不能穿回去,直接扑街了,那可就…… “稚远,来不及了,段先,赶紧把稚远送到后方躲避!” 王谧眨巴眨巴眼睛,又想不带着我玩? 刘裕根本没时间理会他的抗议,大手抓起王谧的胳膊就塞到了段先的手里。 “小郎!” “快走吧!” “你在这里太碍事了!” 好家伙! 这个鲜卑大汉,居然还敢嫌弃他碍事? 你们越想让我走,我就偏不走。 王谧甩开了段先的大手,反而追上了刘裕:“寄奴,你确定这是秦军的战马?” 正在说话时,王谧猛地一跃,跳上了小土丘,他自己拿着盾牌,自我防卫。 耳骨转了又转,穿过战场上的厮杀,王谧也听到了那哒哒的马蹄声。 然而…… “稚远,上面危险,快下来!” “秦兵马上就要出城了!” 看到王谧窜上了土丘,刘裕的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小子他干什么呢! 不要命了吗! 襄阳城外可不比竟陵城外,那竟陵城是掌握在晋军手中的,晋军出城应战,那城上的士兵也不会把箭尖指向自己人。 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那襄阳城上,几乎所有的箭簇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就是北府兵停留之处,不通武艺的王谧,此刻还要站在高高的土丘上,这不是平白给敌人竖靶子,告诉他们往这边打吗! 刘裕一脚跟了上去,说话间却要把王谧拉下来,那王谧气力远不及刘裕,不必抗衡也知道,只要刘裕用大力气,他在这土丘之上就绝对待不下去。 “寄奴,你听!” “这马蹄声,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东边,那怎么可能!” 刘裕说什么也不相信,现在是什么时候,秦军逐渐占据主动,天也快亮了。 若是有战马,也一定是从襄阳城里出来的! “必定是从襄阳城里出来的!” “你快下去,我和凭之要上马了!” 说到此处,刘裕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将要面对的是人数众多且气势如虹的氐秦劲旅,也不能怪他心急。 “寄奴,你仔细听,我的判断不会错。”王谧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干脆俯身趴在泥土地上。 “这马蹄声,绝对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而东边,正是得胜堡的方向! 得胜堡中已经没有战马,有限的几匹战马,已经全都支援了北府兵,这个时候出现成群的马蹄声,王谧的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晋军!” “是晋军来援了!” 目力所及的最远处,熊熊火光已经若隐若现,王谧垫着脚,使劲的巴望。 他激动的大喊,一心想把他拉下土丘,滚到该呆的地方的刘裕,也察觉到了异样。 那火光! 那迎风招展的旗帜! 北府兵! 确实是北府兵! “稚远,你真是神了!” 刘裕激动的拉着王谧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穷水尽的时候,居然真的可以等到转机。 却在此时,城楼上的氐秦守军也望到了那越来越近的火光,望着绵延不绝,摆成一字长龙的火把,符大将军登时跌坐在地。 “北府兵!” “这一次,真的是大队人马来了!” “放箭!” “向东边放箭!” 符睿在地上蹬着腿的大叫,城上的守军,今晚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听到符睿的命令,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重新调整了目标。 咻咻咻! 嗡嗡嗡! 就在秦兵忙着改变方向的时候,无数的箭簇已经逆着风,向城上飞过来! 许多氐秦士兵搭弓的手还停在那里,便中箭倒地。 “冲啊!” “杀啊!”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火光冲天,照亮了还未来得及迎接启明星的昏暗天空。 就在这天将放亮的寅时末刻,冠军将军谢玄终于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襄阳城外! 谢玄纵马狂奔,襄阳城外的厮杀声,令他热血沸腾! 很快,这里又将有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将要展开!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马当先何无忌 却在谢玄感慨之时,从北府战阵的后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昏暗的月光下,那人领口的一抹白影,格外的扎眼。 “将军!” “让属下前去和王秘书他们接头吧!” 按照刘牢之的要求,何无忌本是跟在战阵的腰部区域,一边整顿战阵,保持着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前进。 待他看到襄阳城楼,听到那些厮杀声,何无忌却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好兄弟们都在战场上搏杀,他怎能不去助一臂之力? 何无忌没多犹豫,把队伍交给其他小将,自作主张便冲到了战阵前列。 听了何无忌的要求,那冠军将军谢玄还未说什么,亲舅舅刘牢之立刻甩给了外甥一个白眼。 “将军在此,你逞什么英雄!” “到后面去!” 刘牢之现在是抱紧了谢玄的大腿,静等着平步青云,自家外甥也当然的被他看成是谢玄的人。 他们舅甥二人,都是应该听命于谢玄的,然而,何无忌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似乎有跳脱这个设定的企图。 看到他有这种倾向,刘牢之便会毫不留情的给他斩断。 这要是被谢玄看出他们这一伙北府里的年轻人自己拉帮结派,那还得了? “谢将军,前方战况不明,属下认为,将军不宜亲身涉险,不如让属下先去打探军情。”无忌拱手,态度很坚定。 谢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子,明明是想快一点和他那些京口兄弟们汇合,嘴上却说的好听,以为老夫听不出来吗? “你去吧!” “老夫随后就到。” “牢之,给无忌带二百精兵。” 刘牢之大脸一黑:“将军,这怎么行?” “无忌他资历尚浅,怎能担此大任?” “万一要是出了差错,这可如何是好?” 刘牢之此人的一大特点就是疑心甚重,还热爱抢功劳,很多事情,他并不想让何无忌冲在前头,只怕他立一个大功劳,压他一头。 却又担心这个冒进的外甥,一着不慎,吃个败仗回来,丢的还不是他刘牢之的脸面。 思来想去,刘牢之还是认为,在这个北府兵的军营之中,何无忌还是给他这个舅舅当枪使最好。 舅舅指哪里,他就打哪里,其他的事情,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刘牢之一番忠言逆耳,谢玄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爽朗笑道:“无忌,你去吧!” “不用管我们!” “是!” “属下领命!” 谢玄下定了决心,何无忌咧着大嘴,带着人马,一溜烟的就飞奔而去,刘牢之望着外甥雀跃的身影,只觉得,何无忌与他是越走越远了…… “寄奴!” “凭之!” “我来了!” 一柄环首刀,被何无忌舞得上下翻飞,远处看去,好像是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似的。 王谧刚从土丘上跳下来,便看到了何无忌的身影,只见年轻俊朗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乘风而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那气势! 当真是一往无前,开天辟地! 这小子,他疯了吧! 看到何无忌铠甲边缘处露出的白边,王谧立刻想到了那喜穿白色斗篷,走位风骚的白袍将陈庆之。 在敌军重兵把守的城池之外,何无忌还敢带着人马,奔突在主将队列之外。 他不要命了吗! 然而,王谧的想法终究还是太过浅显,何无忌这般精明的人,如果事先没有准备,又怎会做这等赔本赚吆喝的事。 只见他左右开弓,将飞到身前数量并不算多的箭矢统统打落,眼看着战马已经来到了固定射程之内。 他便向后挥起了马鞭:“放弩!” “向着襄阳城楼!” 那襄阳城楼上的守军,自然不是瞎子,一早就看到了北府兵大部队。只是,他们没想到,比他们的穿云箭更快的,是北府兵的劲弩。 你不要看那弩箭的数量不多,射程也并不远,但是在这高速奔突的战场上,只要是在弩箭的射程范围之内,两相对比,还是弩箭的命中率更高,且对敌军的伤害最大。 何无忌聪明绝顶,怎会毫无准备便跃马上前,那不是自己找死? 须知,何无忌从来都是一个处处算计,头脑精明之人,若是真的操戈起来,那京口的小算盘何迈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何无忌这一波弩箭下去,那城楼上正欲进攻的氐秦士兵便纷纷倒地,攻势一时也组织不起来。 趁着这个当口,何无忌纵马狂奔,终于来到了王谧他们身边。 “众位将士辛苦了!” “大军已经前来增援,众位可以休息了!” 不必王谧等人诉苦,只看他们一个个脸上疲惫的神色,便可以知道,他们在这襄阳城下苦苦坚持,有多么的艰辛。 “无忌,太好了!” “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因为受到重弩的攻击,襄阳城楼上的攻势渐渐衰弱了下去,待到何无忌带兵赶到战场上,那从城楼上飞下来的箭矢,竟然几乎可以称作是寥寥无几了! “为了能尽早支援你们,在乔山收到消息,我们便日夜兼程,总算是赶上了!” 何迈取下水葫芦,咚咚咚的喝了好几口,毫不夸张的说,这一路急行军,他甚至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 终于到了目的地,他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干的都快冒烟了。 “诶?” “他们怎么不接着打了?” 何无忌一踏入战场,立刻就发现了华点。 自从他何无忌出现,那襄阳城楼上的箭簇便瞬间停止了,一根根都寻不到。 “那谁知道?” “说不定都是被你吓跑了!” 在这样紧张的场合,还能对何无忌阴阳怪气的,除了他本家兄弟何迈,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看来,我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难道,那些氐人也晓得我何无忌的大名了?” 要论脸皮厚,何迈能排得上号,何无忌也不遑多让。 在此之前,他何无忌还几乎没有上过战场,如何能在氐秦那里留下大名? “城下可是北府兵?” “主将为谁?” “报上名来!” 费了好一番力气,符睿才算是支棱了起来,他沿着城墙站起,一眼看到城下的情况,一股冷气就从脚底板径直冲了上来。 这么多人! 符睿的眼前,呜呜泱泱的东边一坨,西边一坨,无数的人聚集在一起,襄阳城下旌旗招展,火光冲天。 看到这些气势煊赫的北府兵,符睿才意识到,从今天晚上,回口战船被烧毁开始,他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上当了! 一开始来突袭的这一伙北府兵,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如果刚才能够果断出击,把这一伙北府兵全部斩杀根本就不是问题。 然而,现在不是问题的问题也成了棘手的问题了。 北府援军已到,源源不断的部队正在向襄阳城这边集结,符睿指天画地,捶胸顿足,但是他再气恼也挽不回已经失去的时间。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城门一关,诸事勿扰 就在何无忌赶到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谢玄也赶到了襄阳城下。 谢玄才刚到,城楼上就传来了符睿的高喊,谢玄凭马伫立,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城楼上:“北府冠军将军,谢玄在此!” “谢玄?” “是谢玄亲自来了?” 梁成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谢玄是北府兵的灵魂人物,想当初,在竟陵城外,恍惚之中,梁成似乎也见过谢玄的身影。 而那个时候,梁成他们几乎是落荒而逃,根本都还没有来得及和谢玄交手。 然而,谢玄手下的小将,战斗力都如此强悍,梁成不禁想到,身为北府首席的谢玄该是何等样的威风。 还未交手,他便已经现出了畏惧之态。 “你还好意思说!” “这不都是你惹的祸!” “这怎么能赖我?”梁成大呼委屈。 又不是他把北府兵给招来的! “怎么不赖你?” “要不是你谎报军情,说城下的北府兵足有五万人,我会一直按兵不动吗?” “现在好了,他们援军也来了,我们也没机会了,老老实实的把城门关上,短时间内不要再出战了!” 梁成委屈的很,对敌军兵力夸大其词,这确实是他的错,可是他符大将军不是也一样认同了吗? 他符大将军要是那么聪明,慧眼如炬,他自己也可以带兵出去迎战呐,何必都听他这个副将的。 不过是推卸责任罢了! 符睿这个人,惯会如此。 “城上是何人?” “报上名来!” 虽然谢玄对襄阳城内最大的将领是哪位,完全心知肚明,却也还是要问这样一句,以张声势。 还敢问老子的名号! 符睿遥遥看到谢玄那副得意的脸孔,便无名火起,跳上高台,放声道:“大秦将军符睿在此!” 虎死架不倒,虽然我符大聪明棋错一招,但是在这襄阳城楼上,我也绝对不能落下风。 “尔等在这襄阳城外,不过兴风作浪而已,待本将军出的城去,悉数将尔等踏平!” “吼吼,好大的口气!” 那城楼上的箭雨也停止了,王谧也再无安全之虞,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巨型石炮车。 此处地界空旷,地方高耸,站在这个地方,王谧的视野范围,整个就开阔了不少。 恍惚之间,那襄阳城楼的正中央,站着个髯须大汉,模样似乎看不太清楚,但是怎么说呢,举止行动都透着一股傻的冒泡的气息。 难道,那就是氐人大将,常年镇守襄阳重镇的符睿,符大将军吗? 王谧忽然有了信心。 感觉襄阳城可以拿下来了。 古代打仗有的时候也要讲究一个气场、气势,特别是一支军队的主将,他的气势对于一支军队的整体士气,以及这场战争的走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面前的刘裕吧,虽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云麾将军,在北府内部都不算是头面人物。 但是你看着他,跟着他,就感觉一定能打胜仗,因为在刘裕的眼中有旺盛的求胜欲,坚定的信念,一副正气凛然的威武之相,仿佛是天生的王者。 再看城楼上的这一位,不必仔细打量,那种衰衰的气场也是遮都遮不住,这样衰的将军,整个人的那个气势,就是往下走的。 那麾下的士兵,常年被他带领,就是想打胜仗都难。 “桓将军,我看,这个符睿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你为何几次都没能夺回襄阳城?” 偏头看看,桓冲正在不远处,王谧立刻就想给这个老头子找点不痛快。 这一下,还真的是稳准狠,一下子就戳到了桓冲的肺管子上,老头子登时就怒了。 “王秘书,你也不要只说大话,有本事,就去把襄阳城夺回来,老夫等着你!” 这老滑头,还挺会给自己开脱。 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他王谧要听从他桓冲的指挥了呢! “诶?” “这是怎么回事?” 城楼上,符睿的口号还喊得震天响,各种气势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刻就能等到氐秦大军悉数出城,与北府兵对峙的大场面呢! 王谧这边都已经竖起警戒来了,宝刀也拔出了鞘,眼看就要大开杀戒。 再一抬眼,却看到,襄阳城门居然砰的一下,从内向外,紧紧的关上了! 城门,它没有忽然洞开,它居然被关上了! 还关的死死的,连巨型的门栓都给搭上了,虽然王谧从城外看不清楚他们在城内干了些什么,但是从那咯噔咯噔的声音,完全可以判断的出。 符睿口号嘴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却很诚实。没等北府兵反应,他就连忙吩咐士兵们把襄阳城的几扇大门都关好,一个缝也不能留! 不会吧! 这就走了? “谢将军,我们要不要再叫几声,不能让符睿就这样走了!” 谢玄一来,麻烦就是多,这要是王谧带兵自己在这里,早就和城楼上的符睿叫板了。 谢玄想了想,顿觉有理。 遂向着城中大喝道:“符将军,何不出城挑战?” “见到老夫便转身离去,莫非符将军畏惧老夫的兵锋吗!” “岂有此理!” “这些南蛮,居然敢嘲笑我军!” “将军,就让末将带兵出城,踏平他们!” 谢玄若是不开口,梁成还能装作不存在,他这一开嘲讽,梁成便坐不住了。 他爷爷的! 这年头,谁还不要面子了! 梁成迅速请战,符睿却回了他一个这厮疯了的表情:“何必如此麻烦,让本将军来就行。” “将军想亲自上?”梁成顿时一喜,诶,大将军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了,太好了! 自己上? 这个梁成啊,头脑就是简单。 这件事能这样处理吗? 诶! 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符大将军呐! 符睿跳上女儿墙,对着城下的谢玄大喝道:“谢将军远道而来,不妨就在我襄阳城外休息几日,吾等就在城内恭候了!” 说完,符睿便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了! 他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丝云彩的走了! “诶,符将军,你怎么能走呢?” “我们就真的这样按兵不动?” 符睿大步向前,眼看着就要奔下楼梯,梁成哪能就这样让他跑,连忙追了上去。 “梁成,平日里我看你也不是那么操心的人呐,这一次是怎么了?” “这襄阳城中的事务,自有我来定夺,你就听我的准没错,又省心,又省力,何乐而不为?” 这一回,符睿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梁成应该操心的事。 襄阳城丢与不丢,这个仗该如何打,从来都是符睿说了算,责任也应该他来担负。 这个时候跳出来,难道,梁成想帮符睿接锅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慕容垂,他还活着吗 突然之间,梁成的脑袋就清明了,顿时不在出兵与否的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符大将军英明睿智,吾等自是不及,不过,趁着北府兵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出击不是更好吗?” “何必这样麻烦?”符睿自有道理,符睿总是有道理的。 “我襄阳城城高,粮多,城门一关,耗几个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北府兵远道而来,能带多少粮食?” “等到时间过半,他们军中乏食之际,这个时候我军在伺机出击,不是更好吗?” “大将军说得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梁成一拍脑门,顿时领悟了符睿的战术,相比出城冲杀,还要有死伤,当然还是这个法子最好。 正所谓以逸待劳嘛…… 安逸,安逸的很。 “走!” “我们去看看慕容垂。” 慕容垂? 这个人回城了吗? 梁成还以为,刚才的那一场混战,他死在城外了呢! “慕容垂,他还活着吗?” “我还以为,他已经为我氐秦捐躯了呢!” 在符睿的带领下,梁成也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因为氐秦鸣金收兵,北府兵也没有了开战的理由。 闹腾了一夜,襄阳城的秩序遭到了巨大的破坏,对于城中的许多人来讲,这一夜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都是灭着说着,杨修便激动起来,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面对同样的问题,慕容垂反而很从容。 “再坚持一下,快熬到头了!” 慕容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令杨修忽然顿悟,是啊,不是早就已经有计划了吗? 只要那城外的北府兵肯配合的话,大计可成! “说来,杨修,还有一件事,老夫要说与你听。”甲胄卸下之后,便被放置到一边,还未及解开。 慕容将要取出慕容冲的书信,却听得门口传来一声吆喝,立刻停下了手。 “慕容将军,符将军来看你了!” 那进门报信的壮汉,正是氐人斛斯,他一进门,慕容垂就和杨修对了个眼神。 杨修立刻明白了慕容的心思。 符睿,他终于来了! “快请进!” 斛斯去请符睿,眼看着就把自己当成了鲜卑阵营里的一员,然而,他哪里知晓,他的真实动机早就已经被慕容垂洞悉。 现在,不过是把斛斯当个摆设,传递一些虚假信息而已。 慕容垂整理好衣衫,才刚刚挺直了腰杆坐好,符睿便一脚跨进了门。 谁跟我说慕容垂伤得很重的? 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离死还远着呢! 符睿失望的神情,看在慕容垂的眼里,真的有趣之极。 看来,老夫又一次让符将军失望了! 慕容垂简单的做了个起身的姿势,却根本没有起来,反正都是塑料友情,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这样体面的事情,换做符睿,他根本就做不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抓时机小天才 符睿倾身,将慕容垂上下打量一遍,终于看到了背后的伤口。 “慕容将军看来伤的不轻啊,须得好生将养。” 嗯,很好。 看来,最近几天不会再押着老夫上战场了。 “多谢符将军体恤,小伤而已,若是将军有需要,尽管吩咐,老夫义不容辞。”慕容垂拱手,把姿态做的足足的。 符睿笑笑,要不是现在城门紧闭,和北府兵暂时休战,他一定会立刻把慕容垂再派到战场上去。 “将军,你就别再逞强了!” “你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披挂上阵?” 这个时候,由杨修跳出来表示拒绝就是最好的,既全了慕容垂的面子,又让符睿无话可说。 你看看,不是我慕容垂拒绝你,连旁观者都这样说。 “符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将军是受了那晋军小将的暗算,才受了重伤的!” 呵呵,危言耸听。 重伤? 谁信? 符睿啧啧嘴,不屑的看着杨修。 那慕容垂身上的伤,他刚才都查看过了,不过是个小小的伤口,也敢妄称重伤? 不过,伤口在背后,看来确实是被偷袭的,听听原委也无妨。 “暗算?”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说说清楚!”符睿做出紧张关怀的表情,在场的鲜卑人,就连斛斯这个白切黑,看了都想吐,演技极差。 但是,杨修却极好的接受了,并且顺着符睿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在这个军团里,杨修本来就扮演着慕容垂帮衬者的角色,这种时刻,自然是第一个冲上前去,绘声绘色的给符睿表演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符睿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越听越觉得心虚,这北府兵中竟有这般凶狠的人物吗? 不得了! 当真是不得了! “你们说,这位北府的小将,名叫刘裕?” 两人还未谋面,刘裕这个名字就在符睿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慕容垂颔首:“没错,就是叫刘裕,是北府的云麾将军,官阶不高。” “刘裕,”符睿抚须暗忖:“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到底是何方神圣?” 快跟我说说,以后我符大将军也要躲着点。 “我看年不过弱冠,应该是近来新投军的人,在北府中效力时间不长。” “短短的时间就能晋升为将军,可见确实武艺高强,作战勇猛,符将军今后应战,一定要小心此人。” “那是自然,多谢慕容将军关心。” “不过,北府大军已经来增援,最近几日,我不准备开门迎战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遭遇那刘裕。” 慕容垂一惊:“北府来增援了?” “人数多少?” 你看,一到了关于军事上的问题,慕容垂的态度就严肃认真很多了。 他的转变,符睿也感受到了。 “至少十万以上,我在城楼上观察的时候,看到北府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城下赶来。” “等到这些人都集结完毕,我想,他们肯定要整队后撤,襄阳城下停不下这么多的人。” “十几万大军,这么说,谢玄也来了?” 能够统领这样规模的大军,慕容垂理所当然的想到,作为北府的第一主将,谢玄不可能不出席。 不过,对面符睿的震惊反应,却让慕容垂明白了,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有他这样敏锐的直觉。 “谢玄,他确实来了。” “我还在城楼上与他喊话了!” “这就对了。”慕容抚须道。 对! 对个屁! 这个老小子,什么事情都能被他猜到,果然需要严加防范。 算无遗策的慕容垂果然更加面目可憎了! 符睿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既然慕容将军身体无碍,那我就告辞了,城中防务还需要我去部署。” “那将军请便。” 慕容垂巴不得符睿赶紧离开,符睿一走,慕容垂赶忙将慕容冲的书信取出来,交给了杨修。 原本呢,慕容垂是打算单独处理这件事的。但是经由杨修的口,慕容垂这才知道,鲜卑军营之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企图。 都是慕容冲这大嘴巴的小子混乱说出去的。 既然杨修已经知道了内情,在他面前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他这边也终究需要一个帮手。 这样看来,杨修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慕容冲已经把消息递到北府手里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那纸片上寥寥数语,正是向慕容垂报平安的,那字迹清清爽爽,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慕容冲。 “那将军打算何时行动?” “属下这就去准备!”杨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要慕容垂一声令下,杨修可以拔腿就跑。 慕容垂摆摆手:“不必着急。” “计划虽然定下了,但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时机,很重要。” “时机不到,我们做什么都是白费。” 时机,时机,自从来到这襄阳城,慕容垂整天强调的都是这一点。杨修实在想不到,慕容垂需要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可是,将军,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杨修急急发问,显得有些沉不住气,慕容垂总是说时机很快就到了,那就说明,至少现在已经有些苗头了。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杨修根本就洞悉不到。 “当然是等到氐秦士兵被大量消耗之后了。只有秦兵少了,或是北府彻底攻占了襄阳城,我们才能行动。” “在此之前,就像是现在,北府兵虽然首战取得了胜利,但是城中的秦兵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害,这个时候,我军搞小动作,无异于以卵击石。” “或许还会给北府兵帮了忙。” “这又怎么解释?”杨雄一头雾水。 “在秦兵实力还强的时候,我鲜卑军团在城内和氐秦内斗,不仅打不过秦兵,还会让我军受伤,此时,北府兵在城外虎视眈眈,他们一旦发现城内出了乱子,还不趁乱出击?到时候,我们鲜卑军团不是白白给北府兵做了嫁衣,不只不能摆脱氐秦的控制,还会折损自己,实在是得不偿失。” “现在他们两边都不打了,我们也就按兵不动,等到晋军攻城不利,这个时候,我们再出手,才是最好的时机。” 慕容垂说的头头是道,杨修也渐渐被他说服,只是,他还是觉得,慕容垂有些想当然了。 “可是,我看城中秦兵的士气实在是有些低迷,而城外的北府兵,声威赫赫,兵锋甚利,要是北府兵很快就把襄阳城夺下来,这可怎么办?” 慕容垂面色一变,忽然感觉杨修有些乌鸦嘴的潜质……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狗尾巴草,神奇的草 这也不是杨修故意唱衰,城外的北府兵确实实力不俗,而符睿,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是一个善于带兵之人。 慕容垂的心思,杨修了解。无外乎就是等着两军相持的时候,再勾结北府兵,冲击氐秦。 不过,这样的判断是建立在氐秦战斗力很强,而北府兵实力稍弱,不能迅速攻城的基础之上的。 可看北府兵的气势,万一人家气势如虹,几天就把襄阳城拿下了,那慕容垂不就又要寄人篱下了。 “你这个人呐,看问题还是太浅显。” “这怎么可能呢?” “城中可是有十几万的秦兵,就算是十几万头猪,毫不反抗也要杀好几天,更何况是装备精良的氐秦士兵。” “不要看现在北府兵占了些便宜,好像开局很好,等着瞧吧,时间长了,北府兵之后的战事,不见得会比开局顺利。” “这倒是有理。” “符睿虽然废物,但是他人多,这么多人,轮番上,总够北府兵打杀几天的。” “除非……” 猛然之间,杨修的脑中掠过一个坏主意,他嘿嘿一笑,慕容垂立刻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城中的氐秦士兵彻底丧失战斗信念,集体投降。如此一来,襄阳之战就能很快结束,拖不了几天了!” 慕容垂哈哈大笑。 这个杨修,还真是异想天开。 “投降?” “就那些死脑筋的氐秦士兵?” “这怎么可能!” “将军,万事皆有可能,我敢打赌,氐秦士兵一定坚持不了几天,投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忽然之间,杨修似乎对从未交手的北府兵产生了极大的自信。 那自信满溢,甚至比北府兵将领还要强盛。 杨修自信盎然的看着慕容垂,慕容垂只能祝他一句心想事成。 放着襄阳城这么好的守备,不去战斗,伸出两手,跪地投降,除非是符睿脑子不正常,否则,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 事实证明,符睿虽然昏庸,但脑筋完全正常,三天过去,野味都吃了好几顿的王谧,一个秦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符睿虽然求胜心切,却也绝对耐得住寂寞。我襄阳城里,要什么有什么,山珍海味,酒坛子堆成了小山,吃得好,睡得香,吃苦受罪的是那些远道而来的晋军。 襄阳城的自有条件摆在这里,根本就轮不到符睿着急。 “你这是在干什么?” 自从出城和晋军汇合,沈蒜子也就只能跟着沈警呆在军营里,没办法返回城内。 餐风露宿不说,吃苦受累不说,主要是实在无聊。前些日子,蒜子在那襄阳城中化身卜卦先生,不只每天进账颇多,还总有小娘子在身边环绕,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每天从清晨到黄昏,绝对没有冷清的时候,终日里精神抖擞,绝对不是吹的。 可是现在,一连几天,蒜子都只能坐在高高的土堆上,望着襄阳城唉声叹气。 那个什么翠儿,珠儿,玉娘,你们可还好吗? 是不是早就把我忘记了? 见不到小娘子的沈蒜子,如今趴在一堆草坑里,正在努力的挑挑拣拣。王谧一时好奇,便凑了过来。 “找蓍草啊!” “蓍草?” “那是什么草?” 王谧知道,古代对很多事物的称呼都非常文雅,而且同一样事物,往往有多个称呼,不是现代人能知道的齐全的。 这个所谓的蓍草,听起来名字很高端,说不定也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无名小草而已。 哎呀,正巧今天有点兴趣,怎么就找不到呢? 常年在吴兴生活的沈蒜子,并不太了解襄阳城附近的环境,在吴兴几乎是随处可见的蓍草,在襄阳城外,居然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根。 这怎么可能呢? 蒜子发了个狠,越是找不到,她就越要找到! 她提着裙子起身,扩大了搜索范围。 “你连蓍草都不认识?” 王谧感觉,某人言语之间,竟然充满了对他的轻蔑。 实在是令人不爽! “谁说我不知道?” “你少小看人!” 谁在小看他? 不是他自己上赶着来问的吗? 沈蒜子手上的工作没停,只给了王谧几个玩味的眼神。 在土丘的下方,荒草凄迷,野蛮生长,可以说品种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沈蒜子的绣鞋踩在荒草堆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自从两军休战,轻松悠闲,居然神奇的又回到了北府兵军帐。 看起来十分吊诡的一件事,但实际上,没什么奇怪的。 别说是围绕着襄阳城这样的军事重镇展开的战争,就是夺取某个不起眼的县城,战争绵延上月,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古代打仗也绝对不似现代战争,只要战事一拉开,两边便会拿出看家的本事,拼命互刚。 古代打仗,打一天,歇三天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是要争夺襄阳这样的军事重镇了,对峙两三个月一点动静没有,十分常见。 “找到了!” “太好了!” 沈蒜子站在一大片杂草丛中,兴奋的要命,王谧凑过去一看,眼见着那只柔嫩的小手,伸向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植物。 “这不是狗尾巴草吗?” “哈哈哈……” “狗……” “狗尾巴草!” 王谧抓起一根狗尾巴草,笑的前仰后合。 “你乱说什么?” “什么尾巴草,不懂不要乱说!” “这明明是蓍草,是占卜用的!” “这就是蓍草!” “这原来就是蓍草!”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王谧更是笑的上蹿下跳,他把那长满毛毛的一端在神算子面前晃了晃。 “还算命,我看这东西就只能挠痒痒吧!” 说话间,他就用狗尾巴草搔了搔蒜子的小脸蛋,蒜子美好的大眼睛,登时立了起来:“你干什么!” “躲远点!” 小小年纪,真是凶啊! 让开就让开,王谧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设,不等沈蒜子再发威,他就自觉挪动了几步。 沈蒜子斜睨了他一眼:还算识相。 “总之,这种草叫做蓍草,是占卜用的。” 原来,狗尾巴草在古代还有那么文雅的一个名号,这古今待遇相差的也太大了! 要是知道狗尾巴草还有这样神奇的用处,上一世在那路边,在那田间,随手采几支,他王谧说不定早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占卜大师了! 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气运亨通王稚远 两人在杂草丛中漫步,沈蒜子不时弯腰,又捡起了几根,看来,这种卜卦需要的蓍草很多。 “如何占卜呢?” “还有你想占卜些什么事情?” 大战将要来临,整个北府军中也弥漫着紧张的空气。 大将军谢玄主导古典战役,经验丰富,在他的带领下,北府将士正在有条不紊的构筑工事。 包括壕沟和防御使用的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谢玄还带来了工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打造一种叫做“蛤蟆车”的诡异战车。 听说,这种战车是专门用来攻城的,谢将军的得意之作,新鲜创意,秘密武器。 从开始建造,谢玄就在作坊外面竖起了高高的围墙,上面还加上了盖子,不但是襄阳城中的人无法窥见作坊里的建造过程,就连北府的其他一干闲杂人等,也都无法看清楚这蛤蟆车的全貌。 至于北府之中的异类,王谧王郎君,就更不要说了,防火防盗防王谧,谢玄是绝对不会让他看到秘密武器的建造过程的。 “很多。” 沈蒜子非常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才谨慎开口。 “只是蓍草占卜,能够预知的事情也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准。” “都怪我出城的时候走的太急,我那几样宝贝全都没有带出来,要不然,现在就能有更多解闷的东西了。” 王谧跟着沈蒜子来到了一片空地上,蒜子没有着急占卜,而是把一撮狗尾巴草一头的那些毛穗子都剥掉。 “原来,你搞占卜就是为了解闷的!” 王谧大呼不可思议,她充作神算子在襄阳城里给小娘子们算命卜卦的时候,绝对是一副行家的样子,哪里像是为了解闷。 这可是王谧亲眼所见。 沈蒜子也很诧异:“不是为了解闷,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虔诚笃信吧!” “你难道不相信卜卦算命?”王谧很震惊。 稀奇了! 闹鬼了! 古代人还有不相信天象卜卦这一套的人,居然还是个女人!不是王谧他思维局限,实在是他没有见过。 沈蒜子眨巴眨巴眼睛,嗤道:“当然不相信。” “我告诉你,越是做卜卦算命这一行的,越是不相信这一套,你想想看,卦象就只有那么几种,每一天却要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来算命的人,只说是卜卦,每天都能算到许多相同的卦象,你能说算到相同卦象的人,都有相同的命运吗?” “当然不能,况且,算命的都知道,那些所谓的命运解说,不过都是自己根据那些来求卦的人的话,顺着说下去的。” “绝大部分都是编造,半真半假的话,要是编造这些谎话的人还能相信天象卦象,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沈蒜子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让王谧对她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是说,那些卜卦算命的事,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全都是假的吗?”王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王谧确实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过,他一直笃信一句话,那就是敬鬼神而远之,他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一定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的。 卜卦算命也一样。 你不会算,不代表别人不会算,而且,王谧一直认为,卜卦算命这种东西,放在古代,擅长的人应该更多。 比如那些擅长风水命理的大师,袁天罡、李淳风,不都是唐朝的吗?他们算出来的东西,谁人敢反驳,不是都灵验的很嘛。 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郎神算子,在这襄阳城外,居然将这份神奇一口否定。 还有比这更加神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不敢说全都是假的,但是,至少我认识的那些算命卜卦的人,说话从来都是真假掺半,而且,假的更多些。” “原来如此。” “不过,既然你不相信,那还卜卦做什么?” 沈蒜子把拔秃了的蓍草都攥在手里,握成了一小束,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就是消遣嘛。” “平日里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用这个来打发时间,其实,很多大师都是这样的。” “给!” “你也试试!” 毫无预兆的,沈蒜子忽然把手里的蓍草全都捧到王谧的眼前,王谧不明就里:“你这是,让我也算一卦?” 蒜子轻巧的点头:“是啊,这是最简单的卜卦方法,抽蓍草,然后用蓍草的长短来占卜吉凶。” “方法虽然简单,但是却很容易操作,蓍草在田间地头到处都有。” 原来是这么个操作方法,王谧了解了,这就和现代小娃娃喜欢捡树叶的梗来抽长短是一个原理。 赌大赌小嘛,没想到古代人抽长短使用的工具,居然是狗尾巴草。 “你想占卜什么事?”忽然之间,王谧就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她到底想测算什么呢? 王谧把眼睛放亮了些,笑嘻嘻的盯着那小娘子瞧。 沈蒜子嘴角一弯:“就算五天以内,襄阳城有没有大战!” “你也关注襄阳的战事?”王谧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她,蒜子特别坦然的回答:“当然,要不是关心襄阳城的局势,我又为何几次三番的给你们送消息?” 说的也是,这个问题看来是有失偏颇了,王谧很识趣的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那应该怎么算?” “如何算是吉,如何算是凶?” 沈蒜子嘟了嘟嘴,认真的想了想,王谧忽然觉得,她这个动作,在襄阳城里的卦摊上也做过。 可那个时候,沈蒜子带着小冠,手里还打着大扇子,怎么也看不出他竟然是个女儿身。 然而现在,模样明明没有改变,穿着也差不多,同样一个动作做起来,却让王谧能一眼就看出可可爱爱的气场。 明明沈蒜子不过是换了头冠和衣衫而已。 难道,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脸盲症? 靠一些不同的配饰来认人? “那要看你想从哪个方面来测算了,总而言之,抽到长的就是大吉,一般的,则不能测算未来趋势,如果抽到短的,那就……” “行了!” “你别说了!” 王谧赶忙拦住了她,再让这个沈蒜子说下去,他就是能抽到好签,也没有那个运气了。 “让我来抽一个就是了!” 沈蒜子点点头,颇为不屑:“你这个人那,就是话多,要我说,抽就完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蒜子又把蓍草束拿的近了些,王谧铆足一口气,那些被沈蒜子故意凑齐的蓍草,从它们露出手心的一端,是看不出长短的。 而这也就是抽蓍草可以用来卜卦算命的精髓,从上面看,蓍草是一样长的。 而真正不一样的另一端,又被操作者藏在了手心里,绝不示人。 这样就有了一种运气性,只要蓍草不被抽出来,谁也不会知道手里的这一根是长还是短。 随便来一个就行了,不要要求这么多,越是犹豫,运气走的越快。 这是王谧的经验之谈,上一世他买彩票的时候,犹豫个十几二十分钟,深思熟虑买回来的彩票,总是一个钢镚都赚不回来。 唯一一次中了五百块,还是随手一个号码,完全没有用心挑选的。 “就是它了!” 王谧看准一根蓍草,猛力一抽,这个感觉,怎么好像不太妙呢?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实际上,抽取这个动作,从上手操作开始,虽然只有短促的一瞬,但一般情况下,根据用力时间的长短,也可以大致判断出手里的这一根是长还是短。 王谧选中的这根草,这么容易就抽出来了,只能说,至少不算是长的。 刚才那沈蒜子拨弄蓍草的时候,他看得清楚,那些长的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全都拔出来。 与此同时,沈蒜子也摊开了手掌:“果然是短的!” 看到结果,她不禁惊叹一句。 王谧简直欲哭无泪,这个小妮子,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她巴不得他倒霉吗? “你早就知道我会抽到短的?” 确证无误,王谧自己也验看过了,确实是十几根蓍草之中,最短的一根。 这怎么可能呢? 不会真的这么衰吧。 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有如此之差,于是,小王就坦然的将黑锅扔给了沈蒜子。 蒜子冤得很:“我又不知道你想求的是什么,如何预知?” “你不要自己运势不佳,就赖到别人的头上!” 被人一句话戳中了软肋,王谧也只得瘪瘪嘴,不再硬撑。 “算了吧!” “你也说了,这东西根本就不准,都是消遣。” 王谧把抽到手的蓍草扔到了一边,看也不看一眼,彻底贯彻对自己有利的就相信,不吉利的,就一个字也不相信的原则。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玩不起的人。” 沈蒜子起身,将沾到衣衫上的草穗子全都拍掉,大步上前,目力所及之处,亲爹老沈已经出现。 要想探听情报,找老沈是最合适不过的。 王谧还没有看到沈警,只是被蒜子气的不行。 “你说谁玩不起?” “不就是个游戏吗!你倒说说看,这个蓍草代表了什么意思?” “不妨告诉你,我求问的和你求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同一个问题?” “你居然也想算襄阳城的战事?” 沈蒜子忽然意识到了那根普普通通的蓍草,代表的真正含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抽到短的不是好事吗,这说明五天之内,襄阳城必定没有大战。” 沈蒜子这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的,她刚才提出这个占卜的时候,正是希望襄阳城的大战能够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于是,抽到短的那不就等于是说,至少五天之内,城中不会有大战吗? 这还不是好事吗? 沈蒜子把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说与王谧听,王谧听罢,震惊连连。 “你还想拖下去?” “不拖下去能怎么办?” “襄阳城城高墙厚,人员众多,别看你之前侥幸取胜,但那是因为彼时秦兵毫无防备,没有及时出兵而已。” “现在,城内的秦兵已然知晓了城外的情况,一开始,他们肯定会使用传统战术,坚城不出。” “城门紧闭,我们若是去城下挑衅,也不见得就能沾到便宜,到时候,城中放出大批骑兵,说不定吃亏的还是我们。” “所以,我们务必要把各项防守工作都做扎实了,再来寻找机会,而这个准备的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 “这样看来,拖延时间,巩固防御,这是这个年代最常用的战术了。”王谧沉吟道。 忽然有了点想法。 沈蒜子点点头:“那是自然。” “那依你看,襄阳城中的符睿,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了?” “闭城不出,以逸待劳?” 沈蒜子故作深沉的说道:“以我对符睿个性的了解,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就太好了!” 既然符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那王谧就给他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嘿嘿嘿…… 嘿嘿嘿…… 只是,按照占卜来判断,未来五天之内,襄阳城不会有大规模的战役。 如果这是老天爷的安排,那恐怕这场大战,一天半天的,还是无法展开。 也罢,参考一下谢玄他们的意见总归是没错的。 却在这时,远处的沈警终于从制作蛤蟆车的作坊里探出头来,一眼看到蒜子,登时黑了脸。 你看看,大庭广众之下,周围都是大头兵,她一个小娘子,居然还和小郎君并肩行走,旁若无人。 成什么样子! 老沈疾步上前,冷着脸道:“蒜子,你怎么又出来了,军中危险,你快回军帐里去!” 没等蒜子回答,沈警就拉着女儿要送去谢玄的军帐。 那日谢玄远道赶来,还未及歇息,便听说了这襄阳城外有一位女中豪杰,一直暗中帮助北府军传递消息。 立刻就面见了沈蒜子,对她称赞不已。 因为襄阳城已经关闭了城门,禁止城中百姓出入,沈蒜子自然也不能再返回城中。 一个小娘子,生的花容月貌的,长期呆在军营里,当然不是个事,可短期之内,谢玄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安置沈蒜子。 只能让蒜子白天呆在主将的军帐里,夜晚再和沈警汇合。不过嘛,谢玄军务繁忙,沈警也是一样,对于沈蒜子的看守,自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沈蒜子又一向是个旁若无人的胆大的个性,只要没有人盯着,谢玄也不在,她便自顾自的出来游荡。 她怎会这样有自信? 她难道就不害怕? 沈蒜子的自信当然不是没来由的,她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又扶正了头上小冠。 朗笑道:“阿爹,你想的也太多了。” “就我现在这副打扮,谁能看出我是女儿身?” “不瞒爹爹说,自从我混进襄阳城,我就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扮,几个月了,就从没有人发现我是女郎。” “放心吧,女扮男装,我有经验。”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爱女就交给你啦 王谧站在沈蒜子身边,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你少吹牛,这里是军营,不比襄阳城里,你给我老实点!”要是现在沈警有门路,他巴不得第一时间就把沈蒜子送回吴兴。 “阿爹我不回去,你快讲讲,那蛤蟆车造的怎么样了!” 沈蒜子才不会听从沈警的劝说,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可沈警也不是容易哄弄的。 仍然故我,最后,父女两人吵着吵着,居然都把眼神投向了王谧:“王秘书,你来评评理。” 王谧大惊,评理?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一个外人,能评什么理? “这……” “我可说不好。”王谧搔搔脖颈,做出了很为难的表情。 “不过,沈参军也大可不必太动怒,蒜子也是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天天都在军帐里呆着,不见天日。” “再说,她现在穿着男装,经常在军营里活动,看起来才正常,否则,一个小郎君,无官无职,之前也没人见过,却天天躲在军帐里不出来,反而会引发士兵们的好奇,沈参军,你说是吧。” “当然了,我这不过是一家之言,或许是妄论了。” 沈蒜子眼前一亮,登时对王谧刮目相看。 “王秘书说得对!” “我就是这样想的!” 就算之前根本没想法,现在沈蒜子也是和王谧抱着同样的想法。 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落井下石,真是个奇迹! 蒜子顿时就感觉,王谧顺眼了几分。 沈蒜子投来的感激目光,让王谧有点消受不得,他的本意,只是赶快解决争端,抽身出去,却没想到,无意之间倒是帮了沈蒜子的忙。 怎么回事? 这个小子,居然敢帮着蒜子说清。 老沈很愤怒,登时就感觉该给这个小子点厉害瞧瞧。 “也罢!” “既然是王秘书支持你,那你在军营的这一段时间,便跟着王秘书行动吧!” 什么什么? 跟着谁? 王谧很震惊,完全搞不懂老沈的态度为何会有180度的大转弯。 惨然道:“沈参军,这不太好吧。” “毕竟,男女有别,蒜子娘子怎么可以跟着我呢,我还要上战场的!” 沈警抚着胡须,眼珠一竖:“咦?” “无妨。” “反正蒜子也是穿的男装,外人根本看不出。” 王谧垮了脸:这样也行? 他怼了怼沈蒜子:“你还不快说句话!” 男女授受不亲,在这风俗还未开化的东晋末年,哪个世家娘子不重视自己的名节,就这样跟着他一个小郎君到处走,不好吧。 沈蒜子肯定要翻脸。 岂知,人家沈蒜子女士哪里是一般的闺阁娘子,她要是那样的人,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兵锋交接之地的大襄阳城了。 只见沈蒜子弯唇一笑:“我认为此举甚好!” “很好!” “我们都觉得很好!”沈氏父女齐齐点头。 人生,真是处处都是坑啊! 沈氏父女站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拼命点头,居然瞬间就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这父女俩也太邪恶了,让他天天拖着个小娘子到处走,这不是耽误他的发挥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王谧又说不出什么来,是你说的,穿了男装就不必在军营里有所避讳的。 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总不能再反悔吧。 这就是个坑啊! 还是王谧亲手给自己挖的,挖完了还跳,真是谁也救不了。 不过呢,沈警虽然把一个大包袱凭空扔给了王谧,却也不是那等过河拆桥,无情无义之人。 王谧的来意,他心知肚明,只是刚才距离作坊还太近,许多话不方便说。 这一会,总算是走远了些,沈警才算是可以放心开口。 “这几日,谢将军要求的很严,作坊里,只是那蛤蟆车就打造了十几架,都是高约三丈的大车,还有木板搭好的顶子,每架车里至少可以运送五十个人!” “将军说了,有了这样的大车,攻城就不在话下了!” 原来这种封口的大车,在这个年代就叫做蛤蟆车,竟然取了这么一个不雅致的名号。 枉他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会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秘密武器呢! “这样高大的车子,建的起来吗?” 对于来自现代的王谧来说,几丈高的车当然不算稀奇,可是,在远古的东晋,确实是一件稀罕物。 关键是,据他所知,受到古代制造技法的限制,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能力建造出跨度过大的战车。 沈警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当然建的起来!” “这可是谢将军亲自督造的,老夫也天天看着工匠们做活,绝对没问题。” 看来是有把握的,王谧颔首。 “那就太好了!” 这个蛤蟆车名字虽丑,但是毫无疑问的,这种攻城用具,对于王谧的作战计划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我们可以伺机突袭襄阳城了!” 沈警面色一凛,颇觉不妥。 “王秘书,你又要搞突袭?” “同样的计策用两次,就不灵验了,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那襄阳城里的氐秦守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一个坑里一跳再跳。再者说,现在北府大军已经全都到齐了,人数这么多,全都驻扎在一起,也根本就不适合小股部队进行袭扰。 王谧却不同意。 只道:“沈参军过虑了,即便是同样的计策,使用的时间不同,方式不同,甚至是身处的局势不同,收到的效果也会大不一样。” “难道,你不想速战速决,拿下襄阳城吗?” 沈警嗤了一下,这小子,莫不是看不起人? “老夫当然想!” “可是,老夫也不能纵容王秘书你轻举妄动!” 沈警试图阻止王谧,可王谧却想反手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既然沈参军也有攻占襄阳城之意,不妨就和我们共同谋划,岂不美哉?” “我很清楚,谢将军远道而来,必定还想再休整一段时间,和城中的氐秦部队相持,再从相持之中寻找机会。” “可是,这种战术实在是太传统了,我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完全可以快速夺取襄阳城,震慑秦兵!” “震慑秦兵?” 沈警不甚了解王谧的用意:“若是真的能夺下襄阳城,秦兵不是被杀了,就是被俘了,哪里还需要被震慑?” 没办法,现阶段晋军上上下下虽然斗志昂扬,但是,他们的目标还是仅止于自保而已。 沈警看向王谧的眼神,好像在看外星人。 这个小子,又在发梦!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谢玄要示好? “沈参军,你我致力于恢复中原,怎可目光只停留在襄阳城内,如此短浅?” “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襄阳这一战,扬名氐秦,让氐秦内部震动,伺机夺取更多的城池。” “难道,你就不想在有生之年再次看到晋军的旗帜,飘荡在长安城的上空吗?” 王谧慷慨激昂的一席话,顿时令沈警热汗直冒,额上汗涔涔的。 “老夫当然愿意看到早日恢复中原。” “只是,王秘书你如此年轻,又没有多少战场上的经验,你真的有办法百战百胜吗?” “要知道,那氐秦的骑兵,绝对不是好惹的。” “沈参军放心,关于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谈。” 不是王谧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实在是条件不允许,远远看到,从主将谢玄的营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天天跟在刘牢之身边,早就已经和京口几人结怨的队主袁飞。 此人一脚从军营里踏出来,眼神立刻就飞到了王谧他们这里,那种诡计顷刻间迸出的感觉,隔着老远王谧就发觉了。 立刻止住了沈警的追问。 “袁队主,有何贵干?” 王谧这人脸皮特厚,还特别的善解人意,不等你来找茬,我自己就送上前去。 还怕你不乖乖的把来意说清楚。 那袁飞原本还打算暗搓搓的计划一番,怎能让王谧更倒霉,一时不查,某人竟然自投罗网,登时一惊。 “没什么,只是谢将军想见王秘书,命属下前来邀请,王秘书请这边走。” 不知不觉,袁飞就自动开始带路,王谧大摇大摆的跟着,特别从容。这本来就是袁飞应该干的事。 他一个世家子弟,堂堂的琅琊王氏出身,平日里不和他们摆架子,那是给他们面子。 谁知他们一个个的,还抖起来了,一点也不客气,还想挑衅于他。 在这个到处都在讲究身份地位的时代,既然有了这种身份上的优势,不好好加以利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跑腿卖力气的这等小事,就已经都交给下人去做,至于袁飞这样的,与他结仇,还别有用心的鼠辈,只要不给他眼色,把他看成小蚂蚁,踏过去就是了。 老谢终于要出招了吗? 王谧充满了期待,是时候把兵权要过来了! 转过身来,脱离了王谧的气场,袁飞忽然顿悟,刚才他从大帐里走出来,明明是要使一个坏招的。 可是看到王谧之后,一瞬间他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想来,他是想谎报一个时辰,让谢玄空等着,凭空给他们制造一个矛盾的。 结果现在呢? 居然就这样轻巧的把某人放进去了,还一点添油加醋的话都没有说,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他娘的! 想到此处,袁飞便气不打一处来,猛踢了旁边的树根一脚,那树根又岂是好欺负的。 人家已经在此处盘踞了多少年,早就根深叶茂,深扎进泥土里,是土地的掌控者。 狂悖无礼的袁飞竟然把他又脏又臭的大脚丫子,踢到树根之上,那树干粗壮的大树岂能饶他。 紧接着一个大力反弹,就让袁飞身子颤了好几下,脚指头更是疼得要裂开。 袁飞捧着脚丫子,骂骂咧咧的离开。 大树:树还是老的狠。 袁飞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帐中的王谧丝毫不知情,一脚迈进大帐,立刻就看到了在桌案前忙碌的谢玄。 自从那日谢玄深夜赶到了襄阳城外,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两人还从未单独见面。 王谧思忖,这一次谢玄把他单独找来,必定是没安好心。 谢玄正在批改一份战报,正是他要呈递给朝廷的,余光瞟了一眼,知晓王谧已经到来,却没有着急说话。 这几日,关于王谧的消息也一直源源不断的传到谢玄的耳朵里来,两人虽然从未见面,但是谢玄已经对这位琅琊小郎君的所作所为,知之甚详。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 照实说来,这样英武又机智的少年,若是他谢家的,他谢玄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培养提携。 这正是北府需要的全面人才。 然而,他偏偏是王家的人! 谢玄的心态就有些微妙了,要说敬而远之不给机会,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放着这样的人才不使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然而,事事偏袒,无限倚仗重用,那就更加不可能。 用他谢家的部队去培养王家的人才,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就是疯掉了。 显然,这两样毛病都不属于谢玄,在重用王谧的基础上,谢玄总有自己的考量。 不过呢,如何才能确定对王谧的定位,这件事,还需要回到建康,等待谢安的定夺。 于是,在这襄阳城外,谢玄打算剑走偏锋! “王秘书,快请坐!” 小王都已经在军帐里杵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老谢才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热情的邀请他入座。 实在是太假了! 演技差评! 这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王谧暗忖,不知为何,谢玄总是要给他立规矩,不给他一个痛快。 “谢将军一路风尘仆仆,快马赶来,真是辛苦了。” “那日若不是将军及时赶到,稚远的一条小命,说不定就要葬送在襄阳城外了。” 王谧饮了几口茶,顿觉唇齿留香。 啧啧…… 别的不说,这老谢的茶叶,比他那里的树叶子还是要可口许多,总算是能喝了。 不瞒诸位,自从到了这大晋朝,王谧已经很少饮茶了。 要知道,上一世他可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把一口小白牙喝黄了的人,酷爱饮茶。 可是到了这大晋,各种植物都是原生态生长,然而,却并没有让王谧领略到香茶的美妙。 原因无他,这个年代虽然已经出现了叫茶的饮料,不过,都是煎茶,没有炒茶。 更无法冲泡,那茶叶沫子煎出来的茶水,简直是无法下咽,和药汤没区别。 现在这年月,喝到一口好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想到此处,眼前的老谢瞬间就变得光辉耀眼。 “王秘书不必这么客气,两军分兵本就是一开始就定好的计划,现在我军能有这样的局面,都是王秘书你带兵有方的功劳。” “不过,说实话,老夫真的没想到,你带着这一点点兵马,居然就可以把仗打的这样好。” 额…… 这话说的,好像谢玄就从来也没有认为王谧会打胜仗似的。 难道他老谢到了襄阳城外,就想迎接一堆尸体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苻坚亲征 “谢将军,那得胜堡的慕容冲,不知将军有没有见到?” 慕容冲这厮,谁看了都要头疼,但毫无疑问的是,目前来看,他还算是个人物,足以左右襄阳城的战局。 谢玄颔首:“当然见到了。” 老谢这是什么眼神? 王谧抬眸,忽然发觉,谢玄正在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在看着他。 “王秘书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慕容冲整治的服服帖帖,果然是好手段。” 这话说的,好像王谧是什么反派人物似的。 还是见不得人家好啊! “这里面还是有个误会的,不知慕容冲有没有和将军讲明,当时我们预备刀斧手也是因为一开始准备去得胜堡的是大将军符睿。” “那符睿与堡主刘方,原本交情不错,时常到得胜堡拜访,只因的符睿现在是得胜堡的第一号大将,我就想着若是能手刃了符睿,再下襄阳城,或许是出其不意的一招,谁知,万事俱备,来的却不是符睿,而是慕容冲,这计划也就乱了套。” “好在,慕容冲也不算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带来了慕容垂想要合作的心意,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向慕容垂验证过了,确实是慕容垂的真实意思。” “中间竟还有这样的曲折。” 谢玄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在得胜堡,他与慕容冲也不过是匆匆一见,并没有深入的交谈,当时也没有那个时间。 那慕容冲只知道一味的诉苦套近乎,却根本就没有把事情的原委都讲明。 若是为了对付符睿,王谧的那些果决的手段,倒也还算合理。这几日谢玄一直没有和王谧细谈,大致也是受了慕容冲的部分影响。 那慕容冲虽然在得胜堡的控制之下,身边也有堡主刘方看守,可是,众人的看守,却并没有能阻碍慕容冲发挥演技。 居然还把王谧给算计了一通,在他的嘴里,王谧俨然成了一个不讲情面,杀人不眨眼的狂魔,端的是不择手段。 虽然慕容冲是异族首领,可是他生的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可以说,谁见了这副皮囊,第一印象都不会差。 谢玄本就对王谧有些看法,又担心他年少轻纵不知深浅,于是慕容冲的三言两语便迅速被他接收良好。 听了王谧的话,那许多根本圆不上的细节,终于可以对上了。 “谢将军,慕容垂表示,等到两军相持,机会合适的时候,鲜卑军团会打开城门响应。” 鬼知道慕容冲那小子和谢玄究竟讲了多少,为表真心,王谧还是将慕容垂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谢玄颔首:“这件事,那小子倒是说了。” “慕容垂的计策,你怎么看?” 此问一出,便表明谢玄是想认真谈话了,王谧亦倾身,摆出了端正的模样。 “属下认为有七八成的可信性。” “这么有把握?”谢玄有些惊讶。 谢玄也没有见识到那襄阳城外慕容垂和刘裕的表演性单挑,自然不能体会到那种微妙的配合感。 “确实如此,城中的鲜卑军团也是苦氐秦久矣,这一次,他们与我军合作,与其说是帮衬我们,实际上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据我推断,作为鲜卑部族里面硕果仅存的一员猛将,当家人,慕容垂应该想带着这一伙鲜卑士兵脱离氐秦,返回祖地。” 不得了! 慕容垂都还没有说出口的秘密,他王谧这边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慕容垂若是听了,必定会以为又是慕容冲那个大嘴巴给胡乱说出去的。 “这些都是慕容冲告诉你的?你怎能猜的这样准确?” 由不得谢玄怀疑,王谧的推测实在是太过大胆,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慕容一族与氐秦有冤仇,这一点老夫倒是了解,但是要说慕容垂现在就想带着族人出奔,还是从襄阳这样的地方,老夫实在是不能相信。” “这里的鲜卑军团总共不过是五千人,而在长安,至少还有几万的鲜卑人等着慕容垂去解救。” “如果他从襄阳出奔,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苻坚发现,到时候,长安城的鲜卑人可怎么办?” “老夫绝不认为慕容垂是这等轻纵妄为之人,会置众多的同族不顾,这实在不合情理。” 应该说,谢玄所说不无道理,但是,他忽略了最大的一个因素。 “可是,谢将军,慕容垂的顾虑确实多,但是他的机会更少啊!”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擅长纸上谈兵的小子,居然真的有些干货? “仔细说来听听。” 啧啧…… 老头子,有兴趣了吧。 “将军有所不知,自从慕容垂他们来到长安之后,就被苻坚看管的很严。这一晃,就过了十几年。” “对于慕容垂来说,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已经年近半百,早些年,他还年轻的时候,燕国破灭,整个部族都沦为俘虏根本就没有重新振作的可能。于是他便一直蛰伏,等待时机。”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年,苻坚虽然号称仰慕慕容垂,十分看重,但实际上,慕容垂能够走出长安的机会并不多。” “既然没有机会逃出长安,又谈何复国大业?” “长安沦为氐秦的都城已经有几十年,防守严密实力强大,眼线广布,对于慕容垂来说,从长安城内部来搞事的可能性并不大,或者说,在没有大的变动之前,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所以,慕容垂便把视线放到了长安城外。而这一次,因为苻坚大军压境,倾巢出动,意欲侵占晋土。” “所以在氐秦大军几乎全都出动的这种情况下,苻坚才想到,一定要把慕容垂这个隐患支出长安。” “你是说,苻坚是故意把慕容垂放出长安城的,就因为想要大举进攻大晋?”谢玄抚须沉思,他一开始还真的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正是如此。” “将军想想看,氐秦大举入侵,精兵强将都派到了南方,那长安城里不就空虚了吗?” “到时候,鲜卑士兵若是联合其他异族在长安城里闹事,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可任何事端要想闹起来,还要闹大,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精明的统领,很显然,鲜卑军团之中,慕容垂就是这样的人。” “以他的能力,足以号令整个鲜卑军团,所以苻坚绝对不会把这个祸根留在长安城,不会有机会让他搅动风云。” 王谧说的头头是道,谢玄也觉得有道理,可还是觉得,王谧的说法有几分悬浮。 这件事的背后,真的有这么复杂吗? “可是,长安城不是还有苻坚镇守吗?” “苻坚此人虽生性残暴,但是带兵能力绝对是上乘,有他压阵,慕容垂绝对翻不起大浪来。” 王谧眼前一亮,十分欣喜。 老谢你可以啊! 居然想到这一层了,看来可以稍加引导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都交给你了! “将军说的没错!”王谧大喝一声,又继续言说道:“秦主苻坚确实骁勇善战,不过,一来是他窃夺大位时间很长了,久不征战,带兵能力不见得就会比慕容垂强。再者,将军不觉得,苻坚把慕容垂指派到襄阳,这背后有更深的用意吗?” “你继续说。” 老谢虽然不屑,隐隐觉得有再次被王谧拉进坑里的感觉,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王谧的话语对于他来说有某种魔力,他总是禁不住的想继续往下听,甚至,在王谧故意停顿的时候,催促他赶紧往下说。 谢玄感兴趣,这让王谧也心里安慰。 毕竟,现在这支队伍还是他老谢说了算,小王无法越俎代庖,只有获得谢玄的支持,所有的计谋才能付诸实施。 “我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秦主苻坚,这一次想要亲临战场?” 谢玄舒了口气,有些嘲讽的说道:“这怎么可能,王秘书,你若是做如此猜测,老夫不得不说,你也太过大胆了。” “且不说襄阳城的局势根本不至于动摇氐秦的根本,就算是这一次氐秦想要和大晋一决胜负,苻坚也绝对没有亲征的道理。” “氐秦立国已经二十余年,苻坚也年事已高,他怎会抛弃整个朝廷,带领大军出征?” “这不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整个秦廷,都是很不负责任的一种行为,且我听说,就在不久之前,苻坚就把几个氐人贵族都迁到了边远之地镇守,长安城内根本就没有几个氐秦的宗室。” “在这种情况下,苻坚他敢亲征吗?” 老谢说的当然没错,这也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然而,王谧无法告诉谢玄的是,现在的苻坚他不是个正常人,他一心想要建立不世之功,正在发梦之中。 “属下看来,很有这种可能。” “正是因为苻坚想出征,所以他才把心腹大患慕容垂故意提早放出长安,让他到襄阳来带兵。” “这样,少了这个祸根,就算长安城没有苻坚镇守,也出不了大事,待到慕容垂发现苻坚也亲临前线,再想回兵也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垂就是想搞事,也搞不起来。” “你分析的有点道理。”谢玄表示部分认可。 “不过,氐秦内部的事务,和我军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如你所说,秦境空虚,慕容垂想要从襄阳城出奔,对于我军来讲,充其量只是能够把襄阳城夺回来,接下来,如果苻坚真的倾巢出动,我们的压力就更大了,绝不是好事。” “我军需要调集更多的兵力,应对苻坚的大举入侵。”想到这种可能性,谢玄便禁不住心里一沉。 若是因为夺取了一个襄阳城,引来秦兵大举入侵,对于大晋来说,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掰开手指头仔细想想,打不过,真的是打不过。 谢玄的脸色,自从容轻松渐渐向着忧愁无奈滑落,老谢的心事,王谧大概能猜到几分。 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说,当务之急是在夺回襄阳城的基础上,如何能尽快的返回都城建康。 把个黑火药的研制提上议事日程才对,非此无以平定中原。 至于谢玄嘛,大约在夺回襄阳城之后,也想收兵回到建康短暂休整,再瞻望一下朝廷上的局势,决定下一步的战略。 “将军,当然有关系!” “有大关系了!” “慕容垂想要趁乱出奔,就必须仰仗我军的支援,前方的探报已经说了,城中的鲜卑士兵不过五千人,仅仅依靠这五千人,慕容垂就算是天神降世,也绝对无法与城中的十几万氐秦士兵抗衡。” “慕容垂还有一种忧虑,如今北府兵大军压境,这个时候,如果城中起了内乱的话,就会被北府兵得了现成的好处。” “身为败军之将,蛰伏多年的慕容垂,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他还要为鲜卑人多做打算,不知道该怎样占便宜才好。所以,我才说,与其说是我们需要慕容垂,还不如说是慕容垂急需北府兵的力量。” “他肯定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北府兵和氐秦僵持到一定的时候,两方的兵力都有了很大的耗损,北府略占优势,急需城中的鲜卑士兵策应的时候,他才会出手。” “这个时候,若有城中鲜卑士兵倒戈,引发城中大乱,慕容垂带着族人出奔,而襄阳城就当做是我们长久坚持的谢礼。” “慕容垂命人偷偷把城门打开,将襄阳城拱手相让,对于他来说,这肯定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而我们,谢将军,我们绝对不能让慕容垂白捡个便宜走!” 谢玄登时顿悟:“对!” “我们一定要把襄阳城占住!” 看看,这个老谢,思想就是太过保守,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岂止是襄阳城,若是真的能经由襄阳城的大乱,把苻坚引出长安,动摇氐秦的根本,挥鞭中原都是极有可能的!” “将军想一想,一旦慕容垂从襄阳城出奔,回归祖地的消息传到长安城,那些盘踞在长安城的各个异族首领,他们还能坐得住吗?” “据我所知,在苻坚的手下,想要暗中搞事的部族首领,绝不仅只慕容垂一个。” “到时候,氐秦大乱,我军乘胜追击,夺回更多的城池,绝对不是梦想。” “好啊!” “太好了!” “稚远,你说得对!” “若是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一年之内,将被氐秦侵占的土地全都收回来,不是没有可能!” 在王忽悠的引领下,谢玄的眼前,一副美好的图景正在徐徐铺开。北府兵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诸城皆下,城头变换大王旗! “稚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谢玄激动的大喊,交给我? 交给我什么? 王谧感觉,谢玄的思维似乎有一些跳跃,一开始他似乎还跟不上王谧的思路,一转眼,却又跳到了王谧的前头。 “谢将军打算把什么重任交给属下?” “这还用问,当然是把这对抗氐秦的第一仗交给你了!” 老谢被王谧忽悠的一瞬间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大杀四方。 这热血一来,便吩咐王谧赶快行动,不希望有一刻延迟。 王谧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啊,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谢将军真的愿意把首战的指挥权交给我?”王谧起身,单膝跪地,正正经经的给谢玄行了个礼。 特意点出了指挥权几个字,以免老谢一时激动,没有搞清楚授权的方向。 过后再后悔,小王可就不会放手啦。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玄大手一挥,特别爽快:“当然,都交给你!” “你放心用兵就好,不管是北府兵还是荆州兵,这一战都归你统领!” 夭寿啦! 谢玄居然主动放权啦! 王谧瞪了瞪眼睛,始终不敢相信。 老谢这是……脑神经搭错位置了? 谢玄抚须大笑,小子,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老谢要放权是真的,但是不会让王谧小子这么痛快也是真的。 “稚远,老夫看中你的才华,已然决定将首战的指挥权交给你,你放心发挥就好。” 老谢这是怎么了? 突然转性? “不过那位,你带兵时间尚短,必须有更得力的人带领,你可做偏军主将,军事谋划,你与主将商量便是,你看这样如何?” 这…… 谢玄充满期待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王谧,王谧这颗心,终于算是落了地。 就知道这老谢还是憋着坏。 “谢将军,这主将的人选,属下也有些想法,不知将军可否听一听?” “哦?你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 “确实,属下想和桓伊将军合作。” “野王?” “你选他?” 这个人选还真是大大超出了谢玄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对于谢玄来讲,刘牢之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他的资历,战功都足以和王谧搭配,还能帮老谢看着点王谧。 不过,谢玄似乎遗忘了一件事,在京口,刘牢之就与王谧结仇,尤其是刘牢之本尊更是看王谧不顺眼,几次三番上来找茬,王谧这人素来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 军中有这么多的大将,跟谁合作不好,非要去碰刘牢之那个钉子。 再者,刘牢之是谢玄的铁杆,此番迎战,王谧有把握能获得全胜,若是带着刘牢之,岂不是让仇人平白捡了个功劳。 这样的蠢事,谁也不会干。 “正是此人。” “桓将军此前几次参与大战,经验丰富,且起自荆州,对附近的地形也相当熟悉。” “桓将军与属下年齿相当,配合起来也更默契,只是不知谢将军能否准许。毕竟,桓将军麾下兵马,并不是出自北府。” 桓伊,也不是不行。 要不是王谧提起,谢玄甚至都把此人给遗忘了。没错,这次出征,大军的主要部分确实是来自北府,但是,荆州兵也有不少,这些荆州兵,确实该给他们安排些差事才对。 荆州兵中,桓伊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好!” “我这就发一道军令,让桓伊与你合作,首战襄***体的策略,你二人独自去商讨,有了结论,当报与老夫。” “属下遵命!” 有了谢玄的这道命令,襄阳之战的前期人员部署就算是彻底完成了。或许有人会问,刘裕呢? 檀凭之呢? 这些人难道被甩下了? 王谧打算独揽功劳? 不不不,这些猛将,王谧怎会忘记。 只是,在北府目前的体系之中,像是刘裕、檀凭之这样的小将,原本就不需要仔细安排,只要王谧需要,一声招呼就可以上场迎敌。 王谧走后,谢玄心满意足的喝了一盏茶,感觉好极了。 开疆拓土,平定中原,马鞭之下,尽为晋土! 美呀,实在是美! 王谧快步走出大帐,心里也是一片敞亮。 没想到啊,不费吹灰之力,居然就把老谢的军权拿到手了,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无法阻挡? ………… 月明星稀,静夜无声。 自从北府兵赶到,得胜堡的堡民就算是彻底挺起了腰杆,志气昂然。只要北府兵能够重夺襄阳城,他们就再也不必看符睿那厮的眼色了! 谢玄是个体面人,那夜路过得胜堡,他便拨了一千人来负责防务,虽然对于这样一场大战来说,一旦得胜堡被牵连,这一千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因为北府的大部队已经赶到了襄阳城下,十几万大军把襄阳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符睿只得坚城不出,也根本就管不了得胜堡了。 堡主刘方这几天神清气爽,不时登上城墙眺望远方,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全都是画卷里的美景。 “堡主!” “出大事了!” “快下来看看!” 刘方正在欣赏美好的夜景,管事林德光气喘吁吁的冲上了城楼,一脸焦急。 刘方面色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涌上心间。 “出了什么事?” “不会又是慕容冲吧!”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自从得胜堡来了慕容冲,真是平添了许多烦恼。 林德光抹了把汗,哀怨道:“可不是怎的,就是慕容冲!” “堡主快去看看吧,这厮要调戏荣宝家的,被兄弟们抓了个正着,兄弟们正要打他呢!” 刘方咬牙道:“让他们打!” “随便打!” “好好教训教训他!” 慕容冲这厮自从到了得胜堡,便逞凶霸恶,仗着北府留着他还有用处,堡民们也奈何不了他,便可着劲的折腾。 慕容冲武艺尚可,胆子却小的出奇,倒是不必担心他会在堡里大打出手,毕竟这也不太可能。 他如今在得胜堡里虽然行动不受限制,但是总体来说,也绝对不能走出这里,和坐监狱也差不多。 到处都是得胜堡的人,慕容冲带来的那些部将,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关起来了。 他慕容冲孤掌难鸣,在这方面根本就支棱不起来。 但是吧,慕容冲显然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他在别的地方倒是很支棱。 这几天,许多堡里的农妇反映,慕容冲经常骚扰她们,令她们不胜其烦。 很多堡民都跟随王谧上了前线,他们的妻子留守,若是被慕容冲这样的恶胚趁虚而入,岂不是对不住那些将士。 “大哥,打死他算了!” “这种恶胚,死不足惜!” 几个壮汉把慕容冲团团围住,其中两个壮汉把慕容冲反手捉起,慕容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又是挨了打。 慕容冲这个人的人设也是很好笑了,好像只要一出场,便是和挨打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天生是一副找打的相貌? “居然敢欺负到老子们头上,不想活了!” 兄弟们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脸面涨红,就在一盏茶功夫之前,荣宝一脚踏进自家房门,便看到媳妇被慕容冲逼到了墙角,正欲行凶,荣宝一个飞踹过去,总算是给媳妇解了围。 荣宝家的小娘子收拢衣衫,不由分说,赶忙跑出门去大声嚷嚷,不一会功夫,就把邻居们全都召唤来了。 慕容冲还是有点子功夫在身上的,又出身鲜卑贵族,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翻身起来,便和荣宝对打,没有几招,荣宝便败下阵来,幸而荣宝家的把帮手们都叫来了,众人一齐上前,拳脚相加,这才算是把慕容冲给压制住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决不当王八! 这个鲜卑恶汉,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敢耍流氓,这几天,大家伙一直忍让着他,已经是到了极点了。 被当场擒获的慕容冲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吐出了一口血沫子,嗤笑道:“我劝你们,赶紧把我放了,反正你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堡民们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想到这件事,兄弟几个的怒火就更是蹭蹭的往脑门上道:“这将军就不必操心了,总之,明天一定给你找几个水灵灵的小娘子,让将军心满意足就是了。” 慕容冲一想,说的也对,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能给我找来解闷的就成。 “那这件事可就全都交给堡主了,我倒要看看,堡主能给本将军找来个什么样的。” 慕容冲跃跃欲试,兴奋的不行,总算是放过了堡里可怜的民妇,今夜这一顿打,也算是白挨了。 刘方陪着他一道离开,背后还伸出一只手,晃了几晃。 林德光接到指示,立刻把堡民们聚到了一起。 “林管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里究竟是我们的地盘,还是他们鲜卑人的地盘,轮的到他逞凶吗!” “林管事,你可得为我们做主!” 慕容冲越走越远,堡民们绝不肯善罢甘休,抄起了家伙,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再去招呼一顿。 “诸位兄弟稍安勿躁,慕容冲此人龌龊下流,兄弟们打他骂他都是应该的,以他的所作所为,打死了都不冤枉。” “不过,目前襄阳城局势未定,留着他,算是个人质,将来还有点用处。” 林德光长篇大论,堡民们却根本不领情。 “那照林管事的说法,兄弟们的婆娘被欺负了,还只能忍气吞声,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劝兄弟们当王八!” “就是,不能忍!” “打死这个孽障了事!” 几个莽撞汉子,扛起了锄头,就想干一仗,还把企图阻拦的林德光甩到了一边。 “林管事,是爷们的就别拦我们!” “出了事,我们兄弟担着就是了。” 横在几个爷们面前的林德光,现在俨然不再是好兄弟,而是化作了仇敌! 林德光哪能让他们再去打人,这一回因为刘方给慕容冲钓了一个鱼饵在眼前,他总算是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件事。 若是把堡民们放过去,再给他几拳,真的把人打出问题来,到时候,等到北府兵需要用到此人的时候,该怎么交代? “兄弟们别急,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思及此,林德光迅速支棱起来,挡在堡民们的前面,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过去。 “只是,慕容冲现在就是个在生死簿上画上了名字的人,他活不了多久了。” “兄弟们若是不相信,再等等看就知道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脚下有路 “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慕容冲要死,堡民们这才安静了一点,手里的家伙事也放下了。 林德光赶紧趁热打铁:“不瞒众位说,这慕容冲自从进了我得胜堡,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跑不了。” “那天堡里的恶战,你们也都看到了,也都参与了,堡主根本就不想让此人活着出去,北府兵那边的大将军们,也是这个意思。” “无奈那襄阳城中还有慕容冲的叔叔慕容垂坐镇,为了两边的合作,现在还不能让慕容冲死了,还要留着他这条贱命。” “所以,兄弟们,请再忍一忍,你们的苦处,堡主心里都明白,只要时机一到,保准会送慕容冲上路,绝对不会辜负你们!” “这……” 义愤填膺的兄弟们说不出话来了,相互看看,只得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事。 人家林管事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不收手,似乎就有些太不懂事了。 那受了屈辱的荣宝家妇人,也被姐妹们搀扶了起来,虽然事情已经平息了一阵子,可是她的脸上仍然是泪痕未干。 身为得胜堡的二当家,林德光有义务安慰所有的堡民,不论男女。更何况,这一次真正受到惊吓的,是荣宝的妻子。 “你们几个,帮荣宝家的好好收拾一下,好生劝慰。” “林管事,就交给我们,你不用操心。”几个娘子凑了上来,特别殷勤,荣宝家的也抹干了眼泪,有些愣怔的盯着林德光。 德光明白她这眼神的含义,微点点头:“荣宝家的,你也打起精神来,这件事,堡主一定会妥善解决,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荣宝家的抽搭了两下鼻子,细声道:“奴家知晓了,多谢林管事关心。” 经了这一场风波,刘方再次下定决心,只要北府兵那边有了消息,他便立刻斩草除根,绝对不会留着慕容冲这厮。 想着明天的美娇娘,慕容冲心里美滋滋,没等刘方再多美言几句,他便兴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当然周围都是有堡民重兵把守的。 照理来说,这样的生活条件,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是居所周边到处都是敌军士兵在晃悠,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幽禁吗? 只是把人当成一头猪,圈养起来而已。 要是一般人,深陷这样的复杂的局面,哪里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早就愁白了头。 可人家慕容冲当然不是一般人,想当年,人家给苻坚当男宠的时候,虽然心中记恨,可表面上不是也照样悠哉悠哉的混了好几年。 直到现在,坚老头对小冲冲还是爱护的紧呢! 在这种扭曲的关系之中生活了许多年的慕容冲,早就练就了一身山雨欲来我自岿然不动的本事。 不只吃得饱睡得香,还能搞点业余爱好,调戏小娘子,当真是把得胜堡当成了自己家。 “堡主,属下认为,北府兵去征战,我们也应该主动采取行动,与北府打配合。” “与北府打配合?” “你还想怎么做,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配合北府扣押慕容冲吗?” “我们还帮他们准备了许多粮草和兵器,只要他们派人来接收,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在刘方看来,北府的大小事情都属于他的责任范围,能帮一把的自然要帮一把,以后,襄阳城回归晋土,他刘方不只能保留得胜堡的力量,至少也可以混个一官半职。 你可知道,在这以身份地位论高下的大晋朝,不管你的钱财有多少,势力有多大,没有官职,没有个官身,终究是挺不起腰杆子,说话不硬气。 所以,不准确的说,大晋朝人均都是官迷。 对于刘方来说,此次襄助北府兵绝对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一方面能把得胜堡的势力巩固下来,另一方面,抓住机会,说不定还能晋升官员阶级。 然而,林德光的一席话,却将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搅乱。 “堡主的想法固然是好,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北府兵什么时候能来,派出的探子回报,襄阳那边已经休战好几天了。” 刘方皱眉十分不解:“休战不是好事吗?” “北府兵能暂时休息一阵,我们堡里也不必这样紧张,等到北府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向我们索要这些军需的。” 林德光却不这样认为:“堡主,其实我们完全有能力主动把这些军需送到北府兵的手里,安安全全的,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氐秦士兵发觉。” 林德光别有深意的瞧着房中的石板地,刘方好像有点灵感,却又无法顿悟。 只得倾身到林德光的跟前,德光笑笑,指着那地面:“堡主,你忘记了吗,得胜堡下有路啊!” 有路…… 对! 我们确实有条路! ………… 城墙高又厚的襄阳城内,大将军符睿叼着金牙签,正想没事找事。对于他这样的浪荡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无事发生。 部将柯达匆匆进门,手上捧着几个卷轴,他看到符睿抬头注视着房顶,根本就没看到他,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符睿吐掉了牙签,很是不耐烦,柯达这才结结巴巴的开了口:“将军,这是上次大战死伤人数和消耗兵器的记录卷册,属下们已经誊录完毕,还请将军过目。” “我不看,拿走!” 符睿挥挥手,根本就不感兴趣。 “可是将军,此次战役,我军伤亡极大,损失也极多,这些具体的数字,将军不能不心中有数。” 柯达一片真心,为了把这些数字都统计齐全,誊录无误,他带着几名书吏,没日没夜的干了三天,最后才形成了这几个卷轴。 身为一城主将,及时掌握战损和所剩的兵力部署当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毫不关心? 柯达不死心,又劝说了几句,谁知却让符睿更气愤:“死了的人也不能复活,射出去的箭也收不回来,我还在乎那些东西做什么?” “死伤的士兵再多也多不过五千人,根本没有动摇我军根本,库房里的箭矢刀枪都堆成了山,只要今后大战够用即可,这些小事,本将军不放在心上。” 身为襄阳城的最高统领,符睿当然也不是傻的,他是个粗人,对那些纸面上文绉绉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之人,应对各种军事上的琐事,他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大战刚刚结束,他就已经带着手下去查看过库房,库房里的存货还有那么多,氐秦士兵呢,就更不需要检查了,肉眼可见根本就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 建制也没有被打散,根本就不需要认真统计,只要用的时候都能顶上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也对啊! 一本正经的柯达,几句话就被稀松懒散的符睿给带歪了。 而且还歪的厉害。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截击晋军粮道 “柯达,把这些纸面上的官样文章都放下,那些都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打胜仗才是真的!”符睿突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柯达眸光一聚:“将军难不成有什么好办法了?” 果然呐,关键时刻,还是将军靠得住! 柯达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属下肝脑涂地也不足惜!” 任务都还没说呢,柯达的宏愿倒是喊得凶,既然他这么积极,符睿岂能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过来,我与你细细说来。” 符睿给柯达斟了一杯酒,推到了他的眼前,殷勤的表现,少见到令柯达惊奇。 “属下事事听从将军,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你看,由于符大将军日常抽风,对待属下多有苛责,以至于现在平易近人的表现被柯达看成了是不怀好意。 就连大将军敬的酒,他都不敢喝。 符睿很无奈,老子做错了什么?这不是在示好吗? 为什么他都不接受? 脑子出问题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柯达不肯喝酒,符睿就坚决不把任务说出来,眼神交锋十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柯达败下阵来,将黄汤一饮而尽。 “诶,这就对了。”符睿终于满意了。 “柯达,我要派你去截击晋军的粮道!” “截击粮道?”柯达很吃惊,这个任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晋军到襄阳城下这才几天,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在一场痛苦的鏖战开始之前,这点时间又算的了什么? 装备齐全的晋军怎么可能缺粮? 既然不缺粮,那就更不可能需要从远方调集粮食,去截击粮道,根本是无用之举。 “将军,依属下看来,晋军粮草充足,我们这个时候去伏击粮道,完全是浪费时间呐。” 时间是真心的浪费,所谓伏击粮道,古代和现代的基本战术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派出一队人在敌军运输粮草的必经之地打埋伏,而这个战役的时间点只能是一个模糊的时间段,而没有确切的时间。 如果敌军已经出现了缺粮,乏食的情况,那么这场狙击战耗时说不定还能少一些。 可现在,很明显的,晋军的粮草还很充沛,看起来也根本就没有想调集粮食的打算,这个时候去截击粮道,打埋伏的时间,往短了算,最少也要半个月。 这要是带领着一众人马,让柯达漫无目的也见不到一个敌人的埋伏一个月,必定要疯。 “这怎么是浪费时间?” “这明明是锦囊妙计,难道,你没看出来北府兵这次为了解围,是轻装上阵的吗?” “他们根本就没带多少粮草!” “会有这样的事?” 这几天,符睿每夜都会顺着城墙派出几名侦察兵探查北府兵的情况,虽然被抓住了不少,但是也有侥幸返回的。 这些有幸返回城中的士兵说的话,大致都差不多,这一伙北府兵的装备精良,战马众多,实力不俗。 不过,对于北府兵后勤辎重的消息,却涉及不多。 普遍反映,北府兵的粮仓和库房看守的相当严密,探子几次想要伺机偷偷溜进去,都未能成功。 有的被活捉,有的虽然能逃回来,却根本没有看到其中真实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符大聪明的小脑袋立刻就运转起来了。 看守严密是应该的,一军之中,粮仓和库房,从来都是一等重地,别说是敌军的探子,就是自己军中的闲杂人等都是不能轻易靠近的。 可是,即便是晋军的眼神再尖锐,符睿派出这么多的探子,也总有能够带回消息的人。 毕竟,这世上哪有没缝的蛋呢? 但是几次三番的探查,都不得其法,也根本搜寻不到任何的消息,这就说明其中有鬼! 好主意没有多少,馊主意倒是有一肚皮的符睿,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没有粮食,所以才故弄玄虚。 “你听我的,准没错!” “那将军的意思,我们应该去哪里打伏击?”既然这是符睿认准的事情,作为小将,柯达也没有多少置喙的余地。 一切都照吩咐办就是了。 符睿猛地起身,疾走几步,就在他的眼前,灰泥浇筑的整面墙上,当当正正的,悬挂着一幅襄阳城地图。 自从盘踞襄阳,这幅图便是符睿的大宝贝。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襄阳附近勘察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并且将搜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对战争有用的相关信息,基本都绘制到了这张图上,可以说,有了这张图,襄阳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小情况,一看便知。 如今,北府兵大军围困,虽然是围而不打,但符睿很清楚,只要城中的军队一有动静,北府兵们便会立刻出击,不会给他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打伏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将军,关键是,我们的部队根本就出不去,北府兵早就把襄阳城周围都困住了!” “嘘!” “你先别说话!” “让我想想!” 北府兵都群聚在城外,这种事,符睿会不清楚,用得着他一个小将多嘴? 真是煞风景,耽误大聪明动脑子。 符睿举着烛台,借着光亮看了半天,这个伏击地点,还确实不太好找。 距离襄阳城太近了吧,还没等埋伏下来呢,就被北府兵发现了! 不过呢,任何难题都有解决之道,符睿面对的这一桩也是一样。 途经襄阳城的必经之路,如果是从陆路上只有肠径一条小路,然而,就在几天之前,符睿这才发现,北府兵之所以能够快马加鞭及时赶到襄阳城外,皆是因为他们舍弃了肠径的那条路。 改走更加险峻,路途也更绕远的乔山孔径! 北府兵中有高人呐! 探子回禀了这个消息,符睿当即就做出了判断。 怪不得没有拦住这些晋军,原来是找了捷径。 这也不能埋怨符睿没有先见之明,符睿明明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肠径附近都堆满了大石块枯木桩,前后花费了总有十几天的时间,把个本就比较狭长的肠径小路里里外外,高高低低的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按照符睿的估计,除非北府兵都变成了鸟儿,要不然是一个也钻不出去。 可谁知,千算万算还是失了算。 人家北府兵也并非不熟悉襄阳地形,别忘了,三年以前,这襄阳城还是人家大晋的地盘。 没想到,晋军居然从更加偏僻的乔山孔径绕过来了! 自从探听到了这个消息,符睿就气得抓心挠肝,多好的计策啊! 居然就这样泡了汤! 自此之后,符睿表面懒散,不问世事,实际上是外松内紧,一直都在努力憋坏招。 就在此刻,他终于有了灵感。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小栅设伏 “明夜,你就带着人,在这里设伏!” “这里是……小栅?”顺着符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柯达发现,这个地方正在得胜堡和襄阳城之间,稍微偏东的方向。 这个地方,柯达认得。 想当年,刚刚攻占襄阳城的时候,得胜堡对氐秦军队还多有敌意,曾经想要婴城自保。 除了加强自身的防卫以外,堡民还在襄阳城和得胜堡之间的必经之路上树立了一圈栅栏作为屏障。 时时有人守卫,频繁巡逻。这个栅栏所处的地方,是一处低谷,虽然坡度并不算大,但是远远看过去,也能够感受到此处与周围的土地相比,略显低沉。 这块地方,原本就很适合打伏击,后来,因为得胜堡投降秦军,也就把小栅栏都拆掉了。 不过,因为此处亦是襄阳城附近一处曾经的军事壁垒,故而,虽然工事已经不在了,名称却被保留了下来。 符睿欣喜的点点头:“对!” “就是小栅。” 一想到这样的好主意竟然是出自他这颗聪明的大脑袋,符睿就感到欣喜万分。 美哉,美哉。 这是智慧的光芒! “我判断,晋军带着这样少的粮草轻装上阵,他们在襄阳城下已经驻扎了数日,粮食已然耗费了不少,却并不见他们有丝毫慌张,这一定是因为,粮食近在眼前!” “他们自认为可以快速的获得粮食补给,这才一点也不着急。” “那将军的意思是说,晋军的粮草,很有可能暂存在得胜堡了?”柯达皱眉,思索了一阵。 很显然,沿着襄阳城、小栅再延伸下去的一条线上,得胜堡便赫然出现。 回想当夜北府大军赶来援助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大军确实是从得胜堡的方向赶来的! 主力先头部队紧急赶往襄阳城下支援,甩下大部分的辎重装备留在晋朝流民组成的得胜堡中,这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换做是哪一支军队,都会这样做的。 “得胜堡这些人,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柯达愤恨的说道。 老实说,现在的符睿也有些后悔,只因为谋求一时的方便钱财,就放任得胜堡发展势力,在襄阳城附近站住了脚跟。 要不是他的贪得无厌,有怎会遭遇今日这样的祸事。 然而,身为主将,符睿是绝对不可能承认决策有误的。 “罢了,罢了!”他挥挥手,示意柯达休要再提,还显得挺大度的。 “都是过去的事,再追究也无济于事,待我赶走了这群北府兵,必定会将得胜堡铲除。” 听了这句话,愤恨翻涌的柯达才算是心里舒坦了些。 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终于等到将他们彻底铲除的这一天了! 两人落座,符睿开始给柯达布置任务。 “你去小栅打埋伏,我这边每天都会派出信使告知你襄阳城下的情况,你可根据情况发展,便宜行事。” “是!” “属下遵命!”柯达重重的行了个礼,心情雀跃。 “属下多谢将军信任!” 柯达也是个明白人,伏击敌军粮道,这样的差事绝对是个重任,干好了,那就是一个一等大功! 见他识相,符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柯达,你在我的麾下也好几年了,一直以来,官阶也未有晋升,这一次去截击北府兵粮道,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柯达眼前一亮:有了! 为官为将一世,为的不就是升官发财,以往襄阳城这块地方,梁成就像是一座大山,一直在柯达的头顶上压着。 梁成年齿较长,想当年又是一直跟随苻坚四处征战的,资历、经验甚至是在军中的威信以至于在秦主苻坚心中的分量,都远非柯达这样的小将可比。 在襄阳城柯达的智勇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不过呢,他到底也是苻坚立国之后才投入行伍的,混资历,论军功,处处都比不上梁成。 即便是梁成这些年的征战功勋已经在走下坡路,连连吃败仗,但是柯达想要越过他,成为一军主将,也依然困难重重。 柯达欠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时运。 没有机会建功立业,又怎能压过早些年战功赫赫的老将梁成? 这三年以来,襄阳城未有大战,符睿对梁成也还算是尊重,可是最近,连连吃败仗的梁成,在符睿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与其继续重用梁成,被晋军看穿底裤,还不如放开手去,启用有能力的小将。 “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梁成屡次败在谢玄的手下,已经难堪大任。柯达,现在轮到你为襄阳城披挂上阵了!” “把握机会!” “将军放心,一切就交给属下。” 符睿抚须大笑,柯达眼中有明显的求胜欲望,符睿顿时感觉,这一次,他的神机妙算,必定能够奏效。 ………… “将军,这就是我们的差事?” “实在是没意思。” 襄阳城下,回口渡口附近,一众荆州兵正埋伏在草堆后头,观望着渡口附近的情况。 自从谢玄把首战的指挥权交给了王谧,年轻人便铆足了精神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他劲头十足,日夜做计划,终于确定将早先突袭成功的回口附近,作为大战新的序幕。 看他热情高涨的样子,冠军将军谢玄十分为难。 有好几次,王谧放下毛笔抬头一看,便可以在军帐外面捕捉到谢玄的身影。 只见这位北府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背着手,在军账外来回徘徊,显然,他是有事要说,可每每一触到王谧的眼神,便又快步离开。 真叫人好生奇怪。 后来,次数一多,观察的也更仔细了,王谧终于有所顿悟。 老谢,他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把兵权交给他,后悔听信了他的忽悠。想把成命收回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张口。 几次过后,王谧发觉,谢玄在帐外与他对视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眼神中饱含暗示。 内容无外乎是想让他自己先主动把兵权让出来,也好让老谢有面子。 王谧早就悟到了这一层意思,却死活就是不开口,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兵权,怎能拱手相让? 除非此人脑子有坑! 刘裕等大将,是等着跟王谧一起上战场搏杀的,作为首战的统领,王谧要做的,一方面是要让自家的兄弟添光加彩,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均衡。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愿意选择荆州出身的桓伊来合作,而不是在北府里随便挑选一个帮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荆州兵的时刻到了 抢占回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占据回口附近的暗道入口,根据侦察兵的回报,因为战船全都被烧毁,襄阳守军几乎已经算是放弃了回口这个区域,并没有加强兵力,多加防卫。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氐秦本就不重视水军,当初建造诸多战船,也是为了日后继续南征的时候使用,并不是为了拱卫襄阳城。 现在既然战船全都被毁损了,那这块停靠战船的地方,自然就没有用处了。 一片荒废之地,还要浪费人力物力去守卫,对于符睿这样的懒散人,当然是不划算的买卖。 于是,回口附近的守兵并没有比出事之前增多,符睿对于此处的支持也只不过是把被北府兵破坏的栅栏重新修复了一下了事。 既然此处驻扎的氐秦兵力并不多,王谧便把目光投向了荆州部。这样边边角角的任务,交给荆州兵团也是可以的。 桓冲当然是支使不动的,王谧本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桓冲手下的偏将王谧还是可以支使的。 于是,偏将刘春就出现在这里了。 刘春把嘴里的稻草苗狠狠吐掉,不屑道:“你们懂什么?” “能有出战的机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敢挑挑拣拣的!” 这些人呐,真是不知道知足,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荆州兵的宿敌慕容垂,仍然在襄阳城里镇守,只要看到他,桓冲就两腿打哆嗦。 正是因为桓冲是著名的见垂跑,光荣事迹太过知名,人人都知道,只要有慕容垂在,桓冲就没有挑大梁的机会。 谁会冒着必然要吃败仗的可能去任用老桓呢? 身为桓冲的铁杆部将,如今的刘春能够获得这样的出战机会,已经相当满意。 虽然是边边角角的小战役,但身为军人只要能有仗打就足够了。 “此战虽小,但若是打好了,我荆州兵的颜面就算是找回来了!你等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听见了没有!”刘春的声音虽小,但是威慑力还是拉得很满。 “是是,将军放心,吾等定当尽力!” 刘春身后,稍显懒散的荆州兵们,一个个的揉了揉眼睛,屏气噤声还真的拿出了气势。 这可是事关荆州兵的面子,兄弟们当然要振作起来。 刘春心下得意,看起来,回口区域的守兵并不是很多,嘿嘿,说不定这一次操作得当的话,真的能捡一个大大的军功。 两边的兵锋还未及接上,刘春这边就已经做起了美梦。 自从埋伏下来,刘春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氐秦士兵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观察之中。 再警醒的老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刘春的眼珠子跟着士兵们的步伐来回的打转。 夜渐渐深了,身旁到处都是蚊虫萦绕,嘶嘶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氐秦巡逻兵们也在不耐烦的挥舞手臂。 刘春的努力没有白费,子时刚过,他就发现,氐秦这边,巡逻兵走动的次数变少了。 有些本该严格盯住哨位的士兵,反而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的声音顺着微风不断传到刘春的耳朵里。 “看来,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 “是啊,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肯定不会有晋军来袭了!” 有几个小兵已经放松了警惕,打起了哈欠,即便同是巡逻的差事,巡夜也是最劳累的那种。 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前半夜还好些,士兵们都年轻,大多还有些精神,巡逻走动也勤快。 可到了这后半夜,便是无能为力的松懈了下来,为了能继续站岗,小兵们只得不停闲聊来提神。 “你们几个还是警醒着些,忘了前几天的事情了?” “要是又被晋军偷袭成功,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一个小小的九人长名唤冯拓的站了过来,瞪着眼睛威胁,顺便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把小兵们吓的,寒毛登时就竖起来了。 “没忘!” “大哥放心,谁都不敢忘!” 那所谓的坏果子,直到前两天,符睿才终于开恩把它们从城门上放下来。 便是那些被符睿亲手斩杀的守城士兵们的人头! 不过,千万不要认为是符睿忽然发了善心,他这样做也绝对不是要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 完全是因为到了规定的时间,不得不摘而已。 俗话说嘛,暴尸三天,这些血淋淋的脑袋瓜子在城楼上挂满了三天,符睿就感觉时候差不多了,完全起到了震慑作用。 想到那些风中摇曳的人头,哪个小兵还敢偷懒? 不要命了吗! “可是,大哥这次兄弟们也太憋屈了,符将军摆明了就是不看重我们,这才把兄弟们扔到这种地方来的!” “那么多的战船都被一把火烧了,死了数不清的人,依我看,这地方晦气的很!” 说话间,小兵们便觉得水面上阴风渐起,正向他们吹来。 兄弟几个连忙裹紧了肩膀:“看看,果然是晦气吧!” 众人连连点头,没有一个不应和的。 也别怪他们反应如此夸张,没办法,谁让他们这几天竟是干那些和打仗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破事烂事了呢? 按照符睿的意思,回口这块地方本就对氐秦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根本不打算用心防守。 不过是碍于面子,才派出一队人马,做做样子。 这一队人马赶到回口的首要任务也并不是要防卫北府兵的偷袭,而是为了打扫战场来的。 毕竟,建造了好几个月的战船全都被烧毁,死伤数百人,回口附近到底情况简直是惨不忍睹。 即便符睿不上心,也总要派人收拾一下。 这些倒霉的小兵,自从来到回口,每天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从河里打牢顺水漂流的木头,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 将那些漂在水面上的尸体,纷纷抬上岸。所以,将士们的埋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这些工作都太过阴间,越做胆子越小,心里越后怕。 那不满自然就越堆越高,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城楼里的将士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他们这些小兵却被扔到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回口,每天除了处理尸体,还是处理尸体。 自然心中不平。 那符睿派遣他们出来的时候说的清楚,所有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尸体,全都要就地掩埋,他符大将军就不出钱置办棺材了。 又是捞又是埋,这样忙活了好几日,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着尸体展开。那符睿也不知道来表示一下关怀,这些小兵既然被符睿派出来做这样的差事,那在城里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投降是一股妖风 虽然对城外围困的北府兵毫无办法,但对城内的士兵,符睿还是很有一套的。 回口这个地方,本就是被他放弃的,不打算在用心经营。但是,再怎么说,这里也算是这襄阳城周边一处重要的据点。 不派几个士兵把守,做做样子也实在是不合适。 但是,派遣精兵强将? 符睿又不舍得,于是乎,他一拍脑门,灵机一动,便将城里各个队伍中那些不受他待见的歪瓜裂枣全都打包送到了这里。 美其名曰安排一个好差事,实则是将这些人轰出襄阳城,死生不问。 说句实在话,别看这些人都是正宗的氐人,可是他们的待遇尚且不如慕容垂手下的那些鲜卑人。 那些鲜卑人能征善战,武艺非凡,符睿还指望着他们在大战之际多多发挥作用呢。 怎么舍得放养。 所以,此刻,回口附近,士兵们的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队主,我看符将军早就不想让我们再回城了,我们要自己想办法!” 士兵们议论纷纷,声音还越来越大,终于把队主也召唤出来了,那队主生的方头大脸,留着浓密的髯须,一看就是个莽撞汉子。 北府里的檀凭之若是看到他,一定会相当有共同语言。 那被小兵们唤做是队主的大汉,名唤冯拓,实则早就从军帐里走出来了,却一直躲在小兵们身后,听着他们罗唣。 等到他们都说的尽兴了,这才现身。他一出现,立刻就被小兵们团团围住了。 个个都嚷嚷着让他想办法,讨个公道。 那队主沉思片刻,这才开口:“你们让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襄阳城十里开外都被晋军围堵住了,我们除了为符将军效命还能有什么出路?” 队主的口气竟然暗含着疑问的意味,头脑精明的小兵立刻就听出来了。 队主也支持他们! “我看,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一个胆子大的小兵,首先打破了僵局,那冯拓立刻就惊了。 “你想干什么?” 他顿时警觉起来:“你该不会是想杀了符将军吧!” “杀了将军?” “这怎么可能?队主你都想到哪里去了!”这一回换做是那小兵震惊了。 他就是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杀掉一军主将,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符睿的身边防守严密,高手林立,还没等杀到他呢,就先被他的随从杀了。 他们是要找出路,不是要找死的。 “那你说的一不做二不休是什么意思?” 那冯拓属实糊涂了,看他刚才的表情,那叫一个凶神恶煞,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几人有杀掉主将,篡夺大权的意思。 那小兵笑笑,回头看向众位将士,皆是一副期待的样子,并没有包藏祸心的。 既是如此,也就可以说实话了。 “我说的,是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 瞧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众人的胃口一下子就全都被调动起来了。反正黑漆漆的夜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做,就当听鬼故事了,正好解闷。 “我看,不如等到晋军来袭,我们就投诚算了!” “投诚?” “你是说,让我们当降兵?” 自诩胆气无双的氐秦族人怎能乖乖投降,那小兵还没说完,战友们便立刻翻了脸。 把那小兵围在中间,一通数落。不过,小兵那敏锐的眼睛很快就注意到,虽然众人群情激昂,全都不肯认同他的提议,可是,真的能说了算的队主却未发一言。 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他便心中有数。 大哥此刻心中所想肯定也和他差不多,本来嘛,当兵拿饷钱,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现在符睿这边的饭,已然是不好混的了,那为何不换一家吃饭。 “众位别急,我这也是随便说说,现在两方对战,我们也总得想想退路。” “可这退路也不是随便哪一条都能走的,我们是氐人,是异族,那北府兵全都是汉人,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他们如何能容我们?” 你看,身为队主,冯拓提出来的问题就是有水平。 那小兵立刻就领悟了队主的心思,他这是想让他给大家解惑,让大家都能放心跟着他走。 “其实我看众位也不必如此泄气,我听闻,那晋军北府兵的主将,一向是个宽宏大度之人,对待投降的士兵,非常优待,以我们的武艺,到了那边也一样能混个好差事。” “要知道,晋军一向缺少善战之人,论武艺,更是无法和我们兄弟相比。” “可是你也不要忘记,那晋人一向与我们是仇敌,将我们看成是异族的蛮夷,怎么可能接纳我们?” 那队主冯拓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若是能投靠晋军,也未尝不是个退路。 不过,这种投降敌军的话,怎能由他这个小队主亲自说出口,当然要借助他人。 那小兵绝对是个识相之人,立刻就听出了队主的玄外之音。 这个问题我会答! “队主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听闻如今晋军北府兵的这位统领谢玄将军,是个宽宏之人,与以往那些只讲究身份地位,却胸无半点韬略的晋军将领大有不同。” “他曾经主张在晋土之上广泛招募壮勇,到处搜罗能人异士,尤其是武艺上佳的,也不分部族,此前已经有一些流落异乡的鲜卑人投降了北府兵,听说生活的都不错呢!” “你莫要说笑了,鲜卑人能混得好,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亡国了,可我们大秦可是雄踞中原,实力强劲,晋人怎会好好待我们!” 虽然还有士兵在嘴硬,但是经过一番争论,队主感觉,大家的心思都已经活动了。 却在这时,军帐旁树立的火把,跳跃的火苗忽然晃了一下,紧接着,“阴风!” “阴风来了!” “小心!” “都怪你,非要说什么投降的事!” 小兵们自动自发的聚集到一起,遥望着不远处的江面,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现在居然波光粼粼,一层接着一层的水波荡漾了起来。 “闹鬼了!” “闹鬼了!” ………… 闹鬼肯定是没有,若是战场上有了亡魂便会化作厉鬼,还能催动狂风的话,那这个世上也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人只要踏上战场,就吓死了,根本打不起来。 恶鬼倒是没有,尖兵倒是有好几百。 就在氐秦士兵的军帐的另一端,杂乱无章的草丛中,有一队晋军埋伏在这里,已经有半个时辰左右了。 虽然同样出自晋军,但是这一伙晋军却并不是出自王牌北府,而是土生土长的荆州兵。 而带领这一队荆州兵的将领,也是纯正无疑的荆州系。正是桓冲的副将,刘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荆州兵也不是吃素的! 却说这刘春从军十几年,一直是桓冲坚定的左膀右臂,基本上桓冲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桓冲前进,他就前进,桓冲后退,他便后退。 可这一次,刘春却一反常态的脱离了桓冲的队列,独自带兵出击,刘春会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拜王秘书所赐。 自从定下了计策,王谧便着手布置夺取暗道的战术。 用一场小的战役,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将这一区域收入囊中,这是最符合北府兵的利益的。 根据探子回报,虽然经历了一场惨败,但是氐秦对于回口这一区域的防守并没有加强很多。 战船被一把火烧光,符睿心里反而更踏实了。 他不再组织工匠制造战船,临阵磨枪自然磨不出一把好枪,符睿早就看清了。 既然氐人本就不擅长水战,那也就不必再刻意追求,还是捡起老本行来,跑马征战,把个襄阳城给保住才是正经。 自从放弃了水军,符睿的心里反倒舒坦了,干脆就把回口区域放弃了。 对于符睿这等不擅长水上征战的将领来讲,让他把一只装备齐全的水军经营良好,确实是十分困难。 既然不重视,也就不必派什么得力干将去守护回口,符睿脑门一拍,就在氐秦的部队之中精心挑选了一番。 符睿大手一挥,便把那些日常就看不顺眼的歪瓜裂枣都聚在一起,打包送到了回口。 本着死了就是死了,老子也不打算管的放养态度,自从这群人到了回口,符睿还真的就没有再提起过他们。 别说是这些虾兵蟹将了,就连回口,这个给他留下了惨痛失败记忆的地方,也基本绝迹江湖。 再也没有出现在符睿的言谈之中。 我不提,你不提,我们就可以全当做没有发生过,襄阳城内外,仍然是一副太平光景。 自从刘春接到了这个任务,便喜出望外,这绝对是一个捞战功,捡便宜的天赐良机! 别个人,就连他的顶头上司桓冲都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正所谓桓冲摔倒,刘春笑倒。 事实上,虽然明面上来看,北府兵和荆州兵相处还是很和谐的,然而,背地里,各种议论已经渐渐传到了王谧的耳朵里。 荆州兵不受重用! 北府兵势起,将来,就没有荆州兵存在的必要了! 这样的言论,总是层出不穷。 这样下去当然不行,于是,王谧才着手把刘春拉出来溜溜。 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刘春目光坚定,紧盯着对面的军帐不放,虽然那些氐秦小兵的窃窃私语他听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今夜他们的防守并不是很严密。 这就说明有机可乘! 正当氐秦士兵的抱怨达到了最高点,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那军帐之外树立的火把,熊熊燃烧的火苗忽然晃动了一下,人群顿时有些混乱,刘春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冲啊!” “兄弟们,跟我上!” 刘春抄起钢刀,率先冲了出去! 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谁会不好好把握,一场恶战近在眼前,刘春铆足了精神。 首当其冲的他,像是一阵旋风向着氐秦的军帐席卷而来,热血充斥了大脑,刘春只知道一味的往前冲。 他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信念,冲击氐秦,一雪前耻! 我荆州兵也不是等闲之辈! “北府兵!” “北府兵来了!” “快,保持阵型!” “抄家伙!” 荆州兵的突然到来,几乎是毫无预兆,氐秦士兵瞬间就乱了套,各种呼救声此起彼伏。 直到这些喊叫声传入耳朵,刘春的神魂才算是返回了身体,低头一看,那三尺长的大刀,竟然已经将敌军士兵的肚子豁开了一个大窟窿! 北府兵? 老子们是荆州兵! 一听的那氐秦士兵的言语,刘春的脑袋便是嗡的一下,大刀耍的上下翻飞,砍杀的更加疯狂了! 战事一触即发,荆州兵们倾巢而上,径直冲向了氐秦的军帐,不由分说,便杀开了去。 这一次,荆州兵可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没有赌局护体,氐秦士兵经历了那次大败,也算是总结了经验,士气还算振作。 两边的兵锋稍一相接,秦军的反抗便立刻组织了起来。 他爷爷的! 看来,这一次必须要豁出性命了! 刘春手中大刀疯狂挥舞,一刻不停的向氐秦士兵的身上砍去,在他的身边,荆州兵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 大刀、长矛,各种兵器一齐招呼,很快就让氐秦士兵躺倒了一片。 当然了,荆州兵这边,也不是没有伤亡的。 这一群氐秦士兵虽然是符睿特意抛出来的歪瓜裂枣,战五渣,但是,好歹也是装备齐全,精力集中的。 再加上秦兵的武艺普遍要高过荆州兵,他们利落的身手,很快也让荆州兵吃了不少苦头。 “刘将军,我看,这些秦兵很是不好对付,我们要小心应对。”刘春麾下的步兵队主曾靖是个头脑机警之人。 他很快就判断出,相比氐秦守兵,刘春麾下的八百人并不占优势,要想夺取回口,只能力图速战速决。 “看出来了!” 刘春的刀下,他正给一个氐秦士兵来了一个从前胸到后背的贯通伤,一刀下去,那小兵登时就吐了血。 刘春想痛快将宝刀抽出来,却发现,这一刀戳的实在是有些结实,当当正正的卡在了士兵的胸骨上,单手根本就拔不出来。 刘春只得又加了一只手,硬生生的将那宝刀从敌军的胸腔里抽了出来。 只见那宝刀渐渐从血肉中露出头来,而敌军的身体却渐渐后退,直到彻底倒下。 在这血腥的战场上,这一幕似乎被赋予了慢放效果,兀自生出一种美感。 从军多年的刘春,都被这场景感动了一瞬。 “是啊!” “看来又是一场恶仗!” “你们这些凶残的北府兵,纳命来吧!” 氐秦在回口附近的军帐,林林总总算起来,足有二三十个,按照平均每个军帐住十几人的概况来算,驻守在这一区域的秦兵,足有五百人左右。 这五百人,可是斗志昂扬的五百人! 现在两方的刀锋只算是刚刚碰到了一起,胡乱砍杀一通而已,究竟哪一方的实力更强,还需要再拼杀几轮方可见分晓。 前方一个大号的军帐之中,猛然又冲出了十几个人,刘春抄起大刀,又拉开了架势! “记住我们的名号!” “老子们不是北府兵! “是荆州兵!” 死也要让这些烂厮死个清楚明白才是,刘春这次冒险前来,就是为了要给荆州兵正名。 荆州兵被曾经一触即溃的恶名拖累已经太久太久了,直到今日他们还没有获得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现在,刘春认为,机会已经来了。 为了挽回颜面,他不惜搭上性命!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狗屎运之星 “来吧!” “接招吧!” 刘春憋足一口气,提起了腰身,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在他的面前,是刚刚从军帐里冲出来的,身量甚至高过他的十几个氐秦壮汉。 虽然刘春的身边亦有一个小队保护,但是,敌我实力还是相差很悬殊。 让人禁不住捏了一把汗。 荡平这些氐秦恶畜,还我华夏! 荆州兄弟们胸臆开张,热血涌动,一时之间豪气冲天! 偏将刘春更是打足了鸡血,正要大开杀戒。 等老子打赢了这一仗,看谁还敢看轻我们荆州兄弟! 举刀吧! 刘春的战斗意志已经加满,凛凛钢刀也已经高举过头的这样具体,北府兵对于他们氐秦内部的那些破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也就是说,你们是受了排挤,在秦军中无法生存,所以才想投靠晋军?” “正是!正是!” 冯拓一番倾情讲述,越说越觉得心里委屈,眼泪都快淌出来了。若是能在秦军中有个稍微像样点的待遇,又有哪个士兵想投靠异军? “你们都同意投降?”刘春向着冯拓身后的众人吼道,心里还是免不得有些怀疑,总觉得,他们做出的这个决定事出突然,不见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同意!” “兄弟们都同意!” “这位荆州兵的将军,只要你肯接收我们,保证我们兄弟的安全,我们就愿意跟着晋军干!” 刘春眉头一颤,喜色登时就跃上了脸颊。 这世上的事情,真是神奇神奇太神奇。 万没想到,老子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原本刘春还打算拼死一战为荆州部博得一个好名声,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竟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这个目标。 瞧瞧这些氐秦士兵精壮的身板,那武艺也绝非下品,虽然刚才一场乱战,死伤了上百人,可至少还有三四百人毫发未损。 这样活生生的几百猛士被他刘春完完整整的带回北府大帐,这一票大功劳,就算是捞到手了! 绝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缴械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还等什么?” 刘春回过头,对还在发懵的麾下士兵吩咐道:“那就兵分两路,一队人留下驻守在这里,另一队人跟着我,把这些秦兵送到北府军帐。” “队主,这样安排如何?”计划都商定,刘春还非常体面的客套了一句,冯拓迅速反应:“很好!” “太好了!” “属下这就先把队伍都整顿好,听候将军安排。” 刘春还没有说收下他,他就已经自称属下了,乖顺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此人竟然是出自一向粗野成性的氐族。 这边的一干事务很快就准备妥当,氐秦队主也已把麾下士兵都聚集到一起,排成了长队。 更加难得的是,虽然今天的投诚行为是临时起意,可这些长期遭受不公平待遇氐秦士兵并没有任何的反抗行径,全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了队主身后,等候着刘春的下一步安排。 如此驯服的表现,让荆州部大将军刘春也是大呼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一支虎狼之师吗? 刘春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不是他们荆州兵实在是太菜,就是氐秦军中出了问题。 当然了,谁能承认是自家的将军将怂怂一窝呢? 思来想去,最后问题肯定还是出在氐秦军队的身上。 “众位都是武艺上乘之人,到了晋军中,相信谢将军必有重用,不会埋没了诸位的!” 轻轻松松就收获了这样多的俘虏,还都是可用之才,刘春的自信心瞬间上升,顿时也有一种军中名将,名副其实的感觉。 啊,那滋味,好极了。 既然现在这些氐秦士兵是投降于他刘春,他也就免不得要说几句勉励的话。 虽然能不能得到重用,也不是他刘春说了算,还是要看谢玄的定夺,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样的用人之际,至少,谢玄不会坑害这些秦兵。 冯拓激动的不行,连连点头,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一切就仰仗大将军了!” “只要能给我们兄弟一条活路,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包在我身上。” 这么多人追上来吹捧,刘春也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两腮长长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兄弟们!” “把兵器都拿好,我们跟着刘将军走!” 那冯拓激动的张罗,在他的招呼下,秦兵纷纷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兵器。 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刘春将军,此刻却脸色一沉,严肃道:“冯队主,兵器就不必拿了吧。” “为什么不拿着,都是好东西,到了军中用得着。” 刘春很为难,兵器这东西,当然是好的,只要没有破损都能拿来就用。 再者说,氐秦在襄阳城盘踞多年,打造的兵器全都是做工精良的,对于晋军来说,当然是不要白不要了。 不过,这一回,这些泛着亮光的上好兵器,刘春还真心不能要。 “队主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些兵器还是放在这里,给留守的荆州兵使用就可以了。” 刘春说的很委婉,还体贴的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可惜那冯拓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根本不懂委婉是何物。 抄起家伙,不由分说,还是要带着。 老刘也只能照实说:“众位将士,你们投诚的心意我都了解,可诸位都是身强力壮之士,若是带着兵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荆州兵不是要吃亏?” “这样的责任刘某可承担不起。” 这…… 冯拓登时顿悟了。 原来这位刘将军还是担心他们兄弟半路反水。 这怎么可能嘛,要是兄弟们还有那份心,又怎会投降? 人与人基本的信任还有没有了? “将军想多了,我等绝对不会半路行凶。”冯拓做出了保证,可刘春还是不能放心。 只道:“我相信队主,但为了方便,诸位还是不要带兵器更好,我晋军要枪有枪,要刀有刀,等诸位到了晋军帐中,保证给你们配备最好的兵器。” “不过现在嘛,放下兵器,你们也轻便,我们也放心,两厢便宜,冯队主,你说是不是?”刘春循循善诱,冯拓无奈,只得把兵器扔下。 虽然投降的心是真的,也早就没有了回头路,可是身为军人,却要放下武器,心里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吧! 刘春将军大步朝前,走在了最前面。 管你们乐不乐意,这一份大功劳,老子已经笑纳了。 ………… “你说什么?” “回口又丢了!” 符睿这个“又”字说的实在是轻轻巧巧,毫无压力,梁成不禁抹了把汗,太惭愧了。 若论厚脸皮,他梁成和符大将军比,还差得远。 “禀将军,确实如此。” “出城探查情况的士兵回报,回口区域已经被晋军占领,连帐篷都原封不动的住进了晋军!” 啪的一声,那盛满了琼浆的金盏就被符睿甩到了地上,他气愤的站起。 “我就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废物!” “这些人,如果能打胜仗,河水都要倒流了!” 回口丢失,还在符睿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太过气恼,心里还有一点小庆幸。 幸亏那回口是早就被他放弃了的荒废之地,现在丢失了也并不可惜。而那些虾兵蟹将,从来也没有被给予厚望,全都折损了也一点不心疼。 “启禀将军,他们确实没有打胜仗,据末将所知,他们全都投降了!” “你说什么?” “投降了?” 符睿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他傻了。 梁成遗憾的点点头,无话可说。 回口守军全军投降,这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一波投降,对于梁成和符睿来说,都是巨大打击。 不是那些汉人俘虏,也不是那些等着当炮灰的鲜卑军团,这一伙秦军,全都是如假包换的氐人! 即便符睿待他们不公,但本着民族大义,他们也应该坚守回口,不说是拼死一战吧,至少也不能投降啊! 然而,正是因为有胆量做出这样的非常之举,这一队秦兵才能保住小命。 在这一触即发的大战之中,对于一群并没有坚定信念的士兵来说,还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加重要的? “谁允许他们投降的?” “谁给他们的胆子!” “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早该全都杀了了事!” 符睿凶狠的眼神瞪向梁成,梁成顿觉胸口挨了一箭。 “冤枉啊,将军,末将什么时候给你出主意了?” “不是你出的主意吗?”符睿一脸懵逼,他怎么记得,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他呢? 梁成呜呼哀哉,连忙辟谣:“将军,这件事确实与末将没关系,那天是将军自己说的,可以把每支队伍里偷奸耍滑的士兵队主挑出来,单独组成一队,送到回口,死生不问的!” “当时属下们都觉得,将军真是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对!” “没错!” “就是将军的主意!” 不管符睿相信与否,梁成只管持续输出,这位符大聪明从来都是情绪起伏不定,想一出是一出,善于甩锅,若是让他把这个失利的责任再扣到他梁成的脑袋上。 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梁成瞪着两只铜铃大眼,目光坚定又执着。 符将军,看我的眼睛,这绝对是你自己的馊主意,莫要挨我! 符睿的眼睛,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 两人僵持了大概十几个弹指的时间,符某人终于开口:“难道,真的是本将军的主意?” “当时既然征求过你们的意见,明知这样做不对,你为何不出言阻拦?” 符睿那种万事都是我有理,你就认了吧的表情,让梁成哭笑不得。你看,无论如何,符睿总是有办法把锅甩在他的头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草包也有灵光时 又过了三日,襄阳城内外完全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城内城外几乎都没有大动作,堪称一片宁静。 因为北府兵大军围困,符睿便命令襄阳城的百姓不得随意出入,相应的,城内的各项事业也跟着萧条了许多。 不过,好在乡民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还算可以平稳度过。 粮食、饮用水、甚至是蔬菜瓜果、鱼虾生鲜样样不缺。 在襄阳城的范围内,山林水域全都具备,甚至还有稻田,物产丰富,这也是符睿执行坚城不出战略的重要原因。 就算是半年不开城门,襄阳城内的居民仍然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从襄阳城楼上放眼向东边望去,一处较低的草谷之中,一队氐秦士兵已经在这里埋伏多日了。 这个地方就叫做小栅,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军事设备,只剩下荒草蔓蔓。 为了能够把这一小队人马送出襄阳城,大将军符睿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襄阳城周围到处都是北府兵的眼线,顺着城墙往外送人这样的办法,十几二十个人还算可以。 找个夜黑风高的时辰,小心行事,总是容易蒙混过关。 可这一次,符睿要向外输送的,是整整一个小队的作战士兵,足有两千人之巨。 这么多的人,如果再从城楼上一个一个送下去,保准会被晋军当场抓获,更遑论去小栅打埋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能尽快把士兵们送往预定的设伏地点,也为了能够出其不意的袭击晋军,符大将军便调动全身的智慧,行动起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在关闭城门之后的第一天,他就组织士兵们在城门的附近扎了一圈高大的栅栏,用来防卫晋军突袭登城。 在古代战役中,在城楼外树立栅栏拦截敌军是相当常见的防卫手段,王谧他们在北府兵的军帐中也观察到了秦军的行动。 但是当时,因的北府兵援军刚刚赶到襄阳城外,亟需休整,王谧也就轻松放过了,没有阻拦秦兵建栅栏的活动。 毕竟城内守军众多,若是逼的太紧,让他们倾巢出动的话,对于北府军来说,仓促应战,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不过,在这一点上,王谧也有些失误。 他没有想到,看起来一脑袋浆糊的符睿,肚子里的坏水一点也不算少,在双层栅栏的掩护下,一条不算长的暗道,正缓缓的从城内向城墙外扩展。 虽然城外被北府兵围困,符睿不能有所作为,但是从城内到接近城墙的这一个方圆半里地范围内的区域,秦兵是可以有效控制的。 不敢过早挑动秦兵神经的晋军,就算看到这一片区域有秦兵活动,也不会采取行动。 晋军能做的,充其量不过是在夜间看到出城的密探,便举箭射杀而已。 正是这样一条不算健全的,临时开挖的暗道,却给了秦兵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双层栅栏的掩护下,每当夜幕降临,氐秦士兵们便排着队的从城里钻出来,只两个晚上,就把两千人全都送出了城去,神不知鬼不觉。 突破重围的柯达等人,心情相当舒畅,那襄阳城被围困的犹如铁桶一般,短暂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有战火的。 而他们这一队人,却能够绕过敌军的眼线,混出城来,这不能不说是上天赐予的宝贵机会。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顺藤而上,他柯达的春天就算是到了! ………… 襄阳城外,视线放远,偏东方向,得胜堡内。 晴天白日里,堡主刘方却没有呆在堂屋里,而是钻进了黑黢黢的地下。 咳咳…… 刘方一脚踏进地下暗道,就呛了一嘴的灰尘,猛咳了好几声。 目视范围之内,得胜堡地下的这条暗道,总的来说还算宽敞,眼前的这条路,开凿的相当精细,几乎可以供三人并肩行走,毫无压力。 这样的宽度,足够战车在其间行走,有了这样一条暗道,不管是粮草,还是军械都可以运送到襄阳城外。 “堡主,北府军送来消息,回口地带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这条暗道在另一端的出口,就是在回口岸边。” “我们现在可以行动了。”林管事举着火把,在旁边引路,在刘方的眼前,一条坦途渐渐出现。 嘶嘶嘶…… 嗖嗖嗖…… 刘方大步向前,就在他的脚边,黄兔一般大小的巨大老鼠,迅速逃窜,跑得极快。 而那些种类繁多大小不一的虫子,更是数不胜数。 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地下暗道,几乎密不透风,满是灰尘蛛网,条件相当恶劣。 这条暗道还是刘方没有进驻得胜堡之前就开凿好的,说来,比氐秦占领襄阳城的时间还要更早几年。 那个时候,得胜堡只是襄阳城外诸多规模不一,大小各异的坞堡之中的一个。 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显眼之处。 得胜堡能够发展壮大,达到今日的规模,甚至成为了襄阳城外唯一存活的大型坞堡,全都仰仗着刘方一人的经营。 这几年,襄阳城罕有战事,这一条当初为了保命而开凿的暗道,也渐渐的淡出了刘方的记忆。 若不是管事林德光提醒,刘方本人早就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原本还发愁如何才能躲开氐秦的视线,把一应粮草兵器妥善的护送到襄阳城外,北府兵的手中。 现在,有了这条暗道,便是万事无忧了! “这条暗道,一定能通往襄阳城外,北府兵必定能够接应的到,你能确定吗?” 刘方连用了三个“定”字词语,显示了他对这件事相当重视,迫切要知道答案,不容有失。 毕竟这条暗道开凿的时间不短了,而且,自从竣工之后,刘方还从未使用过。 到了今天,他自己都已经不能确定这条暗道究竟通往何处,终点在哪里。 林德光轻松一笑,这件事他还真能说准,不必犹豫。 “堡主放心,这条暗道确实是通往回口附近的,就在不久之前,王秘书在前往回口的路上也用过,完全可以躲避氐秦的视线,绝对没有问题。” “北府兵也使用过?” “难道,这条暗道还有很多个出口吗?” 在刘方的身后,堡民们也逐渐下到了暗道之中,他们有的推着车,有的扛着兵器。 刘方的发言着实令人疑惑,就好像他从来也不知道得胜堡里有一条暗道一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躺平乃人生大事 “当然,有好几个出口,具体的地点属下已经全都探明了,如果堡主想去查看,属下可以带路。” “查看就不必了,赶紧把正经事做好才是真的。” 不知不觉之间,在林德光的陪同下,刘方已经在暗道里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 而他身边的人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一开始,堡民们碍着面子,只能跟在堡主身后慢慢的走。 跟着跟着,兄弟们就坚持不住了。 两位首领,边走边谈,越走越慢,要是再不走快些,这些粮草辎重恐怕天黑也运不到回口。 众人无奈,只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超了过去。 一开始,刘方还没有察觉,到了后来他才发现,在这条暗道里现在根本就不是他在带路,那些运送辎重的堡民,早就把他抛到了身后。 “德光,我们现在这是走到哪里来了?”刘方猛然回头,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身后,运送粮草兵器的大车呜犹如洪水一般,接连不断的涌过来,而在刘方的眼前,那些扛着刀枪,推着小车的堡民,也早就把前路都占据个满满当当。 堡主刘方等于是被夹在了队伍的中间,进退不能。 “我们怎么回去?” 林德光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尴尬笑笑。 “堡主,我们当然只能走回去啊!” 再往前是不可能的,前方距离下一个出口,至少也要走一个时辰,到了那里,就更不能返回得胜堡了。 然而,原路返回嘛,难度也挺大。 刘方气结,都怪刚才一时失察,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跟着林德光一路走到暗道里来。 若是只在暗道下面的宽敞空地停留一阵,查看情况,又怎会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你看看我们还回得去吗?” 现在的情况是,一直往前走,或许还会好一些,可两人却停在了道路中间,身后的堡民也知道堵住了堡主的路,更加不敢轻易动弹。 而地面之上的堡民们拉着各种器具,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下走,短暂的时间内,宽敞的暗道里,人群越聚越多,居然全都屯到了一起。 刘方还没来得及拿定主意,眼前就已经是人头攒动,混乱不堪了。 林德光默默:“好像确实有些麻烦。” “你还真是心宽呐,这哪里是有点麻烦,明明是麻烦透要坚持至少半个月以上。 这不是骗人,什么是骗人? “半个月兄弟们可坚持不住,我们总共才带了几天的口粮,怎么可能坚持十几天?” “不说兄弟们想不想坚持,就是兄弟们的肚皮也不会坚持。现在我们手里的口粮只能再坚持三天,若是三天以后晋军还不来,队主,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人烦死了,不让他们出战,他们要闹,说是符将军不重用他们。 让他们出战吧,废话又这么多。 这不是耽误老子建功立业吗? “将军有令,你们还敢有怨言?” “当兵拿饷,将军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该管的。” 柯达这话说的,透着一股子无情无义的凉薄劲,小兵们的反抗立刻就到。 “柯队主,你说得容易,到时候兄弟们没有粮食吃,别说是打仗了,恐怕就连这杆枪都拿不起来。” 几个小兵说着就扔掉了手里的长戟,把趴卧改成了原地平躺,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有几天的口粮了,还要坚持十几天,当然是能节省一点体力,就节省一点了。 什么扛枪,什么射箭,那种浪费体力还让人肚饿的事情,就不干不干啦。 躺平,躺平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受他们影响,草场上埋伏的士兵,全都扔掉了兵器,原地平躺。 “你们这是干什么?” “起来!” “快起来!” “老子说话不算数了是吧!” 柯达登时就怒了,举起马鞭,就是一顿抽。 怎奈得,在挨饿还是挨打这两件事之间,小兵们最终还是要选择维护自己的肚皮。 毕竟,以现在的情形,柯达不可能把他们打死,但不远的将来,他们却很有可能饿死。 “罢了!” “累死我了!” 打了这么一会,见小兵们下定了决心装死,柯达也只得停了手。 他也不是傻的,都打死了,谁给他干活,想建立军功,总不能只靠他一个光杆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妖怪来了? “柯队主说的正是道理,可是,这口粮的事也绝对是个大问题,总得解决不是?” “这小栅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户住家都没有,兄弟们连打秋风的地方都找不到。” “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小兵们爬到柯达的面前,抬头看着他,那眼神与可怜狗狗也差不了多少。 任谁看了,心里都不舒坦。 军粮不足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自从襄阳城里出来,柯达便预感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你道从襄阳城里混出来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城外不远处到处都是北府兵的眼线,牢牢的盯着城楼的动静,氐秦士兵根本就不可能把大批的粮草,甚至是大型战车拉出城。 那条临时开凿的暗道,狭小简陋,只能供士兵们艰难爬行出入,为了行进方便,也为了掩人耳目,秦兵们只能把口粮都背在身上,轻装上阵。 你想想看,没有战车,没有骡马,那些沉重的稻谷如何能够运送到几里地以外的小栅附近。 士兵们的身上才能背几粒粮食,能吃五天,已经算是极限了! 北府兵迟迟不出现,派去得胜堡的探子也回报,自从襄阳城开始大战,堡民们就相当老实,大门一关,根本就不出来。 既然没有出堡,自然也不可能向外偷运粮食。 得胜堡的线索也断了,照现在的形势发展,说不定还真的要埋伏十天半个月才能等到北府的粮队。 现在远非决战之时,战事还在僵持,正是双方较劲的时候。不论是氐秦还是北府,就是在比拼耐力。 看谁先吃不住劲,率先出招。 “确实要想办法,搞来粮食。”柯达遥望着这一片谷地,沉吟道。 小兵们闻听此言,顿时激动起来。 “队主已经有办法了?” “还是我们要派人回城取粮食?” 回襄阳城! 取来粮食! 只要长脑子的人,都会做这样的选择。按照小栅的方位,确实距离得胜堡更近,可惜,这一伙伏击队伍人数不过两千人,而得胜堡里的堡民大致算起来,总也有上万。 再加上过路的北府兵,肯定也会有一部分留在得胜堡负责守卫。 掐指一算,人家的兵力一万多,自己手里这点家当,全都拉在一起,也只有两千人。 就这两千人还是要用来打伏击的,这个时候放出去得胜堡挑衅,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 打不过,真心打不过。 既然前行无路,那就只能调转船头向后瞧。 襄阳城,那就是一众将士的希望。 柯达沉沉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 “我们就算是返回襄阳城,也弄不出大车来,要想运送粮食,照样还要靠人背,我们人手有限,能弄出多少粮食来?” “说的也是啊!” “都怪这些该死的北府兵!” 柯达很幸运,关键时刻,士兵们拧成了一股绳,目标居然一致对外了。将士们没有继续找柯达要粮,反而是开始谩骂可恶的北府兵。 柯达暗喜,却也晓得,这样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一旦军中缺粮,这些嘻嘻哈哈的小兵,立刻就会反目。 沙沙…… 簌簌…… 却在小兵们吵闹不休的时候,草丛之中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细碎,起初并不引人注意。 小兵们只当那是风掠过荒草发出的声响,平平常常。 可是,当那声音接连不断的出现,还一会大,一会小,变换不停的时候,士兵们便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声音?” 小兵们震惊的从草丛上窜起,那感觉不会错,声音就是从屁股底下传来的! 小栅这一片低谷,方圆也有一里地左右大小,士兵们弯着身子,耳朵附在草苗子上,仔细聆听。 “没错了!” “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几个小兵高声叫喊,很快就把柯达他们召唤了过来。 为了寻找怪异声响的来源,柯达把战阵分散了开来,让士兵们都低头找找。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有了收获。 柯达快步赶过来,几个小兵围住的地方,不大不小,大约只有三尺见方,在杂草丛中,还开了许多黄黄白白的小花,远处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有点漂亮可爱。 嘶嘶…… “动了!” “队主你看,这些花草,居然动了一下!” 妖怪! 那些潜藏在地底深处的妖怪,终于要出来作乱了吗? 朗朗乾坤,晴天白日,妖魔怎敢现身? 几个离得近的小兵连忙跳起,二话不说连退了好几步,有的胆小之人,甚至是一个闪身,躲到了柯达的身后。 老柯,给俺当个挡箭牌。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各种鬼怪的言论也是纷纷涌现,拦都拦不住。 柯达愣在那里,半天也没有个反应。 动了,确实是动了。 就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他亦看到视线下方的那些随风摇曳的小黄花,似乎从根部开始整个向上腾起了一下。 虽然幅度并不大,动作也很快,几乎就是转瞬即逝,但是柯达能确定,这种神奇的事件,确实发生了! 更何况,刚才在场的那些小兵,很多人也看到了那种怪异的晃动。不只是看到了,他们还真切的听到了,伴随着怪异的晃动,那种嘶嘶沙沙的声音也出现了。 “这肯定是有问题!” “大家把这片草地挖开,看看泥土里藏了什么东西。” “挖开?” “好办法啊!” “说不定是竹鼠、大蜈蚣之类的,挖出来还能吃呢!”小兵们顿时咽了口唾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饿昏了头吗?” 多嘴的小兵挨了骂,摸摸肚皮,嘴巴也瘪了,委屈的不行:“属下这还不是为了节省粮食。” “如果真的有很多野味的话,也能补充粮食的不足不是吗?” 柯达根本不想搭理他,手脚并用,便开始挖掘。 不管是新鲜的野味,还是什么怪异的东西,只有抓到手里才能搞清楚。 柯达把那些缤纷可爱的小黄花连根拔起,之后,他抽出长刀,瞄准了那些野蛮生长的杂草。 蹭蹭…… 就在柯达将要起刀的那个瞬间,杂乱的草丛忽然向着同一个方向,猛烈的晃动了一下。 顷刻之间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从上方张手揪了一把似的。原本向着四面八方杂乱生长的野草,忽然都聚到了一起,猛地摇晃起来。 咣啷啷…… 长刀落地,刚才还干劲十足,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柯达,顿时慌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神弓一出,天翻地覆 “这是怎么回事?”柯达抬头问身边的小兵,那些小兵面露惊恐,比他还要害怕,就更不要指望着他们能解答柯达的问题。 “队……队主,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还继续挖吗?” 奇异的晃动只持续了几个弹指便停下了,草丛周围又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是能够继续装糊涂装瞎呢,当然是可以继续开挖的,可问题是…… 妖怪! 这妥妥的就是妖怪要出来了! 就在刚才,队主柯达的面色还可以称得上是红润有光,而现在,就连他身边的小兵也看出,他的那张脸正在逐渐灰败。 你若问小柯他害不害怕,那就相当于是一句废话,当然害怕了! 莫名的晃动,根本也找不到缘由,周围都是自家的兄弟,谁也不会去搞这个鬼专门吓唬人。 放眼望去,更远的地方,别说是活人了,就连黄兔、小鹿都见不到一只。 更不用怀疑这草丛中掩藏着什么活物,根本不可能! 要是能有,不是早就被人们发现了! 在场的众位,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只眼睛,也没有一个瞎子啊! “就不必再挖了,没什么意义。”柯达一挥手,便把这件事抹了抹了。 闻听此言,众人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解脱了! 小兵们算是舒心了,惊魂甫定,可是队主柯达却还没有放下心来,身为秦军中即将升起的一颗新星,他小柯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嘛。 “队主决定了,那兄弟们就继续打埋伏了。”话音未落,小兵们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这块地方大大的怪,还是赶紧离开为妙,切不要被什么妖气晦气沾染上,众人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就是这样的心情。 快跑啊! 晚了就来不及啦! 宁可饿死,也不能被妖怪抓走! 柯达看了急慌慌的小兵们几眼,故作镇定的捋了捋胡须:“去吧去吧,必是黄兔大虫之类,不必多心。” 小兵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柯达一声令下,他们便转头就跑,没有一丝留恋。 然而,柯达一开口,众人还就跑不得了。 小兵们面面相觑,队主这个借口找的,当真不怎么高明。 黄兔? 大虫? 当队主就是好啊,谎话可以张口就来。 刚才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 同一片土地,只是地上地下两重天地。 就在几层泥土隔绝之下,得胜堡的堡民正推着各种军械辎重,浩浩荡荡的从宽敞的暗道之中通过。 “好家伙!” “谁让你们把这个大家伙也送下来的?” “这根本就进不去!” 自从接到了这个给北府兵运送辎重的差事,得胜堡里上上下下都兴奋异常。 这些好东西有一部分是得胜堡自用的,有一部分则是王谧他们在此处驻扎的时候特地打造的,还有一部分是将军谢玄特意留在这里的。 其中不乏重弩、石炮车、凌云梯等重器,都是能在对抗氐秦的大战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把这些厉害的兵器送到襄阳城! 北府兵就能够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那将是我们得胜堡堡民至高的荣耀! 堡民们带着这样高昂的情绪,不知疲倦般的将各种兵器、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到暗道里。 他们几乎把得胜堡的家底都搬出来了! 看什么都是好的,是北府兵用得上的,都要收拾过来,送到暗道里去。 除了自家糊口的粮食,粮仓里的那些存货也丝毫没有吝惜,全都贡献了出来。 面对即将到来的,与异族大军的决战,堡民们同仇敌忾,也再没有了勾心斗角的小小算计。 只要北府兵能够夺回襄阳城,让汉军的光芒再次普照在襄阳城的大地上,他们就没有遗憾了! 粮食、兵器,以后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将来得胜堡跟着北府兵混,甚至都不必再做婴城自保的流离堡民。 编户齐民! 当大晋的子民,吃的,喝的,用的,上阵使的兵器,再也不必自己操心了! 大晋朝廷都会分发给他们最好的! 堡民们的心意真诚无比,挑拣出来的东西也确实都是北府兵能用得上的。 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难以理解的东西,甚至是,根本就不适合送到暗道之中的。 那日受了欺侮的荣宝,一听说要给北府兵送军械,登时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有这样的好事,昨天怎的不告诉他。 他这里还有件祖传的好宝贝,就等着有缘人能把它带上战场呢! 也没有和别人商量,荣宝把大宝贝扛到了小车上,一路就给推来了。 等到他把这个大家伙从地上给鼓捣到地下的时候,暗道里的堡民一看就愣了。 “荣宝啊,这个东西不成,赶紧拿回家去!” 只见荣宝先下了木梯,这才转身把那大家伙一点一点拉下来,要是不这样分成两步操作,他一个人根本就操控不了这样的重器。 而被人们称作大家伙,不合适的东西,现在正躺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泥土渣渣,而这大家伙的身上也铺满了尘土。 这正是一把大弓!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把神弓! 那弓臂弯曲如满月,那弓弦劲道,可挽水牛! “你这把弓实在是太大了,荣宝,你自己都拉不开,还拿来做什么?” “运送起来也不方便。” 关于荣宝家的这把神弓,堡民们多少都有些了解。 这把弓是荣宝的祖父一辈传下来的,想当年,荣宝家的祖上也是叱咤风云的大晋将军。 虽然没有做到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却也是武艺了得的能人异士。 这把神弓,就是当年他祖父在黄河沿岸东征西讨的时候使用过的,开弓力达五石,别说是荣宝这样已经是正经农夫的男子,就是那北府兵里的大将军,恐怕也没有几个能顺利拉开它的。 荣宝把这个大家伙拉出来,绝对是诚心诚意。 实不相瞒,这个东西运送起来,确实很困难,就连荣宝自己想把这把弓拿稳都要用上吃奶的力气。 “快拿回去,你自己都端不起来,还要送出去,这不是要闹笑话!” “谁说我拿不起来?” “别小瞧人!” “我这就给你们表演一个看看!” 荣宝提了一把裤头,运足了一口气,当着众人大喝一声,就把两手放到了神弓之下。 兄弟们瞪大了眼睛,惊奇无比。 出大事了! 荣宝要雄起了! 从此变成纯爷们了! 这堡里谁人不知,这把弓放在荣宝家落灰已经有好多年了,荣宝以前喝多了,吹牛打屁的时候也曾经几次尝试,别说是开弓了,就连拿起来都费劲。 难道,今天他就要创造奇迹? 也没喝多啊,哪里来的胆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不行也得行 众人的怀疑且先放到一边,只见荣宝拉开了架势,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把子力气和决心的。 荣宝咬紧了牙根,赌上了面子,他手上用力,反复尝试了几次,就在人们对他给予厚望,还以为他终于有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的时候。 他却忽然泄了气:“不行。” “我还是不行。” “切……” “咦……” “早就说了,你不行!” “果然如此吧!” 兄弟们早就看穿了荣宝的真面目,料定他是又在吹牛,看他果然不过尔尔,当然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荣宝的这把神弓,树立起来,足有五尺左右大小,在这条拥挤的暗道之中,着实是个累赘。 举起它来行走,上杵着天,下杵着地,怎样都麻烦。是以人人都知道弓是好弓,难得一见的好宝贝,却没人愿意帮他送出去。 被他们这样嘲弄,荣宝可就不乐意了。 都是自家兄弟,怎能这样说话。 你们越是不让我送,我就越是要送,荣宝打定了主意。 “我虽然拉不开弓,可不代表北府里没有这样的能人。” “这是我祖传的宝贝,祖父当年就是凭着一手的好箭法,开创事业的。” “对这把弓,他老人家珍之爱之,宝贝的不得了。” “作为子孙,我确实是没有什么大本事,这样好的弓箭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 “不如把它送给北府兵,哪位大将军能够弯弓射箭,让这把神弓重现辉煌,我就做主把它送给谁,这不是好事吗?” “兄弟们连这个也要阻拦?” 荣宝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在场的兄弟们也禁不住被他的热血感染。 他们不禁回想起当年,荣宝的祖父使用这把神弓时候的场面,那个时候,天下还是晋人的天下,那些可恶的蛮夷索虏,哪敢觊觎中原大地! 如今,神弓再次出山,是否意味着大晋的天下将要恢复了? “既然荣宝你愿意送,那兄弟们也没有二话,来几个人,一起把这把弓送出去!” 决心已下,堡民们个个都摩拳擦掌,有几个年轻力壮的,自认为有一把子力气,还想一把扛起神弓就走。 可惜,他们实在是太小看这把力拔千钧的神弓了,荣宝在堡里也呆了好几年了。 这几年里,不只是他自己,他也经常请堡民们尝试拉弓,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目前为止,并没有哪个堡民真的能够拉开这张弓。 于是,现在这一场争斗,不过是菜鸡互啄而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你不行,我也不行。 荣宝的话等于是给大家提了个醒,确实啊,与其让这样的神弓浪费在这里,虚度岁月。 还不如把它送到能让它发挥作用的人手中。 决心虽然容易下,可是想把这张弓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人扛,扛不动,两个人抬,又摇摇晃晃。 横着搬吧,在暗道里行走困难,竖着扛吧,又一步三摇晃。 一把神弓,可算是把兄弟们给难住了。 前方刘方和林德光进退两难,停在道路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两边的队伍几乎都陷入了停滞,前进不能,后退也不得。 各路来运送粮草辎重的堡民全都堵在中间,越屯越多,喧闹声也越来越响,暗道内的秩序,趋于混乱。 就在这时,还在入口处晃荡的荣宝几人根本就看不到前方的情况,抬着巨型神弓,摇摇晃晃的磨蹭着往前走。 待到他们弄清楚了情况,再想后退,哪里回得去哟! 那柄神弓被他们拿在手里,就好像是擎天神柱一般,摇摇晃晃上蹿下跳,充分显示了这些人完全不能掌控它的特性。 你们根本就驯服不了我! 不能当我的主人! 放弃吧! “诶,荣宝,你慢点,都捅到上面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这次运送活动照样还是荣宝来主导,宝贝是人家的,众人也说不出什么。 一开始路容易走的时候还可以,兄弟几人合作,总算是能按部就班的把神弓往外挪动。 可惜的是,那神弓如此沉重,只是托着它,向着前方走,就已经相当困难了。 现在还想让它回头,那是比登天还难,而兄弟们显然是不会登天的。 于是这把神弓在几个兄弟之间摇摇晃晃,一会功夫就已经向上顶了好几次,暗道顶端的灰土,不停的往下掉,呛得兄弟们差点去世。 咳咳咳的不停。 忽悠一下,那神弓又晃动了一下,整个箭头都冲到了暗道顶端,荣宝赶忙把它拉回来,那坚硬如铁的箭头,在夯土层上划过了深深的一道印痕。 灰土像下雨一般的落下来,荣宝抱着神弓,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好像是百戏团的团员似的,头上顶碗,手中抛球。 绝技啊这是! “帮一把!” “兄弟们快来帮一把!”荣宝大声喊叫,兄弟们也都围拢在他的身边,他们哪里是不想帮忙,纯粹是帮不上忙。 这个人上前拉住了弓弦,还未及用力,就被弓弦巨大的弹力给弹到了一边。 那个人又赶忙补上,一把抱住了神弓的弓臂,这可是弓箭的主体部分,只要能够控制住,它也就不会再乱晃了。 “好样的,大熊!” 那个名唤大熊的,已经是几人里力气最大的,这一把子帮忙,完全可以算作是及时雨了。 可惜的是,大熊的心是好的,方法却并不得当,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些,动作也鲁莽。 完全和荣宝这样的不是一个量级,他一个大力挥手,荣宝整个人就被甩到了一边。 神弓登时脱手,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又飞上了暗道的顶端。 那暗道顶端的灰土扑簌簌的往下落,泥土块越来越大。 哐啷啷……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那神弓顷刻间落地,震起的泥土,便有一尺高。 那动静,吓得好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 “荣宝,你确定,我们还要把这神器弄出去吗?” 头顶上晃悠的厉害,脚底下也颤颤巍巍的,暗道之内,好长时间都没有平静下来。 不晓得状况的堡民,已经有大呼地动的了! “当然要弄出去,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岂能半途而废?”在这个问题上,倔强的荣宝已经决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成功,决不回头! “这上面不会有人吧!” 一个堡民抬头看了看情况,实在是担心这暗道的承受能力。 “这暗道不会塌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荆州兵哪有那么厉害 “塌不了!” “塌不了!” “多大点事,怎么可能?” 荣宝很是不耐烦,老子一片好意,把祖传的大家伙拿出来贡献,他们为何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快走吧!” 这个时候,前方的争端已经解决,在林德光的张罗下,队伍终于开始往前走了。 没办法,只能听荣宝的了。 众人看看回去的路,也是漫漫长的一端,半途而废是不好的,总要做出点成绩来。 现在返回去,那不就等于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吗? 还是加把劲,弄出去吧! 那首提质疑的堡民,也加入了运送的队伍,只是充满疑惑的他,还是走的慢些,渐渐的就落到了最后头。 他倒是也无所谓,总觉得,这把惊天大弓,一旦被运出暗道,是一定要搅动风云的! 回头看上面,灰泥土渣子还在扑簌簌的往下掉,动静这么大,地上一定会有反应吧。 切莫吓着人才好。 地上的人当然是吓死了。 原本安安静静挨饿打埋伏的氐秦士兵,好不容易振作了一下精神,打算给自己讨来一点点利益。 还没正式出手,就被这怪异的动静给吓个半死,别说是讨饭吃了,只要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其他的事情全都被抛诸脑后,堡民们的骚操作,却意外的将队主柯达救了。 要不然,众意一起,人人都闹着要粮食,他到哪里弄去? 秦兵们恢复了平静,各司其职,队主柯达看着他们镇定的面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今天算是熬过去了。 至于明天如何,那是明天的事情。 然而,柯达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的屁股底下,几层泥土之下,他们的伏击目标,正在得胜堡堡民的护送下,源源不断的向着襄阳城的方向前进。 别说是三天,就是五天,十天,这一伙秦兵也是一个敌军也抓不到,更不要说是伏击了。 一粒米,一杆兵器都不会给他们剩。 等啊等,盼啊盼,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或许那襄阳城里的大将军符睿看不到一具晋军的尸体,也根本缴获不到粮食,反而能收获一块块望夫石…… ………… “稚远,听说了吗,回口一地已经被我军顺利攻占了!” “你绝不会想到,刘春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夺回这个地方的!” 王谧的军帐中,现在各色人等齐聚,全都是老熟人。 他们该摆弄兵器的,就在摆弄兵器,那些有点文化素养的,也摆上了桌案,写写画画。 虽然并没有人挑明,但是很显然,在这一仗之前,王谧的军帐已经成为了北府兵临时指挥地。 主将谢玄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这帮人呐,谢玄还没有指责他们拉帮结派,他们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起帮派来了。 这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老谢他当然也不能忍! 不能忍怎么办? 作为一位有城府,有地位的将军,谢玄当然不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小肚鸡肠,没有容人的肚量,这在军中还怎么混? 但是放任不管,任由这些小字辈的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眼看就要形成一股势力,也绝对不是谢玄的做派。 谢玄挥挥手,便派了一名眼线过来,时刻紧盯着王谧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当然是一个绝顶妙计,既能保全自己的名声,展现自己的宽容大度,又能监督王谧他们的行动,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 一切都看起来很完美,唯一的不完美或许正是这个监视的人选有点问题。 你道英明无比,城府颇深的谢将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是谁? 正是那鹰扬将军刘牢之的外甥,何无忌是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有的选,谢玄也绝对不想启用何无忌。 宦海多年,谢玄还能看不出何无忌对王谧这一群人也并不反感,甚至还想亲近吗? 但是和人家王谧走得近的,都是一些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总不能让刘牢之去吧。 和人家相比,他都是老头子了。 袁飞那蠢货也不成。 思来想去,也就何无忌还算是个人选。 王谧他们已经在军帐里密谋好几天了,谢玄越来越纳闷,一连几天了,我为何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到? 此刻,被谢玄委以重任的博士郎何无忌,正在座下,悠哉悠哉的扇着扇子。 而与王谧对弈的,则是另一个姓何的,他的本家何迈。 王谧执白子落下了一棋,抬头反问:“难不成,那些秦军自己投降了?” 何迈大骇:“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种预测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王谧轻松笑道:“当然不可能了!” “我哪有这么神?”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因为事实如此,两军还没有冲杀几刻,那秦兵们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全都投降了!” 现在说起来,何迈仍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刘春这厮,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这并不稀奇啊!” “如果打不过,投降是迟早的事。” 王谧说的轻飘飘,何迈当时就笑了。 “怎么可能打不过,要是北府兵或许还有可能,可是你派出去的,明明是荆州兵!” “稚远,是荆州兵啊!” “在氐秦手中屡战屡败,甚至就没有获胜过的荆州兵!” 何迈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句,好像要摇着王谧的肩膀,大声呼喊:稚远,你清醒一点呐! 你看看,这个何迈,终究还是经验少,眼界太短浅。 王谧把吃掉的棋子扔回到碗里,打算给他正式的解释一番。 “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呢,这件事要反向去思考。” “反向思考?” “那是怎么个思考方法?” 何迈眨巴着眼睛,求知欲拉满,座下的何无忌等人也是好奇的很,眼神都投到了王谧的身上。 “以结果来推断原因,这就是反向思考。” “既然你们都知道荆州兵的战斗力有限,根本就不是氐秦的对手,那为何他们还能捉回这么多的俘虏,自身还几乎毫发无损?”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啊!” 实话实说,绝对不是王谧故弄玄虚,何迈向他提起这件事之前,他确实没有收到任何刘春作战的消息。 敌军投降这件事,当真是他根据自己对现状的了解猜出来的。 “既然刘春打不过秦军,那就只能是秦兵投降于他了!” “至于原因,我并不关心,那是秦兵他们自己的事,说不定,那秦兵的首领就是觉得刘将军面善,想跟着他做事呢?” “这可说不准。” 王谧摊开两手,特别无所谓的样子。 何迈恍然大悟:“对啊!” “这样想就对了!” “稚远你果然是思路广泛,不是我辈可比。”小何嘴皮子利落,一转眼一串马屁就脱口而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何迈从来都是个聪明人,看他顿悟,王谧心中欢喜,连忙点拨:“今后遇事,你们也可以多多这样考虑,很多事情就都能想通了。” “无忌,你为何不上来杀一盘?”何迈放下了棋子,又转向本家何无忌。 无忌笑笑,坚决不肯。 “不了,不了,我看就你们两个下挺好的。” “我看着就成。” 何无忌笑的欢快,一口小白牙全都露了出来,标准的八颗。不过,王谧仔细看看,还是从他的笑容中察觉出某种不怀好意之感。 何无忌推辞,何迈却不依:“无忌,你的棋艺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上来下一盘?” “实在扫兴。” “你的棋艺很好吗?”王谧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何无忌有些尴尬,表情僵在那里:“确实挺好。” “无忌,你看看你,还谦虚起来了。”何迈这个人的观念里,就从来也没有谦虚这个词语。 “稚远,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北府兵中,无忌的棋艺是最好的,前两年,陛下还曾经组织建康城里的贵戚子弟一起对弈,评定品级高低。无忌可是当仁不让的高品,绝对的高手。” 王谧呵呵,他好像明白何无忌脸上无奈笑容的含义了。 “原来,何博士是在让着我。”王谧的眼神阴恻恻的,小无忌怕怕:“王秘书明白就好。” 这种谦让还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何无忌和王谧之间,互瞪着对方,两人之间的眼神你来我往足有几十个来回。 却在这时,军帐外跑进来一个人,却是个小兵,还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做个准备,喊一声通报,便愣愣的出现在了军帐里。 王谧赶忙摆正了姿势,端起了架势。 “王秘书,谢将军有请,有要事相商。” 啥? 老谢? 掐指一算,也确实是时候了。 王谧把棋子扔回碗里,探身跳起。 “带路!” 老谢为何好心放权? 难道真是良心发现? 还是赏识他这个后辈,不顾家族纠纷,也着力培养? 自从拿到了兵权,老实说,王谧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也存着个疑问,总觉得,谢玄不像是那样宽宏大度的人。 反常举动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动机? 如今,王谧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了! ………… “谢将军邀请,众位,稚远不会有危险吧。” 王谧的身影才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那多嘴又没耐性的何迈,便第一个跳了出来。 机灵的眼珠子贱兮兮的看着在场众人,最后,那视线还是落在了本家兄弟何无忌的脸上。 “无忌,你看呢?” 何无忌拍拍两手,笑道:“我感觉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谢将军是个体面人,怎么可能当面就给王秘书难堪。” “当面不会,那就说明背后会了。” 这军帐之中都是自己人,何迈这大嘴巴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此言一出,就连一向混不在乎的何无忌,都禁不住摇了摇头。 “何迈啊,慎言。” 这是什么地方? 就算军帐里都是自己人,也保不准军帐外面会有人偷听。这样的话若是被谢玄知晓,何迈以后在北府军里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慎言什么?” “我们又没有做错事!” 何迈才不服气,越是让他慎言,他就越是要高声叫出来,他还就不相信,在这最讲究实力的军营里,一心干事的人,还会被人猜忌。 “就算我们这些人经常凑在一起,那也是为了今后的战事筹谋计划,绝无私心。” “谢将军不会连这点内情都看不出吧。” “要不然就是有奸人挑拨,谢将军也难免会受影响。” 当然小何也不是纯傻的,灵机一动,就给自己找了个补。不是谢将军不公平,都是因为奸人作祟。 “所以,我觉得,为了我们各自今后的发展,这样的聚会还是要适当减少。” “至少,在北府兵的范围之内,要减少接触,不能让人家误以为我们要拉帮结派,搞小动作。” 不论在朝堂上,还是在军营里,也不管是皇帝还是一军主将,最忌讳的,就是朋党。 你们都去拉帮结伙,那我不就成了光杆司令? “无忌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谨慎小心些。”一直专注擦长矛的刘裕,终于跟上了谈话的节奏。 檀凭之登时顿悟:“所以我们以后要偷偷的见,不让他们发现。” “哈哈哈,凭之,你这个办法好,太好了!” “偷偷的见,那不是更可疑了!” 确实可疑,尤其是在这半封闭的北府军营之中,几乎就没有秘密可言。哪里能躲开谢玄的眼线? 光明正大的见面,谢玄还能掌握他们的行踪,可若是躲起来偷偷的见,不是更可疑了? “怎么了?” “何迈你不要总是觉得我头脑简单,想不出好办法,我们几个自从京口相识,就是一同作战,一同谋划,到了这北府中,就算我们不见面,谢将军也自然会把我们看成是一伙的。” “一味躲避有用吗?” 檀凭之的眼神转向何无忌:“或许,只有何博士能够免掉怀疑,毕竟,在谢将军的眼里,你是刘将军的人。” 何无忌猛抽了口气,登时怒了:“凭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想把我排除在外吗?” “这可有些不公正了,我虽是刘将军的外甥,可你们几个能顺利进入北府,总也是因为我的引荐吧。” “我若是一心跟着舅舅跑,又何苦做这样的事?”何无忌面露不悦,檀凭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祭出哈哈大笑之法,敷衍了过去。 “何博士,你别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说,若是谢将军对我们几个有疑虑,或许你会是那个不被怀疑的人,比我们的处境要好些。” “罢了罢了,我的真心,战场上自会分明,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何无忌现在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檀凭之虽然鲁莽,但是他刚才的说法,还是有点道理的。 逃避……有用吗? 如果谢玄希望北府中的年轻才俊都走到一起,共同发展北府兵的宏图霸业,那么王谧他们怎样勾连,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背地里,谢玄都会支持,根本就不会有芥蒂。 可是,一切若是都反过来。 这些明晃晃的异心之人,就算躺平在此地,什么都不做,那也是罪过。 何无忌陷入了困惑,而这解决一切难题的钥匙,似乎还握在那个人手里……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别人都不行,只有靠我 同一时间,冠军将军谢玄大帐中。 刘牢之、桓冲等人齐聚一堂,在并不起眼的一个小小角落,侥幸捞到了大功劳的刘春,还有围观却并不打算说话的沈警也在场。 王谧一脚踏进大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看看军帐里坐着的人,再想想自己那边的那几个牛鬼蛇神。 北府兵里的两个派系,不就在这里摆着了吗! 都不用谢玄再费心去调查了,你看,这不是都摆在他的眼前了吗? 王谧进帐,谢玄以下,各位北府重要人士的表情也多有变化,有人疑虑重重,有人无所谓,而有的人,似乎还非常兴奋。 “王秘书,快过来,老夫等你很久了!” 没错,那个满脸兴奋的人,正是在座众人中唯一一个可以和谢玄抗衡的大将军—桓冲是也。 虽然我们总是吃败仗,但我们的资历深。 虽然我们是晋军中有名的见垂跑,但我们的年纪大。 谁也不敢先开口,桓冲这个无所畏惧的喜剧人的价值就凸显出来了。 桓冲看到王谧,登时热血上涌,热闹来了! 热情的挥手,让王谧坐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主动的抬起了屁股,给他让了个位置。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人家老谢专门找王谧过来,必然不是为了请客吃饭,那是来找茬、来挑刺的。 别说是桓冲,此刻,就是谢玄让座,王谧都不敢坐。 “属下见过谢将军。” 规矩,王谧是不会忘记的,不管这间军帐里的人如何向他示好,他要面对的人,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冠军将军谢玄。 这一次,谢玄没有假装读书写字,而是端坐在上,一直等着王谧到来。一开始,他并没有说话,就等着看王谧的表现。 见他识相,这才展露了个笑脸。 “王秘书忙于军务,与老夫已经多日不见,你既然不到军帐里来见老夫,那就只有老夫去请你了。” “如今,王秘书可是我北府中的第一号大忙人了!”谢玄转向众人,打趣似的说道。 座下的几个将军,尤其是刘牢之还是很配合的干笑了几声。 就是演的有点假。 这个老谢,一开场就要给他难堪呐,王谧不禁想到。 “谢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确实应该多多来和将军交流学习,以后一定改正。” 眼珠一转,在多种解决方案中,王谧立刻就选取了顺坡下驴这一招,这样迎合一下,先把谢玄往架子上抬一抬。 老谢轻咳几声,略有不满。 这小子道歉这样顺溜,老子再想挑刺都不容易了。 “王秘书也不必如此谦虚,这一次你指挥先头部队攻打襄阳城,功绩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初入行伍的新人,已经很是难得。” “等到大战结束,老夫必定要为你请功。” 谢玄脸上笑容满溢,王谧眼皮一耷:这个老汉,又在画大饼。 上一次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 “为将军打前站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功劳。” “要说请功,属下认为,还是应该给刘春将军,兵不血刃就俘获了大批敌军,这等功绩,绝对值得好好奖赏。” “不只是刘春将军,桓冲将军也应该得到褒奖。刘将军能有如此作为,都是因为桓将军带兵有方,用人得当。” 王谧话锋一转,就把绣球抛向了刘春。 你不是要装大方吗? 好啊,那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家一起high。 此招一出,谢玄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来。 小子,可以啊! 居然还敢挑衅! 一旁的桓冲,立刻投来了赞许的眼神。 王秘书不愧是眼光精准的有为青年,说的太对了! “刘春是老夫的部将,他的功劳,自然也有老夫一份。” “谢将军办事最为公道,自然不会忘记。” 谢玄: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桓将军所言极是,老夫必定忘不了为将军请功。”谢玄咬着后槽牙,艰难开口。 他的脸色,阴沉可怖,简直是比哭还难看。 王谧虽然深表同情,却还是没有开口应承。现在面对老谢,他和桓冲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都是谢玄看不上的人嘛,习惯就好。 “刘将军,你可以上前汇报了。” 谢玄从座上踱步下来,王谧看向刘春,敢情这位大哥居然还没有说明情况吗? 他到底要说什么? 不会对他不利吧? 刘春上前,给众位上司行了个礼,这才缓缓道来:“这次末将在回口附近俘获了敌军四百余人,其中有队主一人,九人长八人,其余氐秦士兵若干。” “这些氐秦士兵平日都是符睿不喜欢的,专门被他派出城来,充当炮灰。属下观察,他们投降的意志还是很坚定的,属下缴了他们的械,一路上,他们也老老实实的,并没有任何造次妄动。” “他们都表明心意,愿意为北府效力,属下认为,这些人武艺高强,可堪使用。” “不知谢将军意下如何,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降兵?” 刘春也是个会看风向的,此刻,他绝对不敢把自己已经许诺秦兵绝对不杀之类的话说出来。 该怎样做,还要看谢玄的表态。 “原来是这个原因,才让那些氐秦士兵死心塌地投奔你的。”谢玄终于解开了心中疑惑。 他就说了,这刘春,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可以通过自己的一副伶牙俐齿说服众多士兵投降之人。 这里正是谢玄藏了一招。 在谢玄看来,这帮荆州兵,就从来也没有打胜仗的命。派他们在这些边边角角的前哨站里表现一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现在看来,荆州兵虽然菜,但还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竟然会碰上主动投降的傻瓜蛋,还是这么一大串。 “氐秦士兵普遍武艺高强,打仗勇猛,确实应该重用他们。” 刘春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帮秦兵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他也不会落得个食言的下场。 “既然有队主,那就好办了,让原来的队主继续带领他手下的士兵,另外编成一队,发给铠甲兵器就是了。” “至于什么时候上战场,老夫再另行安排。” “是,属下遵命。”刘春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谢玄的安排,一切都似乎没有太大的悬念。 一直在后面等着看好戏的王谧,心中的失落难以言说。 老子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不是,这就完事了? 任何人都没有异议吗? 事情竟然可以这样处理吗? 也太草率了吧! 王谧看看周围,诸位将军该吃吃,该喝喝,对谢玄的命令没有任何的反驳。 大家都认为谢玄的做法非常正确,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不行了! 看来,这件事只有指望他小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想装好人,门都没有 “谢将军,属下认为,这件事的处理,还可商榷。”王谧向前跨了几步,一股浩然正气从他的言语之间勃然而出。 谢玄面露疑惑:“这样处置有何不妥?” “难道,王秘书有更好的办法?” 谢玄才不相信,王谧真的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话到嘴边,王谧圆滑的谦虚了一下:“将军谬赞了,只是一点小小的建议。” 谢玄轻笑:谁要赞赏他,脸皮太厚了! “我想,可否将这些氐秦士兵打散,分到各个部队之中,与我军同进退,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谢玄呵呵一笑,还以为他有什么锦囊妙计,原来不过尔尔。 谢玄给刘牢之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打压王谧小子,他义不容辞。 “王秘书果然是不通军事,这件事万不可这样处置。” 刘牢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起来,以往对于如何处置异族军人,北府中早就有过讨论。 “还请刘将军赐教。” 刘牢之深吸了口气,走到军帐正中央,特地摆了个气势十足的姿势。 “赐教不敢当,只是要告诉王秘书一个常识。” “长久以来,不管是我军还是敌军,面对大规模的异族投诚军队,往往都是采取单独管理,甚至是让他们自己人管理自己人的方式处置。” “之所以大家都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王秘书从军日短,不了解情况,纯属正常。” “这理由嘛,无外乎几点。” 刘牢之扳开了手指头,王谧很震惊,怎么,这个理由居然还有好几条吗?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老刘,总觉得他有点悬。 他能够条理清晰的把缘由都说明白吗,王谧表示怀疑,并打算拭目以待。 “这其一,对这些异族士兵,说穿了,我们还是不信任的,如今中原大地被这些蛇蝎心肠的蛮夷占据,他们对我晋朝土地只有觊觎之心,并没有半点尊重。” “即便是一时投诚,也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真心认同。既是如此,我们收留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为我所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这第二个原因,就更实际些。这些异族军队他们打仗的战术,甚至是行进的方式都和我军大不相同,为了能够整齐划一,还是把他们单独放在一起编成一队更好。” “王秘书,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王谧猛点点头:“明白是明白了,不过,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 “解决?” “王秘书说的倒是轻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几个部族之间的矛盾深如沟壑,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和睦。” “氐人和晋人早就势同水火,相互仇视,完全就无法配合,只有让氐秦士兵自己管束自己,为我们冲锋陷阵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再者说,他们本就是俘虏,没杀掉他们已经是很不错了,难道还打算让他们在我北府兵中大展拳脚,升官发财吗?” “那绝对不能!” “当然不能!”众将士立刻应和,同仇敌忾。 “这些边夷贱类,不过是仗着兵多马壮,一时逞凶而已,怎能与我大晋军队相提并论。” “他们的将领绝大多数不过是依靠弓马射箭的蛮横之人,毫无作战智慧。” 这个时候能给刘牢之捧场的,当然是他的忠心手下袁飞了。 “袁队主,你这样说便是有失偏颇了。” “古来打仗素来靠的就是兵马,兵多,马壮,便足以打赢一场战争。” “依我看,秦将也没有你说的那样蠢笨,若是如此,那为何此前我军还连连败在秦将的手下。” “难道,我军的将领比秦将还要弱智?”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位将军立刻就黑了脸,王谧当然预感到这样说会有打击一大片之嫌。 他也不想这样说的,都是他们逼的。 此刻,众位将军看向王谧的眼神都充满了敌视,小王心中惴惴,不行,得赶紧找个话题,找补回来才是。 可难题也摆在眼前,这个话题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这边厢,袁飞已经被他这咄咄逼人的一番话数落的,好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阿巴阿巴的,表述不清。 王谧轻咳几声,众人立刻打起精神。 这厮居然还敢开口! 找揍吗! 有没有臭鸡蛋,扔死他! 各位大将屏住一口气,就等着听王谧的说辞。有的人甚至挽起了袖子,一双眼睛瞪得像大老虎。 找不出满意的说辞,打不死他! “当然了,我军的将领绝对不可能这么弱智。” 弱不弱智,反正是我说了算。 “王秘书,这就是你要说的?”谢玄适时开口,看似严肃,其实他心里乐死了。 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总算有人能帮老夫教训他了。 让老夫再添一把火! “我晋军将领同仇敌忾,多年以来兢兢业业镇守边境,抵抗蛮族的侵略,怎能容你这样污蔑?” 说他胖,他还喘起来了。 谢玄借着这个由头,居然开始指责王谧。 他这当然是借题发挥,只是,王谧对他的刁难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一次是他自己给人家递了刀。 “不不不,众位将军请别误会,刚才确实是稚远失言,还请诸位将军能够原谅稚远年轻冒失。” 他恭恭敬敬的给几位将军赔礼道歉,尤其是刘牢之,更是收获了王谧一个鞠躬。 刘牢之微微一愣,这年轻人就是好啊,能屈能伸,王谧的态度如此恭谨,若是他刘牢之继续抓住不放,反而显得他小气了似的。 刘牢之瞟了一眼谢玄,后者的脸色也好看了几分,他这才松了口:“王秘书,你明白军中将士的苦处就好。我们也知道,你并没有多少行伍的经验。” 王谧陪着尬笑了一阵,立刻明白了刘牢之言语之间的机锋。 居然还在质疑他的经验。 “既然刘将军原谅你了,老夫也不再追究,那些秦兵就按照老夫的意思处理,不必为了这些蛮族伤了和气。” 谢玄坐山观虎斗,看够了热闹,居然还有脸跳出来打圆场,若是他不一味的要装好人,今天说不定王谧就拽着这根梯子,顺坡下了。 可现在,他还偏偏不成全他。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推卸责任一身轻 “谢将军,虽然几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可是稚远还是坚持己见。” 谢玄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王谧。 这个小子莫不是疯了? 居然敢公然,不过,难得麾下有这样忠心耿耿还能打硬仗的将领,谢玄对刘牢之总还是多了一分照顾。 他让小兵端来了两坛酒,还有几盘小菜,待到把小兵们全都打发走,这才给爱将倒了杯酒:“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听信了王谧那小子的谗言,受了他的摆布?” 刘牢之愤愤不平,一对大鼻孔呼呼出气,好像大水牛。 “可不是怎的,那王谧小子才在军营里呆了几天,军中之事,怎能事事都让他来操持?” “这不是要乱套吗?” “现在襄阳城里的符睿虽然还没有动静,可是他的手下却有十几万的大军,实力不容小视。” “如果就让这个没有多少经验的王谧去统领大军,真的打了败仗,损兵折将,这个责任谁来负?” 谢玄啧啧然:“牢之啊,没想到,你还挺忧国忧民的,以往怎么没发现。” 刘牢之整个精神都崩塌了。 谢将军,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将军,牢之虽愚钝,但也是在为北府考虑,北府是将军一手创立,耗费心血无数,怎能轻易让个娃娃来主持大局?” 帐幕已经垂下,四面不透风的大帐内,抬头也看不到月亮,只有军帐外不时响起的脚步声,让谢玄感到时间的流动。 他盯着书案旁边的沙漏,愣了许久。 “牢之,你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了,老夫就是要让北府乱,越乱越好!” “他王谧不是有本事吗?他不是想逞英雄吗?” “老夫便成全他,让他在襄阳城外过足了指挥作战的瘾头,连你都清楚,那城中的秦兵不好对付,老夫会不知道?” “我问你,老夫把兵权让给王谧那小子,若是他打了败仗,朝廷会追究谁的责任?” “这……”刘牢之沉默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当然是王谧负责!” “兵是他带的,仗也是他打的!” “襄阳有失,他王谧必定要负全责!” “将军果然高明!” 刘牢之他就是个墙头草,哪边风大他就往哪边倒,一会他觉得谢玄是老糊涂了,居然把军权交给王谧。谢玄三五句话,他就立刻觉得谢玄英明睿智,形象特别高大。 “高明不高明暂且放到一边,老夫也确实要给这王谧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了。” “北府兵节节胜利,那朝廷里端坐的各位便会认为北府兵就应该打胜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不让他们吃点苦头,那司马家的皇帝,朝堂上的大臣,如何能知道我谢家执掌北府兵的辛苦。” “将军说的太对了!” “属下早就想说了,自从将军带领北府兵连连大胜,朝廷上的那些人便越来越懈怠了,封赏也少了,爵位晋升的也慢了。竟然对北府兵的胜利见怪不怪了!” “将军早就应该有所作为,让朝野上下不敢轻视北府兵!” 想到朝廷上的那些饭桶,刘牢之就攥紧了拳头,饭桶之中最大的一只桶,非司马曜莫属!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牢之啊,北府兵就靠你了 谢玄长叹一声,摇摇头,反驳道:“要说轻视,倒也不至于。” “放眼望去,大晋境内还有哪一支军队是可以打胜仗的?朝廷没有理由轻视我们,只是相比打胜仗,他们更忌惮北府的势力,不想让北府在谢家的统领之下,越做越大。” “朝廷上的那些人,从来都是如此,斗了几十年,还乐此不疲!”刘牢之攥紧了拳头,恨得厉害。 大晋朝廷上世家大族的争斗,也同样影响着刘牢之这样世代从军的将领。 这些世家贵族整日里菜鸡互啄,不干正经事,但是一到打压武将,中小家族的子弟的时候,又异常团结。 像是刘牢之这样的将领,以及朝廷里那些小官,甚至是游离在官员体系之外,不能再入朝堂的低等士族孙泰等等,在这样的官场生态之下,毫无冲破铁幕的可能。 有的人还在努力挣扎,有的人却已经混吃等死,而有的人,正在谋求冲破禁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牢之和王谧的目标具有一致性,他们都想打碎大晋朝廷的现有格局,可是很显然,不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从能力上来讲,牢之都差得太远。 “你也不必太气愤,他琅琊王氏一族,到了这一辈,总共也没出几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才,等老夫把这王谧掀翻,他们这一族也就老实了。” “将军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谢玄说的这样笃定,让刘牢之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他欢快的吃了几口菜,还给谢玄也斟满了酒,殷勤送上。 原来谢将军是早有安排,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一直放任王谧领着他那些京口小兄弟整日里密谋。 看来,那小子的翻车之日,是近在眼前了! “老夫能不能得偿所愿,也少不了你出力,牢之,你那个外甥,老夫看来,还算得力,你也不必把他管的太严,年轻人,自然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打拼。” “这是很正常的事,目前北府兵中也没有比无忌更适合游走于我们和王谧之间的了。” “将军若是不提起,属下差点都忘了。” “不知无忌这几天有没有送回消息,差事完成的怎么样?” 刘牢之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既然谢玄鼓励何无忌继续和王谧他们接触,就必然是肯定他的工作的。 “无忌相当机灵,差事也办的极好,你放心就是。” “虽然老夫把第一仗交给了王谧,但这并不等于对所有的事情都撒手不管,牢之,今天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这个襄阳城,我们还是要夺下来的。” “不过,要等到王谧失败之后。” 也就是说,他们要去给王谧收拾烂摊子! 刘牢之立刻警醒起来:“将军,这个任务就交给属下来办,属下一定一战定乾坤!” “绝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 谢玄点点头,欣慰的说道:“你明白老夫这片心意就好。牢之,对于北府兵,王秘书不过是个过客。” “老夫虽然还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却绝对不会容忍他长期霸占北府。而能在这北府站稳脚跟的,只有你刘牢之,将来,能够依靠北府的精兵强将收获军功的,只有你。” 刘牢之顿时激动了,连忙起身,跪拜下来:“将军的再造之恩,牢之铭记不忘,定当誓死效力!” 谢玄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正是知道了你的忠心,老夫才如此重用你啊!” “那襄阳城中的符睿,并不容易对付,你这几日当用心准备,切不可有失。” “是!” “属下遵命!” 谢玄的一番话,便让刘牢之感激涕零,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力,这不得不说是谢玄善于笼络人心的表现。 刘牢之信心满满的离开了,所有人的心愿都得到了满足。 入夜,待到各方势力都被安排妥当,冠军将军谢玄终于可以清闲下来,吃一盏茶,读一卷书。 紧张的军旅生活中,这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身着长衫,头戴青色幞头的小书童走进大帐,手里端着个香炉。进帐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香炉安放好,又扇了几下,让袅袅的青烟能够迅速在军帐中扩散开来。 “整日里都是那些大头兵进进出出,这军帐里的气味,实在是冲的很。” “也就是到了这亥时时分,小的才能把香炉放进来,驱一驱臭气。” 这小厮名叫谢襄,原本是陈郡谢氏家的疏宗,算是十八线开外,沾亲带故的后辈。 谢玄世家贵公子,虽然已经算是能吃苦的了,但生活起居也离不开人照应。 军营里到处都是单身汉,还要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带着小丫鬟着实不方便。 也就把谢襄这个年纪也合适,手脚还算麻利的小子带上了。 自从建康城出来,总体来说,谢玄对谢襄这孩子还算是满意,只是有一点,谢襄的爱好实在是有些特别。 闲来无事,就喜欢做蜡烛、制香料,总归都是那些不太适合爷们做的事情。 “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 “这军营里若是没有臭味,那还得了?” “战士若是像你都是一身的香味,还如何打仗?” 小书童谢襄噘着嘴,很是不服气。 “爱熏香怎么了?” “我若是当上了将军,保准给每个士兵都配个香囊,让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芳香扑鼻,必定不能再散臭气了。” 说到臭,那股臭味还真的就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谢襄以袖掩鼻,嫌弃的不行。 “好好好!” “等你长大了,老夫也让你到北府来带兵!”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把军中将士都变成香兵的。” “过来,给老夫研墨。” 谢玄的面前,摊开了几张白纸,谢襄上前,认认真真的守着砚台,忙活起来。 墨香也是香,都是谢襄最喜欢的东西,自然干劲十足。 “将军,小的不明白,已经有何无忌去帮着将军探听消息了,为什么还要让沈警再去?” “这不是浪费吗?” 谢玄呵呵一笑,狼毫笔沾满了墨汁,终于落在了雪白的绢纸上。 “这就是你不懂了,做任何事,都要有两手准备,这样才能有备无患。” 谢玄执掌北府兵多年,自然是驭人用人的高手,在这北府军营中,谢玄最信任的,或许只是面前的小书童谢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降兵也要表忠心 从一开始给何无忌指派任务,谢玄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何无忌确实年少有为,但同时,他也不安分。 因为他是刘牢之的亲外甥,对于何无忌,谢玄还是留有余地的,若是刘牢之能够控制住他这个外甥,亦或者是何无忌心向北府,谢玄还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可若是何无忌也投奔了王谧,那就别怪他谢玄无情。 对于沈警,谢玄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自己邀请加入北府的能人,再加之,年龄足够大,京口那些年轻人,不会把他引为知己。 在派遣了何无忌潜入王谧一伙内部的同时,谢玄还给沈警也指派了同样的任务。 目的就是为了加强监视,同时辨别何无忌的忠奸。 “小的看来,那何无忌没有什么问题,将军不是也看到了吗,他传回来的消息和沈参军的也没有什么差别吗?” “这就说明,何无忌他是用心在为将军做事的!” 随手行善的好处就是,你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活菩萨降世,为你排忧解难,护你周全。 要说在北府兵营里,人缘最好的,何无忌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何郎君有钱,还不吝惜花钱,要说他的花费有多么巨大,其实也不是的。 在营造好人缘这件事上,何无忌算计的很清楚。 随手请一顿好酒,赌桌上多让别人赢几个钱,诸如此类,就可以把身边人笼络的死死的。 还没有刻意做作之感,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作为吃过何无忌几顿酒宴的谢襄,这个时候便跳出来为散财童子说话了。 “你懂什么?” “在这军营里,处处都是尔虞我诈,老夫身居高位,谁也不能轻易相信!” 从本心上来讲,谢玄也不想这样多疑,若是他现在处在江湖山水之间,他才不会处处算计。 可现在,他既然披挂上阵,为谢家维持势力,就必须事事为家族考虑。 谢襄还是不服气:“就连刘将军也不相信?” 就在刚刚,谢玄拉着刘牢之殷切勉励的样子,谢襄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刘牢之至少能算是一个可信之人。 小娃娃稚气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谢玄,谢玄又蘸了些墨汁,笑道:“那是自然,谁也不能相信。” 哗啦一下,谢襄稚嫩的小心脏彻底碎成了渣渣,苍天啊,大地啊,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不时吹动的夜风,让上下蒸腾的热气终于消散了一点。 北府兵将军帐中,一位年不及弱冠,还在增长社会经验的可怜小书童正在经历人生中的重大转变。 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奉若神明的谢玄,谢幼度! ………… 翌日清晨,天气晴好,天气好,王秘书的心情更好。 面前一片宽阔的草场,王谧跨腿一跃,就登上了一个小小的土丘。他面向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啊! 味道好极了! 青草的香气还有被阳光照射之后,弥漫在身边的那种淡淡的清甜香气,都足够令人沉醉。 脑后的发带,随风飘荡,更加平添了王秘书的潇洒俊逸。 王谧背着手,俯视着草场上的众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表情? 为何如此怪异? 一定是嫉妒老子长得帅! “王秘书,有什么吩咐,还请说吧。”刘裕站在土丘下方,尴尬的看着王谧。 王秘书生的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那么的优秀。 只是,总是偶尔透露出来一种略带诙谐的气息,令人感觉特别尴尬。 草场上的大头兵,正是来自回口附近的氐秦降兵,自从投降大晋以来,他们的日子都还算过的不错。 与他们一开始料想的不同,北府这边的伙食相当不错,粮食充足,每天还有很多黄兔、野猪供应,兄弟几个感觉,就这几天腰都粗了一截。 日子过得太幸福,难免让人心忧。总是让人不自觉想到那猪圈里养肥了的大猪,该不会等肥了,就一刀切吧! “队主,这个人是谁?” “看起来不像是带兵的,北府就派了这么一个绣花枕头来统领我们吗?”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这边的秦兵都是什么样的人设呢? 从来都是强横不讲理,抄起刀来就是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莫问前程的那种。 在他们的眼中,如今正在土丘上摆造型还略显做作刻意的王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跨马扬鞭的。 冯拓端着双肩,将土丘上的王谧上下打量一遍。 “不急!” “再等等看,这一定是北府大将军的特别安排!” “别忘了,人不可貌相。” “真的吗?” “队主果然深思熟虑,见多识广。” 众人的眼光齐齐投向王谧,也再没有了那种轻蔑鄙视,反而是充满了期待。 这些北府的大将军,打算怎么安置他们这些人呢? 好期待啊! 那土丘之上迎风站立的王谧,过足了瘾头,这才清了清喉咙,开口言道:“众位秦兵兄弟,既然投奔了北府,今后就都是自家兄弟了,以后到了战场上,定当同仇敌忾,劲往一处使。” “北府也不会亏待你们。” 鉴于并不属于北府的序列,王谧很识趣的没有进行自我介绍,土丘之下的氐秦士兵听的云里雾里,冯拓第一个反应过来。 拱手道:“吾等败军之将,必定不会忘记北府大将军们的大恩大德,定当誓死效力!” 自从投奔了北府,见个当官的就叫将军已经成为了队主冯拓的日常。 在他的带领下,身后的秦兵齐刷刷的跪下,将冯拓的话重复了一遍,秦兵们的声音洪亮爽朗,显现了十足的决心。 王谧满意的笑笑:“众位的心意,谢将军心中有数,不必拘礼,赶快起来吧。” 虽然王谧没有亮明身份,但是他肯定是谢玄的代表,既是如此,赶紧拉着他把主意定下来才是真的。 有了正经的差事,才能真正摆脱待宰的命运。 “大将军若是没有别的安排,可否先把兄弟们的兵器分发下来,我们也在军营里休息了好几日了,该去操练了。” “至于这操练的一应事项,完全不必大将军操心,我们这些士兵结成一队也有些时日了,日常都是小的在负责操练,若是大将军信得过小的,就继续交由我来统领秦兵就是。” 这一番话,冯拓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了。冯拓是个聪明人,既然投靠了晋军,那就不能总是玩虚的,靠嘴皮子上的功夫,卖力打仗才是真的。 可现在,两方休战,也无仗可打。 那么能够表现降兵忠诚的事情在哪里? 正在日常的操练之上。 自从投奔了北府,翌日冯拓便摩拳擦掌的想要喊一喊口号,表演一番。 无奈,手中没有兵器,只得暂时搁置。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想搞事没可能 “兵器我自然会发,众位将士不必担心。”降兵们跃跃欲试的表情近在眼前,王谧就这样看着他们,却故意不松口。 “那就太好了!” “兄弟们,整队!” “我们这就去排练场冲杀一阵!” 果然如此啊! 寄奴,你看,我就知道他们是这样想的吧。 王谧给刘裕使了几个眼色,这些秦兵期盼的,也正是原汤化原食,自己管理自己,绝对不与晋军发生接触。 呵呵,自己干自己的,想得美。 在冯拓的带领下,氐秦士兵齐齐向后转,已经开始脱离王谧的视线。 王谧岂能让他们得逞? “诸位稍等。” 冯拓顿住脚,疑惑的看着王谧。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白面皮的书生,真的要找茬? 冯拓表情僵硬,王谧心中暗爽,这就对了,老子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降兵称心如意。 等着吧,一定把你们修理的服服帖帖。 王谧纵身一跃,跳下了土丘。 刘裕被吓了一跳,连忙虚扶了一把。 在他耳边低声诉道:“稚远,有什么计策就赶快说吧,秦兵都是急性子。” 身为王谧的铁杆拥护者,刘裕不得不为他的各种怪诞行径操心。 以他对王谧的了解,自然清楚,这位总是热爱摆谱的秘书丞,心中自有丘壑,是有大本事的。 昨天在主将军帐中,他是故意不把计划说明白,还反过来激将谢玄的。谢玄等着看王谧的笑话,但是王谧肯定不会让谢玄得逞。 要是现在王谧面对的是谢玄这样喜欢故作姿态,唱高调的人,那么刘裕自然不会着急。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才是他们这些文臣擅长的事。 只是,现在眼前的这些秦兵可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王谧若是有什么话,还是尽早说了的好。 不必他提醒,王谧也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他就是为了看看秦兵尴尬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才故意慢吞吞的把包袱抖出来的。 “兵器自然会发,但不是现在。” “这一次北府安置秦兵,另有其他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 冯拓一怔,襄阳城楼上迎风飘荡的人头便立刻浮现在眼前。 小白脸果然都靠不住! 还是要一刀切吗! 难道是秋后算账? 果然呐! 前几天的好吃好喝,这一刻全都得到了解释。 把猪喂胖了,再杀,岂不美哉? 肯定是这么一回事! “众位兄弟别紧张,北府绝对不会开杀戒。” 王谧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氐秦士兵悬着的那一颗心这才算是咣当一声落了下来。 有人抹了把汗,有人吞了口唾水,皆是心头一松。 还好还好。 人在屋檐下,能保住命足矣。 “谢将军决定,这一次众位秦兵兄弟就不再单独成队,由原来的队主管理,而是补充到晋军的各个队伍中,与我晋军兄弟同进退。” “补充到晋军队伍里?” “这样不好吧。” “我们到底是投降的异族士兵,与晋军也无法合作,相互之间龃龉甚多。” 意料之中的,氐秦队主冯拓也对王谧的这个措施提出了异议,这个冯拓还是有一丝水平的。 他并没有以自己的口气提出反对,而是推脱到了晋军的头上。 不是我们秦兵不肯用心,都是晋军不肯合作。 王谧一笑:“众位不必担心,众位只要听我的安排就绝对不会出现合作不协调的情况。” “大将军还能怎么安排?” “小的看来,不如这样安排方便些,让我这些兄弟们关系好些的几人结成一队,补充到北府军的各支队伍中,或许可以减少龃龉,配合的更默契。” 那冯拓急中生智想出的解决之法,却让王谧眼前一亮。 这个办法,确实很妙。 既能在一定程度上保存氐秦的势力,又能不显得这样扎眼,便于在军中保持低调。 你看看,能人遍地都是,只是不在北府而已。 在这个问题的解决之道上,昨日那军帐中的各位将军,或许还不如眼前的这位冯队主精明哩。 要是王谧没有别的安排,或许真的会依了冯拓,按照他的法子办。但是很遗憾,王谧早就已另有打算。 聪明机智的冯队主,这一次只能是失望而归了。 “冯队主说的不无道理,但本将军自有安排。” “寄奴!” “末将在!” 刘裕的大身板子在王谧的面前一挡,几乎把冯拓给遮了一个严严实实。 冯拓顿时惊了。 想不到啊,这位面皮白净,筋骨纤瘦的年轻人,还真的是个将军。 冯拓虽然不认识王谧究竟是何许人也,可面前的壮汉他却是认识的,正是北府的云麾将军刘裕。 这几日在北府军营里,看似休养生息,实则冯拓也没闲着,不时打探情况,听听晋军将士们的闲聊。 在那些晋军小兵的言谈里,眼前的刘裕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猛将新星。 能征善战,力大无穷,机智勇猛绝对不是吹的。 既然刘裕都口称大将军,对年轻人毕恭毕敬,这只能说明,这位年轻人在北府里绝对是个人物! 位高权重的那种! 顷刻间,冯拓的眼神之中就多了几分崇敬仰慕之感,同样一张白嫩的脸皮摆在眼前,亦顿时威武雄壮了起来。 “以小队为标准,五百人的小队之中,补充两名秦兵,要记住五百人之中补充两名,这个人数绝对不能变。” “既不能多,也不能少,晋军的人数也一定要按照小队为划分,不能随意分配。” “听懂了吗?” 刘裕皱着眉,懵懵的点头,似懂非懂。 “一定要这样严格吗?” 王谧吩咐的事项并不复杂,刘裕也听懂了,可就是他的要求让刘裕有些困惑。 王谧沉沉点头,严肃道:“确实如此。” “寄奴,今后你带兵也一定要贯彻这样的思路。” 听闻五百人之中才只能保留两名秦兵,冯拓以及他所带领的那些小兵登时就心凉了半截。 五百人看守着两个秦兵,这样做,秦兵还能有什么作为? 不管是上战场还是日常操练,估计都和坐牢没什么区别吧! 王谧呵呵,就是要让你们无所作为。 异族军人容易在军中搞事,就是因为他们人多,势力比较巩固。而王谧的方法,将氐人按照每五百人分配两人的办法穿插进去,便可以保证极多的北府兵包围极少的秦军,让他们根本无事可搞。 一旦他们在军中有任何的异动,北府兵将士都可以立刻发现,举刀便杀,不会有任何迟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来啊,不信你们不出兵 刘裕等人在前面带队,才不管身后的氐秦士兵有多么的垂头丧气,王谧现在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古代人办事的方法从来都比较随意,并不会刻意讲究规则、程序,即便是制定了规则,执行起来也不会严丝合缝。 其实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不严谨办事方法,不独在分配降兵的问题上出现,可以说,放眼军营,比比皆是。 就比如晋军人员的建制,号称五百人一支的小队,实际上,细分到每支队伍,人员上往往是参差不齐。 就算人员有缺损,也不会及时补充,很多时候,就是等着这一支队伍打的不剩几个人便直接把剩下的战士补充到别的小队里。 王谧将这种操作方法,掰开揉碎的讲给刘裕听,用语尽量简单易懂,虽然他尽心竭力,但是刘裕还是听了个一知半解。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不能一个人去干,再怎么说也得把王谧拉上才行。 ………… 襄阳城外,回口地区。 “曾队主,不好了!” “秦兵又放暗炮了!” 一队小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曾靖的军帐,而队主曾靖早就已经被那石炮惊天动地的响声惊起,冲出了军帐。 “怎么回事?” “又来了?” 曾靖跑出军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谧那张布满了惊恐的脸。 眼前的王谧,身上的常服只是半披着,发髻都散乱了。 就在不久之前,哐啷啷的一声响从天而降砸了下来,闹出的动静,简直和地动没什么差别。 王谧虽然早有准备,但万籁俱寂的夜里,周围连蚊子叫都没有,忽然来了这么一声巨响,那谁也受不了啊! 他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连鞋也没穿好,就奔出了军帐,一眼看到曾靖,立刻迎了上去。 曾靖哀叹连连:“王秘书,你都看到了,自从我军驻扎在回口,氐秦表面上不动声色,也并没有打算收回回口,但是到了夜晚,他们就开始捣乱。” “王秘书都看到了,秦兵主要就是用石炮攻击我军。” 王谧把衣衫扎紧,跟着曾靖去查看情况。 他们来到了一片河岸地带,因为此处已经不再停泊战船,故而曾靖主持将沿河一侧的军帐都向后撤了半里地。 一方面,这里地势更加平坦,更加适宜建筑军帐。另一方面,因为距离河岸远了,军帐中的潮湿气也减少了许多。 而那不管白天黑夜都层出不穷,围着士兵们转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的蚊蝇,也因为军帐的迁移,不再成为困扰驻扎士兵的难题。 “曾靖,多亏了你!” “要不是你把军帐向后撤了,士兵们全都要遭殃了!” 就在那曲折蜿蜒的河岸边上,湿软的泥土、乱石坑中,一个形如巨鼎般大小的巨石,当当正正的落在那里。 它从襄阳城中发射而出,自身巨大的重量,以及裹挟着高空坠落的动能,向着回口河岸边袭来。 一声巨响,泥土地上就被砸出了一个足够几十人同时站立的深坑。 想想看,如果这样的巨石砸在军帐上,落到士兵们的头上,将会造成怎样的惨剧。 看到这样的惨状,王谧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恐怖了! 看来那城中的符睿,也并不是纯傻子一个。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招数,还是有几个的。 王谧踏进深坑里,只见那巨石耸立在那里,粗略看上去,竟与他的身量相当,而那地上的大坑,大约有一截小指那般深浅。 “他们到底是怎样操作的?” “只是从城里向回口方向投石炮吗?” “每夜都如此?每天夜里大约会投掷多少个石炮?” 这样的神奇事件,王谧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免问题多多。原本他在襄阳城外主持大战的部署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只等着得胜堡那边把储存在堡里的武器装备都转运到回口,这场大战就可以正式拉开帷幕了。 就是在这样紧张准备的间隙,王谧忽然听说了这回口地区出现了异常情况。 鉴于回口地区有距离襄阳城最近的暗道出口,王谧立刻快马赶到了此地,查看情况。 “确实如此,每夜都会投掷一枚石炮,但是时辰都不固定,什么时候都有。” “而且,每晚也只有这一枚,自从氐秦开始使用这一招,这几天,我军被砸伤砸死的士兵,总也有二三十个人了!” “这帮氐人!”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阴险东西!” “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却专行挑衅找茬的无赖行径!”王谧愤恨的说道。 “王秘书说的太对了!” “这些氐人就是些地洞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 挑衅! 对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王谧巴巴说了这么一阵,在曾靖心中盘桓了许久的那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王秘书,这一下卑职终于是明白了,这些氐人他们并不想与我军开战,却也不想让我们顺顺利利的夺取回口,便利用地形的便利,每夜投个石炮,既能起到一定杀伤我军的效果,还可以让我军士兵受到惊吓,无法安安稳稳的在此处驻扎。” “王秘书,卑职说的对吗?” 见王谧许久不开口,只盯着自己看,曾靖有些发慌,他是不是话太多了? 抢了王秘书的风头。 “很对!” “曾队主,你说的太对了!” “这些氐人,就是本着砸死一个北府兵也是赚了的心态,在做这件事的!” “甚至,对于杀伤我军士兵,那城里的符睿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追求,他这样做,为的就是恶心我们,让我们日日夜夜处于惊慌之中。” 王谧起身,利落的跳出大坑,他遥望着平静的水面,既然曾靖说了,每夜秦兵只会投掷一枚石炮的话,那就说明,今夜是安全了。 “王秘书,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的挑衅不会对我军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置之不理吧!” 曾靖着急,王谧比他更着急。 秦兵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样无聊又下作的事情呢? 还不是看准了晋军不会因为这一点点伤亡就掀起大战吗? 对于在襄阳城外对峙的两方来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城里城外,各军将领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招。 身为被围困的一方,符睿无比希望北府兵先把招数亮出来,他再见招拆招。 然而,一连几天,城外的北府兵安静的好像小鸡。 这让急于改变现状的符睿,也是百爪挠心一般,思来想去,符睿便憋出了这样一个损招。 夜夜骚扰北府兵,就不信他们能忍得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给氐秦一个教训 “是该给氐人一个教训!” “你说的对!”王谧咬牙道,他的视线停留在襄阳城楼的方向,他已经决定,不再迟疑。 曾靖大喜,他专程把王谧请到回口边上住一晚,为的就是这个。已经好几天了,夜夜如此,回口守军真是受够了! “王秘书真的下定决心了?” 曾靖身后,守兵们渐渐围拢上来,他们的眼中,勃勃的杀意正在喷薄而出。 “只要王秘书一声令下,吾等必定一马当先,冲杀出去!” “不必这样着急,众位稍安勿躁。” 最近晋军的营里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管是正经的北府兵还是以往被看做是弱鸡的荆州兵。 甚至是投降过来的秦兵,个个都嚷着要一马当先,为大晋杀敌。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让王谧错觉,襄阳城外快要变成跑马场了。 “曾队主,你能确定,石炮是从襄阳城里投射出来的吗?” 意大利的望远镜呢! 王谧再次感叹,战场上没有这个东西,简直是反人类! “据我所知,襄阳城那边距离回口尚远,就算是石炮的射程极远,也投不到回口这边呐!” 这一题我会答! 听闻王谧是因为石炮射程问题而困扰,曾靖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他来到王谧身边,指着襄阳城的方向:“王秘书有所不知,从襄阳城楼的方向确实不能将巨石投到回口附近,但是襄阳城中却有这样的地方。” “哦?” “仔细说说。” 竟有这样的好地方,看起来又是一个可以为我所用的突破口。 王谧撩起袍子,席地而坐,王秘书这样的贵戚子弟都不在意,曾靖就更没有计较的必要,连忙靠拢过来。 拿起根树枝,在泥地上比划起来。 “就在襄阳城南边城门以外,大约有几片农田和山林,那里也是秦兵的管理范围,我军目前还没有突破。” “而这片山林,因为处于高处,又在城外,范围广大。卑职认为在小山包的山话的声音!” “难道,是堡民来了?” 回口附近已经是晋军的地盘,从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城中的氐秦军队确实不知道回口地带有这样一条通往得胜堡的密道。 夜黑风高之时,能在柳树暗道出口附近说话的人,必定是得胜堡堡民无疑! “兄弟们加把劲,把木板推开!” 王谧等人走近,那土地下面的声音是越来越清晰了,脸色骤变的曾靖,也安下心来。 “确实是他们!” “兄弟们别急,我们把机关打开!” “对!” “还有机关!” “在哪里呢?” 说到机关,曾靖一拍脑门也想起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在柳树下到处摸索,终于在一片泥土层下面,找到了那个旋钮。 真是不容易! 这几天,得胜堡的堡民经常出现在回口附近,将他们从得胜堡搬出的粮食、兵器源源不断的通过隐秘的暗道送到北府兵的手中。 因为暗道掩护,回口区域又距离襄阳城楼较远,一直以来,堡民们的搬仓鼠活动并没有引起氐秦军队的注意。 不过,今夜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以往堡民们都是趁着大白天过来,运送东西也方便,堡民们上上下下的也容易。 谁成想,这次他们居然会趁夜过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曾靖猛力一提,那木板就前后左右的晃动了一阵,忽然洞开。 王谧赶紧守着洞口向里面看去,在他身后,被巨型石炮惊动的北府兵们也纷纷走过来帮忙。 曾靖拿来了一个火把,洞口周边立刻就亮堂起来。 洞内的情况也更加一览无余了。 “王秘书,这是最后一批兵器了!” “小的们想快点把这些兵器送到北府手中,就连夜赶过来了!” 原来只是得胜堡的管事林德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谁要擒王? 那得胜堡的管事林德光就站在洞口处,他迟迟没有上来,洞口有了火把照明,里面的光线也很好。 那暗道里的一举一动,王谧倒是能看个清清楚楚。 这几天,一直都是林德光带队,在得胜堡和回口两地往返。 在得胜堡里,林德光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他识文断字,头脑精明,自从和王谧接上了头,他便每天随身揣着纸笔,将王谧提到的北府兵最急需的那些东西勾勾选选,尽快的送过来。 “老林,有什么话,上来再说。” 王谧搭了把手,想把老林拽上来,谁知老林的眼珠子停在暗道深处,没接他的茬。 扛着各种兵器的堡民们,陆陆续续从他身边走过,老林全都不为所动。 王谧很好奇,这个老头子,他想干什么? “王秘书别急,这后面还有一件重器,小的一定要看着它安安全全的送上去才行。” “重器?” “什么样的重器?” 王谧盘腿坐在暗道出口处,竟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林管事聊起天来。 那老林一手擎着火把,一手卖力指挥,全身的各个器官仿佛都被他给调动了起来。 嘴里喊着口号,眼睛还得不停的观察,看看堡民们送来的东西有没有错误,遗漏的。 “王秘书千万不要小看这件重器,小的敢打赌,北府兵里肯定没有这样好的兵器。” 什么神器啊,还弄得这样神秘。 就在林德光神乎其神吹嘘之时,荣宝终于迈着艰难的步伐,逐渐靠近了洞口。 这几天,因为这一把神弓,荣宝可没少吃苦头。 因为神弓相当沉重,搬运不便,林德光便自作主张,将这把本该早早的就送上来的神弓给放到了一旁。 待到所有的辎重设备都安安全全的送到回口,再由他亲自监督,拉出这把神器。 那荣宝晃晃悠悠,一步三摇的从暗道里挪动了出来,他也只能慢慢的挪,背上的这把神弓对于他这副身板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要不是他憋着一口气,非要在兄弟们面前挣个脸面,他早就把神弓托付给别人了! “来了!” “来了!” “王秘书快请看,这就是我们得胜堡堡民荣宝家祖传的神器!” “射雕弓!” 王谧大惊:厉害了! 原来是雕兄! 荣宝艰难的沿着木梯子往上爬,原本已经被重新更换过的,结实无比的梯子,被荣宝和他身上的这把大弓压的,又开始摇摇欲坠。 那荣宝已经没有余力扶住木梯,只能依靠着林德光的帮助,才勉勉强强的爬上了木梯。 “这位兄弟,劝你还是把大弓放下,直接递上来的好!” 这把弓看起来是非常沉重,但是具体有多重,没有武术功底的王谧也判断不出。 不过,看身边曾靖的反应,想来确实是相当的沉重。 “不行!” “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我必须亲自送上去,交到王秘书的手上!”荣宝咬着牙,一步三摇的艰难行进。 “可是……” “诶,曾队主你就不必再劝了,这是荣宝的心愿,还是满足他的好。” 曾靖咂咂嘴,也没法再置喙,只得目不转睛的看着荣宝龟速往上爬,真是担心呐。 一着不慎,恐怕就要落得个弓毁梯塌人伤的结局。 眼看着还有两级就能爬上地面,可是荣宝的状态却越发的艰难,几乎每抬一次脚,都要耗费他半辈子的力气似的。 “曾靖,一会等到大弓在洞口露了头,你就把大弓接过来。” “行!” “王秘书放心,包在我身上!”曾靖眼神坚定,看起来就特别靠得住。 然而,曾靖再靠得住,禁不住别人靠不住。 就在大业将成的那最后的黑暗时刻,荣宝的背上忽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巨变。 那原本在他的背上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神弓,忽然整个滑落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回到洞里! “不好!” “快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王谧的身子已经先一步探了出去,一把抓住了荣宝的衣襟!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荣宝宝贝的不得了的祖传神弓就这样跌落在地,巨大的震动,让做工精致却异常沉重的神弓部分组件登时飞散了出去。 可惜! 太可惜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神弓的传人,堡民荣宝被王谧和曾靖两人合力拉了上来。 只要人没事,那器物的损坏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王秘书,小的对不住你!” “把个祖传的神弓弄坏了,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荣宝匍匐着爬过来,一个劲的磕头赔不是,王谧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荣宝兄弟,这又是说的哪里话!” “快起来!” “你能把祖传的神弓拿出来,就已经是我们北府的荣幸了,这是事故,也不是你的责任。” 虽然王谧好言相劝,可荣宝还是眼泪刷刷的掉,他实在是后悔啊!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逞强,这一下,全完蛋了吧! “曾靖,找几个人,把大弓搬上来,那些掉落的部件也都要收拾起来。” “记住!” “一个部件也不能少!” 曾靖领命,一个缩身就钻到了暗道里,动作之迅速,竟卷起了一阵旋风。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让本就喧嚣热闹的回口地带更加混乱。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分辨不清。 “不好了!” “有敌军!” 骚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士兵疯狂叫喊,反应快些的已经抄起了兵器,跃上马背,做好了战斗准备。 秦兵! 这是秦兵的铠甲! 而就在喊叫声响起的那个瞬间,几个蜿蜒的山岗之上,那身着秦兵铠甲的战士,居然举起了长弓! 而那长弓的弓弦之上,一支翎羽,已经瞄准了晋军! 王谧从柳树下慌慌张张的冲出来,身边虽有曾靖等人的保护,却也还是陷入了某种危险的情境之中。 河岸的另一边,山岗之上,一骑战马正飞奔而来,那马上的战士虽然容貌无法辨识的清楚,但是蓬勃而出的杀气,隔着老远都可以感受得到! 王谧身子一抖,立刻闪到了曾靖的身后。 由不得他不害怕,因为那秦兵的箭尖,正是指向了他! 我去! 这是什么剧情? 难道,秦兵也识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杜甫不是唐朝人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这样的人才我喜欢 随着江面上的薄雾渐渐消散,曾靖却有了个惊人的发现。 “怎么只有一个人?” 是的! 他没有看错! 从江岸对面的小山岗上一路飞奔而来的战马上,只有一个人,真真正正只有一个人! 看他的甲胄,端的是秦兵无疑。 然而,在他的身后,却并没有呼啸而来的大部队。 “一个人?”王谧擦亮了眼睛,也努力的向江对岸张望。 怎么可能呢? 还真的只有一个人! 那曾靖不由分说,便把长弓打了起来:“管他是一个还是一百个,只要是氐人,照杀不误!” “慢着!” “他只有一个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王谧出手拦住了他,曾靖极为不满:“若是这一个人只是假象,后面还跟着大部队怎么办?” 曾靖的担忧不无道理,可王谧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纵身一跃跨上了马背,差点惊掉了曾靖的下巴。 我还没上马,他倒是先上了! 这还得了? 曾靖也赶紧找来了一匹马,追了上去。 “来者何人?” “是秦兵吗?” 王谧壮着胆子来到了队列前方,向着江岸那边纵声高喊。虽然字数不多,却言简意赅。 众将士大骇不已。 王秘书这是怎么了? 此人穿着秦兵的铠甲,不是氐人,还能是何人? 吁…… 只听得那江岸对面飞奔的战马忽然一个急停,顿在了土坡上,而那战马上的士兵,锐利的目光正向着王谧投射过来。 “你们不是秦兵?” 王谧注意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收起了弓箭,看来敌意已消。 王谧大骇不已。 怎么回事? 秦兵要杀秦兵? 皇后杀了皇后? 王谧一张口,那飞奔的战士便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 如果河岸边这些军帐里驻扎的是秦兵,必然不会再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早就欢欣雀跃迎接自己人了。 “你们是晋军?” 某人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反问王谧。 “大晋北府兵在此,你是何人?” 王谧凭刀而立,气势十足,在没有弄清底细之前,那山岗上的秦兵也不敢上前,王谧根本无法辨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边厢,北府兵军营这边,浩浩荡荡的几百人,个个都抓紧了兵器,就等着王谧一声令下,他们便要搭弓上箭,将那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射于马下! “北府兵?” “你们真的是晋军?”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那人还是跃下了马背,直奔着北府军营而来。曾靖立刻紧张起来:“快!” “保护王秘书!” 几名骑兵一同靠上前来,将王谧紧紧的包围在中间,几乎没有留任何的缝隙。 小王立在众人中间,很是疑惑。 这些人呐,也太过紧张了! 王谧骑在马上,而那人却连战马都舍弃了,还能有何作为? 只见那人从山岗上一路奔下来,竟然丢掉了兜鍪,又跑了几步,他居然把上身的铠甲也丢掉了! 布料制成的单衣暴露了出来,衣襟也咧开着。 我去! 这个人想干什么? 裸奔吗? 王谧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后缩,生怕他有什么狂悖的举动。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竟然扑通一声,轰然下跪! 动作干脆利落,堪称跪的容易。 “末将乃是秦军小将崔延佑,特地前来投奔北府!” 啥? 又是来投降的? 王谧的大脑袋在疑惑的旋涡里不停打转。 “什么投降的,明明就是诈降!” “穿着氐人的铠甲,还说要投降,肯定是骗人!” “王秘书,杀了吧!” 崔延佑,这个姓氏好像有点隐情呐。 “你是汉人?” 月光之下,崔延佑的眼睛顿时就染上了一抹光彩,看一眼就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到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崔延佑猛点头,下一瞬间,热泪已经溢满了眼眶。 “大将军说的没错,我就是汉人!” “先祖出自清河崔氏。” 啧啧…… 还真是清河人。 “我听说北府大军已经赶到了襄阳城外,便快马赶过来送信,刚才都是误会,这里原本驻扎的都是秦兵,我远远看到有军帐,还以为是秦兵仍在。” 西晋末年,中原丧乱,无数世族拖家带口,舍弃了田宅美院,无数的金银财宝,南渡到建康城,安定下来。 但是,除去那些顺利南奔的贵戚,在中原大地上,汉人仍然是定居者中的主流。 其中不乏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而聚居在现今河北省境内的清河崔氏,便是其中非常著名的一个。 “起来说话。” 王谧跳下马,来到崔延佑身前,虽然崔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曾靖等人哪能放心,紧紧的跟在王谧的身边,不敢有片刻的马虎懈怠。 氐秦已经统治中原地区许久,在中原时代生存的汉人也有不少投降氐秦,为他们效命的。 就比如这个号称是汉人的崔延佑,他的口音早就已经类同氐人,谁知道他是真心想报信,还是以报信为名,意图行凶? 好在目测可知,他身后并没有大队人马逼近。 “我是大晋秘书丞琅琊王谧,你有什么消息,尽管说来。” 听的那王谧的名号,崔延佑登时眼前一亮,一种同为世家子弟的惺惺相惜之感,顿时就生了出来。 “王秘书,末将本出自清河崔氏,中原丧乱,吾等一家老小无以为继,只得委身异族,吾辈虽然替氐秦卖命,但多年以来,心中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大晋。” “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卧薪尝胆,以里应外合之计,将蛮夷索虏赶出中原,复我华夏!”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特别的声情并茂,王谧轻点点头,原来一等世家,清河崔氏的理想就是做带路党啊!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崔延佑拉着王谧唱了好半天的高调,直到王谧的脸色微变,他才意识到,说了半天都是废话,正经的情报还一字未提。 实在是惭愧,惭愧。 “王秘书请看,就在江对岸的山岗上,现在正有一队秦兵,大约四百余人,原本是末将带领的,末将为了把他们稳在那里,谎称要到襄阳城周边打探情况。现在他们全无防备,王秘书若是不介意,正可以率领兵马,将他们立时拿下!” 全都……拿下? 这小子也太狠了! 虽然王谧对崔延佑的为人还并没有深入了解,却已经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强大气场。 太好了! 我喜欢! 在我北府军中,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歃血为盟 如今,王谧的身边,忠诚勇敢的武将有之,机智善谋略的文臣有之,机灵鬼变的戏谑之臣也已经找到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缺少一个能翻云覆雨,还能为我所用的打手。 崔延佑一个倾身,一番话语,王谧立刻就从他的身上嗅到了这样的气息。 就是这个人! 我收了! “曾靖,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能在敌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杀四方,这是每个将领都无法拒绝的事。但是,王谧仍有疑虑。 按照崔延佑所说,秦兵有四百余人,回口的这点人马,能不能胜任? 曾靖沉吟片刻,满怀自信的开口:“王秘书放心,我们有五百人!” “足够对付秦兵了!” 五百人? 感觉有点悬。 若是现在带兵的是刘裕,麾下都是北府兵,王谧还能放心些,可现在,眼前的都是荆州兵。 王谧疑虑重重,正要再开口,却被崔延佑截住了话头。 “王秘书放心,那些秦兵虽然没有张挂旗帜,但每个人都穿着铠甲,今夜月光清朗,诸位只要一看到大批铠甲,举箭就射,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秦兵的情况,还是崔延佑更熟悉,王谧看看刚刚投奔而来的延佑,又盯了盯曾靖。 就这么定了! “曾队主,你这就带兵前去阻击秦兵,不得有误!” 曾靖一挥手,士兵们便迅速跟上,他们早就已经在此等候了许久,王谧没机会再叮嘱几句,战士们却已经策马狂奔而去…… 王谧坐于马上,眺望着远方,直到士兵们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几乎看不见,视线下方,刚刚投奔而来的崔延佑微微弓着身子,正等着王谧的进一步发落。 王谧一个跨腿就跳下马来,崔延佑缩着的肩膀被他狠狠拍了一下,他心下一惊,连忙说道:“王秘书,末将投诚的心意绝对真诚,苍天可鉴,王秘书若是不相信,末将可以歃血起誓!” 崔延佑撸起袖管,一眨眼的功夫,匕首就握在了手里,王谧大惊:实话实说,这截胳膊还挺白的。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崔延佑将那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腕,一点,一划,一道血线便立刻出现。 古代人就是会玩! 这小子,果然是他需要的人才,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敌人更狠! 那血珠子瞬间就涌了出来,流这么多血,这需要包扎吧! 还是刀子划的,古代的刀具没那么干净,到处都是铁锈,破伤风针也得安排上。 王谧以手抚心,心疼的紧。 鲜血滴滴答答,崔延佑抬眼看向王谧,某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快!” “拿个大碗来,再盛点酒!” 小兵们上一刻还在被这样神奇的场面震惊,下一刻已经把大碗拿来了。 当然,美酒也是少不得的。 很快,崔延佑的鲜血就滴到了酒碗里,开出了一朵灿烂的红花。 众人的目光突然之间都转向了王谧,王谧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歃血为盟嘛,这套把戏他懂,古装片里经常演到的。 “崔将军,你的忠心我收下了,自此之后,你就是我北府的人了!”王谧豪言壮语一句,举碗便饮。 咕咚咕咚几口,便把掺着崔延佑鲜血的酒水,一饮而尽。 “王秘书,这碗酒里好像也应该有你的血。”一个小队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低声言语几句,王谧潇洒的一抹嘴,笑道:“无妨。” “这碗酒是崔将军为了表示他投诚的决心才弄的,我现在喝下了,他也满足了。” “崔将军,你说,是不是?” 想让他也出血,门也没有! “王秘书说的太对了!” “王秘书乃江左贵戚,身份尊贵无比,躯体怎能轻易损伤,末将更是没有资格来饮王秘书的血酒。” 王谧长叹一口气,眼前的崔延佑,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老崔,有前途! 想他清河崔氏自汉朝起家,绵延至今也有百余年了,大晋还在中原驰骋的时候,几大家族几乎是平起平坐的。 可现如今,为了能回归正统,堂堂清河崔氏的子弟,居然自甘下贱,吹捧起琅琊王氏来。 狼子野心,不过如此。 崔延佑现在有多卑微,将来待到他显贵之时,手握大权,必定会反戈一击,把今日受到的屈辱,全都讨还回来! 重用这样的人,对王谧来说也是险棋一招,罢了! 让他先捡起这把刀,刺向敌人吧! 王谧和崔延佑达成了短暂的同盟关系,双方对这种联盟并不稳固都心知肚明。 另一边,队主曾靖率领着五百人的小队,沿着山岗一路狂奔,很快就依稀看到秦兵的战旗。 曾靖的眼睛登时亮了,热血沸腾。 “兄弟们,肥羊就在眼前!” “跟着我!” “搭弓,上箭!” 曾靖短暂的驻马,而他身后的士兵却还保持着高速行进的状态,士兵们将队主的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许多还在冲刺的士兵,马蹄还没有停下,箭簇却已经飞了出去! 锋利的箭簇如雨直下,猛然间出现在这平静的山岗之上,而山岗的另一头,老老实实骑在马上,一心盼着崔将军给他们带回消息的氐秦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纷纷中箭,跌落马背。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箭矢?” 山岗上暂停的秦兵们,陷入了混乱,比人更加混乱的,正是他们胯下的坐骑。 马头马尾不停摇摆,侥幸没有中箭的士兵,拼命控制着战马,心中慌乱,眼神乱飞。 河谷里,山岗下面,甚至是浓墨一样的天上,都是他们观察的对象,唯恐那里埋伏着敌军。 箭矢就是从他们的手里飞过来的! 宁静无风的山岗上,脚下士兵痛苦的哀嚎声,遍布原野,混乱的局面,也没有人有余力去救治伤兵。 痛苦的他们,在血泊中打滚,谁能想到,毫无预兆的,他们就要在这条襄阳到新野的必经之路上丧命。 “不好!” “是晋军!” 崔延佑走后,为首的队主首先发现了杀气腾腾的晋军骑兵,并不是他机警,也不是他的眼神好。 只因为晋军的大部队已经杀过来了! 他们如狼似虎,喊着响彻天地的口号,锋利的箭矢,再一次向着秦兵射了过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对等杀戮 “快整队!” “跟我冲!”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管这些晋军是从哪里来,又为何会把他们这一伙落单的秦兵逮了个正着,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只有迎面冲杀,才是唯一的活路! 氐秦队主迎着箭雨,带着兄弟们猛冲上前,无数的箭矢从他们身边掠过,战士们左推右挡,躲避着箭簇的攻击。 氐秦士兵人均作战经验丰富,虽一时慌乱,但当他们稍稍喘过一口气,便调整过来。 很快,他们就不再是被动挨打,拉弓上箭,开始给晋军颜色。 照实说来,若论单兵能力,荆州兵自然不是秦兵的对手,不说别的,单论膂力,人家秦兵大手一张,个个都能拉开两石拉力的大弓。 这样的近距离射箭,几乎可以达到百发百中的准头。 现在两军在山岗上遭遇,双方都是战马加身,正在进行高速对冲。这个时候,秦兵的又一大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氐人缘起塞外,弓马乃是立身之本,骑着战马运动射箭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在马背上,氐人射箭的准头就更是大大超过晋军。 本来双方的兵力就不相上下,晋军这边占据了一个先发制人的优势,一波箭雨撒下去,射伤了秦兵二三十人。 不可不说是给了秦兵重创。 然而,一旦秦兵跑起来,晋军的优势很快就被消弭于无形。 箭矢的准头迅速下降,甚至是十几只箭也射不到一个敌军。 两军相距大概还有两个山岗,曾靖举箭努力射杀,他亦感受到秦兵大队正在快速靠近。 而就在他的身边,荆州兵同袍也有不少中箭倒地的。 “队主,这样下去可不行,秦兵的弓箭比我军的要好,只拼弓箭,怕是拼不过。” 追随身边的小兵帮队主挡下了两支斜飞的箭簇,不由得担心。 得到崔延佑消息的时候,将士们都是信心满满,自认为可以轻轻松松就取得战功。 然而,等到他们真的踏上这片山岗,面对强悍的秦兵,这才醒悟,所谓战功,从来都没有轻松取得的可能。 只有实力,才是获胜的坚实基础。 “不怕!” “别忘了,我们除了弓箭,还有其他的兵器!” “现在我们已经不怕和秦兵近身搏斗了!” “等我们一冲上去,就立刻亮出兵器,不能让秦兵抓住空隙!” 说到这其他的兵器,士兵们顿时眼前一亮。 对! 一时糊涂,怎么把这件神器给忘记了。 士兵们一边努力射箭,一边奋力冲击,在前方箭手的护卫下,抓紧了手中的长矛。 “杀啊!” “冲啊!” 一时之间,平静的山岗上到处都是喊打喊杀声,秦兵的强弓利箭确实厉害,当两军的士兵兵器相接的时候,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晋军,也已经折损了几十人。 虽然有的士兵伤情并不算重,但很显然,已经没办法再搏杀。 就在两军的先头冲锋部队将要撞在一起的一个瞬间,秦兵已经长刀出鞘,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只要能在战阵中冲杀几回,不是没有保全性命的可能。 秦兵队主纵马狂奔,正欲挥刀狂砍,却忽觉腹痛无比,低头一看,那包裹着铠甲的腹部,竟插着一柄锋利的铁制尖头!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尖头的另一端,只见那晋军队主曾靖,手持长矛,双手用力,正将浅浅刺入秦兵肚皮里的矛头左右转动。 随着那轻轻的动作,秦兵登时惨叫连连,那种揪心的绞痛,正在把他拖向地狱! 很快,那不幸中招的秦兵便失去了力气,在他眼皮耷拉下来之前,他恍惚之间看到,几乎所有手持长矛的晋军,都是用双手操纵着兵器,动作幅度空前的大,却仍能稳稳的骑在马上! 这伙晋军来头不小,难道是经过了特殊训练? 他无暇多想,因为鲜活的灵魂已经离他而去,曾靖抽起长矛,秦兵便迅速从马上翻了下去。 更多的秦兵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战和以往众多战役的不同,他们依旧依靠着长刀、弓箭在奋力拼杀。 然而,随着两军对垒的距离渐近,需要一定射击距离的弓箭,已经无法发挥作用。 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晋军,很多心急的秦兵甚至已经丢掉了弓箭,耍起了双刀。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是个愚蠢的举动。 因为,拼刀,他们不一定是晋军的对手。 “哪里跑!” “受死吧!” 为了能将改进兵器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从缘江戍到襄阳城,王谧从来都没有放松对士兵们日常训练的严格要求。 刘裕、檀凭之等人都是他得力的助手,在他们的特训之下,荆州兵的精神面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就连一向骁勇的北府兵的武艺也更上一层楼。 两个操持长刀的秦兵冲杀了一阵发现情势不妙,竟脑门一拍,掉头就跑。 然而,略显狭窄山岗上,只能前进,哪能后退。 况且,杀红了眼的晋军也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他们的马头才刚刚打横过来,就被晋军察觉。 还没等他们逃开几步,追魂长矛就刺了过来。 额的一声闷响,那氐秦士兵便被刺中,整身子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挣扎了一下,整个人就向后仰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企图逃跑的秦兵也被晋军围堵成功,两人背靠着背,互相保护。 看到那背刺的同袍,两人顿时意识到,只靠单打独斗,绝对不能冲出重围。 “这伙晋军是怎么回事?” “武艺大涨啊!” 两人背对着背,轻声交谈,眼睛还不忘盯着包围过来的晋军,一时也不敢放松。 “是。” “而且,我注意到,他们的骑术也大大增长,你看,他们进攻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握紧缰绳。” “双手持兵器进攻,这骑术与我军也不相上下了!” “确实!” “你我兄弟若今日有命冲杀出去,一定要向符将军禀明此事!” 战斗神经极度敏锐的秦兵,虽然还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却已经可以肯定,晋军战斗力大增的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足以左右襄阳城的战局。 围拢过来的晋军越来越多,而秦兵亦发现,更多的兄弟们已经被这些渐渐靠近的晋军围进了一个圈子。 而在这个圈子范围之中,进退不能的秦兵,便足有二三十人! 圈子外围的晋军虎视眈眈,他们的手中,有的手握某种改进型的长杆兵器,有的则攥着长刀,刀刃那一侧还滴答着血珠子。 他们是猎人,而秦兵就是他们的猎物。 一场不对等的杀戮,即将展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叛徒出卖最为致命 “队主,动手吧!” 志得意满杀了个痛痛快快的晋军,不断向曾靖靠拢,对于他们来说,这片占地不大的小山岗,已然成为了最理想的杀戮场。 “不急。” “现在两边还剩下多少秦兵?” 几番冲杀,晋军有伤亡,而秦兵的消耗更大,除了被围困在圈子里的几十个秦兵,视线所及的外围,只有零星的秦兵在负隅顽抗。 被问到的小兵抽空向两边望了望,秦兵虽然反抗顽强,但是很明显的,在人数上已经不占优势。 “大约还有五十人左右。” “好!”曾靖咬牙道。 “告诉兄弟们,听我的号令,一起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斩杀!” 曾靖从来都是个狠人,面对着来回逡巡,十分警觉的秦兵,他绝对不打算玩虚的。 围而歼之,一刀毙命,这才是曾靖的追求。 “兄弟们,上!” 荆州兵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咬牙切齿的盯着秦兵,仿佛是猎物在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 “铁头,那几个拿刀的是我的,你可别跟我抢!” “牛二,战场上无兄弟,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那铁头向着圈子里瞄了一圈,立刻就确定了目标,纵马狂奔而去。 猎物就只有那么几个,先到先得,机会有限,也不要怪兄弟们互不相让了。 一刚! 晋军开始了首轮围剿,那铁头本就是荆州部里的一员好汉,以勇猛大力著称。 瞄准了目标,不由分说的就冲杀了上去。 秦兵也不是吃素的,晋军们的战马一起腿,他们便觉察到了异样。 “他们过来了!” “兄弟们,做好准备!”那氐秦队主如是说道。 “队主,今日有命,明日还能相见,若不然,地府里相会了!” 那氐秦士兵慷慨陈词,言语之间充满了悲壮。 面对着气势如虹的晋军,直到最后一刻,秦兵仍不失为是有气节的队伍。 他们举起钢刀,以命相抵,丝毫没有惧怕。 铁头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派系的,逮到秦兵,挥刀便砍,也没有那么多的招式。 几刀下去就结果了两个秦兵,正当他气势开张,一往无前之时,锋利的刀刃却被死死的扛住。 抬头一看,正是那秦兵之中的队主。 此人还是有些实力的,铁头刚才还无往不利的钢刀,到了这里,居然被扛住了第一击。 铁头有些为难,众所周知,他不是一个以招式多见长的士兵,从来都是用咄咄的杀气骇人。 一旦被敌人破了第一招,便立刻陷入困境。 他咬着牙坚持,而对方也察觉到了两边实力的差距。 只见那氐秦队主牙关咬紧,眼中血丝爆裂,他将全身的力气一提向上,都灌注到刀尖上。 呀呀呀…… 他大喝几声,给自己鼓劲,那雄壮的声音,竟把铁头的气势压下去了几分。 两人初时相持,可很快,铁头这边就渐渐显露颓势,氐人的刀刃,正逐渐向着他这边压过来。 一旦他的手臂失去了能够用力的空间,很快就会被氐人刺中。 有的人是向生恶死,而有的人,已经是向死而生。 如今,在这两人的对峙中,这一点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刻的秦兵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没有援兵,就算他们能撑得过一时,恐怕也无法冲出重围。 这就是死境! 面对这样的不利局面,他们必定要拼尽全力与晋军抗衡,而这种困顿的情境,又会将他们的能动性调动到最大,让他们的作战能力有前所未有的提升。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区区敌军还有什么可怕的? 眼看着那刀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铁头急中生智,乃说道:“这位兄弟,你们为何不想想,我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正努力和铁头抗争,想把他逼入死境的氐秦士兵,忽然脸面一怔,铁头暗笑:起作用了! “你们的将军崔延佑,早就投奔我军了!” “你们还不知道吗?” “是他出卖了你们!” “什么?” 秦兵瞪大了眼睛,手上顿时一松,铁头眸光微聚,立刻抓住了机会,手起刀落,劈头就砍。 那秦兵闪身不及,便被他砍中了左肩,要说有了这一击,那秦兵也断没有存活的道理。 但铁头还觉不过瘾,刀尖一甩,便又给那秦兵破了一个肚,这一下,那秦兵可说是死的透透的了。 铁头回过神,见牛二正在和一个秦兵相持。 那秦兵也不知是从哪里捡来了一支长矛,牛二与他缠斗许久,却无法近身。 “诶!” “早就说过不能只拿长矛,他就是不听!” 与铁头不同,牛二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人,一旦觉得一种兵器用着顺手,就把其他的兵器扔到一边,专注这一种。 哪知,战场上从来都是乱战一片,能抄起什么家伙就要抄什么的,没那么讲究。 铁头无暇多想,便冲了上去,大刀抡圆了挥过去,那秦兵顿时就翻下了马背。 “牛二,给!” 铁头从腰间解下环首刀,扔给牛二。 这是战场,不是训练场,不带着刀,那不是找死吗! 两人完成了交接,牛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铁头,谢了!” 他当然应该谢谢牛二,要是没有他,牛二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接下来,他们催动马蹄,又冲向了新的目标。 在曾靖的指挥下,晋军围成了一个圈子,将秦兵包围在其中,而圈子之中的秦兵,已经所剩无几。 他们气喘吁吁,满脸满身都是血迹。 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体力消耗,然而,他们的眼神仍然是那样明亮。 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决不投降。 这是氐人的底线,战斗是他们的宿命! “队主,崔将军呢?” “为什么不见人影?” 一些愚钝的秦兵还没有被现实教育清醒,居然还在关心崔延佑的死活。 “那还用说,必定是他出卖了我们!” 事到如今,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他们是被崔延佑这个投降而来的汉人给耍了一个团团转。 “那我们怎么办?” 刚劲的氐人也没有那么多抱怨,胜者为王,败者寇,既然是人家崔延佑棋高一着,如今也只能认命。 “当然是冲出去!” 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秦兵还是豪气十足! “好!” “冲出去!” “冲啊!” 晋军还没打算给他们来一个痛快,秦兵就已经先一步冲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双马镫神器 关键时刻,秦兵还是展现了他们超常的作战能力,他们已经意识到,晋军手中长杆的兵器是他们的大敌。 想要活命,就先要破解那兵器对他们格斗距离的阻隔。 那秦兵队主纵马狂奔,手中大刀冒着凛凛寒光, 曾靖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其余的晋军也没有被秦兵突然出击的士气吓倒,勒紧马缰,亦展开了奋力搏杀。 曾靖握紧长矛,先是一个挑刺,企图将秦兵队主拦截在安全范围之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卸下了腰间长刀,就等着缠斗不能取胜之时,趁着双方距离拉近的那一个瞬间,他便先发制人。 然而,那氐秦队主又岂是等闲之辈,他早就想好了策略,待到两人的距离稍稍拉近,他便一个闪身,躲过了曾靖的矛头。 可以啊! 鏖战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有这样敏捷的身手,虽然是对手,曾靖还是不由得对这位秦兵产生了敬佩之情。 然而,下一瞬,他的这种英雄惜英雄之感就被冲刷殆尽了。 “再看这一招!” 曾靖的反应也并不慢,一击不中,他立刻打起长矛,打算再来一击,然而,就在他的矛头微微扬起之时,手上却忽然一紧。 一股沉重的力量,同时加在了长矛之上,那氐秦队主并没有和曾靖硬碰硬,而是稍稍向前突进,一把就捉住了长矛的木杆! 咔嚓一声! 曾靖眼睁睁的看着那氐秦队主狠狠抓住了他的长矛,他拼力想把长矛抽出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 正在他和秦兵对峙的当口,那秦兵抄起长刀,便砍断了木杆! 不可思议! 好厉害的身手! 木杆应声断裂,曾靖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那氐秦队主便抄着长刀,突刺过来。 不好! 这厮要发疯! 曾靖虽然努力躲避,却还是被秦兵的长刀砍中了手臂,一道深深的血痕,顷刻出现。 这是在战场上,就算是这样严重的外伤,也算不得什么。 别想偷懒,更不要想象着可以退下战场,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只有不停战斗,才能活命。 氐秦队主一击即中,心底里压抑了许久的那种杀意,再次被挑动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用刀,而是把那截断裂的长矛木杆反向。 那长矛的矛尖都是经过了仔细的打磨,锋利无比,又有木杆在前,可以让操纵者借力。 若是被它不幸刺中,对于已经受伤的曾靖来说,不啻于是致命一击,恐怕再难保命。 矛尖接近了曾靖,那氐秦队主露出了邪恶的狞笑。 不管这场大战的结局如何,这个人的这条命,算是交代在他的手里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能杀一个是一个! 哈! 噗! 那氐秦队主瞄准了曾靖腰腹部位,铠甲比较薄弱之处,就在他要将矛尖戳进曾靖肚皮的那一刻,忽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背后袭来。 那握着矛尖的手,瞬间就没了力气,口中溢出鲜血,氐秦队主完全没有弄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已经受了重伤。 他吃力的抬起眼皮,却见本是骑在马上的晋军士兵,现在已经半个身子都腾起了。 马缰在马背上无力的耷拉着,显示着并没有人在拉扯着它,而这匹马的主人,正举起钢刀,借助腾身而起的冲力,刺进了氐秦队主的后心! 有了这致命的一刀,一切都没有悬念了,那氐秦队主忽忽悠悠的落下马去,曾靖也松了口气。 “这马镫真是个神器!” “多亏了它!” 曾靖实在是太激动了,也不管有没有人搭理,便自顾自的感叹起来。 王谧是个考虑周全的人,原本他还想把双马镫和长矛这些神器能捂一会就多捂一会,不要那么快的就在军营里铺开。 并非是他抠门,这样做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一则是北府兵和荆州兵联合在一起,人数众多,这人一多,嘴就杂,很多风言风语是控制不住的。 这要是把他苦心引入的神器的机密,提早泄露出去,他的所有努力不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这第二个原因嘛,便是考虑到古代的营造水平。 双马镫虽好,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两支大军共同使用的数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他们赶到得胜堡,王谧这才发现,这个规模宏大的坞堡,各种储备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不只有充足的粮草,甚至连铁料、铜料都有很多储备,了解到了这样的情况,王谧便迅速行动,把各种工匠都拉到一起,集中打造马镫、长矛等物。 就在他们抵达襄阳城外的前一天,终于做出了足够将士们上阵杀敌轮换使用的兵器。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属于荆州序列的曾靖,现在也能配备上这样做工精良的新兵器。 随着这位氐秦队主倒下,秦兵也已成强弩之末,不能再做出什么更大的抵抗。 曾靖退到了队伍的后方,敌人已经不多,他可以把机会留给麾下的士兵们了。 “救……救命……” 马腿之下,痛苦的呻吟声逐渐传入了曾靖的耳朵。 他低头一看,一个受了重伤的秦兵,口里喘着粗气,胸口的鲜血正在喷涌而出。 又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曾靖挥刀,那马下之人登时就没了声息。 战场上没有仁慈可言,残忍的厮杀,曾靖早就决定了不留任何活口。 或许,对于已经无法存活的秦兵来说,这一刀,反而是个解脱,他应该感谢曾靖,是他给予了他超脱的机会。 连绵起伏的山岗上,远处看是一道道类似山脊的东西,而把视线拉近,就可以发现,实际上每一条山岗之上都是平缓的宽阔的。 战马们昂首挺胸,站成一排,而在它们的背上,晋军将士意气风发的眺望着这一片山岗。 就在刚刚,等候在这里的秦兵还活蹦乱跳,只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化成了一具具尸体,他们相互依靠,尸身相枕,曾靖长叹一声:“走!” “我们回城去!” 晋军这边的伤亡也不算小,曾靖主持着把尚有活动能力,伤势较轻的士兵们扛上了马背,由战友们一个搭一个的带回回口驻地。 而那些不幸的重伤员和死难人士,等待他们的或许只能是更不幸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插科打诨到襄阳 马蹄声笃笃,渐行渐远,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惨烈的战场上,仰躺着,堆叠着的尸体,热气正渐渐散去。 无数双眼睛,有的猛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有的沉沉耷拉着,显示着已经了无生机。 一只手,微微动弹了几下,紧接着,紧闭的双眼,也艰难的睁开。 呼…… 那小兵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只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苍天怜悯! 他居然还活着! 这位侥幸逃生的小兵,名叫胡吉利,原本是这支氐秦小队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然而,这口气,这具还能动弹的身子,让他瞬间变得与众不同。 满身的鲜血让胡吉利一时也认为自己是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然而,当他彻底清醒之后,他忽然发觉,浑身上下居然一处疼痛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猛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战友的尸体,缓缓坐起。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没有答案。 他居然真的没有受伤! 然而,没有受伤的他,又为何会晕倒? 他记得,当一个晋军士兵猛冲过来,就在他的眼前,豁开同伴的肚皮的那一个刹那。 鲜血登时迸发,而他也顺势就掉下了马背。 这之后,他便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这位胡吉利是个现代人的话,他的疑惑或许会瞬间就得到解答,他不会知道,在现代医学中,他这种症状早就有了明确的解释。 不过是晕血而已。 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但也正是这个晕血的毛病,在这样决定生死的重大时刻,居然救了他一命。 声息极为微弱的胡吉祥,身上早就沾满了战友们的鲜血,时间有限的晋军士兵,居然没有发现他还活着。 胡吉祥站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向着襄阳城的方向走去。 晋军有了新兵器,崔延佑投降晋军,这些消息,必须及早让符将军知晓…… ………… “曹队主,谢将军那边也没有要求我们必须赶到,我们干什么要趁夜行进?” “实在是不方便。” 空旷的草野上,一小队晋军正在行进之中,他们的脚步缓慢,态度也不够积极。 让人很难看出,他们居然也是要到襄阳城去会师的。 曹清吐了口唾水,不屑道:“你们哪里知道,襄阳城外,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继续在肠径那里磨蹭,等到晋军拿下了襄阳城,可就没有我们立功的份了!” 没错,这一伙人数不多,纪律不严的晋军,正是长久以来被王谧他们丢在肠径附近清理路障的。 从王谧他们分兵开始,掐指一算,也大约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这一伙晋军终于结束了他们磨洋工的混日子历程,从肠径附近,逐渐向襄阳城方向靠拢。 因为肠径是到达襄阳城必经之路中行程最短的一条路,于是,小兵们虽然干劲并不高,还没有快马加持,经历了五天五夜,他们居然也已经到达了襄阳城附近。 “曹队主,被扔在这肠径,我们本来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你之前不是还说,上战场那是送命去的,呆在肠径最稳妥吗?” “又轻松,又能保命。” 小兵们个个都记忆力良好,没有人忘记老曹之前说过的豪言壮语。 老曹哈哈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当然是不能成功的。 小兵们抓着他问原因,他也只得把他的计划一一道来。 “我们虽然是在向襄阳的方向赶,但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襄阳城。” 不是襄阳城? 那是哪里? 众人的兴趣顿时就被调动起来了! “我要把你们带到得胜堡!”曹清信心十足的宣称。 “得胜堡?” “那不是襄阳城外最近的一处坞堡吗?上一次收到谢将军的书信,他不是说,北府兵已经离开得胜堡,开赴到襄阳城外了吗?” “我们的大队人马都不在得胜堡,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曹清痛心疾首,这些人呐,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枉他在肠径那里给他们宣传了多日。 居然还是没入脑。 “就是因为谢将军不在我们才更要去得胜堡暂歇。” “你们想想看,只要大战一开,说不定过不了几日,那襄阳城就被我军夺下来了。我们若是还一直在肠径那里磨蹭,谢将军得出空来必定会降罪。” “所以,我们必须趁着大战还没有开始之前,离开肠径,做个样子。”“但我们又不想丢命,那得胜堡就是我们最好的去处,前方有谢将军带着北府兵挡着,堡里一定不会有氐秦士兵的骚扰,我们只需要在堡里静候佳音即可。” “妙啊!” “果然是妙计!” “曹队主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样一想,得胜堡还真是个特别好的去处,襄阳城周边百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们出自北府,到了得胜堡,堡民也不能拒之门外,虽然没有及时赶到襄阳,但是他们已经努力了,谢玄就是心里清楚他们有私心,也不会严厉处置。 曹清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自认为是找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绝什么屁话呢!” “你去不去?” 手中的长刀,刀尖微微颤抖,那屋里的汉子早就被他吓破了胆,连个反应都没有了。 “要粮,还是要命?” 没有回答,那士兵狞笑了一下,手起刀落,被女子护在臂膀之下的小男孩便啊的一下,倒地不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索虏素无恩情 “我的儿啊!” “你醒醒!” “醒醒!” 憔悴妇人猛扑到小男孩的尸身上,秀美的脸庞顿时就被泪水遮蔽。 而那心狠手辣的士兵,对这一家人自然是没有一丝的同情怜悯,不一刻,窗前的烛火摇动了几下,这间破落小屋的主人就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快!” “把粮食都搬到这里来!” 小屋之外,十几个松散民居的范围以外,到处都是长满了荒草的空地,一队士兵聚集在那里,正把从可怜乡民手中抢来的粮食堆放在一起。 而在他们的身后,茅草屋中不时传出哀怨的呻吟声,几间民房里还能反抗的人,全都被他们斩杀殆尽。 “就这么一点?” “连两天都不够!” 柯达猛踢了陶罐一脚,那还带着壳子的稻谷便晃了几晃。 如此凶残的士兵,当然不是出自晋军,这些趁夜行凶的人,正是在小栅附近已经埋伏了多日的氐秦小队。 距离上次吵着要粮食,时间又过去了三天,这一股准备截击晋军粮道的氐秦士兵,不但没有等来一个晋军,反而把随身携带的粮食全都吃光了。 面对着艰困的局面,主将柯达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抢粮! 得胜堡人多马壮,他得罪不起,于是,他便把队伍拉到了得胜堡以西,劫掠民居。 在这样的乱世,照理来说,零散的乡民是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的,不是被抓到襄阳城里,就是被得胜堡吸收。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特殊,这些乡民本来也都是得胜堡的堡民,接受得胜堡管辖。 如今在堡外居住,都是堡主刘方的安排。 得胜堡外空旷地带很多,水草丰美,刘方抓住机会,派了一波堡民出城,在得胜堡周围安家,专门负责饲养马匹,牲畜。 以往,得胜堡和襄阳城内的氐秦守军关系良好,这些马匹养成之后,往往也不会专属于得胜堡,符睿也会笑纳一部分。 是以,堡民们在此处养马居住,氐秦军队秋毫无犯。 然而,大战在即,这样的平静自然是维持不下去的。柯达带着士兵,将乡民们的粮草、马匹、猪鸡全都劫掠一空。 抢了现成的,他们还很不满意,嫌弃东西太少,吃不了几天。 骂骂咧咧,恨不得那茅草屋里的乡民若是也能变成牲畜,供他们吃喝才好。 ………… “队主!” “快看,那些是不是氐人!” 恰在氐秦士兵志得意满终于抢到了粮食的时候,曹清也带着麾下士兵赶了此处。 什么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看此时的情况就知道了。 那氐人个个都穿着明晃晃的铠甲,武器齐备,不用细看也能辨认出身份。 曹清暗叫了一声糟,为那些不幸被劫掠的乡民,也为自己的命运。 “队主,我们得出手了!” “杀了这帮索虏!” 氐人与晋人势同水火,看到他们便意欲除之而后快,现在这些氐人还劫掠了乡民们的粮食,如此肆无忌惮,曹清身后的晋军士兵,早已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呢? 今日的运势实在是倒霉透到要打仗,曹清也不遑多让,虽然日常保命为大,但是真的动起手来,老曹绝对是个快手。 一阵旋风小跑,他就冲在了最前头,不等晋军反应过来,他便第一个冲到了马栓附近,挥起长刀,猛力一砍。 那拖长的马缰,应声断裂向着浓墨般的天空狠狠的甩了几个圈,发出了嗖嗖的声音。 这一砍可不得了,五六匹战马立刻就同时解脱了出来,早就得了曹清真传的几个小兵,纵身一跃就把战马控制在身下。 这一套配合打的是精准又迅速,那声势煊赫还没有过足逞凶的瘾头的秦兵,直到曹清都砍断了缰绳,战马嘶鸣,他们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晋军?” “兄弟们,杀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夺马,绝杀! 晋军虽然人数上并不占多大的优势,单打独斗也不见得就能打得过,但是正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的弱势,晋军这边就更加注重战术配合。 一涌而上的晋军,还没有和秦军交上手,就已经组成了两两一组的小队。 单打独斗我们打不赢,两个打一个总可以了吧。 一人砍腿,一人砍身,晋军将士的配合天衣无缝,茅草屋中不时出现的呻吟声,更是给将士们鼓足了勇气。 血债还需血来偿! 北府兵战士杀意沸腾,一时之间,空旷的草场上,刀影乱飞,到处都是铁器穿透人肉发出的噗噗声。 “兄弟们,别慌!” “坚持住,他们人手不多!” 队主柯达抽刀相抵,匆忙应战,看这一伙士兵的铠甲也能知道,他们是晋军。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为何会出现晋军了,柯达一边疯狂挥刀,一边向后撤退。 “上马!” “快上马!” 柯达叫嚷着上马,其实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目测这一伙晋军的人数确实不多,他估计着说不定就是从得胜堡出来运送粮草的北府兵,但现在他们人手不足,恐怕也要吃亏。 身为战士,当然是要掩护主将先撤退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一匹马,赶紧去小栅那边拉人头才是真的! 柯达且打且退,拼命挥刀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观察四周的情势,他拼尽全力,捅死了一个北府兵,身旁的障碍暂时被扫清,他抽刀向后看,登时垮了脸。 马! 他那些救命的马! 怎么全都被晋军控制住了! 他们不仅控制住了,现在还把这些马变作了自己的武器,居高临下,冲杀秦兵。 有了战马的助威,很快站在平地上的秦兵就被冲散,连个战阵都组织不起来。 秦兵这边也有些马匹,但这些马匹现在正被秦军的骑兵占据,拼命的搏杀。 那柯达也抢不过来。 怎么办? “胡英,拉我一把!” 关键时刻,柯达急中生智,大喝一声。 那名叫胡英的骑兵,算得上是他这支临时组建队伍之中的武艺高强人士,只要能够攀上胡英的马背,柯达这条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胡英正在和一个晋军骑兵相持,没有了双马镫的加持,一个北府骑兵与一个氐秦骑兵抗衡,还确实有些困难。 不止如此,马具上的差距也不可忽视。 那氐秦的战马马具齐备,做工精良,可是晋军这边的战马都是临时抢来的,虽有马鞍,但是不是军队制式配备。 这也限制了晋军的作战能力,只见胡英听到了柯达的召唤,一个挑刺,就把北府兵驳到了一边。 “将军,胡英来了!” 等等,这个人居然是个将军? 晋军队主曹清一个激灵,打马上前。 嘿! 曹清旋风般赶到,瞄准目标一个挥刀,那柯达便喷血倒下,他没有等来胡英的救援,却等来了死神的降临。 “将军!” “呔!” “纳命来!” 那胡英匆忙赶来,可惜已经太晚,柯达伤势过重,爬都爬不起来,胡英见状,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曹清追赶过去。 一命抵一命! 一个转身的功夫,两把环首刀便刚到了一起。 那胡英力大无穷,出手更是狠毒,两人的钢刀扛在一起,单凭着较劲,曹清恐怕也不是对手。 但胡英志不在此,杀伤更多的晋军才是他的目的。 他瞅准了曹清的要害部位,就在两人正认真的较劲的瞬间,他一个反刃,那刀刃寒光一闪,只有那么一个闪念的时间,一把短刃就向着曹清袭来。 哗啦啦…… 胡英将所有的气力都灌注在这一击之上,认定这次偷袭一定能成功,然而,当坚硬的刀尖触及到胡英的腰腹的那一刻,却好像探到了一个更加硬邦邦的东西。 紧接着,清脆的响声便随之出现。 艹! “老子的钱!” 一串铜钱哗啦啦随风而去,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曹清骂骂咧咧,那可是他存了好几个月的军饷,全都打水漂了! 可恶! 氐人可恶! 偷袭可耻! 毁他钱财的人更是罪无可恕! 胡英此时也意识到短刀没能伤及曹清的要害,好像要坏,立刻打起宝刀,企图扛过这一会,再寻机会。 怎奈的失了小钱钱的曹清怒火冲天,已经开启了要钱不要命模式,大刀耍起来,不分上下左右一通乱砍,那环首刀都被他劈出残影来了。 杀! 毁我钱财者都得死! 曹清的眼前,目标已经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截又一截的木头桩子,大刀抡起来,曹清不由分说,一路冲杀过去。 “队主!” “队主醒醒,已经没有秦兵了!” 曹清的耳边全都是嗡嗡嗡的声音环绕,很长一段时间他仿佛是陷入了真空状态,感受不到事物的变化,只知道出刀、杀,出刀、杀。 直到晋军小兵站在马下不停的叫喊,他耳边的嗡鸣声才减弱了一些。眼前的恍惚似乎也渐渐消散消散了。 咦? 人呢? 曹清的眼前,一片空空荡荡,他还骑在马上,视线较高,然而在他视线以内,平视的方向,已经没有了一个氐秦骑兵的活人。 回首一看,氐秦的战马已经被同伴回收,而他们的主人早就已经躺倒一片。 他踉踉跄跄的跌下马,恍惚道:“这……这些都是我杀的?” 几个小兵围拢过来,帮忙牵马的牵马,提刀的提刀,配合的相当默契。 那小兵疯狂点头,眼里满溢对曹清的崇拜。 “没错!” “小的们看得真切,全都是队主砍杀的!” “刚才队主的气势,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太厉害了!那些秦兵就好像是瓜菜一样,纷纷倒下,那叫一个痛快!”小兵们吹嘘的厉害,曹清仰天回忆,纷乱的思绪找不到一点的线索。 他果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当然!” “不厉害,怎么当队主?统领你们。” 虽然想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曹清将属下的吹捧笑纳。 一场意外的阻击战就这样在混乱中结束,晋军忙着打扫战场,而曹清则推开了民户的木门。 嘶…… 到处都是惨死的人,曹清每推开一扇门,就被眼前的惨相震惊一回。 “这帮氐人!” “全是畜生!” 除了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连成一片的大约十几户民居中,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 谋财害命,从来都是古人最不齿的行径。 氐人仗着兵器加身,就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乡民,抢粮抢物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简直不是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不好!得胜堡有难! 曹清又推开一扇门,这已经是一串民居里的最后一间屋,一对小夫妻,男的口吐鲜血,趴卧在地,女子则倒在床边,满脸是血,显然也没了声息。 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孩子,那小男孩扑倒在阿娘的身边,肚皮都被戳破了。 “可恶!” “太可恶了!” 曹清的悲愤无以复加,北府兵们也冲进了屋,他吩咐道:“一定要将他们妥善的掩埋。” “做个标记,方便得胜堡的人来认领。” “是,属下遵命!” 曹清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他循声找了过去,发现声音竟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 “救……救命!” 细细小小的,那是小孩子的声音! 曹清探下身去,果然在床下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早已被吓破了胆,身子不停的颤抖,泪珠子也是掉个不停。 “别哭了!” “我们带你走!” 他一把将小女孩拉了出来,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再次激情辱骂氐秦畜生。 “那些伤兵呢?” 想到这些可恶的氐人,曹清便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他们全都送上黄泉路。 小兵们连忙上前:“还在外面。” 在场的北府兵看到这样的惨状,谁人能无动于衷? “带我去!” 曹清将小女孩交给属下,甩手而去。 这一次北府兵的实力有限,拼尽全力也只能是将这些秦兵都打倒而已,全都杀死是无法一时做到的。 那些受伤的士兵被北府兵拖拉着,放到了一棵树下。 好在人数也不多,又都受了重伤,也就只留下了两个人看管他们。 那曹清在民房里的愤怒言语,士兵们也隐隐约约都听到了,看这个情形,这帮氐人是不可能活着了。 那树下的氐人,哼哼唧唧的也在叫苦,晋军小兵呸了一口,恶言道:“闭嘴!” “再敢吵闹,立刻送你们上路!” 那小兵拔刀出鞘,气势十足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吓人。 “等一下!” “先留着他们的性命,我还有话要问。” 还问什么? 都是一些孽障罢了,留着纯属浪费空气! 小兵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愤不平,仇恨的眼神盯着几个氐秦伤兵,好像已经无法再忍耐。 “等问完了,再杀也不迟嘛。” 这还差不多,小兵们终于把长刀收起来了,这时曹清才上前。 “你们为什么要袭扰这里的乡民?” 曹清拿出了气势,言简意赅。 这几个秦兵伤势较轻,仗着自己一时半刻的死不了,还死硬起来,白眼一翻,不肯就范。 “说不说?” “欠打是吧!” 曹清端着手,还故作姿态,但是他手下的小兵却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乱踹几脚,立刻就把几个伤兵打的哇哇乱叫。 “好了!”见打的差不多了,曹清做了个手势,小兵们才停了手,但那种威胁的气势还是半分未减。 曹清凌厉的眼神转向伤兵,在死亡面前,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几人立刻举了白旗。 “我们说。” “将军想知道什么,我们全都照实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们是符将军派出来到小栅打伏击的,目的就是伏击晋军的运粮队!” “小栅?” “那是哪里?” 曹清些许疑惑,不怪他不知道襄阳城附近的详情,只怪他以往官职太低,这等机要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他。 “小栅就是襄阳城到得胜堡之间的一片谷地,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小工事,后来废弃了,那个地方地势要低一些,最适合打埋伏。” “以前得胜堡的人就是在这里设伏,让我军也吃了不少的亏。” 打埋伏? 可是这里的秦兵林林总总算起来,也就不过几十人,如何打埋伏? 晋军的粮队虽然是分兵出去的小队,但是这样的小队从以往的战役来看,至少也要有五百人左右护卫。 用几十人打埋伏,还想伏击晋军粮队,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那符睿,他脑子坏掉了? 曹清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扫了一眼氐秦伤兵,见他们神色如常,并没有多少懊丧,登时心中一沉。 “小栅那里,还有秦兵吗?” 曹清的脸色不可避免的呈现某种灰败之色,幸亏那些伤兵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并没有分辨出他此刻的心虚。 “有啊,还有两千人。” 曹清连退几步,心里咯噔一下。 “快!” “快去得胜堡报信!” 话音未落,再看到曹清,已经是在马上了。 留下了大队人马,他带着几个亲信随从,一路向得胜堡赶去…… 小栅在得胜堡和襄阳城之间,也就是得胜堡的偏东方向,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小村落,则是在得胜堡的西侧。 若是老天爷不弃,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到得胜堡,一切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可能去襄阳城那里找援助了,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得胜堡…… ………… 曹清骑在马上,心急如焚。 两千人! 埋伏在小栅的秦兵,居然有两千人之众! 对于得胜堡来说,这不啻于是一个凌空炸起的惊雷,十分危险。然而,处于危险边缘的堡民们却还对这样的危急情况一无所知。 身后的小兵们,望着马蹄飞踹的曹清,也不禁紧张起来。一向痒痒提不起精神,一心只想保命的曹清,居然如此急迫,如此舍生忘死,只能说明,情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身为北府兵的一员,小兵们纷纷振作起来,他们顾不上远道而来的艰辛,也不感到口渴了,只奔着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一定要赶在秦兵发现之前,赶到得胜堡,把消息送到堡民们的手中! 同一时间,曹清他们正在路上狂奔,而被危险渐渐包围的得胜堡,还浑然不觉。 “德光,你终于回来了!” “差事办的怎么样,东西都送到了吗?” 林德光才一脚踏进正堂大门,就看到刘方已经热情洋溢的迎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双手。 “堡主放心,都送到了,就是荣宝家的那神弓出了点问题。” “荣宝一定要亲自把神弓送到北府兵手中,兄弟们要帮忙,他死活不依,结果人还没上去,神弓就落了地,摔散架了。” 提起这件事,林德光心里也不痛快,那荣宝样样都好,就是这个脾气,真叫一个倔。 只要认定一条路,八匹马也拉不回,谁的劝也听不进。 你看,好好的一张弓,全都毁了吧,实在是可惜。 刘方给林德光倒了一盏茶,笑道:“那都是小事,自从看到荣宝那张弓,我就知道,一定是送不出去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秦兵要来了! “王秘书可有让你带回来什么消息?” 对于荣宝和他那把传世神弓的遭遇,刘方并没有多大兴趣,林德光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一定是带着任务的。 这一次,得胜堡的全部物资已经全都送到了晋军手中,刘方便叮嘱林德光,若是王秘书需要,他可以留在襄阳城下,打个下手,也算是他得胜堡出力抗敌。 “堡主说的没错,属下回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 “襄阳城下大战将开,王秘书命属下找几个可靠的人,把慕容冲送到襄阳城下。” “慕容冲这厮,在得胜堡祸害的时间也够长的了,是该给他换换地方了!”刘方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人武艺高强,堡民押送不合适,我看,还是让北府兵来,至少十个人才能保证把他安安生生的送到襄阳城下。” “十个人恐怕不行,怎么说也要五十个人!”林德光扳起五个手指头,煞有介事道。 “别看他现在在堡里还算安分,那是因为堡里人多势众,慕容冲知道,他无论怎么折腾,也逃不出得胜堡。” “可是真的离开得胜堡,到了那暗道里面,一切可就说不准了,属下敢担保,一旦告诉慕容冲要带他去襄阳城,他立刻就会心思活动,不会老实。” “十个人根本就无法震慑他,让他把那些坏心思收起来,五十个人还差不多。” “那就依你,五十个就五十个,老夫也差遣不动北府兵,你自己去找队主们商议。” 刘方笑容满面,此刻的他,陶醉在幸福之中,襄阳城大战再起,一场猛烈的厮杀几乎就是近在眼前。 “老夫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必定是在那襄阳城下!” 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刘方便热血沸腾,多想加入北府,与热血兄弟们杀将出去,共同抗敌。 ………… “快!” “快让我们进去,出大事了!” “我们要面见堡主!” 得胜堡里,刘方志得意满,正徜徉在想象的河流中不能自拔。然而堡外,北府兵们却带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曹清大力拍城门,却不见有人来给他开门,顿时气急败坏,大吼大叫。 “你们是何人?” “堡主吩咐不能随便开门。” 城下没人应承,城楼上倒是探出来一个脑袋,一见曹清他们的装扮,顿时就警惕起来。 不是流民! 这些人穿的竟然是北府兵的铠甲! “我们是北府兵,不是氐人!” “快放我们进去,有要事要告诉堡主,晚了就来不及了!” 城下的刘方急的满头是汗,那城上的堡民小兵却反应缓慢。 真的是北府兵? 看起来可不像。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装的,我们这些小兵只听从堡主的吩咐,堡主说了不让开门,我们就不能开门!” “我劝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襄阳城就要打仗了,这里不安全。” 装的? 曹清一听就怒了。 “你看看这做工精良的铠甲,怎么会是装的?” “尔等难道不认识北府兵的铠甲?”曹清气不过,拉起上身铠甲,使劲的晃了晃。 那小兵嗤笑了几声,就是死活不开门。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战一触即发,氐秦那边早就杀红了眼,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氐秦派来的探子? “怎么回事?” “吵得这么凶!” 北府兵队主王大有登上城楼,立刻就被吵闹声吸引了。 目前在得胜堡留守的北府兵大约有一千余人,这些人原本都隶属于谢玄,此刻,他们的统领,正是这位王队主。 堡民小兵合手禀道:“王队主,城下突然冒出来了自称是北府兵的人,想要往堡里闯,属下好言相劝,他们就是不肯走。” 不管怎么说,态度也要先摆出来,我的态度好得很,错误都是他们的。 “北府兵?”王大有面色一凛,亦有些警惕。 照理说来,得胜堡周边,除了他们这支队伍,不应该再有北府兵了,难道真的是骗子? “从哪个方向来的?” “西边!”小兵回答的很肯定。 西边就更不对了! 襄阳城在得胜堡的东边,即便是跑过来沟通消息的北府兵,也不会是从西边过来。 “带我去看看!”王大有的心顿时就揪紧了,如果真的是假扮北府兵的,那是不是说明,襄阳城的情况发生了巨变? 以至于秦兵可以收集到数量众多的北府铠甲? 王大有脚步匆匆,心情焦急的他,甚至都等不及小兵带路,径直来到城门处。 待到他向下一看,登时傻了。 “曹清!” “你怎么来了?” 这两人……居然是认识的吗? 这一回轮到小兵傻眼了。 王大有连忙让小兵们开门,他猛拍脑门,狠狠的松了口气。 是了是了。 得胜堡的西边确实还有一支北府兵,正是被留在肠径清理路障的。 时间过的有点久,久到王大有都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伙人没有跟上大部队。 曹清终于被放入了城门,王大有还没有来得及走下城楼去迎接,他就已经奔了上去。 看到他那阴沉急切的脸色,王大有心中立刻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有,不好了!” “得胜堡有危险!” “小栅那边埋伏了两千氐秦士兵,随时都有可能赶到得胜堡偷袭!” 咣叽一声,王大有忐忑的心,顿时落了地,那种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他就知道,一直躲在得胜堡也不会有消停日子过,最后还是会被牵连上。 “快!” “快去准备!” “你去通知堡主,把堡里还能战斗的士兵全都集齐,就说情势紧急,今夜氐秦很有可能进犯得胜堡!” “是!” “属下立刻去办!” 秦兵! 秦兵真的要来了! 那小兵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冲下了城楼,跑楼梯的时候接连踉跄了好几次,差点扑倒。 情势瞬间危急起来,得胜堡恐怕要面对的,将要是它建堡之后,最艰苦的局面。 虽然有一千北府兵坐镇,但堡内空虚,大半得胜堡有战斗力的堡民都已经派往了襄阳城外。 堡内尚有战斗力的堡民,不足八百人。 区区八百堡民加上一千北府兵,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受到了欺侮,愤恨满怀的两千氐秦士兵,可想而知,将是怎样的一场苦战。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饥饿的狼 两位队主从城楼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堡主刘方汇合,而这个时候,刘方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王队主,这位是……” 见到王大有,他焦急的迎上前来,却见一位戎装战士,完全是个生面孔。 王大有连忙介绍:“刘堡主,这位是北府兵队主曹清,从肠径那边过来的,消息就是他带来的。” “具体情况还要听他仔细说来,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大有和刘方纷纷投来疑问的眼光,没时间了,曹清不再耽搁,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实情一口气说出来。 待听完这些话,刘方再也淡定不住了! “小栅?” “你是说两千氐秦士兵就埋伏在小栅?” 刘方惊惧扼腕,他不关心这些打埋伏的人究竟有多少,唯一恐惧的,就是这个埋伏的地点。 “太近了!” “那里距离得胜堡实在是太近了!” 看到刘方如此慌张,两位队主更紧张了。 “这个小栅据说在得胜堡和襄阳城之间,是一处谷地,距离得胜堡到底有多远?” 他们两个在北府中官职并不高,对襄阳城周边的情况实在是不甚了解。 这一点,只能求助于刘方。 刘方急的一直点头,好像呆头鹅:“很近!” “不瞒各位说,大约只有十几里地,只要他们想突袭得胜堡,一转眼的功夫就可以冲过来了!” “那小栅原本是我堡民为了对抗氐秦修筑的工事,后来就废弃了,本就是距离襄阳城远些,距离得胜堡近些。” “依曹队主看来,那些秦兵什么时候会来得胜堡?”这才是刘方最关心的问题。 他满眼忧急的看着曹清,希望从这位素未谋面的队主这里得到令人心安的消息。 然而,很遗憾的,这当然是他的奢望。 “我军将氐秦抢粮食的队伍消灭殆尽,倒是不必担心有人会返回小栅通风报信。不过,小栅那边长久没有收到消息也不见同袍回来的话,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襄阳城那边大军围困,他们这一点点人,绝对不敢去城下挑衅,那就只会挥刀向着得胜堡而来。” “老天爷垂怜,居然让我们赶在了前头把消息送进来,如果小栅那边的秦兵先一步赶到得胜堡,就坏了大事了!” 说到此处,曹清的声音竟有些更咽,他的情绪极度激动,刘方也受到了他的带动,突然起身,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刘方替堡里上上下下几千堡民感谢曹队主的大恩大德,曹队主真乃救我堡民于危难的大英雄!” 那刘方是个爽快人,说谢就谢,说跪就跪。 咣叽一下,两膝就着了地。 曹清被吓了一跳,想扶起他,却慢了一步,颇觉尴尬:“刘堡主实在是客气了,你等堡民本就是我大晋的子民,身为北府兵本就应当保护你们的安全。” “时间紧急,堡主,王队主,我们要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应对秦军。”曹清看着两人,征求意见。 说句实在话,他这个懒散的外来户,在进入得胜堡之前,对这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制定战略更是无从谈起。 “两位,事关重大,这一伙秦兵已经没粮食了,饥饿的士兵又失去了统领,可想而知他们会干出什么来!” 以目前氐秦的情况来看,这个朝廷以及他所统领的军队很难称得上是训练有素。 他们的个人武艺相当高强,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就很守纪律。这样一支军队,人数众多,散到乡间,那就不再能称之为是士兵,只是兵匪而已! 兵匪,甚至比强盗、山贼还要可怕! 他们武器精良,还身披铠甲,防护力极强,他们成群结队,肆意打杀,为的就是抢粮食。 对于饥肠辘辘的秦兵来说,钱财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们裹挟着如此疯狂的冲击力,将要来到得胜堡,这将给这个空虚的坞堡带来什么? 毫无疑问,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们除了拼死一战,还能有什么办法?”刘方摊开两手,一筹莫展。 严格来讲,自从氐秦占据襄阳城,甚至是之前的一段时间开始,得胜堡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打过大型的战役了。 对于战役的指挥,策划,刘方当真是没有太好的主意,还好身边还有北府的两位队主,算是靠得住的。 “堡主,硬碰硬肯定不是个好主意,莫不要说现在我们的兵力不足,就算是我们的人手够多,浪费在这一伙纵兵行抢的氐秦恶贼手里,也不值得!”王大有愤然站起,目露凶光。 北府兵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堡民们多年以来在襄阳城外繁衍生息也甚为不易。 多年的经营,怎能轻易摧毁? “王队主可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刘方急急追上他,曹清也没落后。 难道,王大有居然有办法保命吗? 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形之下? 王大有转过身来,气势昂然的看着刘方:“刘堡主,我们何不唱他一出空城计?” “空城……计?”刘方瞪着眼睛,大惑不解。 “你的意思是,把秦兵放进坞堡?” “我们再围而杀之?” 本着氐秦恶畜一个都不能留的原则,曹清下了决断。 “不!” “我们不杀人!” “我们就给他们一座空城!” “刘堡主,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行动!” ………… 这边厢,得胜堡堡民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打算开门迎客,那边厢,小栅的低谷中,氐秦士兵们饿着肚皮,啃着草根,简直是暗无天日。 “我说,柯队主怎么还没回来?” “那地方也不远呐!” “你问我,我问谁去!” “刚才队主拉人头的时候,谁让你自己不跟着去的,现在还来罗唣。” “要是跟去了,还能不知道情况,说不定都能吃到一口饼子了!” 已经一个时辰了,那前去弄粮食的队伍,居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众人不禁牢骚话满腹。 要是不提那饼子还好,一提起来,顿时觉得肚子更饿了,叽里咕噜响个不停。 “你们说,队主会不会自己抢来粮食,先就地分了,填饱了肚子,不管我们了!”一个身量矮小的士兵,先一步发出了质疑。 一句话,就把大家的疑心全都给勾起来了! 上千士兵凑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眼神都好像饿狼。 “那怎么可能!” “队主还指望着我们在此处埋伏,伏击晋军呢,要是独吞了粮食,被我们发现,我们还能饶他?” 呵呵,这些人想的也太简单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谁能饶了谁的问题吗? 是解决吃饭的问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搞粮食,靠自己! 那小兵爬将起来,大声疾呼:“发现了又怎样?” “好吃的,好喝的,都进了队主的肚子,我们还能怎样?” “再说,他柯达是队主,本就压我们一头,就算是抢来了粮食,按理,我们也要先把最好的都交给他。” 众位兄弟沉默了,他们无言以对。 那小兵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柯达真的这样做了,他们除了口头谴责几句,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况且,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就算他们手刃了柯达,也是无处可去,呜呜泱泱上千人,总不能再逃回襄阳城吧! 那柯达是符睿的爱将,倚重的不得了。若是符睿知道,他们这一伙人自作主张返回襄阳,也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还是不是重点,我在想,那几处村屋里,能有多少粮食?” “队主曾说,最多也就是二十家吧!” “就算是把他们的存粮都抢来,也根本就不够我们两千人填牙缝的!依我看,队主一定是发现了粮食太少,干脆就几个人在原地煮着吃了,不打算给我们留了!” “你是说,抢来就吃?” 这个说法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滔天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人们愤然而起,没错了! 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一定是原地就吃起来了! 有米饭、有饼子、还有菜蔬! 说不定还有美酒几坛,吃饱喝足,原地撒酒疯,哪里还想得起小栅这里饿着肚子,苦苦支撑的同袍! “兄弟们!” “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那首开先河的小兵再度起身,发出了号召。 这一次,士兵们全都围拢到了他的身边,对他的所作所为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只有跟着他走,兄弟们才有活路! “你说!”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都听你的!” 一时之间,草场之上,群情激昂,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说着说着,嘈杂的声音便渐渐小了。 慢慢的平息了,人们的眼神全都回到了小兵的身上。 把小兵挺直了腰板,审视着这些目光,居然有了一种做大将军的快感。 “我们要自己搞粮食!” “不能再依靠队主!” “我们有这么多人,去哪里弄不到粮食?粮食有的是,只不过我们去的地方根本不对!” 搞粮食! 靠自己! 靠自己! 搞粮食! 蔓蔓荒草地上,沙沙的风声不时出现,虫嘶鸟鸣,偶尔窜出,士兵们的喊叫声,从轻轻点点,越来越高,越来越整齐,最后竟变得高亢激昂。 “要搞粮食,要搞到够两千人吃的粮食,就要去得胜堡!” 那小兵庄严的宣布,大手一挥,指向了得胜堡的方向。此言一出,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士兵们,顿时就呆了。 “去得胜堡?” “就这么点人,能打得过那些堡民吗?” “还有北府兵!” “我们之前不去得胜堡抢粮食,不就是因为人手不够吗?” 说起得胜堡,兄弟们就不乐意了。 之前他们不是不想去得胜堡抢粮食,谁还不知道那里的存粮多,可他们人手不足也是事实,总不能去白白送人头吧! 那小兵却挥挥手,爽朗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行?” “我们兄弟现在原地埋伏也是个死,回襄阳城,没有完成符将军交代的任务,也是一个死。” “只有去得胜堡拼一把,才有活命的可能。” “我们两千多人聚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怎能就在这小栅原地等死?” “万一我们打赢了,不只能夺得粮食,攻占了得胜堡,在符将军那里也能交差了!” “等夺下了得胜堡,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返回襄阳城,不必担心将军责罚。” 符睿,现在正是横亘在众将士面前的一个最大的障碍,此人的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襄阳城已经被北府兵围困多日,一向暴躁的符睿,想来心情一定不会好。若是他们这些失去了主将的士兵在这个时候空着两手,慌慌张张返回襄阳城,符睿会如何对待他们,不必提醒,人人心里都明镜一般。 挂在城门上的那些人头,不知道还在不在? 谁也不想冒着杀头的风险,在此时返回襄阳城。 “一不做,二不休!” “就去得胜堡!” “对!” “去得胜堡!” 前方是几乎一眼可以望到边的饿死结局,压力如此巨大,战士们决定铤而走险! 他们重整队伍,喊着口号,冲向了得胜堡! ………… 小栅距离得胜堡不过是十几里地远,饥饿的士兵们鼓足最后一点力气,狂奔向前。 望梅止渴! 画饼充饥! 酸梅就在眼前,大饼就在眼前! 为了那近在眼前的粮食,士兵们饥饿的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十几里地,他们居然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 “一鼓作气,我们冲进去吧!” 氐秦士兵们奔到了得胜堡半里地以外,在这里,得胜堡的城楼已经清晰可见。 士兵们略停了停,稍微缓一缓精神,顺便商量战术。 虽然是饿疯了来打劫,但是也不能猛冲猛撞,毫不讲战术。 那带头的小兵,来到城下,才意识到,很多事情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意气用事,极有可能坏事。 得胜堡虽然只是个坞堡,堡里住的也大多都是普通农夫,但这里的城墙也不比襄阳城低矮多少,至少不靠着凌云梯,别想徒手攀爬上去。 而他们这一伙士兵,还真的就没有配备凌云梯! 符睿派他们出来,本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千人,完完全全是依靠着狭窄的暗道爬出襄阳城的。 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能把兵器都带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遑论那些大型的攻城器具,是根本带不出来的。 更何况,符睿让他们去小栅设伏,原本的目的就不是攻城而是截击,也根本就不需要。 结果现在他们来到得胜堡,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器到用时方恨少。 “正面登城,我们是不可能了,我们根本没有登城的兵器。” 小兵此言一出,立刻就遭到了士兵们的激烈反驳:“不登城,我们怎么夺城?” 毋庸置疑的是,在古代的攻城理论当中,登城夺门是一个系统的工程,缺一不可。 而在两项工作之中,登城占据着更加重要的位置。 相对来说,城中士兵对城门的防守会更加严密一些,而城楼上的士兵,因为位置受限,活动的区域也不大,即便是用尽全力,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攻城的士兵最容易在城楼上找到破绽,进而冲进城池,继续征战。 那小兵说的轻巧,然而群情激昂难以抑制的秦兵们就好像是被人兜头盖脸的泼了一盆凉水。 胆怯之心难以避免的生了出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窃窃私语传了出来。 现在问出这句话的人就应该拖到襄阳城让符睿打死! 来都来了,怎能不抢一次? 就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想要返回襄阳城,除非靠爬。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放一个空城给你们 “不管了!” “集中力量,攻打城门!” 小兵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兄弟们不要想着我们是来抢粮食,只当我们是来攻占得胜堡的,堂堂正正的打进去!” 这一句话,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等于是一下子就把秦兵的坏名声给掰过来了! 给他们今天的恶行,正了名。 对! 他们不是饿死鬼,也不是来抢劫的! 他们是士兵,他们是氐人,他们是来攻占得胜堡的! 战争,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只有胜负之别,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他们就是氐秦的英雄! 士兵们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黯淡的眼睛也重新点亮,他们抄起了兵器,视线紧盯着那得胜堡的城门。 只要小兵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一拥而上! “下令吧!”焦急(或者说是饿的要命)的士兵们催促道。 “等一下!” 有的心急的士兵,没听到命令却已经跨出了脚,小兵连忙叫住了他们,并把他们重新拉回到了身后。 “不对劲呐!” 小兵拧紧了眉头,越看越觉得奇怪。 “那城门和城楼上,为何都没有人?” “你们也过来看看。”他把几个小兵都叫上前,集合众人的力量,仔细的看,仔细的瞧。 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今夜的得胜堡异常的安静,他原本以为是襄阳城大战在即,得胜堡也采取了婴城自保的办法,刻意减少堡内活动。 可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他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还真的没人!” “怎么回事?” 一瞬之间,秦兵们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群人顾不得城下危险,纷纷挤到前面,查看得胜堡里的情况。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视线受阻,但是那种怪异不对劲还是能很轻易的一眼看出。 那得胜堡的城楼上,不只是一个人影没有,就连火影都见不到一星半点。 城楼上没有火把,甚至连城内好像都没有任何的火光,得胜堡巨大的城楼就那样兀自矗立在旷野上,透着孤单寂寞与难以掩饰的空虚。 “怎么回事?” “真的没人?” “我们怎么办?” 毫不讳言,很多秦兵的心里,小鼓已经敲起来了,当然是退堂鼓。城中的情势不明,敌在暗,我在明。 说不定得胜堡里就设置了什么机关暗器,就等着他们这些秦兵送上门呢! 秦兵们的眼神纷纷投向带头的小兵,从刚才开始他们的一连串的行动,都是在此人的谋划之下。 可以说,兄弟们现在来到得胜堡全都是被他鼓动的,要不是他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没问题,得胜堡一定能抢来粮食,谁会辛辛苦苦的跑到这里来? 还不如节省些体力,多活几天呢! 现在可倒好,白白的浪费了体力,本来只有一点饿的小兵,现在也饿瘪了肚皮。 怎么办? 再不想出个法子来,恐怕就要当场起内讧了! “还是不要过去了,我看那堡里阴森森的。” “为什么不去,要是没人不是更好,我们不是能抢到更多的粮草?” 得胜堡就在那里,不动不摇,不吵也不闹,它只是那样矗立着,却已经把秦兵们的心绪给搅动了一个七上八下。 有提倡继续去闯一把的,也有干脆想掉头就跑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别吵了!” “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闯一把!” 小兵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不管身后的兄弟们怎么想,他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那小兵紧握着兵器,目光坚定的向着得胜堡的方向走去,饿的饥肠辘辘,腿脚都不听使唤了的秦兵,受到了他的带动,也纷纷跟了上来。 这样在疯狂中反复打转的人,行走在空旷的草野之间,荒草不停的缠绕过来,缠上了士兵们的腿,抚上了士兵们的腰,他们就这样愣愣怔怔的往前走去。 好像没有目标,好像也没有神志。 远远看去,活像是一群僵尸。 很快,队伍就来到了得胜堡恢弘的城门前,距离更近了,看得也更清楚了。 得胜堡城里城外,城上城下,真的没有一个人! 连人的声音都听不到,没有任何的响动! 不论是城楼上,还是城内,连一个点燃的火把都没有,油灯、蜡烛更是不要想。 整座城池,好像是空的一般。 “不会真的没有人吧!” “哈哈!” “这就是天助我也!” “兄弟们还不快上!” 饥饿带走了秦兵们最后一点理智,面对着一座空空如也的城池,他们没有可能不闯进去瞧一瞧。 粮食! 那可是近在眼前的粮食! 士兵们疯狂了! 几人合力,便把紧闭的大门推开了来,当铁皮包裹的城门訇然而开,士兵们更加疯狂了! “真的没人!” “肯定有粮食!” “兄弟们冲啊!” 大门开启,入眼皆是一片萧条寂静的情景,不但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至连一点生气都嗅不到。 这一回,秦兵们终于相信,得胜堡完完全全就是一座空城了! 虽然活人没有,但实话实说,得胜堡内的整体情况还算可以,厢房是干净的,甚至连猪圈里也还有些草堆里打滚的小猪。 饿红了眼的秦兵,看到这些活禽活畜,眼睛瞬时就变绿了! 好家伙! 都是能吃的! 他们也管不得那紧闭着房门的一串串小屋里到底还有没有人,也管不得高耸的城楼上有没有埋伏,一窝蜂的闯进了城门,鸡飞狗跳,抢成了一团。 有没有火? 有没有柴? 兄弟们饿疯了,真想就地就把那小猪仔给烤火吃了,连猪毛都不打算褪! “粮食!” “快看,这里有米罐!” 士兵们冲进厢房后身的仓房,果然看到了高大的米罐,虽然不是满满当当,却也是肉眼可见还有许多稻谷。 有的小兵兴奋的连手脚都控制不住了,一头扎进米罐子,幸福的都不愿意出来。 “小猪仔别跑!” “快来给兄弟们开开荤!” 得胜堡盘踞在襄阳城外也好几年了,鼎盛时期,堡内最多有一万人左右,这样规模庞大的一个坞堡,各种蔬菜、粮食、牲畜应有尽有。 秦兵们在猪圈里追着小猪仔,手里捧着,乐的嘴巴都快开了花。 绕过了第一片厢房,一块占地不小的菜地便映入眼帘。 秦兵们更疯狂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诶呦喂,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真是没想到!” “快!” “快去收菜!” “有多少天都没吃到新鲜的菜了!” 秦兵们从襄阳城里辛辛苦苦的爬出来,身上虽然带着粮食,但那些粮食不过是勉强能糊口的锅巴等等,既谈不上好吃,也根本就没有营养。 几天以来,肉食还算能想点办法,打个小兔子黄鹿之类的补充一下,可蔬菜这种需要时时耕种,很长时间才能收获的食物,就完全没有获得的可能。 一连好几天一点鲜菜都没吃到口的秦兵,看到这片菜地,比看到那些小猪仔还亲呢! 秦兵们想也没想,便扔下了兵器,除掉了甲胄,一往无前的冲进了菜地。 那冲击的劲头,比上阵杀敌还要热切呢! 快呀! 晚了就抢不到了! 秦兵的闯入犹如蝗虫过境,原本秩序井然的得胜堡,在他们的大肆劫掠之下,顷刻间就狼藉一片。 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王队主,可以冲出去了吗?” 一座不引人注意的耳房之内,墙角的暗处,几块泥砖被掀开了来,墙里的小洞里,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是北府队主王大有。 在他的身后,包括北府兵在内的得胜堡一干人等,全都在焦急的等待。 他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他奶奶的! 这帮氐人! 果然来祸害我得胜堡了! “诸位别急,他们去后院的菜园子了,再等一会,等他们回到前院操场上,我们就冲出去!” 王大有颇具谋略,自北府创建就一直跟在谢玄身边,不离左右,耳濡目染,各种军事谋略也是信手拈来。 虽然不见得个个都能运用的出神入化,但碰到擅长的,也一样能有不错的发挥。 你看,这一招空城计,可谓是神来一笔,将几千堡民和北府兵全都保护了起来。 一连几天,得胜堡这边都在大张旗鼓的给北府运送粮食物资,得胜堡里有一条通往回口的暗道,这件事在堡内已经不再是秘密。 当曹清他们带来氐秦士兵的消息之时,王大有瞬间就想到了这条救命的暗道。 暗道能够输送人员物资去回口,当然也可以让人员暂时停留,更何况,这条暗道开凿的时候,时间非常充裕。 暗道之中,空间非常开阔,从回口到得胜堡,几里地的一条暗道,全都算起来,完全可以供两三千人一同躲藏。 只要能够守住暗道的入口,不被氐人发现,堡民兄弟们就算是安全了。 收到曹清的消息之后,王大有片刻都没敢耽误,立刻就把堡里的人员分批送入了暗道。 至于那些鸡鸭猪羊,还有那些粮食,就留在外面,等着氐秦士兵们。 一开始,堡民们也不是没有怨言,那些粮食都是堡民们手中用来糊口的,一点点多余的都没有。 再说那些菜蔬、牲畜都是堡民们辛辛苦苦呵护着长大的,怎能便宜了那些氐人强盗! 虽然怨声迭起,但王大有还是有自己的安排。 如果这得胜堡中到处都是空空荡荡,什么能搜刮的东西都找不出,怎能诱敌深入? 要知道,他们放空城可不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为了更好的歼灭敌人。 不给他们一点好处,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又怎能诱惑着氐秦士兵们步步深入,掉进北府兵们设计好的圈套之中呢? 为了能把这一伙狂妄的敌人一网打尽,必要的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可不就起了作用了吗? 王大有眼看着那些氐秦士兵丢盔弃甲,陷入疯狂,他们有的捧着柴火,有的把牲畜驱赶到一起,就等着大火点起,就地就开始吃吃喝喝了! 好家伙! 这帮氐人,还真的把得胜堡当成自己家的了! “堡主!” “曹清,这帮氐人,现在就是一群待宰的羊,我们可以冲了!” “太好了!” “老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年纪最大的堡主刘方,此刻却最为激动,他把王大有向一边挤了挤,从那砖头的缝隙看过去,秦兵那猖狂的模样便尽收眼底。 “杀光他们!” “杀光这帮可恶的氐人!” 场院里的氐人越疯狂,暗道之中,刘方的心情就越激动,已然有些衰老的心脏,此刻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要跃出胸膛,去和氐秦士兵拼命! “大有,时候到了,我们杀吧!” 隐忍多时,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痛快杀戮。 王大有不是诸葛亮,得胜堡里也并不是到处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是完全有能力与氐秦抗争的,只是实力稍逊。 而现在,兵器都不知道被丢到了何方的氐人,看在堡民兄弟和北府兵将士的眼中,就等于是待宰的羔羊。 人人得而诛之! “刘堡主,你手下的堡民熟悉地形,带着他们先把秦兵们丢弃的兵器捡起来,手里没有兵器,这些秦兵就更容易被我们杀掉!” “好!” “这件事交给我,没问题!” 刘方拍着胸脯,做下了保证。 这件事最适合堡民们,两厢配合,正是天衣无缝。 “曹清,带好你的人,我们冲出去!” “好!” “我们冲出去!” 曹清的身后,北府兵们手握兵器,眼露凶光,氐秦的暴行,成为了点燃他们杀意最后的一根柴火。 “杀啊!” “杀光他们!” “一个秦兵都不能放出得胜堡!” 几人合力,将那掩饰暗道入口的挡墙一口气推开,随着泥砖粉尘纷纷落地,堡民们混着北府兵,犹如澎湃的潮水,一涌而出! 将士们喊着口号,能用上的兵器全都抄了起来,直奔向秦兵而去! 那些秦兵饿昏了头,看到好吃的,全都晕头转向,眼睛耳朵,凡是能提高警惕的器官,全都被吃食围绕。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敌军,什么兵器,早就抛诸脑后,只剩下吃这一项关注的事业。 北府兵们冲出暗道的时候,秦兵们完全沉浸在终于要填饱肚皮的欢欣雀跃之中,兄弟们抄起兵器就是一通冲杀,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可以预料到了,一切都没有了悬念……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拿下雀儿山,直抵南城门 回口附近,北府兵军帐。 更大的争端发生在距此地一里有余的地方,回口附近,整体上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 稍后赶来的人都不会发现就在刚才这里亦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更不要说是距离更远的襄阳城内了。 王谧相信,今夜,符睿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崔延佑。 这个青年,年龄大约比自己稍长,不满而立,这正是在乱世之中谋求功绩的最好年纪。 而这位不惜出卖大批氐秦部队的崔延佑,虽然王谧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个有福气的。 这个时候投奔到大晋的,还是正好被他王谧接收的人,一旦被王谧看中,将来的发展可以说是不可限量的。 而对于崔延佑来说,更幸运的是,王谧不仅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更看中了他的性情。 这般杀伐果断,自私自利,将来一定是个当打手的好材料! “崔将军,快请起,给崔将军看个座。” 崔延佑瞄了一眼那鹿皮小垫子,却根本就没有挪动步子,只微微弓着身子,可怜巴巴的道:“属下既投奔北府,就再也不是将军了,还是站着说话方便。” 王谧撇撇嘴,不坐就不坐吧,成全他的装腔作势。 “刚才一番忙乱,也没有来得及询问,延佑在秦军中是何官职,又为何要到回口那边的小山岗上去?” “应该不是最近才去的吧。” 对这一点,王谧相当有信心,自从北府大军来到襄阳城下,对于周边发生的一切大小动静,他都可以拍着胸脯说是了如指掌。 这么大批的秦兵出城,还经由北府已经驻守的回口往上游走,肯定出发的时间不是在最近。 那崔延佑一怔,旋即笑道:“王秘书说的没错,秦兵大约是七天以前出发的,就是在晋军烧毁秦军战船的那一夜。” 王谧点点头,表示了解,崔延佑继续说道:“当夜,梁成将军带着属下来到回口查看情况,当时我们就断定,此举一定是出自晋军之手,梁成因为最近刚刚和北府军交过手,他对这个判断相当自信,立刻命令属下前往白水方向追击。” “梁成料定,晋军肯定是从白水方向来犯的。要撤退也一定是走这条路!” “看到那熊熊火焰,燃烧殆尽的战船,属下心中的那热血立刻就沸腾了,我抓住机会,拉着秦兵在白水沿岸搜寻了几天几夜,果然是毫无收获。” “待到时机成熟,属下便把秦兵留在可以被晋军诛杀的地方,单骑来投奔了。” “若是属下估计的没错,刚刚出击的北府兵,应该快回来了。” 听了崔延佑的话,王谧不禁心有余悸,那夜,如果不是意外出现的暗道,他们这一伙人,说不定就真的要被秦军当场擒获。 北府兵能有今日的成就,沈警父女当记一大功! “襄阳城中的符睿,目前对晋军是何看法?” “城中守备如何?” “薄弱点在哪里,北府兵应该从何处突破?” 王谧掰掰手指头,便把这三个最重要的问题抛了出来。 说完他就别有深意的盯着崔延佑。 这位清河崔氏的大家子弟,怎么样,想投诚,就上点干货吧。 崔延佑何等精明,立刻就明白了王谧眼神的含义。 对于出卖秦军,他毫无心理压力,如今,人家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北府的人了。 上前几步,靠近了王谧:“氐秦军中各种官职位份并没有严格的规定,也并不一定有个具体的名号,襄阳城由符将军镇守,符将军以下,便是大将军梁成,这些都是有名有号的,而像是属下这样的,只能算是梁成麾下的小将。而这些小将,就没有具体的名号了。” “皆是散秩官职,署名而已。” “待到有了大战,便可以带兵打仗,一直跟在梁成的身边。” 对于自己的官职,崔延佑侃侃而谈,他心里也很清楚,王谧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感兴趣。 他想听的,是襄阳城中的具体情况,遂连忙自动转移了话题:“实不相瞒,襄阳城中辎重、兵器应有尽有,相当齐备,足够符睿打十场大仗的。” “晋军若想一举攻下襄阳城,绝对不能从正面进攻,必须要取巧。” 对! 太对了! 王谧表面平静,心中暗喜:崔延佑的这个想法,正与他不谋而合。襄阳这样的重镇,想要从正面夺取,那就必须做好死磕半年以上的准备。 然而,对于王谧来讲,这自然是不划算的买卖,只要有一个巧法子,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而这个能供晋军取巧的地方,就在襄阳城南门外的小山岗上!” 咦? 这个地方,听起来怎的有几分熟悉,王谧环顾四周,却见曾靖不在,这才想起刚才派他出去追击另一伙秦兵了。 对了! 就是那个秦军向回口放石炮的地方! 不必曾靖提醒,王谧也想了起来。 “襄阳南门外,有何特殊之处?方便我军突袭?” “禀王秘书,这片山岗,襄阳城中的百姓都叫他雀儿山,地方并不大,从回口附近都看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不过此处却是襄阳城中百姓很喜欢去的一个地方。” “只因为这片山岗鸟兽极多,尤其是各种美味的小鸟更是多不胜数,城中百姓一有闲暇,往往就到此处打鸟、猎兽,充当美食。” “这片地方微微高出地面,地势却又比较平缓,适合军队驻扎,开展各种活动,以往,符睿也经常把秦军拉出城去操练。” “但是,据属下所知,符睿对此处的防范却并不是很严密,这与雀儿山和襄阳城的内外关系有关。” “这雀儿山山岗的一角,正好绵延到了襄阳城南门以内,也就是说,襄阳城的南一门和雀儿山根本就是一体的。” “这扇大门就是依着山势建设的,与雀儿山不可分离。平常日子,乡民们也总是在两地来来往往,相当随意,秦兵也将雀儿山当成了自家的庭院一般。” “符睿根本就没有把雀儿山当成一处战略要地,平日里只是在此处跑马游猎而已。” “因为雀儿山与襄阳城南门相连,一旦突破雀儿山,便可以通过南门,直抵襄阳城内!” “妙啊!”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打!今晚就打! 古代的城市建设,一般有两种主流的方法,王谧早有耳闻。 一种就是类似现存的北京、长安等都城,都是按照标准中轴线向外延伸,四四方方的城市,而另一种,大约就是襄阳城这一类的城池。 因为特殊的依山傍水的地理环境,这样的城市一般是当仁不让的军事重镇,在历朝历代,战略地位都相当重要。 但是呢,也因为这种特殊的地形地貌特征,让这些城市无法严格遵循四方中轴建设法构造城池。 沿水或者依靠着山势构筑城墙和城门,有些甚至是山上、山下,水的两岸同属于一城,却相互并不勾连。 山水都被城墙圈在范围之内,构成一些天然的屏障。 “这雀儿山上大约有多少守军?” 那崔延佑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属下离开襄阳城之前,雀儿山上大约有五千左右的守军,这是可以肯定的。” “人数不多不少,但是他们都没有装备重弩之类的兵器,如果晋军将精力集中在一处,猛力攻击,冲入南门,并不困难。” 崔延佑虽是城中小将,但他终究还是离开襄阳有些日子了,想到那岸边的大石块,王谧不免有些担心。 投掷这样巨大的石块,就必须配备石炮车,这也就是说,雀儿山上,已经装备了类似石炮车这样的重型武器。 兵力有所增加也不一定。 思及此,王谧没有马上应允崔延佑的提议,而是另问道:“你跟随符睿身边多年,可知道他的主要战术?” 既然要投诚嘛,那就投的痛快一点,彻底一点,王谧就是这个意思。 崔延佑也是个投机分子,他正发愁如何向王谧彻彻底底的表决心呢,王谧就给了他机会。 顿时血脉贲张,激动的不行。 “说到这战术,王秘书其实大可不必担心。符将军虽然征战多年,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不过,他一向是只知道蛮冲蛮打,素无谋略。若不是因为襄阳城新入秦土,秦廷又少战将,秦主苻坚断不会把此人派到襄阳城来镇守。” “本来属下对晋军能否一战便胜还有疑虑,今日一见王秘书,才知道,这些想法都是多余的。” “有王秘书这样的英才,能文能武,那襄阳城已经是晋军的囊中之物了!” 好一番吹捧,可惜一句有用的都没说。 王谧定了定心神,又追问了一下具体的策略。吹的面红耳赤,正在兴头上的崔延佑,这才意识到一时兴奋,竟然跑题了。 要说容易突破的关键点,那当然不是没有。 “晋军可集中兵力,攻击南一门,启夏门。” “为何?” “此门有何不同之处?” 终于又有干货了,王谧探身过来,也给崔延佑斟了茶水,做足了姿态。 崔延佑啜饮了几口,一点没客气,言说的时间太长了,还真是渴得很。 他蘸了点茶水,在小桌案上比划了一下:“这启夏门是鲜卑军团镇守的!” 咦? 这句话,好像别有深意呀。 王谧竖起了耳朵。 “鲜卑军团素来和氐秦军团不和,他们的主将慕容垂又一向是个卧薪尝胆,足智多谋之人。一旦襄阳城有变,晋军猛攻启夏门,慕容垂受到压力,说不定就会直接弃守,放晋军入城!” 好家伙! 慕容垂这打开城门,里应外合的大计,不会已经在襄阳城里街知巷闻了吧! 怎么人人都晓得慕容垂有反心? 难道,只有长安城里的苻坚是瞎子? 就他看不出来,还把老锤锤当好人? 王谧不禁陷入了深思,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苻坚是罹患了老年痴呆。与年轻时,杀伐果决的他,肯定不是一个人。 “你怎能断定那慕容垂会和我军合作?据我所知,他投降氐秦也十几年了吧。” “秦主苻坚待他不薄,他年纪也不小了,不该再反叛,否则不是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 虽然王谧已经先一步与慕容垂达成了合作,但是在不知情的崔延佑面前,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 那崔延佑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谁。 “王秘书此言差矣,氐秦攻城略地所兴起的从来都不是仁义之师,如今,长安城中五胡庞杂,各为派系,各个派系都有自己效忠的首领,对待苻坚,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 考虑到远在建康的王谧,对秦廷之中各种勾心斗角还不甚了解,崔延佑解释的很详细。 这些年,他委身秦廷,竟是研究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了。 “在众多派系之中,慕容垂是最有实力的首领,属下早就断定,一有机会,此人必定会抛下苻坚而去,决不回头。” “现在的襄阳之战,对于慕容垂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崔延佑的话,从侧面验证了,慕容垂确实早就有反叛之心,且一直在等待机会。 虽然襄阳之战开打的时间与历史上的淝水之战大有不同,但王谧依然断定,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崔延佑和众多谋士的话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了这一点,想要拿下襄阳这样的重镇,没有里应外合的奸细是绝对不行的。 虽然此前的突袭效果显著,也给城中的符睿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他手握大军居然都不敢出城挑战,只敢猥琐试探。 然而,幸运取胜的背后,也不能忘记,襄阳城仍然是一座沟深墙高,难以攻破的城市。 一旦涉及到正式的攻城战,便是尸山血海,人型绞肉机。以襄阳城的规模,防守设施,武器装备,人员配备,想要单纯依靠实力取胜,没有十万人是绝对不成的。 此次晋军攻城,人数上倒是够用了,但是作为一个有知识储备,又有战略眼光的后来人,王谧来到军帐前,看着回口区域星星点点的火光,长叹一声。 “打!” “今晚就打!” “李宝应!” “属下在。” 王谧回到了小垫子上,气势凛然,队主曾靖去追击秦兵,如今在这回口区域,王谧可以驱使的大约只有一些九人长和小兵。 李宝应,便是其中的一位。 “去把林德光叫来。” 那李宝应领命,快步离开,没过多久,林德光就出现在了军营里,而这个时候,才刚投诚而来的崔延佑,已经自觉去找活干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斩了吧! “小人见过王秘书。” “林管事不必多礼,刚才听你说到,得胜堡里所有能用得上的兵器粮草,现在已经全都运送到了回口,是这样吗?” 军械、粮草,是打赢一场战争最必不可少的几个元素,王谧需要再次得到确认,以便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那林德光略显昏黄的眼睛,闪着亮光,信心十足道:“王秘书放心,今夜就是最后一批了。得胜堡那边有堡主镇守,堡主特别嘱咐小人,可以留在北府帮忙。” “两边若是有什么消息传递,信物交接,王秘书都可以交给小人。” “很好,我正有此意。” 这位刘堡主,能在襄阳城外,氐人的眼皮子底下混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林管事,大战今夜就要开始,你辛苦些,连夜赶回得胜堡,将那人犯慕容冲带到回口,有大用处。” “只带到回口,而不是绑到襄阳城外?”林德光有些疑惑。 “先带到回口,看管起来,等到需要他出场的时候,我自会派人把他押到襄阳城下的。”王谧开口时,明亮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杀意,虽然转瞬即逝,但林德光还是捕捉到了。 “小人明白了。” 看来,即便是到了襄阳战场,那慕容冲也是个当人质的命,而且,王秘书也不准备把他真的交到慕容垂的手中。 我得胜堡堡民,大仇得报了! ………… 根据崔延佑的情报,那慕容垂镇守的正是南一启夏门,而城中的主要防务,还是符睿在负责。 即便慕容垂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策应晋军,但是王谧很清楚,这个所谓的接应,也要寻求时机。 老锤锤这些年,在氐秦的眼皮子底下装乖巧,也是很不容易了。如今,为了打好配合,夺取襄阳,获得一个双赢的局面,北府兵这边有必要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跑路机会。 林德光走后,王谧起身在军帐里轻轻踱步,孤身一人的他,在这沉静的夜里,思路更加敏感清晰。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王谧已经决定今夜就要开战,然而,他还迟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主将谢玄。 还差一点。 在他的心中,一副完整的拼图,似乎就差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块,他有一种预感,只有得到了这一块重要的拼图,襄阳之战的胜负才算是尘埃落定。 究竟是什么呢? 王谧撩开帘子,站到帐外透口气,一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崔将军,你怎么还没走?” 崔延佑弓着身子,还是表现的很拘谨。 这个人在帐篷外面站了多长时间了? 刚才军帐里的谈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视线交锋好几个来回,王谧确定他听到了,而崔延佑也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他确实听到了,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北府的人了,难道,王谧还担心他会去给符睿报信吗? “属下不是没走,是走了又回来了。” 两人进帐,王谧看到崔延佑的袖子里鼓鼓囊囊的,顿觉好奇。 “崔将军有东西要交给我?”王谧看着他的袖口,崔延佑连连点头,连忙把备好多时的宝贝双手呈上。 “王秘书,襄阳城防守严密,城池结构复杂,守军众多,北府想要一战攻取,相当困难。” “属下自决定投诚的那一天起,就日日夜夜在为晋军谋划,现在,特献上襄阳城布防图,都是属下亲手绘制的。” “布防图?” “襄阳城的!” “咦?” “你还有这一手准备?” “怎么不早些呈上来?” 咔哒一声,王谧苦苦寻找的最后一块拼图合上了! 有了此图,襄阳已是晋军囊中之物了! “快!” “我们回襄阳!” 王谧豪言一出,下一个瞬间,就已经跨到马上了。 马蹄疾驰,王谧带着崔延佑等人匆忙赶往襄阳城下,北府兵军帐…… ………… “符将军!” “不好了!” “晋军有动作了!” 动作? 什么动作? 根本就什么也没看到啊! 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大将军符睿登上了襄阳城西门凤鸣门,他凭栏远望,回口那一头秦军的惨叫,仿佛已经顺着风儿飘进了他的耳朵。 狂悖之徒! 吓死你们! “什么事啊?” “大惊小怪的。” 符睿丝毫不急,我大襄阳城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这帮南蛮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是不能撼动分毫。 符睿的心思,秦军士兵还能不清楚,要不是事情紧急,谁也不想来扫他的兴。 那小兵擦了擦汗,勉为其难的上前。 “将军,晋军的粮草早就送到回口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从预设的粮道送粮!” “怎么可能!”一把揪住小兵的衣襟,这一回符睿是真的不能平静了! 那小兵只是个侦查队的,好不容易突破了晋军的重围,探查到了回口附近的情形,冒死回城禀明情况。 现在却被符睿一把揪起来,吓得差点尿裤。 “是暗道,属下这次沿途摸到了回口附近,才发现,江岸边到处都堆放着粮草,兵器。” “属下多方打探,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晋军都在通过回口地区获取粮草、辎重供应。他们此前之所以会花大力气去专门夺取回口区域,也正是因为要接受粮草援助。” “在回口地区,有一个秘密挖掘的暗道,径直通往得胜堡,得胜堡的人就是通过这条暗道,偷偷的将存放在堡内的粮草、兵器源源不断的送到北府兵手中。” “他们日日夜夜在地下活动,我军在地上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们的行踪!” 侦查小兵的话,让符睿的美梦彻底破碎。 “也就是说,小栅那里的伏兵,根本就是没用的!” “晋军根本就没有走那条固定的粮道,而是钻进了地下!” “粮食已经全都运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那小兵不敢抬头面对符睿质疑的眼神,符睿的眼中,包含着幻想破灭之后的不甘、难以置信。 “确实,属下已经反复探查过了,情况应该就是这样。” “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还早做决断? 粮草、兵器都入了库,再怎么准备也是马后炮了! 仇视的眼神斜了过来,那小兵登时一激灵。 “将军饶命!” “属下有罪!” 符睿是个什么狗脾气,大家伙心里都有数,那小兵看到符睿脸色骤变,连忙两腿打折,扑通跪了下去。 甭管有没有罪,也不管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只管认罪就对了。 “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到今天才发现?” “你们都是瞎子吗!” 符睿气急败坏,一挥手,身边的士兵就领会了他的心意,几人上前,就把小兵架了起来。 “将军,如何处置?” “还用问?” “斩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那小兵两腿战栗,毁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又何苦回来?还不如在回口直接投降了晋军的好。 说不定还能领一份功劳。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小兵任由护卫们一路拖拉着,往城楼下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跟着谁干? 斩了就是斩了,符睿根本没再给那小兵一个眼神,他面向众将士,吼道:“开城门!” “出战!” 身边的梁成,第一时间就激动了起来,主动请战。 “将军,末将愿往!” 符睿斜了他一眼,十分不屑:“有本将军在,这一仗,梁将军就暂且歇歇。” 在梁成错愕的眼神中,符睿挺起了腰杆,他俯视着城墙下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个方向,正是北府兵的营地。 无耻晋军,等着本将军来收拾你们吧! ………… 静寂无声的夜里,已经在军帐中安歇的冠军将军谢玄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从上床开始,他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却无论如何也逼不出睡意。 隐隐之间,他竟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杀气在襄阳附近涌动。 自从谢玄带兵来到襄阳城下,距今已经七日有余,除了一些小规模的刺探情报的活动,双方连一场正式的战役都没有打过。 在情报分析这一个领域来说,晋军长期处于弱势地位,襄阳城中心向大晋的人并不在少数。 然而,他们都是一些弱质乡民,最普通的百姓,不能指望他们能够穿透符睿的封锁,为北府兵传递消息。 相反,从城里混到城外,却是相当容易的事。 几乎每晚巡逻的士兵都会发现从襄阳城内顺墙而下的氐秦士兵,这些士兵并不是为了偷袭晋军而来,只是为了收集晋军的情报。 对于这些好像蚂蚁一般源源不断出现的氐秦士兵,北府兵能做的,不过是射杀,不停的举箭射杀而已。 但是,很明显的,虽然晋军很卖力,但仍然有漏网之鱼成功把情报送回城内。 这样的事实,令谢玄忧心不已。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心急,符睿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那么多的消息传回襄阳城,他居然还坐得住? 谢襄将剪落的烛花收起,看到谢玄还睁着眼睛,禁不住叹了口气。 “将军,都子时了,快快歇了吧。” 谢襄话音刚落,一抹白影就快步跑进了军帐,谢玄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无忌,怎么回事?” 那匆匆赶来,终日里只穿白衣的男子,正是何无忌无疑。秦军迟迟没有动静,谢玄实在是放不下心,遂组织了北府兵中几个年富力强的军官昼夜观察襄阳城内的动静。 今晚正是轮到了何无忌。 何无忌气喘吁吁的答道:“禀将军,城楼上有动静!” “秦军似乎要趁夜开战!” 那前一句是何无忌真真切切看到的,而这后一句,却是他根据现状推断的。 直到这时,何无忌才发现,早已安歇的谢玄,居然甲胄未除! 有了这个发现,何无忌顿时就激动了。 “果不其然,老夫就知道,今晚要出事!” 是疮就要化脓,是疖子都要爆,这不就来了吗? ………… 何无忌以下,刘牢之、沈警等人悉数到位,襄阳城宏伟的城楼上,规矩站立,目视前方襄阳城上的哨兵,忽然左右快速移动,甚至包括久久未受重用的角楼也是一样。 襄阳城楼的角楼已经半残许久,但终究也还是有一半能使用,前些天两方休战,符睿也懒得看到这个伤心地,根本就没有在角楼上布置哨兵。 晋军的行动还需要再望远观察吗? 他们近在眼前,你就是不想看,也得看。 然而,今夜,久久没有哨兵活动的襄阳城正门角楼上,忽然多了几点光亮,在黑沉沉的夜里,格外显眼。 “谢将军请看,西角楼那边!” 谢玄登上一个土丘,顺着何无忌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还算完整的西角楼一侧,确实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闪烁。 “还有,今晚哨兵的异动也很多,就在刚才,属下们观察到他们更换了一次哨兵,可子时十分明明不是正常的换防时间。” 这些日子,何无忌等人夜夜在城外观察城楼上的情况,对于秦兵的一些作息时间已经了如指掌。 他们虽然还无法判断出这些异动背后代表着什么,但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属下们判断,秦兵是想出城挑战了!” 谢玄问话时,是面向众人的,何无忌等人也就没客气,兀自抢了刘牢之的位子,刘牢之年老嘴笨,半天也抢不到一个发言的机会,只得独自在一旁气哼哼的翻白眼。 “请将军安排,属下定当效命!” 谢玄回头,刘牢之瞅准机会,赶忙上前,心中暗喜,终于轮到老子开口了,那种谢玄第一狗腿的荣耀感又回来了! 刘牢之身后,众位年轻将领也全都跟着他垂首行礼,老刘的满足感更强了。 大约有那么一瞬,谢玄凝望着这些年轻的将领,心绪翻腾不已。 都是些好儿郎啊! 不管他们是属于哪个阵营的,将来又要追随谁,但是在这襄阳城外,他们都是我大晋的人! 为了大晋,他们愿意流干最后一滴血! “好啊!” “不等秦兵出城,我军当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这是谢玄的选择,是他作为北府兵最高统领做出的决定,众将士顿时爽朗的笑了。 “属下遵命!” 声如洪钟,无比整齐,此时此刻,晋军上下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了一起,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 做人不狠,江山不稳! 谢玄跳下土丘,和年轻的将领们合作一处,以往他用兵还是过于保守了些,而这一次,他决定要冒一冒险。 袁飞将襄阳简图送到了谢玄的眼前,借着明亮的火光,谢玄开始寻找突破口。 这一仗,谢玄一定要打出气势,打的精彩,要让这些小字辈的瞧瞧他的厉害! 我们怎么办? 跟着谁干? 谢玄视线之外,刘裕和檀凭之两兄弟互看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谢玄是一军主将,整个北府兵都在他的统领之下,他们这些低级将领,只要谢玄一声令下,就必须往前冲。 但是现在,王谧没在,兄弟们彷徨了。 兄弟们是跟着王秘书干的,王秘书不在,兄弟们真是干什么都浑身不舒服。 可是,他们还不能出声提醒谢玄,这个时候开口,那便是坐实了王谧结党营私,在北府里搞小圈子了! 刘裕给何无忌抛了几个眼神,可惜后者正在认认真真的给谢玄捧着地图,无暇接收他的信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分兵佯攻可好? “王秘书,你看,那是不是就是谢将军!” 通往回口和襄阳城下的宽阔大道上,骏马疾驰,无数马蹄踩乱了泥土,王谧一马当先,在他身边,崔延佑寸步不离的追赶着。 王谧定睛一看:还真是老谢。 “不好!” “要出事!” 崔延佑认出了人,却并不知晓北府兵里的运作,也不清楚为何谢玄此刻会出现在军帐外,身边似乎还围了许多人。 但是王谧却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在谢玄的身边,王谧不只看到了他的忠实狗腿,还有何无忌、刘裕等一干人。 这么多的主要人物齐齐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打仗了! “谢将军!” “等一下!” “属下有要事禀报!” 王谧扯着脖子喊起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那边厢,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干这一票的刘裕等人,恍恍惚惚听到有声音,抬头一看是王谧,立刻就冲到了谢玄的面前。 “谢将军,王秘书回来了!” 谢玄瞥了刘裕一眼,瞧他这副兴奋劲,就知道,他们对老夫是面服心不服。 “谢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看完这个,再开战也不迟!”王谧把手中的卷轴晃了几晃,连跑带颠的向谢玄冲了过来。 不等谢玄回答,王谧先一步下马,冲到了他的身前,第一件事,便是把缠紧的卷轴,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谢玄抚了抚胡须,审视着王谧。 这个男人他讨厌,他手里的东西,他却很有兴趣。 “是什么?”张口的同时,那卷轴就已经拿在他的手里了。 “启禀谢将军,这是襄阳城详细的布防图,有了它,我军开战便是如虎添翼了!” 谢玄慢慢将卷轴打开,原本松弛的眉头,登时皱紧。 不会吧! 这一把狗屎运,难道又让王谧小子踩上了? 货真价实的一幅襄阳城的布防图! 绝对没错! 图上襄阳城内的关键建筑、军营布局、主要工事所在地几乎是应有尽有。 “你从哪里得到的?”谢玄的声音微微发颤,王谧欣然将崔延佑推到了前面。 “谢将军,就是这位壮士送给属下的。” “他姓崔,名延佑,原是襄阳城内小将,却是真真正正的汉人,因缘际会投奔我军,并献上了这幅襄阳城内的布防图。” 崔延佑早就发现了谢玄的身份,内心激动万分,表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 在这煌煌大晋,战队可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在战队面前,忠心算什么?能力算什么? 那就算是个屁! 崔延佑投靠了王谧,那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王谧的人,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谢玄示好,下场一定不会好。 “这可是个宝贝!” “王秘书真是好福气!” 谢玄坦然承认,对! 他嫉妒! 这小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说着谢玄就把那张简图扔到了一边,抓起了这一幅襄阳城的布防图。 “谢将军谬赞,这次进攻襄阳城,属下想和将军打配合!” “怎么配合?” 谢玄的脑袋瓜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问号,老夫是主将,你小子是偏将,除了与老夫打配合,还能如何? 难道让老夫配合他王谧小子吗? “我们要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进攻襄阳城,属下是这样想的,谢将军带着大军进攻正门,但只是佯攻,不必尽全力,而属下带着士兵赶往南一启夏门,据崔将军透露,那扇门现在正是慕容垂带领着鲜卑军团在镇守,或许易于突破。” 虽然计划还需要仔细商讨,但时间紧迫,王谧已经没有空闲把所有的计划都讲明白了。 他微微躬下身子,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楚,通俗易懂,以老谢那颗聪明的脑袋瓜,应该能想的明白吧! 应该吧! 没问题吧! 城楼上,秦兵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才刚刚来到城下的王谧甚至都能感觉到秦兵那份异常的兴奋。 调兵遣将,主动出击! 变故就在今晚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谧的身后,刘裕出现了,檀凭之出现了,又过了一会,何无忌居然也加入了! “谢将军,时间不多了!” “还请早做决断!”何无忌弓手上言,他舅舅刘牢之站在谢玄身后,见他站出来说话,差点当场晕倒。 这个不孝儿! 这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开口吗! “将军,越早行动就越能杀伤敌军,多杀掉一个秦兵,就是我军的胜利!”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 说好了要打配合的桓伊也挺身而出,慷慨陈词,谢玄被簇拥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上。 大有你答应也得答应,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架势。 谢玄擎着襄阳城的布防图,仔细查看着襄阳城内的每一处布局、工事,这些情报对于晋军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王秘书,你让老夫佯攻,这不就是在让老夫给你打掩护吗?” 世界清静了,时间静止了,呼呼的风声和城楼上士兵们匆匆行走的踢踏声却异常刺耳。 不好! 居然被看出来了! 怎么会被看出来的? 王谧的心中一片大草原赫然出现,艹艹艹! 小心思被谢玄一眼看穿,紧张的时刻,王谧日常好使的脑袋瓜,居然卡壳了! 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将军大可不必这样想,分兵佯攻是好事啊!” 就在众位年轻将领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矮黒的胖子居然站了出来。 谢玄逮到了王谧的小辫子,本来很是得意,忽听得沈警开口,当下便有些不耐烦。 那些王谧一党的小将,就是把天说破了,他也不会相信他们,可是老沈的话,他却不得不听。 谢玄的眼神才刚刚落到老沈的身上,他立刻就明白了老谢的心意,自顾自说道:“既是佯攻,谢将军这边便不必再费多大的力气,只需要保持一个攻势即可。” “对于北府兵来说,这也算是保存实力的好手段,而实际发起进攻的南门方向,则有王秘书带领桓伊将军的荆州部队去攻取,南门即开,这北门还不是立时可下?” “待我北府大军从北门突入,整个襄阳城便尽在我手,到时候,将军的功劳仍是第一份的。” 沈警话毕,就看到谢玄向自己投来了赞许的眼神:知我心者,非老沈莫属。 与此同时,王谧等人钦佩的眼神也正追随着沈警: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刻,最了解谢玄心态的,还是老沈。 难道,老沈就是那谢玄肚子里的虫?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万钧重弩登场 “将军!” “吾等定当效命,助将军夺取襄阳城!” “助将军夺取襄阳城!” “助谢将军夺取襄阳城!” 一开始,这个口号只有王谧在喊,后来,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王谧身后的小将,还有北府的普通士兵们,灼灼的目光,同一时间看向谢玄。 他们的声音洪亮整齐,他们的决心可鉴天地! 这就是我大晋朝的将士! 有生以来第一次,谢玄深切的感受到了官兵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气势! 他心情激荡,不能抑制。 北府兵还是我谢家的! “王秘书,你统领荆州兵,与桓将军一起,进攻南门,这北门就交给老夫了!” “南门一有突破,立刻报与老夫,两厢汇合,共同夺取襄阳城!” 荆州那些废物,就交给王谧带领,死生不问,北府兵所有精锐还是握在老谢的手中。 就算王谧生出九个脑袋,智谋无数,可他的刀却是钝的。 再好的战略,由荆州兵去执行,也必定是事倍功半而已。吃一个败仗,那王谧小儿最后还不是要转头来哀求谢玄。 王谧带着一干小将,跨马扬鞭而去,沈警望着他们的背影,羡慕的不行。 给老夫一个机会,老夫也想去! 可惜,在老沈的面前,还有老谢这一堵墙挡在那里,又厚又结实,想闯过去,那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沈参军,还是你了解老夫,说的正是道理。” 王谧走后,谢玄安排了一下将士们出战的先后顺序,便合手而坐,居然没有率先出战! 别人不清楚原因,沈警心中明镜一般。 “那王谧小儿不过是纸上谈兵之徒,偶尔几次胜利也只是仰仗着秦兵毫无防备而已,现在,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谢玄颔首:“知我者,沈参军也。” 佯攻是不可能佯攻的,以逸待劳才是正途。 身为北府兵的最高统领,谢玄当然想尽力保存北府的实力,把别的部队先推出去当枪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大手一挥把荆州兵都划归了王谧统领,败仗他总是要吃的。 既然要损兵折将,当然是损他荆州的兵,折他荆州的将最好。 莫挨北府。 这个时候,真心着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荆州兵的大统领,桓冲,桓将军。 “谢将军究竟是怎么计划的,老夫看来,那城里的氐秦军队很快就要出城挑战了,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桓冲一向是个嬉笑怒骂的老不正经,这次居然破例严肃了起来,那只能说明,情况相当严重了。 他说得出口的话,是要求谢玄赶紧行动,他说不出口的话,是你谢老头子别想让我荆州兄弟去当炮灰! “桓将军不必如此心急,荆州兵那边既有桓伊带着,又有王秘书统领,两人都是足智多谋之人,必定能保全荆州兵的实力,你放心好了。” 放心个鬼! 别以为谁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 “谢将军,桓伊统领的是江州兵,他要照顾的也是江州兵,哪里顾得上我荆州兵的死活?” “那桓将军的意思是说,不放心王秘书了?”谢玄一挑眉,怒气尽显,怪里怪气的老头子桓冲,愣在当场。 呵呵,说不出话来了吧。 谢玄乘胜追击:“从缘江戍再到襄阳城,老夫看桓将军与王秘书配合默契,多有欣赏,桓将军应该相信他才是。” 天底下的坑都是自己挖的,桓冲此时便深有同感,荆州的桓老头,现在是彻底被看成是王谧的人了。 而那王谧小子,他靠不靠得住,这实在是个问题…… ………… 那幅襄阳城的布防图还好端端的在谢玄的手里拿着,片刻都不曾离手。 一开始,谢玄确实想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可当这幅图摆在眼前的时候,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襄阳城的城墙,也并非牢不可破。 根据这副布防图的描画,襄阳城的内部构造,与三年前晋军离去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些年,江左江右罕有大型战争,符睿这草包,进攻虽不擅长,但改建工事,增强城内的守卫,这些事情他还是一直在做的。 通过这幅地图,可以看出,襄阳城内,第一重围墙的后面,还有一层围墙,两层围墙互为嵌套,呈回字结构。 两层城墙的中间是一个夹层,宽度大概可供两人并肩行走,也是城墙守卫的一个重要措施。 谢玄记得很清楚,在三年前,襄阳城还只有一层城墙,而这内部嵌套的城墙,必定出自秦军之手。 两层城墙互为倚仗,一方面可供士兵们登城,换防行走使用,另一方面,双层城墙让城外的攻击更不容易穿透到城内。 无法对城内的结构造成破坏。 在两层城墙的相交处,也就是正对着北门的地方,便有瓮城相连。 而这个瓮城,原本也是藏匿士兵,补充兵源所用,不过,现在襄阳城的瓮城,已经被王谧摧毁。 巨大厚实的挡墙,整个拍到了瓮城上,砸了一个当当正正,结结实实。短期时间内,符睿是不可能造出一个新的瓮城的。 也就是说,城内的士兵纵马出击,必须直面城门,没有了瓮城的保护。 “去,把重弩抬过来!” “重弩?” “那样的大杀器,现在就要用上?” “谢将军,太早了吧。”沈警不由得质疑了几句,谢玄放下图,并未生气。 “老夫自有安排,沈参军尽管照办就是。” 谢将军都决定了,老沈一个参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没过一刻功夫,沉甸甸行动缓慢的重弩就被拉了过来。 谢玄胃口很大,重弩不只拉出来一架,而是三架,当这些重弩被推到队列前方的时候,北府从上到下的将士们全都惊诧不已。 谢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重弩攻城,现在就要开始了吗? 这不都是压轴才能登场的吗? 重弩在前,谢玄起身,抚了抚那千钧重箭的翎羽,眼神深邃又深情。 “这第一战,就靠你们了!” 谢玄这句话,既是说给那利器重弩的,也是说给众位材官将军的。 谢玄深情的话语令材官们顿时激动起来,北府兵有我! 有我必胜!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败军之将,还敢叫嚣! “众位材官,将这重弩的位置调低一些,尽量对准城门。” 谢玄绕过重弩,来到了众位材官将军的面前,材官将军有些为难,不得已道:“将军,襄阳城门用的是重木,两边都包了厚实的铁皮,我们的重弩打不透它。” 这是实情,也是经验之谈,这种重弩确实是穿墙利器,但是面对襄阳城这般军事重镇的城墙城门,却是毫无作为。 材官将军们报国心切,却也不想让利器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谢将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玄横了那材官将军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说句话还磨磨蹭蹭。 “说!” “其实这重弩交给王秘书他们带领的荆州兵,或许更有用处,南门那边的城门应该不会那么坚固,两支重弩下去,说不定城门就敲开了。” “有道理!” “贞明,你说的太对了!” 这个时候敢于站在身后支持材官将军朱贞明的,除了桓冲还能有谁。 别看刚才的一场争斗,桓冲落了下风,但他一向是个屡战屡败还斗志昂扬之人,一场失败根本就动摇不了他的厚脸皮。 这不,还没过多久,桓冲就原地崛起了。 “这几架重弩,交给王秘书最好!” 谢玄连眼皮都没抬,桓冲却跳到了他的面前,你不想搭理我,没关系啊,我可以来主动搭理你。 重器给王谧,那就是给我荆州兵,这笔账,桓冲算得清楚。 “你们怎么就确定,老夫动用重弩,就是为了攻城墙的?”谢玄开口,一股自信便油然而出。 桓冲大骇:不是攻城? 那还能干什么? 怎么样,猜不到吧? 谢玄跃上土丘,负手而立,襄阳城高耸的城墙尽收眼底,城楼上的士兵好像蚂蚁要搬家一般,来来回回,走动个不停。 谢玄掐算着时间,时机! 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又过了一刻,凭空而起的阵风,将他兜鍪上的红缨子吹起,四散纷飞,视线之下,北府的将士们严阵以待,重弩也已经安排到位。 材官们按照谢玄的吩咐,已经将弩箭调整到了最合适的位置,他们只等谢玄一声令下。 突然之间,城楼上忽然出现了一支旗帜,明黄色的底子,大大的梁字是黑色的,即便是在黑夜里依然清晰可见。 梁成登城了! 符睿他虽然不相熟,但是梁成那张愚蠢的大脸,就是化成灰,谢玄也不会忘记。 “快!” “做好准备!” “瞄准城门!” 谢玄纵身一跃,跳下了土丘,他心情激荡,整个人好像是年轻了十岁,腿脚利落的不得了! 三架重弩,齐齐对准了襄阳城门,虽然它们并不是坚实城门的对手,但是它们依然无所畏惧! 在材官将军朱贞明的带领下,弩手们斗志昂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目力范围之内,襄阳城楼上,挺直了腰板,大肚子就露了出来的梁成,正审视着城下的晋军。 这些人! 今天都要死在我氐秦骑兵的马蹄之下! 做刀下鬼! 老子虽然打了败仗,但是现在的老子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子,梁成身后是十几万的氐秦大军! 兵多马壮,武器精良! 将士们作战经验丰富,武艺精湛,有了他们给梁成撑腰,梁成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一扫之前的霉气,信心满溢。 梁成何等鸡贼之人,还没有正式宣布开战,就已经让士兵们去城楼下准备了。 城门一开,氐秦骑兵便洪水海啸般冲出来,这帮软脚晋军哪里还有反击之力? “北府的谢将军可在?” 梁成放走了报信的小兵,煞有介事的向着城下喊道。 他话还没说完,沈警便在谢玄耳边低声道:“将军,切不可懈怠,梁成这厮素来爱耍诈,他一定是想用喊话来拖延时间,伺机偷袭我军。” 你看,某人的计谋就是这样的简单直接,在真正的聪明人的眼里,几乎就像是透明的。 谢玄笑笑:“我心中有数,沈参军,那些重弩就交给你了。” “待到氐秦骑兵冲出来的那一刻,你的重弩一定要对准城门的方向,射出去!” “记住,时辰绝不能错!” “城门大开,就放弩!” “谢将军的意思难道是……” 沈警的脑袋瓜转了几转,终于明白了谢玄的用意。 瓮城已毁,城门的后方几乎没有了坚实的屏障。 城墙穿不透,城门稳若磐石,但是,只要城门打开,襄阳城的软肋就暴露在晋军面前了! 没有了瓮城的保护,重弩箭可以轻而易举的洞穿秦军布置的挡墙、巨门! “将军英明!” “属下这就去办!” 你有鸡贼招,我有绝妙计。 “秦军以礼相待,念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故而闭城数日,待你军恢复实力,再行开战。” 梁成自以为是在拖延时间,殊不知,那边厢,谢玄也正等着他多说点废话。 那重弩还没调整好位置呢! “谢将军,我大秦待你不薄,如今种种做法,可算是礼仪周全,仁至义尽了吧!” 梁成展开双臂,在巍巍襄阳城楼上,远处看去,他此刻的身影还真的有几分道貌岸然之感。 你们大晋不是天天嚷着我们氐人是索虏,不通礼数,与野人没两样吗? 现在我就给足你们面子,有礼有节,好好的羞臊你们一番。 “城上可是梁成将军?” 谢玄于城下喊话,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单人胡床,被两个士兵合力抬着,与梁成对话。 胡床之前,一队北府兵持刀护卫,谢玄处于他们的严密保护之下。 看到谢玄这般模样,梁成顿时嗤道:“早就听闻谢将军乃是当世罕见的英雄豪杰,今日一见,竟觉不过尔尔。” “谢将军躲在士兵们身后,本将军都看不到你了!” 梁成插着腰,信心十足,自觉形象顿时就比谢玄高出了一大块。 两人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互相也看不清表情,只有动作依稀可见,即便如此,梁成此刻夸夸其谈的样子,在谢玄看来,还是好笑的很。 “梁将军不必多虑,你我本是老熟人,上次竟陵一战,将军跑的太快,老夫快马加鞭追了一夜,却连将军的背影也没有看到,心中实在是遗憾。” “这次到襄阳竟又见到了梁将军,还望将军早日出城决战,也好让老夫遂了心愿,一决胜负啊!” 不知何时,谢玄手中却多了一把团扇,他坐在胡床上,轻轻摇扇,气定神闲的盯着城楼上的梁成。 不用细看,谢玄也知道,此刻的梁成,必定是鼻孔窜血,头顶冒青烟。 “沈参军,我怎么感觉,好像有股血腥味啊!” “是不是梁将军吐血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城上梁成,城下符睿 “这帮晋人,就是找死!” “竟陵城的事,他居然还敢提!” “还敢提!” 如果说,之前梁成在竟陵吃了败仗,狼狈逃回这件事,在襄阳城中只有一半的人知道。 那么现在,经由谢玄的大声宣传,恐怕是人尽皆知了。 “冲啊!” “把这些南蛮老儿的人头砍下来祭天!” 城门洞开,城上大呼小叫的梁成却并没有跟着走下城楼,坐在胡床上的谢玄,突然色变:“不好!” “城下带兵的人,恐怕不是梁成!” “做好准备!” 谢玄刚刚还在胡床上端坐逍遥,下一刻,就已经跃上了马背。主将行动迅速,属下自然不敢怠慢。 别看两军主将一直在互相嘲讽,场面一时和缓了一些,但北府兵将士却始终绷紧一根弦,丝毫没有懈怠。 谢玄一声令下,那材官朱贞明就已经大脚踩在了重弩的把手上。 “兄弟们,后撤!” 朱贞明高喝一声,在他身前,薄薄的大约三层士兵,顷刻之间就向队列两边退过去,给重弩留出了射击的空间。 行动之迅速,整齐划一,充分的显示了北府兵的素质。 哐哐…… 与此同时,襄阳城那牢不可破的大门,也再次开启,而这一次,距离城门上一次开启,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天! 这是风平浪静的七天,也是暗流涌动的七天,在这七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敌我双方,谁都没有停止积蓄力量。 如今,随着这扇巨门打开,一切都该揭晓了! 一骑当先! 一身着两爿甲的大将军,首当其冲,第一个闯出了城门。 “符睿!” “谢将军,那领兵的是符睿!” 刘牢之亦跨上了战马,正面迎敌的这第一仗,谢玄早就已经授权与他,当看清那来将的模样,刘牢之顿时就兴奋了! “没错!” “确实是符睿!”谢玄亦认证了这一点。 “放弩!” “就瞄准符睿!” 重器当来捉大贼,在北府兵们的护卫下,谢玄向后撤了一些,那材官猛力踩了几脚,那穿云劲弩便破空而出! 冲啊! 终于等到老子出场的时候了! 城门还紧闭的时候,梁成就与符睿商议好了,一人在城上负责分散晋军的精力,一人负责带兵出征。 符睿此次出征,目的明确,带着几百骑兵突击晋军,搅乱晋军的战阵,打压他们的士气,顺便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仅此而已。 彻底击败晋军,把他们赶出襄阳城,这是不可能的。符睿虽狂妄,却也不会萌生这种根本就没有依据的妄想。 骑兵可是氐秦的宝贵财富,绝对不能随意耗损,这次带出五百骑兵来,符睿都心疼的很。 恨不得当场和慕容垂调换,把鲜卑军团推出去当炮灰。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符睿的杀伤力就成倍增加,城门才刚刚开启,他骑在马上,眼珠一转,立刻就确定了谢玄的方位。 谢玄之前,一个紫黑脸大汉冲在最前头,此人,想必就是刘牢之了! 对刘牢之,符睿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根据出城的探子回报,刘牢之身形魁梧,尤其是脸色黑中透紫,两弯眉毛是向上斜飞的! 此人,现在是谢玄手下,最能打的将军! 来吧! 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放弩!” 恍惚之间,符睿听到了这样一声大喝,跟随着这一声喊出现的,是围在谢玄身前的几层士兵,顷刻之间就潮水般后撤。 三架穿云巨弩一起出现! 那弩箭的箭头,锐利无比,力可穿墙,足有拳头般大小。 一味往前冲的符睿,震惊的倒抽了口凉气。 “不好!” “快躲避!” 人的声音虽然可以比箭的飞速快些,然而,那战马的反应却绝没有那么快,即便是人的双腿,也绝对不是说跑就能跑,说躲就能躲得开的! 谢玄话音刚落,那巨弩就凌空而出,它以穿云破雾的气势,荡涤一切罪孽的豪情,向着目标冲过来! 那绑在弩箭上的呼哨,在阵风的推动下,发出了巨大的嘶响,巨弩还未落地,它发出的嗡鸣声,就已经让无数氐秦骑兵头疼欲裂。 巨弩一刻没有击中目标,那响彻云端的嗡鸣声就一刻不会停止。 符睿高声叫喊,指挥着士兵们四散逃开,远离巨弩的攻击,可惜的是,他那肉体凡胎的一点点叫喊,哪里是巨弩嗡鸣声的对手。 刚一出口,便被嗡鸣声淹没了。 “快撤!” “快向两边撤!” 那巨弩正是向着城门冲来,而氐秦骑兵们也正是从城门里涌出来,两者的行进路线几乎是重叠的,只不过方向相反。 各种杂音此起彼伏,皆在氐秦战阵中出现,骑兵们有的顾人,有的顾马,乱成了一团。 谢玄端坐在高台上,得意非常。 “沈警,依你看,这支重弩,可以挑死几个秦兵?” 目测范围之内,那巨弩的前面就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惊慌失措的秦兵,按照正常的发展路径,这支弩箭是一定可以送几个氐秦骑兵去见阎王的! “几个骑兵属下倒是说不准,不过,属下能断定,那扇城门他们是来不及关上了。” 谢玄眼前一亮:“妙啊,沈警!” “说得对!” “且让我们看看,氐秦建造的土墙,能扛得住我军的重弩吗?” 无人骚扰看好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有穿云重弩在前锋,这边厢,鹰扬将军刘牢之并没有着急往前冲,而是将属下们押后,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巨弩。 嗡……嗡…… 符睿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嗡鸣,那声响大的,差点让他当场去世。 我去! 它怎么朝着这个方向飞过来了! 就在刚刚,那巨弩还在符睿身边大约三尺有余的地方飞升着,按理说,对于符睿来说,这绝对是安全距离,不必担心。 他才想重整旗鼓,把属下将士们再次收拢到一起,向晋军发起冲击,一转眼,那巨弩竟然整个由前向后震动了一下。 然后,它的行进路线就发生了点点偏移。 虽然那偏移只有一点点,但是串联起来,却足够要了符睿的老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飞,飞起来了! 巨弩破空而来,符睿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千钧一发之际,当真是千钧一发,不是两发,符睿一个闪身,他整个人连同胯下之马便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巨弩便掠过符睿,向着更远处飞去。 符睿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看到巨弩离去,这一口气才终于算是接上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情势紧急如此,他也管不了别人了。 然而,符睿的心绪才刚刚缓和了些,眼前的一幕,立刻让他慌乱又起。 晋军射出劲弩,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大战才刚刚开启,就祭出这样的重器,那谢玄的脑子是不是有点傻? 谢玄当然不傻,下一瞬,等到符睿看清楚那重弩的目标,想明白谢玄的计算的时候,就换成他傻眼了。 “城门!” “快关城门!” 符睿的马距离城门是越来越远,他拼命高喊,向着城门方向打手势,奈何,那巨弩凌空而来,气势冲天,在这破空巨弩的面前,谁还能有反应? 谁还来得及给出反应? 城门边的小兵,好像木头桩子一般,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大脑也丧失了运作机能。 轰隆…… 噗噗…… 那巨弩瞄准目标,径直向着城里飞了过去,那城门之后,原是瓮城,瓮城半毁,这些日子,虽然符睿加紧维护,却也只是恢复了一个简单的外部形态而已。 许多兵站已经被彻底摧毁,不能再藏人,单薄的半部瓮城在凌空巨弩的面前,早就化成了一个摆设,玩具一般。 在巨弩径直向它飞过去之前,早有战利品。 符睿此番冲锋,志气很足,事先他做了比较充分的计划,意欲以小股骑兵首先冲击晋军的防线,待到晋军战阵稍乱,他便收兵回城。 而这个时候,城楼上就会箭如雨下,矢石落地,把这些胆敢进犯襄阳城的北府兵砸死、射杀在这城楼下。 让他们化作襄阳城的亡魂野鬼! 为了能够给晋军教训,符睿还特意安排了滚油、钉板等多种暗器,只等着晋军内乱,就一窝蜂的撒出去,给围困襄阳城数日的晋军血的教训。 然而,很遗憾的是,他这一招守城妙计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尖尖角,就被晋军的先发制人给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无情去。 却说那谢玄射出的巨弩,向着洞开的城门飞奔而去,才刚刚飞到半路,就碰到了阻碍。 便是那些紧跟在符睿背后,冲锋在前的氐秦骑兵。 符睿虽然先一步看到了巨弩,也成功躲避了过去,然而,他身后的这些跟班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五百骑兵浩浩荡荡的从城里奔出来,速度极快,阵型保持的相当紧凑,他们的气势高涨,很多人都是高叫着口号出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他们吃了北府兵的暗亏,又被活活围困了好几日,蛮横的氐秦骑兵早就按奈不住。 作为氐秦部队的王牌,夺取天下的根基,骑兵军团是相当高傲,目中无人的。 他们憋了好几天,差点憋出病来,现在终于有机会出城逞凶,给自我感觉良好的北府兵教训,一开始,都是抱着极大的野心。 恨不得人人都能以一当十,大杀四方。 然而,才刚刚踏出城门,就看到晋军的巨弩破空而来,登时就被吓得四散奔逃。 奈何,他们虽然跑的不慢,但是那巨弩飞翔的速度更快,很多人躲闪不及,还是被巨弩捎带上了。 捎带,这个词非常精准的形容了巨型弩箭与骑兵的关系。 当那巨弩呼啸而来的时候,骑兵们还在努力控制马匹,向左右奔突,企图躲避巨弩的攻击。 有一些侥幸的人,因为反应较快,又排位靠前,还真的躲过了巨弩的牵连。 可那些冲在后面的骑兵,就没那么幸运了,等到他们想躲避的时候,巨弩早就已经飞到了眼前。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冲天巨弩穿过了自己的胸膛,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是一连几个! 那些骑兵,好像是成都串串一样,被巨弩连到了一起,飞了起来! 他们是真的飞起来了! 甚至,他们还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在飞! 只因巨弩目中无人,也根本就不在意骑兵们的死活,只是带着他们飞起来而已。 那些骑兵在飞上天的时候,可都还没断气呢! 士兵们细碎的呻吟声,与劲弩急速飞翔发出的嗡鸣声根本就没得比,人们只是被眼前的串串景象所震撼,却根本听不到他们发出的任何声响。 紧接着,昭示着巨弩完成使命的,正是一声惊天轰鸣,那是弩箭击中瓮城残墙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巨响,那被符睿敦促着,好不容易有了个模样的瓮城,再次彻底崩塌。 这一塌,那真是彻彻底底的崩塌,粉粉碎去也…… 完蛋了! 全毁了! ………… “成了!” “牢之!” “冲啊!” 马蹄逡巡,刘牢之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谢玄才只说出了一个字,刘牢之就已经带着兵马冲出去了! 接下来,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场恶战。 好在,氐秦骑兵士气全失,两边的兵锋还没有相接,他们就已经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刘牢之手下的士兵,都是北府中的精锐,武艺最为高强,装备也是最精良的,与氐秦骑兵相比,丝毫不弱。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了双马镫和长矛加持,虽然刘牢之不想承认,但是,毫无疑问,装备了这两样利器的北府兵,战斗力确实大幅增强,这一切都是被他们不齿的王谧的功劳。 巨弩射出,命中目标,谢玄手中的小团扇便再次摇动了起来。 今日一战,算是稳了! “桓将军,接下来的攻城之战,交给你,没问题吧。” 桓冲微微一愣,旋即说道:“没问题,老夫这就去准备。” 桓冲答应的痛快,只要不让他面对慕容垂,老头子还是很希望能披挂上阵的。 若是能捞到一场胜仗,那就更完美了。 几乎就是同时,刘牢之冲出重围,带领着骑兵们冲锋在前,而在他的身后,北府兵万箭齐发,对抗着从城楼上如雨飞散下来的箭矢、石块! 射杀! 只有不停的射杀,才能保护我军将士周全。 两军骑兵,城上城下士兵混战的当口,桓冲老爷子也带着一队骑兵步兵的混合军团冲了出去。 看起来,正面进攻的北门附近,胜负已经没有多大的悬念,北府兵完全可以达成自己的既定目标。 而变数,却在南一启夏门。 那王谧小子心思狡诈多变,自认为南门守卫松懈地理位置没有那么重要,便容易突破,可他却忘了一点。 如今,在那南门镇守的可是鲜卑猛人慕容垂! 慕容垂,一个令荆州兵闻风丧胆的名字,一个北府兵最为棘手的敌人,现在王谧将要迎战的正是此人。 桓老头子虽然菜,但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看到慕容垂两腿都打颤,更不要说王谧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平日里牛皮吹得大,这一次,面对慕容垂,还不当场现出原形? 谢玄抬眼,望向南边,战场上嘈杂的厮杀声已经将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淹没了。 各种厮杀声混在一起,老谢也分辨不清方向,真是令人遗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襄阳城门多暗器 谢玄的愿望很美好,但是,事情终究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 王谧带着桓伊等人,才刚刚绕过氐秦的眼线,来到了启夏门附近,还未站稳,那崔延佑就再次靠了上来。 “王秘书,属下这里还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视线向下,崔延佑的手中居然又拿了一个卷轴。 这又是什么东东? “这是……”王谧面带疑惑,直觉又将是一个大杀器。 崔延佑有些忐忑的将卷轴送到王谧手中,王谧打开一开,登时就愣了。 “王秘书,这是属下记录的,襄阳城目前现存的机关暗器,以及用于防御的设施,不知对晋军攻城能不能有些用处。” “崔将军!” “你竟然……你竟然一直揣着这个东西!” 王谧声音特别激动,捧着那卷轴,死活不撒手,崔延佑心中惴惴,怎么回事? 是不是献错宝了? 他紧张的手心直冒汗,王谧抬眼,看他如此惊慌的样子,疑惑顿生。 “崔将军,这样的好东西,刚才怎么不一起拿出来!” “有了这个宝贝,襄阳城才真真正正是我军的囊中之物了!”王谧猛拍那卷轴,激动的不得了。 崔延佑贡献的计策,对于即将开战的晋军来说,当真是一件宝贝。 他的这篇计策,主要阐述了两个方面的问题。 其一,氐人多疑,慕容垂用兵,身后必有氐人监视。 毫不讳言的说,这一点,若不是崔延佑提醒,此前王谧完全没有考虑到。 其二,城门处多暗器,滚油、钉板、壕坑必备。 若是这些暗器机关全都是符睿安排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位看似草包的将领,也并没有那么废物。 这个时候,王谧就要探讨一下我国文学瑰宝,文言文用词过于简洁的这个问题了。 虽然王谧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段时日了,他的脑中,上一世那位翩翩王公子的记忆也并没有太多的毁损,大部分都被保留了下来。 可是,一旦阅读纸面上的文言文章,王谧还是觉得头疼脑涨,只想拿起笔来,全都改成大白话。 “崔将军,这些暗器机关布置在城门处,平日里都是怎样使用?”沉吟片刻,王谧终于开口发问,崔延佑连忙上前,身为秦军小将,这些问题难不倒他。 “王秘书有所不知,几样暗器机关平日里都是配合着使用,一般来讲,钉板和壕坑使用的更多些。” “王秘书请看,”崔延佑手指向启夏门,解释道:“那三丈见方的大钉板,就悬挂在城门上,每个城门都有,木料选用的是正宗的金丝楠木,沉重无比,这还不说,沉重的木板之上,还镶嵌了数也数不清的铁钉,一旦襄阳城门受到威胁,甚至是敌军攻破城门,秦兵就会登上城楼,将巨大的钉板放下来。” “重达千钧的木板,再加上锋利无比大大小小的铁钉,只要被这样的钉板不幸砸中的,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别想再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那钉板拍下来,人仰马翻的惨状,王谧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也太凶狠了! 经了这样一拍,这人呐,不化成肉酱,也得变照片。 “不过,钉板沉重,想要立刻放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只要骑兵奔跑的够快,应该还是可以冲过去的吧。”王谧拼命开动脑筋,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之道,他试探性的发问,声音有些发虚。 果然,话音未落,崔延佑便摇头摆手,否定了他的说法。 “王秘书,冲不过去的。” “怎么说?”王谧急问,一时切切。 “王秘书别忘了,除了钉板,还有壕沟啊!” “为了阻挡敌军入城,每个城门后都会挖掘两道三尺深的壕沟,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踏进壕沟,就休想再站起来。” “不止如此,等到要打仗的时候,壕沟里还会灌满水,壕沟又深,泥泞不堪,人马经过,必陷其中。” “待到敌军在壕沟里人仰马翻,秦兵们便会把钉板砸下来,那个时候,还有谁能逃得过去?” 钉板加壕沟,怪不得叫做配合使用,果然是个好配合! “崔将军既然能提出来,想必一定早就想到破解之法了!”王谧满眼笑意,盯着崔延佑瞧,真心期待。 小崔,你一定有办法。 我相信你! 崔延佑尴尬的挠了挠头,照实说道:“让王秘书失望了,属下当真没有好办法。” “壕沟是符睿一早就命人挖掘好的,只要晋军骑兵入城,便一定会遭遇,这是避免不了的!” “至于钉板,或许还有个破解的办法,至少,钉板沉重,每次拉上拉下,并没有那么容易,趁着钉板还没有拉起的空当,或许骑兵也可以冲进去一些。” “唯独是那壕沟,又深又宽,人马经过必定会掉入其中,基本没有能幸免的。” “不!” “不不!” “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王谧猛地跳起来,也管不得那南门城楼上有没有鲜卑人在查看情况,会不会发现他这位敌军将领。 他猛力拍打着脑门,将古今中外的各种战术凑在一起,想象着可以妥善解决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崔延佑的喋喋不休也片刻都没有停止。 除了钉板壕沟,襄阳城中还有一项利器不得不提,便是那滚油。 虽然相比钉板滚油的杀伤力要差一点,但它也有钉板比不上的优点,滚油这个东西,使用起来特别方便,只要把油加热到滚烫,从城楼上往下泼洒便是,相当的便捷。 滚油落在敌军身上,只需要一支火把,就可以让方圆一里地之内化成一片火海。 有了这片火海的屏障,任何敌军都无法再擅闯襄阳城,城中的守军便有了时间组织进攻。 实际上,所谓的这些暗器机关,竖立在城门附近目的无外乎两个,拖延敌军进攻,为守军赢取反击的时间。 在古代战役中,一旦城门失守,整个城市几乎就是陷入了极端危险之中,古代城市构筑简单,既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又没有纵横捭阖的道路巷道,充其量不过是几条十字街组成的井字格布局。 在这样城市建筑一览无余的情况下,只要敌军冲入城,守军再想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便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秘书,这件事非同小可,襄阳城内防御设施齐全,一旦晋军攻城,即便能侥幸入城,也将遭受极大的损失。” “士兵们伤亡无数啊!” 所谓的守城设施的作用也正在于此,其实呢,城门一破,在古代就没有什么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之所以会设置这么多的机关暗器,为的就是多拉几个敌军垫背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襄阳城中有内应 自从听了崔延佑的话,王谧就很惆怅,虽然这些古代的兵器简单粗略,杀伤力不大。 但要想真真正正的夺取一座城池,依然要用尸山血海堆起来,死伤无数热血儿郎。 对于王谧这样一位和平年代出生,和平年代成长的穿越人士而言,这样的厮杀未免太过惨烈,令人不忍卒视。 然而,如今你已经站在了襄阳城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氐人杀掉,像驱赶绵羊一般。 要么,便是挺起胸膛,杀掉敌军,即便己方有伤亡,至少还让丑恶的氐人遭受了更大的损失,夺取了失落已久的城池,赢得了尊严。 在这样的选项面前,谁都知道应该怎样选择。 “想要完全破解这些机关暗器,是没可能的。” “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前提下,冲进城门,尽快夺取襄阳城!” “可是,我们冲的进去吗?”崔延佑的声音,充满了怀疑。 王谧责怪崔延佑没有早点把这卷轴拿出来,提供情报,殊不知,崔延佑是想拿而不敢拿。 他虽然知晓那城中的机关暗器,却并没有相应的解决之法,壕坑就在那里,钉板也还在襄阳城上空悬着。 就比如交给谢玄的那幅襄阳城的布防图,就没有描画城门附近布置的暗器,这都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破解这些暗器,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再给晋军添不痛快了。 王谧握紧拳头,向着众人宣布:“众位兄弟不要怕!” “我敢保证,我一定能带着你们冲进襄阳城!”王谧动情的说道,可惜,麾下的士兵反应却并不怎么热情。 “王秘书有智谋,善武艺,这属下们都清楚,可是,那城中的情况如此险恶,绝不是我们兄弟拼命就一定冲的进去的。” 事到临头,荆州兵又开始发挥自己的传统艺能,临阵退缩。 没办法,这也是老毛病了,改不掉。 自从桓冲老将军统领这支队伍,他们便秉持着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跑的原则。 多年以来,盘踞荆州地带,可谓是顺风顺水,毫发无损。 然而今天,他们的话起到的作用却更加恶劣。 襄阳城下,不只有荆州兵还有北府兵,他们的话,成功的也带跑了一部分北府兵。 土坡之下,质疑声迭起。 这帮荆州兵,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矣! “众位兄弟放心,我早就说过了,夺取襄阳城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启夏门这边是鲜卑军团在守卫,鲜卑军团本就不与氐人同心,只要能获得鲜卑人的配合,里应外合,夺取襄阳城不在话下!” 鲜卑人会和大晋合作! 我们有内应! 略有胆怯的荆州兵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他们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让王谧心情更加复杂。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军就带出什么样的兵啊! 看看这些荆州兵,与桓冲老爷子有什么区别? 他看向桓伊,桓伊正在尴尬的擦汗。 这帮人,确实是不好管束,王谧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王秘书说的都是真的?”比荆州兵更激动的,当属崔延佑。 那种内心的猜测终于得到验证的兴奋之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其实吧,和慕容垂合作这件事,王谧并不想现在就传扬出去的,这等机密还是能捂一时是一时。 怎奈的那荆州兵胆小如鼠,就是不配合,襄阳城中又局势不明,不把这张底牌亮出来,给他们增长一些信心,这场仗恐怕也不好打。 毕竟,现在的晋军还是普通进化版本的晋军,不是超级赛亚人进化的晋军。 手里没有热兵器,无法对秦兵获得武器代差,只能靠鼓舞士气来增加获胜的可能。 好在,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效果不错。 王谧来到崔延佑身边,轻轻点头:“我本不愿声张,毕竟和慕容将军的合作,是最后才能用上的杀手锏,绝非是现在就能派上用场的。” “更何况,具体怎么配合,什么时候打配合,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所以之前没有和崔将军知会,你能明白吧。” 崔延佑爽朗笑笑,这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他一个临时投降来的小人物,什么事情都能理解的很妥当。 崔延佑猛点点头:“王秘书考虑的没错,氐秦兵多将猛,大战在即确实应该多给将士们鼓鼓劲,安定他们的心意。” 那慕容垂果然是只诡计多端的资深老狐狸,崔延佑敢断定,晋军这边肯定早就已经和慕容垂联系上了。 绝对没错! 慕容垂会如何出招? 联合之后,他又将如何操作? 是夺城? 还是出奔? 崔延佑突然感觉,襄阳城的上空骤然出现了众多谜团,实在是令人心情激荡。 却在王谧和崔延佑探讨着攻城大计的时候,那启夏门的城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一两丈多高的大汉,带着一众铠甲士兵登上了城楼,士兵们手里举着慕容氏的战旗,看到那战旗,王谧登时激动了。 慕容垂终于要登场了吗? 老子等你很久了! 王谧刘裕等人纷纷站起,激动万分,北门方向,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南门这边,慕容垂也绝对不会一直装死。 众人期待拉满,等了半天,却根本不见慕容垂的身影,只有那个身量高大的汉子一直站在城楼上,正和身边的小兵不停交谈。 “崔将军,那个人是谁?” 那个高大汉子看起来年不过三十,绝对不是慕容垂,崔延佑上前,仔细瞧了几眼。 虽然他们停驻的地方距离启夏门还远,但崔延佑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杨修!” “慕容垂的副将!” 崔延佑绝不会认错,杨修身量高大,即便是在高人云集的鲜卑军团,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杨修? 王谧皱皱眉,这个名字,怎的这样熟悉,三国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位同名同姓的。 “这个人和慕容垂关系怎么样?” 王谧急于搞清楚慕容垂的态度,既然慕容老儿不出现,他也就只能转变路线了。 慕容垂声称时机到了便会打开城门,王谧笃定,慕容垂的计谋在鲜卑军团内部也不会没有其他人知晓。 慕容垂他总不会打算自己去开城门吧! “此人是慕容垂的铁杆,很受信赖。” 崔延佑的话,让王谧更有信心了,既然是铁杆,那应该知道慕容垂的底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上天入地,传递消息 “兄弟们,做好准备!” “鲜卑人要出招了!” “是!” 士兵们的回答声如洪钟,异常整齐,王谧惊喜的回头,咦? 才过去没多久,他们的士气怎会变化的这样快? 变化,就在桓伊的身上。 北府兵自不必说,虽然一时受到了荆州兵的影响,人心浮动,但终究是一支有信念,有素质的军队,在刘裕等人的安抚之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然而,当王谧回头,才震惊的发现,这次回应声音最大的,却并不是北府兵,而是荆州兵! 临阵怯战,难道桓伊会无动于衷? 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荆州兄弟凡上阵杀敌十人以上者,赏钱五百文,五人以上者,赏钱一百文。” “此战荆州兄弟有伤亡者,伤者,谯郡桓氏给予医药救护,亡者,谯郡桓氏赐予棺材、银钱,重恤其妻子!” 就在王谧和崔延佑观察杨修的间隙,桓伊做出了这样郑重的承诺,待到王谧回身,桓伊又低声宣布了一次。 一方面让荆州兵兄弟都能相信他此言非虚,一方面也让王谧对他的决策心中有数。 桓伊一番话毕,王谧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位仁兄为了打胜仗,真是下了血本了! 面对这样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五百文这个牛皮一吹出去,那就代表至少上万钱要撒出去了! “桓将军,你破费了!”王谧不禁感叹,桓伊从土丘上跳下来,欣然一笑:“无妨,这笔钱到时候去找桓冲将军讨要便是。” 王谧顿住了:没想到啊,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有如此狡猾的时候。 “兄弟们,桓将军的心意已经放在这里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 桓伊负手而立,看到荆州兵们眼中闪烁的光芒,颇觉安慰,破费是破费了些,反正又不是他花钱。 却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窜到了他的身前,面向荆州战士,大声疾呼。 王谧和桓伊互看一眼,全都愣了。 这个人是谁? 谁让他跳出来的? 没错! 如今站在荆州兵队列前方,插着腰大声呼喊,好像一军主将的男子,正是白袍翩翩的何无忌,何博士! 荆州兵的事情,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确实没有! 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就让他表现吧! 何无忌这边,一番鼓动之后,荆州兵兄弟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到最高,开始有一些零星的响应。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兄弟们!” “我们该怎么做?” “多年以来,我荆州兄弟饱受责难,只因我们打不赢!” “大晋之内,从上到下,人人都嘲笑我们是懦夫!” “是孬种!” “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军人!” “我们的使命就是打胜仗!” 说到动情处,何无忌跳上一个高台,大手向身后挥过去:“兄弟们,那里便是襄阳城!” “一雪前耻,就在今天!” “我们应该怎么做?” 气氛烘托到了极点,别说是荆州兵了,就连一向稳健的北府兵都被何无忌忽悠的群情激昂。 人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叫做襄阳城! 襄阳城南门,启夏门! 夺取它,就能夺得荣耀! “夺回襄阳!” “恢复中原!” 何无忌真不愧是个炒热场子的高手,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举起双手,振臂高呼。 何兄简直就是搞传销的天才! 想必他就算是到了现代,也必定是人中龙凤,能日赚斗金。 “夺回襄阳!” “恢复中原!” “夺回襄阳!” “恢复中原!” 战士们的高呼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向王谧袭来,现场的气氛已经足够热烈,热烈到王谧都担心会惊动襄阳城楼上的鲜卑人。 何无忌还意犹未尽,继续高呼:“杀光氐人!” “复我中华!” “杀光氐人!” “复我中华!” 荆州兵们跟着何无忌,算是找到了感觉,士兵们手握钢枪,自信盎然,久久压抑在胸中的那口闷气,终于全都吐了出来! 吐了个干净! 现在的荆州兵,就是一匹匹恶狼! 是下山的猛虎! 只要王谧一声令下,他们将会毫无畏惧的扑向任何敌人! 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 全都补上去,咬死他们! 就连桓伊这位真正出身谯郡的将军都未曾想到,荆州兵还可以爆发出这样高昂的斗志。 喊口号居然比给钱还有用处,桓伊也算是见识到了。 “无忌,你注意点!” “小心把鲜卑人招来!” 王谧话音未落,咣当一声巨响就凌空而来…… 鲜卑人,居然首先进攻了! 不是要和平吗! 不是要合作吗!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了! ………… “将军,城下的这些晋军居然在喊口号,我们是不是该出手?” 杨修身边,几个鲜卑士兵凑了上来,一个叫尉迟灿的小兵,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谧他们在城下呼和叫闹的模样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鲜卑士兵们的思考。 让他们感觉,这一伙晋军属实不是正规军,一定是有个大病。 “让他们喊去!”杨修大手一挥,不但不生气,还非常欢乐。 “他们要杀的是氐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杀吧,杀吧! 氐人死的越多越好! “尉迟,你去,把这个贴到石炮上!” 杨修非但没有搭理尉迟的疑问,还顺手分给了他一个任务。 交到尉迟手上的,是个方方正正的纸片,大约一尺见方,不大也不小。 那纸片上还有简短的几个字。 “将军,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贴到石炮上?” “那石炮粗粝,也贴不上吧!”尉迟很不情愿。 这个年代又没有502,万能胶,粘贴只能依靠米糊,糨子之类的纯天然粘胶,如此纤薄的一张纸,恐怕还没贴到石炮上就糊烂了。 “一定要贴上!” “还要完完整整的贴上!” “快去!” “贴好之后,就向着晋军暂停的方向投过去!” “记住,一定要避开氐秦的眼线!” “是……” 尉迟勉勉强强答应,拖着长音退了下去,杨修的任务看似轻松,实则复杂的很。 符睿虽然把鲜卑军团推上前,准备充当炮灰,却也对他们难以全然相信,就像崔延佑所说,就在杨修的身后,城门以下,鲜卑军团之后,大约一千多人的小队,都是氐秦的精锐。 一旦鲜卑人有任何异动,这个数量的秦兵绝对能够保证将他们反叛的消息送到符睿的手中。 这个时候,鲜卑人将要面临的,便是城内十几万秦兵的联合绞杀,他们毫无胜算! 要想躲过氐秦的重重视线,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还要贴什么劳什子的纸条,还要贴到那粗糙的石块上,简直是又要上天又要入地,难上加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天一夜,拿下襄阳城! “我去!” “他们居然先出招了!” 王谧这边还正因为一向怯战的荆州兵终于雄起而感到欣慰,兴奋劲还没有持续几秒,便乐极生悲。 磨盘一般的巨石从天而降,正砸在晋军队列的最后方,一时之间,尘土飞扬,人仰马翻。 晋军将士都没有想到城上的鲜卑人会提早发动进攻,一时陷入慌乱。桓伊见状,连忙跳上了战马,重新组织秩序。 在桓伊的指挥之下,骑兵和步兵纷纷出击,恢复了战斗序列。 “杨将军!” “是好汉的,便出城来挑战!” “躲在城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谧在何无忌的掩护下,返回了安全地带,短促的时间,北府兵仍然展现出了非凡的战术素养。 利用王谧他们讨论战术的这个间隙,北府兵已经帮几位主将扎好了一个临时的军帐。 掩护在层层叠叠的兵士的后部,绝对能保证不被氐秦攻击,甚至连发现都难。 士兵们极力保护王谧的安全,王秘人却并不在意,纵声高喊,还怕鲜卑人看不到他。 “将军,你看,城下的晋军居然在挑衅!” “我们要不要出城去,教训他们一下!” 尉迟灿掰了掰手指头,愤恨的看着城下的晋军,实际上他也分辨不清,到底是哪个人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 “不必!” “再等等,晋军一定会发现那张字条的!” 杨修手中捉刀,笃定的审视着城门周边发生的一切。 桓伊带着荆州兵发起了首轮进攻,他们冲出去了! 另一边,启夏门上,遮天蔽日的箭雨也纷纷落下,给晋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荆州兵这一次是带着理想信念出征的! 他们原本可以躲在北府兵身后,给他们充当保护伞,放箭投石,杀伤敌军。 然而,这一次,他们放着活命几率更大的差事不去做,却偏偏跨上了战马。 他们挥刀向前,他们的口号震天! 他们要做的,就是杀敌! 杀敌! 再杀敌! 城上的鲜卑人凭借着地势上的优势,拼命的张弓射箭,晋军这边,准备充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初时的慌乱过后,在几位主将的安抚下,士兵们很快就恢复了斗志,各就各位,按照预定的计划,完成自己的任务。 北府兵的反击,也顷刻便到。 经过了上一次攻击襄阳正门的战役,北府兵中的年轻将领早就积攒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样样都难不住他们。 两边还未开战,盾牌阵就已经竖起来了,箭手就位,巨石下落稍稍打乱了箭手们射箭的节奏,但很快,因为已经确定鲜卑军团开始出击,箭手们也可以把箭矢源源不断的送到城楼上,把狂妄的鲜卑人送上死路! 桓伊可不是桓冲,不会看到鲜卑人就腿软,更不会给他们逞凶的机会。 他亲自带兵冲杀上去,狂暴的箭雨就在他身边洒下,他从容的将箭头打开,还有余力保护身边的小将。 当的一声响,桓伊又帮小将打掉两支箭,那小将回过神来,匆忙致谢。 “将军,属下失职!” “属下没能保护将军,还要将军反过来保护属下,实在是无颜面见江州兄弟!” 这位小将,名叫卢瑞生,是从江州跟随桓伊一路来到襄阳城下的,算得上是桓伊身边最为可靠的偏将。 桓伊待他,像亲兄弟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必多言,上了战场便没有战士将军的区别,同仇敌忾,团结一致才能一起活命!” “快!” “你去张罗,让他们把凌云梯都架上,抓紧时间登城!” “属下遵命!” 大战才刚刚拉开帷幕,照理来说,还远不到需要登城的时候,但是桓伊却并不打算再拖延。 速战速决! 重新树立荆州兵的威名! 荆州兵绝不屈居于北府兵之下! ………… “桓将军居然打算登城了!” “太早了些吧!” 这次王谧麾下,除了刘裕和檀凭之各自带领的北府兵,主要的作战部队都是来自荆州。 虽然刘裕等人看到打仗就手心痒痒,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可无奈手下兵少,只能暂时忍耐。 很快,他们就发现,两边还没有打几个回合,甚至鲜卑军团都还没有出城,桓伊居然就准备登城了! 这个举动简直是胆大包天! 桓伊此举是在确定此战必定能夺取襄阳城的基础上才采取的行动。 这表明,桓伊对此战也充满了信心! 天亮了! 启明星从东方跃出地平线,阳光渐渐平铺了上来,王谧看着远方激烈的战况,发出了感叹。 “一天一夜!” “寄奴,你说这场大战,一天一夜能结束吗?” 这边厢,刘裕还沉浸在桓伊的胆子比天大的震撼之中,那边厢,王谧居然已经在畅想一天一夜就拿下重镇襄阳了! “绝无可能!” “稚远,夺取襄阳城是吾等的夙愿,可这里兵多城坚,一个月能打下来就已经算快的了!” “一天一夜根本不可能!” “或许连这一扇城门都夺不下来!” 王谧回到军帐,遗憾的看着刘裕:难道这就是未来的战神? 此刻的胆略着实算不上是英雄盖世。 “寄奴,我们不妨打个赌,这座城,一天一夜,北府兵加上荆州兵,一定能拿得下来!” 这…… 刘裕额上呼呼冒汗,根本就没影的事情,他居然也敢赌,是王秘书真的天赋异禀,还是临阵献爱心?想要送给他刘裕一份好礼? 就算刘裕骁勇善战,可以带兵反复冲杀十次,他也绝对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天一夜就拿下襄阳城。 这是基于实际做出的判断。 “好!” “赌就赌!” “稚远,输的太惨你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刘裕信心十足的叫嚣,王谧却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反而报以神秘的笑容。 “当然,愿赌服输。” 你有信心,我也有信心呐! “赌什么?”王谧探身向前,当着好朋友们的面,正正经经的询问,众人这才意识到,王谧他是真的想一天拿下襄阳城! 不是吹牛! 不是发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向瞭望楼投炮! 王谧给了刘裕机会,你老刘想得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赌。 机会在你,公平合理。 兄弟们的热情登时就被点燃了! 有赌局! 还要赌大的! 一天一夜就能拿下襄阳城! 实在是太刺激了! 在场众人,尤其是檀凭之这个打仗狂人,简直是被王谧这个宣布震惊了。 战争打的越快,就说明,战争的投入越多,荆州兵要出战,北府兵也不能落后。 战事拉开的越大,就越说明需要人手,这么一来,今天,就今天,刘裕、老檀一干人今天都可以披挂上阵了! “寄奴,说吧!” “赌什么!” 刘裕的性子,老檀这个最铁的哥们最清楚,寄奴是个体面人,不好意思和王谧较真。 这个时候,就需要好兄弟的怂恿啦。 “那就赌马!”刘裕一拍大腿,终于喊了出来。 “赌马?” “怎么赌?” “跑圈的那种吗?” 王谧理所当然,刘裕疑问连连。 “为什么要跑圈?” 王谧一愣,咦? 这个年代,好像没有赛马场,马也不经常要跑圈,怎的忘了。 王谧拍拍脑门,连忙改口:“不是你说要赌马的吗?” “我可提前说了,赛马是不可能的,我绝对赢不了你。” “稚远,我说的赌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送你一匹好马,当然,如果襄阳城一天可破的话。” 刘裕善相马,这件事在京口的时候王谧就有所耳闻,他的爱驹追风,就是他从北府众多战马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耐力极强,爆发力还好,上战场从来不拉跨。 刘裕所说的赌马,正是为了赌一匹好马,若是刘裕赢了,王谧理应送他一匹好马,这对于朝廷命官,堂堂世家子弟的王谧来说,并不算难事,刘裕绝对没有刁难他。 相对的,王谧若是赢了呢,虽然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裕便要挑选一匹绝世好马相赠。 刘裕的小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好马,自然不能是出自北府,那襄阳城里,氐秦的战马排成了排,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需要他老刘的慧眼一双,便可以轻松辨认。 “好!”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这边厢,两位主将终于定下了赌局,那边厢,一个小兵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军帐。 那慌乱的神情,失措的举动,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不……不好了!” “王秘书,出大事了!” 嘿! 什么大事啊,非得这个时候闹出来,这不是坏了老子们的兴致吗? 等到王谧跟着小兵来到了战场上,这才明白,大事! 确实是大事! 出奇的大! 放眼望去,大约一里地之前,襄阳城下,荆州兵和氐秦守军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杀,而一里地以外,王谧所在的后继部队这里,却还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 虽然堪称吊诡,但这也是古代战阵,尤其是明清以前的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真实形态。 传说,在著名战役长平之战开始之前,赵秦两国大军绵延十几里,对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十几里地! 想当年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王谧便啧啧称奇,大呼古书记载果然都不可信,就虚不就实。 待到来到这大晋,才明白,古书记载虽然多有夸大之处,但是对于古代战阵的排列,对峙情况还是表现的很形象的。 就比如说现在,就在这襄阳城下,桓伊带领的荆州兵与王谧带领的少数北府兵,两者中间相隔便有一里多地,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 前方打的热火朝天,可后方除了偶尔的石炮落地的重响,几乎是听不到任何动静的。 身为一军主将,王谧若想了解前方战事,只能靠半个时辰才能往返一次的通信兵。 半个时辰! 想想看,等到消息传来,说不定黄花菜都凉透了! 王谧跟随小兵来到了战阵的后部,小兵跳入一个大坑,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秘书请看,这里居然有一个字条!” 什么字条? 在哪里? 那石炮过于巨大,贴着字条的那一面又完全背对着王谧,以至于他闻听此言,一脑袋浆糊,直到与刘裕他们搀扶着他一起跳下深坑,这才看清那小兵所说的“大事情”究竟是什么。 只见打磨的甚为光滑的巨大石炮的一侧,一张一尺见方的黄纸,当当正正的贴在上面。 这张纸,现在可是悬得很。 下面的两角已经飞扬了起来,完全摆脱了石炮的束缚,而那还勉强黏在石炮上的两角,也是摇摇欲坠。 若是再发现的晚一点,可能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是……” “鲜卑军团投过来的?”刘裕有些迷惑,总觉得不可思议。 那小兵拢手禀道:“禀刘将军,确实是城内的鲜卑人投过来的!” 王谧没有把那纸条从石炮上取下来,只是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启夏门后半里地,瞭望楼旁,可投炮。 投炮? 看到这几个字,王谧终于确信,这枚石炮确实是鲜卑人投出来的了,氐人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招呼北府兵向城里投炮。 鲜卑人是故意扔那一炮的! 这样想来,那些微怪异,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的情况,似乎也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打了这一枚石炮,鲜卑人就不再向城外投石炮了,都改成了射箭。 原来,这一枚石炮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王谧拍拍脑门,懊悔不已,怎么没有早一点悟出这一层的含义,若是早点悟出来,或许就能占据主动了! 能在多大程度上占据主动暂且放到一边,现在的重点反而是弄清楚这个纸条传递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刘裕是个爽快人,大手一揪,便把纸条揭了下来。 哎哎,还是拿在手里看最省事啊! “延佑,瞭望楼在哪里?” “鲜卑人为何让我军向那个方向投石炮?” 这件事,只能求助于了解襄阳城内部构造的崔延佑。 崔延佑摇手一指:“瞭望楼啊,就在距离启夏门大约半里地的地方,王秘书能看到角楼后面那个三层高的小楼吗?” 对于襄阳城这样的巨型城市来讲,一座三层的小楼根本算不得多么高大,有城墙阻挡,平视是根本看不到的。 王谧跃上土丘,顺着崔延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座小楼,最上面还有个尖角,树立着一支战旗。 “那是城内用来瞭望的地方吗?”顾名思义,既然名为瞭望楼,功用大约也就是这个。 崔延佑点点头:“确实如此,只不过,只负责观察城内的情况,并不对外。”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巨石阵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 “为什么要投石炮?” 崔延佑搔搔后脑,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瞭望楼,从城内看还算高大,可放在城外尤其是和高耸的角楼相比就是提鞋也不配了。 对于城外驻扎的晋军来说,几乎是毫无威胁。 “等一下!” 突然之间,王谧的脑中灵光一现。 “半里地!” 向启夏门后,半里地的距离投石炮! 瞭望楼或许只是个坐标,真正关键的,是这个距离! 古代石炮虽然粗略,但也一样可以调整射程,将石炮的精准度提高,命中目标。 距离城门半里地的地方,必定不是鲜卑军团的驻扎地,崔延佑和沈蒜子都确认过,城内的鲜卑人,最多不过五千人。 这第一战,慕容垂断不会将所有的麾下士兵全都放出来为氐秦卖命。 那么距离启夏门半里地左右的人会是谁? 氐人! 一定是氐人! “延佑,我记得你说过,城内负责监视鲜卑人的氐人,大约有一千人左右,是不是?” “确实如此!”崔延佑猛点头,这一点他非常肯定。 “兄弟们!” “把石炮架起来!”王谧转身,向着北府兵将士大声呼喊。 “我们去给狂妄的氐人一个教训!” 如果氐人就在鲜卑军团身后紧紧严密监视,那么两个军团之间的距离必定不会相隔太远。 鲜卑人以瞭望楼为坐标,向城外的晋军发出信号,只要向着瞭望楼方向投掷石炮,就可以给秦兵一个沉重的打击,顺便替鲜卑军团解围。 王谧掐指一算,这笔买卖不亏! 早就等待不及的北府兵,悉数就位,本是指挥骑兵的刘裕也先一步跳上前,站在了石炮车队的旁边。 “调整射程!” “向瞭望楼投掷石炮!”刘裕发出了指令,王谧站在石炮车后,抱拳而立。 轰! 轰轰轰! 惊天巨响腾空而起,北府兵不是故作姿态,更不是为了传递消息,是实实在在的要发动进攻。 一串石炮,足有几十枚,连成一片,在同一时间向着襄阳城内飞去! 反正冲锋陷阵目前是轮不到王谧,眼前到处都是猛将,他们也绝对不会把机会让给他。 小王也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能动用起来的石炮全都被王谧拉了出来,浩浩荡荡的在战阵的后排列成一队,横向排开。 那排场,实在是太大了! 王谧热情激荡,王谧窜上窜下,石炮安排就位,材官们也做好了准备,十几架石炮同时指向襄阳城门的那种景象,还是很震撼的。 王谧挥手,向下一切,材官将军们便同一时间将他们的武器投向了襄阳城! 那些巨大的石炮,被石碗抛向天空,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而很遗憾的,那美丽转瞬即逝。 那美丽,带着致命的危险! 蹦蹦蹦! 石炮下落,秦兵们完全没有准备,登时被砸的鸡飞狗跳。 “怎么回事?” “晋军居然开始投石炮了!” “快跑!” “快后撤!” 王谧推断的没错,启夏门后,大约半里地的地方,氐秦军队正在看热闹。 前方的鲜卑军团正在为了守住启夏门殊死拼杀,而在他们的身后,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却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弹,更不要说是战斗了。 死吧! 这些可恶的鲜卑人! 都去死吧! 越快越好! 正门那里有符睿统领,梁成乐得清闲,自顾自的带着一队小兵来到了启夏门看热闹。 梁成这个人心里极度阴暗,别人倒霉,他就高兴,可是他落魄的时候,却绝不允许别人偷笑。 尤其是骁勇善战的慕容垂,更是他的眼中钉。 他巴不得慕容垂倒霉,这样襄阳城里就拔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现在晋军攻城,梁成自认为是时机到了,巴望着晋军和鲜卑人互撕,氐秦就能从中渔利。 消耗两边的有生力量,梁成心里,小算盘打的贼精,就等着晋军和鲜卑军团两败俱伤的时候,氐秦士兵再大部出动,将他们一举歼灭! 敌人! 不管是晋人还是鲜卑人,都是氐秦的敌人! 这一点,城中的氐秦士兵人人都不会看错。 按照之前的剧本,晋军也时不时向城内投掷石炮,用来攻击鲜卑人,延缓他们的攻势。 看到那些沉重的石炮纷纷落在鲜卑人头上的壮观景象,梁成心里实在是爽得要死。 然而,爽着爽着就乐极生悲了。 没过多久,一串石炮腾空而起,在梁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居然直愣愣的向着秦兵驻守的地方飞来!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直到石炮都已经飞入了城池,直到已经在秦军的头上出现,梁成还是一头雾水,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呢? 梁成还在怀疑人生,然而那巨型石炮可没有这份怜悯之心给他考虑的时间,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瞬间,那石炮便纷纷下落。 梁成身边的氐秦士兵,顷刻之间就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很多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巨石压成了馅饼。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晋军投过来的石炮,居然有大有小,重量不一。 有的石炮虽小,但攻击力一点也不弱。 一般来讲,石炮攻城主要利用的就是它自身的重量,本身越重的东西从高空坠落,产生的俯冲力越大,越能给敌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个伤害,放到战场上,自然就是压死一大片了! 初看起来,重量轻的小石炮的杀伤力是弱的多的,但等到这些小石炮当真落了地,氐秦士兵才震惊的发现,真相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个头稍小的石炮,完全不能小看! 它们从天而降,因为自身没有那么沉重,往往就只能压到一两个人,还压不死,只能砸伤。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小个头的石炮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从天上坠落之后,便一路向着城内滚去。 速度还一点也不慢,很多腿脚快,一时没有被巨石牵连的氐秦士兵,还没能侥幸多长时间,就再次被巨石追击。 那巨石圆圆滚滚,借着并不算平坦,还稍有些坡度的襄阳城大道,一路滚过去,仿佛是讨债的恶鬼,活生生的丧尸,追击着逃窜的氐秦士兵。 骑着马的士兵或许还好些,至少他们还能跑得快些,不至于被滚动的巨石追上。 可那些步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鲜卑人不打晋人 巨石不肯放过他们,他们越是跑,巨石就越是追得紧,人的两条腿如何能战胜力拔千钧的巨石?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就被巨石拉倒,身受重伤。 “滚开!” “快滚开!” 骑在马上的梁成,自以为安全有保障,谁知也被几枚圆润的石炮追上了! 他一面驾马,一面抽刀向石块! 梁成拼命挥动着宝刀,上下劈砍,企图将巨石逼退,然而,那巨石是何等厉害,别说是钢刀了,就是子弹也打不穿它! “这是哪个天杀的,弄出这种怪模怪样的石炮来!” “妖怪!” “妖怪来了!” 远方的王谧:放炮! 再送秦兵一程! 通通通! 又是一阵石炮雨,专门奔着秦兵来的! 实在抱歉,这种大小不一,光滑度也不同的石炮,正是王谧监督打造的。 也不是他深具先见之明,刻意打造,实在是时间紧迫,没有功夫把石炮都打磨的一模一样。 王秘书此人,一向是能屈能伸,处事灵活高手,和热兵器不同,石炮这种冷兵器,只要打造的大小合适,能用就行。 既不讲究标准,也没有定式。 管他大的还是小的,糙的还是滑的,只要能放到石碗里,扔出去,砸中敌人就足够。 梁成慌张的逃跑,躲避石炮的追击,启夏门这边,城上城下,一片欢声笑语。 “慕容将军,看来晋军已经收到我们的消息了!”杨修激动的搓搓手,再次为慕容垂的英明神武所震撼。 虽然慕容垂从没在城楼上现身,实际上,他却一直都在城下,片刻都没有离开。 鲜卑军团今日在襄阳城中是个什么样的处境,没有人比慕容垂更清楚,鲜卑军团今天站在启夏门上,就是被氐秦扔出去当炮灰的。 鲜卑军团越拼命,到了最后折损也越多,身为鲜卑首领,慕容垂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利用石炮给城外的晋军送消息,这样的妙计,自然是出自慕容垂这颗好用的脑袋瓜。 自从看到晋军出击,慕容垂便支棱了起来,很快,鲜卑军团镇守的启夏门这边也来了晋军。 慕容垂很着急,两军已经确定了要合作的心意,可真的到了战前,却又没有更好的沟通手段。 对于慕容垂来说,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与晋军打配合。 杀光氐人! 现在正是晋军和鲜卑军团共同的愿望。 如何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刀在鲜卑人手中,可他们却并不能反戈相向,没办法,城中的氐人实在是太多,而鲜卑人身单力薄。 更何况,自从开战,虽然荆州兵受挫更多,但并不等于鲜卑军团就没有折损。 那些一心盼望着与慕容垂一起逃脱氐秦的控制,回归祖地,恢复大燕的鲜卑士兵,还没能踏出襄阳城门,就倒在了城门下。 慕容垂思来想去,只能把杀向氐人的刀交给晋军。 没想到啊! 这个临时想到的主意,还真的起到了神效。 晋军的石炮虽然来得晚了些,但终究还是来了,而且很快就把监视着鲜卑军团的氐人打的屁滚尿流。 慕容垂抚须狂笑,掩饰不住的兴奋。 “打的很准呐!” 这可是来自传奇名将慕容垂的夸奖,若是王谧生了顺风耳,说不定也会欢欣雀跃。 来自慕容垂的称赞,实在是太难得了! “将军真是神武英明,看这情形,氐秦恶贼有一段时间不敢再来启夏门了!” “但愿如此。” 说到氐秦士兵的监视,慕容垂的脸色却又冷峻了一些,看城下那荆州兵年轻将领的身手,恐怕这次襄阳城真的要不保。 勇猛的荆州兵加上机智的北府兵,两股势力一同向襄阳城进击,那草包符睿,怎是他们的对手? 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大好啊! 只可惜,大好的前途还在远方,对于鲜卑军团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符睿把慕容垂扔到启夏门的时候,说的清楚,这启夏门就是交给鲜卑军团的,任务就是死守。 不战到最后一个人,别想离开启夏门! 死也要死在启夏门下! 看似是倚重,其实是给了慕容垂一个明确的信号,你们这些鲜卑人就死在襄阳城算了。 不要妄想着活命,我氐人都已经很难从襄阳城脱困,你们这些亡国者难道还想踩在氐人的头上,求得生存? 死了这条心吧! 城外晋军的攻击一刻不停止,城内的鲜卑人就一刻也不能得到安宁。拼消耗,区区五千人的鲜卑军团,哪里是十几万氐秦军队的对手。 所有氐秦恶贼之中,最让慕容垂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虎视眈眈监视着鲜卑人一举一动的。 虽然人数不同,来来去去也总不是同一拨人,但这些窥视的眼睛,总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鲜卑军团的身边。 真是甩也甩不掉,像是难缠的恶鬼。 这一次,有了晋军相助,慕容垂总算是暂时的将这些恶鬼驱走了! “杨修,弓箭先停一停。” 慕容垂冒着箭雨,气定神闲的登上城楼,而那些飞洒的箭矢,好像是知道此人是罕见的恶煞一般,居然都绕着他飞走,绝对不敢近他的身。 慕容垂站定,俯瞰着城下征战的荆州兵,向杨修发出了指令。 杨修略有惊异,却也还是按照慕容垂的要求照做了。 “将军,现在形势不利于我军,若是停止放箭,被符睿抓到,岂不是对我们不利?” 杨修可不是大善人,他一点也不想为氐秦守护襄阳城,他只是惧怕氐秦军队的绞杀。 毕竟,那符大将军可是个阴晴不定之人,性情难以捉摸,不犯错都很有可能被他抓住把柄不放。 现在守城不力,还停止防守的话,若是被符睿发现,后果简直是不可想象。 “不必担心!”慕容垂大手一挥,特别有信心。 “符睿在城外鏖战,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他的那些眼线也都被石炮打跑了。” “人家晋军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也得还回去。” “歇一歇,等到符睿来了,再打也不迟。”慕容垂端着肩膀,看着从城楼上飞出的箭簇渐渐断了线,城下等着爬梯子的荆州兵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唱的哪出大戏? 老夫讲义气吧! 晋军小子,想登城的,就趁现在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投桃报李,世间真理 “桓将军,你看!” “鲜卑人居然不射箭了!” 怪怪! 当真是咄咄怪事。 小将尉迟灿停在桓伊身边,箭雨才刚刚停下,他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桓伊驻马,也发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桓伊一时迷惑,以他从军多年的经验,完全搞不清楚鲜卑人想干什么。 而在他的身后,来自北府兵的石炮支援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荆州兵也没有停止射箭。 “他们想干什么?” “当活靶子吗?” 随着鲜卑军团停止放箭,形势瞬间就向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扭转,负责登城的士兵都已经开始爬梯子了! “不可能!” “鲜卑人不是傻瓜,他们肯定是别有所图!”桓伊抬头仰望着城楼上的情形,做出了判断。 “可是我们还要不要放箭?” “要不要登城?” 士兵们可还都等在那里,鲜卑士兵的迷惑行为,让晋军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很明显的,能看到城楼上情形的前线箭手,已经明显的减少了射箭的次数。 就算是敌人,也要势均力敌才像样,人家停下了攻势,虽然桓伊并没有给荆州兵们下达命令,可是正直的士兵们还是免不得不敢大肆进攻了。 虽然晋军减弱了攻势,但射箭投石仍在继续,城上的鲜卑士兵偶有受伤。 “快去,把这个消息送给王秘书,让他赶快做决断!”桓伊知晓王谧早就与慕容垂取得联络,两边要合作。 可是关于具体的合作内情,他还是知之甚少,甚至当出现这样怪异举动的时候,他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决断。 一切还要看王谧的定夺。 “记住,一定要把这边的情况禀报清楚,问问王秘书是继续进攻还是停手。” 卢瑞生得令,快马向后,一溜烟的就跑了。 桓伊虽然很疑惑,但是也在认真揣摩鲜卑人的想法。 正在这时,启夏门城楼上,又出现了奇怪的一幕,震惊四座! “盾牌手何在!” “盾牌手在此!” 自从慕容垂登上了城楼,鲜卑士兵们的腰杆跟着都硬起来了,甚至对答的嗓音都响亮了许多。 慕容垂一声令下,鲜卑盾牌手悉数到位,他们反应迅速,几乎就是几个弹指的功夫就把一人高的盾牌挡在了慕容垂的身前。 其余的士兵,包括箭手、刀手,全都向后一步走,退到了城楼的后边。 桓伊勒马城下,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神奇。 这是要作甚? 打又不打,投降也没有投降,就这样在城上城下干瞪眼吗? 若是盾牌阵不起,桓伊还没有意识到慕容垂已经登上了城楼。而现在,他终于把这位传奇名将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鲜卑人身形魁梧,人均身高要远超晋人,以至于他们的盾牌虽然高大,却并不能把他们的身形全都遮蔽。 在一片黑乎乎的盾牌阵之后,一个头戴红缨兜鍪,髯须略微发白的铠甲将军吸引了桓伊的注意。 如此高大,居然能比那盾牌高出半个头左右,桓伊打马向前,距离城门更近了些,终于看清了慕容垂的容貌。 好一张杀气四溢的脸! 凶煞的很! 阴鸷的眼神,一边侧脸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刀疤,让慕容垂本就凶恶的长相显得更加恐怖。 慕容垂紧抿着嘴,似乎也看到桓伊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的视线貌似是碰到了一起。 然而,慕容垂始终不发一言。 桓伊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慕容垂不说话,他也不好先开口。 虽然他对慕容垂的想法还摸不清楚,但是冥冥之中,桓伊有一种预感,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现在的慕容垂显然想暂时休兵! ………… 桓伊的难题也是王谧将要面对的,一直在战阵后部指挥投掷石炮的他,看到桓伊身边的副将卢瑞生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了前方有变! “怎么回事?” “慕容垂出击了?” 卢瑞生的神情异常紧张,他又是桓伊身边最为得力的帮手,由不得王谧胡思乱想。 卢瑞生下马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到王谧身边,正要慷慨陈词却听得王谧这番话,当场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完全和现实是相反的! “启禀王秘书,慕容垂非但没有出兵,还休战了!” 什么东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桃报李? 他急急问道:“赶快仔细说说!” 王谧把卢瑞生带到军帐内,在何无忌等人的张罗下,这个临时的指挥所,已经越来越像样了。 小桌子,小垫子一应俱全,茶水小点心也都备上了,如此周到的布置,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本家何迈的功劳。 虽然何无忌善于应酬,但他的心绝对没有这么细,安排事情也绝没有那么周到妥当。 王谧进帐,第一眼就看到了何迈邀功请赏的眼神:看看,都是我安排的,我厉害吧! 王谧尴尬了一秒,带着卢瑞生从容的从何迈身边经过,并没有做任何评价。 何迈被狠狠打击到了。 一颗心,风中飘零,碎成了渣渣。 “慕容垂现在已经登上了襄阳城楼,但是他却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让手下士兵停止放箭,只站在城楼上看着!” “他们不但是眼睁睁看着晋军冲锋,登城,而且也只是躲避着晋军的箭矢石块,没有反击!” “桓将军认为,慕容垂很有可能想暂时休兵,于是就派属下来探问王秘书的意思。” “王秘书,前方荆州兄弟还在准备登城,进攻也还在继续,下一步兄弟们该怎么行动,还请王秘书给个示下。” “兄弟们都等着呢,战况紧急!”就怕王谧不着急,卢瑞生又加了一句,颇有催促之意。 “太好了!” “慕容垂那老狐狸出现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事情都紧急到了这个地步,王秘书居然还笑得出来,果然不是一般人! “鲜卑人仗义,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 王谧回到书案后,一拍桌子,做出了决定:“转告桓将军,把军旗拿出来,找几个士兵给城上打旗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东方亮旗东方箭 打旗语这件事,卢瑞生都懂,可是打给鲜卑人的旗语,他当真不太懂。 “属下不明白,这个旗语要怎么打?” “鲜卑人才能看得明白?” 古代战阵也是有专门负责打旗语的士兵的,虽然人数不多,但在一只上万人的军队里,这一兵种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主将调动士兵不论是进攻还是后退,甚至是向不同的方向移动,都需要旗兵的配合。 但是,旗语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因为那是打给自家人看的,就要保证旗语的动作,旗子的颜色,甚至是打旗的动作都有固定的习惯,并且这种只有本军的将士才知晓。 绝对不能被敌军知道,这样才有保密性。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为何反应如此迟钝? “这还不容易?” “你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 王谧摇了摇手,卢瑞生连忙附耳过来,王谧低语几句,卢瑞生的眼前便展开了一个新世界。 我去!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 “登城了!” “兄弟们!” “跟我上!” 启夏门下,荆州兵兄弟们已经喊出了登城的口号,他们身先士卒,已经攀上了凌云梯。 启夏门城楼,近在眼前了! “慕容将军,看这情势,晋军真的要登城了,如果他们真的上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丈二的大汉杨修,现在一个劲的挠头,脑门上写了一个大字:愁! 他想不通,他都已经发愁成这副样子了,慕容垂怎的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有了盾牌的保护,鲜卑士兵的情况倒是好转了不少,虽然偶有受伤的,但是伤势都不算重。 慕容垂判断,对他释放出的善意,晋人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们的攻势也明显不如之前了。 “这个襄阳城是谁的?” 莫名其妙的,将军为何要问这样的话?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氐人的!” “既然是氐人的,被晋人占了,与我何干?”慕容垂回首,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杨修大悟,慕容垂笑笑:“我们不但不能拦着他们,还得帮他们一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慕容垂可是个好佛之人。 就在慕容垂的视线下方,部分率先登城的晋军已经爬到了凌云梯的顶端,后面有北府兵的箭雨掩护,前方,鲜卑人又佛系抵抗,这样的好机会,不努力的攀上城墙,更待何时? 要知道,在大晋的军功体系中,率先登城的士兵,也能获得重赏! “兄弟们,上啊!” “还有几步,马上就要成功了!” 胜利近在眼前,赏钱就在眼前! 荆州兵们好像打上了鸡血,一个个的干劲十足,脚底生根,一步一步好像在凌云梯上飞。 “晋军兄弟,上来吧!” 荆州兵还陶醉在进攻空城,大赏就在眼前的那种兴奋之中,眼看就要拽上启夏门的女儿墙。 抬头一看,一只只手,竟然就出现在眼前。 不是一只! 一串城墙边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仔细数一数,竟有十几只! 这…… 又是唱的哪一出? “上来吧!” “慕容将军吩咐了,鲜卑人不打晋人。” “我们拉你们上来!” 鲜卑军人那一张张髯须大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容,牙是挺白,就是笑的僵硬,笑的特别不自然,甚至还有点吓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要登城的,和要守城的两边人马,全都僵在那里,谁也不愿再往前一步。 “慕容将军!” “你看,那是什么?” 被眼前的奇景大大震惊的杨修,还没有从第一波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又被迫接受第二波震惊。 慕容垂沿着杨修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可视范围的最远处,排列整齐的战阵中间,忽然腾起了一个人。 那人远远高出其他士兵半个人左右,这个高度,显然不可能是正常身高之间的差异,那个士兵应该是踩了高台、小凳之类的东西。 这个人之所以引起了杨修的注意,当然不只是因为他的站位比其他普通士兵高。 而是他手中的动作,他居然打起了两面小旗子!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转身向后,开始挥动旗子。 “这是什么旗语?” “完全没见过!” 身为一代传奇名将,慕容垂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军中的大小事情,几乎就没有他不清楚的。 可是晋军的这个所谓“旗语”也把老锤锤弄懵了。 晋军的旗兵,举着小旗子,并没有上上下下的挥动复杂的动作,而是将旗子高高的举起,之后又偏向了西边,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那小旗子就被旗兵这样举着,一直面向西边。与此同时,稀稀疏疏的箭矢,再次从北府兵的军阵中飞出来,飞向了启夏门! “来了!” “晋军又开始放箭了!” “快躲避!” 那箭矢才刚刚脱手,慕容垂便察觉到了箭手们的动向,立刻下意识的引领着士兵们都向东边后撤。 虽然他们的面前都有高大厚实的盾牌保护,但不管是慕容垂还是鲜卑士兵还是下意识的向着躲避箭矢的方向靠拢。 鲜卑军团这边防守严密,盾牌与盾牌之间可谓是密不透风,相当的安全。 相比惊慌失措的一些小兵,慕容垂的姿态便可以称得上是气定神闲了。 很快,他就从稀稀拉拉的箭雨之间,发现了异常。 这些箭矢,居然都是从同一个方向射过来的。 而那个方向,就是西边! 比箭矢都是来自西边更诡异的是,除了西边,别的方向,居然一支箭矢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这又是什么新型招数? 慕容垂忽然感觉,晋军中的这位还没有露面的主将,出招也是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 就在慕容垂疑惑之时,远处的王谧贴心的为他送来了答案。 那旗手眼看西边的箭已经射的差不多了,终于把小旗子又向东边打了过去。 而这时,晋军站在东边方向的箭手便十分配合的举起了弓箭,一时之间,箭雨径直就飞了出去。 而东边的箭手也放下了弓箭,原地歇歇,再不放一支箭。 “这肯定有问题!” 匆忙躲避到西边的慕容垂,脑中忽然一个闪念,他好像终于明白了! 旗子指向西边,西边就放箭,东边就没有箭,同样的,旗子指向东边,东边就放箭,而西边就是安全的。 “这是晋军在与我们打配合!”他大喝一声,又叫来了杨修:“盯住晋军的旗子,旗子指向哪边,哪边就会放箭,我军便向相反的方向躲避即可。” “让我们与晋军合作,好好的演一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围堵雀儿山 襄阳城! 神奇的大襄阳城啊! 在这个神奇的地方,似乎任何神奇的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 晋军和鲜卑军团之间,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你方唱罢我登场。 远远看去,襄阳城的南门启夏门这边,人群好似潮水一般,一会涌向这边,那晋军的箭手也好似是没长眼睛一样,总是向着鲜卑人相反的方向射过去。 箭雨在左右摆动,人群也在左右摆动。 两军相比,到底还是晋军这边的消耗更大些。 鲜卑人站在城上,他们看得清楚,想得明白,行动也迅速,只不过是搬着盾牌在城楼上来回奔跑嘛,一点也不麻烦。 关键是,晋军这边的箭手,当真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说是东边就绝对不会从西边冒出冷箭来。 两边斗了十几个回合,鲜卑军团居然毫发无伤。 “真是奇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太有意思了!” 个性古板的杨修,也被这一出逗乐了,越看越起劲。 又怂恿道:“慕容将军,我们是不是也该给晋军放几箭?让他们也挪动几下。” “这样才显得更真切。”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欣慰的看着属下:“好主意!” “弓箭手预备!” 慕容垂一声令下,已经陷入游戏氛围许久的鲜卑士兵连忙收起了玩心,搭弓上箭。 慕容垂当然不是想伤害晋军,难得碰到这样配合的敌军战士,怎能不多多合作,把这场戏演的更逼真一些。 一双虎目瞪得浑圆,慕容垂紧紧的盯着晋军箭手的行动,看到晋军向西边射箭,他便立刻发出指令:“兄弟们,向东边射箭!” 你向西来,我向东,你向东来,我向西。 虽然晋军这边正在进行规律的射箭,也和秦兵达成了默契,但同样的,晋军也一样没有放弃防护。 盾牌阵一样连接的好好的,都在晋军士兵的身前守护着,因为城上没有箭矢射下来,需要站着射箭的晋军箭手也可以安安全全的耐心放箭。 而当秦兵的箭矢突然飞出来的时候,晋军士兵则迅速躲回到盾牌阵的后头。 “桓将军,这就是王秘书想到的应对之法。” “属下看着多少有几分怪异。” “为什么不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呢?” “鲜卑士兵人数很少,我们不见得就打不过他们。” 桓伊带着卢瑞生也退到了战阵的后方,箭雨纷飞,喊打喊杀声冲天的场景,就在眼前。 桓伊尽情的领略着这种百年难见的场景,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 “鲜卑人虽少,但氐人却多的出奇。” “一旦把鲜卑人都打倒,我们也就失去了可以合作的帮手。” “城中的氐人这么多,我们一时也杀不干净,还不如留着鲜卑人,以后总会有用处。” 经由王谧和慕容垂隔空的一通骚操作,桓伊终于想明白了一些关窍,襄阳城的这最后一战该怎么打,关键就在“智取”二字之上。 这也是时也命也。 如果城中只有氐秦一支军队的话,上下一心,武艺强悍,晋军想夺下襄阳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车轮战! 鏖战几个月,最后以极高的伤亡代价将城中的秦兵耗死,耗到油尽灯枯。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艰难了,变数也多。 麾下的这支北府加荆州联合大军,从建康出发,再到竟陵城汇合,如今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虽然在古代征战中,两个月的征程根本算不得什么,是完全正常的用时。 可是,若是襄阳城的攻城之战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再坚持几个月,便不能保证建康城的朝廷,还会不会还听之任之了。 一纸诏书,一封劝说的书信,都极有可能改变襄阳城的战局,甚至可能出现功亏一篑的惨痛结局。 这样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桓伊似乎终于明白了王谧一直秉持的,襄阳城只能智取不能强攻的策略立足点是在哪里了。 就在鲜卑军团的身上! 鲜卑军团在襄阳城内,晋军在襄阳城外,鲜卑人想出城北奔,晋军呢,想要重新夺回江右重镇。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襄阳城里数以万计的氐秦士兵。鲜卑人虽然骁勇,但他们人数过少,绝对不是氐秦的对手。 一旦氐秦发现鲜卑人有异动,宁可损失襄阳城的防守力量也绝对不会留着他们。 在这样的背景下,鲜卑人只能充当晋人的内应,引晋入室,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鲜卑人人数虽少,但他们在襄阳城内能做的却很多。 充分利用这一股鲜卑人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襄阳城,才是最符合晋军利益的事情。 ………… 桓伊在前方指挥士兵们有序放箭,从容躲避,战阵的后方,秘书丞王谧看到他的军事策略得到了很好的执行,也就没有纵马上前,亲身指挥。 作为一名优秀的主将,亲身陷阵需要有,选人用人的能力也不可或缺。桓伊刘裕这样的青年将领,有勇有谋,就应该让他们多多发挥主观能动性,放开手去奋战。 “寄奴。” 王谧端坐军帐中,甲胄上身,宝刀在侧还真的找到了一丝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感觉。 “末将在。” 一向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的王谧,此刻一脸严肃,刘裕便知晓,这是要说正经事了。 “启夏门这边是鲜卑人镇守,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雀儿山上的五千氐秦守军,却是劲敌,只能以实力迎击。” “稚远,这些氐人就交给我去收拾,你尽管放心!” 王谧的话才说到一半,刘裕便迅速明白了他的心意,王谧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寄奴,氐人凶悍阴险,一定要小心与他们周旋。” “务必不能让他们下山,策应城中的氐秦士兵,包抄我军!” 刘裕没再多言,王谧看了看帐中的各位大将军,心里有个盘算。 据崔延佑的线报,雀儿山上长期负责守卫的秦兵大约有五千人,这个人数大约与刘裕麾下的北府兵相等。 这个情报应该是可靠的,但同时,崔延佑也说了,他离开襄阳城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符睿有没有向雀儿山上加派人手,无法确定。 为了确保将这一伙秦军阻击在雀儿山上,原地解决,必须将力量再壮大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小小主簿首次带兵 王谧的眼神在几位主将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刘裕被点名之后,帐内的几位也都意识到,下一个被点到的人也一样能上山。 有仗打! 选我! 快选我! 王谧视线范围内的几位好朋友,个个都挺胸抬头,端起了架势,一副雄鸡早起要打鸣的架势。 王谧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掠过,突然眉头一紧:“何迈,你就不必去了吧。” 众多等着上阵一展身手的小将之中,圆圆脸的何迈显得特别的突兀,显然是个不和谐的因素。 “稚远,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看,我去最好!” 何迈既然敢站到这里,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大串说辞。不等王谧让他开口,他就自顾自的持续输出。 “我们这边北府兵本就不多,寄奴带走了一部分,剩下就没有多少精锐了。尤其是凭之手下的北府兵,绝对不能再跟着上雀儿山,至少也要留下来保护你。” “剩下的这一路北府兵必定需要凭之来带领,去伏击雀儿山上的秦兵还是再带一队荆州兵最合适。” “何迈说得对,凭之确实不适合去,还是我去最合适!”何无忌也上来凑热闹。 如果真的要选一个姓何的,当然应该是他何无忌,哪里轮得到他何迈? 两个姓何的互不相让,谁都想抓住难得的上阵机会,大开杀戒,他们在王谧的眼前唇枪舌剑战个不停。 王谧全然没有理会,檀凭之确实不合适。 启夏门这边,确实需要保留一队北府兵,以北府精锐作为骨干,可以将作风比较松散的荆州兵也带动起来,奋勇杀敌。 那么就只能派荆州兵去,檀凭之勇武有余,圆滑不足,肯定不适合单独抽调出来指挥荆州兵。 何无忌与何迈? 到底谁更合适? 王谧这边,也需要一个头脑灵活的智囊,帮他出谋划策。 “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何迈,机会给你,别让我失望。”王谧一抬手,便把宝贵的机会抛给了何迈。 何迈大喜,得意的看着何无忌,无忌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法改变王谧的决定。 只得愤恨的看着何迈带着兵器,与刘裕一同出帐领兵,眼看着战功就要捞到手。 “无忌,不必心急,你留在我身边,还有更大的用处。”王谧上前,拍了拍何无忌的肩膀,安慰道。 何无忌心中还是不忿,却改口道:“我不是不服气,实在是担心何迈能不能担此大任。” “他以往也没在军营待过,自从到了北府,也一直都在干书办的差事,没有真的带过兵。” “稚远,我不明白,狙击秦兵这么重要的任务,为什么会选他?” “若是他拖了寄奴的后腿,影响战局,这可怎么办?” 此刻,何无忌的心情很复杂,明明是瞧不上何迈,自认为能力比他强,却还要借口影响战局。 王谧呵呵一笑,没放在心上:“机会已经给他了,能不能把握住,证明自己,就看他何迈的了!” “至于无忌你,应付狡猾的鲜卑人,还需要你这颗聪明的脑袋瓜,你就屈尊来辅佐我吧!” “攻破襄阳城的南门,一样是大功一件不是吗?” 王谧挑眉,拼命暗示:想立战功,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 ………… 相比启夏门那边表演系高材生的几位主将,北门这边的战况可是实打实的,半点不掺假。 符睿带领下的秦兵虽然初时受挫,但很快就重拾信心,找回了感觉,他们驾着战马与刘牢之带领的北府兵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刘牢之手持长戟,奋勇冲杀,乱军之中,刘牢之的目标只有一个! 氐秦主将符睿! 只要杀掉此人,城中的氐秦士兵便群龙无首,破城指日可待! 当的一声,刘牢之的眼前,迎面冲过来一个氐秦骑兵,看那装束,似乎是队主一类的人。 “刘将军!” “吃我一刀!” 刘牢之虽然没有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却已经被秦兵发现,也不怪人家秦兵的眼神好,主要是老刘的长相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些。 当兵的,风吹日晒黄沙里打滚,几乎没有皮肤白皙的,但人家别的士兵都是普普通通一张大黑脸,平平无奇。 可人家刘牢之就不同了,大将军就要有大将军与众不同之处。刘牢之的大脸是紫中透着黑,黑中透着紫,颜色特别。 人再多,情况再混乱都能保证第一眼看到他。 刘牢之想杀符睿,秦兵也想杀刘牢之。 看到目标,那秦兵不由分说纵马前来,不管刘牢之手里抄着什么兵器,举刀便砍。 听说这位北府将军还是有点子武艺在身上的,胜仗也打赢了好几场,实力不容小觑。 刘牢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有敌人靠近,还在一心寻找符睿的身影,待到缓过神来,氐秦骑兵的钢刀已经挥到眼前了! 他连忙打起长戟,硬扛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让两人的冲锋都停滞在了那里,有了个短暂的停顿。 现在晋军当中,从北府到荆州兵全都配备了新型兵器长矛,轻便又好用。 但也有一些顽固分子,尤其是往常就武艺高强的将士们,还是习惯使用自己拿手的兵器,并没有更换。 刘牢之便是其中之一。 马上冲锋,他照样操持着自己心爱的长戟,倒是马镫已经换成了一对的,骑乘上面果然方便了许多。 老天有眼! 刘牢之与秦兵相持,凶险之时,不禁发出了感叹。 多亏他带着长戟,要不然今天这一刀算是躲不过去了! 只见氐秦士兵狂暴的大刀,正好砍在长戟横叉与竖叉的结合处,无法再向前。 刘牢之便借由这个便利,将秦兵的大刀扛住。 同样的一个动作,同样一把宝刀,若是换做长矛,肯定是无法起到阻拦作用的! 谁说长戟无用? 谁说长戟该淘汰? 明明是这些人自己武艺不精而已! 两人兵器缠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刘牢之咬紧牙关,很快就觉察出那秦兵的力道并不如自己。 拼命抵抗的同时,刘牢之心生一计,他一双虎目突然瞪向秦兵,目呲爆裂,好像要吃人。 秦兵被他凶狠的表情微微吓到,稍有分神,刘牢之就抓住了机会,反手向下压,把秦兵的长刀拖到了下方。 那秦兵也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拼命将长刀往上提,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刘牢之的招数只有这么简单? 太愚蠢了! 刘牢之瞄准的从来都不是一把刀,他就是奔着夺命去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桓老爷子来也! 当刘牢之把秦兵的宝刀压到一定的高度,确定他无法反手再控制住刀柄的时刻,刘牢之忽然变换了用力的方向。 秦兵只觉得手中的压力突然一松,再一转眼,刘牢之一个大力甩开,秦兵手中的钢刀就随着刘牢之的动作,一起被带飞了! 飞了! 真的飞了! 秦兵都已经听到宝刀落地发出的叮叮声了! 接下来,一切都没有了悬念。 刘牢之抓住机会,将长戟打横,硬生生的劈了过去! 秦兵还未及反击,便被刘牢之刺中,翻下马去。 一个障碍被除掉了,并不等于就获得了胜利。 刘牢之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见更多的氐秦骑兵,潮水般涌了过来! 他娘的!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不太对劲呐! 刘牢之奋力拼杀的时候,其他的北府兵将士也没闲着,反复冲杀,已经给氐秦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然而,等到刘牢之有时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氐秦骑兵好像并没有减少,甚至混战之中还出现了很多步兵的身影。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刘牢之无暇多想,眼前,新的敌人已经向他冲了过来,他们来者不善,他们人多势众。 刘牢之的身边迅速集齐了一队士兵,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战阵,但是对比冲过来的秦兵,还是稍显单薄。 “兄弟们,把兵器都端起来!” “我们冲进去!” 进攻! 战场上,刘牢之只信奉一个真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何必等着氐秦的人冲上来,我们自己冲到敌方的阵营里,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刘牢之纵马狂奔,忽然间感觉身后一股狂风骤起,他心中惴惴,怎么回事? 难道氐秦骑兵从后面包抄上来了? 失策了! 当真是失策了! 这次冲出重围,刘牢之立功心切,居然只带着一队北府兵出击,现在看来,人数远远不够。 要是当初多带点人就好了。 没办法! 我命由我不由天! 冲吧! 长戟打起,刘牢之冲入了敌军的战阵! 危险,正在迫近! 北府兵中的新星,一代名将,难道就要在这襄阳城门前殒命? 氐秦骑兵也冲杀了过来,他们手中,奇形怪状的兵器,每一个都张牙舞爪的,镶着无数铁钉的狼牙大棒,还有看起来一锤就能砸死一个大活人的流星锤,在氐秦骑兵的手里耍的虎虎生风,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当场尿裤就算不错了。 刘牢之才刚打起招式,就见一个大锤凌空抽了过来,直奔着他的身子! 我去! 这妖物当真凶悍! 流星锤这个东西,严格来讲并不是近身格斗的利器,因为它特别沉重,操作起来也并不是很方便。 流星锤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巨大的铁锤当然是最重要的部分,握在士兵手中进行操作的部分,是一个铁制的手柄,手柄与铁锤之间,则是由一些铁环串联在一起的。 这也就是说,流星锤每次进攻就需要用力挥动一次,时间间隔很大,显然没有挥刀方便。 即便如此,氐秦军中乐于使用流星锤的士兵仍然不在少数,尤其是骑兵,更是对这个兵器情有独钟。 一切的缘由都在于,这种兵器实在是突袭的利器,只要被它砸上一锤,几乎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保证是十足十的致命打击,反击是不可能的! 于是,当这一锤向着刘牢之抽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寒毛就全都竖起来了! 这要是被砸中了,老命休矣! 比头还大几圈的大铁锤愣愣的向自己砸过来,刘牢之一时紧张,居然都忘了该如何反抗。 手忙脚乱,拿起哪个兵器似乎都不合适。 长刀吧,在这样圆形的兵器面前,基本上是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的,刀刃砍在圆球上,几乎使不上力。 长戟就更不用提了。 与长戟、长矛等长杆兵器不同的是,流星锤这种兵器是短柄的。拿在秦兵手中的那一截铁柄非常的短小,一般来讲,长杆兵器根本就拨弄不到铁柄。 而铁柄和铁锤之间又是软性的铁环相连接,长戟面对这样的软环,也是挡在上面,根本就使不上力,还有可能被软环打一个回马枪,反而把铁锤悠回来,砸伤自己。 怎么办? 还有什么能用的? 这么大的锤子砸到身上,皮开肉绽不说,必定要粉身碎骨,刘牢之惊慌不已,似乎只有驾着身下的战马,赶快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刘牢之惊慌的不停挥动马鞭,奈何那胯下之马也好似是受了惊吓似的,平常一两鞭就会迅速离开,听从指挥的战马,这一回却说什么也不动弹。 四只蹄子就在原地打转,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 “快走!” “快点走!”刘牢之猛抽马鞭,额上豆大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若是他不能马上离开,那夺命铁锤就要把他带走了! 千钧一发之际,谁人能拯救陷入困境的鹰扬将军刘牢之? “刘将军!” “让一让!” “老夫来救你了!” 刘牢之还没有分辨出这声音出自何方,只看到那眼看就要挥到身前的大锤,忽然改变了方向! 那原本力拔千钧的大铁锤,带着满身的铁钉尖刺,带着骄傲飞向天空,正准备把敌军的大将砸于马下。 然而,就在下一瞬,骄傲的大锤却低下了它嚣张的头颅,再也不能给刘牢之造成任何的伤害。 因为一柄长矛凌空出现,尖利的矛头正好戳到铁锤的尖刺上,虽然必定会轻巧的划过,无法在圆形的锤面停留,但手持长矛的将军却巧妙的运用了这一次难得的接触。 他将大锤挑起,而身后的另一人立刻赶上,长矛一探,就把那手持铁锤的傲慢的氐秦骑兵肚皮给挑了! 随着操纵铁锤的人断了气,那铁锤自然也就失去了向上的力气,整个流星锤脱手,彻底掉了下去。 万般危急的时刻,刘牢之的危机居然神奇的解除了! 他回转过身,想好好的感谢这位救命恩人,然而,当他看清楚这位大恩人究竟是谁的时候,那感激的话却又停在了嘴边。 “桓将军!” “竟然是你!” 没错! 这位关键时刻一马当先,英雄救英雄的猛汉,不是别人,正是荆州来的桓老爷子,桓冲是也!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开创奇迹 这怎么可能呢? 看到桓冲得意的神情,刘牢之再次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惶惶然只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刘将军,老夫救了你的命,你难道也不感谢老夫吗?”桓冲策马逼近,他可不是个做了好事不留名,也不求回报之人。 在他们的身边,荆州兵已经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在两位主将的周围形成了保护圈。 里三层外三层,把桓冲刘牢之身边围了一个严严实实,别说是秦兵了,就是北府兵都看不到他们的主将的具体方位。 惊魂甫定的刘牢之还有余力在这里质疑桓冲的努力,也都是仰仗着大批荆州兵的保护。 现在居然还知恩不报,这让桓冲大为不满。 “桓将军武艺非凡,某自愧不如,多谢多谢。” 刘牢之弓手致谢,只是这番话说的却透着一股不情不愿的劲头,好在,桓冲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不管是真心的感谢,还是敷衍了事,他才无所谓,只要听到自己想听的,都算过关。 “刘将军不必如此自谦,要不是刘将军奋勇杀敌,氐秦也不会把步兵都放出来。” “氐秦的步兵出城了?” 怪不得眼看着身边的秦兵不减反增,原来如此。 自从在谢玄那里得了命令,刘牢之便箭一般冲出了战阵,从那个时候开始,刘牢之的眼前就只有敌军,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是骑兵还是步兵,只知道冲杀,反复的进攻。 其余便再无一物,过于专注的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襄阳城门已经被迫打开好几次了。 战场上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根本就不是只依靠计划就能够获得胜利的。 符睿开始的意图是,通过五百人的骑兵队冲击晋军的战线,与此同时,配合城上的弓箭、石炮操作,给予晋军沉重的打击。 待到晋军阵脚大乱,符睿便收兵回城,接下来,秦兵便回缩到城内,守护襄阳城的任务,就交给城上的守军了。 通过箭矢和石炮,足可以将晋军封堵在城外,不能靠近襄阳内城分毫。 符睿的小算盘打的好,氐秦的骑兵可都是大宝贝,怎能全都用在和北府兵缠斗之上。 即便是在注重骑兵建设的氐秦军中,骑兵的数量也远远不及步兵,以襄阳城为例,十三万守军之中,骑兵也只有一万余人。 毫不讳言的说,这还是把鲜卑军团里的骑兵也都算上了才有的人数。 尽量保存襄阳城的骑兵力量,是符睿的追求。 他打算用骑兵反复袭扰、冲击晋军军团的方式,与步兵冲锋相配合,击退晋军。 然而,他想得美! 谢玄岂能让他如愿! 北府兵强悍的战斗力,很快就给了符睿重重的一拳,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想对抗北府兵,还不想尽全力,做梦去吧! 乖乖的有多少士兵,多少兵器都拉出来吧! 没有冲杀几轮,两军的骑兵就明显陷入了僵持,只是刘牢之带出的这一部分骑兵就已经给氐秦骑兵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们不但不能将晋军骑兵斩杀殆尽,甚至连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冲击晋军战阵都做不到。 亲身陷阵的符睿,看到眼前的景象,竟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震惊之中。 还没等符睿下命令,城楼上的梁成就观察到了这一情况。 在启夏门那边吃了大亏的梁成,好不容易从异形石炮的手下逃出生天,来到北门,登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帮北府兵,果然不是一般人! 都是妖怪! 是魔鬼! 竟陵城的阴影再次笼罩上来,梁成顿时感觉窒息无比。 不行! 只靠着一小队骑兵,根本就不是谢玄的对手,必须加派人手! 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争取符睿的同意,梁成自己做主,又派出了两队骑兵和步兵的混合集团。 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怪不得刘牢之他们在城外,奋力拼杀,却总感觉秦兵好像蚂蚁,总也杀不完似的。 都是因为人家一直都有后续部队,而陷于苦战的刘牢之并没有察觉而已。 “刘将军,襄阳城近在眼前,以我们的实力,此番定能让它重回大晋的怀抱。” “我荆州兵定当尽力配合,也请北府的兄弟能够摒弃前嫌,共同抗敌!” 昂扬的斗志,沸腾的杀意,血染的战场,让一向嬉皮笑脸没有个正经模样的桓冲,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身为世家子弟,谯郡桓氏一族,因为世代戎装,在朝堂上总好像是低人一头似的。 本为拱卫大晋朝廷的劲旅荆州军团,也逐渐转变为桓氏一族的私产,成为了他们奠定朝堂地位,要挟朝廷的筹码。 而今天,就在这一片血肉相博的襄阳城外,桓冲忽然顿悟了! 他的眼前一片开阔! 权力,地位,金钱,在这大争之世,还不都是身外物? 为了维护现有的利益,便苟且偷安,任由大好河山被氐秦占据,却无所作为。 多少年来,桓氏一族掌控荆州要冲,也并没有能够夺回一座城池,胜利总是转瞬即逝。 归根到底,皆是因为桓氏诸公掌控荆州兵,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并不是为了夺回大晋失去的土地! 立身不正,如何能打胜仗? 意志不坚,胜而不能固,只落得狼狈逃回而已! 所以,多年以来,荆州兵在桓氏一族的手中越来越稳固,借由荆州这个军事要地,桓氏一族也成为了半个脱离于朝廷的地方小朝廷,朝廷的人对荆州这块土地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只能默认桓氏在荆州的势力,独立于大晋朝廷。 从桓氏一族个人来讲,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最好的,是族人愿意看到的,并且他们衷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越长久越好。 但是,大晋国祚怎么办? 大晋的子民又被置于何处? 那些陷于氐秦统治的大晋子民,多年以来,不闻王化,服饰习俗渐同于胡虏! 这个时候,荆州兵在哪里? 北府兵又在哪里? 他们还在龟速收复失地,或者说是在收复又失,失而复得的反复拉锯之中原地打转。 作为大晋境内最有实力的两支军队,荆州兵和北府兵还长期不和,是对方如仇敌。 矛盾丛生之下,北府兵和荆州兵之间甚至连表面上的和谐都做不到,合作更是想都不要想,不互相拆台就算是不错的了!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一次的襄阳之战已经开创了一个奇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战车支援 荆州兵和北府兵居然联手了! 难得的机会,难道两军将领不应该把握吗? “桓将军放心,这一次两军一定会通力合作,共同夺取襄阳城!” 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地步,人家老桓还仗义出手,救了刘牢之的命,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做出些表示,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北府,以及北府以下的诸位将领,绝对都不是小气之人。桓冲与刘牢之各自整合了麾下的队伍,向着襄阳城的正门再次冲杀了过去! 虽然北府兵占据了战役的主动,但严格来讲,襄阳城还是稳如泰山,牢牢的掌控在氐秦手中。 作为一军主将,符睿虽智谋不足,勇猛却是没话说。在他的带领下,出城的秦兵正在结成新的战阵,不断冲击着晋军的防线。 “谢将军,氐秦骑兵正反复冲击我右军防线,荆州兵损失惨重!” “将军,该想点办法了!” 桓冲出击,统领荆州兵的任务就交到了副将刘春的手里,与桓冲一样,刘春是个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对荆州兵的感情深厚,非比寻常。 这一次,荆州兵参与襄阳之战是下定了决心,要在这襄阳城外一雪前耻的! 于是,一向被看作是战斗力较弱,虾兵蟹将云集的荆州兵,主动承担了护卫大军右路的任务。 这可是个苦差事! 荆州兵这一次是拿起了硬骨头,胆识非常! 古代战阵也有一定的讲究,一般来讲,一只联合大军也会划分左中右三队。 中军实力最强,一般是这支军队中的主将带领,也有一些例外情况,比如这支军队中有皇亲国戚参与,便会把这位尊贵的将领安排在中军,并且由左右两路大军包围保护。 而左右相比,一般都是右路军实力更弱些,也更容易遭到敌军的攻击袭扰。 所以,荆州兵这次甘愿充当右路军,就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是事到临头,面对着强大的氐秦骑兵的反复冲击,刘春还是忍不下心眼睁睁的看着荆州兄弟全部在异乡折戟沉沙。 刘春眼泪汪汪的盯着谢玄,他在恳求也在逼迫,你谢玄虽是北府的将军,可也不能不管荆州兄弟的死活! 桓冲老爷子这一次居然还挺卖力的! 在刘春赶到之前,谢玄就一直在观察着前方战场上的情况,当他在千万人中捕捉到桓冲奋力冲杀的身影时,顿时心下一动。 这个老头子,居然也会打仗! 他也不是一看到开战就掉头向后的! 为了庆祝桓冲难得一见的胆识,他老谢也必须给荆州兵一点支持了! “刘将军,把后部的战车都推到右路,用战车阻挡氐秦骑兵的冲击。” “安排荆州兵里的劲弩好手,躲在战车后,射杀秦军骑兵!” “是!” “末将领命!” 刘春得到谢玄的命令,大喜过望。这一批战车拉到右路,荆州兵和北府兵才算真真正正联合到了一起! 直到昨天,荆州兵和北府兵在联军内部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辎重粮草各用各的,兵器也都单独打造,虽然造型上都采用了王谧提供的新样式。 但是彼此的作坊却并不相通,而今天,一切都改变了! 谢玄居然把隶属于北府的战车,提供给了荆州兵使用。 这真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 意义非凡! 更何况,这些战车还不是为了冲锋陷阵使用,只是单纯起到了防卫的作用。 战车在用来防卫敌军冲杀的时候,完全属于纯粹消耗的物品,需要承受氐秦骑兵的反复冲击。 几波冲击之下,战车就会散架,几乎是起不到任何的进攻作用的,纯属消耗。 谢玄释放了善意! 军事重镇襄阳脚下,一向不睦的荆州兵和北府兵,紧密的联合到了一起!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就在今天,北府与荆州的合作,是真心实意的! ………… “兄弟们,谢将军给我们送战车来了!”虽然这些战车并不是多么的贵重,但刘春一路护送过来的时候,还是兴奋的高声吆喝。 才刚刚打退氐秦一波冲击的荆州兵,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亦看到了缓慢行进的战车。 “战车!” “真的有战车!” “兄弟们,快起来!” “我们有救了!” 几场鏖战之后,右路的荆州兵折损严重,幸存的士兵,也累的狼狈不堪,有的甚至瘫坐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直到看到大队战车向右路开进,他们疲惫的心,才忽然焕发了生机! 只要有战车做防守,他们就还能再战! 巨大的战车到位,荆州兵们顿时就有了底气,他们双目发亮,自觉成队,躲藏在战车的后部。 可恶的氐秦! 想要冲击战阵右路,先要过战车这道关! “你们几个,去把幔布拿过来,罩在战车上!” 刘春发出了指令,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眼前听令的士兵似乎并不熟悉。 惊道:“你们北府兵怎么跑到右路来了?” “快去找谢将军!” 不知何时,刘春的身后居然出现了一小股北府兵,虽然人数不多,但确实不是荆州兵序列。 刘春很诧异,北府兵却容色自然,丝毫不见尴尬。 “刘将军,都是差事,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虽然北府兵日常看不起荆州兵,但在激烈的大战氛围之下,北府兵也摒弃前嫌,开始积极的和荆州兵合作。 北府愿意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春大喜,指着北府那边的军帐,言道:“东边的那一串军帐里最大的那一个就是临时仓库,幔布就放在里面。” “诸位兄弟速去速回,秦兵的下一次冲击,很快就要来了!” 废话少说吧! 战势瞬息万变,刘春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快些行动,不管是什么行动,一定要快! 布置战车要快,运送幔布要快,重整战阵更要快! 不快不行! 因为氐秦的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快! 一旦他们恢复了体力,再次冲击战阵右路,脆弱的荆州兵便将面临灭顶之灾!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及时雨王秘书 接下了命令的北府兵,不由分说,快步向军帐跑去,为了不引起敌军的注意,他们还不能骑马,需要用步行掩饰行迹。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每个人都心急如焚,氐秦骑兵施加在晋军头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北府兵才刚刚离去,一眼望不到边的战阵之中,竟然又出现了老熟人。 战车浩浩荡荡的从北府兵的战阵开赴到右路军一侧,刘春首先跳上了战车,左右查看情况。 战车虽多,但没有精心的排列,也无法发挥最大的防护作用。 刘春冒着氐秦的箭雨,站在战车上,从容指挥荆州兄弟将战车有序排列,层层铺开。 幔布啊! 就缺它了! 只要它一到,氐秦的骑兵便不足为惧了! 北府的兄弟们! 还请快些吧! ………… 北府兵们也很想快,奈何他们没有骑马,只能步行,面对着漫长的战线,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的士兵为了能跑的更快些,甚至把保护腿部的铠甲都去除了,就为了腿脚能更灵活一些。 北府兵们撒开鸭子拼命的跑,眼前一片茫然,只剩下远处的高大军帐,其余的事物,完全不能入眼。 他们才刚刚跑到半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差事接的容易,真的干起来才知道,世上就没有轻省的差事。 想到待会还要背着沉重的幔布,原路返回,兄弟们都不禁打了几个激灵。 “队主!” “你看,那是王秘书吗?” 士兵们实在是太累了,便原地歇了几口气,却忽然发现,映入眼帘的一骑盗栗黑骏马,异常熟悉。 不只是马,就连马上的人也很熟悉。 一袭两档铠甲,脖颈处系着红缨结,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不是秘书丞王谧还能是谁! “王秘书,你怎么来了!” 按照今天的安排,王谧应该一直在启夏门那边负责对付慕容垂的,怎么会出现在北门的战阵之中。 而且,王谧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人,其中就包括博士何无忌,甚至还有得胜堡的管事林德光! 王谧的战马是高速冲刺的,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北府兵出现,直到听到叫喊,这才连忙勒紧了缰绳,堪堪停在了北府兄弟的面前。 “我要去见谢将军!” “你们这是……” 王谧扫了一眼,便知这一伙人根本不是在打仗,那北府的小队主连忙上前,禀道:“王秘书,吾等要去仓库取幔布。” “氐秦骑兵冲击右路荆州兵,刘春将军把北府的战车都挪了过来,防备氐秦的冲击,不过还需要幔布才能挡住他们的箭矢。” “幔布?”王谧眼前一亮:“何必舍近求远,我们这里就有!”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王谧欣然把林管事叫上前,吩咐道:“我没记错的话,后面的马背上驮着的那些辎重,就有幔布吧。” “确实,都是属下从得胜堡里取出来的。” “属下这就去拿,几位兄弟请跟我来!” 说来也是巧了,王谧这回抽空从南门赶到北门来,当然不是为了来给北府兵送幔布的,而是另有重要的安排。 而林德光,也正好要将这最后一批从暗道里运到回口地区的辎重送到北府兵的军帐,这才一道同行。 北府兵们看到那马背上捆扎的结结实实的成堆的幔布,乐的嘴巴都要裂开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也! “快!” “快把幔布卸下来,我们拿走!” 那北府兵一心想着任务,慌慌张张的就去解绳子,控制着这些骡马的,亦是北府兵。 看到同袍们手忙脚乱的样子,登时便眉头皱紧。 “解下来做什么?” “你们直接牵着马,送过去就是了!” “不是更省力气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急糊涂了? 马下的北府兵们,约略愣了一愣:我们这是……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放着强壮的骏马不用,还要自己背回去? 拆解绳子还浪费时间,看来确实是傻了。 什么也别说了,幔布和马,兄弟们都收下了,勒紧缰绳,刘春派出的北府兵牵着马就跑了。 虽然这些马不能骑,但至少不用兄弟们再把沉重的幔布背回去了,大大的分担了他们的辛苦。 目送了他们一段,王谧一挥鞭,林德光等人便迅速跟上,在人们关切的目光注视之下,一队北府兵浩浩荡荡的向着谢玄所在的军帐靠拢。 这个时候,身在队列后方的士兵们才发现,这一伙北府兵的人数着实不少。 带着那么多的士兵来见谢玄,王谧这是想干什么? ………… 军阵后方,将军主帐。 前方激战正酣,冠军将军谢玄却没有继续观战,而是在亲兵的护卫下,返回了将军主帐。 在他的面前,长条的书案上,卷轴已经摊开,一封送往建康朝廷的军报,已经写好了一半。 “这场仗啊,打不了多长时间了!”谢玄暗忖道。 虽然鲜卑人打算如何配合晋军,谢玄还不知晓,虽然谢玄精心打造的那些个巨型的利器,也还没有派上用场。 但是,谢玄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襄阳城是可以拿下来的! 而且,还很快! 目前为止,敌我双方的战斗风貌已经很明显了,氐秦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并不坚定,主将符睿也不算善于谋略之人。 城中虽然有个智将慕容垂,但身为鲜卑人的他,并不会为了氐秦殚精竭虑。 不出几个昏招让氐秦败的更快就已经是仁慈了! 鲜卑人既然不会出力,还准备和北府合作,那么守卫襄阳城的重任,基本上就全都落在了符睿的肩上。 而这位符睿,一两次过招之后,谢玄便看清楚了此人的底细。 不是北府的对手! 襄阳城必败于其手! 前方战势一片大好,这封战报一点也不难写。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判断,战役才刚刚开始,未有结果,谢玄的战报都已经准备上了。 “将军,王秘书来了!” 诸位将军都在外忙碌,谢玄的身边,只剩下了小书童谢襄一人,其他的护卫都被他遣到军帐的外头。 从根本上来说,谢玄还是个喜好清净的人。 这个小子来干什么? 他不是要夺下启夏门,活捉慕容垂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谢玄死忠慕容冲? “快请进。”谢玄心下不满,表面上还是应承着。 他放下了笔,收起了卷轴,待到王谧他们进帐,谢将军已经端正坐好,面前的桌案上,只剩下了清茶一盏。 “禀将军,属下把慕容冲带到了!” “是否把此人安置在将军这里,更加合适?” “慕容冲?” “这个时候就到了,也太早了些吧!”谢玄微微一怔,实话实说,若不是王谧提起,他甚至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质存在。 而现在,活生生的人质,制衡鲜卑人的利器,居然就已经送到他的眼前了! 这还真是有点突然了。 谢玄虽然大为震惊,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见了慕容冲。 慕容冲武艺高强,人又歹毒,自从得胜堡里出来,堡主刘方担心他半路闹事,特意找了几十个北府兵一路护送他赶到了回口。 原本王谧只想把慕容冲扣在回口,等到需要和慕容垂对峙的时候,拉上去就用。 后来经过一番权衡,还是决定要和谢玄汇报一声。 毕竟,人家才是主将,过分目中无人,很有可能引起谢玄的不满。 慕容冲进帐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被一整队北府兵押进大帐的。队主王大有跟在慕容冲身后,威严赫赫,再看走在前面的慕容冲,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他慢吞吞的走,磨磨蹭蹭,好像能够多磨蹭一会,他就不再是人质了一般。 这个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在秦廷与苻坚的二三事不算数……) 难得走出得胜堡,这样的好机会,慕容冲难道不想利用吗? 他当然想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都做好了盘算,只凭着一把刀,他可以一次性的杀掉几个人,再打倒几个人,怎样才能在暗道里找到出口,从容出逃。 这些事情,他都做了计划! 然而,谁知道,晋人竟然如此狡猾,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护送工作,他们居然就派了几十个人跟着! 而且,进入暗道之后,慕容冲才知道,这些铠甲兵器齐备的壮汉,居然不是堡民,而是北府兵! 这样的几十人跟在身后,就算慕容冲是绝道。 他的笑容极其和蔼,若不是了解他的人,必定会被王谧的笑容迷惑,以为他是真心为了慕容冲着想。 很可惜的是,这样的笑容对深受其害的慕容冲,可以说是毫无用处,根本蛊惑不了他。 慕容冲横下一条心,坚决不妥协:“王秘书待人虽妥帖,但我还是想跟随谢将军!” 谢玄感动了! 他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触动! 他是真心想追随老夫! 太感动了! “慕容将军的心意,老夫心领了!” “等到大战结束,老夫必将你收入麾下!” 慕容冲终于看到了曙光,匆忙站起,一把就拉住了谢玄的手:“还等什么战后啊!” “就现在最好!” “给我一个兵器,一匹马,我现在就可以冲杀出去,将那符睿老儿的人头献给将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呀,还是要跟着我 好家伙! 这厮口气还挺大的! 他要是那么有本事,在襄阳城的时候,怎么没找个机会一刀把符睿解决了? 谢玄虽然好说话,可也是个理智的人。 慕容冲嘛,就安安分分的当个人质就好了,需要城里慕容垂帮助的时候,他现个身就可以了,别的差事哪里轮得上他。 他就是想去杀符睿,谢玄也不会允许。 从根本上来说,慕容冲对北府兵是没什么大用处的,真正有用的,是慕容垂。 留着他这条狗命,不过是不想激怒慕容垂,并且给慕容垂释放一个善意。 要不是慕容垂在襄阳城里坐镇,按照谢玄的心意,也不会留着慕容冲。而现在,经过慕容冲一番声情并茂的吹捧,应该说,谢玄对他的印象已经扭转了不少。 将来战后,若是慕容冲有命活着的话,谢玄倒是不介意带着他回建康,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不过现在嘛,小冲冲还是安守本分的好。 “慕容将军,杀符睿这样的小事,怎么能劳烦你,你还是继续呆在北府军中,一起观战的好。” “至于你的去处,老夫看来,还是跟着王秘书更好。” 一向看不上王谧的谢玄,为何突发好心? 难道真的是良心发现? “襄阳城下哪里不是战场?” “为什么非要我跟着这个人?” 慕容冲怒气冲冲,颤抖的手指向王谧,王秘书登时就怒了! “跟着我怎么了?” “慕容将军,你好歹也是鲜卑军团里一员猛将,怎的这样怕我?” “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慕容冲的手在颤抖,他心里想什么,王谧瞧的一清二楚。他是真的怕王谧把他杀了。 不过呢,慕容冲越是害怕,王谧就越是想吓唬他。只见他从容上前,眼神之中流露出笑意:“慕容将军,你呆在正门这里,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还是乖乖的跟着我去启夏门的好。” 不等谢玄再开口,王谧就代劳了。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个慕容冲我还是要带走,来知会你老谢一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老谢最好摆正位置。 “慕容垂将军现在就在启夏门城楼上,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一面?” “你也说了,是慕容垂将军让你到得胜堡联络北府兵的,现在大战已开,两边的合作,免不得要你从中穿针引线,关键时刻,你怎么能退缩呢?” 慕容冲脑袋一懵,整个人彻底绝望了! 他们这不还是把他当人质吗! 到时候,他就会变成要挟慕容垂的一把利剑,一旦慕容垂不肯就范,他这把剑就会被晋人给掰折了! 有他慕容冲在晋军手中,鲜卑军团就不会占据主动! 忽然之间,慕容冲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人都蔫了。 面前的慕容冲面如土色,毫无生气,王谧明白了,他的威胁成功了。 “起来吧,慕容将军。” “还是跟我走吧!” 王谧示意,王大有他们立刻上前,把慕容冲拽了起来,慕容冲就好像是傀儡一样,被北府士兵们抓在手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事已至此,谢玄能怎么办? 慕容冲留在他这里,确实没什么用处啊! 王大有带领的北府兵已经把慕容冲抓起来了,显然也同意王谧的意见,谢玄只能挥挥手,容他们把慕容冲带走了。 “将军,这个慕容冲下跪那么容易,端的不是个好人!”谢襄看着他们都远离了军帐,这才气哼哼的说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古今通用的道理,大人小孩全都知晓,然而,慕容冲却跪的容易,毫无心理负担。 可见人品卑劣,不值得信任! 谢玄抬眸,意味深长的说道:“慕容冲确实不是善类,那依你看,王秘书为人如何?” 童言无忌,谢玄忽然想听一听谢襄的看法。 谢襄放下手中的茶盘,微仰着头,很是认真思索了一阵。 最后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王秘书当然是好人呐!” “杀伐决断,还有头脑,是个当大将军的料!” “大将军的……料?” “你确定?” 谢玄语塞,诧异的看着谢襄,少年人的灵感有的时候最为精确,谢玄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主公已经变了脸色。 “当然!” “王秘书居然略施小计就杀死了那么多的鲜卑人,真是太厉害了!” 英雄惜英雄,尤其是谢襄这样的小孩就更会对那些年轻的英雄产生好感,进而推崇备至。 谢玄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王谧这个小子的野心,确实不只在战场上,北府兵冠军将军这个位子,他也在觊觎着。 不对! 琅琊王氏之子,堂堂的一等世家出身,如此气魄,如此心机,王谧的目标会仅仅是一支军队吗? 谢玄的心忽然揪紧了,一旦王谧返回建康朝廷,他甚至能预感到,一场腥风血雨,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了。 忽然之间,眼前的王谧就似乎变得比襄阳城的战况更加危险,谢玄匆匆提笔,又展开了卷轴。 这一次,不只要给建康朝廷送战报,还要把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知谢安。 谢家或许会迎来一个相当强大的敌人…… ………… 暂时离开襄阳城的南北城门,让我们把视线放到更远的地方,与启夏门相连,大约二里地的雀儿山上,一队秦兵正惶恐不安的驻守在这里,计无所出。 “将军,城里已经开战,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下山?” 这一伙秦兵,人数足有五六千,真真正正浩浩荡荡的一只大军,放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被士兵们簇拥在中间的铠甲大汉,正是襄阳城中又一员氐秦副将,名唤翟胜。 相比威名赫赫的慕容垂,翟胜就要低调的多了。 明明同样是异族投诚的将领,慕容垂被氐秦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总是层层设防,唯恐他有异心。 而在这襄阳城中,甚至都没有人记得起翟胜也同样是来自投降的异族丁零。 然而,实际上,丁零人的残忍危险,甚至还远超鲜卑人。 翟胜呆在慕容垂的身后,看着他成为了氐秦最为忌惮的敌人,心安理得。 这个襄阳城,终究还需要再乱一点才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下山做甚?” “城里那么多的将士,难道还怕打不过那些孱弱的晋军?” 翟胜说的也没错,襄阳城里的秦兵确实是多,浩浩荡荡十几万人呢! 就算是杀十几万头猪,也得杀个十天十夜吧! 怎么可能才一开战就处于劣势,又哪里需要他们这几千人的支持? “是啊!” “山下这么多的兄弟,应该用不上我们。” 附和声立刻就冒了出来,想到襄阳城那坚固的城墙,强弓劲弩,骁勇的骑兵,士兵们立刻就安下心来。 与山下的襄阳城内不同,驻守在雀儿山上的氐秦士兵,全都是纯粹的步兵。 这里既没有马,也没有骑兵。 可以说,守卫力量是比较薄弱的。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符睿也有自己的考量。 雀儿山虽说是座小山,地势算不上陡峭,可说到底那也是山呐! 地形复杂,道路也崎岖不平荒草丛生,根本就不适合跑马,既然条件不允许,也就不必强求。 符睿便没有把视若珍宝的骑兵派遣到雀儿山上,只把步兵们放了上来。 总体来说,这样的战略也没有大错。虽然都是步兵战斗力稍弱,但人数上还是优势很大的。 更何况,符睿还在雀儿山上架了一个巨型投石车,从几天以前开始就夜夜向回口方向的晋军投掷石炮取乐。 跟随石炮车上山的秦兵又有几百人,雀儿山上的兵力着实很丰沛,充分的显示了符睿并没有放弃这个据点。 看到战士们纷纷打了退堂鼓,不再嚷嚷着下山的事,翟胜表示很满意。 下什么山呐,就在这里等着不好吗? 不管是等死,还是等着襄阳城的秦军获胜,翟胜都打定了一个主意,不能让他麾下的这波秦军发挥作用。 与慕容垂不同,翟胜的手里并没有丁零军团,相比鲜卑人,即便是没有被苻坚俘虏之前,丁零部落的人数也很少。 以至于在氐秦的境内,很难聚集到大规模的丁零军团,有限的几千人,也都在首领翟辽的手中控制着。 翟胜这样的小统领是摸不着边的。 好在,翟胜懂得另辟蹊径。 如果说慕容垂称得上一个足智多谋的话,那么翟胜的智谋则更多的表现在诡计多端之上。 多年以来,丁零人在苻坚的手下,不显山不露水,仗着人少,很是低调,也并没有引起苻坚的注意。 被苻坚俘虏的异族实在是太多了,丁零人的势力,根本就不入眼。也正是因为这个不在意,才让丁零人在氐秦的境内混的更加如鱼得水。 他们可以很自如的与氐人吃在一口锅里,而不会引起氐人的怀疑,氐人对他们也没有多少防备。 终日里称兄道弟,相当亲密。 看看符睿的表现就知道了,相比防贼一样防着的慕容垂,翟胜这个丁零部落的小统领,竟可以堂而皇之的统领氐秦的步兵军团。 虽然人数并不算多,虽然还是被派遣到雀儿山这样的鸟不生蛋的边缘地带,但是,那也是一只部队呀! 多疑又目中无人的符睿,居然也可以把几千人的氐秦步兵交给翟胜统领。 足见在符睿的心中,已经把翟胜看成是自己人了。 然而,这个自己人,真的心向氐秦吗? “可是,翟将军,山下已经开战,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总该找点事情做!” “至少也要杀几个晋军解解恨!” 安生了没有一会,秦兵阵营中便又开始出现了怂恿的声音,很多士兵都已经摩拳擦掌,躁动了起来。 翟胜哼了一声,看来要想把他们都钉在这雀儿山上,还得另寻他法。 “兄弟们稍安勿躁。” “兄弟们的心意,我都明白。” “不过,我们现在还是不宜下山。” “我们可以在山上找点事做。” “将军,我们在这山上,还能做什么事?” “这里一个晋军都没有,那些远道而来的晋军,说不定都不晓得雀儿山上还有秦军。” 打仗嘛,就是要看到敌人再冲锋陷阵才像样。 这雀儿山上连个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秦兵就是再多,也是无所作为,有什么用处? 士兵们的抱怨,纯属正常,要是一心为了氐秦着想的将军,这个时候早就带着士兵们冲下山去了。 可惜的是,翟胜他就不是这样忠诚的将领,他虽然并不像慕容垂那般早就想好了出逃的计划,可是,他的坏主意也一点不少。 要搞乱一支军队,自然还是从内部开始最好。 “何必要下山,我们不是有石炮吗?” 翟胜轻巧的一句话,便让众将士茅塞顿开。 是啊! 他们虽然不能和晋军短兵相接,但他们手里确实有能杀伤晋军的利器。 他们有石炮! 就在昨天,雀儿山上的石炮还给驻守在回口的晋军施加了沉重的打击。 一枚石炮投出去,换回来的,便是晋军的哀嚎遍野,好不快活。 有这样的利器,为何不用? “前几天,我们每晚只投一枚石炮,就能给晋军造成那样大的伤亡,现在,只要我们连续不停的投石炮,还怕不能打的晋军鸡飞狗跳?” “翟将军说得对!” “我们的石炮有这么多,干什么不用?” “只要瞄准目标,那些胆敢觊觎襄阳城的晋军,必定会被我们打的魂飞魄散!” “快!” “兄弟们,快去跟我装石炮!” 秦兵个个都是急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便呜呜泱泱的行动起来,根本就不必劳烦翟胜再费心下命令了。 你看,指挥着这些无脑虫,就是省心省力,这些氐人,真是怎么拨弄怎么转。 那还等什么? 赶紧行动吧! 翟胜走在队伍中,看着氐秦士兵们干劲十足,心里越发的高兴。他们越忙,就越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从军多年,翟胜也渐渐总结出一个道理。 要想让士兵们都团结一致,不生异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做事上,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想其他的事情。 你看,现在这一招不是很好用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晋人鲜卑人同归于尽 石炮当用时,方恨少啊! 将士们走到雀儿山的一处略微高耸的小山坡上,巨型石炮车就停在那里。 风吹不动,雨也淋不湿,气势昂然。 就在几天以前,为了报复晋军占领回口地区,符睿专门派人把这架石炮车从襄阳城里拉到了雀儿山上。 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山路难走,石炮车又体型巨大,从襄阳城到雀儿山,虽然路程很短,但石炮车来到此地,也当真是受了一路的颠簸。 若不是山路难走,符睿早就多拉几架过来了。 “兄弟们,快!” “把石炮都搬过来!” 秦兵们的战斗意志已经相当强了,但是翟胜还是没有放松对他们的引导。 他身先士卒,一跃跳到石炮车上,抽刀指挥。 虽然刀并没有什么必要,雀儿山上也没有需要砍杀的晋军,但翟胜还是觉得有把刀感觉挺好。 石炮都是现成的,这几天,秦兵们在雀儿山上闲来无事,就地取材,打磨了不少可以用来投掷的石炮。 却也省了符睿的事,居然都不必再从襄阳城里运送了。 秦兵们把堆成小山的石炮,小心的搬下来,再滚到石炮车的旁边,一想到能把晋军打的落花流水,秦兵将士们就热血沸腾。 他们一边忙活,一边喊着口号,气势十足。 不一会,石炮就已经安置到位。 回口! 晋军! 等着受死吧! 秦兵们做好了准备,一切就绪,就等着把巨大的石碗弹起来了! 操纵石炮车也是一门手艺,要调整射距,能够熟练使用瞄准用的望山,普通士兵做不好。 还得专门的炮兵上场。 射距都是已经调整好了的,只需要一记发射,那些晋军就死定了! “且慢!” 就在秦兵们做好准备,就等着将那巨大的石炮扔出去的那个刹那,翟胜忽然开口,让秦兵们的动作停在了那里。 而石炮,也只能安安稳稳的呆在石碗里,暂时不能奔向它的预定目标。 “翟将军,怎么回事?” “哪里不对吗?” 秦兵们虽然这样问,但他们也看不出这一套连续的操作有什么问题。此前几天,兄弟们都是这样操作的,现在不过是照搬而已。 这能有什么错? “没有不对,只是这样投石炮,对晋军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还不如换一个目标。” 众将士大惑不解,怀疑的盯着翟胜。 “回口就有晋军,打那里不是很好吗?” “而且,我们已经向回口地区投了好几天石炮了,绝对能保证砸中目标。” 古代虽然没有命中率这个概念,但作为一个最朴素的军事常识,古代的军人也明白,针对石炮、弓箭这一类的兵器,准头是个不可忽视的要素。 同样的一件兵器,只因为操作的人不同,操作的方法不同,最后收获的成绩,很有可能差距甚远。 回口那地方,秦兵已经连着攻击了好几天,绝对能保证投出去的石炮都不白费,个个砸到无耻晋军的大脑袋上。 然而,现在翟胜却主张改变目标。 他有什么企图? 看看这些人,他们这是什么表情? 在场的秦兵全都面露怀疑,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翟胜的良苦用心。 哎! 实在是太心痛了! 翟胜以手抚心,哀叹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们应该调整目标,向着襄阳城下打,这样才对!” 这石炮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雀儿山距离襄阳城楼极近,至少南边启夏门附近的区域,是一定在石炮的攻击范围之内的。 之前之所以没有向着启夏门的方向投掷石炮,都是因为南门还在氐秦的控制之下,晋军也没有挑起战争的意思。 而现在,大战已经开始,坐拥石炮这样的利器,却还要把目标局限于偏远的回口附近,显然是大材小用了。 “就向着启夏门的方向打!” “我敢断定,回口驻守的晋军现在八成就在启夏门下发动进攻,城中的秦兵急需石炮车的支援。” “晋军根本就不会想到在雀儿山上也有石炮车,我们的石炮扔到他们的头上,那就相当于是天外来物,保证能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打的他们晕头转向!” “这也是给启夏门那边的兄弟提供支援!” 秦兵已经渐渐改变了心意,缓缓的改变石炮的投掷方向,翟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慢吞吞的操作,很是不满。 磨蹭什么呢? 刚才不是还很有干劲的吗! “兄弟们加把劲,这枚石炮投出去,说不定还不只是晋军要吃苦头哩!” “别忘了,启夏门那边负责防守的,可是鲜卑人!” 翟胜的一番话,在秦兵兄弟们的心上砸下了重重的一锤,慕容垂! 鲜卑人! 对! 这些人也都聚集在启夏门! 砸死他们,才是最解恨的事! 提到晋人,氐秦士兵的怒气值只能加到一半,再加上鲜卑人,那便是怒气值满怀,雷霆之怒了! 秦兵们迅速将石炮调整到位,指向了启夏门的方向。 不管是晋军还是鲜卑人,都一起受死吧!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石炮冲天而起,向着它的目标飞驰而去…… 它会命中它的目标吗? 而那些可怜的晋军,还能幸免于难吗? ………… “寄奴,等等!” “等等我!” 刘裕急于打一场硬仗,得了王谧的准许,脚步不停就奔着雀儿山而来,根本管不得身后还有没有后续的部队支援。 刘裕京口猛汉,别说是手下现在有上千人,就算只有几百人,以他的胆识,他也敢抄起家伙,上山去教训秦兵。 刘裕的急速行军,给身后的何迈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何迈虽然有几分武艺在身上,可终究也不是武艺高强之人,一路追赶,等追到了刘裕身边的时候,早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寄奴,你跑的也太快了!” “实在是吃不消!” 看到何迈,刘裕一脸茫然,他根本就没想到何迈还会来支援他。 “是稚远让你来的?” “那是当然,别看这雀儿山上地处偏僻,山上的守军却并不算少,稚远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才让我过来支援你。” “寄奴,你放心,待会上了山,我全听你指挥,你说东,我就往东,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氐人捕晋,丁零在后 何迈为人精明,脑筋转的飞快,刘裕的一个眼神,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一个主簿,还要来带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不等刘裕提意见,何迈就自己表了决心,不只不会拖后腿,还事事听从刘裕的指挥。 这一下,刘裕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只能带着了。 好在,何迈的身后,荆州大军已经源源不断的跟了过来,看到这么多的后援,刘裕的心情也逐渐好转。 这个人虽然武艺不行,但头脑还算好用,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就算你想拖后腿,我也不会让你拖。” 刘裕信心十足,以他的能力,带着何迈还是没问题的。 何迈欣欣然,他忽然的加入,倒是也给了刘裕一个机会,能够歇口气。不只是北府兵们需要休息,何迈身后,浩浩荡荡的荆州兵也正在抓紧时间,向北府兵靠拢。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懈怠。刘裕解下水葫芦,咕咚了几口,雀儿山这边的地形,此前他还真的没有实地考察过。 按照崔延佑提供的情况,雀儿山上的草木并不算茂密,地势比较平缓,山上的秦兵,安营扎寨也有个固定的地点,崔延佑说,上到半山腰,有颗很大的歪脖子树,树冠从老远都能看得到。 氐秦的军营从来都是围绕着那棵歪脖子树搭建,只要看到歪脖子树,就能摸到氐秦的军营。 刘裕站在山脚下,拼命远眺,从现在的这个位置,还没有看到任何一棵树冠歪斜的树。 看来,要想找到氐秦军营,还需要再走一段路。 “何迈,再上一段路,你一定要让后面的荆州兵压低声音,前方就是氐秦的驻地了。” “决不能让他们先发现我们的行迹!” 刘裕最担心的就是被氐秦士兵抢到先机,先发制人,山上的秦兵战斗力如何还不可知。 但他们却占据着地利的优势,一旦他们提早发现了晋军的踪迹,从上往下攻击晋军,处于山脚下的晋军将会非常被动。 刘裕一脸严肃,何迈却语调轻松。 “上山之前我就已经嘱咐他们了,你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吗?” 穿过何迈的笑脸,刘裕放眼一看,荆州兵的大部已经赶到了雀儿山山脚下,动作确实很迅速,一改往日的拖拖拉拉。 至于他们闹出的动静,也确实比以前小了很多。若不是何迈提醒,刘裕甚至都没有看出荆州兵已经上来这么多了。 “很好。” “我们一起上去!” 何迈看似轻慢,实则细致的表现让刘裕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嬉嬉笑笑,看似没有个正经的小老板,看来不只能写一手好文章,治军也有一手。 确实是个聪明人。 他刘裕最喜欢和聪明人共事! 刘裕与何迈终于达成了共识,就在两人并肩而立,打算继续登山的这个当口,头顶蔚蓝的天空里,如碧玉一般镶嵌着的朵朵白云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个黑乎乎的巨物。 “寄奴!” “快看,那是什么!” 眼尖的何迈,最先看到了那巨物,一张口,声音都变了。一把抓住刘裕的胳膊,躲在了他的身后。 寄奴啊! 真是有一副结实的身板,看着就靠得住。 刘裕跟着抬头一看,登时惊了。 “石炮!” “居然是石炮!”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刘裕甩开何迈,回身大喊:“有石炮!” “快趴下!” 躲避是应该躲避的,可是突然之间,刘裕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躲避方法。 刘裕身后,士兵们不管是来自北府还是荆州,都才刚刚赶到,站都没站稳就听到了刘裕的大喊。 登时乱作一团,有的反应快些的士兵还能跟上刘裕的指挥,赶紧原地趴下,却也有不少小兵被这一枚石炮搅得心绪大乱。 在临时组成的战阵中,有的人安安静静的趴好而有的人却已经有慌不择路的趋势。 山脚下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想跑,不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不容易。跟不要说什么寻找可以躲避的掩体了。 只能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若是纵容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不必秦兵来打,晋军自己就乱套了。 何迈从刘裕的身后慢步走了出来,忽然觉出些不对劲来。 石炮呢? 按照刚才的趋势,这枚石炮早就应该落地了,为什么没看到? “兄弟们,快停下!” “别跑了!” “那石炮不是向我们这个方向打的,秦兵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 “不是向我们这边打的?”刘裕这时也渐渐回过味来,诧异的看着何迈。 何迈忙着安抚士兵的情绪,责令他们赶紧归队,等到把士兵们都安置妥当,他这才回过头来,回答刘裕。 “那石炮若是向着我们来的,早就应该砸中我们了,不是吗?” 说得对啊! 怪不得刚才刘裕一直觉得紧张之中透着一丝古怪,原来那古怪之处就在这里! 石炮确实是要去进攻的,但是目标却并不是山脚下的晋军! 那么,石炮的目标莫不是…… “坏事了!” “他们的目标是回口!” “我们快上去,一定要拦住这伙秦兵!” 咻咻咻…… 不等刘裕对证,接二连三飞到天上的石炮,便给了他答案,石炮确实是从山顶上抛下来的,但是,石炮的目标确实不是他们这一伙晋军。 敌人已经开始进攻,晋军还有犹豫的时间吗? 没有! 废话少说,刘裕带着将士们,抄起兵器就冲了上去! 管他什么歪脖子树,什么军营,只要看到一个秦兵,就杀将上去就是了! “瞄准了!” “再往左一点!” “对了!” “可以投了!” 半山腰处,氐秦士兵们在翟胜的带领下,正围着石炮车,操作的不亦乐乎。 这石炮车真是好用啊! 要是能再多几架,保证能把启夏门下的晋军都打跑! 因为投石车太少,跃跃欲试的士兵们又太多,以至于几十个会操作石炮车的秦兵现在都围在巨型石炮车跟前。 有的站在石碗的旁边,有的已经抢占了操作台,人人都抻着脖子一脸期待。 在山上呆的时间长了,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这么一个能做的事,谁能放过? 当然争抢起来了! 秦兵们不再提下山的事,翟胜也乐的清闲。他坐在军帐前临时搭起的小台子上,一边喝着淡酒,一边看着秦兵们被他耍的团团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山上分兵 翟胜为人狡诈,但是他的处境却并不比慕容垂强多少,慕容垂会被符睿紧盯,那是因为他手下有兵,有自己的势力。 符睿是单单惧怕慕容垂吗? 并没有那么简单,慕容垂的身后还带领着一群赤胆忠心的鲜卑人,他们对慕容垂绝对效忠,不会被氐秦驱使。 正是这样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再加上慕容垂这位名将,才让鲜卑人在氐秦境内成为一个隐患。 可是翟胜就不同了,在这个偌大的襄阳城,他孤身一人,手下没有一兵一卒。 谁会把他放在心上呢? 也正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翟胜才安分的很,也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秦兵嘛,就留给晋军去消灭。 至于他这个关外之人,就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 雀儿山的半山腰上,视野相对开阔,视线放远,启夏门下聚集的晋军,还确实可以看到一个大概。 具体人数无法判断,他们的动向也看不出,但只要有一个范围就足够操作石炮的了。 在秦兵们的操作下,石炮纷纷落下,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因为下落的石炮,晋军的战阵发生了一些歪斜,混乱迭起。 太好了! 晋军乱了! 城里的秦兵就能占据主动了! “再装一枚!” “实在是太过瘾了!” 又一个小兵跳上了石炮车,因为个子矮小,他在后面等了半天也一直都没有抢到机会。 现在会投石炮的人基本上都操作过一次了,没什么人争抢,终于轮到了他。 那小兵激动万分,吵着让同袍们帮他装填石炮,要是平常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他指挥。 可这一次,想到他已经在后面等了许久,众人也就忍了。 两个小兵将石炮推过来,合力抱起,放到石碗里。 那石碗巨大,还有一个深深的凹陷,因为石炮一般都很大,所以石碗也做的比一般的石炮要打上几圈,以便可以包容万物。 刚当一声! 石炮入碗。 嘿! 真是奇了! 这一枚石炮,放到石碗里,当当正正的,不多也不少,把石碗的凹陷全都给占住了,几乎是严丝合缝。 很难不怀疑,这一枚石炮就是为了这个石碗专门打造的! “你小子可瞄准点!” “这枚石炮若是投中了,估计能砸死一大批晋军!” 石炮严丝合缝,这就说明,这枚石炮打磨的足够巨大,也沉重的很。 石炮越大,越重,打击的敌军就越多! 众将士跃跃欲试,全都将目光放到了这枚石炮的身上。 那负责投石的小个子秦兵,也做好了准备。 只需要再做微微的调整,被众人给予厚望的石炮就能够脱离石碗,飞向天空了! “等一下!” “那是什么人?” 小个子士兵正在调整射距,就在这一个短短的停顿之中,他向下看了一眼。 登时惊了! “什么人呐,哪里有人?” 雀儿山一直都在秦兵的严密控制之下,山上山下全都是自己人,现在驻守的秦兵就没有一个下山的,全都在这里了。 哪里还会有人? 众将士哪肯相信,就连翟胜都第一时间跳了过来,就想验证小兵的话,好好的教训他。 他们纷纷站到石炮车上,努力向下巴望。 “还真是晋军!” “快,兄弟们,把兵器都抄起来!” “别管这石炮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翟胜看清楚山下的情况的时候,小心脏禁不住咯噔一下。 等他看清楚晋军的人数的时候,他的心就跟着咯噔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五千人! 不用细看,翟胜也能做个判断,现在正如狼似虎的扑上山的晋军,少说也有五千人! 也就是说,和山上的秦兵规模相等! 晋军们来势汹汹,毫无准备的秦兵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 “兄弟们都小心,秦兵已经看到我们了!” “都把盾牌举起来,注意上面飞下来的箭矢,秦兵一定会放箭的!”刘裕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列,身后的何迈早就摸清楚了刘裕的脾气,帮着他提醒将士们。 山路稍显狭窄,士兵们行进速度有限,主将的指令也无法第一时间就送到战阵后部的士兵们的耳朵里。 好在北府兵们训练有素,在战场上早就已经配合默契,不必何迈叮嘱,他们也一队传一队的,把他的指令层层的传达下去。 秦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旦发现晋军的踪迹,必定会奋起进攻,争取把晋军阻拦在山下的! “何迈!” “你带着一路荆州兵,从后路绕上去,我们分兵合围,把秦兵夹在中间,让他们动弹不得!” 上山虽然只有一条路,但到了半程,晋军的选择就多了起来。 雀儿山的山势是坡中带缓,每登上一段路,就会迎来一段缓坡,刘裕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缓坡,便嘱咐何迈迅速行动。 何迈略有迟疑,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山坡上分兵,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做法。 山上秦兵众多,即便晋军上山的人数也不少,但要想一举击败秦兵,也必须调动全部力量。 而分兵,显然是把并不富裕的晋军一分为二,两个方面的力量都有所削弱。 “别犹豫了!” “越到上面,山路越窄,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可能都从这一条路上去。你带领的那一拨荆州兵,到现在都还在山脚,没上来呢!”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场大战,事事都听我的吗?” 别的话说的再多都没用,只有这一句,算是真的说到了点子上。 何迈一拍脑门,掉头就跑。 现在闹不同意见,是想拖后腿吗! 嗖嗖嗖…… 果不其然,山上的秦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何迈才刚刚跑远,零零星星的箭矢就飞了下来。 “注意防卫!” “脚步再快些!” 刘裕也举起了盾牌,自我保护,大战即将拉开,又是在山上,也顾不得是谁保护谁了。 相比身后的一些小兵,刘裕的武艺当然更为高强,就在他的身后,好几个小兵还是仰仗着刘裕的保护,才毫发未伤的! 小兵们对刘裕精湛的武艺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刘裕本人却丝毫不敢懈怠。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有那么可怕吗? 何迈行动迅速,已经从后方引走了一路荆州兵。 但他的能力有限,山路又复杂,他也只能把后部的一小部分荆州兵带走。 大部分已经跟上刘裕队伍的荆州兵,也就继续跟着刘裕走,没有追随何迈。 激烈的战事,极大的刺激了士兵们的斗志,让原本相处并不和谐的北府荆州两支队伍,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 这其中,竟然没有两军主将的维护号召,士兵们完全是自发的聚集在一起的! 两军士兵们的团结一致,到底是被战况逼迫一时不得已而为之,还是真的认识到了他们作为大晋的子民,原本就应该摒弃前嫌,共同抗敌。现在就下判断还为时过早。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山上确实驻扎着秦兵,而且人数还不少! 对于前来阻击的晋军来说,这可是一场硬仗! 士兵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主将,云麾将军刘裕,在这样的生死存亡的时刻,能够倚仗的,唯有此人! 在如雨直下的箭矢包围之中,刘裕第一个跳上了缓坡! “杀啊!” 刘裕跃上缓坡,眼前立刻出现了成群的秦兵,好像蚂蚁一般,这些秦兵若是同一时间扑向刘裕,只靠压都能把刘裕压死! 然而,刘裕还是上来了! 冒着秦兵接连不断的箭矢,大石块,刘裕没有被砸趴下,他还是登上了缓坡,他的手中,钢枪仍在! “这是个什么人?” “这还是人吗!” “太可怕了!” 从山崖边凌空窜起的壮汉,身体轻捷,好似猛虎,他的眼睛,精光四射,狠厉毕露。 同样穿着乌皮靴的脚掌,稳稳的站在山石间,如履平地,好像他天生就是这山林的王者! 如果不是他穿着晋军的铠甲,秦兵或许会误认为他是凭空而降的恶煞! 刘裕虎目一扫,便抄起了长矛。 他步步逼近,在上百人的围拢之下,丝毫不见怯懦。而被他逼近的秦兵,居然不敢上前! 他们不仅不敢上前拼杀,甚至还脚跟向后,大有后退的嫌疑! 在刘裕的身后,北府兵们也逐渐围拢了上来,刘裕是京口第一猛汉,但是今天,他不是孤军一人。 他咆哮一声,山林间的鸟雀都似乎被这怒吼波及,惊起飞走。 刘裕的眼前,原本握着长弓,正要射箭防御的秦兵,居然紧张的连弓都打不开。 不但拉不开弓,甚至连开弓的手都哆嗦的厉害。 他们这是……怕我? 有那么一个瞬间,就在刘裕冲上山的那一刻,京口猛虎懵了一下。 我有那么可怕吗? 刘裕不禁怀疑自己。 在京口的时候,他确实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人设,京口那些泼皮无赖小混子,看到他们刘爷爷,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敢上前吆喝的。 原本以为他刘裕能在京口称王称霸,那是因为京口毕竟只是偏安一隅,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 看到秦兵们此刻的表情,刘裕才明白,他这张脸,他这一身的气势,当真是很吓人,若是把他刘裕的画像贴床头,估计能辟邪,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了。 管不了许多了! 既然他们不敢冲锋,那就别怪刘爷爷手下不留情了! 刘裕抄起长矛,就向秦兵军团冲了过去! 他看准几个防备虚弱的秦兵,首先下手,刘裕虽然强大,但也绝对不是只爱好硬碰硬的那种人。 如果软柿子够多,他也很愿意捏上一捏。 放眼望去,出现在身边的秦兵都是步卒,在这平缓的山坡上,居然一个骑兵都没有! “太好了!” “都是步兵!” 刘裕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就更有底气了,长矛挥起,左推右挡之间,就挑杀了好几个秦兵。 没有骑兵,这确实是值得晋军欣喜的一件事,一则这证明了崔延佑确实是一心投诚,他给出的情报确凿无误。 从战术角度来讲,步兵战阵非常容易被骑兵冲击,山坡上的空地又有限,步兵的战阵也不能有效的延展开来。 可以说,若是山上有个百人的骑兵小队,刘裕带领的北府兵就要吃大苦头了! 然而…… 山上真的就没有一个骑兵! 这不是老天爷帮忙,还能是什么? 只能这样认为! 这样好的情况,还不能打胜仗,还有脸活着吗! 刘裕手中长矛抡起,时刻不停,左边捅,右边戳,长矛的木杆范围之内,别想有一个秦兵能靠近刘裕! 踏上战场的刘裕,活脱脱的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的机器! 而推动这架机器高效运转的推进器,还另有其人。 在刘裕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北府兵冲上了山坡,他们很快就各自找到了目标。 在武艺精湛的北府兵和虽然武功稍差,但是擅长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荆州兵的通力配合之下,秦兵的包围圈可以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散了。 刘裕一人一枪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骇人,但是他的背后,也并非空虚无援。 九人长李宝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步卒,但在这样的殊死厮杀之中,也一点不弱。 刘裕冲进敌阵之后,他迅速补上,并且发现了刘裕身后的空当,很有可能被敌军偷袭,便自觉的靠拢了上去。 刘裕在前奋力拼杀,他虽然没有空闲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身后已经有人保护。 北府的兄弟二人联手冲杀,很快就把秦兵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打开了这条通路,后续的北府兵和荆州兵便可以迅速冲上来了! 步卒一般也会配备弓箭,但是相比骑兵,步卒的弓箭在这样的混战面前多少会显得有点派不上用场。 一般来讲,射箭也需要一个稳定的站位,需要给箭手一个能够大弓射箭的时间。 这就需要一个完整的战阵掩护才能让箭手有充分的时间去发挥弓箭远程攻击的威力。 然而,晋军已经冲上了山,很快就把秦兵的战阵给冲散了架,若是有一队骑兵,能够凭借着高头大马的站位优势,提供箭矢支援,倒也还算像样。 可惜的是,符睿并没有在雀儿山上安排骑兵,以符睿那颗贫瘠的脑袋瓜,怎能想到,晋军不但敢把兵力分散开来,四处开花,甚至还敢分兵包抄,主动向山上进攻。 晋军能够这样快就把战势拉开,还要感谢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垂!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杀神附体 慕容将军虽然不会知晓他在这场围歼雀儿山守军的大战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但是他的功绩却是不容抹杀的! 要不是他在启夏门上摸鱼,晋军哪里有余力抽调士兵,专门上山来对付这一伙晋军。 只怕连启夏门处的鲜卑军团都能让他们疲于应付吧! 又一轮的冲杀过后,刘裕的身边,纷纷倒地的士兵,有秦兵,北府兵却也不少。 看到同伴们渐渐失去了生命,刘裕却连稍稍停一停,感叹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他在这一刻稍有分心的话,那么死亡便是下一刻的他将要面对的事情。 嗖嗖嗖…… 咻咻咻…… 箭矢不停从刘裕的身后飞出,显然不是来自北府兵,又一波打算向刘裕方向冲击的秦兵,还没能近身,便片片中箭倒地。 “荆州兵的箭法,那么强的吗?” 刘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因为秦兵的攻击暂时被打退,刘裕和李宝应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会,而当他们努力寻找帮他们打破包围的大恩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是荆州兵们举箭狂射的身影! 初看起来,荆州兵绝对算不上是英雄。 人家都冲锋上前,他们这些荆州的箭手可倒好,不但不冲锋,还狠狠的拖后。 他们一退再退,几乎站到了战阵的最后面,若不是他们正在放箭,刘裕都看不到他们躲在哪里。 然而,就是这些并不起眼的荆州兵,却在这场战役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站定了身形的荆州兵箭手,在荆州兄弟和北府兵的层层护卫下,荆州箭手们,终于有了施展特长的机会。 李宝应当即大骇:“怪怪,真的是荆州兵!” “原来确实有这么一种说法,荆州兵虽然打仗怂,但他们的弓马技艺却并不差,只是不喜欢近身格斗。” “据看到过荆州兵打仗的北府兄弟们说,荆州兵最不喜欢短兵相接,只要是两军的兵锋接到一起,他们就不愿意拼命,往往是躲着敌军的刀尖跑。” “就是因为在战场上太过惜命,这才被同袍们看不起。” 看到刀尖就跑? 不愿近身格斗? 刘裕有些了然了,原来荆州兵并不是武艺差,也并非不能打胜仗,导致他们一再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正是由于荆州兵太怕死了! 太惜命,上战场从来都是要拼命的,不想拼命的人上了战场,当然不肯尽全力。 “这么好的箭法,却没能打胜仗,可惜了!”刘裕看到荆州兵箭无虚发的样子,眉头皱紧,简直是痛心疾首。 “这些人如果能让我带,一个月,我就能让他们脱胎换骨,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也没有问过桓冲的意思,刘裕便自己决定要训练荆州兵了。 荆州兵能不能变成虎狼之师暂且不知道,眼前的虎狼之师却已经再次逼近了。 荆州兵的箭矢给秦兵造成了极大的损害,然而,秦兵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同样善射。 很快,秦兵们就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找到了雀儿山上易于提供隐蔽的坡地、巨石作为掩体,与晋军对射。 只是,弓箭虽强,没有了城楼和战马,没有一定的准头,也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古代战场,占据制高点非常重要,有一匹高大的战马,有一个高耸的城楼,甚至是有一片小山包对于弓箭手来说,都是极好的辅助。 依托着地形上的优势,弓箭就可以飞的更高,更远,更容易把箭矢投射到敌军的战阵之上。 杀死敌军,才是箭手们的目的。 可是目前的雀儿山战场上,两军几乎就是站在同一个平面上的,相比晋军,氐秦军队也没能取得多少地形上的优势。 以至于从同一个高度射出去的箭,也有不少落在自己人的身上,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在两军混战之中,还真是不少。晋军这边的箭手也偶有失误。 射箭终究还是远距离的攻击方式,乱战一起,就很难分清敌我。不似长矛或者是长刀,能近身格斗,看清对手的样貌,这样才能保证杀死的全都是敌军,绝对不会误伤战友。 现在最失落的,应该就属刚才不停抢夺石炮车的那些炮手了,两个军团都聚在山上,距离这样近,根本就没有石炮车发挥作用的余地。 一发石炮扔出去,命中的目标,最近的也在半里地开外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晋军了! 失落啊,失落! 这样厉害的神器,居然不能继续发挥作用,这不是浪费,什么是浪费? 刘裕却管不了秦兵的战术,秦兵的兵器,对于他来说,既然两军是正面遭遇了,那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术可言了。 只有拼命冲杀,才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刘裕持长矛,李宝应抓刀,两人配合默契,有了李宝应在背后护卫,刘裕更是杀的不亦乐乎。 毫不讳言的说,所有冲到他面前的氐秦军人,全都被他挑飞了! “宝应!” “再给我来一杆长矛!” 刘裕手里的这一支矛还在不停的给秦兵造成重创,他却还要再加一支李宝应二话没说,一个转身就从一个敌军的尸体上抽起了一支,递了过去。 “给!” “寄奴,杀光他们!” “杀光这帮畜生!” 李宝应将长矛交给刘裕,好似是在交托一件无与伦比的珍宝,一支长矛,就代表着杀死更多的氐人。 李宝应的眼神之中,勃勃的期待在燃烧! 刘裕接过了长矛,就等于是接下了这份沉重的嘱托。 刘裕两手持两矛,目呲爆裂,接下来,雀儿山的缓坡,变成了他的表演场。 杀! 杀了一个! 又杀一个! 一个双杀! 每前进一步,就伴随着一个甚至是几个氐秦士兵的死亡,刘裕的脚步坚定,他的出手更加坚定。 秦兵上来,管你怎么出招,都不能穿过刘裕的防御,刘裕的战斗力着实恐怖。 但更加恐怖的是,秦兵已经被他这种恐怖的杀伤力吓破了胆,他们从未想到,在以稀松为常态的晋军中,居然也会涌现如此杀人不眨眼,冲杀不要命的狠人。 秦兵们冲杀上来的时候,几乎都不敢与刘裕对视。 刘裕的眼睛生的并不漂亮,但在脸上占得地方倒是很大,尤其是眼珠子,更是大的吓人。 被刘裕的大眼珠子瞪过的秦兵,几乎就傻了一半,反应更是跟不上,没过几招,就变成了刘裕的矛下鬼。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比三十八 刘裕的眼前血光一片,刘裕的铠甲上,到处都是血点。 在他身后负责保护的李宝应,击杀了一名秦兵,回过身来再看他的情况,整个人都傻了。 以前李宝应一直觉得所谓“浴血”二字未免太过夸张,战场上士兵确实都在奋力冲杀,但每个士兵的战斗力是有限的。 每一场战役打下来,能够死在自己手上的敌军,多则不过十几人,区区十几人的血,根本不能把铠甲染红,让一个人整个沐浴在血水中的。 可是,看到了刘裕此刻的状态,李宝应才意识到,不是传说有误,明明是他自己见识短浅。 “寄奴!” “醒醒!” “先歇一歇,前方没有秦兵了!” 刘裕冲杀的虽然凶狠,但是他的状态也确实是太恐怖了些。 他的周围,似乎已经被挥之不去的杀气笼罩,生人勿近。 虽然人人都佩服他强大的冲击力,但还是免不了为他悬着心,这样无情的杀戮,刘裕不会出问题吧。 李宝应暂停下来,他的身边,原本隶属于他统领的九人小队,已经围拢了上来。 有了他们保护,李宝应确实可以歇一口气了。 刘裕奋力冲杀,已经达到了忘我的程度,在反复的厮杀之中,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一刻都不敢停的手臂,忽然被人死死拉住,刘裕一时没有缓过神,还以为是敌军。 什么东西! 居然还敢近身! 他抄起长矛,就刺了过来。 “寄奴!” “慢着,我是李宝应!” 李宝应一心要拦住刘裕,跟本就没想到他会把长矛刺向自己,幸亏小李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依靠着强大的本能,他竟然躲过了刘裕的矛尖。 在杀神刘裕的长矛下,他还能毫发无伤,不得不说,李宝应也是一代猛人了! “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弄伤你吧!” 直到看到李宝应的脸,刘裕才终于恢复了神志,他的神魂返回了现实,连忙拉住李宝应上下查看。 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事。” “寄奴,你也太能打了!” “你数数看,地上的这些氐秦士兵,都是被你挑杀的,到底有几个?” 其实李宝应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他坚持让刘裕自己数一数,这位大哥刚才已经杀红了眼,也该让他清醒一下了。 刘裕见身边有人保护,秦兵距离二人还远,也就稍稍分了些心思,伸出一指,一个秦兵一个秦兵的点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当数字开始上升到十个以上的时候,刘裕不禁深吸了口气,居然有这么多! 然而,即便数字已经达到了十几个人,居然还没有数完。 还有,地上躺倒的秦兵,死相极其难看的,居然都是刘裕一人打杀的! 三十八个! 出事了! 出大事了! 刘裕一个人,两杆长矛,一场战役,居然就挑杀了三十八个敌军! 而且,这还只是战役打到一半时候的数字,这场仗,到目前为止,显然还没有结束的架势。 这个光辉的记录,还很有可能继续改写,更加的闪耀! “寄奴,此战之后,你想在北府低调,估计也不成了。”李宝应赞叹的同时,言语之间竟流露出一种担心的意味。 他的暗示,刘裕岂能不知,但是,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细想这件事。 虽然冲杀的利落,给秦兵也确实是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但这场仗显然还没到收尾的时候。 晋军还没有大获全胜,只要面前的秦军还在抵抗,刘裕他们就必须要继续冲杀! 稍歇片刻,刘裕便重新端起了长矛。 新的战役,还在等着他…… ………… 刘裕这边的战况暂且放下,且看何迈这边的表现。 自从在山腰处分兵之后,何迈就带着荆州兵向着秦兵的后身包抄了过去。 何迈在军中的人缘极好,即便是与荆州兵不熟悉,荆州兵也愿意听从他的调动,这倒是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事。 山路难走,何迈也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分兵任务,虽然荆州兵很听话,他还是免不了要时时刻刻担心。 一路上都在认真的招呼士兵,唯恐有掉队的。或是被他带过来的士兵不够多,不能完成分兵狙击的任务。 按照刘裕的指挥,何迈需要绕到秦兵防线的后方,以山崖一边的歪脖子树为中心,那里才是预定的进攻地点。 是的! 半山腰真的有一棵歪脖子树,只是登山到一半,晋军便遭遇了秦兵的突袭,以至于并没有能够摸到歪脖子树那里。 刘裕当机立断,便带着北府兵们从正面迎击了,而歪脖子树那边就交给何迈了。 这可是何迈第一次掌兵,这样的机会对于他这个书办出身的外行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 何迈把所有的精气神全都拿出来,慎重的向着那棵树枝微微摇晃的歪脖子树靠拢过去。 “何主簿,小心!” 何迈正小心翼翼的在山石上攀援,忽然一声呼哨,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向下压住。 而一只鸣镝就从他的头皮上掠了过去! 好险! 何迈粗喘了好几下,对这位好心的救命恩人说道:“阿水,谢了!” “要是没有你,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何迈一点也没夸张,虽然前方晋军和秦军已经开始交手,但来自秦兵的箭矢,还是不停的从山上飞到山下,虽然大部分都被刘裕带领的兄弟们拦截住了。 但还是有一部分偏斜的箭矢会向着何迈这边飞过来,甚至在他们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已经有部分荆州兵倒在了秦兵的箭矢之下。 何迈抹了把汗,继续四脚并用,努力向上攀援。在他的身后,名叫阿水的荆州兵小队主,亦亦步亦趋的保护着他。 视线的上方,雀儿山上,此刻又在发生着什么? 何迈他们究竟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雀儿山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丁零将军翟胜,正带领着一众士兵,向着歪脖子树方向靠拢过来。 翟胜何等样聪明的人,反应不是一般的快。 当刘裕带着北府兵冲杀上来的时候,翟胜便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狠角色,与之正面交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他丁零人翟胜怎么可能为了守护氐人的地盘拼掉性命呢? 面对难缠的恶鬼,当然是走为上策。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晋军冲上来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晋军已经逼上来了,想走下山也是没可能,翟胜便带着一小队人马,偷偷从前线战场上溜了下来,企图躲到军帐里不问世事。 然而,他哪里会想到,晋军早就撒下了天罗地网,他翟胜不论是往哪边逃,都免不了要和晋军硬碰硬。 “将军,那晋军的将领看起来十分厉害,我们就这样把兄弟们丢下不管了吗?” “将军不是应该留在那里指挥作战吗?” 越是到了危急关头,人的狐狸尾巴就越容易暴露,以往翟胜与氐人称兄道弟,一派和谐景象,可事到临头,氐人也不得不怀疑带着小股部队仓皇逃窜的翟胜,是不是另有企图了。 翟胜一脚踏入军帐,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只要到了这个地方,他的这条老命就算是保住了。 管他们氐人如何? 晋人又如何? 让他们打去吧,都死了才得了他翟胜的意呢! 翟胜歇了一会,面对着氐人的疑惑和怒火,平静开口:“诸位兄弟别急,老夫带着你们过来,自是有安排。” 什么安排? 根本就没看出来! 翟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氐人士兵们的怒气更胜,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他,仿佛要冒火! 这帮人呐,都是四肢比大脑发达,根本就不足为惧。翟胜捋了捋胡须,笑道:“刚才过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有一路晋军已经分兵过来了吗?” 什么什么? 晋军? 在哪里? 根本没发现呐! 几个小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一头雾水的,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有晋军!” “你看到了吗?” “根本没有!” 你看看,晋军浩浩荡荡几百人,那么明显的目标,他们这帮人都能没有任何察觉,还指望着他们能打胜仗吗? 在这雀儿山上,没有他翟胜的指挥,这帮人只能死的更快! “诸位稍安勿躁,刚才我看了,那伙晋军还没能登上山头,此时出击是最好的时候。” “诸位只需要把刀枪拿起,搭弓上箭,对准了晋军,我们就胜利了一半!” 翟胜起身,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完全发自肺腑,在他的鼓动下,将士们纷纷拿起武器冲杀了出去。 果如翟胜所说,目力范围之内,确实有一小股晋军正在向秦兵驻地靠拢。 为什么这一次翟胜的表现如此正常? 难道他真的是在为氐秦着想? 当然不可能,利人不如利己,一向是翟胜做人的准则,晋军马上就要上山,来势汹汹。 晋人痛恨的,可不止氐人,他们丁零人也是其中之一,若是不努力把晋军赶跑,他这个丁零余孽难道会有好果子吃?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翟胜也得把氐人推出去,给他挡枪。 看到氐人都冲了出去,奋力拼杀,翟胜抚了抚心口,表示满意。 ………… 山下的何迈,小心翼翼的带领着荆州兵们向着氐秦的军帐靠拢,王谧交代的任务其实并不明确。 执行包抄之后是只要能围堵敌军,不让他们去支援正面战场就可以了,还是尽量斩杀敌军有生力量,把狙击侧翼的辅助性战役当成正面的冲击作战一样,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大仗,刘裕并没有交代清楚。 何迈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冲上山头,活捉氐秦主将! 何迈不是北府嫡系,也并非出自荆州的土著,他才不会吝惜手下的这些士兵。 冲锋作战,夺得军功不是战士们最应该做的吗? 不是他们的追求吗? 但凡有点追求的士兵,这个时候不必何迈鼓动,就应该自觉跟着他冲上去! 冲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迈才刚刚跑了几步,就发现头上飞过的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这样的情况,就绝对不只是冷箭那么简单了! “阿水,注意防卫!” “秦兵发现我们了!” 战场上最不能出现的就是侥幸心理,机警的何迈更加不会任由自己存着侥幸。 “快!” “兄弟们快把盾牌举起来!” “秦兵发现我们了!” 得到何迈的命令,阿水想也没想就吩咐了下去。 “何主簿,你也小心!” 何迈一手持盾牌,一手长刀杵地,他确实要小心,因为在这危险的山路上,何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阿水忙于照顾身后的荆州兵,也无暇顾及何迈,不知不觉之间,何迈已经与大部队相隔了很大一块距离。 “阿水,我们干脆就在这里开始打吧!” 隐约之间,何迈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战士们想做什么,箭矢就从他的身后嗖嗖的飞了上来! “兄弟们说得对!” “箭手掩护,步卒跟着我冲上去!” 阿水当机立断,命令部分战士停在原地。 “你们怎么还不跟上来?” 时间长了,何迈终于反应过来,身后跟着他上山的士兵,居然寥寥无几。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们怎能不跟紧主将? 何迈无奈折返,质问阿水。 阿水连忙解释:“何主簿,我们不是不上山,我要组织箭手在后部掩护你们上山!” “箭手?” “就这些人吗?” 何迈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士兵,嘴上虽然没有继续表示不满,可是那轻蔑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 “何主簿还看不起我们荆州兄弟?”阿水挑眉,挑衅道。 “阿水兄弟,你误会了。” “我何迈不过是个从来都没有领过兵的小小主簿,诸位不嫌弃我何迈就已经是给面子了,我又怎么会瞧不起诸位荆州兄弟?” 虽然何迈刚才的眼神,确实让荆州兄弟们不满,但他之后的这番话,却很容易让人信服。 是啊! 他一个小小主簿,有什么资格嫌弃护卫大晋疆土的荆州兵? 阿水抛弃了之前的偏见,平静说道:“何主簿放心,我们荆州兄弟近战虽然不行,但弓马技艺绝对没的说!” “何主簿尽管往山上冲,身后有我们保护!” 阿水言出必行,荆州兵这次也不玩虚的,不必阿水给他们安排,自己就找好了站位,人还没站稳,箭矢就已经飞出去了! 嗷嗷嗷! 砰砰砰! 第一波箭矢才刚刚飞出去,就看到许多正在向晋军发动攻击的秦兵身上中箭,从山顶翻滚下来。 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很多个! 中箭的秦兵,好像是翻滚的石块,不停从山上翻落下来,居然还给上山的晋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晋军们要小心的躲避着这些翻下山的秦兵,他们有的还没有死绝,仍有反抗的能力。 有的虽然已经死绝,但碰撞到晋军的身上,一个不小心,还会把晋军兄弟带到山崖下。 危险无比!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荆州神箭手 真是没想到,荆州兵的箭术居然这样出众! 有这样的武艺傍身,早先为何节节败退? 何迈带着剩余的步卒,迅速攀爬上山,过程之中,脑海里难免窜出这样的想法。 头的轻巧,实际上,他心里也敲着小鼓,想下山求援? 谈何容易! 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晋军,秦兵根本就下不去,更不要说是顺顺利利将军报送到符睿的手上了!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着转机自动出现了。 翟胜举起茶盏,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发现了异样。 “好像有怪味,你们闻到了吗?”翟胜拼命抽动鼻翼,努力吸气,确定无疑。 他看向几个小兵,其他的人也仿照他的样子,四处闻了闻,却并没有发现情况。 “没什么问题啊,将军是不是太紧张了?”小兵们善意开解,翟胜却全然听不进去半个字。 紧张? 氐人倒霉,他一个丁零人怎么会紧张? 就算军帐外面打翻了天,只要没影响到他,他就一点也不紧张。 翟胜起身,四下探寻。 不管是那奇怪的气息,还是异常的情况,都不能逃过他锐利的双眼。 翟胜他们暂歇的这个军帐是符睿主持专门打造的,厚实的很。 噼噼啪啪…… 这一回,不只有气味,甚至连细细碎碎的声音都出现了!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忽略这些细节! 翟胜的目光移到了军帐顶端的一角,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怪味的源头似乎也在那里! 架起军帐的青布,忽然冒了烟,那原本就黑乎乎一片的布片,竟然变得更黑了些。 “着……着火了!”翟胜不可置信的大叫,各位小兵迅速起身,翟胜却动弹不得了! 发现军帐着火,翟胜第一时间就冲向了那块点着的青布,他已经看到,青布之中似乎有一些锋利的尖端,正要突破青布的阻隔,逐渐伸向帐篷! 这是什么东西? 翟胜的大脑袋一时有些迟钝,就在他逐渐靠近青布的时候,忽然之间,那点燃的青布片中间闪了一下,嗖的一声,翟胜只觉手臂剧痛无比。 这是……箭? “着火了!” “快救火!” 军帐之中确实是在着火,到处都是火,无数的箭矢飞进了军帐,没有人再怀疑究竟是什么东西引燃了厚重的军帐。 那燃烧的箭矢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将军着火了! “将军着火了!” 他们这是说谁? 谁着火了? 剧痛让翟胜的辨别能力急剧降低,听到士兵们的叫喊,他这才低头查看。 只一眼,他就彻底陷入了癫狂。 “水!” “快拿水来!” “救命啊!” 一支箭簇硬生生的戳在他的胸口,翟胜虽然身着铠甲,但还是可以看出,鲜血正在从他的胸膛里一点一点的渗出。 阴湿了一大片。 然而,最令翟胜恐惧的,还不是那正在出血的伤口,而是被点燃的衣袖! 戳向他身体的那支箭,竟然是带着火苗的! 而那火苗也并没有因为翟胜的鲜血而熄灭,反而引燃了翟胜身上的衣衫。 很快,衣衫就烧了起来,连带着翟胜的肉皮也跟着变成了焦黑一片! “快来救火!” 翟胜拼命拍打着自己的手臂,火苗已经延伸到了那里,他拼命呼救,却并没有人理睬他。 别说是清水了,甚至连一个帮他拍打的人都没有! 身受重伤的翟胜还能蹦跶几时呢? 很快,他便伤重倒地,在火海里痛苦的打滚,而军帐中其他的士兵呢?刚才不是还殷勤的很吗? 呵呵…… 大难来时各自飞,早就跑啦! 才刚发现着火的时候,就都跑光啦! 嘴上说着氐人和丁零人是一家,但真的遇到事情再来看,还是内外有别。 眼看着翟胜倒在火海里,身后的士兵居然一个上前营救的都没有,甚至是有这样想法的人都没有看到。 “这是晋军放的火吧!” “我们怎么办?” 放着翟胜在一旁挣扎,几个小兵慌了神。 军帐里已经到处都是火苗了,而那带着火星子的箭矢还在接连不断的飞进来。 很快,他们几个也将没有立锥之地。 “跑?” “我们能往哪里跑?” “外面在打仗,到处都是晋军的刀箭,我们跑出去也活不了!”小兵们在军帐中尽力的躲避着逐渐扩散的火光。 他们发出的感叹又何尝不是实情? 在何迈的带领下,晋军已经飞速登上了雀儿山,在登山的同时,他们也没有放弃向秦兵进攻。 出自荆州的阿水正在把何迈的战术一一贯彻。 在军帐外的山坡上,在荆州神箭手的掩护之下,何迈正带领着人数可观的荆州步卒,一路杀上来! 他们真的是杀上来的! 那山上的秦兵虽然一时没有防备,但是当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他们看到来犯的晋军庞大的规模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秦兵钢刀在手,他们沿着山壁亦奔袭了下来。 由于他们具备高度的优势,从上方俯冲攻击要比仰攻难度要低得多,于是,当秦兵出击,晋军的防线就遭遇了极大的困难。 秦兵本就残暴,这一遭受到了欺侮,狂悖之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手中的兵器乱挥,结成了小队,步步前逼。 而不幸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晋军,几乎都丧生于他们的刀下! 杀红了眼的秦兵,几乎是无可阻挡的! 一直脚步坚定的何迈,看到秦兵昂然的锐气,禁不住吞了口唾水。 “何主簿,我们是不是去和刘将军汇合?”很快,何迈的身边就出现了畏缩的声音。 一同登上雀儿山,士兵们不论是来自北府还是荆州,心中都很清楚,临阵退缩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在极端惨烈的意象之下,士兵们能够想到的,就是去和刘裕汇合。 在这个山坡上,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去投奔刘裕,才能理所当然的找到一条活路。 “不行!” “我们不能退!” “秦兵就在那里,我们现在退缩,只会被他们抓住漏洞,更快剿灭!” 这可怎么办? 向前也是个死,逃走也活不了,士兵们急的汗水直冒,前方的战友们一片一片的倒下,眼看秦兵就要杀到何迈的身前。 士兵们焦急的等待着何迈的下一步安排,这个时候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此人了。 可是,他靠得住吗? 毕竟他不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谢玄,也不是两支长矛就能挑死三十八个敌军的战神刘裕。 这位年轻的主簿,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吗? “大家别急!” “要相信荆州的兄弟们!” 何迈所指的荆州兄弟,自然是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荆州神箭手。在秦兵的冲击下,荆州箭手们的射箭范围也不断的押后,缩小。 好在前方的北府兵仍在奋力抗击,荆州箭手仍然是安全的。战线逐渐吃紧,荆州兄弟也有感觉。 “兄弟们,我们要改变战术了!” 身为荆州队主,阿水也身先士卒,冲在了射箭的第一列,与一般的箭手不同,阿水一边要忙着射箭,一边还要注意观察敌情。 虽然秦兵距离箭手们还很远,但是阿水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换上臂弩!” 荆州兵善射的技艺,可不仅止于射箭,近距离投射弩箭也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只是相比弓箭,弩箭的射程有限,不能充分起到防守的作用,毕竟,现在的荆州箭手要掩护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在前方冲锋的北府兄弟。 能够杀伤远距离的敌人是第一追求。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秦兵开始向山下冲锋,命中率较低,唯有射程够远的弓箭,已经不能满足荆州兵的需要了。 必须使用能够近距离杀伤敌军的兵器! “一队换弩箭,一队继续射箭!” 在阿水的吆喝下,荆州箭手纷纷改换装备。 臂弩是一种小型弓弩,个头不大,重量也较轻,可以缠在手臂上使用,操作简便。 擅长弓弩的荆州兵,几乎是人手一把弓,一把弩,需要使用哪个就可以随意更换,相当的便捷。 阿水跳到队列的前方,横向扫了一眼,荆州兵不愧是善射高手云集,在弩箭的使用这方面,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连谢玄亲手带出来的精锐北府兵都不是对手。 “兄弟们,对准秦兵!” “放箭!” 阿水一声大喝,话音未落,箭簇夹杂着弩箭的狂风暴雨便向着秦兵席卷而去! 有了荆州兄弟的弩箭相助,何迈带领的这一队荆州兵,终于冲上了雀儿山!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寄奴,快看!” “秦兵的军帐着火了!” 火! 到处都是火! 确实着火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正面战场的秦兵忽然少了许多,刘裕放下手中长矛,遗憾顿生。 就在刚刚,他一手持一矛,还可以杀伤几十个秦兵,可见,秦兵的数量还是很可观的。 可是现在,刘裕猛然发现,眼前已经没有几个可以挑杀的秦兵,甚至于连双矛都用不上了,一支矛,足矣! 李宝应冲到他身边,指着歪脖树方向的军帐,在那里,熊熊火光已经冲上了天,滚滚黑烟也升腾了起来。 刘裕一顿,叹道:“何迈他们这是用了火箭吗?” 如此猛烈的火势,显然不可能是秦兵自己不小心搞出来的。 “应该是了。” “寄奴,我们不是也有火箭吗?” “干脆也拿出来,一起用了吧!” 李宝应搓搓手,激动的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跃跃欲试。 那火箭可是好东西,厉害的紧,他们荆州兵有,北府兵也有,而且数量还更多,有这样的神器,为什么不用? 就在此刻,面对进攻力度逐渐变弱的秦兵,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个问题上,北府兵和荆州兵再次达成一致。 刘裕的耳边,各种怂恿之声此起彼伏,兄弟们被氐秦压制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人人胸中都有一口恶气,急等着吐出去。 现在战况完全有利于晋军,更应该一鼓作气将秦兵斩杀殆尽,不管使用什么样的办法。 面对着激情洋溢的属下,刘裕轻轻的吐了口气:“火箭制作不易,还是节省着点用更好。” “前方的秦兵已经没有多少了,弓箭、长刀足可以对付。” 说来说去,就还是不让用呗。 眼看着荆州兄弟们放箭忙,北府兵这边,却只能捧着神器,不能让它们发挥作用,兄弟们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 战士们都是很直接的,心思单纯,他们争取在战场上杀伤更多的敌军,也并不只是为了为遭受氐秦欺侮的晋人报仇雪恨。 更是为了自己。 那荆州的桓伊将军刚才说的清楚,杀伤敌军十个,就有百文的赏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上阵杀敌,不就是为了钱吗! 绿油油的铜钱就在前方,兄弟们的眼睛可不是都绿了吗? 一个敌军就是一串钱,现在敌军就在眼前,北府兵岂能落后? 普通弓箭伤人那是一个一个的,火箭伤人那可是一倒一大片,想想看,那场面多壮观! “大家别急,荆州兄弟们已经为我们打开了一条通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北府兄弟们的真实心意,刘裕很快就察觉出来了,连忙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将军,我们还能干什么?”士兵们嘴上愤愤,对刘裕的话也起了怀疑。 “歪脖树下的军帐,规模最大,用料最好,必是敌军主将所在之处,我们北府兄弟,都是大晋精锐,又志向远大,要抓当然要抓大的!” “抓到敌军主将,你们说说,能拿多少赏钱?” 刘裕的话,顿时戳在了北府兵们的心窝上,主将? 主将在哪里? 不必刘裕继续号召,他才刚刚回过身,就见北府兵们抄起家伙,潮水般的扑向了那棵风中摇摆的歪脖子树。 那架势,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摧枯拉朽,荡涤一切! 刘裕不禁担心,那个已经被点燃的军帐里到底有几个氐秦的小将,会不会不够北府兄弟们分的。 ………… 北府的兄弟们才不管那军帐里有几个氐秦的主将,就是只有半个,兄弟们也要把他抓出来,捆绑好了,放到桓伊的面前,等着领赏钱! “兄弟们快冲啊!” “何主簿他们还没有上山!” “抓住机会,赏钱就是我们的了!” 上百名北府兵一哄而上,目标都是同一个,歪脖子树下的主将军帐。 他们一个个的气势汹汹,满眼都是狂热的杀意,大有僧多粥少的架势。 在高昂的奖赏面前,士兵们的头脑早就失去了运转的能力,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敌军将领的头颅。 至于谁才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已经没人在意了,人人都觉得,担当得起这份幸运。 在北府兵们向着目标前进的时刻,荆州兵的箭手们也逐渐推进到了山上。 越是邻近主将军帐,残余的秦兵也就越多,虽然何迈带领的这一波荆州兵已经很努力在作战了,但毕竟他们这边是分兵过来的部队,人数上还是太少。 这样的人数上的劣势造成了他们能够杀伤的秦兵还是太少,这些活跃的秦兵,接下来就要继续迎接大晋精锐北府兵的挑战了! 噗! 噗噗! 北府兵们从正面战场冲杀过来,原本以为军帐这边已经没有多少残余的秦兵,等到了现场一看,这才明白,想要夺取敌军将领的首级,赢得大赏,还有许多关卡要过。 眼前的秦兵,在经历了荆州兵的厮杀和火烧之后,已经呈现出疯狂之态。 看到来犯的士兵,不管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晋军,举刀便砍,招招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刀刀见血,长刀都已经被砍出了缺口,他们仍然没有暂停一下的意思。 晋人果然狡猾! 竟然敢摸到雀儿山上! 面对着晋军强大的攻势,一向自恃武艺高强,兵强马壮的氐秦部队也渐渐认清现实。 只有守住雀儿山,才能保住襄阳城! 如果晋军夺得了雀儿山,以这里作为突破口,突进襄阳城门实在是易如反掌! 雀儿山的一角本就与襄阳城的南门相连,最近因为晋军围困,符睿才派人将连接两地的通路给堵死。 但那都是临时的建筑,叉型的木栅栏,淋了米糊的泥沙墙,充其量只能阻挡晋军的步卒而已。 那种低矮的小墙,只需要几匹战马,通通踹几脚,也就塌了,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防卫作用。 “南门现在是谁在指挥作战?”紧张的战况让秦兵开始头脑犯糊涂,明明刚才就已经很清楚的事情,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 “是鲜卑人!” “是慕容垂!” 山顶残余的秦兵,猛然想起了慕容垂的所在,登时就怒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谁是主将? “兄弟们一定要坚持住!” “慕容垂那厮从来都有异心,我们若是守不住,启夏门就危险了!” 乱战之中,几个小兵难得的保持这最后的理智,他们不会想到,如今山下的启夏门已经与被攻破没有什么差别了。 “杀啊!” 这个时候再不冲,就没有活路了! 不管是为了大秦,还是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秦兵们都豁出去了! 手中的长刀不间断的挥舞着,好像风中凌乱的树叶一般,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能多杀掉一个晋军都是赚了! 几个小兵临时联合了起来,刀刃向外,同进同退,他们自觉结成了一个战阵。 虽然规模比较小,反复拼杀之后就连武器都不再那样锋利了,但只要还能杀敌,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在他们联合的战阵攻击之下,荆州兵也纷纷倒下,近身搏杀果然是对士兵们消耗最大的一种战斗方式。 虽然荆州神箭手们的掩护一直都没有停下,但是,荆州兵们一旦踏上了雀儿山的山坡,开始和秦兵短兵相接,弓箭能够提供给他们的掩护力度就迅速衰减。 尤其是在古代的纯粹冷兵器战争时代,所谓近身格斗,往往都是一对一的绝杀。 有的时候,谁胜谁负都不是取决于兵器的优劣,真正能够让士兵们获胜的,只有个人的能力。 是坚强的战斗意志,是精湛的武艺,只有这些是最实在的,其他都是虚的。 氐秦士兵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再不反击,眼看就要被包圆在这雀儿山上。 士兵们做工精良的铠甲已经染血,出现了诸多破损,但他们却无暇顾及,手中的钢刀握的死紧。 血滴子从刀柄上滴滴下落,那都是晋军的血! “老大,翟将军在哪里?” “他为何还不出来指挥作战?” 又一波晋军杀了上来,秦兵们重新做好了战斗准备,如今,他们的战斗神经高度紧张,几乎已经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些微喘口气的时刻,翟胜的下落还是窜进了士兵们的脑海。 从晋军登上雀儿山开始,就已经不见翟胜的身影,士兵们已经反复冲杀了十几个来回,可以肯定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但翟胜去哪里了? 为何不见这位将军的身影? “别管那么多了!” “我们只管多杀晋军就是!” 这一伙秦兵之中已经没有可以称为队主的人,于是,战阵之中年纪最大的士兵便自动升级为兄弟们的主心骨。 小兵们都仰仗着老兵,可老兵却早就已经看穿了战场上的真相。什么都是假的,阴谋又怎样? 背叛又怎样? 对于普普通通的大头兵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对于他们来讲,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眼前的晋军杀光。 只有这样做,氐人才能活命,至于那些城里的将军、士兵能不能活命,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了。 老兵安定了众人的心意,小兵们再次将长刀握紧,废话少说,杀就对了! 可是晋军实在是太多了! 眼看着同袍越来越少,临时结成的战阵也逐渐压缩到了军帐的一角。而晋军呢?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能全面夺取雀儿山,但很显然的,他们的实力还很雄厚。 一波又一波的晋军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山下冲上来,他们一个个的斗志昂扬,武艺也并不弱。 区区百余人的氐秦小队,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谁都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又一波晋军向着他们冲了过来,秦兵们根本无暇分辨这些晋军到底是出自北府还是来自荆州。 只管拼命就是了! 几乎同一时间,没有任何预兆的,秦兵们都举起了宝刀,当晋军靠近的时候,他们将钢刀高高举起,凌空劈下! ………… “将军在哪?” “哪个是将军?” 虽然秦兵的抵抗很顽强,但北府兵们还是找到了机会,冲杀到了主将军帐中。 这里的大火已经被扑灭,虽然四处都是焦黑,但已然没有了明火。北府兵们冲进帐篷,第一时间就把视线放在了活人的铠甲上。 是的! 虽然这里是雀儿山上最早起火的地点之一,但确实还是有活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 出乎晋军的意料,将军主帐里,并没有几个死人,那些倒着的,躺着的,全都加起来,不过是三五个人。 更多的是一些受伤的人,剩下的一些人,虽是精神不振,但却可以用毫发无伤来形容。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荆州兵的火箭都长了眼睛,专门绕着秦兵的身子飞? 北府兵们冲入军帐,一个这样的念头便一闪而过,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被这样的念头困扰。 秦兵嘛,现在还活着,也不代表一会还能活着。兄弟们都闯进来了,还能有这些恶胚的活路吗? 不管刚才在这个军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北府兵丝毫不关心,长刀出鞘,指向了几个残兵败将。 从后方冲进来的北府兵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几个残余的秦兵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并不是北府兵们厉害,一下子就把几个秦兵全都擒获了,实在是这些饱受大火折磨的秦兵早就已经没有了斗志。 就算北府兵不来,他们也不打算冲杀出去了。只是呆坐在残破的帐篷里,暗自发愣。 北府兵们大到来,对于几人来说,或许还是好事,至少把他们从神游太虚之中解救了出来。 “快说!” “你们几个,谁是主将?” 北府兵们再次发问,兄弟们实在是着急,按照正常的套路思考,氐秦士兵也一定会保护他们的主将,这里还有七八个活人,虽然都穿着普通士兵的铠甲,但是可以确定主将必定在几人之间,只不过是换了小兵的铠甲,企图蒙混过关。 肯定没错! 北府兄弟们目光如炬,岂能让他们如愿! 那可是氐秦的主将! 杀掉一个,就能领赏! 哗啦啦的铜钱,堆成了小山,又有钱,又有军功,兄弟们个个都铆足了精神,就等着动手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谁允许你死的? 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的秦兵,也很迷惑。 “主将?” “这里没有主将!”秦兵们懵懂的抬起头,眼前的北府兵个个都似恶狼,他们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北府兵暗自磨牙的声音。 “没有主将?” “这怎么可能!” “快说!” 北府兄弟们再次抬高了刀尖,直指秦兵的脖颈。主将明明就隐藏在几人之中,死到临头,他们居然还不说实话! 这不是耽误老子们立功拿赏吗? 秦兵们简直是冤死了! 直捣黄龙,抓人就要抓大的,这个道理谁不懂? 要是能有那么一个主将,献出去就能把兄弟们的小命保住,谁会迟疑? 早就这样干了! 可问题是,真的没有。 一个秦兵匆忙摆手,指着废墟的一边,颤抖着说道:“主将,主将已经死了!” 沿着小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身着厚重铠甲,发髻散乱的尸体,呈大字型仰躺在那里。 那人看年龄应有四十有余,浑身已经焦黑,胸口还在向外冒血,模样已经辨识不清。 那个人确实就是翟胜,可惜,北府兵们并不认识他。 两个北府兵前去查看情况,剩下的兄弟们,刀尖仍然指着秦兵。 鬼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一个都不能放过! 两个北府小兵走到焦尸的跟前,在一片黑黢黢之间寻找可以确定此人身份的证据。 你们说他是主将,他就是主将吗? 老子们还等着立功呢! 主将死了怎么行? 士兵们扒开焦尸的铠甲,焦尸的里衣还算是完整,他们从腰间的红带子里发现了一个钱袋。 沉甸甸的,手摸起来也不只有铜钱。 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叮叮当当的铜钱落地,到了最后,竟然掉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好像是玉的质地,但应该不是什么名贵的玉,颜色泛着水绿。小兵们把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 两个人的脑袋瓜都凑到了一起,眯着眼睛看。玉块的一边上,有些横横竖竖的条纹。 兄弟们大致能够辨认出来那是些文字,可问题是他们不认字! “宝应,你来看看!” “这是什么东西?” 求人不如求己,几个北府兵里,唯有九人长李宝应是识字的,虽然不多,但勉强也有几百个吧。 小兵们把那玉块放到李宝应手中,宝应略略一看,便倒抽了口凉气:“这是主将宝印!” “此人确实是主将!” 那玉石上寥寥几个字写的清楚,看到此人姓翟,李宝应的脑袋就多转了一个圈。 “你们的主将是丁零人?” 丁零首领的姓氏,当然能一眼看穿此人的身份。 秦兵们愣了一刻,随后连连点头:“是,翟将军是丁零人。已经跟随秦兵征战多年了。” 不是李宝应脑子转得慢,而是这事实实在太过惊悚。 苻坚也好,符睿也好,心也太大了。 居然让狡猾的丁零人统领秦兵,无怪乎这山上的反击组织的乱七八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章法。 丁零人向来狡诈,怎会规规矩矩的替氐人卖命,你看,关键时刻就拉跨了吧。 “丁零人,怪不得。”李宝应沉吟一句,没再多言,他顿时感觉,晋军不重用敌军将领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翟胜也好,慕容垂也好,都已经在氐秦境内生活了十几年,表面上也为了大秦东征西讨,十分卖力。 而实际上呢,没有人监督的时候,他们便自行其是,照样还是为了自己的后路盘算。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主将!” “怎么就死了呢?” 小兵们终于无奈的承认,躺在地上的这具焦尸,正是雀儿山上的主将翟胜。 气急败坏,抬脚便踢。 一个恶贼,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可怜他,可是他能不能死的稍微有点价值? 死在北府兄弟们的手中不好吗? 让大家领赏钱不妙吗? 既然焦尸是主将,那这几个活着的秦兵也只是平平无奇的小兵了,就算是杀了也没法领到巨额赏钱。 杀了还脏了兄弟们的手,费了一把子力气,干脆都押下山,充作俘虏算了。 至于那具焦尸翟胜,如今当真算得上是一件废物了,没人在意,翟胜一心想算计氐秦士兵,却没想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落得了一个比秦兵死的还快的结局。 果然,老天爷是有眼睛的,你的所作所为,时时刻刻都在他老人家的关注之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应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北府兵兄弟们的失落,简直是言语难以形容,他们将翟胜的尸身拉出了军帐,打算抬下山去,证明雀儿山上的主将已死。 虽然都是死了主将,但对于急于领赏的北府兵来说,这具焦尸没有任何的作用。 军队中论功行赏,也是有一套原则的。翟胜的焦尸往这里一摆,除了能验证这次战役的功绩,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战场上评定战功,都是要交出真凭实据的,所谓真凭实据,便是敌军的人头。 想要领赏的士兵,必须能够证明这个敌军是你杀的,才能算数。 现在翟胜死了,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火烧死的,还是被箭射死的,谁也说不清楚。更何况,翟胜是死在军帐里的,究竟是被哪个晋军弄死的,就更是分辨不清。 既然分辨不清,那这个人就算是白死了。北府之内,谁也拿不到赏钱。 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翟胜他们还在军帐里的时候,帐外的秦兵还在顽强抵抗,厮杀声还是很猛。 李宝应听到这些声响,又回头看了看翟胜的焦尸,心生一计。 死了的人不能让大家领到赏钱,也不能就此废弃,总要找到一些废物利用的办法。 “你们几个,把翟胜的尸体抬出去,给秦兵们看看,让他们放弃抵抗!” “是!” “属下遵命!” 几个小兵立刻行动,七手八脚的把翟胜的焦尸抬出了大帐,帐外的厮杀已经渐渐平息,但很显然仍有负隅顽抗的人。 为了让这些秦兵痛痛快快的放下武器,北府兵们把翟胜的尸身抬到了他刚才端坐的高台之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条活路,一条死路,自己选吧 砰的一声! 巨响凭空而出,不管是北府兵还是秦兵都被那巨响吓得暂时停下了挥刀的手。 出了什么事? 哪里来的响声? 士兵们寻根究源,立刻就确定了那声音的源头。 高台! 焦尸! 看到士兵们震惊的神情,北府兵们表示终于爽了。 几人合力把翟胜的焦尸抬起来,虽然某人现在全身都被熏黑了,但此人与秦兵几乎是朝夕相处,他的穿戴,秦兵肯定不会认错。 “氐秦的士兵,你们看看这是谁?” “那不是翟将军?” “是将军吧!” “他已经死了?”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见人影,原来是死了!” 北府兵们还没来得及将这具焦尸巡回展示,秦兵们便已经认出了翟胜,看到烧焦的尸体,氐人的心中倒是原谅了翟胜。 原来,不是某人不尽心,也不是他存着异心,故意让秦兵输,实在是他早就已经被晋军杀死,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既然你们都认出来了,就赶紧把刀枪放下吧!” “主将已死,就凭着你们这点人马,能干什么?” “你们回头看看,这雀儿山的四周都已经被我军占据,不管是东边还是西边,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到处都是晋军。” “你们能打的赢吗?” “你们能逃得出去吗?” “不!” “你们不仅打不赢,也根本逃不出去,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人,你们能到哪里去呢?”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襄阳城就在眼前,可是你们连一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摆在你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被我军杀死,留在雀儿山上。要么就放下武器投降,就可以跟着我军走下雀儿山。”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选吧!” 在能人云集的北府,当上一个九人长,李宝应也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站在高台上,掂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虽然主将已死,对于氐人来说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是这个打击是否足以让秦兵们放下武器,这里还是要打一个问号。 不够! 还远远不够! 翟胜确实是这一伙秦兵的主将,但是他出身丁零,与氐人不是一个族群,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死了一个翟胜不见得就能让氐人放弃抵抗。 别忘了,襄阳城是属于氐人的,并不是丁零人。 丁零人死了又如何,保卫襄阳城,从来都是氐人们的责任,跟翟胜没有多大的关系。 李宝应祭出这番话,就是为了让好心存幻想的氐秦士兵看清形势,眼前有活路你不走,等待着你们的,就只有死亡。 双方的兵力对比在此,氐人已经没有了获胜的可能。 他这一番话极有煽动性,好半天,台下的氐人都毫无反应,他们的信念彻底被击垮。 不只是因为面前死相凄惨的翟胜,更是因为四面楚歌的现状。 环顾四周,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晋军的身影,他们武器精良,他们的战斗力也很强。 而氐人呢? 人数越来越少,战阵也渐渐被收缩到了有限的几个地方,氐人现状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氐人的信心轰然倒塌,他们一向自傲的强弓利刃在北府兵的连连进攻之下,都败得一塌糊涂。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山下的厮杀暂且不论,雀儿山上的战斗却是真实存在的,晋军没有使用任何的阴谋诡计,如今能够获胜,完全是硬碰硬,顽强拼杀的结果。 “晋人莫说大话!” “吾等与晋人有血海深仇,吾等放下武器,晋人岂能留着我们?” 败了就是败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氐人还是可以认清现实,坦荡承认失败的。 但是想从容的放下武器,投降大晋,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多年战火绵延,氐人总是处于上风,晋人是被欺负的那一方,领土多被氐秦侵蚀,人口也多被俘虏到了秦境。 氐人和晋人之间,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绝无和解共存的可能。 那边厢,长安城里,苻坚正在酝酿一场剿灭东南残余势力的大戏,而大晋这边,虽然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计划,但是凭借着迅速崛起的北府兵强悍的战斗力,晋人稳扎稳打,收复失地的决心也很坚定。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氐人虽野蛮,但心里也不免要怀疑,他们投降之后,还能有活路吗? 很好! 看起来这些氐人也没有那么死脑筋,已经准备投降了。 现在就进入了谈条件的阶段,这帮氐人,想的也太复杂了些。 都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才怕鬼敲门,说的就是这些氐秦恶畜。想当年,他们放马中原的时候,残害了多少手无寸铁的汉民。 那个时候,他们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中原子民,也只不过是想在乱世中有一条活路罢了! 可是,志得意满的氐人,可曾放他们一条生路? 得意时痛下杀手,失意落魄时,却想起给自己某一条生路了! 天下岂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 现在晋军愿意放他们一条活路,不管是不是谎言,他们不是都应该痛快接受吗? 就算下了山就要死,不是也能多活一会。 “你们若是不放心,等到下山,可以去问问原来驻守在回口的秦兵,他们比你们先投降我军,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的待遇如何。” 回口的秦兵? 李宝应不提起,秦兵们都忘记了,秦兵之中早就出现懦夫了! “那些人,还活着?”几个秦兵放下了兵器,脚步向前,质疑道。 “当然!”这一次,是跳上高台的何迈代替了李宝应。 此人一出,秦兵几乎就已经是网里的鱼了! 动弹不了,除了跟着晋军走,已经别无第二个选择。 因为相比李宝应的慷慨陈词,何迈的嘴上功夫更强,而且,他不只会讲大道理,还会忽悠,正的反的,真的假的,只要是能帮助晋军达成目的的,何迈都能坦荡荡的说出口。 何迈来了,李宝应便自觉的让出了位置,一直浴血奋战的刘裕,也停下了手。 完全是被迫的。 因为在他面前的这些秦兵也看到了军帐这边的情况,纷纷的放下了兵器,刘裕无人可打,只得也过来凑热闹。 不过,若论忽悠人,当然还是何迈能力更胜一筹,刘裕这个粗人根本比不上。 鼓动人心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何迈的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刀锋所指,谁敢不从? “他们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 “北府兵发给了他们崭新的兵器,他们吃的好,喝的好,还有军饷,我们北府兵绝不骗人!” “没想到,他们混的还挺好的!” “出卖大秦,他们居然还有脸活着!” 秦兵之中议论纷纷,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厌恶,但形势也正在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前进着。 秦兵们都放下了武器,也不再坚持抵抗。 何迈与李宝应互看一眼,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也该把这些残兵败将带下山了。 “放下兵器!” “跟着晋军下山!” 目前还活着的秦兵,大约还有八百人左右,虽然人数并不算多,但要想把他们安安全全的都护送下山,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在刚刚这群人还咬牙切齿的与晋军抗争,这一刻,他们不过是被迫放下了武器。 这些人与先前在回口的那些秦兵完全不同,回口的秦兵本就有投降的意思,两军相接,没有过几招就主动放下了兵器。 既然是他们主动放弃了抵抗,便不必担心他们会在路上搞事情。 可是雀儿山上的这八百人却是临时起意要投降的,秦兵担心晋军会下山就变卦,晋军其实也不放心秦兵。 万一还没下山,他们就反悔了呢? 防备松懈的北府兵,不是要倒霉? 缺乏互信让何迈迟迟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恶煞一般的刘裕跳上了高台。 刘裕是个狠人,这帮氐人,好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们居然还不知道乖乖投降。 在等什么呢? 难道还等着领赏钱吗! 何迈和李宝应的做法,他也不能苟同。呼吁氐人放下武器,说些漂亮话是应该的。 可是,对待这些败军之将,绝对不能只有仁慈宽容,恩威并施才是正途。要既让氐人尊敬晋人,又让他们从心底里害怕晋人,意识到不听从晋人的命令行事,必定没有好下场。 何迈他们一味的只知道用宽仁来感动氐人,这样的做法,对待晋人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可是对待蛇蝎心肠的氐人,越是给他们脸面,他们就越是不会惧怕你,以往晋人在氐秦的手中连连大败,早就丢光了脸面。 在襄阳之战之前,氐人是不把晋人放在眼里的,战斗力很差的晋军,孱弱至极。 在氐人的眼里,晋人不过是一触即溃的懦夫,对抗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用全力,挥挥手就能打退。 在这样的固有观念的引领之下,氐人根本就不害怕晋军,刘裕相信,即便是一时失败,也并不能转变氐人的看法。 于是,他跳上了高台,给陷入踟蹰的两位同僚解围。 对付这帮氐人,就不用给好脸色,长刀打起,威胁便是。 “放下兵器!” “谁敢不从?” 刘裕怒目而视,宝刀打起,指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那张凶神恶煞的大脸,平日里心情好的时候,远远看去都有些吓人,在北府军中,不熟悉他性情的人,看到这张脸便要绕着走,根本不敢接近。 人人都知道,刘将军杀人不眨眼,冲锋陷阵从来不落人后,正是因为这样一副瞪你一眼就能吓死你的恐怖面相,刘裕身边的传令兵,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毫不夸张的说,胆子稍微小一点的士兵,连跟他近距离对视都不敢,更不要说顶撞他了。 想想看,现在站在雀儿山高台上的刘裕,裹挟着满怀的坏心情,那表情该有多么可怕。 当他把长刀抽起的时候,秦兵们甚至能感受到那凛冽的刀风! 彻骨的寒意,窜进了秦兵们的身体,吓得他们登时就是一个激灵,这是个什么人? 如此恐怖! 要是犯在他手里,就算是死,恐怕也是最痛苦的那种死法! 还是乖乖从命吧! 只有按照此人的要求做,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刘裕充满威胁的眼神话语的双重挤压之下,秦兵们好似中了魔咒,纷纷放下了兵器。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准确的说,并不是士兵们主动放下了兵器,而是他们被吓得,兵器都掉在了地上。 刘裕站在高台上,铠甲血染,微微一怔:不至于吧! 老子有这么吓人吗? 罢了! 总归是达到了目的,管他们是因为什么放下兵器的呢? “走!” “我们下山!” 刘裕一声令下,北府兵荆州兵一拥而上,将残余的秦兵都收拢到一起,留下一部分人负责打扫战场,大部队都跟随刘裕押解着秦兵下山。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在两军交手之前,晋秦两边的兵力大体相同,算上后续补充上来的荆州兵,晋军这边的实力要稍强一些。 但是,秦兵却占据这地利的优势,依靠着雀儿山的掩护,秦兵可以采取的进攻方式更多。 可以说,雀儿山这一战,晋军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取胜,这是同属于北府荆州两支队伍的荣耀。 经此一役,战士们得到任何的奖赏都不足为过,这是他们应得的。 ………… 当晋军们押着秦兵,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的行走的时候,同一个时间,襄阳城的正门,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也正在进行之中。 虽然雀儿山上的战事进行的非常顺利,晋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在襄阳城的正门,谢玄带领的北府主力却并没有把战阵推进多少。 到底是襄阳城的北大门,城高墙厚,秦兵的守卫也十分森严,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基本没有空隙可钻。 北府兵只能依靠着硬实力努力冲杀,没有取巧的战争,对于攻守双方来讲都将是损失巨大的消耗战。 这是谢玄不愿看到的,北府兵是他谢家的底盘,谢家如今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底气,就是来自于北府这支军队。 如果几场大战就把北府的底盘消耗殆尽的话,岂不是让朝廷上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得意? “看来,要出重器了!” 谢玄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会,得出了结论,在他身边,现在紧紧跟随的就是参军沈警。 别看沈警平日里在军中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他却也算是谢玄能够相信的人。 一听说重器要登场,沈警顿时激动了起来。 重器! 终于可以看看它的真面目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秘重器蛤蟆车 实不相瞒,谢玄是个极为稳妥的人,那打造秘器的作坊,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 就连沈警这样的心腹,也只是听过那秘器的名号叫做“蛤蟆车”,远远看到过一概大概的模样,但那车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又要如何使用,老沈是一概不知。 谢玄转向沈警,念道:“沈参军,吩咐下去,让兵士们把蛤蟆车和对楼都拉出来。” 沈警点点头,却又疑惑顿生。 蛤蟆车他知晓,这对楼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襄阳城下短短几天的功夫,谢玄居然就鼓捣出那么多新鲜的玩意吗? 要知道,在他的管理之下,只有一个北府兵的作坊在为他打造秘器,其他的作坊,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制作上阵杀敌的普通兵器。 要知道,仅仅一个作坊,工匠不过十几人,短短七八天的时间,沈警实在是不相信谢玄有能力打造出那么多可以立刻使用的神器来。 人力完全不够嘛! 要是把北府和荆州两边的工匠都算上,或许还有可能。沈警抱着这样的好奇,快步赶到了战阵后方的北府作坊。 是的! 即便大战已经开启,北府的作坊仍然在运作,甚至因为战事激烈,这里的工匠干得更起劲了! 环首刀、长矛,铠甲,因为连绵的战斗都已经开始出现损坏,这个时候,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也许长达几天的战斗,兵器的补充也是重中之重。 只要前方的北府还在坚持,战阵还完整,工匠们就是首先被保护起来的重点人群。 他们被圈定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当然是被战阵包围的,最安全的地带。在这里,工具齐全,材料也配备充足。 作坊外面打的不分你我,作坊里,工匠们一刻不停,也干的热火朝天。铁水正在沸腾,工匠们手中的铁锤也兵兵邦邦的响个不停,工匠们也是北府的一员。 只要他们努力,战士们就能用上更新的兵器,不怕氐秦的战马! 北府的作坊很大,除了制作区,还有放置各种兵器的临时存放地,在这里,不只有新鲜打造完成,还带着热乎气的兵器,还有那些已经打造好的,只是暂时还没有派上用场的兵器,也都暂存在这里。 为什么要特意放在作坊里? 那都是有原因的。 自从两军对垒,北府兵将大军驻扎在襄阳城下,战阵的位置几乎就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作坊因为一直属于后勤部门,所以在战阵之中也是处于押后的位置,受到前方战士的保护。 为了让建造保守新型战车的秘密,谢玄一早就让士兵们把作坊的顶部也封装完好,务必保证不论是北府的闲杂人员还是那城上天天瞭望的氐秦军队都不能窥到作坊的内部情况。 如今大战一开,这作坊也没有拆除的必要,照样原木原样开工,那些秘密战车,兵器,自然还是存放在这里最好。 随着沈警来到作坊里,那些谢玄苦心打造的兵器,终于能够登上襄阳战场了! “沈参军,你来了!” “可是谢将军有命令了?” 工匠们看到沈警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沈参军是谢将军身边的心腹,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带来了谢将军的吩咐。 神器终于要登场了! 工匠们摩拳擦掌,虽然不能亲自驾着神器与秦兵对决,但只要他们打造的兵器,能够登上战场杀敌,也相当于是兄弟们上战场了! 沈警负手而立,先是在作坊里环视了一圈,看了看工匠们工作的情况,见大家都很卖力,也就放心了。 “正是如此。” “前方战事焦灼,谢将军命我将蛤蟆车和对楼都拉到前方战场上,作战使用。” “太好了!” “沈参军稍等,诸位兄弟请跟我来!” 工匠们都忙碌的很,也不是人人都有时间来迎接沈警的,那工头便自觉跳出来,把这些事情都办了。 沈警的身后,亦带着士兵,都是谢玄指定的,办事稳妥,也知悉一些神器秘密的人。 不管是蛤蟆车还是对楼,目前在北府兵阵营内都还是秘不外宣的神物,队伍里只有少数人知晓。 不被谢玄信任的人,甚至是王谧这等将领级别的人,都没有看到这些神器的真容。 诶? 为什么不带着老夫? 沈警站在作坊里,等了半天,直到自己带来的士兵都跑到了前头才惊觉。 居然没有人叫着他! 真是岂有此理! 之前老谢打造神器的时候,沈警多放打探,也只能在外围看一个大概,现在谢玄亲自吩咐让他来办这件事,难道,他还没有资格先见识一眼神器的模样吗? 不管别人是否愿意让他看,老沈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警脚步匆匆,连身上的肥肉都在很有节奏的抖动,这一回,他可算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猛追了上去。 当他扒开众人,挤到队列前排的时候,登时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蛤蟆车!”沈警发出了感叹。 在他的面前,那个被称作是蛤蟆车的战车,终于被几个士兵合力推了出来,它是那样的巨大,远远超出了沈警的想象。 那工头走到他身边,倾情介绍:“沈参军认得没错,这就是蛤蟆车,是谢将军画了图样,专门让我们打造的。” “前几日造出第一架的时候,谢将军专门看了,完全符合将军的要求,将军对我们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哩。” “确实如此,你们确实应当受到褒奖。” “果然是好手艺!” 那蛤蟆车名字虽然不雅观,但做工却极其精致,外观上一改以往战车四周车壁只用木柱子连接的传统做法,反而选用了大块木板,这种制作的方法,在马车之类的厢车之中运用的比较广泛,战车中却不常用。 为什么不常用,当然是有原因的。 大块木板的延展性一般,而以北府兵现在常用的战车的规模,一架战车至少要供十名步卒站立作战。 这还是一般战斗力的轻型战车,按照古代作战的配备情况,一架轻型战车加一架重型战车合称为“一乘。” 那么一架重型战车上需要配备多少名步卒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对楼是个什么东西? 标准规制,一架战车至少要配备六十人,除了站在战车上负责攻击的士兵,战车的两边还有追随战车沿途行进的徒步士兵,这些士兵是负责给战车上的步卒传递兵器,提供粮草的,大约需要二十人左右。 一架战车上需要站立六十人,而这六十人还要在战车上进行各种进攻的动作。 射箭,劈砍,样样不缺,想想看,一架重型战车需要多么宽敞的空间。 木板型战车规模都相当的小,就好像那供人交通使用的马车一样,一架车最多能坐四五个人而已。 再多,车都要散架。 可是谢玄主持建造的这个战车,居然克服了木板车规模普遍较小的缺点,经过改装的蛤蟆车,不仅可以供多人乘坐,同时还加了盖子,士兵们不必露天战斗,可以躲藏在战车之中,而战车,自有牛马牵着,便可以自动让战车前行,不需要车内的士兵再去操作。 虽然蛤蟆车加了盖子,但整个车体其实并不比一般的战车更加高大,相对还要稍矮一些。 但是,蛤蟆车给人的第一观感,还是巨大。 虽然战车的高度略矮,但是能够容纳的士兵却一点也不少,单就眼前的这架蛤蟆车来讲,一架车里,可以供八十名战士同时作战,空间还很富裕。 为什么并不高大的蛤蟆车还可以容纳这样多的士兵? 秘诀在哪里? 北府兵们忙着把一架又一架的战车,拉出作坊,沈警却没有急于跟上他们,而是一直都站在固定的位置上,看着蛤蟆车在自己的眼前,一架一架的走过。 目测蛤蟆车的高度不过是一丈有余,又因为是加了盖子的,从远处看上去,更显得有些矮小。 但很快,沈警就看到一些准备上场作战的士兵纷纷跳上了蛤蟆车,在作坊里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沈警走近他们,仔细观察,当那蛤蟆车的盖子被掀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那蛤蟆车里的战士,全都是半蹲着的! 而蛤蟆车的盖子,竟然也是可拆卸的! 北府兵战士如今常用的兵器,无外乎是大刀、长矛,这其中环首刀较为短小,携带方便。 可长矛因为有后端的木杆,木杆一般有五尺左右的长度,肩扛手提还算容易。 可是要想带上战车,却并非易事,想象一下,每个士兵人手一件长矛,个个扛在身上,需要占据多大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长杆兵器占地太大,携带不便,以往的战车都做成露天型,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士兵们站在露天的战车上,兵器容易携带,操作起来活动空间也更大,甚至包括上下战车也很方便。 而蛤蟆车中的战士却并不是手持兵器,除了长刀这种便于携带的,包括长矛、长戟这一类不便携带的兵器,都被士兵们存放在战车的一角。 蛤蟆车的后部挡板也是可以打开的,等到战车来到襄阳城下,蛤蟆车中的战士不论是想在战车中起身作战,还是想跳车户外格斗,都相当容易。 战车的行进过程中,战士们就这样半蹲在车里,因为有上盖的掩护,敌军看不到战车中的情况,也不敢贸然攻击。 等到战车停稳,北府兵们便可以鱼贯而出,大肆进攻,当然了,这样的作战方式能够在战场上铺开,还是依托了北府兵的训练有素。 长期合作,配合默契,不论是进攻还是后撤都有规有矩是北府兵的特点。 正是因为具备这样的优势,他们才敢于把护身的长矛放在一边,等到准备跳下战车的时候,在临时捉取。 看似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实际上,在混乱的战场上要做到却相当的不容易。 既要保证士兵们都能腿脚利落的跳下战车,在拿取兵器的时候,既要快,还要遵守秩序,放眼大晋境内,除了北府兵就没有其他部队能做得到。 蛤蟆车还没有登上战场,沈警就能预料到这种新型战车将给狂妄的氐秦军队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 谢玄是个干实事的人,虽然平日里没有那么多的夸夸其谈,但是自从到了襄阳城下,他就一刻不停的监督着工匠们制作攻城的器具。 直到亲眼见到,沈警才吃惊的发现,无敌战车蛤蟆车居然不只一架,而是有二十架! 二十架啊! 若是把这二十架蛤蟆车全都停在襄阳城楼下,估计可以排满一排,把襄阳城正门堵得严严实实。 秦兵再想出城迎战,都不容易了! 太厉害了! 一波震惊还未平复,另一波震惊又起。 沈警这才刚刚满足了好奇心,打算跟着最后一架蛤蟆车一起离开作坊,却惊觉,身后还有兵器在源源不断的运送出来。 而这种兵器,虽然可可以称得上是某种“战车”,但很显然的,并不是蛤蟆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楼?” 沈警恍惚之间想起谢玄交代的任务,除了蛤蟆车,他确实还提到要把对楼也拉出来参战。 沈警在作坊里帮忙的那几天,工匠们都在忙着制作蛤蟆车,并没有听说还要制作什么对楼之类的兵器。 眼前的对楼,实在是让沈警大开眼界。 这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实在是太神奇了! 那对楼,当真对得起“楼”这个名号,因为它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座楼! 它的底盘大约也和蛤蟆车差不多,纯木板搭建,只不过相比蛤蟆车,对楼的底盘并没有那么宽大,内部也是中空的,大约可以容纳二十名左右的战士。 不同的是,蛤蟆车是有盖子的,而对楼的顶部并没有盖子,反而是露天的。 在露天的盖子上面,有搭建的类似凌云梯一般的两副竖梯,竖梯大约一丈高左右。 两副竖梯上还用榫卯结构搭建了一个横梯,相比竖梯,横梯的个头更大。 沈警站在对楼钱观察了半天,实在是想象不到这样的梯子搭配能做什么。 大约也是一种攻城的器具? 沈警思来想去,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谢老爷子也不是一般人呐! 北府多奇才! 王谧小子虽然奇计百出,是个少年英杰,然而,谢玄也并非等闲之辈,看看他一手打造的兵器,全都是天外来物,以往在战场上从没见过。可见,谢玄也是有真本事的! 人才济济,实乃北府之幸!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战车阵 幸与不幸暂且放到一边,襄阳城正门处,激战越发激烈。 城下的符睿渐渐找到了感觉,他发现,北府战阵中果然像以往一样,右路军的实力更加薄弱一些。 是可以反复冲击的。 察觉到这一点,符睿立刻就把骑兵们召集到一起,一声呼唤,氐秦骑兵们便迅速向他靠拢,短短几个弹指的时间,聚集在符睿身边的骑兵就达到了两百人! 别看骑兵的规模并不算大,但足够组织一场像模像样的冲锋了! 这一次,符睿的目标,便是北府右路军! ………… “兄弟们,幔布来了!” “快把它们都罩在战车上,这样我们就可以躲避敌军的弓弩了!” 北府兵们脚步不停的来到了战阵右侧,在没有战车等遮挡物的前提下,这里的荆州兵兄弟已经坚持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他们承受的已经太多,太多,士兵们轻薄的铠甲已经出现破洞,身心俱疲。 然而,能为他们做主的主将桓冲,现在正带着荆州骑兵在前线冲杀,对他们这些步兵也照管不上。 若是以往,不必桓冲给信号,荆州兵兄弟早就反身向后了。 冲锋陷阵什么的,莫要找我们荆州兵。 我们荆州兄弟从来都只能打顺风仗,这种需要吃苦受累,还送命率极大的大战,从来都不是荆州兵的首选。 可是,这一次,荆州兵却一改以往的松散作风,他们身着铠甲,他们手持长矛宝刀,他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在氐秦的强兵壮马的反复冲击下,寸步未让! 荆州兄弟扛得住,北府的战士们这一次也发扬了风格。 谢玄一声号令,他们没有任何的怨言的,就把珍贵的战车全都推到了战阵的右侧,用来支援荆州兵。 趁着氐秦骑兵休息的时候,战车迅速部署到位,这一次,北府兵慷慨解囊,把能用的战车全都拉来了。 浩浩荡荡,竟有上百架之多。 右路大军这边,只剩下了刘春统领,当他看到北府提供的战车阵的时候,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北府……” “家底竟然这样厚实!” 是的! 北府兵的家底确实丰厚,主要是人家在大晋大小也算是正规军了,与朝廷的关系混得好,基本上已经算是朝廷的军队了。 从大晋朝廷那里能得到的支援也更多,谢家本身又有钱,自然可以将北府军建设的有声有色。 因为晋军的目标一直都是攻城,所以战阵排列的还是比较紧凑的,右路这边,大约只需要四十架战车就可以形成有效的保护。 而现在,大方的北府兵居然大手一挥,就送来了上百架战车!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战车一架又一架的接连不断的拉过来,很快就把右路军这边彻底包围。 毫不夸张的说,战车一层层的堆叠在战阵的边缘,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到荆州兵的身影了。 全都被战车遮挡住了。 战车太多,甚至都不需要再用心去布局,只要这样平铺开来,再折返几个来回,就可以把荆州兄弟保护得严严实实。 木制的战车虽然并不算结实,面对氐秦的战马冲击,也许几轮下来就会散架。 但是架不住北府的存货多啊! 百十架的战车往荆州兵的身前这样一停放,那气势,简直是太壮观了,一架战车容易被冲散。 可是几架战车层层叠叠组成的战阵,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冲破的了! 再加上,战车之后还隐藏着荆州兄弟,一旦有了战车的外围保护,他们的战术实施起来就更加游刃有余。 不管是长矛挑刺,还是运用他们最擅长的弓箭射击,都将给氐秦骑兵施以重创。 看到规模宏大的战车,刘春乐的嘴巴都快歪了,那些埋怨也抛到了一边。 连忙张罗士兵们把幔布都张挂好。 战车虽好,但毕竟是大块头,还四处都透风,能够防住氐秦的马蹄,却还是防不住他们强劲的弓箭。 要知道,秦兵能够在中原逞凶,依靠的便是弓马。 所谓弓马,便是一张弓,一匹马。 秦兵射术高超,从来都不需要质疑。 就说现在的襄阳战场上,相比出击的骑兵,还是城上秦兵的弓箭给晋军造成的伤害更大些。 他们占据着高度的优势,从上往下俯射,站位较低的北府兵简直是防不胜防,多有受伤。 于是对于即将迎接氐秦骑兵下一次冲击的荆州兵来说,战车重要,幔布也重要。 唯有把战车装饰上幔布,士兵们躲在幔布后面迎战,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的安全。 刘春看到北府兵送来的幔布,二话没说,率先跳上了战车,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就将幔布都铺盖在战车上。 这件差事倒是并不难办,战车本就比较高大,幔布遮盖在上面,便可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刘春在战阵的前后来回穿梭,忙活的不亦乐乎,他跳上跳下,指挥着士兵将幔布和战车安置的更稳妥些。 很快就来到了战阵的最后部。 前方的战车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剩下甩尾的这一小段。 已经是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只要做好了这件事,对于荆州兵来说,接下来迎战氐秦的攻击就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大荆州兵的厉害! 刘春满怀激情的跳上了最后一架战车,底下的小兵将幔布递上来,刘春大手扬起,幔布便好像魔毯一般张开,挂在了战车的横杆上,当当正正的。 这个差事,从前到后,刘春已经干了好几轮了,早就经验丰富。 用多大的力气可以保证把幔布全都扬起来,每架战车需要多大块的幔布可以遮挡完全,刘将军早就全面掌握。 很快,最后一架战车也已经遮盖完毕,回首前方,每一个位置的荆州兵身前,几乎都有三排战车遮挡。 秦兵放马过来吧! “不好了,秦兵来了!” “刘将军,快下来!” 刘春的豪言壮语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嗡鸣搅动着清风,径直向着北府战阵后部呼啸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上梁正了,下梁也正了 这边厢,战车之上,刘春还自我感觉良好,正在品尝着大战间隙欢畅的感觉,那边厢,秦兵的箭矢却比他们的马蹄更快抵达。 符睿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言败之人,他虽然一向没有什么惊天的谋略,但武艺确实高强,人也算是勇敢。 虽然喜欢推别人出去挡枪,但是在危急时刻,他也能挺身而出,带领秦兵反复冲锋,绝对不会躲在战士们的身后,等着他们来保护。 当符睿发现了右路军的空虚,他立刻就带着兵马,赶到了右侧,实际上,这对于符睿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冒险的冲击行为。 身为敌军主将,在乱军之中,他的目标还是很明显的,斩杀敌军主将,一直是战士们的追求。 符睿匆忙离开中军,前往右路军突袭,身边也只有区区二百骑兵跟随,而剩下的氐秦骑兵和步兵,甚至并不知道符睿的具体作战意图。 很多士兵在中军奋力拼杀,还以为主将符睿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呢。 实际上,符睿早就已经脱离中军战阵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的擅自突袭,有多么危险就不必说了。 一旦这二百人的包围圈被突破,符睿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也不知他真的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没长脑子,真的以为自己有金甲神人护体,没有多做考虑,符睿还真的就这样去了! 只带着二百人! 只有两百人! 别人都不敢干的事情,符睿敢干! 符睿不仅敢干,一开始,他还干的挺好,才刚刚来到战阵的前排,前方还有北府兵在阻挡,他就已经瞄准了战阵的右侧,搭弓上箭。 还犹豫什么? 来到右路,符睿才发现,这里的晋军,居然都是荆州兵! 符睿登时仰天大笑,荆州兵也会打仗? 符睿心中顿时涌起不屑的笑意,根本没把荆州兵放在眼里,这也怪不得他,荆州兵的名声实在是太过狼藉了,在氐秦内部,凡是与他们交过手的将领,对他们的评价都是一样的菜。 身为氐秦贵族,长久以来,符睿一直在长安镇守,极少接触边境上的战争。 他对荆州兵,乃至北府兵的了解,全都是来自道听途说。 很自然的,对荆州兵的第一印象就是轻视。 再加上,谢玄又把荆州兵扔到了右路,在符睿看来,这摆明着就是要把荆州兵推出去挡枪的行为。 当兵的,几乎谁都晓得,一军之中,防御能力最差,力量最薄弱的就是右路军。 同样的,敌人也很清楚。 所以,对手一般也会集结重兵,首先冲击右路军。 力量既软弱,还会不停的受到冲击,这不是炮灰,谁是炮灰? 符睿没在多想,确认了右路军是荆州兵无疑,他就一边放箭,一边领着兵马向前冲。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发现荆州兵的防线最外层已经被战车阵包围,他们这些莽撞的秦兵很快就要吃苦头了! 大苦头! 会翻车的那种! 符睿这边,战事暂时还在向着有利于秦兵的方向发展,虽然时间相当的短促,但就是在这样短短的一瞬,在符睿未曾发现的地方,他的一支箭,却给了荆州主将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然打击! 打击确实来的相当突然,志得意满,将要指点江山的刘春将军完全没有准备。 当裹挟着巨大嗡鸣声的箭簇向着刘春飞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战车上忙活,要不是身边的士兵大喝了一声,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周遭有任何声响,更不要说看到箭簇了! “将军,快蹲下!” 小兵大喝一声,却没有看到刘春的动作,登时就急了,一把抓住刘春的铠甲边缘,把他拽了下来。 几乎就是同时,箭簇飞过,擦着刘春的脸颊,要不是他蹲下了身子,那支箭肯定要钻到他的心窝里! 他的这条老命,就算是交代了! 嗖的一声! 箭矢飞了过去,老刘幸免于难,刘春趴在战车上,紧张的呼呼喘气,口里不停的叨念好险好险。 “来的真快啊!” 毋庸置疑,秦兵的组织力,战斗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与一般军队绝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样高强度的几次反复冲击之后,只休息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秦兵的冲击就卷土重来了。 幸亏北府兵兄弟们是半路赶来的,没有耽误一点时间,要不然,右路军这边说不定都赶不及将幔布都铺盖好,就要再次迎击氐秦骑兵的袭扰。 幸好啊,幸好! 所谓骑兵冲击,大致的战术也比较简单,因为战阵纵深的延展缘故,骑兵冲击战阵,一般也不会从战阵的正前方进行。 那样的话,冲击面太有限了。 一个成熟的战阵的正面,往往是它防御最为巩固的地方,这里的士兵武艺最为高强,纪律性最高,团结一致,敌军的骑兵很难找到冲击的空隙。 一只能征善战的骑兵队也不会知道这样的道理,氐秦骑兵同理,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奔着右路军的正面战阵来的。 骑兵最擅长的战术,就是从一支部队的侧翼冲击,士兵们因为站位的限制,一般来讲侧面会比较空虚。 可以冲击的侧面也比较大,骑兵的战马有施展能力的空间。 秦兵已经来了,虽然要突破第一排的正面战阵,氐秦还要浪费一些时间,但很显然,距离他们突袭到右路军侧面已经不远了! 刘春跳下战车,抖擞起来。 “荆州兄弟们,真正的考验来了!” “一定不能让氐秦突破我们的战阵,耗也要把他们都耗死在右路军!” 刘春拔刀出鞘,向下猛地挥舞了一下。 气势昂然的喝道:“箭手们!” “举起你们的长弓,箭头对准秦兵!” “步卒们,拿起你们的钢刀、长矛,刺向氐秦士兵的心窝!” “荆州兵扬名,就在此时!” 受到激烈战势的鼓舞,一向只知道跟着桓冲屁股后面跑,一起携手撤退的刘春,胸中也翻腾起了莫名的豪迈情怀。 那种情怀,在他的心中已经消失许久了,或许,在他刚刚从军的时候,还有过。 这之后,当他受到了荆州兵稀松平常的气息侵染,那种壮志豪情便渐渐的衰弱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而现在,刘春振作也很正常。 毕竟,他的顶头上司,终极效仿对象,荆州兵的第一主将桓冲桓老爷子都抄起了长矛、宝刀,冲杀在前。 刘春又怎能怯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秦兵的大灾难 在刘春的号召下,荆州兄弟们迅速做好了准备。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已经打退了氐秦骑兵的多次冲击,虽然己方也损失惨重,但战阵未失,也没有让秦兵占到多少便宜。 如今,再次面对秦兵的冲击,兄弟们可谓是经验丰富,胆气十足。 秦兵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有了战车阵! 我们有了遮挡氐秦强弓的厚重幔布! 我们荆州兵现在是无敌的! 荆州兄弟从前到后,全都自觉的面向了战阵外侧,有的甚至挽住的手臂,他们的眼睛放着精光,他们的胸中杀意纵横! 来吧! 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吧! 秦兵们好不容易突破了右路军的正面防线,符睿收起弓箭,纵马狂奔。 不觉心中默念,难道,这就是荆州兵? 为什么和耳闻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不似北府兵那般强悍,但显而易见的是,襄阳城下的荆州兵战斗力也一点不弱。 甚至,他们狂暴的箭簇,也让秦兵吃尽了苦头。 真不知道是他符睿的能力变弱了,还是荆州兵变强了! 马蹄狂飞,符睿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然而,对比符睿获胜的决心,那预感未免太过微弱。 只是在他的头脑中挣扎闪现了几下,就被昂扬的热血斗志给压制的连渣渣都不剩。 “将军!” “不好了!” “战阵有变!” 符睿冲锋很猛,他手下的秦兵却也不甘落后,比他冲的更猛的,大有人在。 不管晋军是强还是弱,他们的任务都不会变,一定要保护符睿的安全,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襄阳城。 行进还在继续,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向着后方的符睿冲过来。 他们一边冲,一边还大喊着。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庆幸,氐人和晋人不属于同一个种族,他们用本族的语言对话,普通晋人也听不懂。 要不然,这一句话就可以把符睿的底露的透透的,晋人说不定就会首先发起攻击了。 当然,现在秦兵的下场也没有好很多。 看到骑兵靠近,刘春立刻发出了号令。 “放箭!” 秦兵手里的箭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氐秦骑兵个个都骑术了得,紧要时刻,根本连缰绳都不必挽,就可以开弓射箭。 这样的神技,即便是强悍的北府骑兵也没几个人能掌握,当然了,现在的晋军骑兵已经焕然一新,他们的战斗力大幅提升。 在双马镫的帮助下,晋军当中,可以双手开弓,还不必照顾胯下之马的战士,越来越多。 晋军的大福音,秦兵的大灾难。 不过好在,目前的战阵中,并没有骑兵现身,穿过秦兵的箭雨,可以很明显的发现,来自不同方向的箭矢也正在不停的涌现。 有了战车做掩护,荆州兵兄弟的战斗意志彻底沸腾了,他们拿出了弓箭,弓弩,不停的射击。 幔布遮挡在战车的一面,而士兵们可以就近站在战车中,一方面利用战车理想的高度,方便射箭。 另一方面,士兵们射箭放弩的时候,几乎就是依着幔布的边缘进行。只要氐秦发现荆州兵的射击点,这一车的士兵便会立刻躲避到幔布的保护之下。 这样的进攻方式,灵活机动,由战车支撑起来的幔布层,给了荆州兵极强的保护。 让他们可以充分的发挥自己的特长,尤其是站在战车上,投射位置变高,还可以威胁到骑兵。 荆州兵们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必有人指挥,他们也能依照一定的节奏不停放箭。 在他们神乎其神的箭术之下,秦兵纷纷倒地,战况明明很有利,但是刘春还不满足。 他站在三层战车中的最后一排之上,卖力的举刀指挥,虽然他们的呼喊声传播的范围也并不是很广,很多箭手根本就听不到他这位主将的吆喝,但是刘春还是自我陶醉的很。 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身为荆州兵的将领,却也不能责怪刘春此刻的兴奋。 实在是当上荆州将军的这些年,他就没有打过几场像模像样的胜仗,天天跟着桓冲,向前冲的技术没有学到几招,转进的技艺倒是越来越纯熟。 丢人都丢到了黄河那边去,被秦廷的人捏着鼻子嘲笑,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身为军人谁能真的一笑了之呢?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一显身手,刘春自然不会放过。 “兄弟们,有盾牌的也拿过来!” “把盾牌立在战车上,秦兵的箭矢就更不容易飞过来了!” “好,你们等着!” 箭手们的呼喊才刚刚出口,刘春就自觉把差事接了过来,原本这些小事都不需要他来操持的,可是他现在却冲在了第一线。 士兵们说得对啊! 有多少装备就要用多少装备,就算有幔布遮挡,那些盾牌也完全没有废弃的必要。 照样可以继续使用嘛。 不一刻,刘春便组织士兵将沉重的盾牌都搬上了战车,只是一架还不成,现今在这襄阳城下绵延的战车阵,足有一里地长。 相比战车这种重型装备,军队里的盾牌资源还是相当丰富的,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有空余的地方,竖行的,圆形的,各种各样的盾牌就都能把它们填满。 幔布神器真是大好啊! 自从把战车装饰上了这个东西,氐秦骑兵的弓箭几乎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除了没有遮挡的头顶上方还有零星的箭簇射过来,剩下的方向,已经完全处于幔布的遮挡之下。 秦兵的箭簇就算是再锐利,也奈何不了。 阻挡秦兵连续冲击的,又岂知幔布,那些大块头的战车,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 “符将军,你看,整个右路军都已经被战车阵包围了!” “我们根本冲击不进去!” 符睿的身边聚集着几十个氐秦骑兵,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满头冒汗。 在他们的眼前,晋军是看得见,却打不着。 “他们的战车停的实在是太密集了!” “将军,我们得想办法!” 秦兵的胆气很足,一向以勇武著称,这点困难,还不至于让他们掉头就跑。 要想办法! 确实要想办法!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骑兵袭扰战术(上) 目视范围的前方,符睿看到,还有一些秦兵正在努力的试图突破晋军的战车阵。 几个秦兵聚集在一起,改变了以往单打独斗的作战方式,几人联合在一起,喊着口号,冲向了一处战车。 这个地点可是秦兵们精心选择的,战阵到了这里已经快要到了末尾,虽然不是最后面的一排,但是这里的战车已经停放的比较松散。 也是时间仓促,没有办法把事事都照顾周全,也没办法把各处的战车阵都布置的妥妥当当。 时间,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经过了几轮攻击,这个区域第一排的战车已经被秦兵冲烂了,搭在车上的幔布也被秦兵用长刀挑了起来。 虽然每个战车上都蒙了两层幔布,就是为了防着秦兵动手脚,但失去了一层保护的战车阵,显然防卫能力变差了许多。 原本埋伏在战车后部的荆州兵箭手,已经逐渐的暴露在了氐秦骑兵的射程之内。 你们会放箭,老子们就不会了吗? “兄弟们!” “机会到了!” “对准后面的箭手,让我们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拔掉!” 氐秦的单兵作战能力不必怀疑,单拎出来,个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好汉。 骑兵们一旦找到了破解之法,顿时就支棱了起来。 他们将长弓对准同一个方向,手指一收一放,箭簇就飞了出去。 “不好!” “那边有漏洞,我们快去补上!” 一波持盾士兵看到箭簇急促飞出,顿时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擎着盾牌,飞速前进,无奈,要说能飞的东西,到底不是人的双脚,而是货真价实的箭簇。 他们才刚刚跑到半路,那箭簇就已经击中了目标。 在秦兵的利箭攻击之下,几个荆州箭手相继倒下,他们口吐鲜血,却还是不愿放开手中的长弓。 老天爷啊! 你为什么这样的残酷! 难道就不能再多给兄弟们一点时间吗? 敌人就在眼前,你却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荆州箭手们带着这样的遗憾,渐渐没了声息。 一个荆州兵倒下去,千万个荆州兵站起来! 秦兵依靠精准的远程箭术,给晋军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但是,要想冲击晋军的防线,甚至是拖垮这条防线,却难于登天。 “兄弟们,缺口已经打开了!” “跟我冲!”小股秦兵的首领喊起了口号,秦兵们一抽马鞭,迅速冲了出去。 秦兵所谓的缺口,不过就是缺少了一层战车保护的荆州兵战阵而已,其实他们的眼睛也不瞎,很明显的,虽然一层的战车阵已经被打散,但后面还有两层。 他们的目标荆州兵,还被两层战车牢牢的保护着,而他们这些氐秦骑兵,只能通过远距离的弓箭给予晋军打击。 这种打击在成建制的十几万人的大军之中,几乎可以说是影响微乎其微。 根本无法撼动晋军的防线。 胯下骏马,马蹄逡巡,骑兵们手中的鞭子挥动的更勤了些,强壮的战马不停嘶叫。 连续高强度的冲击,让战马也渐渐的困乏了,战斗力大减。 想要对晋军施以更加巨大的打击,就决不能只在战车阵的外围打转,必须撕开一个缺口,冲到战阵的内部! 用杂乱的马蹄冲开晋军的战阵,让疲敝的步卒失去站位,无法再保持作战状态。 然而,晋军会让他们如愿吗? 虽然秦兵的战马确实强壮善冲锋,但晋军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活靶子,负责运送盾牌的战士很快就发现这里的防守薄弱,立刻赶过来补充上位。 大家都是来自荆州,平日里一同怕死,一同训练,亲密无间。荆州兵里的大部分人都会用弓箭。 虽然荆州箭手的弓箭相比氐秦箭手的拉力要小一些,射程要短一些,但人人都会射,在现代的各个割据势力的部队之中,已经是相当罕见的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荆州这一支部队常年生活在一起,训练也都在一起,兵器制式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见狂奔冲上来的荆州战士捡起同伴的长弓,举箭便射,根本就没给秦兵多少喘息的机会。 “兄弟们,瞄准马腿,让氐秦恶畜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之间,士兵们才发现,一身铠甲锃光瓦亮的将军刘春,居然也混在护送盾牌的士兵之中,来到了前线战场。 他非但没有躲在战车阵后头,等着别人保护,反而跳上了前线,指挥作战。 战车的前方,氐秦骑兵还在围着几个被冲散的战车继续冲锋,他们的冲击给这几个点的荆州将士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刘春带着盾牌手们迅速补充了上来,并且选择了一个威胁最大的战车阵呆了下来。 都说了,荆州兵只能打顺风仗,其实所谓的顺风,也有很多种说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荡涤一切的那种大仗,当然是顺风仗的一种。越挫越勇,于艰难的战争中,越来越占据优势,也同样是顺风仗的一种。 以往的荆州兵,在桓冲的领导下,总是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第二种状态,就在一开始连连后撤。 而现在,桓冲不在,刘春统领了这支队伍,看到将士们斗志昂扬,刘春也受到了感染。 他站在战阵的第一列,当箭矢从他身边飞过,他不躲不避,狂暴的箭雨之中,荆州将军刘春的身形格外高大,好似一座高山,巍峨挺立。 发觉到此处有突破的可能,狡诈的符睿瞬间就闻到了气味。 将着兵马,飞速赶来,就好像是急于分割腐尸的秃鹫一般,就怕去晚了,连个骨头渣都没得剩。 符睿才刚刚赶到,就看到一幕奇景在眼前发生。 荆州主将刘春察觉到了氐秦骑兵的弱点,因为反复冲锋并没有达到撕开晋军防线的目的,这些骑兵也渐渐急躁,开始蛮冲蛮撞,不再那么讲究章法,战术。 原本这种侧翼袭扰的骑兵冲击术,总是以踩踏敌军为主要的作战方式。 然而,高大的战车阻碍了氐秦战马发挥作用,马蹄能够踢踏的高度完全在战车的阻挡范围之内。 以至于,氐秦全力操纵马匹,却并没有撞倒几个晋军,反而给自己的马匹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骑兵袭扰战术(下) 马踩人,马是占据优势的,可是马踩车,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别说战车巨大还结实,根本不是被马冲击几下,甚至是踩踏几脚就可以被打烂的。 就算是战车不幸被马蹄踩中,马蹄也往往会被战车断裂的木料割伤,远远望去,刘春都已经可以看到氐秦的战马,马腿上多有伤痕了,甚至很多都已经在冒血。 士兵骑在这样的马上,本就已经是处于危机四伏之中,不必刘春卖力攻击,也许过不了多久战马自己就会受不了伤痛的折磨,径自跪下去,再也不起来。 然而,战场就是战场,它容不得一点点的仁慈悲悯。 晋军和秦军就是你死我亡的关系,这一刻,你不下狠手,下一刻,就会变成氐秦的刀下鬼。 对这个道理,多年来连连吃败仗,被氐秦的骑兵赶着跑的荆州兵是最熟悉不过的。 于是,刘春命令箭手们将箭尖都对准秦兵战马的马腿。 荆州兵们早就铆足了一口气,就等着主将下命令,他们就会一起行动。 刘春话音未落,锋利的箭矢就飞了出去。 嗷嗷嗷…… 战马的嘶鸣顿时响起,氐秦的骑兵队陷入混乱,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荆州兵的手段竟会如此刁钻,更没想到,才刚刚被消灭了一批的箭手们,竟然会这样快就得到补充。 全无防备的秦兵,身上还完好无损,却纷纷翻落,受伤的战马,有的力不可支,直接躺倒,却也有一些战马,并没有直接倒地,而是痛苦的挣扎。 它们摇头摆尾,它们痛苦的嚎叫,这一瞬间,主仆的身份天翻地覆,那些高傲的主人,被战马无情的摔落在地。 战争是由人挑起的,也同样由人来主导,不论是这些充当进攻工具的战马,还是那些辛苦拖拉战车的青牛,都是由人来带入到战争中。 然而,战争原本与这些牲畜何干? 不管是马还是牛,在自然界,它们都是人畜无害的草食性动物,它们的世界里,原本没有争斗。 可是,当它们被拉进战争,它们便承受了太多太多。而现在,受伤的战马终于摆脱了人类的控制。 它们亦或者是加速度的奔向死亡,亦或者是给它们的主人一个死亡的结果。 被甩落的秦兵,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兵器也早就被扔到了一边,转瞬之间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战马巨大的马蹄,踩踏到身上。 噗…… 噗噗…… 这马蹄当真巨大! 这马蹄当真凶狠! 才被踩了几下,那秦兵就口吐鲜血,瞪了眼睛。 这样死于踩踏的氐秦骑兵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刘春看到自己的战术获得了巨大成功,心满意足的笑了。 “很好很好!” “看来,秦兵也不过尔尔,很不禁打嘛!” 不知不觉之间,刘春居然再次跳上了战车,他以刀杵地,志得意满,身后的小兵,紧张的看着自家将军。 低声道:“将军,秦兵还未退,你这样太危险了!” “还请将军赶快下来!” 士兵们确实都急等着刘春下车,刘春站在那里,实在让人担心他的安全,再者,他也占据了一个攻击位置啊! 他下来,兄弟们才能填补上去,虽然老刘手里也在不停的放箭,可是终究不敌兄弟们自己放箭那么痛快。 对士兵们的劝说,刘春充耳不闻,根本没有挪动半步,一个小兵气急了,上手一拽,终于把刘春给拉了下来。 就在他从战车上跌落的那一刻,一支箭矢从刘春的头顶擦过,险些命中老刘的面门。 “将军,你看,多危险!” 惧怕刘春的责骂,那小兵立刻想了个托词,刘春摸摸小心脏,暗道幸亏没事。 他老刘这次如此卖力,可是为了夺取战功的,不是为了送命的,虽然在战场上战死也是获得军功的一种方式吧。 “将军,你看,那边带着红缨兜鍪的人,是不是符睿?” 老刘没发怒,士兵们心里也就有底了,他们立刻进入了作战状态,箭尖瞄准了符睿。 顺着士兵们所指的方向,刘春远望过去,惊叫道:“没错!” “还真是符睿!” “兄弟们,给我打!” 刘春嘴上说着,脚底也没停,扛着大刀就向着符睿奔过去。 而目标之中的符睿,虽然没有发现敌军主将,却也在向着刘春的方向奔袭而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双向奔赴! 符睿的眼中,除了那个被冲散的战车阵,已经空无一物,其他的人和事物,全都看不见了! 他爷爷的! 老子英明神武,就不信打不开一个缺口! 身为襄阳城的统帅,符睿也有一身的傲气,自从他驻扎在襄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被人活生生的围困在城中,好几日都动弹不得? 无耻晋军,受死吧! 符睿将着兵马,冲了出去。 究竟谁生谁死? 鹿死谁手? 谁知道呢! 虽然符睿没有号召,但冲杀了几轮过后,还是有人发现了主将的身影。晋军的战车阵相当的紧凑结实,秦兵反复的冲击了数次,也还是没能突破晋军的防线。 饶是战事进展不利,秦兵的损伤却一点也不少。 晋军这边,有了战车阵的保护,已经早就不是只顾着防守的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他们躲藏在战车之后,凭着厚重幔布的保护,接连向氐秦骑兵发起进攻。 箭矢不停的飞,长矛不断从幔布的缝隙里穿出来,击中秦兵的战马,战马受伤,战士自然是跌落在地。 这个时候,荆州兵的机会便来了。 因为右路军的后翼基本只有步卒,以高度论,步卒想要攻击骑兵是相当困难的。 原因自不必说,根本就够不着嘛。 于是,对于步卒来说,对抗骑兵的不二法宝就是把他们弄下马来,不管是逼迫他们探身下马,还是从马上滚下来,怎么样都好,只要让骑兵的高度与步卒相同,他们就有办法弄死他们。 坠落下马的秦兵,立刻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冲到战车上的晋军,利用长矛的长度优势,猛力戳刺,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坐拥高头大马,精制的兵器,还有主将的带领,氐秦骑兵却迟迟没有在荆州兵这里占到多少便宜。 这怎么行呢? 这样下去,大秦骑兵的面子还往哪里摆? 符睿还要不要面子了? 要知道,氐秦之所以能够纵横中原,依靠的就是一副弓马,现在骑兵已经派出,居然也会在晋军的阻击之下毫无进展。 传出去,大秦以后在中原还怎么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符睿出城了! 不由分说,氐秦骑兵们便补充了上去。 氐秦这边战斗力得到了恢复,但是他们的主将符睿却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 因为在骑兵补充上来之前,他就已经奔着战车阵冲杀出去了。 一边是符睿,一边是刘春,两位都算得上是一军主将,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才会是这大襄阳城下的王者?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 战场上如火如荼,战场外,也有人好像并没有被牵扯进去一般。 从谢玄那里夺得了慕容冲之后,王谧便跨上了马背,在檀凭之等人的保护之下,渐渐向正面战场靠拢。 启夏门那边,有慕容垂坐镇,一时半刻的,也不会起大的争端。他将何无忌留在启夏门,总揽全局。 而自己则带着人质慕容冲大模大样的亲临北门战场,有慕容冲在手,王谧完全可以押着他,去启夏门和慕容垂汇合。 一通威逼利诱,让慕容垂打开大门,放晋军入城,但是,王谧却没有那么做。 襄阳城可是一个硬骨头,没有金刚钻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王谧虽然轻狂,却从来也没有忘记这句话,襄阳城并不容易拿下来。 别的不说,只看那城门处不停涌现的骑兵步兵就知道,城中军队还实力雄厚。 即便晋军在城外能占据一时的优势,想要全面夺取城池,还非易事。 你慕容冲不是想投奔谢玄吗? 我就偏不让你投奔,我还要拉着你在晋军的战阵里好好的走一遭,让能看到的战士们都来看一看,瞧一瞧。 这一位可是鲜卑军团的大长官,以往牛气的很,大杀四方的,现在也不过是我北府兵的阶下囚而已。 我们让他生,他就只能活着,要他死,他就只能死。 果然,慕容冲的身影一出现在北府战阵中,迅速就被士兵们发现了他的身份。 看到鲜卑主将早就已被大军俘获,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更加高昂了! “看看!” “鲜卑大将也不过如此,那些氐秦的恶畜也没什么可怕的!” “兄弟们杀啊!” 王谧拉着慕容冲从战士们身边走过,士兵们看到慕容冲那副怂样子,顿时昂首挺胸,握着钢刀的手,都更有力气了! 能开弓的就拼命射箭,能挥刀的,就多杀秦兵,夺回襄阳,把无耻氐秦赶回长安! 哦! 不对! 长安也曾经是我们大晋的! 我们不是要把氐人赶回长安,他们连长安也不能呆,只能滚回草原上去! 啃草去吧! “战士们的斗志很昂扬嘛!” 在层层士兵的保护之下,乱阵之中王谧骑着马,也可以自如的行走,丝毫不觉得危险。 至于慕容冲,早就像是被剃了毛的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了。 实不是他胆子小,也不是他没有挣扎求生的信念,实在是晋军的大汉实在太厉害。 王谧有马骑,风流潇洒,慕容冲可就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了。 要是刚才在谢玄的面前,他能够识时务,表现好些,说不定现在王谧还会发发善心,赏他一匹马。 可现在,他就只能被几个强壮的汉子押着,慢吞吞的跟在马队的后面走。 慕容冲是面服心不服,人群簇拥之中,他别提多委屈了。 大眼睛稍稍向左边一瞟,立刻就被檀凭之的大眼瞪了回来。 好家伙! 这是什么大老虎,要吃人呐! 慕容冲连忙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和檀凭之有眼神接触,檀凭之却不是好惹的。 看看看! 看什么看! 都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还想逃出生天吗? 檀凭之牙关咬紧,还使劲的磨蹭了几下,听着大汉磨牙的声音,慕容冲脖颈之后嗖嗖吹过一股凉风。 “好汉饶命!” 他一害怕,眼神又禁不住和檀凭之打了个照面,脖子瞬间就缩了一下,求饶的话,都没过脑就窜出来了。 无胆鼠辈! 大军还在行进,檀凭之嘿嘿一笑,手下的钢刀就在刀鞘里拉伸了几回。 每次那长刀从刀鞘里露出来,慕容冲的喉咙就咕哝一下。 檀凭之越是威胁,慕容冲就越是胆怯,腰上没劲,脚也软了,一副要瘫倒的样子。 咦? 任务还没完成呢,他怎能现在就瘫? 两个小兵赶紧窜上来,一人扶一边,硬生生的把慕容冲又给架了起来。 啧啧…… 这人真是一个绣花枕头! 余光之中,王谧瞥见了慕容冲的怂样,撇了撇嘴,现在就吓成这样,他不禁想象,等会真的到了他要献身的时候,他会不会刀还没砍下去,自己就先吓死了? “王秘书,前方出现了氐秦的骑兵队,符睿好像就在其中!” 打前哨的骑兵急匆匆的奔过来提醒,他本意是让王谧多多注意安全,却没想到,王谧一听说符睿出没,登时来了精神! “符睿已经出城了?” “太好了!” “凭之,这一次你有福了!”他回身对檀凭之激动的说道,檀凭之大脸一耷,完全想不出他的福气在哪里。 “寄奴他们还在雀儿山上,斩杀符睿的差事就落到你我的身上。” “你要是能把符睿刺死,岂不是大功一件?” 檀凭之深吸一口气,大嘴微张。 “对啊!” “还有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王谧很心塞,檀凭之直来直去蛮冲蛮撞的那个性子,除了打打杀杀还能想得起什么? “凭之,我们冲吧!” 王谧信心十足的看着老檀,老檀亦点头,甩开马鞭,两人便冲上了队列前头。 ………… 另一边,混战之中奋力拼杀的刘牢之,也到了疲惫的时候,举目四望,秦兵的数量还是一点没减少。 幸而谢玄也早就察觉出了秦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城外放人,便有序的调动北府兵补充到战阵中。 谢玄意在保持实力,为将要到来的决战做准备,同时,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说,局势尚不明朗。 晋军有多大的规模,现在可算是明晃晃的摆在氐秦主将的眼前了,处于明处。 而襄阳城中的秦兵究竟有多少? 实力如何? 谢玄却还不能做准确的判断,手中虽然有襄阳城的详细地图,但这幅图涉及的都是城内的布防,想要用上这张图,还得有本事攻进城才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牢之回阵,桓冲独挡 于是,谢玄只能将北府兵缓缓放出,一方面引诱氐秦派出更多的军队与北府兵周旋。 另一方面,能用更少的兵力消灭氐人的有生力量,一向是他的追求。 想要拿下襄阳城,自然是速战速决最好,但是即便是要拖延,晋军也丝毫不畏惧。 北府加荆州两支队伍,如今粮草充足,就是在这襄阳城下呆两个月,一动不动,也一点问题没有。 以现在的局势看,秦兵也坚持不了两个月了,如果没有援军,符睿的这支军队必定能在十天之内被晋军绞杀殆尽。 所以,谢玄气定神闲的看着局势发展,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吩咐谢襄把他的茶具都搬出了大帐。 一边品茶,一边观战,好像前方战场上的士兵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他谢将军,不过是在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棋局。 看了一会,谢玄便命人去传令,让刘牢之回到战阵中,稍事休息,自己的将帅,当然还是自己心疼。 作为北府兵中,如今谢玄最为仰仗的大将军,刘牢之可是香饽饽,需要细心呵护。 刘牢之气喘吁吁的将一个秦兵斩于马下,就听得身后马蹄哒哒,一个北府兵追了上来。 一见那人的容貌,刘牢之立刻停住了马蹄。 “将军有什么吩咐?” “快说!” 那小兵是谢玄身边专门负责传令的士兵,他来就代表着谢玄来了,那小兵向刘牢之拱了拱手:“刘将军,谢将军请你回阵休息。” 这就……要回去休息了? 刘牢之面露疑惑,看了看身后的战况。 城门处,秦兵还像蚂蚁一般,接连不断的往外冒。 城上的梁成也在积极指挥城楼上的士兵放箭,打退企图登城的晋军。 战事焦灼如此,身为主将,刘牢之岂能回阵去休息? 就是让他回去,他也舍不得啊! “可是,战况如此激烈,末将实在是抽不开身呐!”刘牢之实打实的说道,在他身旁,一直是忠实狗腿的袁飞,此刻也出现。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要刘牢之一声令下,他立刻就可以追随刘返回北府阵营。 如果说刘牢之还有一丝丝拳拳报国之心的话,袁飞就妥妥的是个奸诈小人。 他抱紧刘牢之的大腿,绝对不是为了建功立业,纯粹是为了保住狗命。刘牢之是堂堂鹰扬大将军,稳坐北府第一主将的位置,跟着刘牢之跑,还能有亏吃? 刘牢之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这个刘牢之的头号跟屁虫,当然也能跟着活命啦。 刘牢之此言一出,袁飞的小心心登时就凉了一半。 怎么可能呢?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居然不想走? “诶,刘将军,何必担心。” “这里还有老夫啊!” 这一刻秦兵的冲击略弱了一些,桓老爷子也找到了机会,暂歇片刻,一旦脱离了战斗状态,桓冲耳听八方的特长就再次上线。 他暗搓搓的靠近,在刘牢之等人没有发现的角落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呵呵…… 这老谢头,居然想把老夫留在这里单打独斗,怎么,想让老夫送命吗? 偏不让你谢老头如意! “桓将军,只留你一个人怎么行?”刘裕震惊的看着桓冲,那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你不行的质疑感。 桓冲抚了抚胡须,年轻人呐,终究是见识太浅。老夫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吧! 居然还敢质疑老夫的能力!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 “谢将军乃一军主将,他让你回去休息,你还能违抗军令吗?” 这…… 刘牢之傻眼了,战势急如星火,也由不得他再多犹豫,桓冲就是逮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寥寥数语就动摇了刘牢之的决心。 襄阳城的战局,确实让刘牢之放心不下,可是桓冲的提醒也并非没有道理。 相比战局,他更惧怕谢玄。 若是谢玄把他老刘叫回去是另有安排呢? “那一切就拜托桓将军了!”刘牢之沉沉弓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某去去就回!” 刘牢之是这样说的,他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就算谢玄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也不敢把桓冲一个人放在第一线吧。 这不是在玩火吗? 桓冲放声大笑,拍了拍牢之的肩膀,叮嘱道:“放心去吧!” “这里有老夫在,保证让氐秦军队不敢前进分毫!” 桓冲气势十足,刘牢之却面带忧虑。 这位老爷子,能行吗? 要是换作以往,刘牢之早就把这层疑虑说出来了,可现在他却只能隐忍。 谁让人家老桓刚才救了他的命呢? 目送着刘牢之在乱军之中将兵后撤的样子,桓冲满意的点点头。身后的小队主萧大全眉头皱紧:“桓将军,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刘牢之走了,袁飞自然也不会落后,鉴于他一向是刘牢之的跟屁虫,就算谢玄看到他,也不会苛责。 桓冲欣然一笑:“怎么?” “你难道以为,老夫还对付不了这帮无耻秦兵?”桓冲挑眉看向属下,萧大全硬挤出僵硬的笑:“没有!” “属下怎么会这样想!” “桓将军英明神武,那些秦兵不过是些花花架子,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桓冲吐了口气,自嘲道:“你们心中所想,老夫看的很清楚,无外乎是觉得老夫是个常输将军,根本不是氐秦的对手。” 这是个肯定句,桓冲根本就没打算让属下反驳,继而又说道:“往日老夫是留有余力,并不想拼命。” “现在襄阳城的存亡既然交到了老夫的手上,你就看着好了!” “跟着老夫上!” 桓冲调转马头,长矛打起,马蹄四撇,他冲入了敌阵。 义无反顾,当如是! ………… 却说桓冲在前方抵御氐秦的进攻,左突右奔忙碌的很,而战阵后方,也并非平静无波。 檀凭之和王谧发现了符睿的身影,亦冲杀了上去,而急于攻破晋军防线的符睿,根本就没想到战阵后方也会出现晋军的骑兵。 当王谧他们带着骑兵冲杀上来的时候,符睿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东西?”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骑兵?”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符睿,立刻收紧了马蹄,不敢再向前,这一下可是苦了向他奔袭而来的刘春刘将军。 本来刘春抓紧了钢刀,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一鼓作气,要了符睿的小命。 那可是头等大功! 谁会不觊觎,谁会不想争抢? 然而,就在刘春铆足了精神,想要奋起的关键时刻,该死的符睿居然不向前冲了! 岂有此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锤一个,爽歪歪 刘春此次冲杀过来,那可是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的! 符睿有马,刘春没有马,刘春是跑过来的,刹那间,老刘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不会吧! 符睿不会发现他了吧! 一瞬间的迟疑,就让刘春卸了劲,再接下来,刘春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一旦符睿发现了他这位荆州的主将,虽然他还没有桓冲的地位,但是大小也是个人物。 必定不会放过他。 就在刘春发愣的当口,符睿居然举起了箭! 搭弓上箭,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动作之快,以至于符睿的箭尖都已经指向刘春了,他才惶惶然发觉。 咻的一声,利箭发出,千钧一发之际,刘春抱住了脑袋,整个人就向下栽倒。 符睿张弓,那鸣镝就好似是长了翅膀一样,径自飞了出去,动作轻轻松松,好像符睿都没有用力似的。 不用怀疑符将军的箭术,他虽然脑子不好使,可是武艺却是毋庸置疑的高超。 这一箭出去,刘春的老命就要玩完。 没错的! 然而,数个弹指之后,刘春没死,预想之中的飞箭,居然也没有向他袭来。 难道,是符睿老马失前蹄? 失误了? 惊慌过后,刘春勉强的站起身子,查看四周的情况,这才发现,人家符睿根本就没有看到他,那支箭的目标也从来都不是他刘春。 而是另有其人! 只听得啪啪两声,那支穿云箭就被钢刀劈成了两半。而那举刀的人,刘春瞪了瞪眼睛才看了个清楚。 “王秘书!” 没错,如今骑在骏马上,飞驰而来的,正是存在感极强,没有戏份也要争夺戏份的王谧。 当他与檀凭之两人迅速向符睿方向靠拢的时候,首先发现的,竟然不是符睿本人,而是他射向自己的箭! 我艹! 王谧大喝一声,反射似的举刀便砍。 符睿这厮果然是有点本事的,王谧还没有发现他,他却先一步发现了王谧的行踪。 一定是刚才骑马冲锋的时候,动作过于风骚,这才暴露目标的。 幸亏王谧距离符睿还有些远,以至于箭矢飞过来的时候,王谧居然还有时间反应。 不要小看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差,要是檀凭之刘裕那般的武林高手也就罢了。 他们常年习武,身体调动能力非比寻常,甚至于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动作就已经跟上去了。 可是王谧的武艺才只有那么一点点,手脚协调并用还没有熟练,却要面对这样迅猛的威胁。 而他,猛力一砍,居然真的把那支凌空飞过来的利箭斩断了! 这不得不说是老天爷帮忙! 自从来到大晋,王谧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暗自喊出这句话,既然老天爷都帮忙,他再不做出点成绩来,就太说不过去了。 “凭之,我们冲!” 王谧打起马鞭,飞驰出去,却也没有忘记叫上檀凭之,就算是再激动,王谧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武艺还是很一般的。 单枪匹马挑衅符睿那就约等于是送命。 风声呼呼,马蹄哒哒,这一刻,襄阳城的草木都停止了摇摆,时间静止了。 王谧猛冲过来,而另一边的符睿,早就发现了他真正的敌人在何方。 跟随他一道冲过来的骑兵已经所剩无多,冲击晋军防线的任务就交给那些后来人,他符睿现在要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迎风招展,自我感觉良好的白面书生! “这帮晋军杂碎!” “莫不是看不起老子!” “竟然派这样的书生来和老子对打!”符睿不满的啐了一口,还是冲杀了上去。 王谧虽然在襄阳战场上已经活动了多日,几乎是天天甲胄不离身,可是在符睿这等武艺高强的猛将眼里,还是菜鸡一个嘛。 根本毫无威胁。 “凭之,你主攻,我偷袭!” 奔袭的间隙,王谧说出了这样的计策,檀凭之轻点点头,就把他的计策记在心里。 实际上,以两人的默契程度,不必提醒,檀凭之也会主要应对符睿的,不靠他,难道还要靠王谧吗? 就在两边的刀锋即将碰到一起的那个瞬间,檀凭之忽然加快了奔马速度,抢在王谧之前,与符睿相接。 檀凭之是个猛人,出招必狠,只要一出招,那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才不会耍弄花拳绣腿。 伴随着咣当一声响,符睿整个人就晃荡了一下。 他的脑袋感到了一阵眩晕,身子也几乎翻下了马背。 天旋地转! 就在即将摔到的那个瞬间,多年习武养成的惯性,催促着符睿抓紧了缰绳,进而把身子稳住。 他的头里嗡鸣声一刻不间断,他虽然无法看到,却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肋骨处,应该是淤青一片。 “流星锤?” 恍惚之间,符睿的视觉刚刚恢复,就看到乌黑锃亮,铁钉尖利的一柄流星锤,赫然在他眼前出现。 “晋军也会用流星锤?” “符睿老儿,再吃俺一锤!” 檀凭之力大无穷,厚重的铠甲都没能限制他的行动,别人双手才能端起来的流星锤,到了他这里,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拎起来了。 骑在马上,颠簸不休,檀凭之手里的流星锤还能稳稳拿住,不但不会有脱手之虞,还能挥动自如,轻松击中目标。 符睿大将军! 晋人当中为何就不能有擅使流星锤的猛士? 符睿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檀凭之南渡之人,一路上是踏着尸山血海才爬上岸的,其中的心酸苦楚,又岂能为外人熟知? 形形色色的兵器之中,檀凭之唯独钟爱流星锤,为何如此? 当然是爽啊! 在氐秦追兵的四面围堵之中,刀剑、矛戟一样能用,可是那些兵器对于满怀家国仇恨的檀凭之来说,到底还是太过软弱了。 只有这流星锤,锤脑袋,脑浆迸裂,锤腰身,口吐鲜血,筋骨断裂,实在是痛快。 每次带着流星锤上战场的时候,檀凭之都觉得斗志昂扬,两只眼睛蹭蹭冒绿光。 一锤一个,一锤一个,那种感觉,实在是酣畅淋漓,一吐胸中的恶气。 从中原到江左,一连几个月,檀凭之就是这样一路冲杀过来的,不知道多少索虏丑类丧命于虎虎生威的流星锤之下。 当他知晓今天就是襄阳城大决战的时候,他立刻就把自用大锤锤拎出来了。 终于又到了流星锤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书生岂容轻视? 符睿勉强从马背上爬起来,还没有缓过精神,檀凭之的大锤便再度袭来。 这第二锤到底是力道差了那么一点点,主要是第一锤檀凭之实在是太专注,太用力了。 此所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是也。 符睿从不是等闲之辈,檀凭之在他这里,可以占到一次的便宜,却绝对不可能次次都占到便宜。 流星锤再次呼面而来,符睿迅速反应,宝刀打起,刚当一声,铁锤停在了半空中。 居然停了! 真的停了! 檀凭之瞳孔巨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 力拔千钧的流星锤! 斩杀了无数氐人,锤平一切的神物,居然被符睿扛住了! 早就说了,符睿虽然智谋一般,却并非毫无优点,他的战斗神经极其发达,只要踏上战场,他的眼睛、耳朵、甚至是鼻子都保持高度的敏感。 “包抄上去!” 咬牙抵抗檀凭之的同时,他还用氐人的语言向身后的将士发出了指令。 浩浩汤汤的晋军就在襄阳城下,就算符睿轻纵,也绝对不会抱着太大的侥幸。 这帮人可不是到襄阳城下做做样子的! 来到城外,战场上沸腾的血腥味,就让符睿确定了这一点。 这些草原部落的军队在战场上的时候,还是绝对服从的,只要主将一声令下,就算是让他们往坑里跳,他们也绝对不会犹豫。 说时迟那时快,氐秦骑兵就绕过两位正在交战的主将,向着后续的晋军奔袭过去。 谁都不是好惹的! 你秦兵敢去包抄,我晋军就不敢反包抄了吗? 要知道,这一次,对襄阳城,晋军可是志在必得的! 符睿还没来得及去知会身后的士兵,晋军就已经包围了上来。 而对于秦兵来说,他们的危险又何止于这些呼啸着冲击而来的晋军,他们的主将都要命不久矣了! 这个晋军大汉到底是何方神圣? 哪里来的如此怪力? 符睿虽在咬牙坚持,心中也不免划过这样的疑惑。 襄阳城风平浪静的时候,符睿也曾与慕容垂做过角力比拼。实事求是的说,慕容老儿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力道却一点不弱,甚至比符睿还要气力更大一些。 而如今的晋军大汉,符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此人的力道要比慕容垂强得多。 要是此人和慕容垂对抗,恐怕一锤就能把老锤锤砸扁! “呔!” “纳命来吧!” 两军对垒,唯快不破。 趁着檀凭之还在和自己角力,符睿率先出招,凭借着宝刀较为轻便的优势,他从两人对峙之中抽身出来。 流星锤沉重,在这个时候还是稍显笨拙,檀凭之眼看着符睿变换了动作,已经在努力控制。 但还是稍慢了一步,流星锤狠狠的向下砸去,一时还捞不起来。 不好! 符睿要出招! 同一时间,站位略微稍后王谧和正在对抗中的檀凭之全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先把锤子抡起来再说。 幸好檀凭之力气够大,反手一扣,就把流星锤控制住了,接下来,檀凭之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再次挥起一锤。 只要这一锤击中符睿! 只要能打中符睿! 这样近的距离,这氐秦老小儿就完蛋了! 彻底的! 噗…… 钢刀戳进血肉里的声音,在檀凭之的耳边响起。 空气凝滞了一瞬,下一刻,檀凭之就感觉,一股剧痛,从腰腹部渐渐向上延伸。 “凭之!” 符睿出刀稳准狠,就在檀凭之企图再给他致命一锤的那一个瞬间,他抢先一步出刀。 沿着老檀的腰腹部,横劈了过去。 王谧大喝一声,连忙冲了上去。 “你去死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捅腰刺背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既然都是要人命的,为什么不一下子就出狠招呢? 檀凭之中刀的同时,王谧的钢刀也紧随而来。 由于书生的面相,一直被符睿轻视,以至于他已经出现在檀凭之的身旁好久了,符睿都没有把他当成是个威胁。 区区白面小儿,根本无足轻重。 这就是符睿的偏见作祟了,人家小王虽然菜,但好歹是个大活人,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如此复杂,就算这里杵着的是一根木头,只要它还有能伤人的能力,都不应该轻视。 王谧一出手就是杀招,出刀的那个瞬间,符睿的脖颈处就冒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就在人们的注视之下,那血痕从内向外豁开了来。 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在符睿的脖颈处硬生生的张开,好像血色的眼睛,阴森可怖。 噗噗噗…… 呃呃呃…… 那豁口噗噗冒血,好像一条潺潺的小溪,都看到水流了。符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下一瞬,钢刀脱手,他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被抹了脖子的人,必死无疑。 这个人,真的是符睿吗? 怎么会死的这样容易? 畅快的同时,王谧心中也涌起怀疑。 怎么可能呢? 为何这样的便宜总是被我捡到? 难道我王谧才是新一代的战神? 亦或是有小福星附体? 符睿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王秘书的手里,王谧甚至都能够预感到,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即将在晋军内部刮起来。 太荒诞了! 谢玄若是知道…… 刘牢之也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行伍之人,怎会坐视他一个书生斩杀了氐秦第一主将,看来啊,他王谧天生就是个腥风血雨的体质。 注定要搅动一潭死水一般的东晋朝廷。 这个消息一旦传到司马睿的耳朵里,大晋就要乱了…… 符睿倒地,喷血不止,反正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王谧连上前查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他关心的只有好兄弟。 “凭之,你没事吧!”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檀凭之身上虽然有伤口,却并没有摔下马。 也许…… 也许情况也没有那么糟吧! 在士兵们的护卫下,檀凭之暂且撤退到树下,受伤是确实受伤了的,铠甲上的鲜血,钻心的疼痛就证明了这一点。 解开铠甲,单衣已经被鲜血浸染,檀凭之疼得嘶嘶抽气,待到看到伤口的具体情况,他倒是长出了口气。 “还好,不算重。” “皮肉伤而已。” “稚远你还是快去看管慕容冲吧,此人用处太大了,又不安分,要是让他在乱军中脱逃,可如何是好?” 几个负责治伤的小兵手忙脚乱的帮檀凭之清洗包扎。 老檀也还算幸运,这一刀是从侧部戳伤的,看起来出血虽多,但确实没有伤及要害,王谧也放心了不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符睿死的透透的 在古代,刀伤还算是容易处理的,只要能痊愈,一般情况下也极少有后遗症。 这一点,与箭伤十分不同。 弓箭这种远距离攻击武器,变换的方式非常多,有些歹毒的军团,会在箭手的箭头上涂抹毒药。 一旦被这样的箭簇射中,即便一时不死,也很难被救活。 箭头还很容易残留在身体里,这就更容易让士兵们因感染、脓肿丧命。所以对于很多士兵来说,被弓箭射中,即便治愈,也不能保证后半辈子就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说不定哪一日旧伤复发,就去见阎王了。 幸运的是,现在的檀凭之倒是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伤得不重,还没有感染就包扎妥当,要不是王谧拦着,他甚至想再披上铠甲,冲进敌阵。 “稚远,你就让我去吧!”檀凭之不服输,央求道。 王谧摇手,坚决不肯。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现在符睿已死,襄阳城最大的隐患已经解除,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现在,我们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把符睿被我军斩杀这样的事,在秦阵中传开。” “只要这个消息传开,群龙无首,秦军必定自乱阵脚,襄阳城被拿下,便是指日可待了!” “符睿死了?” “王秘书,你说的是真的吗?” 几个医疗兵根本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消息也不灵通,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王谧拍拍胸脯:“那还有假!” “符睿死了!” “死的透透的了!” ………… “符睿,他怎么就死了呢?” “谁给他的胆子!” 呼啸的烈风之中,士兵们喊着口号,正在抵抗氐秦骑兵的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昏头昏脑的刘春从地上爬起来,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发生了什么? 老子没死,符睿却死了! 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可是就在刚刚,他匍匐在地的时候,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一群秦兵口喊着将军,将军,冲向了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正是刚刚从马背上翻下来的,还带着热乎气。 那些秦兵看清了尸体的容貌,又查看了他的伤情,顿时伏在尸身上嚎啕大哭。 “不行!” “我们不能让将军白死,你去回城报信,把骑兵队都叫出来,我们要与晋军决一死战!”一个骑兵队主命令道。 “那将军的情况,还要不要告诉兄弟们?” 主将的安危关乎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的强弱,不论何时何地的战场都是如此。 现在城中的士兵,情绪正常,斗志高昂,他们还等着把晋军赶出襄阳城呢! 要是让他们得知符睿的死讯,不必怀疑,哀兵必败,城里瞬间就乱了。 “先不要提起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是!” “我去叫人!” 秦兵居然想隐瞒符睿的死讯! 这个选择虽然大胆,却也是理所应当的。符睿是轻骑出击的,襄阳城中,知道他已经出城挑战的人应该都不是很多。 短期之内隐瞒住他的死讯,应该不难。 城内的秦兵也在源源不断的向城外赶来,几匹战马却向着襄阳城的方向行进着,显得格外扎眼。 幸亏战况激烈,秦兵们才没有察觉到异样。 事实上,以现在两军交战的情况,秦兵想要回城去通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城外的晋军难以攻破襄阳城的城池,但同样的,因为晋军都在外围困战,秦兵想回城也不容易。 不经历一番厮杀,绝无可能。 混战之中,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走动的人群中,还有个老汉,也是晋军的将军。 刘春就这样成为了被人忽略的存在,不过这种忽视,对现在的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他蹲在符睿的尸身旁边,深沉的思考人生。 怎么会呢? 这个功劳不应该是老子的吗? 老子还未出手,他怎么就舍得去死? 世上怎会有这样不公平的事? 到手的军功,就这样飞了? ………… 飞了,确实飞了。 前方战场,谢玄统领着大军,亦要再次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襄阳城,终究要由老子来拿下! 谢玄的身后,各种大家伙已经逐渐安排到位。沈警指挥着士兵按部就班的来到蛤蟆车底下准备。 其实并不需要他太操持这件事,谢玄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不管是蛤蟆车还是用来登城作战的对楼,他一早就开始了秘密训练,专门挑选了适合战车作战的士兵,针对新型战车的使用,教习操作的办法。 虽然是临时突击,但效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沈警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士兵们分配妥当。 “一会蛤蟆车先上,之后再上对楼。” “不管是蛤蟆车还是对楼,具体如何操作,想必将士们都已心中有数,为了不引起城上氐秦箭手的注意,你们一定要记得,不到达登城位置,不许从车里出来!” 这些话,此前两军休战的时候,谢玄已经说过无数次,然而,等到了战场上,他还是忍不住要再叨念一遍。 蛤蟆车和对楼可是他的心血结晶,自从上次大战之后,回到建康,他的头脑一刻都没有闲着。 北府兵的建设始终在他的头脑里打转,人员建设不能放松,但武器装备的改进,也同样是重中之重。 身为北府主将,谢玄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古代兵书上探寻妙计,终于制出了两种战车草图,如今的襄阳战场,正是这种独创战车第一次登场亮相。 战车的战斗力如何? 能不能在攻城之战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都是谢玄关切的问题,经历了竟陵城、襄阳城的几场恶战,谢玄对两种新型战车的期待更强。 一定要发挥决定性的作用,才能让那王谧小子瞧瞧他的厉害! 姜还是老的辣! 北府兵还得看我的! “将军放心,我们牢记在心!”士兵们在战车下集结,登城作战的士兵,一般都是身着薄甲,日上中天,他们在襄阳城下已经鏖战了整整三个时辰。 而现在,他们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要焦又不焦的,啧啧 “将军放心,属下们牢记在心!”士兵们在战车下集结,登城作战的士兵,一般都是身着薄甲,日上中天,他们在襄阳城下已经鏖战了整整三个时辰。 从一盏茶的时间之前,襄阳城的战场上就刮起了一阵狂风,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也渐渐转黑,甚至有乌云从远方飘过来。 那乌云移动的速度极快,仿佛是踩着风火轮一般,刚才还是在回口附近徘徊,没过多久,已经渐渐逼近了襄阳城的南门。 电光! 频闪! 乌云之中不是空无一物,它裹挟了巨大的水汽,准备给在襄阳城内外痛苦鏖战的各军再加一点佐料。 让他们的痛苦更加痛彻心扉一点,让无论是攻还是守都困难加倍。 除了水汽,丝丝闪电还不时从乌云中冒出,突然一个闪现,人们抬头就可以看到浓黑的乌云中夹杂着点点光束,甚为耀眼。 乌云、闪电、滚滚而来,给襄阳城凭空增加了许多魔幻色彩。 王谧抬头看天,不禁感叹,如今襄阳城的天空真有种后朋克的感觉。 谢玄翻身上马,俯视着意气风发的战士们,心绪翻腾。 “如此气势,如此意志,何愁不胜?” “战士们!” “登车!” “把襄阳城给老夫夺下来!” “活捉氐秦恶畜符睿!” 谢玄抽刀指向襄阳城,发出了高喊。 这番话说的着实有些僭越,若是被司马睿听了,必定要七窍流血,当场褫夺了谢玄的官职。 那襄阳城是他谢玄的吗? 是他谢家的吗? 那是大晋的! 是老司马家的! 虽然老司马家现在不振作,但这个名头也还是在努力扛着的,怎能轮得到谢家踩在自己头上? 远方的背景板符睿:老子都已经没气了,还活捉呢! 死捉倒是有,活捉绝无可能。 士兵们匆匆登上战车,兵器也都带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距离攻城还差一步。 士兵们斗志越昂扬,谢玄心中的忧虑就更甚。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某人再不来,可就要耽误战程了! 马蹄逡巡,谢玄不顾个人的安危,不停的甩动马鞭,在战阵前方来回往返。 在视野最为开阔的这片空地上,前方战场上的情况几乎是一览无余的,只要有一点点动静,谢玄都可以很快的捕捉到。 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皱纹也憋成了一条一条的,好像千层糕。 谢将军在等着什么? 士兵们早就已经准备就绪,谢玄为何还不下令? 战机稍纵即逝,若是城上的秦兵发现了晋军的新型战车,他们出奇兵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谢玄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士兵们灼灼的目光,齐齐向他射过来,城楼上,飞射的箭矢也在提醒着他,战况激烈,不能再拖下去了! 此刻他的肩头无比沉重,身为北府主将的责任感,压得谢玄透不过气来。 那王谧小儿平常叫嚣着要掌控北府,他哪里知道,要把北府这样一支大晋的扛鼎之师带好,要跨过多少困难,承受多大的压力! 哒哒哒……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虽然前方战况激烈,人声嘈杂,但是谢玄还是轻易的从纷乱的声音中辨别出了那个他最熟悉的! 轻薄的耳廓动了几下,谢玄哈哈大笑,来了! 终于来了! 天助我也! 谢玄甩动马鞭,快速迎了上去,在他行进路线的最前方,正是他的头号爱将,鹰扬将军刘牢之! “将军!” “末将来迟了!” “有何吩咐?” 看到谢玄忧郁的脸,刘牢之立刻意识到,谢玄叫他回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让他休息,而是另有指派。 这才对路嘛! 战况已经焦灼如此,谢玄哪里还舍得让他歇着。 刘牢之胸中涌起了一阵激情,一个专门派给他的任务,必定是一个艰巨而又能夺得巨大战功的! 跟随谢玄多年,这点自信刘牢之还是有的。 谢玄待他不薄,尤其是这次出征,刘牢之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为了对抗王谧那小子,谢玄将更多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北府需要更多能征善战的将军,北府兵一年到头要应付那么多的战事,总不能件件都是谢玄出头。 刘牢之年纪合适,又善战,关键还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才,谢玄当然珍之重之。 有战功,也是我北府将军的,王谧小子别想占便宜! “牢之,就等着你了!” 谢玄激动的迎了上去,没多废话,便指着那些壮观的战车,说道:“战车队,归你统领!” 战车队! 蛤蟆车! 对楼! 对,北府兵里秘器云集,这两种新型战车,直到现在还没能登上战场,实在是憾事一件。 刘牢之拍拍脑门,一时忙乱,居然把这些利器全都忘到脑后,实在是不应该。 他没再多言,扬起马蹄就重新奔赴战场。 谢玄望着他雄壮的身影,默默点了点头。 牢之果然是个靠得住的汉子! ………… 另一边,战场的后方,刘裕与何迈也带着大胜归来,两人的部队一下山,立刻就与作战部队融为一体,继续作战。 士兵们虽然身体很疲惫,但脸上却写满了兴奋,他们斗志昂扬,人人都知道,今天就是决战的时候! 兄弟们加把劲,襄阳城的归属,今天就可以定下来了! 撇开了麾下士兵,刘裕只带着几个有限的卫兵,前去和王谧汇合。不管谢玄怎么想,只要他没有具体的安排,刘裕还是自觉站在王谧的身边。 有仗,当然要一起打! “稚远,快看!” “我们把雀儿山上的主将斩杀了!” 士兵们把木板抬过来,上面躺着一具半焦不焦的尸体,正是翟胜无误。 刘裕与何迈一起来到王谧身边,刘裕还算沉着,何迈这位天生的乐天派,嘴角的笑容已经是憋都憋不住。 特别不矜持。 刘裕还没说话,小何就已经跳了上来。 殷勤邀功,大有快快称赞我,我厉害了! 第一次带兵就把翟胜这样的大将干掉了! 两人的话并没有给王谧带来多大的冲击,倒是那具焦尸,让王谧抽了口凉气。 啧啧…… 这也太惨了些。 要焦又不焦的,比单纯的一具焦尸,看起来更加恐怖,烧焦的地方暂且不谈,翟胜中箭的地方却还尸身完全,并未变成焦炭。 鲜血淋漓有之,焦黑一片有之,各种凄惨叠加在一起,那种视觉冲击还是很可观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人皆有功 “翟胜是谁射杀的?” 翟胜的身上,确凿无疑是箭伤,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射杀翟胜的那支箭的木杆,当然也是查无此人了。 不管是哪一支军队,至少也要达到刘牢之那种阶层的将军,才有资格在自用的箭簇上刻上自己的名号作为标记。 而射中翟胜的这一支箭,显然是找不到归属的,况且也不可能有归属,被王谧派到雀儿山上狙击秦兵的两位首领,不过都是一些北府里的小人物,也没有箭上留名的资格。 “是我!” “当然是我!”何迈率先表示,拍着胸脯保证。 王谧略有怀疑,刘裕更是不服气:“何主簿,某明明看到你未放一箭,你怎能吹嘘翟胜是你射杀的?” 何迈略显尴尬了一阵,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当然是我!” “翟胜所在的位置,正是我带领的荆州兵箭手射箭的位置,荆州兵是我带领的,荆州兵射杀的敌军将领就等于是我射杀的,这还能有错?” 王谧啧啧称奇,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何主簿虽然没有学习过逻辑学,却已经掌握了归因法的要义,当真是大晋奇才。 刘裕:他娘的! 这样也算? 他向王谧投来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含义,王谧很尴尬,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争一时的短长。 “何迈你第一次带兵就能有这样的战功,着实不容易,等到收复了襄阳城,我第一个为你请功!” “多谢王秘书,下一次我还要领兵作战,实在是太痛快了!” 额,还来?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某人不要期待过高。 “寄奴,我听说你用两支长矛,一轮冲杀就刺杀了三十八个秦兵?” “确有此事?” 刘裕的壮举实在是太过传奇,没人给王谧汇报,他仍然从下山来的士兵的闲聊里听到了。 果然呐! 真正的战神只要踏上战场,就是人型绞肉机的存在,不论是三十岁的刘裕还是十八岁的刘裕,都是如此。 刘裕转怒为笑,嘿嘿嘿的,搔了搔后脑。 “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干的。” 王谧挑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雀儿山上这一战,你当属头功!” 刘裕一愣:头功是我? 何迈呆滞:头功竟然是他的?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为了北府,为了大晋,多杀氐人是寄奴应尽的责任,寄奴从军只为了报效国家,并不为了邀功请赏。”刘裕双手抱拳,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男儿气概尽显。 这让还憋着劲想和他论一论军功到底谁先谁后的何迈,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还说什么? 看看人家寄奴,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想他何迈想当年从庐江出走前往京口的时候,也是立下了豪言壮语的。 什么不破氐秦不还家之类的宏愿也说了一箩筐,可是真到了战场上,怎的就变得小气了呢? 思及此,何迈没在犹豫,也跟着刘裕弓手表示,一场危机在共同迎敌号召之下,终于化解,这让王谧很欣慰。 在刘裕和何迈二人之间,当然还是要把安抚好刘裕作为第一要务,大晋缺少的是什么? 从来都是能征善战的武将! 大晋朝廷上最富裕的是什么? 就是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庸才! 是的! 庸才! 你说那半有天下的王导,亦或者是恬淡为表的谢安,都不能算得上是旷世奇才。 他们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同时代人当中的能人而已。 在南渡衣冠,人皆思汉的背景之下,司马家能够保有半壁江山,并不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东晋面对的不过是野蛮著称的氐秦,虽然强大,但是内里矛盾丛生,若说保有江东一隅,算得上是草创帝业的雄主,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孙策、孙权之类的人。 人家孙吴当时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那是奸诈又善战的曹阿瞒! 大晋对抗氐秦多年,之所以不能取胜,实则不是敌人太强大,完全是朝廷上的诸位人菜瘾大。 刘裕与何迈达成了和解,一个人领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军功,另一人又获得了分战场的头功,各得圆满。 而他们的首领,王秘书也很圆满。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给你们看一个人了。” 王谧轻轻踱步向后,刘裕等人疑惑不解,跟在他后面,等着答案揭晓。 “你们看看这个人。” 就在王谧身后的一块木板上,罩着一块白布,王谧猛地把白布掀开,一张丑陋狰狞的脸,顿时出现在众位北府好汉的眼前。 “认识吗?”王谧看向两人,眼神中不免泄露出一点点骄傲的情绪。 “这是……”刘裕的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却不能确定,受伤的老檀也被战士们抬着到后方疗养,别人不知道,他老檀却心知肚明,但在王谧的授意下,老檀忍住冲动,上演了一出,宝宝知道,但宝宝就是不说的好戏。 强忍着,强忍着,檀凭之的嘴巴鼓的好像蛤蟆,脸面涨红,憋得实在是辛苦。 “这个人,难道是符睿?” 苍天不负我啊! 何迈指着符睿的那张丑脸,有些不敢肯定。 在场几人之中,就属他何迈战场上的少,但打仗的差事轮不到他,何迈也从不是个只知道张嘴等投食的人。 别人在战场上对线,何迈就找一块军帐边的高地站着观战。 那个时候,在襄阳城楼上叫骂的,梁成有之,符睿也没少跳,唯独最有实力的慕容垂,却像是只擅长下蛋的母鸡一样,极少说话。 何迈很确定,他在城楼上见过符睿的模样,这个躺倒在地身受重伤的丑瓜,确系符睿无疑。 “稚远,这……这符睿是谁杀掉的!” 脖颈处豁开的大口子,像是吃人的鱼眼睛,这肯定是刀伤。符睿武艺绝伦,究竟是哪位猛人能给他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害? 还是在这样的要害部位? 勇武异常的符睿,怎的会让此人近了身? 实在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发出感叹的是刘裕,相比性情直来直去的他,唯有一人早已洞悉事件的内情。 便是笑的贼兮兮的何迈。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王与马何故共天下? “依我看,必是王秘书斩杀无疑了。” “什么?” “稚远,这是你做的?”刘裕牛眼瞪得比牛还大,王谧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何迈,到底也还是有他的好处的。 看看,就是有眼力。 “不才,正是在下。” “寄奴,你看看,杀掉符睿,我该得一个什么样的功劳?” 没有人给王秘书论功行赏,他自己倒是已经开始准备领赏,王谧灼灼的目光就在眼前,刘裕尴尬的要命。 “稚远,先不说领赏的事,这件事若是让谢将军知晓,恐怕我们这京口帮的名声可就更差了。” 京口帮? 王谧很惆怅,没想到啊,寄奴居然也想到这一层了。 明明是一件大喜事,但在波云诡谲,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晋朝,却很有可能转变为一件坏事。 目前在朝廷上一家独大的陈郡谢氏,必定不愿意看到琅琊王谧获得军功。 从上次竟陵一战,谢玄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 改进了兵器,大幅提高北府作战能力的王谧,居然一个军功都没能拿到手。 反倒是刘裕等白身投入军营的低级军官获得了擢升。 可以看出,在你的官位并不显达的时候,谢家的态度还是相当宽容的,他们愿意发掘人才,也愿意重用人才,并且给他们相应的报答。 刘裕的云麾将军便是此类。 但是轮到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本就在朝堂上行走的大臣,谢家的态度就很微妙了。 抑而不表,便是谢家的方针。 让王谧的功劳无法上达天听,更没有办法获得应有的功劳,却也并不会刻意打压,这就是谢玄的选择。 应该说,这样的选择相当高明。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大晋的皇帝司马睿是乐于看到世家互斗他好从中渔利的。 对于谢家对王谧的抑制,根本就是装聋作哑,当做没发生。再者,大晋的事情世家说了算,他司马家的人说了也不太管用。 于是,像是论及军功这样的小事,说不定竟陵之战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那司马睿的耳中还未闻其事哩。 这种抑制,完全在各大家族的接受范围之内,根本就算不得是特别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琅琊王氏呢? 这些年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别说是根本不可能与谢家抗衡,就连在朝堂上维持几个实权的位置都很难做到。 谢家也还没有欺负到王家的头上,王家也只能选择隐忍。 而现在,对于王谧来讲,更大的危机正在显现,远比被抑制的军功要凶险的多。 拉帮结派! 琅琊王氏正在北府军中搞自己的小团体! 这个团体之中,能征善战的武将有之,足智多谋的智囊有之,再加上一个有野心,有头脑的统领,俨然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极有实力的集合了! 谢玄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家的军队里出现这样的小团体,朝廷估计也不会允许。 因为刘裕等人都是从京口一地同时投入北府,天然的就是一股乡谊的力量。 这是就算刘裕他们不承认也没人会相信的一种力量,现在这个京口小团体的人,在谢玄有意无意的打压之下,不但没有渐渐势力消弭,反而越来越有本事了。 居然还能把氐秦大将斩于马下,越过了北府的各个将领! 王谧甚至能够猜想到,谢玄得知此事之后,表面上还要装作宽容大度,内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管他作甚!”何迈大手一挥,显现出了自己一贯的乐天本性。 “之前我就说过了,稚远,你我投奔北府从来都是为了匡扶大晋,恢复旧河山的!” “若是那谢将军连我们的功劳都容不下,还要给我们穿小鞋,那就是他小肚鸡肠,与我们兄弟有何干系?” “我们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谢将军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兄弟们行的正,坐得端,还怕他陷害?” 何迈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只要一激动就容易口不择言,前面说的还挺好的,后面就越来越走样。 怎的又说到陷害的问题上了? 谢玄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好歹也统领北府兵多年,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 他也不至于使用特别下作的手段去陷害抵御氐秦的大将。 “何迈,你扯远了。” “谢将军他怎么会这样做?” 关键时刻,还是刘裕体面,适时的止住了何迈的漫天胡言乱语。 王谧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他还是挺想让何迈继续说下去的,看看在场众人的神情,哪一个不是一脸的不甘心? 何迈说的是不是实情? 正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在大晋朝,世家的争斗总是要被置于军国大事之上,这已经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些只知道唱高调,写称颂文章的世家权臣,嘴上说的再好听,笔杆子摇的再厉害,也无法否认。 套用一句迅哥的名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这些话,现在还不能张扬,但是总有一天,王谧一定会站在朝堂上,指着那司马家的老儿,以及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将中原无数百姓置于险境而不顾的世家勋贵的鼻子,说出这番话来。 从这一刻开始,王谧感觉,他已经跳脱了穿越以来自然拥有的那种华贵的身份,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待晋朝的人和事。 这个朝代早就已经烂到根上了,没有继续留存的必要,王谧要做的,就是依托现有的体系,完成全域境内版图的统一,之后就可以一脚将司马家的败类踹下皇位。 为什么南渡之时王与马可以共天下? 那是因为,王导很清楚,跟着他一路南奔的世家,多是只有花架子却并无热血的家族,即便推倒了司马家,其他几个世家也完全没有能力领导大晋重现辉煌。 再加上世家内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态势,哪个世家上位,其他的世家都不会坐视。 况且,南渡初时的情况是那样的,虽然琅琊王氏一家独大,但其他几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一旦王家想要再往前一步,绝对不会得到其他世家的支持,相反其余几大世家联合起来,也一样能够干翻王导。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为了一时的平静,为了让几大世家轮流坐庄,大家都能有汤喝,王导才选择了退而求其次的解决办法。 拱卫司马家继续当傀儡皇帝,如果说王导的身上具备什么其他权臣比不了的优点的话。 那应该就是王导选择了一条路,并且从一而终了。 多少权臣面对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庸庸碌碌的皇帝,总是初时恭谨,过后便嚣张起来。 经受不住至高皇权的诱惑,反叛帝室。王导的表兄王敦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但是王导却能够在维持晋朝皇室尊严的前提下,经受住了层层考验,最后把几大世家联合拱卫司马家的格局固定下来,这不得不说是王导的一项重要贡献。 而现在,情况和王导来到江左草创的年代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远方的强敌厉兵秣马,而东晋内部,各种力量此消彼长,随着谢安年事渐长,谢家对朝政的控制能力已经渐渐衰弱。 而根据历史记载,谢安之后,谢家也没有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的子弟。 也正是因为谢家的势力迅速的退出了掌控朝局的争夺战,才造成了上层权柄的短暂真空。 就是短短的一个空隙,便让司马睿以及他的弟弟司马道子抓住了机会,重新让司马家掌控了权力。 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司马道子,包括之后他的儿子司马消难,都属于人菜瘾大的典型,他们只想夺取权力,却并没有把权力用到实处的能力。 有了司马家掺和的朝堂关系,很快就向着更加混乱的方向滑落,不但没有能因为皇族振作而重现辉煌,反而因为司马家的各种骚操作,让北府军出身的刘裕捡到了便宜。 客观来讲,刘裕的恐怖战斗力毋庸置疑,但是,时也运也,若是没有司马家和几大世家的代表争夺权力,最后以北府兵作为筹码内战不休的话,刘裕这样的白身将军,是很难完全夺权的。 经历了几十年,司马家在东晋境内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只要司马家的人有能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号召境内的军队。 结果,司马道子天天沉迷天师道,宿醉不醒,却把好不容易抢到手里的朝政,全都交给自己年未及弱冠的儿子司马消难。 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政搅和的一团糟,外有强敌,内有天师道屡次叛乱。 北府兵成为了朝廷唯一能够依靠的军事力量,有了这个基础,北府的实权将领才能够走到前台。 回顾东晋末年的诸多乱事,实际上,根据操作的方式不同,操作之人的不同,完全会有不同的走向。 世家掌权,也不是毫无可能。 只是可恨当时的世家子弟也渐次凋零,剩下的那些人,不过是些跳得高本事却没有多少的庸才。 白白浪费先辈传给他们的爵位,官职。 如今,机会给到了他王谧的手中,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凿开铁幕,突出重围。 “不过,说到底,稚远,你斩杀了符睿,这襄阳城战场上的第一大功臣,便是你的了。” “这一回,北府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心碎了。” “第一等的军功归了我,有什么不妥吗?” 想起要干翻世家和司马家,王谧就意气风发,刚才那种纠结疑虑,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谢家乐不乐意又有什么关系? 将来,等到他王谧总揽大局,谢家的意见还重要吗? 几人连连摇头:“没有!” “一点都没有!” “特别妥当!” “稚远,我们都支持你!” 京口几人便是利益共同体,王谧能够拿到头等军功,京口几人也觉得脸面有光。 在王谧的号召下,京口几人各自分散到战阵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 我这是在哪里? 怎么会混到战阵里? 不断涌上来的晋军,好像潮水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的在慕容冲身边经过,人群围拢着他,包围着他,慕容冲在人浪里迷茫着。 就在刚刚,一群凶神恶煞的北府兵还在押着他,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个时候,他们的位置远远脱离战阵,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受到前线如火如荼的战况的影响。 襄阳城上的强弓,根本无法照拂到这里,慕容冲的头上一支箭都看不到。 他爷爷的! 苍天啊! 给老子来一箭吧! 与其这样没皮没脸的活着,还不如就在乱阵中死了算了。 至少还能留个体面。 可惜啊! 那些箭簇能力有限,以目前的制造弓箭的能力,不管是北府还是氐秦手中的最好的弓箭,开弓最多也就是五百步左右。 而襄阳城下的战阵已经浩浩荡荡绵延几里地了,岂是弓箭能够照顾得到的。 慕容冲没能得偿所愿,正在他懊丧失神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熊汉不见了! 连同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也一样被带走了! 慕容冲连忙打起精神,四处偷看,身边只有几个小兵了,看起来还都是武艺一般的。 而那阴险的王谧小子,似乎正在跨马扬鞭,向着另一个目标前进。 太好了! 身后的几个小兵一看就不是他慕容大将军的对手,慕容冲迅速支棱起来,四下寻找脱逃的机会。 不安分的人就是他这样的,失意时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得意了就能迅速满血复活。 恰在这时,前方的战阵突然涌起一阵骚乱,不知何故,原本只是在后方待战几排士兵,忽然集体战术后仰,向着后方拥挤而来。 人潮很快就把鬼鬼祟祟的慕容冲卷了进去,卷啊卷的,内卷之后又是外卷,慕容冲跟着战阵的人群毫无目的的卷了好几圈,最后才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慕容冲终于从人群的簇拥之中解脱出来,等到他回过神,却发现,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 好家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定下了主意,慕容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铠甲都脱了下来。周围到处都是晋军,他这身行头,实在是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当然也不必全都脱下来,脱一半,留一半即可,在战场上穿着单衣单裤,更奇怪了。 做好了准备的慕容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战阵,去投奔慕容垂! 就在启夏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疯子跑路记 战阵中的晋军,不过是最普通的步卒,也根本就不认识慕容冲,人人都在盯着前线战况的变化,只是默默认为,这个半着铠甲的人,八成是疯了! 疯子,在军营了也并不少见。 你道是那些上阵杀敌的战士真的个个都天生勇猛吗? 当然不可能! 很多士兵,尤其是那些临时被征召上阵的新兵,对战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当他们登上战场,看到那些残忍的厮杀,耳闻目睹袍泽兄弟纷纷倒在血泊中。 那种刺激,不只会让他们脚软,更会让他们陷入疯狂! 这个人呐,肯定是疯了! 面对疯子,战士们非但不会靠近,相反还会躲得远远的,以免他手中的兵器,伤到自己人。 慕容冲终于等到了机会,他铆足精神,一边保持着半疯半傻的状态,一边慢慢的向战阵外围混过去。 小心翼翼的,不引人注意的,一开始,慕容冲很成功,他虽然是个鲜卑人,但是长相俊秀,在鲜卑军团内部一直有个白面郎君的称号。 从长相上来说,倒是和晋人有几分相似,在这样一副可以以假乱真的容貌的掩护下,他已经突破了两层围困。 不远处就是一排战车,而在战车的前方,稀稀落落的,只有一排晋军了! 只要再从这一波晋军的包围中混出去,他慕容冲几乎就可以算是逃出生天了!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这是鲜卑祖先的眷顾! 慕容冲加快脚步,找到了晋军士兵的防卫空当,他稍等了片刻,等到那一伙晋军又开始有节奏的左右移动的时候,才真正靠近。 为了让士兵们保持旺盛的斗志,筋骨灵活,战阵中也经常会有一些简单的动员活动。 尤其是在夺取襄阳城这样的旷日持久的大战中,这样的活动更是必不可少。 看到晋军们有节律的左右移动,前后换阵,慕容冲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我去!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秦兵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玩法! 秦兵战斗力都非常强大,因为常年征战,战斗神经也崩的非常紧,只要踏上战场,几乎就是气场全开,根本就不需要休息。 晋军常规性的移动,给了慕容冲机会,当他察觉到这种移动的大致走向之后,他就抓住一个空当,趁乱遣出了晋军战阵。 他成功了! 历时半个月,经历了在得胜堡的半幽禁生活,又差点被晋军绞杀,丧命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的各种劫难,慕容冲第一次脱离了晋人的掌控!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一直被认为是弱鸡面首的慕容冲,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力量,只靠着自己就冲出了危机四伏的敌阵! 当慕容冲气喘吁吁的到达战车阵的时候,他整个人简直可以用热血沸腾来形容。 他之所以气喘,并不是累的,完全是因为他太激动了! 慕容冲手脚并用,爬上了高高的战车,因为氐人骑兵主要在右路军袭扰晋军,前锋部分的秦兵又不可能突破防线,冲到战阵后方来发现慕容冲。 相比晋军,氐秦士兵中认识慕容冲本尊的还是要多些,毕竟某人已经在襄阳城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了。 可惜啊,可惜! 可贵啊,可贵! 对于晋军来说是无比可惜的事,反而是慕容冲的幸事。 晋军不熟悉慕容冲,他在得胜堡被俘,此前也从未到北府军营里待过一天,晋军将士若是知道,现在这个沿着站车边缘,使劲的往上攀爬,不知意欲何为,仿佛是疯子的男子,正是他们千辛万苦抓住的鲜卑人质慕容冲的话,必定不会放过他。 他慕容冲也绝不可能混出晋军战阵。 “这个车为何如此高大?” “这也太难爬了!” 眼前停放的晋军站车,完全超乎了慕容冲的想象。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亲眼见过晋军,那个时候,晋军的装备其精良程度甚至比不上塞外入主中原的氐秦。 战车更是以低矮实用为主,都是简单的木框子组成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制作工艺。 可是停放在眼前的,严重阻碍慕容冲逃跑速度的战车,绝不能单单用高大来形容,这些战车,简直是怪模怪样。 不但不见那种竖立的柱子,四周全是木板遮挡,甚至还是有盖子的。 实话实说,慕容冲在往上爬之前,还浪费了一点点宝贵的时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一排奇怪的兵器。 这能算个什么呢? 天外来物? 秘密武器? 思来想去,也只能和战车牵上一点点微弱的联系。 不管这些奇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慕容冲也没工夫去管了,只管甩开膀子爬就对了。 不就是高嘛,不就是抓手少吗? 区区困难,还难得住武艺高强身体强壮的慕容冲? 眼看慕容冲就快越过密密麻麻的战车阵,逃出生天,他已经爬到了战车的中间部分,再用点力气,就可以抓住战车的盖子,一跃而起,跳过去! 胜利就在眼前! 慕容冲激动的简直要叫出来,压抑在胸中多时的恶气,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只要能够找到慕容垂的所在,老头子就一定有办法把他接回襄阳城! 激情满怀的慕容冲向着天空伸出了手,只要再往上爬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哐当! 一声巨响,庞大的战车居然整体晃悠了一下,伴随着那巨大的声响,战车的盖子居然从内向外,弹开了! 我去! 这个东西为何会打开? 慕容冲吓得,赶紧缩回了双手,紧紧的攀附在战车的边缘。 危急时刻,他本可以弃车逃走,身后就是晋军战阵,只要能重新混到里面,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可是慕容冲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彻底脱离晋军的控制,他决定再努力一次! 这个战车看起来奇奇怪怪,里面绝对不会有人,那盖子必定是被风吹起来的! 这人啊,掩耳盗铃的理由无外乎如此,想要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一心想着能获得回报,当形势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前进的时候,便开始闭目塞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 慕容冲紧张的在车身侧部躲藏着,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风声瑟瑟,吹动了他的发丝,整个都飘扬了起来。 想跑? 没那么容易!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跟着老谢有活路! “这是什么东西?” “头发吗?” “快看!” “居然有人!” 一直躲在蛤蟆车中的北府兵本来并没有发现车身旁边躲着个人,战车沉重巨大,一点点微微的晃动,根本引不起兄弟们的警觉。 打开车盖子,不过是他们偶然为之,前线战场还没有等来能指挥他们继续作战的将领,士兵们却已经早早的登上了战车。 这蛤蟆车虽然战力强悍,却也着实是密不透风,士兵们人数又多,只是躲在里面半盏茶的功夫就憋闷的喘不上气。 逼不得已,这才打开盖子透口气,却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竟有意外收获。 为什么兄弟们的运气会那么好? 只能说襄阳这一战,就连老天爷都是站在晋军这边的! 乌云遮蔽了襄阳城的天空,散乱的发髻更加遮挡不住,有那么一个瞬间,晋军兄弟从战车里探出头来,正好和慕容冲吃惊的眼神撞在一起,双方同时陷入了沉默。 而后,惊叫声就爆发了出来。 那慕容冲现在再想跑,连个大门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人?”士兵们发出疑问,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慕容的真实身份。 “总归不是好人!” 慕容冲心底刚刚涌起的一点点妄想,随着晋军小兵的一句话,顿时就破灭了。 “抓走了事!” 晋军喊得凶,手上的操作一点也没落后,几个小兵从战车里窜出来,抓住了慕容冲的胳膊,让他断绝了再次逃跑的可能。 只是这样还不够,过不了多久蛤蟆车就要奔赴战场,岂能在这后部长期停留。 就算是抓了慕容冲,也得把他交给其他人看管。 士兵们迅速行动,一部分留在车上暂时控制慕容冲,一部分则跳下战车,找来绳索等物,说着就要把某人五花大绑。 慕容冲岂能束手就擒,他在战车上拼命挣扎,既不敢落地,又不敢上车,双手乱挠,想要把控制他双手的秦兵拽下战车,又想继续保持在战车上的姿势。 说不定抓住一个空当,他就能跳过战车屏障。 现在的情况,他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上面有晋军,战车下面也堆满了晋军,手中的长绳抽紧了,恶狠狠的等着慕容冲。 乖乖下来吧! 绑好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慕容冲吓得脸都白了,晋军的天罗地网让他无处可逃,他左看右看,紧张的不行。 晋军小兵不认识他是哪位,可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他若是再落到晋军手里,恐怕就没有活路可选了。 啊! 帮当! 慕容冲尖叫一声,紧接着,重物坠地的声音就再次出现,秦兵们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冲就这样笔直笔直的掉落在他们的面前。 啥? 听说这还是鲜卑大将军呢? 这是在干什么? 搞笑吗? “快上啊!” “愣着干什么!” 这帮人傻站着做什么? 能不能行?不行,还不如我们兄弟上! 那车上的兄弟们,看到车下的人犯了傻,登时急的咬牙切齿。 这人一看就是个大人物,都已经掉到面前了,还不知道行动,难道想让他再跑了不成。 车下士兵被猛批一通,这才晃过神来。 “绳子呢?” “快把他绑上!” 惨从高处跌下的慕容冲,完全被这一摔给弄懵了,他只觉得屁股剧痛不已,掉下来的时候,脑袋似乎还被战车边缘撞了一下,到现在还混混沌沌的。 虽然缓过神来慢,兄弟们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慢,很快,慕容冲就被捆成了粽子样,乖乖的被士兵们押着了。 接下来,迎接他的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了。 好运女神已经离他远去,慕容冲只能遗憾的接受,他的好运已经走到头了。 慕容冲被几个人合力拽起,左看右看,到处都是晋军,这一次,没有人再把他当疯子,他也别想再蒙混过关了。 完蛋了! 难道这一次她慕容小冲冲当真要折在这大襄阳城了? 带着无尽的遗憾,慕容冲木然的跟着晋军战士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将军刘牢之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当他再次挥动马鞭想让自己更快和战车队汇合的那个瞬间,他的眼前忽然晃过了一个人影。 “你们几个!” “等一下!”他向着转身而去的几人喊道,一开始,那几个人显然没有听到牢之的大喊,直到他再次出声,士兵们才算是停住了脚步。 “刘将军!” “你总算是来了!”看到刘牢之可靠的身影,士兵们立刻亮起星星眼。 “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可以行动了吧!” 战车上的士兵也欢欣雀跃,有的甚至重新返回了车里,做好了战斗准备。 刘牢之却并没有马上应承士兵们的说话,反而是将马匹停在了几个小兵的身边。 “这不是慕容冲吗?” “怎么会在你们的手里?” 几个小兵转过身的时候,慕容冲也不得不跟着转身,这一次他该庆幸,在一群虾兵蟹将中间,他终于迎来了一个明白人。 一个认识他的人。 “慕容冲?” “他就是慕容冲!”慕容冲可是个大人物,晋军内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兵们立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想到这厮是个鲜卑人,还企图逃跑,士兵们的怒气更胜,有的甚至抬起大脚,踹了他好几下,疼得慕容冲龇牙又咧嘴。 “果然是个烂厮!” “我们从战车上把他抓下来的!” “他好像是想跑!”也有人选择认真回答刘牢之的问话,牢之微点点头,旋即他又想到,这个人原本一直是控制在王谧手里的,现在慕容冲自己跑了,王谧他们人呢? “速速带回谢将军大帐!”刘牢之驳过马头,做了今天第一个正确决定。 尤其是对于慕容冲来说,他心尖一颤,震惊的盯着高高在上的紫黑脸大汉。刘牢之并没有给他几分好脸色,慕容冲还是感动的要命。 “太好了!” “我正想去找谢将军!” 听到谢玄的名号,慕容冲立刻面露喜色,好像谢玄是他的亲爷爷。 牢之抓紧了缰绳,满脸怪异。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 居然还想自觉投奔谢玄? 是不是被王谧他们逼出毛病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兄弟们不要怕,花拳绣腿而已! 自从得胜堡出来,这一路上,慕容冲的命运可谓是几经转变,起起伏伏,现在总算是落在一个地方了,慕容冲足可以心满意足片刻。 另一边,在刘牢之的带领下,晋军兄弟们在青牛的牵引下,跟在战车两边,徐徐向核心战场靠近。 兵器已经都事先放到了战车里,待会到了城下,士兵们会在盾牌手的掩护下,重新登上战车。 这样做未免太过复杂,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这个时代,能够提供畜力拉载的只有牛和马。牛马的拉力有限,就算是最多的八乘马,能拉得动的,也不过是二三十人而已。 以蛤蟆车的规模,八十人的载重,单靠牛马,是根本就拉不动的。 那怎么办? 又没有发动机,也没有大卡车。 思来想去,谢玄只能采用折中的办法,战车可以尽量造的大,因为都是薄木板,就算个头变大了,重量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空车状态下,牛马还是拉得动的。 士兵就要现在战车两旁跟从,等抵达城墙下的时候,再择机跳上战车。 这样的作战方法,对于士兵的素养,机动性有极高的要求,这也就是为什么谢玄要专门抽出时间精力来单独训练蛤蟆车对楼需要使用的士兵。 还不都是因为蛤蟆车操作起来十分困难,要求颇高嘛。 有了刘牢之出手,谢玄基本上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在士兵们的簇拥下,他升上胡床,羽扇轻摇,观看着一场好戏即将开场。 “将军!” “将军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襄阳城楼上,氐秦士兵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鏖战,体力明显衰弱了下来,情绪也开始不稳。 而现在,城楼上只有一位将军,那就是梁成。 此人以往在北府兵手下颇多败绩,对他的指挥能力,兄弟们实在是怀疑的厉害。 他们一边各种武器并用,打退晋军的连番攻击,一边还要注意前方的战事。 负责瞭望的士兵远远看到,一些怪模怪样的大家伙,正在从晋军战阵中缓慢的向前移动,立刻跑来向梁成汇报。 梁成这边,才刚刚赶跑一批企图登城的晋军,这边厢,听到士兵的提醒,立刻抹了抹眼珠子,向远方望去。 “嘶……” “怪怪,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那大家伙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当它从战阵后方缓缓向前运动的时候,城楼上可以明显的观察到,晋军士兵都在有纪律的向两边躲避,显然是在给大家伙让开道路。 “应该还是种车子吧,你看是有车轮的。” 士兵们的观念非常朴素,看到圆圆滚滚的东西,立刻就断定那大家伙是车子。 “快!” “做好准备!” “北府兵又要登城了!” 身为主将,此刻的梁成还是比普通的士兵目光更深远一些。 晋军也没有避讳氐秦的意思,战车前方也没有做多余的遮蔽,几乎可以说是浩浩荡荡的向着襄阳城门开来。 城上的梁成视线没有一点遮挡,立刻就发现,这样的怪模样战车居然有十几架。 十几架战车就足够秦兵提高警惕,更何况,据梁成目测,这一波战车中,还有些更怪的家伙。 底盘大约是车子,车子还没有盖子,盖子上面还竖着个梯子。 这是一种什么搭配? 准备是都在准备的,可是面对这样的怪家伙,该如何打击,梁成还真的拿不定主意。 “待会千万不能让他们登上城楼半步!” “晋军一定会从那梯子上来!”他摇手一指,士兵们的视线中才多了那带梯子的战车。 不管怎么说,面对着高约数丈的襄阳城墙,士兵们想要登上来,都要依靠梯子,要打退晋军的攻击,只要盯准梯子就可以了! 所谓的登城作战,实际上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之所以之前王谧他们带领少数北府兵突袭襄阳城的时候,选择从城墙的侧面进攻,就是看准了这里的地理位置比较优越而且防卫相对松懈。 位置优越,到底优越在哪里? 城墙的侧身,没有壕沟和水洼! 为了防止敌军来犯,一般情况下,城墙之下也不会是空荡荡一片。安置壕沟,甚至是木栅栏阻拦,都是基础操作。 晋朝这时,虽然守城攻城的战术已经初具模型,但相比明清时期,还有很多不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成体系。 明清时代的城市早就发展到了成熟阶段,守卫城市,必定需要一条蜿蜒的护城河,一方面防止敌军攻城,另一方面,甚至还有阻挡叛乱敌军闯入城池的作用。 可是这一套理论,在晋朝还没有达到普及的程度,更多的时候,城市的建设还是依托它原有的地形来建设。 都城建康,四面环水,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水流,这是他城市自有的格局,并非人为开凿。 于是,这些复杂的水系就成为了保护建康城的一道道屏障。可是视线转到襄阳城,这里的水域距离城池稍远,晋军越过了河水,便可以屯兵城池之下。 空地完全够用,城中的氐秦士兵也完全对水战没兴趣,两军也就直接在城下展开厮杀了。 这样一来,城门前的水渠、壕沟就变得十分重要。 这些沟堑可以很好的阻挡敌军的战车、战马冲锋急进,战马和战车陷在壕沟里,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但自己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还会反向成为登城部队的阻碍。 战车、战马这样的大家伙堵在城墙外侧,如何架设凌云梯? 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到时候还要花费人力,专门把战车移走,这一通操作下来,自然给了守城士兵反击的时间。 作为一个闻名遐迩的军事重镇,襄阳城外四周就有这样的沟渠,平日里没有战事的时候,沟渠一般保持着干涸状态。 可现在,城外的沟渠里已经布满了泥汤,士兵们本就活动不便,步卒登城尚且受限,更不要说那些巨大的战车了! 梁成插着腰,审视着城下的战车队,随着战车队逐渐脱离战阵,他们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战车虽然看起来个头很大,好像很唬人的样子,然而梁成发现,每架战车的前面,不过是两头青牛来牵拽,看起来应该并不沉重。 “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兄弟们不要怕!” “战车越大,到了城下就越是动弹不得,我们只要把箭尖对准晋军即可!”梁成大言道,他充满了信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双马镫立下大功 严格说来,城上的秦兵并不害怕,他们只是很好奇。 这怪模怪样的战车,晋军将要怎样使用它? 它又能有什么用处? 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以至于连防守的攻势都变小了一些。尤其是一些老兵,扶着女儿墙,可谓是目不转睛。 因为后方的战车还没有开上来,晋军这边也适时的采用了收缩战术,没有战车相助,一味的只知道登城,只会给自己造成更大的损失,实在是不划算。 在浩浩荡荡的战车队的掩护下,一骑红鬃马亦冲在了前头,马上的那铠甲将军,血脉贲张,连那紫黑的脸色,似乎都变得红润了几分,与胯下的骏马毛色渐渐统一。 眼拙的秦兵只顾着观察大家伙战车,居然没有注意到,战车之后,还跟着一个重要人物。 而这个人才是襄阳战场上,最为恐怖的人之一,将要给秦兵造成重大伤亡。 此人,便是现今北府兵冠军将军谢玄最为信任倚仗的人,鹰扬将军刘牢之。 刘牢之骑在马上,亦是壮志待酬,如今,他刘将军的大名,在晋境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可是在对面的氐秦,却还未有大名声。至少,他的出名程度,与刘牢之自己的期待相去甚远。 秦军视北府兵为重大威胁,他们知道,在大晋内部已经有那么一支军队,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凝聚力,与以往的那些虾兵蟹将有本质的不同。 除了士兵的战术素养过硬,北府兵还有另外一个优势,那就是拥有一位卓越的将领。 正是出身就只有寥寥数人,更多的骑兵们,居然还攀在马上。 有的被流星锤砸到了马侧,却没有坠马,而是坚强的攥紧缰绳,没过多久,便又努力的攀上了马背。 除此之外,更多的骑兵,别说是掉下马了,他们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几下,还当当正正的端坐马上,而且举起了兵器! 他们的兵器不甚熟悉,却有似曾相识,秦兵没有时间去再思考一下这些古怪的兵器究竟是什么,也没有办法猜测为何晋军没有大面积的摔下马背。 因为晋军的冲锋已经开始了! 就在几个弹指之前,晋军骑兵赶到了襄阳城下,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秦兵的进攻就先一步到达。 北府兵们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但是反抗已经没有时间,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兵,他们只能先选择躲避。 一些反应慢的兄弟惨被锤击,受伤过重,无法维持平衡,径自摔下了马。 不过还好这样的人只是少部分,更多的北府兵顶住了秦兵的这一波冲击,兵器未丢,战马也好端端的在他们的身下控制着。 士兵们骄傲的互相看了看,眼神中甚至有些庆幸。 都是双马镫的功劳!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奇迹般的联合 但马镫不过是辅助型的兵器,只能帮助士兵们在战场上保持更好的战斗状态。 对于战士们来说,要想获得胜利,还是要看真格的武艺! 很快,没有被氐秦影响的士兵们迅速就抄起了兵器,向着秦兵冲过去。 长矛打起,晋军把长矛拿在手中,一个突刺,就将矛尖送进了秦兵的要害! “这是什么战术?” 几个被刺中的秦兵同时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们无助的盯着对面的晋军,只当他们是一群妖怪。 晋军手中的兵器虽然模样奇怪,但到底也是木杆型的,总应该夹在腋下才对啊! 怎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拿在手中? 要知道,这样的进攻方式,就连一向骑术精湛的氐秦骑兵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以至于晋军冲过来的时候,很多氐秦士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出晋军的进攻方式到底是哪一种。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了。 得逞的北府兄弟,一个翻腕,就把秦兵掀下了马。 依靠着双马镫强大的稳定性,北府骑兵可以轻而易举的在战马上运用多种兵器。 有长矛却并不止于长矛,不过呢,在大型战役之中,氐秦仍然是不可小视的敌人。 脱离了长矛的距离保护,氐秦骑兵仍然能给北府兵造成很大的伤害。 他们在运动战中仍然保持着一定的优势,手中的长刀舞的飞起,一见自己吃了亏就更疯狂了。 环首刀一刀接着一刀的戳到晋军的身上,让战士们钢铁的铠甲染了血。 “兄弟们,一定要撑住!” “不能放这伙骑兵过去!” 一个被氐秦大刀刺伤的晋军咬紧牙关,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接着就因为剧痛难耐,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马。 “快来人!” “这里有伤兵!” 几个步卒迅速围拢上来,他们简单的检查了他的伤口,便开始行动。 “他伤得不重,还有救!” “把他抬走,运到后面去!” 步卒们抬起伤兵的两手两脚,行动有素的冲向了战阵后方,不放弃任何一个袍泽兄弟,一向是北府兵的优良传统。 一直以来,北府兵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凝聚力,也是因为谢玄定下的这些规矩。 以目前的战争形态,谢玄的主张无疑是有进步性的。 古典形态的战争,战士的战损率是非常大的,受伤的士兵,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还能动弹,主动去求助,其余的伤者,只能躺倒在战场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根本没有那个余力营救伤兵,也没有那个规矩,可是谢玄却一改往日的作风,主张袍泽兄弟在战场上要尽量互助。 并且专门在士兵中寻找熟悉偏方土方治伤办法的士兵,专门组成营救队,负责运送伤兵。 正是在谢玄的努力维护之下,北府将士们之间的感情纽带越来越坚固,互相信任,配合起来亲密无间。 伤兵被迅速的转移出了战场,晋军骑兵也在不断的补充到前锋部位,除此之外,北府兵渐渐感到,身前的秦兵有些减少,甚至部分秦兵都不能上前接战。 问题当然不是出在秦兵自身,他们是想冲却又冲不上来。 因为无数的箭矢正从士兵们的头顶上空飞过,正戳在秦兵的身上。 有的在胸前,有的在两臂,有的甚至在头上,中箭的氐秦骑兵纷纷落马。 他们哪里还管得了晋军如何,只是抽刀挡住射向他们的箭簇已经足够他们忙活的了。 北府骑兵队主回头一看,略微愣了愣。 “荆州兄弟,原来是你们!”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北府战阵那边重新调整了箭矢攻击的方向,才让秦兵受挫。 待到回过头来一看,这才知道,他们的支援距离他们非常之近。从远处奔袭而来,手中弓箭不停发射的,正是隶属荆州的箭手。 这真是出乎了北府兵们的预料,他们弓手致意:“多谢兄弟们了!” 荆州袍泽才刚刚放过一箭,略停了下来,爽朗一笑:“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快快去攻城吧!” 在刘牢之走后,登城的进度就不可避免的变慢了许多,兵力不足嘛,很正常的。 如今北府兵们再次补充上来,自然被给予厚望。 “你们也要给我们支援!”北府队主指了指荆州箭手的长弓,两人相视一笑。 谁能想到,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两支队伍,居然会在这紧张的襄阳战场上达成和解,互相鼓励。 真是一道奇景! 北府骑兵接下了任务,迅速前进,在他们的身后,蛤蟆战车队也大踏步的向前开进,旁若无人一般。 它们确实可以有气势,确实可以目空一切。 因为他们完全有这样的资本。 晋军的骑兵正在前方殊死拼杀,顽强的将氐秦骑兵的兵锋阻拦在了安全范围之外。 而战车两旁,追随车子奔跑的士兵也不遑多让。 自从开始和秦兵接战,北府步卒手里的刀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左劈右砍,狂刀不止。 氐秦厉害又如何? 没有骑兵配合他们冲击作战,他们的步兵也不过如此,除了刀箭能伤人,还能变出三头六臂来? 不过也是一双手,一双脚嘛。 激战几场,步卒这方面,秦兵和晋军的伤亡可以说是等量齐观。 在步卒争斗的这个方面,氐秦没有吃亏,晋军也没有让他们占到便宜,最重要的是,他们成功的将新型战车护送到了襄阳城下。 接下来,就是这些神器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襄阳城到底是谢玄的出头露脸之地,还是他丢人现眼的舞台,很快就见分晓了! 城上的梁成并没有浪费时间,在他的主持下,一桶又一桶的滚油准备就绪。 只要晋军胆敢登上女儿墙,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兜头盖脸的滚油魔法攻击! “梁将军,我们现在就泼几桶吧!” 端来木桶的小兵,抹了抹手,瞪着城下的北府兵,两眼放光。 “现在可不行!”梁成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滚油这般稀少,怎能现在就用,利器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对楼平台,攻城无忧 滚油是少,非常少,这样宝贵的油料,不只要做滚油攻击,还要制作为数不多的火箭,保养兵器,襄阳城中的油料总是供应不足。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到关键时刻,城中的将军都不会将滚油拉出来使用的原因。 滚油耗费的油量实在是太多了,况且,滚油攻击敌军,一定要保持热度,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敌军造成伤害的。 滚油反复加热,都是有时效限制的,一桶油,在城楼上放不了多久就会变冷,冷了就没用了。 还需要继续加热,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于是,当梁成吩咐士兵们把滚油拉出来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认为襄阳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一会等晋贼步兵爬到半空中,再用滚油泼,给我狠狠的泼!” 城上的梁成咬牙切齿,等着给顺风顺水的晋军一点颜色尝尝,而城下的晋军,在刘牢之的带领下,也悉数到位。 虽然来自城楼上的箭簇就一刻都没有停过,战车周围负责护卫的士兵也多有受伤,好在对于这样的情况,主将谢玄早有预料。 一开始他派出来的士兵就比真正需要登车的士兵要多几倍,为的就是在经历数次消耗之后,还有有足够的登城士兵。 经历了重重阻隔,晋军兄弟们终于携着巨大的战车,立于襄阳城下。 真是不比不知晓,一比吓一跳。 晋军兄弟们仰头向上,无不发出感叹。 我们北府的车,实在是太大了! 太他娘的大了! 对楼就不说了,单说蛤蟆车,虽然没有竖梯加持,但当蛤蟆车堪堪停靠在城墙根的时候,北府兵们才算是有了真情实感。 毫不夸张的说,蛤蟆车的高度,居然就有襄阳城门这么高! 也就是说,大约有襄阳城墙的三分之一这样高! 想想看,站在这样的战车之上,用各种武器向上仰攻,该会给城楼上的氐秦恶畜怎样的打击? 北府兵们顿时就激动了,不必刘牢之吩咐,士兵们就已经纷纷登车,拿好了兵器。 与此同时,就在氐秦士兵的眼前,蛤蟆车的顶盖迅速弹开,然后呢? 无数的士兵竟然从盖子的空处跳了出来! “梁将军!” “快看!” “车里居然有人!” 战车一直没有走到预定的位置,梁成也退到了城楼上暂时休息,听到战士们的呼喊,这才从花窗里探出头来。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晋军的战车里不只有人,而且还有很多人,源源不断的战士从战车里跳出来,还有一部分留在车里。 他们手中持着长矛、宝刀,大部分人都在依托着造型巨大的战车,攻击秦兵。 蛤蟆车虽然个头大,体量高,但终究距离襄阳城楼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北府兵们精于作战,还没停到城下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氐秦恶畜,受死吧!” 士兵们举起长弓宝刀,齐齐指向车下,车下追击上来的秦兵,看到北府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眼神中勃勃的杀意,登时脚步一停。 这些人要干什么? “他们……他们不是要登城的吗?” “怎么会向我们打过来了!” 秦兵们还没受伤,就已经丢掉了兵器,抱头鼠窜。 “哪里跑!” “看箭!” 秦兵还没来得及跑远,北府兵的箭簇就已经飞向了他们,只见那箭杆在半空中划出了华丽优美的姿态,好似有丝线牵引似的,就向着目标飞了过去。 支支追魂箭,箭箭夺人命! 呃呃呃…… 箭簇找到了它们的目标,仓皇逃窜的秦兵也终于寻到了他们的归宿,绝大多数人都是背后中箭,还未来得及回过身子,就已被箭簇击中,扑倒在地。 他们的口中发出惨叫,他们的背后,鲜血淋漓。 “就这么死了?” “真是不禁打!”北府兵们站在蛤蟆车上,鄙视的看着那些扑倒的秦兵。 不可一世的骄横秦兵,原来也不过如此! 死了就是死了,不需要再给一个眼神,北府兵们立刻将目光投向更远的方向。 在那边,秦兵的步卒还像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这些人,也一样要教训,手软不得! “登城士兵准备!”蛤蟆车上的士兵是攻是守,已经有比较规范的训练,不需要刘牢之再多操心。 他把自己的位置提的更靠前一些,直接来到了襄阳城下。 刘牢之一声令下,北府兵们迅速集结,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正是对楼。 到了这时,对楼还不能正式发挥作用,距离它能够上阵杀敌,还差最后一步。 在前方步卒箭手的保护下,士兵们跳上了对楼下部的战车,接着就两人一队,取出了一个梯子,这个梯子并不是为了放到城墙根下的,士兵们将梯子扛在肩上,对楼与蛤蟆车不同,本来在车上就是装着梯子的。 士兵们将另外取出的梯子搭在了竖梯上,轻轻一扣,便是严丝合缝,稳稳当当。 这样,一副竖梯的上面就当当正正扣上了一个横梯,竖梯像是支架一般,将横梯支撑了起来。 对楼的底座是蛤蟆车改造的,高度和蛤蟆车是相等的,再加上竖起的梯子,可以说,对楼的高度,几乎已经和襄阳城楼的下沿等高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想上来吗?” 梁成发现了晋军的企图,匆忙喊道:“快!” “快放箭!” 仓促之间,梁成居然把他的得意利器滚油抛到了一边,只知道催促士兵们拼命的放箭。 城楼下方,刘牢之一声令下,士兵们便沿着竖梯登上了横梯,直到这时,襄阳的登城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北府兵们手脚利落的登上了横梯,在秦兵没有注意到的片刻,晋军已经将蛤蟆车以两架一列的方式,停靠到了襄阳城下。 两架车上,各有一副竖梯,士兵们熟练的将横梯搭在两架车之间,与竖梯的凹槽卡住。 这样两架战车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临时性的小平台。 一个小兵虽是身量不高,身手却好像是灵猴一般矫捷,抢在同袍们的前面,第一个登上了横梯! 啊! 高处的空气真是清新呐! 那小兵猛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兄弟们,跟我上!” 他大喝一声,身后的士兵们亦步亦趋,也全都跳上了横梯,城楼上的秦兵当然不会一直坐以待毙,弓箭早就已经招呼上了,北府兵们配合默契,有的举着盾牌在上方保护,有的开弓射箭,也没给城上的秦兵好果子吃。 一支箭又一支箭射出去,几乎箭箭都命中了目标。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慕容老狐狸干什么呢? “这是什么战术?” “这样也能登城?” 梁成诧异的盯着北府兵们站在战车上,正在缘着城墙,攀上了襄阳城墙。 那城墙平整又光滑,北府兵们却并没有受到困扰,反而原身向上,利落的很。 北府兵们的手脚确实利落,不消一时半刻,他们的刀锋甚至都可以碰到城楼的岩壁了! 这些只是单纯的登城士兵,他们的手里只有长刀,还不会对氐秦士兵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影响最大的,正是接连不断的涌上对楼的那些晋军。 晋军们以对楼为依托,占据高位,直接和秦兵刀箭相拼,无数的刀,无数的箭,纷纷向着城楼上招呼。 这个时候的梁成,早就退到了城楼的厢房中,乖乖,这些北府兵果然都是妖怪! “我早就说了,北府兵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襄阳城危矣!” “危矣!” 梁成指天大喝,他应该庆幸,符睿没在城楼上,要不然襄阳战场上第一个被祭旗的人,就该是他了! 动摇军心的人,就应该拖出去打死! “梁将军,我们怎么办?” “晋军的攻势太猛了!” “他们的兵器太好!” 别管北府兵是不是妖怪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样解襄阳城的燃眉之急,把晋军的攻势打退。 士兵小将们聚在梁成身边,不停的捕捉梁成的一举一动,他们心急如焚,已经快到极限了。 “去,上滚油!” “是!” “属下领命!” 滚油! 终于要上滚油了! 将军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一群小兵冲出了厢房,梁成叫住了走的最慢的那一个。 “你等等,我另有吩咐。” 那小兵快步来到梁成身边,一个抱拳,就站好了身位。 “他们去安排滚油,你就要辛苦些了,斛斯。” 棕发大汉,连忙垂下了头,展示出自己无上的遵从。这位斛斯,正是曾经短暂效力在慕容垂手下的那一位。 现在他的一颗心,也算是分明了,梁成亦知,他是身在鲜卑,心在氐。投奔是假的,打探消息才是真的。 “梁将军放心,多么辛苦,多么危险的差事,斛斯都在所不辞!” “这就好,我没看错你。”梁成点了点头,对他的恭顺表示满意。 “你骑上马出城去,把符将军找回来!” “晋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守城之战没他指挥不行!” 斛斯略微愣怔了一下,符将军,他居然还没回城吗? 晋军的攻势太猛,氐秦士兵疲于应付早就手忙脚乱,就连斛斯这样的近臣,都未曾发觉。 斛斯二话不说就要奔下城楼,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梁将军,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慕容垂那边的动静?” “启夏门交给他,属下实在是不放心。” “从大战开始,他还一直都没有传回消息吧。” 梁成心中一惊,脸上还强装镇定,切不能让斛斯看出他的紧张。 慕容垂! 哇呀呀,怎的把这只老狐狸给忘了! 都怪那符睿,一时冲动要出城接战,没有他一同商议,以梁成一人的能力,实在是力有不逮。 他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 “你说得对,是应该去看看!” 斛斯这样一说,梁成立刻改变了主意,让他去启夏门查看情况,找符睿这件事就交给另外一群亲信小兵去做了。 慕容老狐狸这么长时间没有回音,肯定有鬼! 待我老梁赶上前去,抓他个正着! ………… “泼油!” “快向下泼油!” 秦兵们一拥而上,再也不会给晋军任何可乘之机,他们端起油桶,一桶又一桶的热油从从天而降。 “快!” “继续加热,把所有的油桶都搬到城楼上来。” 滚油襄阳城里的存货还有很多,关键时刻,当然是全都用上,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效果! 战况激烈,胜负不分,晋军士兵完全沉得住气,他们为了夺回失落的城池,已经不知道忍受了多少年,多少天。 到了今日,襄阳城就在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他们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着急的反倒是占据着襄阳城的氐秦,这座城池已经被他们霸占了三年有余,在这三年里,他们在襄阳城里为非作歹,逞凶霸恶,是绝对的主人。 城中的汉人,看到氐人都要低下头,溜着墙边走,根本不敢造次。 可是,就在今天,氐人却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急躁,他们恨不得赶快就把晋军赶跑,他们恨不得眼前的晋军一瞬之间全都消失! 这份冲动急躁,才把他们的真面目暴露无遗,这帮人不过是窃夺襄阳的小偷贼子而已! 襄阳城终究还是汉人的! 氐秦士兵手中的热油咕噜咕噜冒着泡,他们看准了目标,将木桶向外,兜头一倒。 滚热的油汤就顺着城墙,忽悠下落,嗷嗷嗷! 专注攻城的晋军士兵,很快就发出了惨叫,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秦兵居然会用这一招,都被热油淋了个正着。 虽然有铠甲护卫,但士兵们的皮肤上还是瞬间就腾起了血泡,这热油果然歹毒无比,被热油淋中的士兵虽然一时伤不了性命,却生不如死! “兄弟们小心,氐贼在泼滚油,别让滚油淋中!” 有的士兵提出了警告,但效果也并不太好。 那滚油是液体,并非刀箭,就算是用盾牌做遮挡,也没办法全都挡住,热油还会从盾牌的边缘下落,砸到北府兵们的头上,造成极大伤害。 攻城大战暂时受阻,刘牢之赶忙把横梯上的士兵都撤下来,回到车里暂时躲避。 蛤蟆车还是有这点好处的,人家是有盖子的,只要把盖子一关,城楼上的那一点点热油就奈何不了将士们了。 刘牢之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分说,就跳进了战车。 相比来的时候,战车里的地方已经相当富裕,彪形大汉刘牢之跳进车竟然可以在战车中勉强行走。 士兵们匆忙撤回战车,有的已经疲敝不堪,靠在战车一角哎哎叹气,有的受到了惊吓,手脚不停的打哆嗦。 最惨的还是那些被热油不幸击中的士兵,那些受了重伤,早就跌落车身的暂且不提,也没人敢提。 只说一些被热油牵连,淋上了一星半点油点子的伤兵,自从退回到战车里,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北府的头号大恩人谢玄 每个人的动作几乎都是一样的,抱着头,痛苦的哀嚎。 疼! 实在是太疼了! 这样疼下去,还不如死了呢! “将军!” “将军,你给小的来一刀吧!” “小的活不下去了!” 一个小兵看到了刘牢之的身影,强撑着疼痛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爬了过来。 小兵的脸上通红一片,连眼皮都绽开血泡,睁也睁不开,闭也闭不上的眼珠子,也是通红的。 好像一只红珠! 嘶嘶…… 小兵痛苦的模样让刘牢之也很心痛,他嘶嘶抽气,安慰了几句。 但是这安慰显然对现在的小兵已经起不到作用,他已经满身伤痕,剧痛正在将他一点点撕裂。 若是还能忍受,谁人会想要亲自求死? 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刘牢之的劝说,小兵根本没听进去半句,他运足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把身子弹起来。 一把就保住了刘牢之的大腿。 “刘将军!” “小的投奔北府,不过三个多月,最信任的就是将军,那氐秦恶贼用了这样阴险的招数,小的是死也不能死个痛快,活也活不下去。” “今日终究要死,既然不能战死沙场,就让小的死在将军的手下吧!” 这小兵年岁不大,想法倒是很有创意,居然想让自家的将军亲手杀死。 “你别想不开,等到这一波的攻势下去,本将军就把你们都送下车,后方的营帐里有专门的医官,他们自会给你们救治。” “你们都会好的!” 在剧烈且不间断的疼痛之中,刘牢之的这一点点鼓励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既无法治愈士兵浑身的伤痛,也无法让他感受不到伤痛。 就在刘牢之搜刮肚肠打算再说几句勉励的话的时候,那小兵紧抓着他大腿的手,忽然松了。 怎么回事? 刘牢之低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他虽然是个征战无数的大将军,什么惨烈血腥的场面都见识过,可还是被眼前的惨相给震惊了一下。 那小兵疼痛难忍,也自知在士兵们的围观下,刘牢之是肯定不会动手的。 求人不如求己,还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 他忍着剧痛,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与那脓肿的眼睛同时紧闭上的,还有那小兵的嘴巴。 本来以他现在的伤情,这张嘴已经难得的可以算得上是他这张惨淡的脸上,唯一完好的一块地方了。 如今也紧紧的闭着,或者可以说是死死的咬着! 那小兵找寻到自己舌头的准确位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已经是他并不算光辉的人生中,可以做的最后一个决定了! 投军之前,他不过是京口一地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农夫,家中原本还有兄长,比他更适合投军。 可是他却还是要逞强,抛开了兄长,自己去投军了。 那个时候想的很好啊,建功立业,有大成就,衣锦还乡,最重要的是还能赚钱! 拿军饷,立军功,当大将军! 可是,理想很辉煌,现实很惨淡,你再看看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兵。 三个月过去了,不但是一个奖赏都没有拿到,他不过是北府兵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兵而已。 谁认识他? 谁又关心他? 到头来,不过还是要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无耻氐秦,居然都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不死在敌军手中的士兵,更是毫无价值了! 北府军自有章程,杀敌有赏,战死士兵的家属也有抚恤,虽然数目不多吧,可那也算是他从军一场的证明了。 可是现在,小兵身受重伤,不只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奖赏,甚至还将自己结果了性命。 罢了! 毁灭吧! 那小兵抵住舌头,猛力咬了下去。 只一下,舌尖就彻底断开了! “快!” “快来人!” “他咬舌头了!” 直到鲜血从小兵的嘴里不停的流出来,好像水柱一般,刘牢之这才发现,在小兵松手的这一个瞬间,他做了什么。 咬舌自尽! 他居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在原本已经如此痛苦的情况下! 刘牢之一把拉住他,大声呼救,但一切都已经是枉然,只有几个弹指的功夫,小兵就抽搐着,蹬直了腿。 “将军!” “将军这该怎么办?”北府兄弟们焦急的凑上来,手忙脚乱,他们知道这些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人,不只这一个小兵,很多这样的伤兵可能都无法得到救治。 不是时间不允许,而是没有这个救护的条件,最后他们将要面对的,不过都是死亡而已。 但是他们还是想再努一努力,都是同袍兄弟,小兵的今天,或许就是他们的明天,或许都挨不到明天。 战场就在眼前,硝烟还未散尽,氐秦恶贼还没有放弃抵抗,战车里的这些士兵根本就没有几个能活到明天! 刘牢之叹了口气,将那小兵的双眼合上,轻轻的,温柔的,古来征战几人回! 又一个好儿郎丧生在这襄阳城下! “他叫什么名字?”刘牢之看着少年惨淡的面容,沉沉的道出这句话。 “禀将军,他不过是京口的一介农夫,家里也是世代务农,没有大名,只有个诨名。” “叫路狗儿。” 狗儿? 这倒还真是个诨名了! 田野乡间出生的孩子,父母也大多没什么文化,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于是生了孩子就按照田间可以见到的东西来取名。 若是儿子,就叫狗儿、猪儿,若是女儿,便是花儿、草儿一类。 “记住我的话,京口路狗儿忠孝节义,为国死难,特赐一等爵位,家口免租赋。” “刘将军!” 听的这番话,小兵们顿时激动了。 几个没受伤的士兵自觉簇拥到了刘牢之身边,刘牢之的慷慨,让士兵们都看到了希望。 他们跪在地上,咣咣扣头。 “将军的大恩大德,属下们永生不忘!” “属下们替狗儿谢过将军,属下们定当奋力杀敌,以报答将军大恩!” “快起来,都起来。” 刘牢之示意,小兵们纷纷起身,牢之抚了抚胡须,一脸欣慰。 “兄弟们愿意跟着我刘牢之做事,某荣幸之至,不过,兄弟们也要记住一件事。” “我们北府兵能有今天的局面,在大晋独步一方,受到朝廷的尊重倚仗,都要感谢一个人。” 众人的热情全都被刘牢之调动起来,热情洋溢的看着他。 刘牢之继续说道:“那就是谢将军。”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跟着谢将军有面子 “若是没有谢将军,北府兵根本就不会建立起来,更不能打出今天的赫赫名声。” “我想,兄弟们投奔北府,也都是因为听到了北府的好名声,明白大晋境内,只有跟着北府才能够打胜仗吧。” “是!” “将军说的没错!” 士兵们纷纷点头,完全同意刘牢之的说法,他们就是奔着北府的名声来的。 当兵打仗,士兵们的心愿自然都是打胜仗了,天天吃败仗,难道是有特殊癖好? 荆州老桓: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在内涵我! “所以,兄弟们上战场也要记住,我们今天上阵杀敌,是为了保卫大晋,重夺故土,更是为了谢将军!” “只有我们打胜仗,不断的打胜仗,才能报答谢将军对我们的维护之恩!” “我们要用一个又一个胜仗来为谢将军在朝廷上争脸面,这样谢将军在朝廷上说话才硬气,才能给我北府争取更多的奖赏!” “北府兵有了奖赏,我们当兵的才能拿到奖赏,谢将军吃肉,我们才能跟着喝汤!” 突然之间,刘牢之就找到了感觉,他站在蛤蟆车里,为了不蹭到头的没错,是该想办法!” “到后面去把王秘书叫来!” 沈警约略一愣:“王秘书?” “叫他做什么?” “现在这个情形,恐怕王秘书也做不了多少事。” 不是沈警看不起他王谧,实在是现在的情形急如星火,在前线观战的谢玄都没什么办法,自从刚才开始王谧不过是在战阵后方负责阻击袭扰的骑兵,前线城下的战况他根本不清楚。 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计策? 谢玄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王秘书不是一向自诩才智无双吗?” “如此关键的时刻,老夫都没有办法,他不来,谁来?” 沈警愣了。 这个老谢,也当真是个令人捉摸不清的妙人。 他居然还能放低身段,甘愿承认王谧比自己强,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转头就去找寻王谧了! 老沈的想法很美好,殊不知,谢玄岂是那种会主动低头认输之人,他早已料定,王谧来了,也照样是一筹莫展! 到时候,就轮到他老谢登场了! ………… “看襄阳城中的情势,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符睿已死,稚远,我们什么时候把这具尸身押上去?” “好好给这些狂妄的氐秦恶畜一点颜色看看!” 受伤的檀凭之歇在军帐里,兄弟几人也就跟着他一起暂且呆在伤兵的军帐里。 自从符睿死了,氐秦这边的骑兵队亦阵脚大乱,已然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 有刘春在就足够指挥士兵们作战了。 王谧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觉得现在就把这张王牌亮出去有些不妥。 “再等等,总有一个更好的时机。” “何迈,你辛苦一下,去启夏门那边传个消息,告诉无忌和桓将军,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改变战术了。” “改个什么样的战术?”何迈立刻起身,他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互相打掩护的办法虽然精妙,也确实能节省两边的人力物力,关键还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王谧相信,慕容垂也不会一直与他配合,他还想带着族人逃走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滚油战术失效了 “我们要真刀真枪的干仗了!”王谧激情的宣布。 “让慕容垂把真本事都拿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占领了雀儿山,只需要从雀儿山突袭到襄阳城内,慕容垂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我们把城里的秦兵控制住,便可以放他鲜卑人一条出路。” 慕容垂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个,在氐秦未灭的这个时刻,鲜卑人是可以暂时容忍的。 但对于慕容垂的处置,王谧一直还在犹豫。 以他卓越的军事才能,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莫要刚把虎赶跑,又放走了狼。 究竟要怎样处置慕容垂,实际上和慕容个人的选择也有极大的关系,一切还要看打进襄阳,看一看城内的具体情况再说。 “这件事好办,交给我没问题。”何迈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不过呢,稚远,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王谧倒抽了一口凉气,实在是对何迈现在的表现难以理解。 就在一秒之前,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过了一秒,真的只有一秒,他却又换了一副脸孔,变得阴云密布。 “说吧。”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该我知晓的,我不是也要听吗?” 到了这时,王谧也渐渐的接受了这种命运,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来到大晋,他曾经想通过提供先进的兵器在北府内站稳脚跟,同时在有限的时间内,先把谢玄老头子笼络住。 但现在看来,情况远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谢玄这老头子不是容易哄弄的,有点真本事,直到现在,他的见识还只局限于北府内部,朝堂上的那些小神仙他还一个都没有交过手。 等回到建康,情势只能变得更糟,更复杂,绝对不可能是一片大好。 何迈纠结了半天,眉头都拧成一股绳了,最后还是刘裕推了他一把,他才勉强张口。 “慕容冲被送到谢将军那里去了。” “什么!” 王谧一跃而起,不可置信的盯着何迈。 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人,何迈抹了把汗,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件事原本也是他听说的,自从中军那边传来消息,何迈就一直惴惴不安。 想着该在什么时间把这件事抖落出来,现在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果然引发了王谧的愤怒。 “稚远,我们也没想到,刚才我们斩杀符睿的时候,凭之受了伤,慕容冲的身边只有几个小兵看管,战阵一乱,他就抓着机会跑了。” “不过,事情总归不是太坏,人还是被我们抓回来了。” 王谧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一再努力,总算是把心绪给平复了下来。 何迈说的没错,结果总归不是太坏。 “罢了!” “人还在我们手里就成,大不了,这个和慕容垂联合的差事就交给谢将军去做。”王谧挥挥手,潇洒的很。 交给谢将军? 慕容垂能接受吗? 刘裕与老檀面面相觑,同时陷入了深思,王谧故意忽略他们的眼神,老谢打算揽功,他就不会反向挖坑吗? 老谢和慕容垂合作? 慕容垂会答应的痛快才怪! 皮卡卡! 皮卡卡! 几人的谈话才刚刚告一段落,军帐外头,密布的乌云之中就传出了几声惊天巨响。 刘裕连忙抓紧宝刀,沉着道:“要下雨了!” 气氛顿时急转直下,帐外阴云集聚,帐内亦浓云渐升。 下雨,对于战况激烈的襄阳城来说,可不是个利好消息。 很有可能让本来已经胜负渐分的情况,瞬间就颠倒过来。 形势究竟会如何变化? 北府的各位兄弟,人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叮叮当当…… 噼噼啪啪…… 军帐外头,乌云压境,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厚重的云彩,好像有千丈高,天上地下,仿佛是从四面八方的力量都来围困襄阳城。 秦兵危矣! 今天,要么就是接受晋军的正义制裁,要么就是受天谴,总归不会有好下场! “稚远呐,出大事了!” 雨势渐急,战场上的形势越发的波云诡谲,王谧站在军帐边上,探头观察着雨势,看来,又到了他出手的时候了! 却在这时,他远远看到沈警一身湿淋淋的向他跑过来。 “沈参军,快进来,出了什么事?” 何迈递上了帕子,沈警简单的擦了一把脸,立刻应道:“出大事了!” “城上的氐秦恶畜竟然使了阴招,我军的登城作战大受阻碍!” “什么阴招?” 提到战术相关事宜,王谧等几个人都十分关切,将沈警团团围住。老沈为人精明,但就是有一点不好,说话特别爱大喘气。 嘴上说着是大事,可是表达上却总是跟不上,迟迟也说不到重点,急的京口几位同仁个个都一头的汗。 外面的雨势越发的大了,老沈从前方战阵一路赶过来,跑到战阵中间的时候,衣服还是干爽的。 天上没有掉下一滴雨,可现在,老沈是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湿了一个透。 就现在,脸是勉强擦干净了,发髻上还滴答水哩。 老沈又抹了一把水,这才继续说道:“氐秦用了滚油,从城上向下泼,我军将士伤亡惨重啊!” “谢将军让我赶紧把你找过去,一起想个办法,对抗氐秦的阴招!” 滚油? 那不就是热油吗? 天下大雨,还需要解决什么? 沈警焦急的盯着王谧,却发现他根本没像他想象的那般心急如焚,没过多久,王谧非但没着急,反而放声大笑。 众人都被他的表现惊呆了,纷纷追问,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还保持着镇定。 那便是刘裕,王谧负手而立,环视四周,果然在一众震惊的脸之中,找到了一脸了然的寄奴。 刘裕受到他的眼神暗示,欣然向前迈了几步,向大家解释道:“外面的雨这么大,氐秦的滚油放在城楼上,不消一时半刻就会凉的,很快就用不上了!” “等到他们无油可用,我军就可以重新组织进攻,沈参军若是不介意,不妨让我也一起跟去,寄奴愿意带领士兵冲锋陷阵,攻上襄阳城楼!” 身为战士,当然要作战。 从雀儿山上下来还没有休整多长时间,刘裕已经手心发痒,忍不住了。 寄奴看起来,很有斗志嘛! 好事,大好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脑子坏掉了吗? 王谧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老沈:“沈参军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前面看看,我相信,现在氐秦的攻势已经改变了,他们那些滚油早就派不上用场了!” “既然稚远你这样说,那老夫就相信,还看什么?” “倒是你们,下一步还想干什么?” “有什么计划?” 滚油的危机已经解除,想来以谢玄的机智足可以自己处置前方的战事,一时之间应该是不需要王谧出谋划策了。 老沈干脆留在军帐里,拉着王谧一起商讨军事大计。老沈的意思很明确,计策你总是要出的,北府之中,目前最有想法的就是你小王了,与其把计策说给谢玄,还不如先说给他老沈听。 王谧对沈警这种自觉加入到京口几人组之中的行为当真是哭笑不得,从长远来看,他确实愿意吸收沈警作为团队的一员,毕竟他的背后可是荆州土著大户吴兴沈氏,自有印钞机的家族。 这样的强大势力,留在桓氏家族,实在是浪费了,就应该来被他王谧有效利用才对。 “计划当然是有的。” “要想运用得当,还得谢将军配合。”王谧坦然道,并且看了看军帐角落里的那块长条木板。 那木板上现在盖着一张白布,只有京口几人知晓,白布下面躺着的人,若是再次出现在襄阳站场上,必定会引发重大骚乱! 沈警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那太好了!” “谢将军也正等着你们,快走吧!” 说走就走,沈警是个急性子,主要人物还没离开军帐,他却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 让人不禁觉得,他是不是没有搞清楚情况。 这个战场上,究竟谁才是带兵的将军?他一个参军这么兴奋做什么? “寄奴。”刘裕一听召唤,连忙侧身过来,符睿的尸体交给小兵们一路抬到前方战线,这等小事就不需要再劳烦刘裕了。 “我麾下的北府兵都交给你管理,你带着他们去支援刘牢之。” “交给我,放心吧!” 刘裕这边也正在担心呢,王谧就给出解决办法了。 他想赶快到前方战场和兄弟们一起奋勇冲杀,奈何目前手下的人手实在不足。 登上雀儿山之前,王谧把北府兵和荆州兵揉在一起,凑了六千余人,一仗打下来,虽然晋军大获全胜,但损失还是很大的,伤亡过半。 令刘裕深感遗憾的是,两方相比,反而是北府兵的战损更大一些,荆州兵因为分兵到偏路,而偏路那边的氐秦士兵攻势并不是特别猛,以至于荆州兵死伤并不算多。 隶属于刘裕这位云麾将军手下的士兵本来就不算多,一战又差不多打残了建制。现在王谧准许刘裕带领他麾下的北府兵,就等于是补足了刘裕的兵力。 至少五千人! 足够刘裕干一番大事的了! ………… 另一边,被王谧交予了特别任务的主簿何迈,也沿着回口一线,重新回到了襄阳城的南门方向。 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何迈驻马远望,顿时诗兴大发。 这里……真他娘的悠闲! 什么是净土? 什么是天堂? 现在的襄阳战场上,启夏门下就如是! 别人的战场上早就打的热火朝天不分你我,死活都快分不清楚了,可是启夏门这边,晋军和鲜卑军团就这样隔着一道城门,城上城下的这样一动不动。 不对! 不能说是一动不动,士兵们的上肢和下肢都还是在动的,甚至旗兵也在高声喊口号。 士兵们只不过是在听从命令的,有节奏的运动,城上城下配合默契,经过几轮的掩饰,不管是鲜卑军团还是晋军都可以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何迈所指的一动不动,正是战程的继续,晋军没有要攻城拔寨的意思,鲜卑军团也也并没有出城挑战的意图。 这些人呐,演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累吗? 何迈纵马上前,只得去找他熟悉的人。 赶来之前,他曾经想象也许启夏门这边早就已经燃起了战火,必定北门那边都已经打成绞肉战了,南门这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再者说,城里到处都是氐秦的眼线,他们持续搞鬼,秦兵怎么可能一直容忍,总要做做样子吧。 到了启夏门,何迈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是真理。 他们果然一直在做样子,并且做的很认真,何迈纵马上前,总算是在千军万马之间,正确的找到了目标。 “无忌!” “你们居然还没有开战吗?” 何无忌坐在伞盖下面,整个人状态特别悠闲,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山水之间,在欣赏一幅美景。 何迈急了,上前理论,何无忌这才缓缓的回过头,何迈满头满身都是水珠,整个人就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 “原来是你啊,别急,没仗可打,我们还能找仗打吗?”何无忌身上清清爽爽,一个水点都没有,看到何迈这副狼狈相,连忙把他拉进了伞盖。 “无忌,你怎能如此轻慢?” “稚远将启夏门交给你,对你绝对信任,你也该多动动脑筋,早些把启夏门给夺下来吧!” 何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时把王谧交代的正经事都扔到了一边,不管怎么说,今天开战的目的也还是要把襄阳城拿下来。 不管是从北门拿下,还是从南门拿下,都不必拘泥,王谧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 “稚远交给你这个差事,难道是为了让你一直这样浪费弓箭,耗损战士的?” 声声质问,让何无忌一时难以回答。 忽然之间,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惶恐,启夏门的差事实在是太好干了,以至于他都有些飘飘然。 他惭愧的容色没有逃过何迈的双眼,他一直盯着何无忌呢,何迈叹了口气,知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先往前看了。 “稚远让我传话,我们和城上的鲜卑军团也该开打了,不可再拖延。” 何迈焦急万状,真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连何无忌这厮都不再等着。 为了合作愉快,他还是多等了一刻,却发现何无忌并没有动弹的意思,这个人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桓伊在此,吾有何忧? “你怎么还不去组织作战?”何迈一边催促何无忌,一边紧张的观望着前方的战势。 他来到启夏门也不过是这一会时间,对这里的具体情况还不甚了解,看襄阳城上的情形,似乎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秦兵是肯定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的。 但是能坚持多长时间就说不准了。 “我干什么去指挥?” “前面战阵有桓野王指挥,轮的上我吗?” 何无忌眨巴眨巴眼睛,用纯粹的眼神看着何迈,还贴心的给他指了指前方战阵桓伊的所在。 桓野王? 启夏门这边还有他吗? 何迈的小世界再次崩塌了,碎成了渣渣。 有桓伊,他们老何家的二人组就可以就此歇业了。 前方的战阵确实是在按部就班的表演,虽然表演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是领导却不是同一人。 你道那何无忌为何能在战阵的外围如此悠哉? 还专门找了个伞盖呆着,既不用挨刀枪,也不必淋雨水,那都是因为他放心呐! 在以王谧为中心的小团体之中,毫不讳言的说,目前战斗经验最丰富的,并不是刘裕,更非莽撞的檀凭之,而是桓伊! 桓伊虽然同属于荆州派系,但他一直厌倦自己的出身,不愿被朝廷看做是桓家人。 原本他是想以效忠于大晋朝廷为此生的追求,只要朝廷有要求,他就披挂上阵,不管是赢还是输,都绝对不与谯郡桓氏发生过多的联系,全为了避嫌。 若是幸运的话,能够在四十岁退居乡野,过一过山水田园的生活,便是大幸事了。 然而,自从他巧遇了王谧,一切似乎都有了全新的发展。 桓伊的选择变多了,北府兵对于他来说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原本北府兵是牢牢掌控在谢氏一族手中的,谢氏一族看似是没有那么强的家族观念,愿意启用其他家族的青年将领。 但是说到底,桓伊这样的谯郡出身,也还是会被谢安忌惮,即便桓伊一点为非作歹的念头都没有,谢安还是会谨慎的使用他。 没错! 一直以来北府军能用谁,不能用谁,能与谁合作,主要的基调还是谢安在掌握。 谢玄虽然能够统领北府兵,一呼百应,但是他却呼不动桓伊,两人之间没有隶属关系。 能够决定使用桓伊带兵作战的,只有谢安。 桓伊是无法把自己放进北府兵的序列里,和谢玄他们亲密无间的合作的。 可是现在北府军里多了王谧,为了给自己找出路,桓伊长期观察着王谧的一举一动。 经过一番审慎的评估,他得出一个结论,王谧此人的野心,绝对不是仅止于为北府效力。 他是要把北府军变成他自己的军队,并且不是他王家的军队! 注意! 这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若是王谧的想法仍像谢安等人一样,组建军队,维持朝堂秩序,为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的话,桓伊是绝对不会选择他的。 这样的话,北府军就会沦为世家争夺的工具,是姓谢还是姓王没有本质的区别。 为单一的家族效力,根本就无法达到桓伊穷尽毕生武学精粹的目的。 然而,王谧努力经营北府兵,却并不是为了他琅琊王氏一族的利益,而单单只是为了他自己。 自从竟陵相遇,一直到襄阳之战,桓伊看得很清楚,王谧从未将在北府军中的种种作为转告建康城里的各位王家亲眷。 他看似言笑晏晏,实则极有心机,而且还独断专行,所有的计策全都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他也一力推动执行。 桓伊看到年纪轻轻的王谧,行动力居然如此卓绝,顿时心生仰慕,想要投奔于他。 英才遇伯乐,谁能不说这是一段佳话? 只要拿下了襄阳城,桓伊便可以按部就班的和王谧联合到一起。 凭着他过人的军事才能,再加上王谧的运筹帷幄,何愁大事不成! 大事是什么? 大事就是新一代共同开创的未来! 桓伊在前方指挥作战,各项事务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瓢泼大雨之下,两边的表演都有些懈怠了。 城上城下的对射变少了,士兵们的反复穿插运动也不再那么利落,唯一还能保持一贯的水准的,或许只有城楼上那一排高大的盾牌。 不论鲜卑军团究竟要往哪一边躲藏,盾牌阵都不动不摇,守护在那里,形成一片安全的屏障。 “慕容将军,我看到斛斯正在往这边跑,是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慕容垂老谋深算,心思深沉,即便这边有北府兵的配合,他也不会全然放下心来。 一早就安排了杨修在城上观望,一边盯着北府那边的异动,一边还得看着氐秦的动静。 若问对于鲜卑军团来说,现在最危险的敌人是谁,答案当然是氐人! 那城外的北府兵来自大晋,与鲜卑人几乎可以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身为同被庞大氐秦欺侮的鲜卑和晋人,在这兵家必争之地的大襄阳城,倒是可以说是有些共同语言的。 慕容垂判断,晋人就算不给鲜卑人行方便,也不会将打击的矛头指向自己。 鲜卑人现在最需要防备的,仍然是氐人。 “哪个蠢货的主意,居然还敢派这厮过来,他能查到什么?”慕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一个两边卖好,还想从中渔利的蠢材,慕容垂正在考虑,亲手送一把,给斛斯一个好下场。 “告诉炮手,该给晋军投个信号了!” “是!” “属下告退!” 杨修没做一点停留,掉头就跑下了城楼,有慕容垂这样精明老练的将军坐镇,好处就在这里。 你可以轻而易举的相信他,他绝对不会发出错误的指令,让自己的军团陷入绝境。 你只要一心一意的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其他的杂念完全不需要去思考。 那些麻烦的事情就交给慕容垂,他固有的头脑和多年的战场经验,足可以让他带领着自己的族人面对任何的艰难险阻。 杨修快步奔下城楼,一出城楼,他的衣衫就迅速被浇湿,足见雨势有多么强烈。 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打仗,对于士兵来说,绝对是身心大挑战。 杨修跨出城楼,让自己沐浴在暴雨之中,抬头望天,密集的雨点,已经形成了一道道水柱。 贼老天! 当真是不给人活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好好一支箭,奈何准头差 老天爷不肯赏光,士兵们却不能懈怠,尤其是处于危机旋涡中的鲜卑军人,更是个个都屏住一口气,生怕稍稍松懈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道:“慕容冲确实就在此地,不过,让他出来见人,还真是有些难度……” ………… 城下的桓伊,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拖延,然而,城上的慕容垂却已经被氐人追了上来。 面前的红发髯须大汉,慕容垂再熟悉不过,就在几天以前,他还号称投奔自己,反戈相击,而现在,他却又堂而皇之的替氐秦卖命,慕容垂不禁感叹,世上怎能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这就是慕容将军要求过高了嘛,氐人本来就不太讲究礼义廉耻那一套虚法,再者,人家斛斯本就是氐人,虚与委蛇潜伏在慕容垂的身边,心里其实还是向着氐秦的。 这便是妥妥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即便是在汉家的典故当中,也绝对是受到推崇的。 “斛斯将军,启夏门交给老夫,符将军尽可以放心。” 慕容垂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看到斛斯,笑着开口,轻易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斛斯微微一怔,慕容垂的坦荡,让他很是汗颜。 他走到城墙的跟前,扶着冰凉的砖块,遥望启夏门的战况。 看吧看吧! 老夫早就做好了妥善安排,你还能看出个什么? 慕容垂站在旁边,轻抚胡须,带着微微笑意,在斛斯的眼前,展现的正是真真正正的一幅战斗场面。 晋军的箭矢好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城上飞过来,一个不小心,带着嗡鸣的箭簇就从斛斯的耳边擦了过去。 “他娘的!” “什么东西!” 斛斯还未反应过来,那箭簇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斛斯方正的大脸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 那血痕逐渐开裂,血滴子顿时就滑落了下来。 斛斯气得哇哇乱叫,慕容垂暗笑:一支好箭,可惜准头差了些。 应该往斛斯的脑袋上戳嘛,戳死他就完事了。 城楼上其余鲜卑军人,纷纷侧目,无不感叹利箭不长眼。 那鸣镝当然不会找寻鲜卑军人,人家早就已经有过沟通了,两军在启夏门对峙,也不是一时半刻,早就有默契。 城楼上的鲜卑人都知道要躲在盾牌阵后,才能抵挡晋军密集的箭雨攻击。 再看斛斯,因为想要将前线战况看得更清楚,他不只没有躲在盾牌阵后,他还站到了城墙边上,使劲的探头。 若是那利箭不来找他,岂不是不长眼?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砍断梯子,断你生路 斛斯没死,却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启夏门前两军的争斗。 他注意到城下的带兵将军似乎并不属于北府,面容清俊,气质卓然,年纪也轻。 貌似与北府的各位将军都对不上号,也不是隶属于荆州兵。 此人是谁? 他默默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北府兵这一次到底是动用了多大的力量来围攻襄阳城? 看着这些战术素养过硬的年轻将领,并不算氐秦精英的斛斯,也不由得感到事态越发严重。 相比而言,慕容垂这边的战术居然也还算是花样繁多,除了在城上进行射箭防御以外,大刀队也镇守在城墙边缘。 只要有晋军往上冲,劈头就砍,绝不手软。 除此之外,慕容垂还单独派出一队兵马,出城迎战晋军。 这一路鲜卑军团的任务,却并不是要和晋军硬碰硬作战,他们另有目标。 一队鲜卑小队从启夏门出来,却并没有一味向前冲刺,而是停在了门前。 乱战之中,桓伊迅速发现了这伙鲜卑小队的踪影。 只因为他们的行为太过异常,他们的站位也着实奇怪的紧。 桓伊驻马,暂且退到了安全地带。 启夏门下堆满了正要登城的晋军,他们搭好了梯子,便开始和追赶上来的敌军鏖战。 一番争斗总是互有胜负,获胜的晋军就可以继续登城,可以说,能够成功登上梯子的晋人,都是强者,都是勇士! 他们攀爬上了木制的长梯,抬头向上,真正的勇者,就是要面对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在不断的厮杀,战斗中,成长为真正的英雄! 然而,正当晋军战士们援梯而上打算迎接城楼上的攻击的那个时刻,他们的下方忽然出现了异常! 呯呯呯! 棒棒棒! 刀枪相击的嘈杂声音中,夹在着一些更加清脆的声音,稍微有些单调,好似与以往常见的那种声音不同。 城墙下方囤积的鲜卑军人,在晋军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挥起了他们的长刀! 不是向人的身上挥过去! 而是向梯子砍了过去! 无情的长刀一刀又一刀的向那长梯的下缘砍过去,好似那些不是梯子,若是一棵亟待采伐的巨树。 而鲜卑人也不再是军人,而是活跃在山林间的快乐的农夫一般。 伐木,采集木料,快乐赚钱。 一刀一个铜钱,一刀一个铜钱,那木梯子的结实程度能和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相比吗? 平均一副梯子,四五刀就会被砍断。 木梯的下方被砍断,在墙上也倚靠不住,摇摇晃晃,就向下坠去。 木梯都不能站稳,更不要说依靠着他向上攀爬的晋军士兵了! 头顶上方的箭簇还没能奈他们何,身下的梯子却被狡猾的鲜卑军团毁灭殆尽。 木梯下落,士兵们也跟着纷纷掉落,咣当坠地。 摔下的晋军本就受了重伤,但是针对他们的攻击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眼看着晋军好像是落地的苹果一样,一个一个的跌下来,鲜卑军人顿时杀意沸腾,眼珠都红了! 像是鲜卑人、氐人这样的草原部族,一直以来都血性未除,这种血性,往好处讲呢,是能征善战,战斗力高昂。 往坏处讲呢,就是一见到血腥味就控制不住自己,野蛮落后,以屠戮为乐。 慕容垂领导下的鲜卑军团,多年以来蛰伏在氐秦的严密控制之下,总算是能够有所收敛。 然而,一旦他们逮到机会,他们的野蛮一面就会控制不住的展露无遗。 他们疯狂的劈砍,即便刀下的晋军早就已经没了气息,却还是不解恨。 这个时候的鲜卑人好像与刚才的鲜卑人完全不是一类人一般,慕容垂手下的鲜卑军人,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号令。 这也是草原部落的特性,忠诚的战士,只会听从自己认同的将领,除了这个人,谁都无法命令他们。 鲜卑军团臣服于慕容垂,慕容垂让他们打,他们就打,慕容垂让他们停,他们便停。 慕容垂让他们配合晋军演戏,明明对这种古怪行为完全不理解,但是鲜卑士兵还是照做不误。 有病,就要从根源上医治,追本溯源,一向是慕容垂治军,作战的基本原则。 晋军要登城,与其从上方阻击他们,还不如让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襄阳城楼! 你看,砍掉他们的木梯不是很好吗? 既能斩杀晋军,还能摧毁他们的攻城工具,没了木梯,看他们如何登城? “不好!” “鲜卑人玩真的了!” “快,再把凌云梯送上去!” 桓伊终于看清楚了慕容垂的真实目的,不管城上有没有监督的秦兵,只要他决定要开战,他就绝对不会给晋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刚刚还是合作的伙伴,这一刻已经是万年的仇敌。 鲜卑军团出击格外凶狠,桓伊甚至怀疑他们把多年来在氐秦手下屈辱日子积攒的怒气,全都撒在晋军的身上了。 一出手就是杀招,骑兵队出击,一直在城外做象征性活动的鲜卑步卒也接收到了信号。 他们可以动真格的了! 抄起长刀,就奔向了晋军的战阵。 一些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晋军,根本没能捕捉到桓伊的号令,未及返回战阵被鲜卑军人逮了个正着。 鲜卑人一旦发狠,便是气势如虹,杀气四溢,荆州兵们显然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杀意,心尖颤颤,禁不住掉头就跑。 鲜卑军人大步追上来,一把揪住晋军的衣领,尖刀随后就赶了过来,那鲜卑军人咬着牙,一刀就刺进了晋军小兵的脖子! 鲜血登时迸发! 不一刻,小兵便像一滩泥一样,软软的垂了下去。 捞都捞不起来,死了,身子冰凉了…… 慕容垂坐在城楼上,嘴角渗出冷笑,晋军小子,现在,较量才真正开始。 “放箭!” “快放箭!” “投石车也拉过来!” 桓伊骑在马上,几个卫兵紧跟在他左右,帮他抵挡横飞的箭簇,他先是稳住士兵们的阵脚。 尤其是荆州的神箭手,不能让他们因为鲜卑人的一轮打击之下便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志。 在桓伊的号召下,荆州箭手重新组织的队伍,将战阵拉开,箭头还是指向城楼上。 晋军主要的敌人,仍然是城上的那些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墙头上观风景 “瑞生!” “末将在!” 卢瑞生一直跟随在桓伊的左右,片刻不曾离开,缰绳一抖,他就追了上来。 “城下的那一队鲜卑人交给你,好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荆州兵的厉害!” 重任交到了卢瑞生的肩上,瑞生没有丝毫惧怕闪躲,眼神坚定的向着桓伊点了点头。 “将军放心!” 骏马飞驰,卢瑞生转身冲入了战阵。 没过一会,一路荆州骑手就在他的带领下,杀向了鲜卑小队! 慕容垂虽是狡诈,但桓伊也是个聪明绝不出来,等着登城的晋军划了一把脸。 这雨水怎的有一股怪味? 骚骚的…… 尿裤不可怕,死人才可怕。 “慕容将军英明神武,小人绝对不敢在符将军那里嚼舌根!” “将军放心,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会陷害将军的!” 呵呵…… 说的好听,搬弄是非的事情,他做的还少吗? “小人若是这样做了,就让这天雷把我劈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响雷就在襄阳城上空炸开! 轰隆隆! 不会吧? 报应来得这么快? 那小兵吓得窜起了一阵激灵,连忙蹬着腿的求原谅。 “将军,小人绝对不敢再骗你,你想知道什么,小人都告诉你!” 关键时刻,斛斯又捡起了卖主求荣的老行当,临阵拜佛,也不会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慕容垂心里厌恶的要命,却还是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把这烂厮又抓了回来。 斛斯的裤裆早就湿透了,雨水混杂着尿水,呼呼的流下来,人们倒是也分辨不清他是不是尿了。 慕容垂略一松手,斛斯就坠落在地,他双膝酸软,早就已经没了半点力气。 不过他也并不想站起来,而是转变成了更方便的动作。 跪好,扑通扑通的磕头。 “将军饶命啊!” “将军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慕容垂懒得用正眼看他,嫌弃的不行。 只淡淡道:“谁让你来的?” “氐秦那边动静如何?” 扳起了脸孔的慕容垂,真好像是杀神在世,斛斯再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只把头伏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道:“是梁将军派我来的,让我查看启夏门的情况,看看鲜卑军团是否卖力守城。” “符将军不在城里。” 慕容垂面色一凛,冷峻的面容更显的凶煞了些,这一回,不只是斛斯抖如筛糠,就连他身边的鲜卑近从都开始脚底心冒凉气,寒毛直竖。 咦…… 慕容将军实在是太吓人了! 好怕怕! “符睿不在城里?”慕容垂的声音近乎咆哮,这还是他努力控制的结果。 斛斯勉强抬起头,打着哆嗦回道:“确实不在,大约一个时辰以前就出城了。” “带着几百个骑兵,去冲击晋军的战阵,现在还没回来。” 对对! 肯定是没有回来的! 若是符睿在城里,早就派人过来监视鲜卑军团了,怪不得从刚才开始慕容垂就觉得,城中隐隐约约有些混乱。 虽然秦兵还在有序的向城外冲锋,可是战术上却没什么变化,从启夏门这边的情况大致可以推断北门那边的情形。 若是晋军在北门兵力吃紧,囤聚在启夏门这边的晋军就绝对没有心情在这里表演。 必定要被抽调过去支援,而现在,城下的晋军才刚刚开始进攻,这就说明,北门那边的情势一直在晋军的掌控之中。 以至于老谋深算的谢玄都懒得派人来启夏门这边看一看情况,任由年轻的将领自行其是。 尽情的展现着他们各种新奇的创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氐秦跌倒,鲜卑得利 “你说符睿就带了几百个骑兵就敢出城?”沉吟片刻,慕容垂还是在确定这个问题。 斛斯见慕容垂脸色好看了一些,也终于恢复了一点血气,连忙点头:“绝对没错!” “那个时候我还在北门城楼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符将军大手一挥,就带着手下的亲兵冲出了城,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再向城里要骑兵,可见他的身边就只有这些人。” 如果符睿带着的只是自己的亲兵的话,那这个数字就是可以肯定的了,应该确实只有几百人。 哈哈哈…… 啊哈哈哈…… 没来由的,慕容垂突然放声大笑,杨修他们连连发问,慕容垂理也不理,倒是很痛快的把斛斯放回去了。 众人不解,斛斯还没离开城门,他们就嚷嚷起来了。 “将军怎能让这样的二心之人活着?” “要是某,刚才就把他扔下去了!”杨修攥着拳头,大大咧咧的说道。 要说现在他还真有这个想法,趁着斛斯还没走远,干脆把他抓回来,扔下去了事。 大家都省心了。 慕容摆摆手,大呼不必。 “符睿都要死了,他一个无名小卒,谁还管他的死活?” “有意义吗?” “符睿死了?” “将军说的是真的?” 虽然符睿的做法确实轻纵,但要说他一出城就会死,大家还是不相信。 到底是氐秦的重将,武艺绝伦,身边的亲兵都会拼命保护他的,怎会这样轻易就死。 慕容垂长叹了口气,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 喜滋滋的说道:“符睿手下的骑兵远远不足以对付强悍的北府兵,他却无脑出城,这不是找死,什么是找死?” “即便他侥幸逃生,他也应该回城才对,可你们也听到斛斯的话了,整整一个时辰,符睿都没有回来。” “这就说明,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了!” 慕容垂的判断,在众人心里炸开了锅,是啊,符睿到底去哪里了? 他在干什么? 以斛斯的说法来看,符睿的行迹确实很可疑,几百个骑兵是绝对无法在襄阳城下坚持一个时辰的。 但是看襄阳城中骑兵的调动,似乎也并非出自符睿个人的手笔。符睿究竟是还在城外鏖战,还是落入了敌手,亦或者是遭遇了更加不好的事情? 鲜卑军人间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几乎就没有希望符睿活着回来的。 “慕容垂死不死根本就和我们没关系!” 慕容垂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 他的话在鲜卑军团里就是铁律,是信条,他一开口,众人的议论声可以说是戛然而止,特别迅速,特别听话。 “符睿若死,襄阳城必定大乱,而且是很快就会乱,你们都给我把精神打起来,若是老天不弃,我们鲜卑军团的出头之日,就在今天了!” 逃脱氐秦的牢笼! 回归自由! 慕容垂眼中热切的目光,亦点燃了属下们心中的激情。 人人眼前都展开了一幅美好的画面,不管前路如何,也不管会不会遇到更多的艰难险阻,但鲜卑军人还将义无反顾! 再怎样艰难,就算是丢掉性命又如何? 总比在氐秦手下受尽屈辱的强! 鲜卑人天生就是战士! 战士的宿命就是征战,倒在战场上,兄弟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确定了这一点,慕容垂便积极安排下去,等待着奔逃的时机。 ………… “鲜卑人居然开始进攻了!”何无忌望着前方的战事,沉吟道。 而这个时候桓伊的传信兵也赶到了。 他把慕容垂的要求一一说给何无忌听,何无忌连连点头:“既然他要见慕容冲,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王秘书,人在他那里,也该让他表现一下了。” 慕容冲这厮,自从被捉到得胜堡,就一直被晋人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慕容冲这脸皮巨厚,还没心没肺的家伙,经历了十几天的幽禁生活,不仅没有忧思成灾,日渐消瘦,反而吃喝不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晋军抓他,就是为了要挟慕容垂的,哪里是为了供养他的? 现在,时辰已经到了,也该把这只大肥猪拉出来溜溜,顺便把刀磨一磨。 ………… 启夏门这边的乱状暂且放到一边,北门这边的激战已经到了最高点,双方已经将看家的利器都拿了出来。 能不能造成突破,就看这最后的较量了! 在大雨的帮助下,刘牢之放出了隐藏在蛤蟆车上的战士,他收拢身边的残兵,并且向谢玄发出了通知,谢玄又给他补充了一些兵源。 这让刘牢之有余力能够重新把进攻组织起来。 城上的梁成对于天气的变化对战争的影响还浑然不觉,在士兵们投下的滚油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之后,他终于舍得冲出去了。 对于此等怯懦行径,梁成心安理得,一点也不觉得汗颜,主将嘛,就是应该押后。 这样才能压住阵! “兄弟们!” “让我们把滚油浇下去!” “送晋贼见阎王!”梁成抽刀一指,气势十足,一下子冲猛了,居然冲到了士兵们的最前列。 为什么没有人动弹? 梁成左看右看,却只见到士兵们尴尬的神情,唯独没有他们进攻的行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浇油?” 梁成尴尬的把宝刀放好,走到城墙边缘查看,果然,城下的晋军已经准备再次登城了! 他们的战车居然没有损坏!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不把战车烧了?” “留着让他们进城吗?” 梁成气势汹汹的发问,士兵们被他骂的都好像是褪了毛的鸡,简直是无所遁形。 一群小兵堆在一起,眼前就是那满满当当的油桶,显然还没有使用。 哎! 要是将军能自己看出来,该有多好! 他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想把对方推出去当炮灰,梁成狐疑的眼神从他们脸上掠过。 质问道:“快说!” “将军明鉴,不是我们不愿意浇油,只是浇了也没用,雨下的太大了,热油被雨一浇,很快就凉透了。” “根本伤害不了晋军。” “点火也不可能,雨太大了!” “兄弟们刚才已经试过了,别说是把火种扔到晋军的战车上了,火种还没有掉下去,就已经熄灭了!” “将军,我们是没办法,才只能停下来的!” 小兵们你说一点,我补充一点,很快就把梁成钻到厢房里躲清闲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拼凑齐全。 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妖怪晋军带着妖怪兵器 秦兵们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着就要掉下来。 梁成却并不同情他们,一计不成,可以用另一计啊! 难道就一直这样干看着? “既是滚油不能用了,你们为什么不去放箭?” “多杀一个晋贼也是好的,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们?” 不用! 当然不用! 小兵们赶紧抓起了弓箭,也不管箭指方向有没有晋军,就是一通乱射。 射完了吧,还回头来找寻梁成的目光。 将军看到了吧! 我们可厉害了! 再厉害,也是于事无补。 就在刚才,上天已经给了氐秦一次机会,在没有落雨之前,他们明明有时间从城上扔下火种,有热油助力,襄阳城下立刻就会变成火海一片! 别说是晋军了,他们那些宝贝的不得了,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建造而成的巨型战车,也将毁于一旦! 放弃这样的天赐良机,岂非是自取灭亡? 良机已经错失,对于现在的秦兵来说,再做什么也是徒劳,虽说可以多杀伤几个晋军战士,但也无法再扭转大局。 襄阳城今日就要回到他主人的怀抱了! 却在这时,被慕容垂吓破了胆的斛斯,正连滚带爬的从启夏门返回北大门。 无情的雨啊,不停的砸落在他的身上,绝情的风啊,将原本直直下落的雨点子吹得乱了方向,拍的斛斯连站都站不住。 他只得依着风的方向,拼命的往前冲,等到了北大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跑过来的,还是爬过来的! 梁成听说斛斯回来了,立刻把他叫了进来。 如今这襄阳城楼上,难得的是此人还算有点用处。 来到梁成面前,斛斯更见腿软,不等梁成招呼,他便一个倾身就扑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弄得梁成好大的疑惑。 这是要干什么? 行如此大礼? “有话起来说,这是干什么?” “将军小人没力气,站不起来,就跪着说话就行。” 站不起来啊,原来如此。 应该是累的。 梁成理所当然的这样想到,忽然善心大发,命人给斛斯看了个座,斛斯瞟了一眼那座位,想想若是被梁成发现他在启夏门的挫样子,估计也讨不到好处,干脆把屁股挪动了上去。 “禀报梁将军,启夏门那边慕容垂做的还算尽心,已经几次打退了晋军的进攻,到目前为止,城楼上也没有出现晋军。” “属下从城楼上向外观望,但见那些晋军虽然箭术了得,却完全不能登城,启夏门现在还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 为了安定梁成的心意,斛斯卖力的吹捧慕容垂,他这样做,半是被威逼,半是真心。 以他的能力,确实看不出慕容垂有任何的异心,依他看来,那慕容垂对守城的尽心程度甚至还高过了梁成呢! “你是说,晋军一直没能攻上启夏门的城楼?”梁成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 老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慕容老儿怎能做到? “确实!” “晋军根本就没法靠近襄阳城楼,就连登城的梯子,都被慕容将军毁掉了!” 竟有此事! “慕容垂用了什么办法?” “他是怎样毁掉晋军的凌云梯的?” 虽然嫌弃慕容老儿,但这并不妨碍梁成向他取经,打退敌人才是最实惠的。 “他派出了一支鲜卑小队,去城墙边上守着,把晋人的梯子都砍断了!” “晋人向上爬,鲜卑人就在下面把他们的梯子砍断一截,晋人不但不能登城,还会径直摔下来,鲜卑军团再趁机一哄而上,把晋军斩杀!” “将军相信我,鲜卑人就是这样做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晋人死伤无数,毫无招架之功。” “妙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梁成拍案而起,大喝道:“组织一队骑兵出城,把晋军的梯子砍了!断了他们登城的路!” 他指着一个小队主发号施令,那队主原本正是在城楼上负责泼洒滚油的,自从滚油战术失去效用,他就耷拉着脑袋,不知该如何与梁成交代。 现在有了差事,哪里还有质疑拒绝的道理,一个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嗯!” “很好,很好!” 慕容老儿这厮一向是诡计多端,按照他的方法对付晋军准没错。就在此时此刻,慕容垂的英明再次以不为人知的方式得到了印证。 嘴上说着不信任,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只是,慕容垂用起来好使的计策,换到梁成这边,却不一定好用…… 氐秦骑兵依葫芦画瓢,腰里挂着长刀,手里挥着马鞭,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城。 “这个差事至关重要,兄弟们跟我冲!”那小队主振作了精神,目标特别明确。 这可是他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不说别的,只要能把目前立在北大门城墙边的这些凌云梯全都摧毁,便是大功一件。 梁将军就再也不会对他们大呼小叫了! 骑兵们紧紧跟随在小队主的身边,向着城门处猛冲过去,他们的目标竟然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那一根根梯子! 砍断它们,断了晋军登城的路! 那小队主冲在最前面,马蹄飞踹,渐起泥浆一片,暴雨不停歇,战士们的视线都被雨水遮挡,变得模糊不清。 只见他一个急停,骑兵们迅速冲上去,挥刀便砍! 管他是人还是梯,只管砍下去就对了! 噗噗噗! 氐秦骑兵的马刀,几乎是出招便有收获,从来都没有落空的时候,砍倒是砍中了,只是这个声音,怎的不太对劲…… 骑兵们稍稍收敛了招数,低头一看,中刀的都是些晋军的战士,而他们的目标木梯子,却没有一个中招。 待到他们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才知道,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北大门这边的情况,是这个样子的。 梯子是有的,准备登城的晋军士兵也是有的,只是,秦兵们想象中的凌云梯,却是不存在的! 北大门的城墙下,停靠的都是一排又一排的大型战车! 任凭氐秦骑兵把长刀砍断,那战车还是岿然不动,而他们预想中的目标凌云梯,确实是有的。 但并不是靠在墙边上,居然是在战车上! 怪怪! 这是个什么招数? 以前从来没见过! 妖怪的晋军带着妖怪的兵器,秦兵当即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目标梁成首级! 留给秦兵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晋军的奇怪战车里,已经开始跳出士兵! 而且是源源不断! 晋军的战车高大,秦兵即使是骑在马上,也很难和晋军站在一个平面上。 晋军居高临下,一眼看到战车外的秦兵,登时就来了精神,抽刀便砍,有些反应快些的秦兵,还知道要跃马快跑,但很可惜,他们到底还是小看了晋军的能力,他们跑得快,晋军跟的更快。 长矛挑起,直直的就从秦兵的背后穿了过去! 正给那些企图逃窜的秦兵来了一个前后贯通伤,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从蛤蟆车里冲出来的晋军,本就裹挟着一腔怒气,不知该用什么玩意祭旗才好。 才刚刚从车里出来,就撞上了这一伙氐秦骑兵,算他们倒霉,迅速成了晋军练手的工具。 一场惨烈的厮杀,再次开始! “刘将军,秦兵又上来了!”袁飞急急汇报,身为刘牢之的第一狗腿,牢之钻进战车,他又怎会在外面呆着? 等着挨秦兵的箭头吗! 同样的,战士们鱼贯而出,与秦兵再战一场,袁飞却也没有出去,他扶着战车的出口,使劲向外张望,氐秦骑兵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场景,他看了一个满眼。 吓得袁飞登时一个激灵,缩头乌龟一般的窜回了车子里。 “他们居然还敢来!” “让开!” “待老夫来收拾他们!” 刘牢之大手一挥,便把袁飞拍飞到了一边。 很多时候,刘牢之也觉得袁飞这个人碍眼的很,牢之心眼虽小,却并不是个无胆之人。 只见他扒开众人,亦跳出了战车。 与此同时,不知什么时候,一把惊天巨弓,也出现在他的手里,在他跃出蛤蟆车的那一刻,利箭便脱弓而出! 不是一箭! 是连发三箭! 箭箭命中,几个企图上前包抄晋军战车的氐秦骑兵,毫无防备,登时坠地。 死了的被晋军兄弟们的大脚无情踩过,没死的,也被兄弟们补了刀。 厮杀再次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开始,战场上只有输赢,道德和底线都是锦上添花而已。 为了获胜,每个战士都可以化身成为凶残的杀人机器,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今的襄阳城下,晋军可是正义的一方,氐秦窃夺者,杀掉哪一个都是正当。 刘牢之窜出了战车,环视一周,立刻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城上的氐秦士兵似乎是哑了火,个中缘由刘牢之略动动脑筋也想明白了。 “哈哈哈!” “滚油用不上了!” “老天爷有眼!” “将士们!” “别离开战车,站在高处,围攻秦兵!” 刘牢之一声令下,北府兵们迅速就位,纷纷跳上了战车,就连原来在车下防卫的徒从士兵也不例外。 高度优势! 没错,高处就是有进攻优势! 骑兵队为何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步卒闻风丧胆?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有高度的优势吗? 诚然高速移动冲击也是骑兵的法宝,但是若论攻击的成功性,能给敌军造成伤害的大小,到底还是因为骑兵能够从高处轻轻松松的对步卒产生攻击优势。 而现在,氐秦骑兵仰仗的优势,转眼间却成为了劣势。 即便他们有高头大马加持,但是,人家晋军的蛤蟆车可是要比战马高大上整整一两倍,任凭那氐秦骑兵甩开了身子,使劲的向上够,也是无可奈何。 主将都出山了,士兵们岂能不卖力? 在刘牢之的带领下,北府兵迅速调整了战术,他们依靠着高大战车的优势,将利箭狂刀,纷纷往秦兵身上招呼! “快点!” “这边还有几个!” “快放箭!” 晋军战士斗志昂扬,他们有的躲藏在车里,有的站在车外,一些士兵负责观察敌情,发现敌人,一些士兵则专门负责进攻。 很快,配合默契的他们又发现了一波漏网之鱼,开弓放箭,不消几个弹指的时间,那些秦兵便死伤殆尽。 “看看还有活着的吗?” “再补几刀!” 晋军对氐秦恶畜的杀戮是全方位,多角度的。 上方有北府兵从战车上给予秦兵致命打击,若是有一个半个漏网之鱼,那也完全不必担忧。 那些活跃在战车下的步卒,不管是来自北府还是荆州,都会一拥而上,找到还没死透的秦兵一一送到地下和他们的战友相聚。 “实在是太痛快了!” 北府兵们跳着脚的在战车内外忙活,虽然自己这边也有伤亡,但是与秦兵的损失根本就没得比。 北府兵兄弟热血沸腾,仗也是越打越顺。 暴雨不停,光线晦暗不清,士兵们眼睛都睁不开,争斗也变得更加惨烈。 在这襄阳城下,一切进攻和防守都似乎是放慢了速度一般,士兵们的出招缓慢,手脚都不再灵便矫健。 这样就能减少伤亡了吗? 当然不能! 士兵们在泥水里打滚,一些武艺不精的战士,甚至连兵器都拿不住,为了保住性命,干脆徒手相搏。 你揪着我的衣领,我勒着你的脖子,一片混乱! 刘牢之将一队小兵重新组织到一起,高声道:“利用对楼,冲上襄阳城楼!” 小兵们目光坚毅,平均一人身上都带着两种兵器,他们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声回应。 刘牢之又向上瞧了瞧,忽然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 那个人是谁? 刘牢之脑中灵光一现,好像是那天空中轰隆隆滚过的闪电! “梁成在城楼上!” “登城士兵能顺利斩杀梁成的,赏爵位三等!” “快上!” 他抽刀一指,大致指出了梁成的方位,却在这时,城上的梁成还在观察城下的动静,居然半天都没有挪动地方,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子比天大,还是草包无脑。 狂暴的雨势,严重的阻挡了士兵们的视线,晋军兄弟绝大多数也没见过梁成,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更加分辨不清哪个是他们的目标。 “将军,哪一个是梁成,属下们实在是分辨不清。”士兵们无法,望着那城楼,只得实话实说。 人人都想得爵位,人人都想要奖赏,当然是擒贼先擒王了,谁会把精力浪费在不能得奖的人身上。 刘牢之望着眼前的这一队小兵,确实都不是竟陵一战的熟人。 是啊,他们不认识梁成。 这可如何是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吃一堑长一智 最该死的还是梁成那厮,好端端的一个大将军,也不知道戴一个兜鍪,彰显一下身份。 氐秦的将士人手一件精装铠甲,从远处也看不太清楚彼此之间的区别。 刘牢之盯着城上的梁成,难得梁成今天还挺配合,半天也没有挪动位置。 这给了刘牢之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好好观察一下梁成的特征。 对! 那梁成还是有显著的特点的!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刘牢之一喜,把士兵们召集到眼前,意气风发的说道:“兄弟们,看到城楼上那个衣衫一点都没湿的那个铠甲将军了吗?” 要说别的特征不容易分辨,衣服湿没湿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士兵们听了这个话,立刻往城上找寻,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那个人,就是梁成!” “兄弟们冲上去,把他杀了,你们就能得大赏!” 原来那个人就是梁成! 杀了他,兄弟们的后半辈子就有靠了! 士兵们跳上战车,援梯向上,狂暴的雨水打击之下,北府兵们的眼珠子,一会变得绿汪汪,一会变得红灿灿。 在北府将士们的眼中,如今的梁成就和死人没两样了! 总之,不是死在这个兄弟的手里,就是死在那个兄弟的手里,逃不脱的! ………… 接受了王谧的命令,刘裕带着一众北府兵,也迅速向前线靠拢之中。在刘裕的队伍中,既有刚刚才在雀儿山上立下大功的九人长李宝应,更有新近投降北府的氐秦队主冯拓。 回口这帮降兵能不能重用,就看今天的这一仗了! “把马鞭都甩起来!” “前方战况越来越激烈,我们要迅速增援!”刘裕发出了号召,身后的骑兵迅速照做,以极快的速度跟了上来。 人人都崇拜英雄,即便是在好汉云集的北府内,也是一样。 刘裕的身后,骑兵兄弟们正在用无限仰慕的眼神盯着刘裕,那眼神,曾经被王谧调侃为星星眼。 北府弟兄们崇拜刘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王谧认为,北府之内,受到士兵们尊重爱戴的指数,他王谧排第一,刘裕就要排第二,剩下的人与他们两人有断层的差距。 根本不能比。 自从刘裕两枪挑死三十八个氐秦士兵的辉煌战绩传到了北府兵的耳朵里,他们对刘裕的尊敬崇拜,已经加到了异乎寻常的地步。 刘裕先一步到达城门下,很快就寻到了刘牢之的身影,不快还不正常,谁让他刘牢之的面色是北府兵中的独一份呢! “刘将军,末将奉王秘书的命令,前来支援你们!” 刘牢之瞥了刘裕一下,眼神复杂。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他不是上雀儿山了吗? “赶快登城!” “那边缺人!” “末将遵命!” 刘裕挥挥手,身后的步兵就跟了上来,他自己也跳下了马背,把战马留给需要的士兵。 两位将领确实有些不和,但是面对紧张的战势,双方都自觉选择先把矛盾搁置到一边。 刘裕的身手,刘牢之很清楚,他虽然厌烦此人,但是在这一点上却也说不出假话。 刘裕确实是个身手了得的将军,有他带领北府兵登城,他这边也能更放心一些。 总归刘裕是在他刘牢之的指挥下才参加登城作战的,即便是他小子气运无双,真的斩杀了梁成的话,功劳也少不得他刘牢之一份。 不知不觉之间,刘牢之便开始讲希望放在刘裕的身上,好像只要有他在,其他的人就别想揽走这个功劳似的。 不过,回想一下,似乎他也没有把杀死梁成能得到什么样的功劳这件事,告诉刘裕…… 若是某人抢功,不如就赖掉算了…… ………… 刘裕冲上去了,京口帮里的智囊却还在战阵后方缓缓行进中。 没办法,要是能快点,王谧他也很想快呀,实在是拖着重物,速度提不上来。 想到这里,王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驳过马头,就向着另一匹黑骏马跑了过去。 “都怪你这个烂厮!” “去死吧!” 马鞭乱飞,王谧把一腔怒气全都发泄在那黑骏马驮着的人身上。 几个随行小兵个个看傻了眼。 “王秘书,这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怎么让他再去死?”而敢于提出质疑的,只有沈警一人。 王谧这边小鞭子还抽的起劲,忽然就没力气了。 说的也对啊! “罢了!” “快点走吧!” “谢将军还等着呢!” 直到现在,王谧身边的这些小兵,还有匆忙赶过来报信的沈警都还不知道这具死尸的身份。 也并不是王谧要刻意隐瞒,这完全是源于他一个小小的恶趣味。 他就是要看看,当这具尸体摆放在谢玄眼前的时候,当老谢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的时候,他将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会如何反应? 若是让沈警几人提前知道了,那种轰动的效应就会大打折扣,完全不能满足王谧的奇怪癖好。 沈警虽然带着疑问,几次试探接连失败之后,却也不再追问。 凭他对王谧的了解,这小子肯定又憋着坏主意,而这一切的关键,正是马背上的这具尸体。 自从攻城大战开始,晋秦双方就开始讲主要的兵力往城墙附近调集,而在城楼难以攻取的这个时刻,城门的争夺也更加激烈。 很可惜,这个时候,晋军已经无法故技重施了。 北大门常打开,晋军的万钧神弩,却派不上用场了。 只因为这个时候的襄阳城门前堆满了木栅栏。 这些木栅栏虽然并不是十分笨重,却足够高大,一层又一层连接在一起,会对弩箭造成极大的阻碍。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嘛。 这点计谋,符睿还是懂得的。 弩箭的冲击力虽然大,但是一旦遭遇这样的木栅栏,也绝对不可能冲的过去。 即便是勉强冲过去,冲击的速度也会明显减弱,根本就不能再给氐秦造成伤害。 既是没有用处的东西,也就没有再继续强行使用的必要,谢玄是个想的开的人。 那攻城的重弩本来就还没有到需要被拉上战场的时候,当时用它开场,不过是想给氐秦一个突然袭击。 重弩这种,原本就是用来凿墙的兵器,既然已经没有了突然性,那就不必强求。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英雄豪杰正是吾辈! “启禀将军,刘牢之和刘裕两位将军都已经到了城下,刘裕正带着步卒登城作战。”谢玄身边汇报的小兵,正是刘牢之派来的。 谢玄的手上捏着那襄阳城的简图,因为头上有伞盖,即便是大雨瓢泼,这张地图也没有溅上一个水点。 “刘裕也去了?” 谢玄不慌不忙的声音传来,却让小兵立刻就察觉到,这句话来的不善。 “确实。” “属下来报信的时候,刘裕已经准备登城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登上去了。” 谢玄没有多做评价,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城上的攻势似是减弱了一些,原来竟是刘裕这小子的功劳吗? 哼哼! 又是京口帮! 谢玄是何等样的头脑,还没有人在他耳边撺掇京口人拉帮结派的事情,他就已经想到了。 但是,对这样的发展,他也是无可奈何。 北府的根基就在京口,征兵训练都离不开这块地方,他总不能自毁根基。 北府在京口征兵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什么以往都没有这样的拉帮结伙的事情,今年就偏偏出了呢? 问题不在京口兵的身上,都在那王谧小子的身上。 所以,刘裕他愿意去登城就去吧。 既然刘裕已经登城了,谢玄也就更放心了些,他这边才刚刚轻松了一点,很快令他更加头疼的事情就送上来了。 王谧领着不明真相的沈警纵马狂奔,终于赶在刘牢之的传信兵还没有离开之前来到了谢玄的身边。 谢玄看到他,十分惊奇。 “王秘书,你终于来了,老夫等了你好久啊!” 谢玄这是什么眼神? 看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杀一杀王谧的威风。 “说来王秘书也是真幸运,你人也来了,这天上也下大雨了,氐秦的滚油也用不得了,老夫看来,这个主意也不需要你出了。” 如果说谢玄刚才的话还只是平平淡淡,那现在的这番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一股酸味了。 陈年老醋的酸气,隔着一个战阵都能闻得到。 王谧也不生气,只微微笑道:“来的迟了这确实是属下的责任,不过也请将军原谅,这都是有原因的。” 呵呵,有原因。 他什么时候没有借口了? 谢玄没做声,沈警却立刻看出了他的心意。 “王秘书说了,有个重要的人物,要交给将军看看,此人对襄阳之战有大影响。” “慕容冲啊,他你们就不必操心了,他现在在老夫的手里。” 谢玄连头也没抬,还在专心看图,也根本就没有发现空地上已经多了一具尸体。 提到关键人物,他理所当然的就想到了慕容冲。 沈警很为难,王谧却不以为然。 刚才就说了,这件事就交给他自己去和谢玄说就好,可沈警却偏不依。按照他的理论,不能太过直接,让谢玄下不来台。 要让他体面的知晓这件事,现在看看,这不是纯粹耽误时间吗? 他坦荡荡的上前,决定不再给谢玄任何缓冲的空间。 “启禀谢将军,襄阳城今天就可以拿下了!” “年轻人,还真会说大话。” 出乎王谧的意料,对他这一句豪言壮语,谢玄的反应相当平淡。 “你来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谢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让王谧略感不适,他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谢玄对今日一战也早就信心十足。 他也同样认为,襄阳城一天可下。 “好办法属下倒是没有,但是,属下要告诉将军一个消息,襄阳城已经没有守将了!” “符睿……死了!” 王谧故意顿了一下,他把气氛炒到一定的高点,等到把战士们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也把谢玄的傲气调动起来,这才把最终答案甩了出来。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老夫不相信!” 这一次谢玄再也坐不住了,他不顾大雨倾盆,跳出了伞盖,来到了王谧的身边。 面对王谧的大好消息,这位老前辈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兴奋,而是质疑! 王谧不禁怀疑,同样一个消息,若是换做谢玄的爱将刘牢之来说,谢玄的反应肯定不是如此。 “王秘书!” “你是说,这具死尸,就是符睿?” 沈警也很震惊,但是他表达自己震惊的方式,与谢玄完全不同。 他大步走到那木板旁边,一把就掀起了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待他看清楚那人的容貌,登时眼珠一缩。 “不得了!” “还真是符睿!” “谢将军!” “快来看,这个死人还真是符睿!” 沈警兴奋的挥手,谢玄一脸丧气的走过来。 不管相不相信,总也要亲眼验证才行。 这点胆识谢玄还是有的,符睿的相貌,几名北府兵主将都不陌生,当他站在襄阳城上大声叫嚣的时候,几个人就抓紧时间,好好端详了他的模样。 沈警已经为谢玄铺好了路,白布揭开了,谢玄定睛一看,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还真是符睿! “是哪个英雄把这厮杀了的!”看到符睿的尸体,谢玄突然心情大好,喜不自禁。 他环顾一圈,兴奋的眼神,从这个人脸上划过,又去看那个人。符睿已死,看他的伤口,竟然在脖颈处,伤他的肯定不是弓箭。 这样的大功劳,王谧他们肯定要把这位功臣带到阵前来给谢玄瞧瞧。 会是哪一位呢? 跟随王谧前来的士兵并不算多,主要就是来保护他的,顺便护送尸体,他们有的带着勇猛之相,有的看起来又很沉稳。 有的士兵机智敏捷,有的士兵力大无穷。 谢玄看来看去,觉得哪个人都有可能。 士兵们也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英雄的光芒。 这件事,王谧瞒的很紧,他也观察到,氐秦这边亦有意隐瞒符睿已死的消息。 当时他和符睿激战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符睿的身边是有骑兵跟随的,不可能没有人看到符睿被斩杀,晋军这边,小兵不认识符睿,也管不了他的死活。 可是秦兵不一样,他们谁会不认识自家主将长什么样子? 而看现在秦兵在战场上的表现,显然不见慌乱,还算是有斗志,这样的进攻态势,可见,他们还并不知晓符睿的死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鼓作气,干掉梁成可好? 这件事倒是也不难理解,在王谧和符睿遭遇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符睿这次出击,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事先并没有做过周全的计划。 他身边跟随的骑兵并不多,完全不是一军主将应该有的排场。 既然氐秦在刻意隐瞒,身为北府主将,王谧便也很配合的先将这个消息搁置在一边。 如果这支北府兵是属于他王谧一个人领导的,他一定会大大方方的把消息放出去。 把符睿的尸体挂的高高的,让城楼上还在蹦蹦跳跳的梁成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但是,北府兵……现在不归他管呐! 必须经过谢玄,他的那些计策才能启用。 “不是你们杀的?”谢玄发问的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也渐渐浮上心头。 谢玄回头,那个令人厌恶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 瞧他笑的…… 不会吧! 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谢玄两眼一黑,王谧却笑的欢快。 看来,老谢也不算太笨嘛。 “谢将军没看错,正是在下斩杀了符睿!” “哇!” “竟然是王秘书亲自动手!” “王秘书真乃神人也!” “也太厉害了,以前完全看不出!” 王谧的一句话,战士们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 也有人质疑王谧的能力,认为他是作假揽功,更多的人却并不认同。 多亏王谧这些日子的苦心经营,士兵们渐渐相信,眼前的这位看似文弱的秘书丞,虽是日常讲话浮夸,但却不会故意说谎。 看来,襄阳城的头号敌军守将,真的是被王秘书亲手斩杀的! 谢玄哈哈大笑,待到他低下头,人们才发现,他竟笑出了眼泪。一只大掌在半空中横着劈过来,又横着劈过去,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符睿当真是被王谧杀掉的! “还真是你做的!” “真是你做的!” 谢玄猛拍王谧的肩膀,力道之大,某人一直担心他把自己拍散架了。 “你小子可以啊!” “竟有这样的本事,以往真是小看你了!” 谢玄说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王谧不禁怀疑,老头子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些。 有什么时候是他高看他一眼了吗? 他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加入北府是多此一举,自不量力吗? “将军谬赞,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王谧拱手,继续虚假谦让,谢玄眉开眼笑,喜道:“北府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能文能武,实在是大幸事啊!” “稚远,等回到建康,老夫必定要为你请功!” 王谧默然:老谢一定深谙画大饼之术,一个饼子又一个饼子在天上飘来荡去,也不知道上一个功劳,他向朝廷汇报了没有? “稚远,你看,符睿应该怎样处置?”老谢放下成见,向王谧征求意见。 总的来说,谢玄还是个处断公平的人,虽然偶尔也有嫉贤妒能的倾向,但从来都不会在大事上计较。 王谧略顿了顿,严肃道:“谢将军,现在城楼上的情况如何?” “梁成还活着吗?” 谢玄遗憾的轻点点头:“还活着。” 王谧提到梁成,谢玄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所指。 襄阳城下,能调动大军的,除了符睿,尚有梁成,虽说符睿已死这件事必然会动摇军心。 但只要梁成还在,一切就还有变数,一旦梁成看到局势不妙,婴城自保,不再出战,那一天一夜拿下襄阳城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要不然派一个神箭手,找一个好位置,把梁成射死完事?” “梁成现在就在城楼上!” 谢玄登上高台,摇手一指,还别说,方向还很正确,正是梁成站立的地方。 虽然从谢玄的位置,他是无法看清楚梁成究竟站在那里的。 王谧抹了一把雨水,惨惨然道:“谢将军,雨势这样大,就算是有神射手,也不方便瞄准吧。” 谢玄一愣,抬头望天。 一时激动过头,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什么时候下雨不好,非要这个时候下,这不是延误战机吗? 他似乎也忘记了,要是没有老天爷降下甘霖,就在刚才,氐秦的那一桶桶滚油,就可以把他苦心建造的那些秘器全都毁了。 “真是可惜啊!” “可惜!” “将军别急,我已经把刘裕派到前方去支援牢之将军了,想必不久战况就会有转机。” “到时候,我们再把符睿的尸首送给襄阳城里的秦兵看看,彼已疲敝,见到主将尸体,必定四散奔逃,再无战意!” “好!” “好手段!” “给王秘书看个座,你与老夫一同观战!” 谢玄这次倒是很大方,把他自用的大伞盖也让了出来,给王谧使用,还专门安排了单人胡床给他,让他可以和谢玄一样升到高处,观看战况。 于是,王谧就滴答着水,和谢玄坐到了一起,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之感…… ………… 襄阳城北大门下,各方的势力都汇聚在这里,不管是氐人还是晋人,似乎都把这里看做是襄阳城的标志。 夺下了它,襄阳城就算是易主了! 启夏门的慕容垂还在用自己的方法与晋军鏖战,他却无法想到,在各路大军的眼中,并没有太在意启夏门的归属。 对于急于跑路的慕容垂来说,这真的不知道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沿着对楼的横梯竖梯向上,刘裕不禁感叹,这个大家伙可真是个好东西,幸亏刚才没有被敌军焚毁。 因为有了横梯和竖梯的互相支撑,两副梯子虽是临时搭在一起,但依靠着牢固的榫卯结构,横梯和竖梯之间竟达成了一种平衡,异常坚固,竟还有某种柔韧性。 士兵们踩在上面,完全不会左右摇晃,坚固的梯子可以给士兵们提供有效的支撑。 这种支撑,并不简简单单的是让士兵们登城更容易,更可贵的是,有了搭建的横梯,士兵们甚至可以站在梯子上,与城上的守军对打。 有了这个横梯的支撑,士兵们可以携带的兵器也更多了。 以往攀爬凌云梯登城的士兵是无法携带弓箭的,士兵们两手攀梯本就已经相当吃力,一面要抵挡城上官兵的阻击,一方面还要进攻,能随身带一把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反戈相向,毫不手软 可是有了对楼,一切都改变了。 士兵们可以随意选取自己平日里熟练使用的兵器,登城作战。 不论是长弓、弓弩都相当方便,有些胆子大的战士,甚至把狼牙棒都招呼出来了! 对楼的优势就在于,它可以给登城士兵提供一种轻松的站在半空中的攻击姿势。 横梯还有一定的长度,士兵们可以在横梯上游刃有余的行进后退,施展武艺,甚至是近身格斗。 进攻一方,仍有胜算,这在以往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是现在,就在这襄阳城的战场上,一切皆有可能! 刘裕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横梯,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大嘴,喝了口雨水。 啊! 真是痛快极了! 刘裕现在已经是云麾将军,待到此战大捷,有了在雀儿山上的壮举,他的官位必定还会再加一级,原本他早就不必这样拼命,身先士卒,但在刘裕的心中,只有战斗才是证明战士存在的不二法宝。 他热衷于战斗,就算是给他兵权,他也绝对不会像谢玄一样,只站在局外指挥作战,他一定要手握兵器,披挂上阵,亲身杀敌,这样才痛快! “寄奴,小心!” “秦兵冲下来了!” 刘裕站稳脚跟,定睛一看,这位好心提醒他的好汉,正是氐秦投降而来的队主冯拓!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蛊惑,这位冯队主居然还真的一心一意跟着北府做事了! 刘裕稍稍点头,以示感谢。 接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说话,因为正如冯拓所说,城楼上的秦兵居然敢试探着跳下城楼了! 他们渐渐向刘裕逼近,虽然脚步摇摇晃晃,但他们还是下来了! 好啊! 长本事了! 看到秦兵出现在对楼上,刘裕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太好了! 他们不下来,老子怎么杀更多的秦兵? 刘裕就等着这一刻哩! 借由对楼和竖梯的高度,横梯这边基本上已经可以和襄阳城楼保持一个大致持平的态势。 虽然整体上还是城楼更高些,但是从城楼上跳到横梯上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技术,轻轻松松就可以达成目标。 晋军的攻势太猛,以至于一些占据着城楼防护优势的秦兵也禁不住纷纷跳下城楼,想要速战速决。 秦兵跳下城楼,对于晋军来说,正是重大利好。 有秦兵在横梯上,那就约等于是人质在手,那城楼上的秦兵哪里再敢捣毁对楼? 他们连一刀都不敢砍下去! 砍断了梯子,最先掉下去的,肯定是秦兵,而不会是晋军! 想明白了这些利害关系,刘裕等人更是信心十足,他们站定了身位,也不急于往城楼上冲。 而是先在横梯上停了一停,迎战氐秦士兵。 让老子先杀几个,活动活动筋骨! 刘裕的长刀打起,刀刃反向,寒光登时就冒了出来,雨水敲打在刀刃上,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 那声音,原本清脆可爱,甚有几分江南雨巷的恬静,但是在这襄阳城战场上,搭配刘裕如狼似虎的眼神,简直是催命的符咒! “来啊!” 刘裕怒吼一声,比秦兵还着急。 老子这边还等着大开杀戒呢,这帮人为什么还不上来? 这一声吼,裹挟着雨水直奔着秦兵而来,好像是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感召。 一股声波,传入了秦兵们的耳朵。 嗡的一下! 秦兵们就抄起了家伙,直奔刘裕而来! 那是前进的号角! 那是进攻的口号! 秦兵们虽然是往前冲了,可他们的战术却深深被刘裕的怒吼所影响。 明明是几个人一起跳上横梯的,进攻的时候却并不能保持步调一致,只是看到前方有一个壮汉,就一个劲的往前冲上去。 刘裕这边,早就已经气势开张,不等两方接战,他就先一步窜了出去,一阵左劈右砍,这几个胆大包天的秦兵就栽倒落地。 现在襄阳城门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城楼上方基本是氐秦的地盘,晋军还没有找到有效的能够攻克襄阳城楼的办法。 虽然有了对楼和蛤蟆车等神器,但是襄阳城里的氐秦士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兵力充沛,行动迅速。 死了一波,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补充上来一波,很多时候是一波还没有被打走,已经又补上来一波。 源源不断,层出不穷,于是,城楼还能牢牢的控制在氐秦的手中。 与此同时,地上的情况,对于氐秦来说却颇为不妙。 远处不说,只看襄阳城门附近,已经被晋军全面突破,依靠着充足的骑兵队,以及造型怪异却异常坚固的蛤蟆车,北大门附近晋军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而在这对楼上,正是一个居中的情况。 晋军还没能取得巨大的优势,而秦兵也并不能把一波又一波冲击上来的晋军彻底打退。 他们对新型战车对楼毫无办法。 既摧毁不了它,也确实不能阻挡晋军持续依靠着蛤蟆车、竖梯等装备不断向城楼上输送士兵。 奇怪的对峙! 就在更加奇特的新型战车对楼上出现。 然而,打破这种诡异的短暂平衡的人,已经出现了! 他就是刘裕,刘寄奴! 那城楼上的士兵,尤其是梁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已经忘记了面前的猛汉在竟陵曾经遭遇过。 他们曾经被他锤的很惨,差点连襄阳城都回不来。 刘裕又打退了一波秦兵,豪迈的粗喘,令人胆寒,他自己却一点也不累。 “来啊!” “还有谁!” 刘裕愤怒的大喊,一方面震慑敌军,一方面也给自己留出了空当,可以稍事休息。 在他身后,队主冯拓亦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与很多投降异军的外族人不同,冯拓是个很想得开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人教授过他这个道理,他却自学成才。 身为氐人,弓马技术自不必说。 为了掩饰自己的面容,在头戴兜鍪的同时,冯拓还一早就自制了一块面甲带在脸上,遮了一半的面容。 之所以做这样的准备,那都是因为要躲避氐秦的视线,他冯拓虽然在秦军里一直不受待见,但在襄阳城里,认识他的人还不在少数。 今日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为大晋效力,那就不能手软,冯拓手中的弓箭已经对准了曾经的同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寄奴的胃口好得很 刘裕这边,一波秦兵再次从城楼上跳下来,正所谓跳着跳着也就习惯了。 相比之前的那些虾兵蟹将,这一回跳下来的秦兵已经具备了一定经验。 三人一组,他们结成了一个小队,联合起来向刘裕发起了冲击。 若是在平地上,区区三个人,刘裕自然不会含糊,别忘了,他可是两杆枪就挑死三十八个秦兵的猛人。 但现在是在半空中,除了要应付秦兵的攻势以外,还得小心的保持平衡。 确实有些难度。 但刘裕也并不担忧,他咬了咬牙,将长刀护在身前。 因为要保持平衡,现在的他无法左右开打,实在是有些遗憾。 秦兵冲了过来,刘裕看准了此人的腰腹处,凌空就是一刀! 这一刀砍得是又准又深,刘裕力大无比,没等那中刀的秦兵自己掉下去,他就帮了他一把。 一个反手,就把那人掀翻了下去。 刘裕的勇猛让剩下的两人暂时有些退却,但他们是狡诈的氐人,他们没有放弃反抗。 两人聚在一起,低声说话,刘裕能听出他们说的是本族的土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总而言之,做好准备就是了。 刘裕把长刀护在胸前,紧盯着两个氐人的动作。 手上、脚下,一个都不放过。 总之是要搞事! 刘裕已经有了这种预感。 看他们狡诈的眼神,阴险的笑容,刘裕就能判断出来。 只见一个氐人手持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另一人却奇怪的向后退了一步。 刘裕本能的提高警惕,把视线都停留在这后一人的身上。 根据他的战场经验,咋咋呼呼的人一般威胁都不大,真正危险的,一般都是沉默的人。 但是,对于刘裕来讲,想要防备后面的人,前面的这一位也不得不应付。 说话间,那个手持钢刀的人就冲向了刘裕,他的招式并不难破解,刘裕横刀一劈,那人的刀就被打到了一边。 就在刘裕专注抵挡持刀大汉的时候,那后面一位战士终于有了行动。只见他摸了摸胸甲,暴雨之下,他的胸甲之中,忽然闪出了一丝寒光! “不好!” “寄奴,小心!” 嗖! 当! 几乎就是同时,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刘裕的耳边响起,让他从搏斗之中缓过神来。 他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冯队主!” “多谢了!” 冯拓收起弓弩,微微一笑:“小事!” “不足挂齿!”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冯拓发现,他那同族的士兵,手却诡异的伸向了胸甲。 寒光乍现,没错了! 他竟然掏出了一支小小的飞镖! 这种玩意在氐秦军内也不是什么主流兵器,会用的人少之又少,看重他的人就更少了。 在惨烈厮杀的战场上,这种又轻又小的暗器根本派不上多大的用处,很难给敌军造成致命伤。 况且,飞镖使用起来还难度很高,有技术门槛,又太过细腻,根本不符合氐秦大汉们猛冲猛打的作风。 但是,别人不清楚,冯拓还是了解的。虽然人数少,但在秦军中确实有百十来个士兵是擅使飞镖的! 当他看到那小小的亮光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 趁着秦兵多疑,行动缓慢,冯拓抢先一步射出了弩箭。 弩箭飞行的速度要远远快于飞镖,尤其是在这样大雨瓢泼的场景之下,飞镖在弩箭这里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弩箭飞速赶过来,那飞镖才刚刚飞了一点点距离,两个兵器的铁头凌空相撞。 瞬时发出当的一声,那秦兵虽然没有受伤,可是他发出的致命飞镖,却被弩箭给打了个正着,直接掉了! 好家伙! 此人竟然敢暗算老子! 这个时候,刘裕也弄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登时怒了! 你知道的…… 别人发怒是凡人的怒火,刘裕发怒,那就是猛虎下山,要吃人的! 不等那秦兵再次反应,刘裕便甩起钢刀,将那人砍翻在地! 看看! 多么利落的身手! 实在是太佩服了! 看着刘裕兵不血刃的就又解决了几个人,冯拓的眼睛简直是在放光。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跟着北府兵干的理由! 弃暗投明实乃人间的康庄大道! 冯拓是个理智的人,不一会他就把面甲重新戴好,恢复了战斗状态。 敌人还太多,他的任务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不可松懈! 冯拓这样想,刘裕亦然。 所不同的是,他的目标已经不是那些接连进攻上来的秦兵。 而是那个衣衫一点没湿,还大声咆哮好像个傻狍子的氐秦大将梁成! 不是刘裕太无情,而是梁成太倒霉。 竟陵一战就让这个老小儿逃之夭夭,若是刘裕没记错的话,此人的亲弟弟梁云还是他亲手斩杀的。 也可谓是一命换一命了! 弟弟代他去死,让梁成多苟活了一段时间,可谁让他不长眼睛还没本事呢? 竟然又让刘裕在襄阳城碰到了他。 没办法了,这就是天意。 刘裕充满信心,梁成在此时出现,这就说明,老天爷也希望让他把这个傻蛋送走。 刘裕目光敏锐,在有限的防守的同时,还在观察梁成那边的动静。 城上的梁成,目前身边的守兵还比较多,不容易一击即中,毕竟,对楼这边活动也还是受限的。 倒是有一点刘裕现在可以放心了。 对楼上的秦兵现在不需要他太操心了,身后的晋军已经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再加上冯拓的掩护,刘裕可以把主要的心思都用在盯着梁成之上。 反观城楼上的梁成,现在真如惊弓之鸟一般,他不断要求增兵,对城下的晋军展开攻势的同时,也不忘防守对楼上攻上来的北府兵。 更甚的是,相比城下的士兵,梁成更惧怕的还是对楼上活动的晋军。正所谓城下的太远,城上的太近。 尤其是对楼上昂然站立的方脸大汉,一身精装铠甲,结实的身板好似熊罴一般,但是最可怕的还不是此人山一样的身板。 而是他的眼神! 那是狼的眼神! 那是虎豹的眼神! 那是要大开杀戒的眼神! 若是让此人登上襄阳城楼,要死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只对视了一眼,梁成就意识到,此人的胃口大得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斛斯,你看看,这个人怎的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很不容易的,梁成的脑中窜过一两个记忆中的画面,忽然感觉与刘裕似曾相识。 但他本能的感到,他们见面的场景应该不太愉快。 斛斯匆忙中看了一眼,想也没想便道:“那不是北府里的小将军刘裕吗?” 刘裕! 梁成的脑袋里嗡的一下,他想起来了! 他和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且,那种看了一眼就被杀气四溢的眼神震慑到了的本能的惧怕是来源于哪里,梁成也找到答案了。 “给我一把弓!” 梁成盯准了刘裕,眼角透出杀意! 你不来找老子,老子先去找你! 先发制人! 梁成定下了计划,他的目的很明确,既然他可以认出刘裕,刘裕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与其在这里等着他攻打上来,还不如他先给刘裕结果了,一方面他可以为襄阳战场消除一个巨大的隐患,另一方面,也解除了自己的危险。 对楼之上激战正酣,北府兵也是把看家的神器全都拉出来了,只对楼就有十几个。 每个对楼上都不是空空如也,晋军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随着战势拉开,对楼上站立的士兵也越来越多,梁成就是抓住了这个空当,巧妙的将箭头隐藏在人群之中。 他没有急于射箭,他还在寻找机会。 你道那机会是好找寻的吗? 绝对不是! 自从箭头瞄准了刘裕,刘裕就一直都在运动之中,在他的眼前,总是有数不清的敌人。 可这些敌人完全撼动不了他分毫,敌人一波又一波的倒下,铁打的刘裕,流水的秦兵。 刘裕的动作多种多样,花样百出,而他的身后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箭手保护。 梁成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还没有射到刘裕,就被刘裕身后的人发现,先把自己结果了。 然而刘裕又岂是梁成想象中的那种糊涂虫,余光早就瞥到了梁成的异常举动。 就连身后的冯拓都暗自在给他提醒,刘裕绝对不会毫无准备。 他和梁成距离还有点远,这是他的劣势。 以现在的情况,还是冯拓直接出箭更合适,冯拓也是这样建议的,但是刘裕却否定了。 他要自己动手! 一定要亲手结果了梁成! 大丈夫征战沙场,面对这样的敌军大将,总是免不了手心痒痒,绝对不想把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但是,谈到杀掉梁成的办法…… 刘裕忽然瞥见了距离他大概几尺有余的,身旁的另一架对楼。 “冯队主,让你后面的人加紧放箭,吸引秦军的主意,我去把梁成除掉!” “寄奴,你手里没有弓箭,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吧!” 情势紧急,已经不容再犹豫,冯拓已经调整了箭头,再次瞄准了梁成。 早就说了,这件事交给他来办最好! 看到冯拓此时的作为很多人的脑子里都要画一个问号,这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氐奸? 他怎能如此轻易的就将弓箭对准自己曾经的将军? 是什么让他能够轻轻松松克服心理障碍? 这些内情本不足为外人道也,冯拓他们在氐秦军营受尽了歧视,这其中便有梁成一份功劳。 梁成和符睿沆瀣一气,从来都是符睿带头轻视看不顺眼的战士,梁成便跟在后头起哄。 从来都是如此。 “梁将军,你去死吧!” 冯拓将弓弦拉满,两指收拢,很快就要放箭。 却在这时,震惊的一幕在他眼前发生,吓得他弓弦瞬间就松了! 刘裕跳了! 刘裕真的跳了! 他从这架对楼跳到了那架对楼上,那对楼虽然离得比较近,但是两两相隔也总有几尺远。 况且对楼与对楼之间并没有紧密的连接,甚至是互不相干,高度也不能说是完全相同。 关键是对楼可以着陆的地方也只有横梯,那横梯柔软,它能够支撑住战士在其上行走,完全是依靠着一股向下坠的力量。 一旦脱离了这种力量,对楼上的横梯还是很不稳定的。 但是刘裕却胆大包天,为了杀掉梁成,他什么都不怕,也根本就不担心会有危险。 天生的勇者从来都是如此,他明明看得到眼前的危险,却毫不在意,不是他盲目自大,而是他相信自己。 胜利,终究是属于我的! 刘裕大步迈开,向着身旁的对楼跨了过去,他的气力无双,他的跳跃也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士兵。 别人还需要铆足力气才能堪堪办到的事情,刘裕一个跨腿,仿佛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却也只有知情人才知晓,事情本来并不容易,刘裕做起来容易,那完全是因为他能力卓然出群。 刘裕这边几个晃身就站住了脚跟,与此同时,那梁成也不是瞎子,他也看到正对着他的这架战车上跳上来了一个陌生人。 当他看清楚那人正是刘裕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是激动的,是被吓得! 这还是人吗? 穿着一双破旧的皮靴子,身上还挂满了兵器,在没有多少保护的情况下,居然就敢纵身一跃直接的跳到另一架战车上! 这不是人! 这是妖怪! 是疯子! “快!” “快掩护我!” 旋即之间,梁成选择了让身边的士兵保护他,他手中的弓箭并未丢下,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难得的事。 只能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梁成的胆量还是变大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 梁成的大进步,对于刘裕来说却完全无足轻重。 短暂的时间差就决定了两人高下,就算是梁成有更厉害的兵器又如何? 他又不敢用。 两人都已经正面相对了,机会给到了梁成手里又如何? 他又不知道珍惜。 然而,刘裕来了,他带着兵器来了,管他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呢? 只要杀就对了! “冯队主!” 刘裕的身边还有几个北府兵,都是原本就在这架车上面的,看到刘裕跳过来,一开始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们反应的速度还是要比梁成快一点,到底刘裕是自己人呐,凶巴巴的样子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刘裕大喝一声,不远处的冯拓瞬间反应,箭头指向了梁成的周围。 嗖嗖嗖! 短暂的嗡鸣声过后,梁成的身边就躺倒了一片!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打不过就跑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都倒下了? 梁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北府兵们就已经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得益于刘裕那一声惊天巨吼,让梁成身边的氐秦士兵有一个瞬间的错愕,就是这瞬间的失神,便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神箭射出,仿佛是从四面八方赶来,其实,北府兵们占据的可以发射的点也并没有那么多。 只是,他们敢打敢拼,充分利用对楼和城楼几乎等高的特点,箭头都是奔着氐秦士兵的身上直接招呼的。 这之前,北府兵也是这样射箭的,但是效果似乎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巨大。 这样可以打退氐秦守军吗? 并不能! 氐秦的射手还要多少有多少,骑兵虽然已经被重大消耗,但步卒的兵源还相当充足。 而氐秦战队的特点就是人人都是射箭高手,一排人倒下去,轻易就可以得到补充。 北府兵此举意在为刘裕创造机会,经过这一轮射箭攻击,梁成的身边出现了短暂的空当。 刘裕可以挺身向前,给梁成一个致命的打击。 原本这件事不只刘裕才能做,冯拓也有机会,甚至是现在也在对楼上站着的九人长李宝应也同样可以。 但是,当他们看到刘裕,便自觉将机会让给了他。 刘裕自然不会浪费兄弟们为他营造出来的宝贵机会,梁成的弓箭还在指着他,却迟迟没有把箭发射出来。 刘裕甚至能看到,他手中的箭头正在微微颤抖! 梁成的眼神不可谓不凶狠,他的心中亦有一腔怒火! 这个人就是杀害他亲亲大弟梁云的元凶巨恶! 必须要铲除他! 杀了他! 为弟弟报仇雪恨! 梁成心里是这样想的,奈何行动上就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为什么呢? 一种莫名的恐惧包围了梁成,他虽然说不上是为什么,却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惶恐的感觉。 弓无法拉满,箭也是说什么都放不出去。 勉强射箭也不是不行,但是梁成很清楚,那样敷衍了事送出去的箭,肯定不能射中刘裕。 那又有什么用处? 梁成拼命调动情绪,用力握紧弓弦。 他终于发现了阻碍自己发挥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就是刘裕的眼神! 那眼神实在是太凶悍了! 对视的那个瞬间,便让梁成恍恍惚惚是回到了竟陵城外的那片竹林里! 后面是无数的追兵,步步紧逼,梁成骑着马,拼命的往前跑,他不敢有一点懈怠,也没有空闲去关心自己弟弟的死活。 即便他估计梁云已然凶多吉少。 那个时候,刘裕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猎鹰一般,任何人在刘裕的眼前,也不过是猎物而已! 绝对没有反抗的可能! 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刘裕的眼神已经锁定了梁成,他虽然抱定了必胜的决心,却也有一丝丝的怀疑划过。 这是咋回事? 这个人为什么不放箭? 对于即将到来的箭簇,刘裕并不感到害怕。 以他的能力,这样的距离,他足可以把箭簇挡到一边,他唯一难以理解的便是梁成。 大好机会他居然不知道好好运用。 同样的情况,若是刘裕来面对,早就执行弓箭长刀配合作战路线了。 先用弓箭震慑敌军,再上长刀劈砍,最后两人的距离拉近,再拿出他心爱的小匕首。 只要让他能靠近敌军的身,他就可以近身肉搏,把敌军送下黄泉! 可惜的是,梁成是梁成,他永远也变不成刘裕。 而刘裕,也当然不会给梁成机会。 箭手为刘裕铺平了道路,刘裕也不遑多让,有那么一个瞬间,大约只有一个弹指的时间里,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刘裕的身上。 他们都知道,这城楼上的大战将要迎来最终的结局,而那结局的主宰者,只能是眼前的这个方脸雄壮的大汉! 他会怎么做? 他将要如何置梁成于死地? 这个战场上,此时此刻,似乎没有人怀疑,梁成必定是最后的失败者,而胜利只能属于刘裕! 这一场单挑,胜利是属于刘裕的! 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姓,甚至根本不认识他,但是他们却已经对此人的能力十分信服。 接下来,就看刘裕的出招了! 士兵们的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身为天生的王者,再多的人看他,刘裕都不会感到一丝紧张。 老子在京口打群架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全村围观? 刘裕手中只有一件称手的兵器,那就是沾满了鲜血的宝刀,这把刀,陪伴他征战整个襄阳战场,已经杀敌无数。 氐人看到这把刀,便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畏惧心理,刀还没有到他眼前,他们就已经吓破了胆。 两腿打颤,寒毛直竖。 别说是迎战了,不掉头往后跑就已经算是勇敢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就在刘裕和梁成对峙的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有不少城楼上的士兵奔下了石阶。 太可怕了! 在城楼上再呆下去,送命的可就不止是梁成一个了! 说不定兄弟们都要扑街! 快跑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晚了就来不及了! 梁成真的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虽说城楼上的士兵跑了不少,但他那些近卫随从倒是还算忠诚,虽然不敢上前,却还是在他身后紧紧的跟随着。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襄阳城楼上大将军梁成站在前方,而本应该保护他的士兵,却手握兵器,退到了后头。 这个城楼上现在到底谁是主人? 北府兵们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陷入了疑惑。 他们开始思考人生…… 虽然对一些小兵来说,他们也根本没有那样的深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什么叫做人生。 氐秦士兵们这是在让梁成给他们当盾牌吗? 梁成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没有那个闲心。 刘裕就在眼前,怒目相视,那愤怒的目光似乎要把一切丑恶全都给烧穿了一般。 现在到底是谁有深仇大恨? 不明真相的人猛然间看到这一幕,或许会误认为刘裕才是死了弟弟的那一个。 “将军,我们还是快跑吧!” “晚了就来不及了!” 氐秦入主中原没有多长时间,这一招脚底抹油的战术学的倒是挺溜的。 “对!” “打不过我们还不能跑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梁成已死,尔等还不后退? 氐秦入主中原没有多长时间,这一招脚底抹油的战术学的倒是挺溜的。 “对!” “打不过我们还不能跑吗?” 不是氐秦士兵不想往前冲,实在是晋军的攻势太猛,自从他们窜上了对楼,城楼上士兵们的进攻就频频受阻。 如今,在这方头大脸壮汉的带领下,晋军更是气势开张,见人射人,见鬼射鬼,总而言之就是谁挡着就杀谁! 秦兵本是以勇武自恃,见到晋军如此气势,也不免弱势下来,望风披靡。 “我不退!” “你们也不许退!” “给我进攻!” “进攻!” 某人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却没有能够号召到几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士兵们也是看着榜样前进。 将军行,他们就行。 将军都不行,他们还怎么行? 却在两军陷入僵持的这个瞬间,刘裕终于出招了! 他打起横刀,向着梁成冲了过来。 梁成登时就尿了! 这厮是怎么回事? 他就打算赤手空拳的这么打吗? 刘裕并不打算继续跟他浪费时间,就在刚才他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时间了,要是梁成是个爷们,他早就出手了! 梁成的眼前,弓箭乱飞,刀影亦残,可是他的这一箭,却说什么也放不出去! 这个时候,梁成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拿刀,根本就不应该用箭。 要是这个时候有刀在手,说不定还可以挥几下。 刘裕冲上前来,一个劈砍,就在人们都以为他要用一刀结果了梁成的时候,他却掷出了一把小匕首。 只听得啊的一声! 那是梁成的惨叫! 一把边缘略带弯曲的小刀,就这样径直的戳在了梁成的额头! 当当正正,不偏不倚! 梁成死了吗? 谁也看不出,就连梁成自己也毫无知觉。 他只是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紧接着,胳膊上也传来痛感,那把他一直珍视的大弓,也咣啷啷掉在了地上。 这之后,他就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活了? 没有受伤? 梁成的两眼圆瞪着,头上还插着那把刀。 “他要干什么!” “疯了!” “晋军疯了!” “快跑啊!” 刘裕一击即中,梁成顿时就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是他对梁成的绞杀还远没有结束。 老子今天登城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在众人惶恐奔逃的这个瞬间,刘裕大步朝前,冲到了城楼的边缘,隔着厚重的女儿墙,刘裕还是一把就抓住了梁成的铠甲。 接下来,长刀抡圆了就是一个横劈! 梁成身体倒下的同时,刘裕的手上又多了一个物件! 便是梁成的脑袋! “梁成已死!” “尔等还不后退?”刘裕提着梁成的头,恶狠狠的说道。 他威胁的眼神从每一个秦兵的脸上掠过,不是跑,就是死! 自己选吧! “梁成死了!” “梁成被刘将军斩杀了!” “快去报信!”李宝应迅速反应过来,刘裕的壮举必须让谢玄他们也尽快知晓才是。 赶忙差遣下去两个小兵,去给城下的将军们送信。 刘裕并没有拦着他,却心道:不过是报个信而已,何必这么麻烦? “兄弟们!” “跟我上!” 只见刘裕一个翻身就跳上了襄阳城楼,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在敌军肆虐,整体建制还未被打残的前提下,居然就敢跳上城楼。 刘裕的大胆行径成功的激励了后来的晋军,对楼上涌上了无数兄弟,甚至连凌云梯也架起了好几个,不管是北府兵还是荆州兵,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分你我,借助一切可以攀爬的工具,他们不停的涌上襄阳城楼! “刘将军已经率先登城,兄弟们保护刘将军!” “快上!” “跟着我杀!” 对襄阳城的构造,到底还是冯拓最熟悉,本来他就一直在刘裕的身后保护,位置上占优。 刘裕一声吼,他几个大步就跟了上去,手上的弓弩一刻未停。 到了城墙边上,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比较低矮的位置,轻轻一跳就跨了过去。 “从这里走!”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连忙跟了过来,好像是滑溜溜的鱼一般跳上了襄阳城楼。 等待着晋军的将是一场无差别的狙杀? 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北府兵们虽然还心下怀疑,但他们看到刘裕身先士卒的身影,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 有寄奴在,一切皆有可能! 城楼上的情况暂且放到一边,梁成已死,北府兵最大的目标也就算是实现了。 城上热战正酣,城下的北府兵也并没有闲着。 襄阳城中的秦兵储备充足,他们不只是在往城楼上调集士兵,城门处的厮杀也少不了他们不停的补充。 晋军攻势很猛,秦兵也不遑多让。 步卒和骑兵孰优孰劣? 就在刚刚城上的梁成也察觉到这个问题。 晋军内现在最厉害的兵器是什么? 不是他们的弓弩,也不是他们的环首刀! 而是这造型奇特又别致的战车,依靠着庞大的战车,晋军士兵可以很轻易的从上方攻击下方的步卒,然而骑兵就能逃过他们的攻击了吗? 也不尽然。 氐秦的骑兵在晋军的不断攻击之下,也损伤巨大! 但是相比较而言,还是骑兵实惠些,毕竟,战车是死的,战马是活的,骑兵还是可以躲避晋军的攻击的。 于是,在梁成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他还是做了一件上道的事,他把城里囤积的所有骑兵队都调集出来了! 不能冲到晋军的阵内,已经是绝顶丢人的一件事,若是再连城门都保不住,那干脆缴械投降吧! “刘将军,老夫来援助你了!” 刘牢之这边带来的骑兵多有耗损,渐渐显出颓势,桓冲看出了他的窘迫,立刻回兵来援。 看到桓冲的那一刻,刘牢之居然奇异的有些松心的感觉。 “桓将军,多谢了!” 刘牢之刀口染血,铠甲也已经沾满了污血,看到桓冲,终于有机会把刀口向下歇一歇。 “刘将军太客气了,有老夫的神箭队,绝对能保证襄阳城门不失!” “神箭队?” “荆州兵里还有这样的专门队伍?”刘牢之搜索记忆,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 桓冲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当然有!” “这可是荆州部的精锐!” 精锐! 真的是精锐!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英雄事英雄办 “要不是为了夺回襄阳城,老夫才舍不得把他们放出来,今日襄阳之围若解,刘将军便是个见证。” “将来回到建康朝廷,刘将军可要为老夫作证,这次襄阳大战,老夫可是尽心尽力,半点私心也没有。” “朝廷的封赏,必不能少了老夫的一份,折损这么多的将士,老夫也总要重恤他们的家人才行啊!”桓老爷子的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洋洋洒洒的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一点惭愧心里都没有。 纷乱的襄阳站场上,刘牢之彻底无语了。 他抹了把血水,心道:他就说了,桓老爷子哪有这份好心,他这是提点刘牢之,到时候论功行赏,北府兵别想吃独食。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头子居然还有这份闲心,刘牢之除了佩服,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况且…… 这次桓老头还确实挺卖力的。 桓冲与刘牢之汇做一处,但是他带来的神箭队却并没有和北府兵合成一支队伍。 而是远远的与襄阳城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一支由骑兵和步兵共同组合的队伍,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箭矢,有弓箭使用的,有弓弩使用的。 他们一到,便将箭尖对准了秦兵。 尤其是那些面目可憎的氐秦骑兵! 以往,就是他们这些骑兵横行中原,骑在兄弟们的脖子上压着打! 机会到了! 该是让他们也尝尝荆州兵的厉害了! 一时之间万箭齐发,箭箭都是奔着秦兵招呼。 他们的箭头一致向上,氐秦骑兵只看到一队晋军向自己奔过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厉害。 不多时便纷纷中箭倒地。 有了桓冲支援,刘牢之的围困算是暂时被解。但是,城楼上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桓将军,城上士兵还是太少。” “你我要联手支援了!” 刘牢之的意思很明确,激战到了这个时候,仅凭着北府兵一支队伍的力量已经不能全面应付,该是两支队伍联合的时候了! “老夫也正有此意!” “大全!” “吩咐下去,荆州兵分批登城,夺取城楼!” 刘牢之连连点头,投来赞许的眼光,桓老头亦回礼,展现出他接受良好。 有了桓冲帮忙,刘牢之这边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把更多的士兵送上城楼。 夺城,夺城,到底还是要把城楼攻占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啊! 攻下了城楼,才能进入襄阳城,到了这个时候,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刘牢之和桓冲都很清楚,城中的氐秦士兵至少还有几万人。 在这样充足的兵力之前,妄谈投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却在这时,桓冲忽然注意到襄阳城楼上的情况有些改变。 “牢之,你快看!” “城楼上的那个人是谁?” 襄阳城楼上厮杀还在继续,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桓冲竟然发现,越来越多的北府兵竟然已经越过了城楼的女儿墙! 而秦兵对他们的阻击,竟然不是很强! 在鱼贯而入的晋军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格外明显。 刘牢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桓冲所指看了上去,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刘裕吗?” 确实是刘裕! 这也正常,能在这样凶险的厮杀里突出重围,率先登上城楼的人,除了刘裕还能有谁? 然而接下来,让刘牢之更加震惊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见城楼上的刘裕先是手握钢刀斩杀了几人,之后,保护他的士兵迅速跟上,将他护在了一个安全的地带。 这很不正常啊! 刘牢之立刻就意识到,情况有变。 按照他对刘裕此人的理解,他一向是冲锋在前,不会让士兵们保护的,一旦打起仗来,绝对是不要命的架势。 可这一次,士兵们却把他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怪哉! 实在是怪! 不到五个弹指的时间,刘牢之就不觉得怪了。 因为刘裕他说话了。 刘裕拎着梁成的脑袋跃上了城楼,他一手提头,一手劈砍,那架势当真是十分骇人。 很多秦兵本来还想反抗,当他们看到梁成的脑袋,便哇哇大叫,四散奔逃。 而刘裕就趁着这个空当,来到了众位兄弟们的保护圈里。 他跳上墙垣,将梁成的头举到城墙外,大声宣布:“城下的氐人听着!” “你们的大将梁成已经死了!” “这就是他的人头!” 刘裕抓着梁成的发髻,将他的脑袋高高擎起。 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梁成此人算是有了点用处,不是完全的废物。 “梁成死了!”桓老爷子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刘牢之更是一脸嫉妒恨:“怎么又是他?” “这世上还有他刘裕不能杀,不敢杀的人吗?” 桓冲心中一颤,偏头看向刘牢之,但见此刻的牢之,面容凝肃,他的话,让桓冲莫名的紧张。 刘牢之这是在怕什么? 害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吗? 亦或者是…… 最猛的武将,他们的钢刀都是挥向自家皇帝的! 司马家危矣? “梁将军死了!” “梁将军死了!” “我们怎么办?” “快跑吧!” 刘裕站得高,望得远,城下的氐秦军队几乎都可以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刘裕是在说大话,而当他们看清楚他手里提着的人头的时候,便没有人再怀疑。 首先是城下的步卒,纷纷放下了武器,掉头就跑,正和后面企图冲锋的步卒撞了个正着,两股部队顿时乱作一团,后来的士兵也很快就发现了梁成的死讯,慌不择路的跟着逃命。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步卒,本来是要支援襄阳城的,却根本就没有达成目标,反而四散奔逃。 有秩序的逃跑,那叫后撤,像是襄阳城前发生的这一幕,那就只是妥妥的逃跑而已。 人们慌不择路,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方向跑。 在氐秦战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当然是那些被精心训练武艺高强的骑兵队,但是这些步卒却并不一定很善战。 这一次,为了大举攻晋,苻坚充分动员了氐秦境内的壮丁力量,采取的是十取五的方式,从各家各户抽取壮丁。 这样的抽取方式就等于是竭泽而渔,基本上把氐秦境内所有能够出来打仗的男子全都充入了部队。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步卒人人厌战,武艺也不精,战斗意志也不坚定,这样临时组建的部队,战斗力当然堪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氐人战斗力何故锐减? 本来这群氐人在襄阳城里驻扎了几个月,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若是襄阳城一直在氐秦的手中,晋军也还是原来的样子,特别不禁打,氐人的怯战心理说不定也不会暴露,他们依然会是骁勇善战的战士。 可惜啊! 这时的晋军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晋军了! 现在的晋军,所向披靡,在他们的眼里,就从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小小氐人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蝼蚁而已! 推平之! 而现在,曾经被晋人看作是神兵天降的氐秦士兵,在接连受挫之后,早就已经找不回以前的那种肆意杀戮的豪情。 他们像是一群绵羊一样,在战阵中疯狂乱走,跑? 是跑不起来的! 到处都是人,都是疯狂的人,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谁都不肯让谁,人们疯狂的逃命。 然而毫无章法的奔逃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步卒在溃退,骑兵却还暂时未受影响,梁成一向是只有吹得大,真实的实力没有那么强。 氐秦士兵大约都不太服他。 死了他一个,难道襄阳城就要被放弃了吗? 谁也不会甘心! 以骑兵队为首的氐秦士兵还不能容忍轻易言败,他们举着马鞭,疯狂的抽打。 “快回去!” “谁也不准跑!” “擅逃者格杀勿论!” 狂暴的马鞭抽打在步卒们的身上,在瓢泼大雨之下,让士兵们遭受到了更大的痛苦。 不一刻,士兵们就皮开肉绽,明明没有被晋军打中,却鲜血淋漓。 步卒与骑兵不同,身上穿的都是薄甲,天气炎热,薄甲之外,士兵们穿的只是单衣。 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暴打。 但这又能有什么用处? 两军相逢,总是勇者胜,怯懦者是无法收拾局面的。 战阵中最不能出现的,就是溃退。 怯懦的心理只要一出现,那在本来就没有什么学识信仰的普通士兵中,便是一场无法遏制的洪流。 它们会迅速传播,不论你使用什么样的办法,也无法让士兵们重新拿起武器,冲向敌军。 这一点,很多名将早就心知肚明,于是,他们在平时训练的时候,都会三令五申各种军纪军规,从根本上消除士兵们的怯战心理。 同时还要注意激励士兵们的荣誉感,让他们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战,他们的战斗有什么样不同寻常的重大作用。 当士兵们怀揣着坚定的信念,认定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他们就足以面对战场上任何的艰难险阻。 这样的军队才是战无不胜的神军! 这样的军队才能攻无不克! 为什么此前晋军的士兵总是不禁打,战斗力更是没有,原因就在这里。 虽然在晋军士兵的心里有一个笼统的概念,他们要夺回旧山河,重回故土。 但是因为几大世家之间经年不断的扯皮,个个拥兵自重,都把麾下的军队当成自家的(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一些世家会把自家的部曲乡兵也补充到正式军队里。) 这样成长起来的晋军,并没有哪个世家会专门向他们灌输要忠于大晋的思想,也更不会为他们树立坚定的信念。 重返中原之类的话,不过是一句空泛的口号,世家子弟们也不会把这件事当真,自然也不会在意士兵们是不是把这件事当真。 没有信念的军队,当然就不能打胜仗啦。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现在的氐秦战队里,人无战心,难道还能靠抽打就能让士兵们重新振作? 这当然是做梦! 骑兵们越是抽打,步卒们后撤的就越快,场面就越混乱。 血水淌下来,混入泥水中,有的人逃了,有的人倒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扑倒在地,在拥挤躁动的人群里,根本无法站稳,接连摔倒。 战友们的大脚丫子踩在他们的身上,很快他们就连剧痛都感觉不到了,不断涌上来的人流,早就把摔倒的人踩死了! 氐秦骑兵在努力维持秩序,可是,晋军岂能让他们如愿? 秦军的溃乱完全在晋军的意料之外,而当大溃退一开始,便迅速蔓延成为了战阵中的大势。 桓冲首先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他把麾下大将刘春召集了过来,大言道:“秦兵乱了!”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 “刘春,快随老夫去斩杀他们!” “是,属下遵命!” 刘春捞起钢枪,反身向后,就向着战阵冲了过去! 他早就等着这一刻呢! 符睿死了,原本属于他的功劳竟然被王谧那小子窃夺了,刘春本就愤愤不平。 现在终于让他抓到了机会,他当然要第一个冲出去了!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的秦兵和刚才的秦兵那是一样的秦兵吗? 那不一样,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刚才的秦兵是恶狼,现在的秦兵不过是绵羊。 还有什么比屠戮一群绵羊更容易的事吗? 刘春感觉幸运女神正在向他招手,他就好像是那冲入羊群的狼一般,贪婪的舔了舔嘴巴。 肥肉,我来了! 虽然和斩杀符睿的功劳没得比,但若是能杀他个百十来个,也算不亏了。 ………… “梁成死了!” “谢将军,机会到了!” 隐约听到城楼上的叫喊,王谧便从胡床上跳了起来。 那是寄奴的声音吗? 只要确定城上是寄奴,那梁成就是必死无疑了! 传信的小兵迅速就到了,北府大帐这边确定了梁成的死讯。 “太好了!” “老夫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王谧激动,老谢比他还激动,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胡床上也坐不住,居然从伞盖下走了出来,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 王谧:老谢,你也不必这样激动吧! 不是王谧小气,也不是王谧马术不精就酸葡萄老谢,实在是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根本就看不清城楼上发生的那些事。 更不要说提在刘裕手里的那梁成的人头了。 “谢将军,秦兵的战阵已经乱了,我们是趁乱给他们再加一点料呢?还是先让将士们杀个痛快?” 这个时候,王谧就要征询谢将军的意见了。 形势对北府军是大大的有利,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刘牢之和桓冲分别冲出了战阵,在乱阵中来回的冲杀。 如果现在把符睿的尸体再展示出去,会不会把秦军给惹得狗急跳了墙? 更何况,还有慕容垂那边也不得不顾忌。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假议和,真逼降 “王秘书年轻有为,不妨先说说。”谢玄坦然说道。 王谧一笑:这老谢可以啊! 这个时候他想起踢皮球了! “禀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想一想一旦秦兵退守内城,我们该怎么办。” 谢玄面色一凛,略有震惊。 这个小子,怎么又和老夫想到一起去了。 若是王谧他不是世家子弟,说不定,谢玄真的会把他引为知己,两人的关系早就一日千里了! “确实,一旦秦兵们意识到在城外无法战胜我们,他们自然会向城里跑。” “我们也拦不住,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秦兵,我们一时也无法控制城池。” 谢玄所指也正是王谧担忧的。 晋军现在的困局正在于,他们虽然可以在城外控制住局面,可在城内,他们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力量。 即便是刘裕骁勇善战,真的带领一队晋军攻入了城池,但是,也根本无法在短期之内达到控制襄阳内城的目的。 一旦秦兵遁入内城,必定会威胁城中的百姓,襄阳城的百姓就要倒大霉了! 晋军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自由的,若是适得其反,未免伤了大家的心。 况且,退守到内城的秦兵也会更加不好对付,无法对他们进行大规模的攻击。 “谢将军,我有一计,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关键时刻,他怎么还犹豫起来了。 谢玄挥挥手:“有话尽管说。” 王谧这才欠身上前,低声说道:“我们不如先议和。” “议和?” 谢玄还没说什么,沈警却先愤怒了。 “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死伤兄弟无数,现在形势这样有利,怎能议和?” “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对得起死伤的兄弟吗?” “对得起襄阳城的百姓吗?” 沈警一激动,那股激情就再次回来了,他也不管王谧心里究竟怎么想,谢玄的冷脸也当看不见,只把自己的看法一股脑的说出来。 直到抛出了这一连串问题,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气,舒服了。 “沈参军,不议和,才算是对不起襄阳城的百姓。” 被沈警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王谧情绪也有些受不住,他指着襄阳城门的方向,颤抖着说道:“你不是糊涂人,你想想看,一旦这些失败的秦兵冲回城里,城里的百姓将要遭受什么样的命运?” “秦兵不会放过他们的!” 沈警心尖一颤! 顿时眼前一片开阔:“秦兵一定会欺侮百姓们的!” “何止啊,说不定还会把城里的百姓绑起来当盾牌。”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战势,谢玄接上了话。 “更有甚者,他们甚至会以襄阳百姓为要挟,让我们退兵!”王谧亦道。 王谧很欣慰,看这个情形,谢玄也同意他的想法,这就好办了。他可以顺应形势,继续分析。 “所以,将军我才主张可以议和,当然是假的。” “假的?”沈警更惊奇了,既然是假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搞?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以沈警头脑的转弯程度,当然是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的。吴兴沈氏打仗,从来都是义字当先,什么都不多说,抄起刀子就是干的那种类型。 让他们去多动脑,当智囊,要求也太高了些,这也可以想见,当年的王敦是多么的愚蠢了。 他还会让沈充来当他的智囊,能成功才怪! “说说你的办法。” 既然是假的,谢玄就感觉,可以有讨论的余地。 雨势有减弱的趋势,一旦脱离了泥泞道路的阻隔,想必秦兵也该回城暂避了。 这是免不了的。 两军相持已经有段时间了,按照现在的情势,氐秦的两位主将都已经死了,他们也很难在有限的时间里扭转形势。 谢玄放心的把战场交给刘牢之等人,带着王谧回到了主将大帐。 第一件事便是把湿透的衣衫换下,说到底,老谢还是个讲究的体面人。 在这一点上,王谧等人就要差得多了,在王谧有限的记忆里,原主似乎也是个爱干净的翩翩贵公子。 若是换做以前的王谧,说不定也会立刻要干爽的衣衫来换,甚至根本不会钻进臭烘烘的军营。 至于沈警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不是个讲究人,下雨天对于他来说才是大福音。 反正他也不喜欢洗澡,正好可以借着雨水搓一搓他那陈年老泥。 只见他又从脖颈处摸出一块泥来,潇洒的抛到地上,王谧便皱了皱眉头,只有老沈还是本色不改啊! 厉害! “属下的意思是,事态已经如此紧急,我们不妨派出有实力的人去和氐秦守军议和,现在形势在我,氐人又不傻,他们已经守不住襄阳城了,主将又死了,还有谁能带领他们夺得胜利?” “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议和,只是给他们一个面子,为的就是让氐秦先稳住阵脚,不要在城里大肆杀戮,给襄阳城的百姓带来灾难。” “实际上,我们就是以议和为借口,逼迫他们赶紧开城投降,在主将已死的情况下,他们也能保存一部分的力量,我们也可以减少损伤,重新夺回襄阳城。” 谢玄手握着茶盏,想了许久,最后沉吟道:“按你的说法,这就是真的议和啊!” “你为何要说是假的?” 谢玄并未恼怒,实际上,在他看来,最后的底线,真的议和也无所谓。 他是世家出身,与刘裕这般的武人还是有区别,他考虑更多的,是利益的均衡。 秦兵投降,晋军入主襄阳城,只以一天为代价,这不是很完美吗? 王谧和谢玄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他能够洞悉他心里的那点弯弯绕,不过只要谢玄对这个计策没有异议也就可以了。 他继续说道:“谢将军,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夺取襄阳城,议和就当然是假的。” “事实上,秦兵还是投降于我军,我们只不过是在名义上卖给他们一个面子,让他们安安生生的退出襄阳城,不要祸害城里的百姓,如此而已。” “他们不但不能拿走襄阳城的一砖一瓦,甚至除了自用的兵器,其他的一切武器装备,只要是在襄阳城范围以内的,都只能留在原地,等着我军去收缴。” “这便是假议和,真投降的真相。” “妙啊!” “太妙了!”谢玄击掌大笑,赞许的看着王谧。 这一回,谢玄倒是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王谧也感觉,老头子这次是真情实感的觉得他的计策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议和代表舍我其谁 计策好,当然是好的。 这也是在他观察了襄阳城的战局整整一天之后的结果,如今,大雨渐歇,但也快到天黑的时候了。 若是议和,当然是趁夜比较好。 现在的王谧主要有两个担心:一则是,城中的襄阳百姓恐遭氐秦士兵的屠戮。 按照襄阳城的情况,这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氐秦和襄阳城的百姓本就不是同族,平日里,无风无浪,氐人还时不时就要欺压襄阳百姓。 现在有了大灾祸,怎么可能不把乡民们当活靶子? 二则,襄阳城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响,不得不防。 便是慕容垂! 很明显的,在这次争夺襄阳城的大战中,慕容垂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他想达到出奔的目的,实际上是取决于两股力量的此消彼长。 氐秦强盛的时候,慕容垂是休想带着部下离开襄阳城半步的,完全不可能。 可一旦氐秦的势力削弱了,不管是他自己削弱的,还是被晋军打弱的,慕容垂的机会就来了。 不论是晋军把他放走,还是氐秦放走他,他都能达到目的。 算来算去,襄阳城一战中最得意的,竟然是慕容垂! 一笔买卖,稳赚不亏! 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既然谢玄也同意这个计策,王谧也就把心中的担忧老老实实的拿出来,讲给他听。 “我们怎能让慕容垂得利?” “用我们晋军的殊死搏杀,给他慕容老儿开路?” 谢玄一听就急了,一开始,他还指望着用慕容冲做人质,逼迫慕容垂反戈相向氐秦的! “老夫本想让慕容垂替我们办事的,难道,我们竟然一直在帮他办事吗?”谢玄很吃惊,他好像终于绕过这个弯子来了。 王谧沉痛的表示:“确实如此。” “谢将军说的没错。” 谢玄晕倒,这哪里是我说的,明明是你小子引导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若是与氐人议和,会不会让慕容垂更得意?” 这一回谢玄是真的没招了,只能指望王谧。 王谧连连叹气,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想到最终的结果或许还会让慕容老儿逃脱,他便是无可奈何。 都是因为氐秦太菜了! 要是能借着氐秦的刀把慕容垂这个尚未浮出水面的危险解决了,不是就省却了很多麻烦。 可惜啊! 可惜! “若是我们以慕容冲做要挟,让慕容垂配合我们逼迫氐秦投降呢?” 见王谧不说话,大聪明沈警终于憋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手里还有一个鲜卑贵族,又是慕容垂的近亲,他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冲死在晋人的手里吧。 “说起慕容垂和慕容冲的关系,据我所知,大约就算是慕容冲死在慕容垂的手里,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愧疚。” “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把慕容冲放在我们的手里当人质啊!” “属下敢断定,慕容垂肯定对慕容冲的死活,没有那么关心。当然了,若是他死了,倒是可以成为慕容垂兴风作浪的借口。”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回到议和的办法上。 “若是谢将军放心,入夜,待到秦兵回城,我就带着无忌、寄奴一起进城去议和。” “进城?” “你要进城去?” “那也太危险了!” 谢玄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对这个人选,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能是王谧去。 刘牢之只适合战场杀敌,这种需要动脑子的差事根本就不适合他,总不能老谢自己上吧。 可是襄阳城中氐秦的势力还很强大,这个时候贸然进城,王谧小子是打算找死吗? “老夫看来,还是在襄阳城下摆个宴席,你带着无忌他们一起去和氐秦商议,这样最好。” “有我军将士在城外保护,氐秦恶畜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王谧点头称是,谢玄说的有道理,他也无法反驳,进城确实有些冒险,他做这样的提议,只是按奈不住自己想要冒险的心而已。 本来他就不觉得谢玄会同意。 “可是,氐秦军中,还能派谁出来?” “现在的氐秦军团,那就是一团蚂蚁,乱的不行,根本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我们想议和,还能找谁谈?” 王谧挥挥手,大笑道:“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 “议和是给氐秦脸面,他们只要长了脑子的,不会看不出来,只要想谈,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不用我们操心。” 说的也是,谢玄也没有异议了。 本来王谧还想再谈一谈具体的议和事宜,这终究还是一件大事,需要谢玄全面了解。 谁知谢玄竟然推辞了。 “这件事就交给王秘书全权负责,老夫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让氐秦乖乖的投降。” “到时候,一切的事宜都由你便宜行事,不必再请示老夫。”说罢,谢玄就举起了一卷书,不再过问战场上的事。 他竟然开启了恬淡怡然的读书时间! 不可思议! 完全不可思议! 王谧隐隐感觉,谢玄不可能这样大方,他肯定还是憋着坏的,可他究竟在挖什么坑,王谧一时还理不出一个头绪。 战况越来越混乱,他也无暇多想,只得暂且放下猜忌,与沈警一同退出了大帐。 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没时间再去纠结这些阴谋诡计。 夕阳照在脸上,王谧才刚刚步出大帐,就被金黄的阳光闪了眼,想来,这就是今日襄阳城的最后一抹阳光了! “沈参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沈警倒是不介意抓紧时间,在桓冲和刘牢之的两边夹击之下,秦兵早就溃不成军,纷纷退守到了襄阳城内。 城外的氐秦士兵已经寥寥无几了! 王谧他们倒是不必担心氐秦的明枪暗箭会伤到自己,两人骑着马就去做准备了。 “王秘书,你当真要去和氐秦议和?” “会不会中他们的圈套?”办法虽好,但准备还是很不充分的,沈警不由得担心,没什么经验的王谧会倒霉。 王谧却无所谓,跨马扬鞭,好不惬意。 “他们早就没有什么本钱了,两名主将皆被斩杀,你看看襄阳城现在的乱局便知晓,没有主将的带领,这帮蛮族不过是虾兵蟹将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收兵了,收兵了! “只是获得了梁成的死讯,他们就已经乱了,若是他们知道,他们效忠的符睿也早就被我军斩杀,沈参军你来猜猜看,氐秦士兵会作何反应?”王谧笑道。 沈警微微一顿,细想了一下,最后做出了判断。 “他们只会躲在襄阳城里不出来。” “可是,主将都死光了,他们派出来的人还能相信吗?” “能做的了主吗?” 沈警实在是担心,氐秦那边的人靠不住的实在是太多,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能主事的人,议和这样能主宰一支军队最终命运的大事,总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就来和晋军谈吧。 “你就不怕氐人反悔?” 这个老沈,思想还挺复杂。 “怕,就不会提这个办法了。” 王谧直言道:“氐人狡诈,从来都反复无常,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的德性,就算是换符睿还活着,让他来谈,也一样有反悔的可能。” “这一点,沈参军倒是不必担心。” “他们若是反悔,大不了就继续打下去,现在他们群龙无首,吃亏的也只能是他们,若是我军大胜,氐秦再打开城门,等待着他们的,可就不只是投降这么简单的了!” 该死的死,该骟的骟,对待反复无常的俘虏,不只是王谧,哪一个主将都会这样做的。 想到氐人的反复无常,王谧也很头疼,幸亏他的手里还有一样利器,当然是要带到襄阳的谈判桌上的。 便是符睿的尸首。 到目前为止,一片混乱的氐秦军团想必知晓符睿的死讯的还在少数,他们惶惶恐恐的跑回城里,惊魂未定,也不见得会发现主将早就已经不见人影。 一旦他们知晓了符睿确凿的死讯,惶恐的秦兵势必会更加疯狂。 这个时候,就是晋军要价的好时机。 “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先把议和的消息送出去,不能给氐秦留时间!” 一旦氐秦缓过精神,襄阳城的百姓们可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两位北府兵的官员便马不停蹄的迅速行动了起来…… ………… 襄阳城上,刘裕正带着晋军大杀四方,正在他杀的痛快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却升起了一阵烟火。 大雨才刚刚停歇,襄阳城内外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连一个火星子都不会有。 刘裕立刻判断,那是晋军传递的号令。 “谢将军让我们退军?”李宝应上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狼烟。 火是一定点的起来的,这一点不必怀疑。 北府军中有保证木材干燥的特殊办法,虽说这种办法无法保存大规模的木料,但数量不多也是可以的。 这些少量的木料并不是为了制造战车或者是打造兵器而使用,就是为了这个关键的时刻而存在的。 为了传递消息! 北府兵们堆好狼粪,一边扇风,一边迅速将火种点燃,看着浓烟滚滚蒸腾而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战场顺利,晋军现在已经压得很靠前了,想要把杀的正痛快的士兵们全都迅速的叫回来,只靠口号已经是办不到的了。 只有启用这种古老的办法,给身在襄阳城四面八方的北府兵们发信号,责令他们迅速收缩队伍,结束战斗。 不要小看这种传统的传信方式,运用得当的话,效果非常的好。 更加完美的是,北府兵正是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现在他们又是乘胜追击,没有理由不听从谢玄的号令。 虽然士兵们对谢玄的命令也有些怀疑,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翻身向后跑去。 刘裕等人在城楼上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开始准备撤退。 “形势这样好,这个时候却要回撤,实在是可惜。”刘裕都撤了,李宝应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埋怨总是免不了的。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一鼓作气吗? 刘裕严肃道:“谢将军自有道理,我们这些属下听命就是。” 嘴上这样说,刘裕的心里却在盘算,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见得就是谢玄一个人的意思。 说不定机智的王秘书也是谋划者之一。 若是如此,就更应该迅速撤退了,半点时间也耽误不得。 “你说得对!” “冯队主,我们快走!” 李宝应大喝一声,冯拓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劲弩,在登上这个襄阳城楼之前谁能想到,整个攻城之战当中,斩杀的最起劲的,竟是冯拓这个氐人。 他难道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之下,冯拓带着自己的几个战利品走下了木梯,他才不会在意北府兵们的看法。 氐人做事就是有这一点好处,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坦坦荡荡的作恶,坦坦荡荡的杀戮,莫问前程,也不在乎过往。 现在的选择就是,他冯拓将来要跟着北府干,一点点心意总还是要表示的。 这些躺倒在地的秦兵,就是冯拓的见面礼。 李宝应接着走下了木梯,在他们的护送下,所有登城的晋军士兵,凡是还活着的,都已经被转移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被打残了的秦兵,早就已像惊弓之鸟一般,毫无还手之功。 你就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到城楼上来和晋军决战,他们都不敢。 更多的士兵早就已经回到了襄阳城里,不知道龟缩到那个军营里了。 刘裕站在城楼上,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俯视了一下襄阳城内部的情况,百门关闭,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 氐秦的败兵残将不停的从城外跑到城内,惊慌有余,志气不足,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一向孱弱的晋军给揍成这副样子。 只知道仓皇逃命,暂时还管不了其他。 毕竟连保住自己的命都困难,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去关心别人的生死。 “走吧!” 李宝应站在梯子上,喊了一声,刘裕亦放弃了观望,大步流星的向着城墙走过来。 看到刘裕走过来,城楼上仅剩的几个小兵立刻投来了敬佩的眼神。 啊! 那就是偶像的光芒! 士兵们眼中的刘裕,脚步坚定,仿佛是天神再临,周身都闪耀着金黄的光芒。 正当士兵们万众期待,刘裕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潇洒的走下襄阳城墙的那个瞬间,战神刘裕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刘将军,怎么回事?” “还不快下来!” “秦兵发现可就坏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鲜卑人的机会到了? 李宝应本想快速走下梯子,给刘裕让个地方,却迟迟不见刘裕下来,又不敢动了。 不会吧! 他难道还有什么行动? 李宝应不禁紧张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刘裕不但没有向前,反而向后走去。 刘裕一脚跨过女儿墙,坚定的向着一个目标走去,在女儿墙的一角,堆放着一些杂物。 原本都是属于氐秦军队的,一些箭矢还有残弓,不算什么稀罕物,修理修理倒是还可以用。 登城之后的北府兵也就把它们都归置到一处,等着日后取用。 刘裕走到杂物堆的跟前,很快就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差点把你给忘了,这还得了?” 刘裕从杂物堆里寻到了梁成的脑袋,好像那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啧啧…… 这般鲜血淋漓的东西,扔在这里多好! 当然不成! 这可是证明刘裕功绩的重要凭证,再者说,说不定,谢玄也需要这东西。 毕竟,梁云虽然够不上等级,但梁成已经差不多了。 这样一颗现成的人头摆在眼前,稍微处理一下,谢玄就会命人连夜传回建康,给北府兵邀功请赏。 “刘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快!” “你先下来!” 李宝应在这根梯子上等了好久,一直不敢离开,幸而襄阳城楼基本上已经被晋军控制了,整个城楼上,晋军的凌云梯足足架设了十几个,少了这一个,倒是也不受什么影响。 李宝应招呼着刘裕赶紧过来,看到刘裕腰间别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心下登时一沉。 额…… 这个东西…… 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回想刚才刘裕的种种行为,李宝应的脑袋忽然嗡的一下。 这不会是……梁成的脑袋吧! 就这样大喇喇的别在腰上,不太合适吧! 这也太惊悚了! 惊悚是真的惊悚,不过,刘裕会在乎吗? 人头都是他亲手砍下来的,他才不会有一丝丝的害怕…… ………… “将军!” “晋军退兵了!” “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了?”杨修给慕容垂送来消息,慕容垂看看天色,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最后一滴雨水顺着他那条骇人的伤疤流下来,他开口言道:“既然晋军都收兵了,我们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让兄弟们都回来吧!” “天也黑了,兄弟们也该歇歇了!” 粗略统计,鲜卑士兵的战损率大约在一千人左右,还算符合慕容垂的预期。 但也仅止于此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慕容垂若是想体体面面的走出襄阳城,还是需要保存实力,鲜卑军人都打完了,就他一个光杆将军跑出去,那还有什么用? “还有一个消息,将军。” 这是什么表情,吞吞吐吐的。 杨修丈二的身高,平日里器宇轩昂的,这个时候却像是被褪了毛的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背也弓着,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我们鲜卑爷们,还有这样的? “有话快说!”慕容垂是最看不得磨磨蹭蹭的人,他这一声吼,立刻就把杨修的状态给叫回来了。 “将军,梁成死了!” 慕容垂微微变色,却见杨修的嘴巴还是半张着。 “还有什么事?” 这件事可太大了…… 杨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低声言道:“符睿也不见了。” “从晋军中传来消息,好像,有人说,符睿好像是死了!” “被晋军杀了!” “此事当真?” 这一回,慕容垂真的是坐不住了。 他又不是真的神仙,哪里淡定的下来。 慕容垂追问了好几次,杨修也只能实话实说。 “属下还不能确定,这只是一种说法,但是符睿不见了,应该是确凿无误。” “听说我们这边打起来不久,他就带着骑兵队出城挑战,过了很久都不见回来。襄阳城里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北大门的作战也因为没有符睿指挥,接连败退。” “现在城中有一种说法,符睿出城后就被晋军斩杀了,只是秦军故意隐瞒,才没有在军中传开。” 慕容垂在城楼上激动的来回踱步,嘴里叨念着,符睿死了,梁成也死了,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没有人能猜测到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人人都在安安静静的等待。 等待着这位传奇名将在机遇到来时,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死了! 全都死了! 别看慕容垂表面上一脸平静,实际上他的心中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一般激动。 机会到了! 机会终于到了! 他想仰天长啸,他终于可以肯定,这一切是上天的安排,是祖宗的眷顾。 但是他还不能太过得意,现在他还不能冲出襄阳城的牢笼,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达成目标。 但这一步,却是最关键的一步。 稍有差池,之前的种种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那现在北门那边可有什么反应?现在主事的是谁?” 十几万大军,就算现在折损了一部分,也至少有几万人吧,总得有个说了算的。 “现在还真的没有。”这也是杨修为难的地方。 说句实在话,现在的襄阳城,有符睿这个人比没有符睿这个人麻烦事要少得多。 接下来,若是符睿还活着,能够趁乱跑回襄阳城,那一切都还好说,可若是他真的被晋军除掉了。 那襄阳城必定要大乱…… “可是晋军的反应也很奇怪……” 为了给慕容垂宽心,也为了让他能搭理自己,杨修提出了疑问。 “若是符睿已经被他们干掉了,他们为什么不把他的尸身交出来?若是城中的氐秦士兵看到主将的尸身,别说是打仗了,就连城池都守不住,还不全线溃退啊!” “晋军便不战自胜,这样的好事,晋军为什么不做?” “所以,属下推断,是不是符睿没事,一切还都是猜测?”杨修当然希望符睿别再回来。 可问题是,符睿身为襄阳城最大的守将,他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被晋军干掉?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还是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好为妙。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打不过晋军还杀不了晋人? 杨修忧心忡忡,慕容垂却摇了摇头:“不可能!” “符睿肯定已经被晋军干掉了,之所以现在氐秦还没有反应,不过是因为战况激烈又混乱,没有人报信而已。” “你想想看,战况对氐秦如此不利,符睿若是还在,他为何不赶紧回城来指挥士兵们作战?” “他这个人虽然是个草包,但是面对这样的困局,也不会一直坐以待毙的。” “他没回来就代表,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你看那些晋军的小将军,一个个的全都是头,能够清清爽爽的离开襄阳城就是最大的追求。 他可不想惹麻烦…… 谁也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就在眼前,躲得过去吗? 当然不能。 如今的襄阳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伤感又萧瑟的气息,那气息并不是由襄阳城的百姓们制造出来的,而是被城外接连败绩的氐秦士兵带进来的。 就在他们到来之前,百姓们还纷纷打开窗户,向城外张望,想要看到北府大军将战旗插上襄阳城楼的那个光辉的场面。 就因为人人都想围观,结果人数太多,以至于不少百姓竟然被晋军的流箭给重伤。 这绝对不是晋军想看到的,可他们又阻拦不住襄阳城百姓心向大晋的心,就算大晋菜吧,那也是自己人不是。 在氐秦的手下过日子,那过的简直不是日子,就是苦熬着,一有机会,百姓们就躁动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襄阳城百姓们的一片赤诚,王谧才不能把他们再往火坑里推。 现在的秦兵那就是一群野狼,只要有一点血腥味,他们便会发疯! 晋军小心翼翼,怕的就是把他们的杀意给引出来。 毕竟,他们已经杀了一个梁成,若是知道最为信赖的符睿也被晋军给干掉了的话。 谁也无法拍着胸脯保证,疯狂的秦兵会干出些什么。 投降,其实并没那么容易。 一群逃过晋军屠戮的氐秦骑兵从马上跳下来,一溜烟的就滚到了大营,侥幸早一点逃回大营的人,情况也没那么妙。 人人都是一脸惶恐,人人都是一腔的愤怒。 “斛斯!” “你不是去找符将军了吗?” “人呢?” 一个氐秦壮汉,斛斯还记得,他好像还特意给自己改了个汉名,叫什么金光道的,大刀杵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质问斛斯。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凶狠的一双双眼睛,都是来自浴血奋战才刚刚侥幸逃脱的氐秦士兵。 他们很多人是步卒,但是更多的人是骑兵。 这样的组成结构,明确的彰显了谁才是战场上的炮灰。 自然是数量多,装备又差的步卒。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匹战马,那就相当于是拥有了当代的劳斯莱斯、bmw,那是高速移动装备,可以带领着它的主人迅速逃离战场,不管你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跑,都一样。 士兵们有理由愤怒,别人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才保住这条命的,可是他斛斯却不一样。 人家命好,自从站到城楼上,就一直都没有走下去一步。 别说是挨刀箭了,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伤过。 这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士兵们很快就想起,这个斛斯现在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大营里,他应该在战场上! 符睿还没有消息呢! 兄弟们虎视眈眈的眼神,让斛斯寒毛直竖,他简直是要冤死了! “你们别问我啊!”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一开始梁将军是说让我去找符将军,可到了门口他又反悔了,让我去盯着慕容垂了!” 慕容垂是什么东西,也需要盯着? 众人的眼神还是停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相信。 人们有理由相信,或许在这襄阳城中,最先倒霉的也许并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这位新近的氐秦红人斛斯。 “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相信,你们去问慕容垂!”斛斯匍匐在地,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兄弟们看了。 慕容垂那老汉有什么好,兄弟们要去问他? 金光道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在兄弟们的劝说下也就勉强忍下了。 毕竟,现在氐秦是吃了个大亏,若是自己人再起了内讧,那还混什么混。 可是自己人能饶,外人可就不能了! “光道,我看我们不必忧虑,杀出去就是了!” “杀出去?” “说得容易!” “那晋军都是不要命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哪里打得过?” “我们现在杀出去,那就等于是去送命!” 兄弟们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谁愿意去送死? 想到北府兵那疯狂的大刀,荆州兵那不要钱一样的箭雨,秦兵们就缩了缩脖子。 “你们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杀出城去,是找几个晋人杀一杀,襄阳城多得是百姓,我们为什么不用他们祭旗?” 晋人? 对了! 晋人! 襄阳城那么大,晋人要多少有多少,杀城外的和杀城内的有什么区别? 大营之中,氐秦士兵们迅速恢复了狼性,他们的眼珠子瞪得通红,那里面有嗜血的杀意。 “说的太对了!” “我们现在就去!” “先去杀一波最有钱的!” 兄弟们磨刀霍霍,在他们的眼中,那些软弱无力的晋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就等着他们下刀呢! “兄弟们,等一等!” “我们不能这样做!”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晋人没安好心 斛斯爬起来,几个大步跳到了金光道的面前,拦住了他。 这不是疯了吗? 老金不把他杀了已经是开恩了,杀晋人他居然也要管,他是不是活腻歪了! 现在金光道看向斛斯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你这厮活腻歪了,要挡道,先问问我手上这把刀! 金光道可不是个花拳绣腿之人,他不爱动嘴,就喜欢动手,宝刀抽出,已经要起小兵在城外的遭遇,那又是长长的一段故事了,详细的就不必明说了,只说当时他原本也是无数逃兵之中的一员,看到襄阳城大门渐渐关闭,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出四只脚来,加快速度,抓紧跑进门才是。 可惜啊! 他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再普通不过,怎么可能靠着双脚跑进城,就在他即将失去希望,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沦为晋军的刀下鬼的时候,一个晋军的骑兵居然从后方追上了他! 他竟然不是为了来杀他! 这就足够令人惊奇的了! 那骑兵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居然还交给他一封信,说是大晋北府兵的谢将军亲笔写的。 小兵混混沌沌的往前走,到了城门前,可是那城门早就关闭了,如何才能进去?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城楼上居然掉下来一个梯子! 而那个递给他梯子的人,居然也是晋军! 这是什么意思? 帮他登城楼? 不管晋军是何居心,小兵也不怀疑,抓起梯子就爬了上去,直到看到他安安稳稳的站上了城楼,晋军士兵们才沿着同一个梯子走了下去。 直到这时,氐秦小兵才发现,城楼上的晋军不是只有一个,而是还有好几个! 亏他刚才在城下的时候,还想着要是城上只有一个晋军,他就要动一动手脚,给大秦报仇雪恨哩。 幸亏啊,幸亏。 他没有这样做,要不然,非得被晋军扔下城墙不可! “两军对垒,所用靡费,秦军疲敝无以为系,今晋军宽宏,以天下苍生为念,晋军所取,唯一襄阳城尔,欲全性命,酉时初刻,出城商谈,北府略备薄酒,以飨众位。” “商谈?” “这不是玩笑吧!” 那封被称作是晋军大统领谢玄所写的亲笔信,被金光道死死的攥在手中,信上的内容实在是令氐秦众人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 完全无法理解! 晋军气势如虹,氐秦士兵都打算拼死一战了,这样的关键时刻,晋军居然想议和? “他们这是想要议和吧!” 与其他人不同,看到信上的内容,斛斯简直是乐的合不拢嘴,显然他是很支持议和的。 “怎么可能!” “晋人狡诈,这一定又是他们的阴谋!”金光道板着脸,笃定的说道。 这还真是贼喊捉贼,这世上还有比氐人还狡诈的部族吗? 隔壁的鲜卑人都比他们要光明磊落几分哩! “他们有什么理由和我们议和?” “他们现在兵锋锐利,我们就是铆足了力气都不见得能抵挡,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襄阳城夺回去,还居然想议和,你觉得这可能吗?” 那两张薄纸在金光道的手里上下抖动着,就差甩到斛斯的脸上了。 这个人都不长脑子的吗? 议和? 想什么好事呢! 还让他们出城,当他们傻吗! “这明明就是晋军的圈套,他想把我们都骗出城去,全都杀了!” 金光道的话,很快就在兄弟们当中取得了共识,这才是正常的思路嘛。 斛斯冷笑:“杀我们?” “晋人犯得着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艰难时刻,竖子成名 看来这些人还是根本就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啊,现在氐秦的处境都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有一条生路摆在眼前,他们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梁将军的人头是被那晋军的小将砍下来的,现在符将军也生死不明,我军已经损失了两员大将,可以说,氐秦这边已经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 “晋军为什么要和我们耍花招?” “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我看,他们是真心想和我们议和的!” “生路就在眼前,兄弟们一定要珍惜啊!” 耳濡目染这个词在斛斯这里可以得到全面的印证,虽然他只在慕容垂的身边混了短短几天,但是也受到了老谋深算的慕容垂的影响,头脑聪明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斛斯他学会了一个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做什么事情之前,不要先动手,要先动脑子。 听说有活路,秦兵们的情绪才安定了一些。 若是有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求生的办法,兄弟们也不介意试一试。 “光道,你看看这句话。” 金光道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点,斛斯看到了希望。 他指着书信上的一句话,暗示道:“以天下苍生为念。” “晋军不想让我们威胁城里的百姓,毕竟,这些人也是晋人,我猜想,他们大约担心我们一时失利,会对城里的晋人动手,所以才想提前议和。” “原来如此。” 在斛斯的引导下,金光道终于把这封信里的弯弯绕给弄明白了,但是他却并不服气。 “既然他们顾忌城里的晋人,那我们何不就把晋人绑好,放到城楼上,让晋军投鼠忌器不是更好吗?” “为了让城里的晋人不受伤害,晋军自然就会退兵。”谁心里没有一把好算盘? 金光道也有自己的小聪明,斛斯拍拍脑袋,当真是无语。 “你这样做,只会把晋军惹恼,到时候,晋军就会杀进来,我们再想跑,可就跑不了了!” “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求生,议和不是很好吗?” “同样不费吹灰之力,还能轻轻松松的保命。” 斛斯的话,当然很有煽动性,大家也渐渐同意他的观点,但是,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摆在眼前,那就是议和之后,他们该怎么做? 如今,不管是梁成还是符睿,这襄阳城里能主事的大将军全都不在,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襄阳城的局势吗? “可是,一旦我们去和晋军讲和,他们一旦让我们打开城门交出城池,我们怎么办?” “这个责任我们谁都负不了!” “我们还怎么返回秦廷,陛下会饶了我们吗?” 陛下当然不会饶了他们,陛下那个脾气,一旦知道这件事,还不把所有士兵和他们的家人全都刮了! 士兵们怕死,他们的家人更是无辜,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家人,谁也不敢开这个头。 投降,更是不可能的! “一不做,二不休!” “我们不如就投降吧!” 斛斯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出这番话,他用决绝的眼神盯着同伴,众人皆是一脸惊诧。 这个人疯了! 确实疯了! “我看你这个人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今日谁再敢提投降的事,就跟我这把刀说话!” 金光道可不是一个会说笑话的人,宝刀一出,那就代表着是要动真格的。 谁还敢动投降的脑筋? 当然了,毫无疑问的是,就在刚刚已经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斛斯赶忙道歉,连声道:“我不是让大家现在就投降,晋军想和我们谈,我们就尽管谈,反正我们又不吃亏,何乐而不为?” “他们明明可以打进城的,却还要顾及城里的百姓,不敢任意为之,吃亏的明明是他们。” “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大家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不管我们是在襄阳城战死,还是议和之后,痛痛快快的走出襄阳城,等到回到了长安,我们也不一定会有一个好下场。” 斛斯的几句话,让兄弟们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苻坚不是一个能容忍败军的人。 在他的头脑中就没有失败二字,一支丧失了主将的大军,就算是在襄阳城全军覆没,也不一定会得到苻坚的怜悯。 说不定兄弟们奋战到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金光道亦心中一沉,他忽然就明白了斛斯为什么要让大家做好投降的准备了。 投降还有可能活着,但是,回秦廷,可就说不定了…… “那就去议和!” “晋人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金光道放下长刀,终于下定了决心,斛斯也松了一口气,这把刀放在他的面前,可有好一会了。 吓得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生怕金光道一个控制不住,真的给他来一刀。 金光道起身,顿时感觉一股使命感上身,在这个遭受残忍杀虐的夏日夜晚,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陈胜吴广等人的心情。 时无英雄! 使竖子成名! 他从不讳言,他金光道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般的人物,但是,群龙无首的时刻,他也不介意挺身而出。 他站出来了! 做人不狠,前程不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短暂的时间里,金光道的眼前接连闪现了这些名言警句,顿时信心倍增。 “兄弟们,我决定去议和,你们意下如何?” 他金光道又不是将军,心中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还是要看一看其他人的想法。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愿不愿意拥护自己。 议和是件大事,关系重大,一旦开始商谈,各项事务就必须有条不紊的推动下去。 那就必须要有大家的支持,脱离了兄弟们的支持,他金光道这个临时的领头人,当不当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锐利的眼神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带着某种不可置疑的权威,以往,人们可从没在金光道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光芒。 难道这就是乱世出英雄? 瞬息万变的局势,紧张的状态,让一个平平无奇的战士,竟然变成了一位首领。 给予他信任吗? 还是另外选一个更好的人? 谁来? 这好像是个相当容易回答的问题,从士兵们略显怯懦且毫无变化的表情里就能揣度到一点端倪。 “金队主!” “我们相信你!” “你就做决定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炮灰在手 “好!” “太好了!”金光道欣喜的说道,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艰难困局之中,最害怕的就是出现号令不一的情况。 一旦没有人承认他的权威,亦或者是出现异样的声音,那么,别说是议和了,就是抄起兵器去拼杀,士兵们也一样是提不起精神。 “兄弟们放心,我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听了这句话,众位兄弟才终于算是放心了。 “一切交由队主处置!” “吾等必当听命行事!”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这么一个头,军营里的士兵们齐刷刷的开始喊口号,甚至是军营外面的,大街上临时赶回来的士兵,也聚在了一起,为金光道呐喊助威。 一时之间,金光道竟有种黄袍加身的错觉,难道,以后这襄阳城就要归他老金说了算了? “光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这笔买卖,总归是我们不亏!” 金光道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好好的一场美梦,都让这个人给搅合了。 就不能让他在想象的海洋里再多徜徉一刻吗? 好在他已经将钢刀放下了,这让斛斯大呼金队主天恩。要知道,就在刚才,老金的宝刀还一直都指向他呢。 襄阳城的百姓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得到了拯救,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他们的恩人究竟是谁。 然而,身为氐人,斛斯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晋人着想,他可没有那么崇高的精神。 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现在晋军在襄阳城外势如破竹,即便他们不议和,真的把城中百姓当做人质,要挟晋军,晋军也不见得会给他们机会。 还不如看着好处,顺坡就下呢。 晋人不是常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斛斯觉得,这句话特别有道理,他们氐人也完全可以拿来用一用。 接下来,就要看看晋人如何出招了! “我们谁去谈?”斛斯提出了疑问,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人们的目光很显然的都在他的身上。 斛斯心中一惊,眼珠转转:“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这还用问?” “当然就是你!” “除了你,谁还有能应付晋军的责难?”这个时候,金光道倒是明白起来了,反应迅速。 把这个议和的差事,一把就推给了斛斯。 斛斯很为难,他向周围看了一眼,众位兄弟皆是一脸期待,完全没有换人的意思。 看看剩下的这些人,也确实不合适。 “可是,就我一个人去?” “不太合适吧。” 金光道了然:“这不用担心。” “太简单了!” “晚上我派一千骑兵加步卒护送你出城,保准不会让你出差错!” 金光道特别自信,虽然秦军现在的实力,击溃所有晋军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保护几个重要人物,那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说缺保护的人手,我说的是能和我一起应付议和的人!” “一定要是个聪明人,有主见的!” 斛斯急的,汗都下来了。 看看金光道这张迷惑的大脸,显然他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那怎么办? 还有谁能胜任? 说到另一个人选,氐秦将士们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这个人呐,还当真不容易找。 氐秦当中已经没有什么明白人了,金光道也有头脑,自知不是这样的聪明人。 放眼氐秦大帐,都没有这样的人,可是……氐秦之外呢? 好像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若是从鲜卑人里面找,或许还有可能。” 鲜卑人? 我们襄阳城里还有那么一群人吗? 有! 确实有! 斛斯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鲜卑人!” “对,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我们氐人在前方卖命厮杀,他们鲜卑人可是什么损伤都没有,既然同在襄阳城,就谁也别想不出力!” “走!” “我们去找慕容垂!” 虽说以前氐人从来不用正眼看鲜卑人,可这时却不同了,想到要去晋军里议和,多少还是有一些风险。 这样冒险的事情,当然还是交给鲜卑人最合适。 斛斯心尖颤颤,找慕容垂? 慕容那老狐狸若是去了,恐怕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卖了。 ………… 在今晚之前,杨修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与氐秦合作,这些人,以往都是他切齿痛恨的。 别说是合作了,他做梦都想弄死符睿,干掉梁成! “将军,你真的让我和斛斯一起去?” “晋人和氐人议和,与我们鲜卑人何干?” 杨修满脸不乐意,眼看着酉时就快到了,可他还是呆坐在鲜卑军帐里,迟迟不愿启程。 对他的怨气,慕容表示理解,不过他还是要把利害讲明。 “当然与我们有关。” “老实说,他们两军议和,也在老夫的意料之外,没想到,晋军居然还能下这样的决心,当真是不容易。” “他们原本可以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堂堂正正的夺回襄阳城,却能够适时收手,看来,晋军之中确实有能人。” “他们两军若是议和,我军该如何处置,总要有个明确的说法吧,我们不派人去,岂不是任人鱼肉?” 杨修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是如此,属下还真的要去!” “不止要去,我们还不能让氐人和晋人把我们鲜卑人算计了!” 慕容垂点点头:“诶,你这样想就对了嘛。” “氐秦已经没有能主事的人,斛斯不过是一个鼠辈,毫无远见,杨修,相信老夫,他不是你的对手。”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一切都以我鲜卑军团的利益为重,便可以无往不利。” 要说头脑,杨修绝对不算差,慕容垂还是很信任他的,他唯一能够嘱咐杨修的,便是站定自己的立场,不要被氐秦带跑偏。 “不管氐秦他们如何谋划,一定要给我鲜卑军团找出一条最好的出路。” “具体怎么做,就看你的随机应变。” 杨修没想到慕容垂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处理,在氐人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也认可,如果有一个人适合代表鲜卑人去和晋人谈判,那也只能是自己。 总不能是慕容垂吧。 慕容垂若是去了,那氐秦的人说的话还有人听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谁都不想面对的人 “这个责任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将军,修担心不能完成将军的嘱托。”杨修俯身在地,真切的看着慕容垂。 今日这一谈,不只是把襄阳城中几千鲜卑兄弟的将来都交到了他杨修的手中,甚至连慕容垂的命运,也在很大程度上被杨修左右。 这个责任实在是压得杨修透不过气来。 他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更担心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葬送了鲜卑军团的前程。 慕容垂轻轻叹气,挥了挥手,杨修乖乖的来到将军的身边坐正,慕容垂这才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敢料定,那些晋人不会为难鲜卑人。” “顺便也看看慕容冲怎么样了。” “今日打了一天,竟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危。” “感谢将军信任,属下一定让晋人把慕容冲交出来。” 才刚刚商议好,斛斯就来到了鲜卑军营接人,杨修带着无限的使命感跨上了战马。 看着他自信的背影,慕容垂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安。 晋人真的打算议和? 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总觉得,这些晋军的小子又要玩弄什么花招了,不过,不管他们如何玩弄花招,被玩弄的也只是氐人,鲜卑军团是无论如何都吃不到亏的。 只是,慕容垂很质疑,晋人真的会把慕容冲放出来,交给杨修吗? ………… “阿迈,快把你私藏的那些好酒拿出来吧!” “我们今天要宴请的可是贵客,你得大方些。”王谧捧着刚刚猎杀的动物,来到了桌案前。 天才刚刚擦黑,晋军简单休整之后,就开始准备宴席。 虽说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有心情还吃的下去,不管是氐人还是晋人都如是。 但是该准备的也一点不能含糊,谢玄在议和的这个问题上,保持着支持的态度,这种支持表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为了迎接并不算受欢迎的氐秦谈判代表团,谢玄还特意把自己帐下留存的各种新鲜野味,都贡献出来,支援今夜的饭局。 那些氐人为人粗野,精细的菜肴反而不和他们的胃口,反倒是大鱼大肉,最适合他们。 不管今后的合作会如何,今夜这桌饭菜还是要搞好的。 好在,应付氐秦也容易,这些糙爷们,只要有烤肉就足够了。 倒是这酒水,需要动一番脑筋。 谢玄并不喜饮酒,军帐里的存货也不过是些泡沫少少的清酒,这种清汤寡水的东西,拿出来应付氐秦糙汉,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王谧脑筋一转,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谢玄没有,不代表北府境内别人没有。 至少,何主簿那里一定有上好的存货。 “你别叫我阿迈,你一这样叫我,我就感觉你要坑我!”何迈浑身涌起一个激灵,警惕的不行。 王谧大喇喇的走过来,把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搭:“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真是太伤心了!” 他以手抚心,一副受了伤害的样子,好在何迈眼明心亮,才不会被他的虚伪做作欺骗。 “稚远,那些可都是我的珍藏,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用来招待那些粗野人,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何迈不是不舍得把好酒拿出来,只是觉得美酒配不上英雄,有些心疼。 若是兄弟几个赏月观景,畅饮几杯,那当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白白送给氐人…… 啧啧…… 真是一滴都不想让他们喝到! “别小气,不过是做做样子。” “体现我们的诚意。” “等回到建康,我再送你几坛就是了,不会亏待你的。” “此话当真?” “那当然!”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他这样多疑,堂堂琅琊王氏的子弟,会连几坛好酒都弄不来,还要糊弄他? 何迈叹了口气,乖乖的去拿酒。 按照王谧的安排,这个临时的酒宴安排在了晋军驻扎地和襄阳城门之间。 因为氐秦已经全面溃败,城外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势力,现在目力范围之内距离最近的秦兵,就在襄阳城楼上。 晋军退去之后,秦兵又重新登上了城楼。 但是人数并不多,估计他们自己也知道,即便是派大部队上去,也很难控制住局面,也就随便弄几个人做做样子罢了。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书信送出去之后,王谧便惴惴不安,谢玄现在已经化身甩手掌柜,把一应的事项都推脱给了王谧,自己呢,什么事都不管啦。 城里的百姓现在怎么样? 他们还好吗? 襄阳城门紧紧关闭着,城里的人看不到城外的情况,城外的人更别想探听到城内的消息。 王谧心急如焚,若是氐秦赖账,不肯就范,反而去刁难襄阳城的百姓,那现在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打! 那就必须再打一仗! “据属下探听到的消息,城中的百姓还算安好,有一部分受了伤,但是也都是在两边混战的时候误伤的。” “氐秦似乎并没有向他们下手。”队主曾靖一边回忆着城里的情况,一边细细说道。 “可以肯定吗?” 想到一向狡诈的氐秦这次居然难得的办了一件言而有信的事,王谧就心情激动,说着又给宴席上多加了几个菜。 “可以肯定!” “属下多方打探,反复确认,城中百姓现在安然无恙,甚至是氐秦的士兵也相当安分。” “属下这里还有一个情报,或许对接下来的商谈有用处。” 王谧欣喜的看着曾靖,这个小曾,很有心路嘛,看来,回到建康,确实要委以重任。 小曾这边,看到王谧这样的眼神,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搔了搔后脑,笑道:“据属下观察,氐秦似乎有意邀请慕容垂老将军出来与我军议和。” “慕容垂?” “这怎么可能?” 不是王谧不相信曾靖,是这个行为就约等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氐秦一向看不起鲜卑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求助慕容垂? 慕容垂能给他们出好主意吗? 曾靖看到王谧情绪不佳,心情也有些低落。 “应该没错,属下看到几个氐人进入了鲜卑大帐,时间不长又出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我们送信之后不久,想来应该就是商量这件事。” “慕容垂真的会来?”端着酒坛的何迈,左摇右晃的赶了来,听见慕容垂的名号,急的酒坛子都没有落地就奔过来插话。 这是什么表情? 看来人人都不想面对慕容垂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今日兄弟,明日仇敌? 王谧抚了抚下巴,拧眉细想。 “应该不可能吧。” “慕容垂若是来了,到底是鲜卑人听从氐人的,还是氐人听从鲜卑人的?”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说的也对。” 何迈瞬间就被他说服,其实,何迈也不相信慕容垂会亲身前来,别的不说,人家慕容垂的架子多大啊,怎么可能来帮这个忙。 议和议和,说的好听,不就是来谈氐秦的投降条件的吗? 不管能谈成什么样,这个时候出来代表氐秦的人,大体都是得不了好下场的。 古代交通不便,说不定襄阳城都已经丢了一个月了,氐秦朝廷那边才能得到消息。 这个时候,就算苻坚派遣大军来援,也挽救不了局面,因为夺取了襄阳城的晋军,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他们会更向前走,继而把新野等更早被氐秦控制的地方一一夺取回来。 这些日子,何迈总管主簿,虽然忙活的都是文案上的工作,但却一点也没有马虎。 据何迈分析,襄阳一战过后,以目前北府加荆州部队的兵力,足可以支撑把新野城夺下来。 甚至是在两地驻军都是富富有余,一旦晋军夺回江左两座城池,将来南北对峙形势便会一片大好。 襄阳和新野可以左右互援,互为犄角,氐秦想要把这些城池再都拿回去,比登天还难。 所以,何迈相当认同王谧的提议,议和对于晋军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左不过是面子上难看一点罢了。 用最小的消耗,拿到最大的收益,何迈虽然没有正经学过现代的经济理论,但对这一套却是无师自通。 “不过,既然氐秦的人去了,说不定还真的会叫一个救兵过来,毕竟,他们现在也没有能主事的人了。” “那依你看,这个人会是谁?”何迈追问道。 说起人选嘛,王谧还真的有些线索,但是却不能肯定。 “你还记得在启夏门上站着的那个大个子吗?” “就是站在慕容垂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小将军。” 何迈也是从启夏门过来的,应该见过他。 “王秘书说的是杨修?” 而这个时候,崔延佑却又赶了过来,给了何迈一个重要提示。何迈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人比人高马大的慕容垂还要高大一点,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 王谧回过头,认真附和:“正是此人。” “我看,若是慕容垂要派一个人跟着氐人,八成就是此人了。” “若是鲜卑也派人过来,你们说,我们应该让他们见慕容冲吗?” 没想到,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个绣花枕头慕容冲居然还会成为晋军的大阻碍。 关于如何处置此人,王谧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尤其是崔延佑,他是从襄阳城里出来的。 恐怕会有更新的见解,现在王谧就看着他呢。 崔延佑也深知自己的职责,一点也没推辞,便上前进言:“其实,见也没有大问题。” “我们又没有把慕容冲怎么样,他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我刚才看到他了,他竟然比在襄阳城的时候还要胖几圈,可见,晋军待他极好。” “鲜卑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算他们知道,晋军把慕容冲的随从全都杀了,关起来了,又能如何?” “这不是很正常吗?” “晋军一开始又不知道鲜卑人是来求合作的,只要留着慕容冲,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慕容垂此人虽然多智谋,但却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在襄阳城的时候,他就对慕容冲的很多作为看不惯,只不过是因为鲜卑军团势弱,他不得不容忍他罢了。” “不过,如果你们真的看不惯慕容冲,想把他除掉也没那么困难。” “等到他和慕容垂一起从襄阳城走出来,找个机会杀了他就是了,只要不要让慕容垂发现是我们动的手就行。” 崔延佑越说越起劲,王谧只感觉身边阴风阵阵,冷飕飕的,从头到脚,再到脚底心,处处冒寒气。 这厮也太狠了! 小手段比我还黑! 慕容冲不过是个草包,还用的着杀个回马枪对付他吗? “此事过后再议。” 就算是要除掉慕容冲这个祸害,也要借慕容垂的刀才好使,晋军自己上手是怎么回事? 犯得着吗? 晋军这边谈判的人选已经确定,王谧将带着刘裕和何无忌一文一武一起迎战氐秦的代表。 现在看来,氐秦的声势确实很弱,而一切也和他们当初料想的情况差不多,除掉了梁成和符睿,氐秦就算是完蛋了。 没什么可以推出来的能人将才,要是这样的人能凑够三个,氐秦也就不必去寻求慕容垂的帮助了。 王谧的手中拿着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一些晋军的基本要求,虽然不甚详细,但这是在古代,很多事情本来就只要存一个大概就行。 再说,秦军如何出招现在还未可知,王谧给自己留出了随机应变的空间。 “先这样定下来,有你们两位在身边,我想,出不了大差错。”王谧看看身边的两位同伴,欣然说道。 此时,他的同伴对他也有绝对的信任,战场上血性男儿之间的情谊果然是最动人的。 人人各司其职,没有猜忌,也没有争权夺利,有的只是为了办好一件事的集思广益。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能保持这样的干净纯粹,那该有多好? 没有人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人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能吗? 这是可以期待的吗? 无论是出身世家的王谧,还是草莽里爬出来的猛汉刘裕,都看得很清楚,在事业开端的时刻,时光总是这样的美好。 一切事物总好像是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一旦事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矛盾便会不受控制的接连涌出。 纷争的出现,从来都不是取决于一个人或是几个人,是环境的变化促生了它。 绝对不是王谧或者刘裕互相谦让就可以避免的。 漆黑的夜里,宁静的周遭,让兄弟几人同时产生了某种虚幻的感觉,今天的美好,以后也将一直延续下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挫宋乃是最佳反面教材 这也太静了! 襄阳城里因为已经开始宵禁,几乎什么亮光都没有,晋军大帐这边倒是还好,有足够的火把照明,但是仍然不足以把夜空都点亮。 也不足以干扰这夜晚的宁静。 这安静让人们不自觉的就产生幻觉,好像白天的那些奋勇厮杀,好像都不存在了一般。 一切都是假的吗? 不可能! 只要你把目光放远,便可以看到,襄阳城下,那堆成小山一般的尸身,不只是晋军的,秦兵的更多。 因为战况激烈,时间又太短,战后,就算是北府兵铆足了力气,一刻不停歇,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把尸身全都掩埋妥当,也难以将他们都归置到一个固定的地点。 充其量只能把相邻的几十具尸体都收整,堆放到一起,让战场看起来干净一些。 这也不是为了单纯的打扫战场,只是为了迎接即将开始的下一场战争。 万一要是再打起来,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连个战马都腾挪不开,这可就大大的不妙。 珍惜眼前的好时光吧! 仰望皎洁的月光,王谧心中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扑通!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沉的!” 就在京口几人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的这个浪漫的时刻,忽然身后一声巨响,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王谧便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你们怎么把这个东西搬来了?” “还……还放在桌上!”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老兵虽然见多了各种血腥残暴的画面,早就习以为常,总也不能这样狂野吧! 就在王谧的眼前,几个老兵将那符睿的尸身抬了过来,符睿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腿脚都不会打弯了,整个是僵直的。 老兵们也不介意,直接把符睿扔到了一个空着的桌案上。 “再怎么说,也该给蒙个白布吧!” “这也太不体面了!” 王谧扶额,头疼的要命。 这帮糙汉还真是,简单直接。 “何迈,你快去取一块白布来,把符睿遮上。” 何迈这边也一时被吓傻了,直到王谧一声大喊,他才屁颠屁颠的赶紧去寻白布。 几个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发现自己错在哪里了,你看那王秘书,为何面如土色,如此难看。 “王秘书,这符睿的尸首不是也要给氐人看看的吗,何必那么麻烦,还蒙上白布?” 敢情他们还有理了。 若是氐人一下马,立刻就看到这种惊悚画面,王谧敢打赌,保证什么东西也谈不成。 “要挟氐人,我们还要靠他,这可是最重要的法宝,岂能现在就拿出来给他们看?” 法宝? 是啊,大家都知道啊! 正是因为知道,不是才应该第一时间就搬出来把氐人吓傻吗? 让他们对我军事事依从,除了同意晋军的要求,绝对不敢再起任何的歹心。 晋军兄弟们议论纷纷,让王谧颇感头疼。 这些人呐,看来是一点也不明白所谓博弈的价值,或者说是讨价还价的重要性。 罢了! 王谧也没心情给他们科普,刚巧何迈也把白布取来了,不等别人插手,他便自己操作,给符睿的尸身盖上了白布片。 这还差不多。 “这里我要嘱咐大家一句,”王谧把几位亲信和准备要保护他们的北府兵都召集到一起,郑重的说道:“虽然氐秦粗野无义,一向是我晋人的仇敌,但是,待会他们是来议和的,至少在这一刻,我们要先放下成见,展现出我们汉家正统的风范,以礼相待。” “他们也懂得礼节?”李宝应撇撇嘴,颇为不屑。 “他们懂不懂与我们怎么做,完全没有一点干系,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彰显我们的礼仪,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那是他们的事。” “若是他们不讲信用,到时候,我们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正所谓笑脸相迎之,白刃不相饶。” “众位,我的意思你们懂了吗?” 王谧面向众将士,把他最后的底牌展示了出来。 和谈,当然是要谈的。 谢玄的心意,王谧也大致知晓,北府兵的耗损当然是越少越好,能以和平的方式夺取襄阳城,这也是谢玄的追求。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但是,王谧比谢玄还是要多考虑了一层。 和平,从来都是以战争作为后备手段的。 我们追求和平,我们希望和平,但我们也不畏惧战争,并且我们有自信有能力打退强占襄阳城的氐秦恶贼。 唯有具备战斗实力的以战促和,得到的和平才能是真正的和平。 没有强大的战斗力作为后盾,即便是获得一时的和平,也绝对不能高枕无忧。 不过又是一个澶渊之盟的翻版而已! 谁愿意做宋真宗谁就去做,老子们就是战死沙场,也决不当逃兵! 可惜啊! 挫宋距离这个时代还太远了些,无法将他们的那些奇葩事迹讲给兄弟们听,让他们引以为戒。 当真是遗憾,想来,挫宋的那些皇帝完全可以充当一个个完美的反面教材。 老司马家的人看到挫宋的皇帝,都可以欢呼一声大哥。 “稚远,我们明白了!” “若是这帮氐秦恶畜不识相,我们就杀进襄阳城!” 身后的士兵们听说还可能有大仗要打,顿时激动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痛快,憋了一身的力气和怒气,还都没有发泄出去呢! 下午的时候,战势最好的那段时间,兄弟们于秦阵中几出几进,杀的所向披靡,却闻听了退兵的消息,无不一脑袋的问号,懊丧的不行。 晋军已经全面占据优势,眼看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冲进襄阳城,把这片失落已久的城池收回到晋朝怀抱。 多么荣耀! 多么神圣! 谁知这个时候,王谧居然点起了狼烟,要求将士们退兵回营,这口气,谁能咽的下? 终于又要有仗打了! 战士们的热血登时就沸腾了! 看到他们斗志昂扬,杀气满怀的样子,王谧也很欣慰。 战争终究是最后的究极手段,在现阶段,以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逼迫氐秦乖乖开城投降,才是上上之策。 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何况,他们已经战了一会了,不论是对氐秦还是对北府兵,都算是够本了。 接下来,就看氐秦如何出招了…… 问题是,他们还有招数可出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有寄奴在,什么也不怕! 议和是什么东西? 我大秦军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从来都是攻城略地,踏平村寨,以欺侮别国为乐,将他们的男女老少、猪马牛羊都俘获到自己的属地,常胜的大秦军队,这一次是怎么了? 战马上晃晃悠悠的几位谈判代表,回望襄阳城楼,不禁陷入了这样的迷惑。 “我看,这襄阳城的风水极有问题,不是我们不能取胜,实在是这地方就不利秦军!” 思来想去,斛斯终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杨修在他的右边,胯下的战马是一匹毛色斑驳的花斑马,虽然毛色不是太高级,但却是杨修的最爱。 陪着他在氐秦征战四方,忍受着歧视轻蔑已经五年有余。 为什么不跑起来? 这样也叫骑马? 杨修似乎能从花斑马不停涌现的响鼻里,听到爱马的心声。 败军之将,就算侥幸有议和的机会,心情也是无比沉重的,一点精气神都提不起来。 自从他们启程,还没有出城门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这样松松垮垮的骑法。 原本杨修以为,城门打开,斛斯总能稍微振作一点,却没成想,还是毫无改变。 这怎么能行? 待会谈判还不是要被晋人压着打? 不过呢,这终究是氐秦的事情,鲜卑人只要顾好自己就罢了,杨修才不愿多管闲事。 “你说,待会晋军会跟我们谈什么?” “他们真的打算议和?” 杨修不搭理他,斛斯还是不住的找他搭话,这大概就属于大事之前的紧张情绪需要用话多来缓解。 看他颤巍巍的眼神,颤巍巍的语调,杨修便嗤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他们想谈什么。” “不过,大概不用质疑晋军想要议和的决心,他们若是想骗我们,根本就用不着找借口。” “趁着休战,直接冲进襄阳城就是了,我军也照样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杨修一张口,斛斯就想把他的嘴巴撕烂,他还不如不问呢! 活像是个自取其辱的傻瓜笨蛋。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骗到阵前,一举杀光?” 说到底,斛斯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什么襄阳城的得失啊,百姓的安危啊,那些都是托词。 哪里有他这条小命的存活重要? “你想太多了,杀你干什么?” “城中的主将都已经被晋军斩杀殆尽,氐秦群龙无首,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襄阳城几乎就是唾手可得的,你觉得,晋军犯得着杀你吗?” 换而言之,不管是斛斯还是杨修,在晋军的眼里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连为了他们举起屠刀的兴趣都没有。 战马悠闲的走了一段路,斛斯的眼前,晋军的战旗已经清晰可见,威武的战阵还是立在原地,并没有因为优势在我就把战阵前压,逼迫氐秦。 而在大型战阵的簇拥之下,一个很明显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军帐的外头,居然好像还有类似桌案之类的东西。 怪怪! 晋军难道是真心想议和? “杨修,你看看,那桌案旁边摆着的,是酒坛吗?”一说到酒这个字,斛斯的酒虫子就泛起来了。 口水滴答,他只得拼命的咽回去。 “是啊!” “有酒还有肉。” “这晋人也真是有闲情逸致,还真的准备了酒宴,斛斯,看来你也不必再担忧了。” “他们还有兴致请你吃饭,必定不会开杀戒。”杨修安慰他道。 斛斯却管不得这么多,他的眼里只有好酒好菜,看到这些才恍然发觉,今天这一天,他还一粒米都没吃。 现在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 想到这些,斛斯顿时就心情大好,再也不想那些生生死死的事情了。 就算是要死,也得做个吃饱的鬼啊! 杨修偏头看到斛斯的馋相,不禁摇了摇头,跟这种棒槌一起合作,实在是他从军生涯的耻辱! “相比其他的事情,斛斯,我看你最该担心的,倒是符将军的去处。” 毕竟现在和氐秦算是临时联盟,就算杨修看不起某人,也只得耐着性子,捏着鼻子给他提个醒。 斛斯心头一颤:“对啊!” “将军到底去哪里了?” “不会是……” 斛斯虽傻,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也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面对斛斯求证的眼神,杨修没有做声。 其实,答案几乎就是昭然若揭的了。 不是被俘了,就是被杀了,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总不能是越过大晋的千军万马,成功奔逃吧!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我军都会极其不利,斛斯,你的身后可是系着几万氐秦大军的生死,一定要慎之又慎。” 符将军,就这样折了? 斛斯顿时压力陡增,真正感觉,这个差事他就不应该接。 还不如推给金光道了事。 金光道:这襄阳城里目前是老子说了算,这种背锅的破事,当然是你老兄来了。 ………… “他们怎么带了这么多人,看来,氐秦还是贼心不死啊!” 虽然主事的人懒懒散散,但氐秦的士兵们还是具备应有的素质,浩浩荡荡的骑兵跟随在斛斯等人身后,看起来也颇为威武。 至少比晋军这边显得有排场。 “稚远,早就说了,我们应该再带一些士兵过来,总也能壮一壮声势嘛。” 大雨初歇,何无忌终于能把他那把宝贝的小扇扇给拿出来吹风了。 晋军这边有人吗? 当然不会没有,只是,为了表示诚意,王谧让北府兵大军都退到距离自己百丈远的地方。 而他的身边,现在也只有百余人的骑兵队保护,都是隶属于刘裕的。 王谧微微一笑,又看向刘裕:“有寄奴在,何必千军万马?” 刘裕亦爽朗大笑:“有稚远一句话,也胜过万语千言呐!” 什么叫做知音! 这就是了!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怂怂一窝,王谧深信,在没有得力将领引导下的氐秦士兵,就算是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待宰的小羊羔而已! 王谧这边,虽然带兵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锐,再加之有刘裕加持,更是让大家都信心十足。 何无忌的那一点点担忧,很快就在他和刘裕对视的那一眼中消散殆尽。 有寄奴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晋军送大礼 三兄弟骑在马上,晚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又掠到了身后士兵们扛着的战旗之上。 那战旗原本只是微微的晃动几下,忽然被清风带动,一面旗帜立刻就整体抖动了一下。 正符合晋军现在的气势,支棱! 遥遥相望的另一边,斛斯与杨修还在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即便他们已经隐约看到了晋军这边代表的所在,也依然故我。 他们不是不着急,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大有一种反正我也好不了了,就让你们也好不了的破罐破摔的情绪。 好似让晋军多等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把战场上的败绩给抹平了似的。 对于现在的氐秦来说,看似威武雄壮,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发觉,在他们的面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于对方谈判代表身后护卫的威武雄壮的晋军,而是站立在晋军之前的代表本尊! “晋将何人?” 斛斯和杨修缓缓靠近,在距离晋军的阵营还有十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忽然顿住了马蹄。 不再向前走,斛斯拿出了气势,鼓足勇气质问。 虽然他做出了威严赫赫的样子,但在晋军诸位将领的眼中,依然是个虚张声势的货。 这也难怪,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战场上的胜负几乎已经定了,氐秦现在就算是再逞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没有人会把他们的声势当真的。 “秘书丞王谧。” “博士郎何无忌。” “云麾将军刘裕。” 三位晋军的年轻将领弓手致意,各自报了姓名,实际上,他们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氐秦只要记得,他们是北府兵的代表就足够了。 而不久之后,王谧他们也知晓了眼前两位壮汉的身份。 实际上,那个身量更高些的壮汉,王谧是认识的,在启夏门的城楼上见过的。 根据崔延佑所说,此人名叫杨修,看来,一切的发展与崔延佑的预测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氐秦果然去求助于慕容垂了,而慕容垂也确实派出了自己最为得力的助手,参与谈判。 倒是这位氐秦的代表,名叫斛斯的,以往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看他报的职位,也只是队主一流。 难道,这偌大的襄阳城中,就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将军的氐人了? 怎么把这样的货色也拉出来凑数。 虽说这样的人更容易对付吧,但太没有挑战性的对手,也会让谈判的过程索然无味。 宾主落座,氐秦的骑兵忽然急速上前,距离宴席的桌案,也大约只有三十丈左右了! 真是岂有此理! 这样的距离,让刘裕颇觉冒犯,他看了看王谧,眼神充满了愤怒,他已经握紧了钢刀,只要王谧一个表示,他立刻就可以冲出去给这帮无耻氐贼好看!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场几位,只有刘裕一个人义愤填膺,再看看面前的这两位,一个是羽扇轻摇,好似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欺侮似的。 另一位呢,倒是还算正经,还在刘裕的耳边低语道:“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就让他们装一装。” “只要优势在我们这边即可。” 王谧完全不着急,他是真心的,绝不是假装。 只要回头看看身后声威赫赫的晋军大部队就知道,区区一千步兵加骑兵,在这样的威武之师的面前,能算得上什么? 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就在今天,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痛苦鏖战,氐秦军团的实力如何,北府兵的实力又如何,不是已经分辨的很清楚了吗? 刘裕勉强忍住怒气,一双虎目,还是紧盯着斛斯不放,经过短暂的几个眼神接触,刘裕立刻就断定,两位敌军代表之中,还是这个叫斛斯的更可恶。 斛斯落座,也不管他们要谈什么,氐秦的筹码是什么,人家北府兵的所求是什么,拿起一个羊腿就是啃呐! 这个人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看他这副吃相,王谧实在怀疑,他是赶着去投胎。 假模假样的喝了几碗酒,还吃了几口菜之后,王谧拍拍手掌,笑道:“宝应,把我们的礼物带上来!” 斛斯一惊,嘴巴里的肉差点掉下来。 怎么着? 晋军居然还有大礼?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却在李宝应把晋军的大礼晃晃悠悠的往宴席这边搬运的这个当口,王谧发现,两军谈判代表身后的各军战士,戏也很足。 氐秦这边,虽然早就已经战败,但却并不甘心,看到晋军的大部队,居然还是倨傲的很。 那种派头摆的还很足,或许他们还是不适应被曾经看做是手下败将的晋军,狠狠的踩在脚下。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习惯的。 而晋军这边,裹挟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不管秦兵如何看低他们,他们仍然不会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他们是胜利者! 名正言顺! 两军对峙,晋军的眼神充满着自信昂扬,在晋军兄弟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氐人节节败退。 一些骑兵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怯懦,这一点从他们胯下蹄子不停向后退的战马就可以看出。 为什么现在的晋军,眼神变得如此凶悍? 是谁给他们注入了这种狼性? 不必怀疑! 正是新一代的战神,云麾将军刘裕! 有了这样虎虎生威的将军,他手下的兵又怎能是怂蛋? 当然都支棱起来了! “来了!” 王谧正在陶醉的看着斛斯胡吃海塞,何无忌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他立刻板起了脸孔。 真正较量的时刻,终于到了! “宝应,放到桌案这边来!” 重器,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展示才对。 李宝应闻令,嘴角划过一抹坏笑,带着几个人,快步把那重器搬了过来,在他们放下重器的时候,还特意摆到了距离氐秦更近的地方。 看看,我们贴心吧! 让你们看仔细些! 这是……一具尸体吗? 斛斯不敢张嘴,可是,那尸体才有的独特造型,还是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危机。 是不是尸体倒是没什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到底是谁的? 在王谧的注视下,斛斯的脸越变越黑,呈现出某种灰败的感觉。 还没揭晓真相的,就被吓成这样,氐秦真是没人啦! 活该覆灭!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既然二位已经吃好,那我们也该谈正经事了。” “想必我军的意思,你们已经很明白了,今日相见,虽为议和,但实际上我军是要求你们无条件投降,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将襄阳城交与晋军。” “不知我的意思,说的明不明白?” 这个白面郎君,讲话还真是直接了当,斛斯感觉,他的自尊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他怼了杨修一下,杨修无奈,只得出来背锅。 “你们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不过,也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我两今日结伴前来,但并不是隶属同一支队伍,我是鲜卑人,代表的是慕容垂将军,这一位斛斯才是氐人,如今,襄阳城掌控在氐人手下,一应的议和事宜,你们还是要找斛斯来具体商谈。” 斛斯眼前一黑,这个杨修,果然是诡计多端,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居然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 老子不会让他们鲜卑人有好下场的! “也就是说,杨修你只关心鲜卑军团的去向,对氐秦之事,并不打算参与。” 王谧感觉,谈判还未正式开始,襄阳城的这两位代表之间就已经出现了裂痕。 于是,他便打算扛起鲜卑氐人势不两立的大旗,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 实际上,根本都不需要王谧太花心思,因为这两人连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 矛盾完全是外露的。 “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痛快说出来吧!” 败了就是败了,氐人都是纯爷们,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总归我们氐人也不讲究,不管是一会真要议和,还是继续车轮战,也都是一个闪念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两位别急。” “且先看看我们这份大礼。” 李宝应接到了王谧的眼神暗示,立刻反应过来,大手一扯,就把那虚掩着的白布片给掀开了来。 “嘶……” “将军!” “将军!” “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呐!” 大脸一张,透着孔武有余,智谋不足的面相,脖颈处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肤都是卷着边的。 尸体的身上还穿着那符睿最令符睿骄傲的将军铠甲。 是他! 正是符睿无疑! 符睿的尸体一出,两位代表的亲疏远近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那鲜卑人杨修,简直就可以用毫无表情来形容,不仅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露出一种轻蔑的表情。 对比起来,斛斯的表现就完全是真情实感,发自内心了。 那白布一掀开,他便哇哇大叫,一头栽到符睿的尸首上,痛哭流涕,那真情流露的样子,让王谧看了都有些不忍。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王谧吞了口唾水,本想念叨一下正经事,可惜,斛斯太过激动,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叫的。 阵仗搞的特别大,恍惚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那木板上躺着的,竟然是他亲爹一般。 刘裕咳咳两声,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何无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个人一向就爱看热闹,眼前的闹剧,正是他感兴趣的那种。 所以,小何特别愿意继续看下去,乐此不疲。 老实说,看到符睿的尸体,斛斯的内心震动,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大。 杨修提醒之后,冷静下来想想,对符睿已死这件事,斛斯基本上也有了些准备。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符睿没死,反倒是被晋军俘虏了,甫一踏上谈判桌,晋军便不管不顾,就把五花大绑的符睿往他们面前一放。 用刀指着符睿的脑袋,逼迫他们投降,到时候,身为属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将死吧。 那肯定要被逼就范,不管晋人开出的条件多么的苛刻,他们也只有接受的份。 但现在符睿死了。 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你们想说什么,可以照实说了。”斛斯抽了两下鼻子,终于发泄够了。 王谧点点头,他也感觉,各种表演都完毕,该是谈正经事的时候了。 王谧伸出手指头,摆了个一二三的姿势。 “要求很简单,只是,在说具体的议和事宜之前,我们有必要确定一件事。” “王秘书请说。”杨修接过话头,王谧表示很满意。 你看看这位青年不愧是慕容垂看中的人,这句话一出口,会谈总算是上一点档次了。 在杨修开口之前,这次所谓的议和商谈当真是一点层次也谈不上。 远处的何迈,一直抻着脖子张望着宴席这边的动静,眼见着斛斯一盏又一盏的把他珍藏许久的好酒全都一个人喝了,心都快碎了! 他爷爷的! 他要是再喝一碗,他就别想回城了! 王谧沉了口气,又故作姿态的啜饮了一口酒。 其实晋朝时候的这种酒,他就是喝一坛也不会醉,如此只是为了做个姿态。 “贵军主将皆以死尽,晋军也不免担心,今日议和之事,你二人答应了,能不能算数。” “待你二人返回城里,若是群情激昂,不愿开城,到时候,受连累的也是晋军。” 这便是在讨论授权的问题。 其实,王谧他们今天来商谈,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 最担心的,莫过于秦兵的谈判代表能不能把襄阳城的大事一肩挑起。 一想到将来的麻烦事,王谧就恨自己手太快了些。 早知道,符睿或是梁成,至少也要留一个才是。 主将的威严,绝对不是靠着一天两天,临时抱佛脚就能建立的起来的。 眼前的这两个人,既不是将军,也远非能人异士,他们代表氐秦出来谈判,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斛斯杨修互看一眼,心中也是惆怅万千。 那忧愁的情绪,甚至比下午襄阳城的瓢泼大雨还要澎湃! 城里要是有人,还能轮得到他们两兄弟来充数吗?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们两兄弟既然敢来,说的话就一定算数。” 斛斯还在犹豫,杨修却先一步把话给抢了过来。 不管王谧相不相信,他们自己总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吧。 斛斯愣怔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带着这个男人,还是有用处的。 若是只靠他自己,面对敌军的质问,恐怕就只有支支吾吾,屁都放不出一个的结局。 王谧斜眼,居然是杨修这厮说出来的,可信度当时就弱了三分。 慕容老狐狸带出来的人,啧啧…… 果然有点水平。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败军之将,有何资格议和? “既然你们保证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晋军三人组也捧了一个头,这才由王谧出来,把晋军的要求一次性的说明白。 重点无外乎就是开城开城,投降投降,缴械缴械。 重要的话要多说几遍。 “当然了,你们开城之时,我军也要同时进入襄阳城,所有氐秦的降兵,要在我军的护送下,出城百里,退到白水另一侧,不准再进犯大晋城池。” 刘裕向王谧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兄弟,刚才没有这条吧。 王谧欣欣然:别急,刚加上的。 早就说了,这场和谈本就是临时起意,谈判条款一开始也约等于没有,谢玄那老头子为了推卸责任,也不肯帮忙。 王谧也就只有自己摸索着来。 谈判这件事,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要在保证氐秦全面投降的同时,还不能惹出祸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说这帮精神不受控的恶胚能不能老老实实的放下武器,一旦他们认为议和对于他们来说不划算的话,瞬间反悔也不是没可能。 王谧要做的,就是按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投降,这些所谓的谈判条款,也是临时拼凑的。 参照的就是氐秦这边的态度,他们若是强硬,晋军这边就会给他们几分体面。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自然是不必这样客气了。 “你是说让我们全都放下武器?” “还要被你们护送出城?” 王谧刚刚开始讲条件的时候,斛斯还听的很认真,不伤害襄阳城的百姓,打开城门放晋军进城这样的事,他都能够接受。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后面的这几条,就真的是让人感觉有些难以接受了。 “这怎么可能?” “哪一个战士能放下兵器?”斛斯声嘶力竭的叫喊,猛力的拍着桌案,那桌案上的杯盘都被他拍的一颤一颤的。 面对他的质问,王谧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王谧眨着眼睛,摆出真诚的表情,这一回就连稍微有些头脑的杨修都愣了。 晋人真是有意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脸皮也太厚了。 这真是天地良心,王谧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替他们着想,这些人呐,头脑太简单了,居然都看不出来。 “你们想想,若是我们不一路护送,只靠着你们两个能把襄阳城的事情都办妥吗?” “据我估计,城里的秦军,至少也还有几万人吧,那么多的人,各怀心思,你们原本也不是他们的统帅,贸然开城,若是到时候发生了骚乱,我们难做,你们也更难做。” “到时候,我们晋军完全有信心能解决骚乱,可是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一定能把事情办妥的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王谧没有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说法,而是将视线放到了那死的透透的符睿的尸体上。 一个弹指,又一个弹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人人都看清楚王谧的眼光之后,他才把头转了回来。 这是什么眼神? 这是在看哪里? 斛斯感觉,他身上的寒毛正在一根一根的树立起来,多看一眼,寒毛就竖起一根。 吓死个人了! “晋军总归是要进城,好像让你们护送也没有什么不行。”斛斯笑的比哭还难看。 人嘛,都是这样的,一开始言之凿凿,口号喊得好听,调子也抬得高,但是一到了关键时刻,该是什么样,他就还是什么样,变不了。 斛斯本就不是个胆大的人,杨修呢,又是一副袖手旁观的做派,王谧轻轻一吓,他便立刻就范了。 甚至,在受惊吓的巅峰时刻,斛斯的心中还掠过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刚才在襄阳城里,士兵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好像有人提到过一个办法。 当时被大家一致否决,斛斯也畏惧兄弟们的兵威,不敢再提。 难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走上那条路吗? 看着斛斯噤若寒蝉的样子,王谧心情大好。 看来,把符睿的尸体放在这里,还是很正确的一个决定。 有了这具死相恐怖的尸体,威吓作用大大的。 “寄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无忌这个人就不说了,擅长没话找话,这次商谈,他已经发言不少。 可是刘裕就不同了。 一直沉默不语,几乎就是干看着,王谧岂能不给好兄弟一个说话的机会。 身为一个武将,刘裕思考问题的角度与王谧他们有明显的不同。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想要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无奈嘴笨,反应又慢了一点。 总也抢不到一个说话的机会,憋得他脸面涨红,好像关公再世。 “稚远,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王谧一怔,寄奴的表情为何略带薄怒? 难道他做的事情,有什么让他不满意了吗? “说吧!” 杨修转过头来,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 这位壮汉是谁? 看起来和这两个书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从刚才开始他就在盘算,为什么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个人,也会搭配在一起,究竟能有什么奇妙的作用。 难道,晋军也要闹内讧? 由不得人家杨修会想歪,主要是刘裕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凶悍,跟他不熟的人又不清楚,他这不是故意要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就凶。 王谧时常想象,就刘裕这面相,若是能穿到现代去,那些专门演恶棍的专业户,恐怕都要失业了。 就在众人对刘裕的行为迷惑不解的时候,更加让大家迷惑的事情发生了。 刘裕没有坐着汇报,也没有开口,而是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大身板,忽然从地上腾起,带动的气流都比别人大上几截。 斛斯顿时猛吸了一口气,闭紧了嘴巴。 只要这大汉敢刁难他! 他就! 他就,立刻投降! 给他下跪! 站的有点猛,刘裕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终于张开了嘴巴:“败军之将,就应该投降才对!” “有什么资格议和?” 刘裕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想到这一场可笑的谈判,他就心中不快,拿起个酒盏就砸了出去。 那气势,简直是穿云破雾!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威逼利诱 瓷片的碎渣四散纷飞,有的溅到了远方,有的甚至是沾到了斛斯的身上。 砰的一下,几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酒盏虽然摔碎了,却也没有伤到任何人。 刘裕本意也并不想伤人,但是他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一锤定音,他早就看穿了氐秦这伙人的虚弱。 并打算把这虚弱的表壳,一刀刺破! 是的! 他举起了刀! 径直的指向了斛斯! 斛斯吓得登时就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杨修的身体比他的嘴巴反应的更快,一下子就弹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他可不打算为了斛斯,去开罪刘裕。 这么明显的动作不可能瞒过身后保护的氐秦骑兵,他们迅速上前,更加逼近桌案。 “你要干什么?” “放下兵器!” 你有刀,老子们就没有了吗? 说话间,骑兵们的长刀也纷纷出鞘,所不同的是,刘裕的刀只向着斛斯一人,而骑兵们的刀却是指向晋军众人的。 你看看,又把事情搞大了吧。 王谧叹气。 这个寄奴啊,就是沉不住气。 投降的事情,有话可以好好说嘛,舞刀弄枪的,把他们都吓尿了,对谈判有什么好处? 斛斯尿了。 对! 你没看错! 他……他真的又尿了! 这是什么味啊! 太冲了! 白衣小郎何无忌,端起了扇子,鼻尖一皱。 “说!” “投不投降!” 刘裕才不管某人尿不尿呢,长刀打起,径直的指向了斛斯。 刘裕胆大,也不只是源于个人的胆识,也来自于他强大的靠山。在他的身后,是强大的晋军集团。 在秦兵有动作的时候,北府兵们亦纵马前进,将对峙更加逼近了一步。 一千对几万? 想想都知道哪一边会吃亏了,晋军这边,谢玄隐与其后,根本就没有现身谈判现场。 如今这些晋军都是由桓伊统领的,这是年轻人的战场,谢玄为今日的所谓商谈定下了基调。 相比桓冲等人,桓伊的反应就要快得多了,态度也更加强硬,虽然从他的长相上看不出这一点。 秦兵那边才刚刚有动作,他就捕捉到了他们的动向。 实际上,桓伊并不是看着秦兵的动作行动的,他完全是在看着晋军的几位谈判代表的表现行动的。 刘裕的钢刀才刚刚抽出来,桓伊就注意到了! 终于要有大变化了! 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拔刀吧! 这不是刘裕一个人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同样也属于桓伊。 在晋军的步步逼迫下,秦兵终于收敛住了自己的行为,当然了,就算是不收敛,他们也并不是晋军的对手。 斛斯的眼前,就是刘裕的刀尖,刘裕身量高大,但是斛斯也并不矮小,刘裕的刀尖也并没有往上挑,甚至是在向下指的。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当然是因为斛斯不仅是尿了,他还跪了啊! “好汉饶命!” “什么事都好商量!” “快把刀放下!” 斛斯两手举起,追随着刘裕的眼神,拼命的央求,面对凶狠的刘裕,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好。 又是哀求,又是作揖,就差扣头了。 但是扣头对于斛斯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难办到的事情,他现在之所以没有那么干,那都是有原因的。 他现在要是能跪,他早就跪了! 刘裕的刀尖就在他的眼前晃啊晃,他现在要是下跪,生怕被那刀尖蹭到,小命玩完。 “别说没用的!” “就说投不投降?” 刘裕可不是那么容易哄弄的,求饶没用,投降才有用。 晋军关心的难道是这个斛斯还是那个杨修两个人的想法吗? 根本不是! 今夜几人还有闲情逸致跟着他们几个磨嘴皮子,完全是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几万氐秦士兵的态度。 要不是秦兵把他们几个推出来当代表,谁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几个小人物,杀掉他们,刘裕都觉得是浪费了他的刀。 “投……投降……” “投投投……” 关键时刻,斛斯的脑子就好像是被浆糊堵住了,面对此等威胁,居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居然结巴了! 什么废物! 砍他一刀都不解气! 刘裕的刀尖颤抖了,他的脚尖也在反复磨蹭。 王谧头脑中的小雷达开始工作了,这是寄奴发怒前的先兆! 不好! “寄奴,先把刀放下。” “你看看把斛斯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他伸手,按住了刘裕的刀,他露出微笑,看着刘裕:放宽心,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刘裕的性子,他太清楚了。 绝对的正直纯良,若是发怒,那就是纯正的一腔义愤,若是不拦着他,他真的有可能把斛斯给结果了。 若是那样的话,议和这件事可就要泡汤了! 可是,想拦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靠言语相劝,恐怕是不成,于是,在他濒临失控的前一刻,王谧便按住了他的刀。 亲自帮斛斯把危险给解除了。 “多谢王秘书!” “救命之恩!” 那大刀终于从斛斯的头上拿走了,他也神奇般的恢复了说话能力。 就连智商都在线了,他立刻就找准了自己的恩人,给王谧叩了几个头。 王谧啧啧然,别说是刘裕想砍他,就是他也想给他来几刀,这个男人真是,如此无趣…… 王谧听说,那氐人虽然残暴,但却还算是堂堂正正凭实力说话的,何曾想到,还能见到这样的软骨头。 穿越就是好啊,还能长这样的见识。 “好了!” “都坐下来谈。” 王谧装够了好人,何无忌也出来抢台词,在这一套一边唱白脸,一边唱红脸的夹击之下,斛斯已经彻底丧失了讨价还价的能力。 耷拉着眼皮,耷拉着肩膀,晋军说什么,他的反应都要慢半拍,首先想到的,不是回话,而是去瞟一眼刘裕手中的宝刀。 几次过后,刘裕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举动,只要斛斯的眼神瞄过来,刘裕便拔刀出鞘。 斛斯立刻开始紧张的抽气,王谧那边再给他谈什么条件,他都只有点头答应的份了。 好好好! 是是是! 晋军的将领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都同意!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拔刀吧! 威逼利诱的具体操作过程是这样的。 王谧:秦兵当缴械投降,子时开城。 斛斯:子时就开城? 这也太快了吧! 刘裕:拔刀! 斛斯:好好好,子时大好! 王谧:秦兵开城之前,不得伤害城中百姓。 斛斯:这还是可以的。 王谧:秦兵出城后,兵马都归晋军统领,分散到晋军各部,原来的队主解除职务。 斛斯:什么东西? 全都解除职务? 那大家还投降做什么? 投降投降,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持利益不被侵害。 氐秦的队主还要当队主,氐秦的将军(虽然现在是没有了)也还要是将军。 多少年了,南北两边连年征战,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投降的将领还可以继续当将军带兵打仗,甚至他们原有的城池也一样可以由他们来管理。 这便是金光道他们打的好算盘。 要不是为了这点好处,谁会去费尽心机的去投降?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虽然没有人心甘情愿的投降,但是当他们选择投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算计的。 襄阳城有好处可捞! 襄阳城的守将都死了,谁能在这个时候带领氐人投降晋朝,谁就很有可能被任命为新一代的襄阳城守将! 斛斯说的没错,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返回秦廷也不会有好下场,既是如此,还不如干脆投降晋朝的好。 这个时候,谁的本事大,反应快,就能抢到先机,成为晋军最信赖的人,统领原有军队,占据襄阳城池。 城头变幻大王旗,但襄阳城里还是换汤不换药。 寂寂无名的金光道,成了将军,斛斯呢,作为第一个谈判代表,以一己之力促成投降事宜的人,在晋朝朝廷那里也自然能得到一份好处。 不说在晋廷当大官了,只是继续在襄阳城混吃混喝,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这也是他们的追求。 大家不是氐人,就是鲜卑人,自知和晋人根本不是同类,既然不是同类,那就互不相扰,把距离拉远一些最好。 然而,王谧的一句话,就把兄弟们的美好愿望彻底打破了。 大军都收归晋朝,兄弟们那本就不算高的职位,还要被全部解除,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对于这件事,斛斯很坚持,他一反唯唯诺诺的常态,据理力争。 “王秘书,这可不成,不是我们要刁难大晋,皆是因为城中氐秦士兵还有好几万,我们这些氐人与晋人不论是习性,还是作战的方式,都大为不同。” “若是直接由晋朝的将军来统领,恐怕不妥。” “我军确实是投降了,不论是士兵还有城中的兵器辎重都应该划归晋朝所有,但是,我提议,投降之初,还是由我们来带领襄阳城的士兵们吧。” 斛斯这个时候倒是很机智,他没有把这个将军的人选确实的说出来,而是也学习王谧的那一套,把道理摆出来。 你看,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们也不要太过分。 王谧才不吃他这一套:“具体如何管理,那是我们的事,二位不必担心。” “当然了,像是二位这样的人才,若是想继续为我大晋效力的,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们。” “待到把襄阳城的情况汇报了朝廷,自然会随才任用,让你们都满意的。” 王谧摆出了真诚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身为一位谋略高手,他深知画大饼的重要性。 现在,襄阳城就是晋朝想要夺取的,还想不再使用武力,这就需要氐秦的配合。 于是,对于这两位氐秦的谈判代表,总也是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大可以把这些甜头究竟最后能不能拿到手放到一边。 斛斯还是有些不满,什么叫做随才任用? 我们有才华吗? 这难道是说,我们没有才华,就不会有任用吗? 晋军开出的条件与兄弟们的预想可以说是相距甚远,斛斯瞅了一眼杨修,果然,某人的表情也很严肃。 “这……这我们……”他结巴了几句,忽然又想起了刘裕的刀,那小眼珠不自觉就往刘裕的方向看去。 好家伙! 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就不好了! 斛斯这边还在疑惑,从刚才开始,这个宴席上,似乎总有一种声音,丝丝拉拉的,好像还带着某种危险性。 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现在他可算是知道了。 敢情这种声音都是刘裕一个人制造出来的! 那是他拔刀的声音! 都怪这斛斯太过迟钝,刘裕的刀已经来来回回的拔了好几次,他居然还浑然不觉。 他居然还在和王谧讨价还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斛斯终于是长了胆气了,只有斛斯自己知晓,他只是一时激动,就忘了刘裕的威胁。 现在,当他看到刘裕的长刀,他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我看你们也别再犹豫了,城中的士兵肯定还都在等着你们带回一个明确的消息。” “一直磨蹭,耽误的可不只是我们的时间,而是你们自己的。”何无忌摇着小扇子,态度那叫一个悠闲,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威胁力十足。 作为主要的谈判代表,王谧的立场还是要端正的。 他不能太过蛮横,像刘裕那样,动不动就舞刀弄枪,逼迫恐吓,也不能阴阳怪气,让氐人觉得晋人心意不诚。 于是,这两个辅助性的任务就全都两位帮手了。 至于王谧自己,则是负责说各种漂亮话的。 “反正,也不会让你们吃亏,你们担心什么?” 还不就范,再给你们加点压力。 何无忌微微笑着,就说出了这番话,斛斯的大脑袋已经彻底停止了工作。 “那一切就依你们所说。” “但是,时间上可否再充裕一点,偌大一个襄阳城,你们却想让我们几个时辰就准备好开城投降,时间上也实在是太紧张了。”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张罗,还要劝说士兵们。” “你们什么也不必准备,只要把士兵们都召集起来,有序出城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都有晋军来操持,辎重、兵器,你们就是都丢在街上,晋军将士也可以清点清楚,这些都是你们投降以后的事了。” “别犹豫了。” 王谧这个人虽然不善于高压威慑,却有另外的法宝。 那就是靠着喋喋不休把敌人绕进去。 你看,斛斯不就这样被他给说糊涂了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鲜卑人怎么办? 斛斯思来想去,反正都已经投降了,是体面的投降还是狼狈的投降,其实有很大的差别吗? 没有啊! 只要不能在战场上获胜,对于战士来讲,再做任何补救都是没有作用的。 “罢了!” “晋军的要求,我们都同意!” “就子时开城吧!”斛斯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谧欣然点点头,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是更好,白白耽误这么多时间。 “太好了!” “我们干了这一杯!” 王谧举起了酒碗,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刘裕他们有样学样,也跟着把酒碗举起来,斛斯早就被晋军的各种招数逼迫的头脑一片混乱。 看到兄弟们端起酒盏,好半天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慌慌张张的端了起来,手也哆嗦,那碗里的酒液,这边洒一点,那边又落一点。 怯懦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干……干杯。” 好不容易,斛斯才挤出了这句话,却在众人正要把酒言欢,确定合作关系的时候,某人却坐不住了。 “就这样算了?” “不知,晋军打算如何处置我们鲜卑人?”打破这种美好情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肩负重要使命的鲜卑小将杨修。 一直以来,杨修都保持着沉默,不是他不想说话,也不是他对这次荒谬的谈判没有意见。 只是因为刚才的那些你来我往,完全和鲜卑人没有一点关系,他也就懒得插手。 可是,杨修越听越不对劲,氐秦和晋人虽然时有争吵,但看进程已经越来越靠近妥协了。 而他们争论的话题,居然和鲜卑人没有一点关系! 看来,慕容将军说的果然没错,这次谈判,鲜卑人确实不能缺席! 举杯各位还没来得及碰一个杯,就愣在当场。 咦? 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很不和谐啊! 王谧把余光一扫,终于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一直被冷落的人。 哦! 原来这里还有个鲜卑人呐,失敬失敬,刚才竟然忘记给他们安排了。 实际上,王谧并不是无意中忽略了杨修,他完全是故意的。 他就想好好的憋一憋这位慕容垂的大弟子,鲜卑代表的性子。 慕容垂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是要让他们自己说出来才是。 你看,终于憋不住了吧。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王谧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还笑嘻嘻的看向杨修:“杨兄弟,不着急。” “先把酒盏举起来,我们喝一杯。” 杨修莫名其妙的端起了酒盏,心里疑惑不堪。 有些人的心真是大啊,都什么时候了,他喝得下去吗? 咚咚咚…… 男人和酒搭配在一起,不管过去,也不管未来,只管把眼前的酒吞进肚子里就是了。 一碗酒下肚,杨修抹了抹嘴巴。 直接问道:“说吧!” “打算怎么安排鲜卑人?” 杨修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王谧的脸上。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能决定鲜卑人命运的,只有晋人。 城内城外两重天,城外是晋人的天下,可是城里,照样还是氐人的天下。 从酉时到子时,也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没有晋人的干预,在关闭城门的襄阳城里,鲜卑人是要吃亏的! 王谧面露疑色,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好像鲜卑人特别希望晋人出来主持公道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已经有计划了? “我大晋以礼相待,鲜卑人与氐人不同,你们想怎么办,不妨说说看。” 轻轻一推,皮球就被扔了回来。 杨修却眼前一亮,十分高兴。 晋人很上道嘛,居然很尊重我们的立场。 “我们想请晋人入城,监督氐人投降。” 啥? 他听到了啥? 杨修话音一落,连一向厚脸皮稳如泰山的王谧也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 “你们想让晋军什么时候入城?” 襄阳城现在已经是属于晋人的了,晋军当然会入城,但是按照刚才的约定,为了让氐人不要荼毒城内的百姓,晋军决定给他们一点体面。 让他们在城里收拾妥当,堂堂正正的走出襄阳城。 原本,王谧确实是想让氐人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的,氐人野蛮不受训,王谧考虑,将他们编入晋军的序列,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战斗力,可是,也会给北府兵中增添很多的不稳定因素。 若是来了又叛,几万氐人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可是,刘裕的主张,他后来也想明白了。 氐人危险,在襄阳城的氐人危险,可回到长安的氐人就更危险了!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可是,把几万氐人招进北府兵,刘裕究竟想怎么做? 不会真的要杀要剐吧! 这些原本都是小事,如果现在大晋的版图有唐时那样广大,区区几万氐人,完全可以消化的了。 把他们打散,分配到全国就是了,多么容易。 可惜啊! 如今的大晋也只有半壁河山,全国境内的各种正规局,杂牌军都算起来,估计也不过百万人吧。 区区百万人如何能把几万氐人都给消化了? 这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王谧虽然没有明说,但氐秦军队来到晋军中的处理,就全都交给刘裕了。 “当然是现在就入城!” “你说什么?” “你疯了!” 王谧还没说话,斛斯就先跳了起来! 一把抓住杨修的衣领,就是一通吼。 “怎么可以让他们现在就进城!” “城里的士兵能答应吗!” 当然不会答应,城里的士兵们现在还眼巴巴的等着他们谈判的结果,或许还在奢求不必投降,或者说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长安呢! 连投降他们都没有准备,现在就告诉他们让他们立刻打开城门,迎接敌军进城。 还要监督着大家投降,不只是兄弟们无法接受,就是斛斯也不能接受。 “说说你的理由。”王谧发了话。 虽然斛斯很激动,但杨修却依然故我,还把他扯着衣领的手一把拿开。 只见他端正坐好,王谧等人也提高了警惕。 他会说什么? 总觉得,晋军几人今天的战术或许有些失败,今日的这一场谈判,最能作妖的,根本就不是斛斯。 而是眼前的鲜卑人杨修! “城里的情况想必晋军也清楚的很,氐秦士兵好几万,然而我鲜卑军团只有五千余人,如何能抵挡得过。” “你们要抵挡什么?” “我们氐人都投降了!” “还会把你们怎么样?” 斛斯发出了质问。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兄弟们!上马!趁乱进城! 斛斯发出了质问,这是疑惑,也是自嘲。 杨修想的也未免太复杂了。 在这襄阳城下,氐人都已经成了败军之师,哪里还顾得上鲜卑人的死活,早就自顾不暇了好吧! 斛斯虽然是这样想,但杨修却不会这样简简单单就让他混过去,他能代表城里的几万氐秦士兵吗? 他不能! 他说的话,算数吗? 晋人不清楚,他杨修还不清楚吗? 当然也不算数的。 引入晋军的势力,势在必行! “你说了不算,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氐人一向憎恨鲜卑人,一旦城门关闭,难保你们不会在打不赢晋军的情况下,反戈相向,跑来给鲜卑军团找不痛快。” 呵呵…… 这倒是一个之前没有想到的情况,到底还是鲜卑人的屁股坐在鲜卑人这边。 王谧暗笑:这襄阳城中的局势还真是纷繁复杂,晋军惧怕秦兵拿百姓出气,而鲜卑人呢,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己。 城中的百姓伤不得,晋军却并不会保护鲜卑军团的安危,秦兵一向残暴,难保没有个狗急跳墙的可能。 “你这是无理取闹!” “王秘书,可千万不能听了他的谎话!” “我军承诺,一定不会伤害城中众人,也包括鲜卑人,还请你们能给点时间,让我去和兄弟们商议。”斛斯双手伏案,声声控诉。 啧啧……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不定,王谧还会可怜他,给他一点面子,可是,很可惜,现在到手的机会也飞了。 这个襄阳城,晋军是非进去不可了! 就现在! “什么叫做商谈一下?” “斛斯,你说清楚。” “你不是说,城里的士兵都听从你的号令吗?” “难道,你刚才说的是谎话?” “你们觉得,我们很好骗?” 斛斯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城里的秦兵只知道我们是出城议和,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要投降的。” “就算我们打败了,士兵们心里对投降也有点准备,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晋军一点时间也不给他们。” “你们若是想让我们规规矩矩的投降,一定要给我时间去说服他们。” 斛斯感觉,王谧等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他尽量把自己的发言时间拖得长了一些,真情实感的说出了这番话。 氐秦现在是什么处境,他不是不清楚。 正所谓,败军之将,无以言说。 被晋军兵临城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论是他们的人,还是他们说的话,在晋军那里都是没有任何的分量可言的。 多么可悲,又多么真实。 斛斯用渴求的眼光看着王谧,他知晓,今天的谈判桌上,最后能决定氐秦生死的,唯有这个年轻人。 “你能说服你的那些兄弟吗?”王谧冷冷的开口,斛斯的心顿时就凉透了。 看来,这一招真情实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当然!” “我当然能!” “不只有我,还有杨修,城里还有我的好兄弟金光道,我们几人足以控制襄阳城的局势。” 金光道:谁跟你是兄弟? 还有襄阳城还是我说了算,你斛斯靠边站! “那是最好了。”王谧松了一句口,斛斯顿时激动了! 有希望! 我得再加把劲! “在我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晋军能稍稍高抬贵手,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保证,一定把襄阳城以及城里的百姓完完整整的交给晋军!” 说的这样真诚,人家都快相信了。 王谧看了同伴几眼,要不就先卖他一个面子? 刘裕:杀了算了! 何无忌:只要有热闹看,他就支持。 二对一,可以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你们就请上马吧!” 王谧欣然起身,第一个跳上了马背,不是他要装x,而是他要给氐秦做个表率,让他们放心大胆的跟着他走。 对咯! 这大襄阳城被氐秦侵占已经三年有余,多少晋人的血泪才换来了今天的胜利。 王谧怎么会轻易的就同意他们的要求,让氐人心想事成? 还是做梦比较快。 兄弟们,上马! 王谧给了两兄弟一个眼神,顺便又让何迈去通知桓伊,何迈得令,兴奋的屁颠屁颠就向着战阵奔了过去。 一直想谈判桌的何迈,贡献了好酒却还是没能换来一个资格,心里郁闷的不行。 王谧思索着,也不能亏待了从京口来的这帮子兄弟。 原本这里无论如何也没有何迈能够插手上的差事,但是王谧还是帮他找到了一个。 负责在谈判的宴席和桓伊带领的晋军之间传递消息,这件事,确实需要一个专门的人去操持。 何迈是个聪明人,王谧才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意思还没有说明白,何迈却已经将他的心思揣度了一个七七八八。 嘿嘿…… 稚远不会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吧…… 王谧这边都上马了,斛斯也不甘落后。 太好了! 时间有了,该谈的条件也都谈到了。 总的来说,氐秦这边也不吃亏。 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兄弟们! 杨修表示:诶诶!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鲜卑军团如何处置? 还没谈到呢! 他当然想拦着几个人,不让他们离开,可惜,对面的士兵都是氐人,并不会受他的管辖。 遥望另一边,到处都是晋军,更没有人听他一个鲜卑人讲话。 这要是在战场上,杨修还能有些胜算,凭着一身的武艺,说不定能搏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可现在,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是无可奈何。 没办法! 赶紧跟着他们去吧! 驾驾驾…… 驾驾驾…… 众人一起上马,却在人们不知觉的时候,王谧居然冲到了第一个! 一马当先! 氐秦的士兵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这边的代表,急匆匆的在后面追着跑,那晋军的青年看起来文文弱弱,却冲到了最前头。 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们是不是该拦着他? 还是把他弄死? 一时之间,秦阵发生了微弱的骚动,很多人都被王谧的惊人举动弄迷糊了,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快!” “我们进城!” 马鞭甩不停,马蹄也不停歇,冒险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王谧的身边,两匹马渐渐赶了上来,正是他的好搭档,刘裕和何无忌,虽然他们二人对王谧的计划还浑然不觉,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不管王谧心里是怎么想,他们都誓死追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放下,把兵器都放下! 好兄弟,就是要同甘共苦! 至少现在的晋军兄弟是这样想的! 在刘裕的身后,晋军的大部队也闻风而动。 桓伊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大手一挥,就把兄弟们都招呼上了。 “兄弟们!” “我们进城去!” 马蹄哒哒,泥泞的土块都被踢踏了起来,大片骑兵开道,大晋军团迅速启动,步卒在骑兵的身后紧紧追随,虽说调动来的非常突然,士兵们的移动也过快,战阵也还是有松散的趋势,但士兵们都努力坚持,咬住了一股劲。 ………… “禀将军,王秘书带着士兵们冲进襄阳城了!”谢玄捧着一卷书,到目前为止是一页未翻,好在他身边的刘牢之也不是细致的人,坐在他身边也有半个时辰了。 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真是令人庆幸。 谢玄当然不可能对谈判的情况真正的做到不闻不问,但是,他又不能把自己的关心表现出来。 只能在这里举着一本书,装一装淡定了。 倒是那刘牢之,一向不是个沉稳的人,自从进入了军帐,他就不时溜达到门口,使劲的向外张望。 这里距离宴席那么远,能看见什么? 就是把脖子拽断了,也照样是什么也看不到,还不如像他老谢这样,淡定一些的好。 外面有的是观察局势的人,总有人会把前方的消息送过来的。 这不,消息不是来了。 袁飞最是坏事乐,巴不得王谧他们倒霉呢。 虽然在王谧等人那里,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他自己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进城了?” “这么快!”谢玄眸光一聚,立刻就把书卷放下了。 “千真万确!” 袁飞铆足了劲头给王谧说坏话,谢玄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那么生气。 “将军,这和我们约定的不一样啊!”牢之亦起身向外看,言语之间颇有不满。 晋军大部队已经行动,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就连战阵后部这边也可以看到一点隐约的行迹了。 谢玄亦等高望远,刘牢之赶忙跟在他身边保护。 “只要能把襄阳城顺利夺下来,还不伤害城里的百姓,我管他们用什么办法!” 谢玄挥手一指,对刘牢之命令道:“快,你也去指挥士兵们,追上去!” “不能让秦兵反应过来!” “我们要迅速占领襄阳城!” 谢玄有命,刘牢之还有不从的道理,他跨上了马背,却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不是要议和吗?” “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不是又要起战端?”刘牢之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在战场上,哪有这么多的道理可讲。 谢玄就深谙这个道理,他催促刘牢之赶紧上马指挥作战,却又说道:“不管是议和还是打仗,只要能在今晚把襄阳城拿下,就是好的!” “你快往前冲,不要让王谧小子把功劳全都抢了!” 谢玄急得要命,已然也跃上了战马,他这一上马,可把刘牢之吓坏了。 “将军,有牢之就够了,城里太危险!” “将军就在大帐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是了!”刘牢之别过马头,挡在了谢玄的战马之前。 谢玄哪里会依着他,他勒紧缰绳,怒道:“老夫不去,难道襄阳城里的局势都要他王谧小子一个人说了算吗?” “别愣着了!” “快点吧!” 谢玄一踹马腹,整个人就跟着战马窜出去了! 我去! 谢将军怎么先出去了! 刘牢之眼睁睁的看着谢玄的战马一骑当先冲了出去,那还等什么? 赶紧追上去吧! 手里的马鞭挥个不停,他的战马也跟着不停的往前冲,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刘牢之拼命的往前冲,倒并不是为了抢功。 他担心的,是谢玄的安危! ………… 谢玄那边的战况暂且放下,老头子从战阵的大后方冲过来,就算是插上翅膀,也绝对不会比王谧他们更快。 冲进襄阳城,变换大王旗这样的事,还是要看年轻一辈! 王谧还是刘裕? 刘裕还是何无忌? 谈判三人组跨上了战马,便自觉涌出了一股你争我赶的心情,谁也不想落在后头,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大功劳,谁都按奈不住胸中的骚动,想做第一个胜利者! “晋军过来了!” “我们怎么办?” 眼看晋军的小股部队已经快速移动过来,秦兵中各种声音都开始出现。 人们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本就是败军之师,人心不稳,猛然间看到这样的怪异情况,一下子更是慌了神。 “我们就在原地不动就是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还能越过我们不成?” 虽说现在的氐秦是不成就了,麾下只有一千人,但是在这样的开阔草野上,氐秦的战阵并不是摆的太大。 东拼西凑的,也还是有几层的战阵的,几个晋朝的骑兵,根本冲不出秦军的包围。 “我看,杀了他们几个算了!” “难道还真的放他们进城?”几个小兵自不量力的提议道。 要么说氐人反复无常呢,你看看,才刚刚被晋军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正要举旗投降呢。 只稍稍轻松了这么一刻,就立刻原形毕露,又想动杀心了。 这么一看,王谧对他们的防备,当真是正确无比。 这些人呐,就不能给他们脸面,就算是给了,也不过是白费心机,他们自己就会把递到眼前的脸面,狠狠摔在地上。 明确的告诉对手,脸这种东西,他们就不需要。 “不行!” “斛斯他们也在晋军的包围中,我们动了晋人,晋军会饶了我们吗?” 心急的士兵已经举起了弓箭,眼看就要放松五指,幸亏啊,这一千人里还有一些明白事理的。 他们是担心斛斯的安危吗? 不! 氐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绝对没有那么坚固,他们担心的,只有自己。 他们是惧怕王谧几个小将吗? 他们是被王谧他们身后浩浩荡荡涌过来的晋军士兵给吓破了胆。 他们跟的也太快了! 跟的也太紧了! 兄弟们虽然狡诈,可也不是傻瓜,分不清轻重,他们把这件事在心里掂量了这么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放下!” “快把箭放下!” 眼看晋军就要冲过来了,领头的几个士兵赶紧招呼着同伴把弓箭放下,把兵器都收起来。 我们是来投降的,又不是来示威的! 这帮人,还有没有一点自觉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胜利,唾手可得! 而这个时候,在王谧几人的带领下,晋军真的冲过来了! “寄奴,待会进城,你先放慢一点,从野王那里把士兵带一些过来。” “是,我明白了!” “无忌,你也一样。” 何无忌亦点点头,王谧的嘱咐,众人都明白,一旦他们以这样的姿态冲进襄阳城,一场恶战便又是不可避免的了! 然而,战势一触即发,绝对不能延误,这个时候,便是老天爷在推着你往前走。 晋军上下,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都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一切都不只是将帅的个人决定,而是天意! 是老天爷让他们这样做的! “那张襄阳城的布防图,你们可记住了?” 快马奔腾,震得王谧胸口都一阵阵的疼,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把这些叮嘱赶紧说出来。 “记住了,稚远,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刘裕坦言。 “待会,我们冲进襄阳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分兵。襄阳城内地方广大,街道楼阁众多,我们兵分三路,要抓紧时间把氐秦的士兵全都冲击打散,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反抗!” 王谧虽然一个劲的拼命往前冲,但他的头脑却一直保持着清醒,他看得很清楚。 现在晋军大举入城,看似气势如虹,但是那襄阳城岂是容易闯的? 其中诸多风险变故,都不是王谧能掌控的了的。 必须尽早做出安排,否则,等到进了城再去想对策,恐怕晋军还是要吃亏的。 “还有城门上的那些机关暗器,也要注意!”关键时刻,何无忌也冲了上来,提醒道。 是啊! 还有那些暗器! 冲的太猛,差点把那些利器给忘记了。 一旦让氐秦士兵找到机会冲到城门处,那么继后冲入城里的晋军兄弟们,恐怕就要遭殃。 “大家一定要牢记布防图上的那些标志,记住那些机关的所在,不能让秦兵登上城楼!” 要是素质一般的士兵,早就会被王谧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临时决定弄昏了头。 又要防备街道里的秦兵,又要阻止秦兵登上城楼,这是容易完成的任务吗? 临时起意冲进城里的晋军兄弟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进城的时候还能保持队形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哪里还能顾忌这么多? 但是,现在襄阳城面对的是北府兵,他们是一般的队伍吗? 他们是训练有素,号令统一的晋朝唯一最强军队,北府兵完全可以承担这样的重任。 再加上,现在统领北府军的,可是刘裕和何无忌这些年轻有为的将领,根本就不需要王谧步步安排,只要吩咐一个大概,他的好伙伴们就可以将他的作战意图贯彻到底。 襄阳城的基本构造与这个年代的一般城池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城市的各个部分,都是由简单的十字街道分割,通往四个方向。 因为道路一边有城墙围绕,所以,各条大道的尽头,都是死巷子,这一点是和开放式的现代城市最不同的一点。 王谧的身边有刘裕与何无忌两员大将,围捕城中不安分的秦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城门那里,确实有困难。 这里的困难并不是说北府兵的能力不足,无法狙击秦军,只是因为他们的兵力不足。 偌大一个襄阳城,就算秦兵们现在都已经放下了武器,但是他们的兵力犹在,想要短时间把他们都控制住,并且把散布在城市各处的士兵都搜罗到一起,敦促他们投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只靠着刘裕一个人,绝对无法做到,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哪里能把城市的各个方向都兼顾到。 所以何无忌的兵马势必要和他通力合作,控制襄阳城的秩序。 但是谁来防守城门? 要知道,城门上能够伤人的利器都是一些机关暗器,是提早就安排好的。 启动这些机关,根本就不需要大部队占领城楼,只需要十个人就足够了。 况且,现在的襄阳城楼上还是有秦兵的! 虽然只是去做做样子的,但是零零总总算起来,人数也不少,一旦被他们这些人察觉到异常,说不定晋军还没有冲进城,就要遭受一轮沉痛的打击! 怎么办? 京口的几位同僚奋勇冲刺的同时,头脑也一刻都没有停止运转,对策! 在冲进城门之前,一定要想到对策! 狙击城楼上士兵的人马,究竟在哪里? 却在王谧几人高声议论,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的这个当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年轻将领从拔出众人,冲上前来! “别担心!” “城门处有我!” 一声大喝,把王谧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他回头一看,千军万马之间,一个铠甲外面一个兵器都没有携带,唯独在腰间系了一根长笛的男人,正向着他们狂奔而来! 没错! 正是桓伊! 桓野王! 这位清俊的将军,该挂兵器的地方,从来都只挂着一只长笛,而自用的兵器,从来都是拿在手中,片刻不离。 桓伊治军,并不似他的长相那般恬淡怡然,自从缘江戍和桓伊相识,王谧就经常看到他一身戎装在军营里四处奔走。 不是在查看敌情,就是在视察士兵训练,总而言之,是个一天到晚都闲不住的实干派。 唯有腰间的那支柯亭笛,时刻提醒着人们,这是一位颇具风雅志趣的儒雅将军。 不过,上战场也带着这支笛子,难不成是笛声可以用来传令吗? “野王,你来了!”看到桓伊,王谧也很激动。 有了桓野王这支部队,他的战术就可以执行下去了! 桓伊稍稍把马步放慢一点,与王谧并驾齐驱。 “稚远,城门这边的秦兵就交给我,他们要是敢反抗,荆州的神箭手,必定会将他们射下城楼!” “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你们放心去城里敦促秦兵投降!”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呢? 同样一段表决心的话,桓伊说起来就十分让人信服,你只要听到他这样说,你就能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若是换做桓冲来说就…… 好了! 在高速冲击中,年轻的将领达成了一致意见。 他们虽然还没有冲入襄阳城门,但却好像已经把这座城池掌握在手中了! 城门就在眼前,北府兵建军以来的第一场重要胜利,近在眼前了! 然而,唾手可得的胜利,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 在年轻将领的面前,还有一道重要的关卡。 只有通过了这道关卡,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冲入了襄阳城!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热烈欢迎晋军入城 别忘了,在襄阳城厚实的大门前,还有一千人的秦兵小队! 我们的人数虽然少,我们虽然无法对抗北府大军,但我们足够拖后腿! 要想冲过这一千人的骑兵加步兵小队,晋军非要费一番功夫才成,不是不能突破他们,只是突破他们就会影响兄弟们冲入襄阳城的时机。 时机这个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 半点不能含糊,错过了,整个战场的态势说不定都要大变。 王谧几人都端起了兵器,做足了准备。 冲过去! 除了这样做,别无他法! “兄弟们,冲啊!” “杀出一条血路!”王谧喊着口号,气势开张。 就在他的眼前,横向排列的秦兵,马蹄逡巡,也正欲行动! 好啊! 来吧! 让老子看看你们还有多大的本事! 长矛挑起,王谧咬紧了牙关!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自己冲锋了! 今天的襄阳站场上,最不得意的或许就属王谧了。 虽说他今天成功斩杀了符睿,已经是奇功一件了,老天爷待他当真不薄。 但是,还是不过瘾呐! 身为一个天生的冒险派,置身襄阳城这样雄壮的战场上,居然没有能披挂上阵,到战阵中去杀他一个七进七出,如何能痛快? 王谧就好像是馋猫见了鲜鱼一般,在战阵的外围,他是等啊等,盼啊盼,一直在期待一个机会,可以带领着大队人马,冲进襄阳城,把那些无耻氐秦的战旗,统统拔下来! 可惜啊! 不管是南门还是北门,襄阳城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却一直没有他王谧正经上场的时候。 除了在后方插科打诨的时候捡了一个大漏,就没有参与任何一场战役。 眼看襄阳城就要被拿下,王谧岂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冲在最前面,找一场仗打! 想到这里,他就加快了抽动马鞭的速度,将其余几个将军抛到了后面。 上阵杀敌,各凭本事。 要让秦兵尝尝他王稚远的厉害! “晋军来了!” “快闪开!” “给他们让路!” 不知道是谁,总归是有那么几个挑头的,在秦阵中大喊了几句,本来还迟疑不决的秦军,就好像是一瞬间听到了主将的指令似的,迅速行动。 骑兵们控制着马匹,步兵们则抄起兵器,各自向两边散开,这个时候,秦兵们的动作倒是可以称得上是整齐划一。 城下的秦兵们反应迅速,城上的也不遑多让,他们本就是商量好的,若是要进攻就一起进攻,若是要投降,便一道投降。 谁也不能把谁落下。 一看到城下的士兵们给晋军让开了一条路,城上的士兵们顿时就激动了! 太好了! 终于投降了! 兄弟们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 其实嘛,现在的襄阳城里几乎是人人思降,根本就没有人想要上阵打仗了。 不管干什么事,拼的都是一股气,这股气一旦泄了,也就没有什么再挣扎的。 只能任人摆布,战场上也一样。 ………… “把城门打开!” “快打开,放晋军入城!” 城楼上的士兵也不是傻瓜,他们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 站得高望得远,他们早就看到那晋军的大部队中,斛斯、杨修亦在其中。 既然他们两个人安然无恙,那就说明,两军是谈妥了! 晋军的行进速度虽然是快了些,但也纯属正常,面对襄阳城这样的军事重镇,谁能慢悠悠的。 当然都要拼命向前冲,抢占下来。 轰隆隆的一声响,襄阳城门从内向外咧开了一道缝,很快,那道缝就迅速扩大。 大门洞开! 几个士兵,左边几个,右边几个,从城门里走出来,将巨大的城门彻底打开,固定在一个位置上。 热烈欢迎晋军入城! 要是晋朝的时候时兴举标语,相信秦兵一定会给自己置办一个的,举得高高的。 贴到城楼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思议!” 王谧拼了老命往前冲,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已然已经要大开杀戒,却没想到,就在他的眼前,神奇的一幕突然出现! 原本要接受王谧凌厉刀锋袭击的秦兵战阵,居然从中间劈开,整整齐齐的! 右边的人更向右挪动,左边的人则更向左挪动。 而战阵中间的部分,竟然留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当! 从王谧他们这些打算冲入襄阳城的人的方向看过去,秦阵就好像是被人从浓墨一般的天空中劈开了一刀! 原本紧凑站立的士兵们好像是被人驱使了似的,自觉的向两边站了过去。 那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波涛汹涌,连绵不绝的海面上,突然被一股神力击中。 金箍棒从海底窜出的那一刻,周围的海浪全都被金箍棒隔开,径直涌现了一条通路! “快!” “冲啊!” “趁着秦兵不明真相,攻占襄阳城!” 不管秦兵当中究竟出现了什么异动,王谧才不会去理会,他的目标只有襄阳城。 伴随着气壮山河的喊声,王谧第一个冲入了秦兵让出的通道,接下来,襄阳城门便是志在必得了! “谁让你们开城门的?” “笨蛋!” “蠢材!” “你们不是都谈妥了吗?” “不开城门,你们怎么进来?”那带头的骑兵甚是迷惑,好心好意放你们进城,让你们好办事,怎的还埋怨起我来了。 真是不公平! 斛斯被他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他甩着马鞭,焦急万状:“没有的事!” “什么也没有谈成!” “晋军不只让我们投降,他们还要进城去看着我们投降!” “他们不肯让我们自己准备投降事宜!” “快把城门关上,拦住他们,否则,一场大战又要开打了!” 没谈妥? 监督投降? 无数的问号,从秦兵兄弟们的脑中掠过,他们完全听不懂。 有那么一个瞬间,襄阳城门前陷入了一片沉静,周围只剩下趁乱冲入襄阳城的晋军士兵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不断萦绕。 秦兵战阵中,几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还愣着干什么!” “快去关城门!”斛斯再度催促道。 你道那关城门是容易的事吗? 你瞧瞧那城楼上哪里还有活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英雄归来 早就全都跑到城下来,给晋军开门了! 城楼上没有人,想要登上城楼,还得从城内的石阶才能实现。 城门处的几个小兵,看到晋军驾着马,气势昂然的冲进襄阳城,竟然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啊! 晋军的兄弟们多么威武! 多么雄壮! 想当年,他们秦兵攻占襄阳城的时候,也是这般的豪情万丈! 城门处的秦兵,其中略有些年岁的,还记得当年的情景,看到今日的晋军,竟触景生情,眼底泛起了泪花。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此时围绕襄阳城争夺的双方,和当年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攻守易处了而已! “冲进城里,秦兵若敢阻拦,刀箭伺候!” 留下了这样凶狠的一句话,王谧便带着麾下的士兵向着襄阳城的更深处冲了过去。 他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氐秦的大帐! 亭台楼阁,各处的暗哨,都交给寄奴和无忌去攻占,他这位还算是主将的人才,当然要去直捣黄龙了! 在这里,王谧玩了一个心眼。 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能不明白,这一冲,来的突然,来的诡秘。 晋军等于是偷了秦兵一个不防备,取巧才冲入了襄阳城的。 防守的秦兵,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们根本就搞不清楚秦晋两军在那谈判桌上到底谈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如今的氐秦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就算是来到这张谈判桌上,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能看看能不能经过一番努力,获得一点点晋军的怜悯。 他们晋人不是一直说自己是礼仪之邦,仁义之师的吗? 这个时候,总该有些体现吧。 对败军之师穷追猛打,算什么本事? 很快,他们就会明白在王谧带领下的这支晋军,将把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既然是蒙混过关,总要有点蒙骗的意思。 王谧在进城的时候,就告诫士兵们,在冲进城门之前,一定不能放箭,更不能动刀。 要注意观察局势,只要秦兵没有反应,他们也不能动武。 要装作他们就是来接受秦军投降的,而不是打算开杀戒。 如今,在北府兵中,王谧这位纯正的书生,说话也是颇具分量的了,北府兵们对王秘书信任有加。 知道他是北府里的能人,谋士,他说的话,他办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兄弟们想要过好日子,只要跟准了王秘书准没错。 王谧对他们的告诫,兄弟们记在心里,即便是可恶的氐秦士兵近在眼前,只需要抄起刀子,举起弓箭,轻轻松松就可以干倒一大片,可晋军们还是忍耐着! 当前的牺牲,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这就是王谧交给战友们的道理,他用自己的言语,用自己的行动,在告诉着他们,打仗,也可以不必争一时之短长。 想获胜,方法多得是,不一定非要步步硬拼。 你看,智取不是也不错吗? 晋军大部队就这样在秦军的眼前浩浩荡荡的通过,他们不但没有被狙击,甚至还受到了秦兵们的眼神欢迎。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要是大后方的谢玄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三观崩塌,瞬间怀疑人生。 要是秦兵一直这样好说话,这一座座城池怎会丢失? 王谧这小子,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让他们这样听话! 老夫若是也会这一招,就好了! 谢玄怎么想,暂且放到一边。 王谧奔走后,刘裕亦冲进了襄阳城。 自从他一进城,一切就都变了样。 该拿刀的拿刀,该放箭的放箭,一点没含糊。 城里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在斛斯和杨修带队出城后,城里的士兵们也没闲着,既然要投降,那也得做好准备。 古代水源极为宝贵,一些穷酸的小兵也绝对不可能具备把自己洗白白再投降的机会。 但是秦兵们也很识时务,他们在金光道的组织下,正有序的将自己的家当全都收拾停当。 所谓的家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是士兵们自用的兵器而已,看到堆积如山的箭矢、刀剑,秦兵们无不扼腕叹息。 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么多的好东西,难道就要这样拱手让人? 连动都还没有动呢! 对于兵器来讲也是一样,最悲催的命运无过于从它们被制造出来,再到收归仓库,竟然从来都没有登上战场。 秦兵们实在是气不过,这些成堆的兵器,成功将他们心中的歹念再次激发出来。 放着这么多精良的兵器不去使用,难道就这样空手投降? 很快,这样的声音就涌现了出来。 金光道叹了口气,要是他有办法打退晋军的话,难道他不想继续征战吗? 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以对抗强大的晋军,他不能看着兄弟们白白丧命,最后还落得一个相同的结局。 金光道已经明确的意识到,襄阳城已经无法在秦军的掌控之中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终究要失去,还不如自己坦荡交出去更好,说不定还能落得个更好的下场。 ………… 金光道他们放下了兵器,统统坐在军营里,等待着谈判的消息。而城外的襄阳城百姓们,早就察觉出了城里漂浮的,异样的空气。 “大家快来听我说,氐秦恶贼败了。” “真的吗?” “真的败了?” 几个消息灵通还胆子大的年轻人,已经走出了家门,他们冒着再度被氐秦残害的可能,聚到了一起。 “当然是真的!” “恶贼们都准备投降了!” “他们早就是残兵败将了!”襄阳城百姓的声音中透着雀跃,人人都盼着氐秦恶贼赶紧倒台。 “这么说,晋军就要攻打进来了!” “我们很快就能把氐人赶走了!” “太好了!” “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人人欢欣鼓舞,有的人登上了高处,遥遥张望,他们希望能看到晋军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个模糊的样子也好啊! 就好像只要能提早一点看到晋军的所在,襄阳城里的百姓就会更快一点得到自由一般。 还有的人比即将投降的秦兵还忙碌,他们把自家储藏的那些好酒好肉全都拿了出来。 只要晋军能进城,不管多晚,他们都会用这些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不管多晚,百姓们都会一直等待。 晋军一定会进城的! 这一次,他们不会抛下襄阳城的百姓,他会成为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门神在此! 秦兵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们一心迎接的晋军,却并不准备给他们这个体面。 刘裕带着士兵们冲进了襄阳城,他们脚步不停,可谓是全力以赴。 当他所带领的士兵们全都冲进襄阳城,手中的弓箭就举起来了。 “杀啊!” “兄弟们别客气!” 嗖嗖嗖…… 刷刷刷…… 秦兵们手中的箭矢不停的射出来,城中的秦兵完全被这样的阵势吓懵了。 绝大部分的秦兵已经跟着金光道去到最大的军营里等候着,他们的身边,甚至连个兵器都没有。 兵器都被锁到仓库里了,就等着晋军入城能顺利封存。 他们呢,也好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待遇。 毕竟投降工作做得好,晋军才会对降兵另眼相看,这是每个士兵都明白的道理。 并不需要谁来解释清楚。 于是,当刘裕冲进襄阳城,动用武力的时候,秦兵竟然毫无招架之功。 有些在哨所观望的秦兵,原本也早就不打算反抗了,可是看到晋军冲杀进来的样子,立刻感受到了升腾的杀气。 作为士兵的那种第六感一下子就占据了他们的头脑,他们还是把弓箭和长刀举了起来。 可惜啊! 他们的反应还是太慢了些,他们的兵器还还是太弱了些。 面对气势如虹的晋军,即便他们此时再做任何的抗争,都已是徒劳的。 在刘裕凌厉的攻势下,所剩无几的秦兵们,迅速倒地,再也不能形成任何的威胁。 “晋军攻城了!” “兄弟们快准备!” “快点!” “登城!”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城楼守住才是真的。 “关门!” “快关门!” “把晋军挡在城外,我们就安全了!” 一部分的士兵奔向城门,把那里看成活命的唯一法宝。 还有一部分士兵想要往城楼上冲,打算把晋军都挡在城门外,而这个时候,他们也终于想到了那些还可以利用的重器。 “快!” “下钉板!” “砸死这些无耻晋军!” 对了! 虽说现在秦兵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毫无还手之功,也根本无法把晋军从襄阳城赶走。 但给晋军找点麻烦,再挣扎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们还有钉板! 自从被悬在襄阳城的大门上,还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呢! 这一次,该让狂妄的晋军,瞧瞧他们的厉害。 一板子下去就是几十个人! 扎的死死的,死的透透的! 有这些无敌钉板做防御,谅晋军也绝对不敢再擅闯襄阳城! “把壕沟里也灌满水!” “撒上三棱钉!” “快!” “不能让他们再进来!” 匆忙之间,秦兵们的头脑倒是瞬间好用了许多,虽然他们已经无法把已经进城的士兵再赶出去。 但是,他们至少可以把还没有进城的晋军挡在城门外。 到了这个时候,秦兵们的愿望已经相当的单纯,他们只求可以让自己死的体面一点。 但是,机智的晋军岂能让他们如愿。 秦兵们本就毫无防备,临时起意,也根本不能和准备充分的晋军相提并论。 当他们来到城门前,打算实施自己的一系列措施的时候,却发现,晋军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在志气昂然的晋军大部队之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将领,他手握长笛,就好像那是他的护身符一般。 城上城下,早就已经被他所带领的军队层层围住。 城楼上,城门那里,到处都是晋军,秦兵才刚刚出现,就发现,他们陷入了晋军的海洋。 哪里都是晋军,他们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怎么办?” 面对着层出不穷,如狼似虎的晋军,慌忙赶来的秦兵顿时手脚大乱,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桓将军,我们是杀,还是抓?”身为桓伊最为信赖的副将,卢瑞生第一个站出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是杀还是抓,这是一个问题,桓伊将眼前的虾兵蟹将掠了一下,充满了不屑。 这件事的决定权,其实是在秦兵。 要是表现的好,那就抓,要是表现的不好,呵呵…… “襄阳城已经被我军攻占,尔等识趣的,速速放下兵器,晋军宽宏,保证不会开杀戒。” 这个将军又是谁? 斯斯文文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 虽然秦兵已经是垂死挣扎之徒,但他们还是对桓伊展现出了轻蔑。 桓伊眼光明亮,立刻就看出了秦兵们的意图。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行动,但是他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兵器,甚至还有向前突进的趋势。 来啊! 这帮贱畜,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怎么?” “诸位难道还想较量?” 一个反手,桓伊就把柯亭笛收回了衣袖里,几乎就是同时,长刀已经抽了出来! 那泛着凛凛寒光的刀尖,就这样径直的指向了秦兵。 够胆量的,就过来! 与我这把刀谈话! 桓伊可不是说笑的,别看人家生的文弱,但是杀起人来,也照样是不眨眼的! 这帮不开眼的秦兵,大多都是在北大门这边驻守的,还没有见过桓将军大开杀戒的凶悍模样。 以至于还对桓伊的杀伤力有所怀疑。 “我们还冲吗?” 几个为首的秦兵,眼珠一转,立刻就发现了城上城下已经到处都是晋军。 他们已经陷入了晋军的旋涡! 那股因为冲动而来的勇气,很快也在冲动消散之后,迅速的下落。 就像是退潮的沙滩上,总也会留下一些什么一样,现在的秦兵心中,激情不再,剩下的只有那挥之不去的,对晋军的恐惧。 城楼上已经被晋军占住,他们的箭尖全都指向秦兵,凶狠异常。 若只是这样的话,或许秦兵跺一跺脚,喊几句口号,勉强还能冲上去。 然而,很快眼睛还没有瞎的秦兵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波晋军,居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竟然在拆解城楼上悬挂的诸多机关暗器! 一些人爬到了城楼的顶端,巨大的钉板是由无数粗如手腕般的长麻绳系在城楼上的。 几个晋军很容易就找到了绳结所在,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拆开,特别干脆利落。 很快,巨大的钉板便被拆开,钉板的另一端,还有一圈绳结,是用来在城楼上进行固定的。 这一边的绳结当然不能被拆开,若是拆开了,那钉板便会轰然下落,倒霉的可就是站在下面威武雄壮的晋军自己了。 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将钉板移回到城楼里,要怎么处理它,还真是件为难的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投降晚了没肉吃 这块钉板个头大不说,上面布满各种铁钉、三棱钉,简直连一个能插手的地方都没有。 想短时间把这些铁钉都卸下来,让它们没办法再害人,是没有可能的。 那还能怎么办? 晋军士兵不是傻瓜,城下还有许多氐秦士兵没有被控制住,一旦他们发个狠,也不见得就无法冲上城楼。 这样的利器,若是被秦军再抢回去的话,倒霉的可就是晋军了! 要知道,就现在城外还有十万大军没进城呢,甚至连晋军的第一主将谢玄都还没能进城呢! 这个钉板,它就是个祸害,哪能让它再落到秦军的手里。 “曾队主,你看我们怎么办?” 冲上城楼的这一伙士兵里,还当真有个头脑灵活的人士,便是被王谧非常看重,打算回到建康便委以重任的队主曾靖。 此刻,兄弟们看着危险至极的巨型钉板,心里当真是没了主意。 这个时候,就需要英雄豪杰挺身而出,给大家当一个主心骨。 现在的秦军里,就是缺少一个这样可以给大家充当精神支柱的人物,而很庆幸的是,曾靖却是这样的人。 “我们就在城楼上呆着了,一定要把这钉板看管好,必要的时候,若是秦兵在楼下有异动,我们就用钉板对付他们。” “让他们好好尝尝自己制作的重器砸在身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望着城下还迟迟不肯投降的秦兵,曾靖的眼中好像要冒出火来。 呸! 这帮贱人! 弄死他们完了! “队主说得对!” “我们就在这城上守着了!” 有了曾靖定主意,晋军士兵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而这样精明的办法,竟然不是主将桓伊想出来的。 只是区区一个队主曾靖的主张,足见,这一代的晋军,素质有多么强大了! 有这样机智的士兵组建的军队,战斗力还都这样强悍,能文能武,秦兵何能不败? “我们也不能只在城上干等着,你们两个下去,给桓将军送个信,让他再补充一些士兵上来。” “城楼上的位置,我们一定要占住!” “是,属下遵命!” 两个小兵忙不迭的就冲下了城楼,与此同时,曾靖则带着士兵们按照崔延佑提供的布防图的标记,将那些隐藏在城楼上的各种机关,包括秦军藏匿的那些滚油,全都搜检了出来。 一个个的毁掉。 一通操作,秦兵的所有布置,全都毁于一旦了! “他们怎么发现的?” “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晋军熟练的操作,秦兵们更加惶恐了,很显然,晋军的实力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 “这还用问,当然是提前投诚的秦兵兄弟送给我们的!” “不瞒你们说,不只是这城门处,就是那城里的大街小巷,各种建筑,里面的构造,有多少将士驻守,我军都清清楚楚。” “前面是晋军,身后也还是晋军,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人就是被晋军包夹在其间的,前进不得,后退也无能。” “除了投降,你们还能干什么?” “我军的大部队正在陆续进城,你们人手这么少,能打得过吗?”桓伊挑衅的眼神,在几个秦兵的脸上来回打转。 那眼神充满了轻蔑。 是的! 桓伊看不起他们!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已经决定投降何必还要挣扎这么一下。 若是真的能挣扎出一个前途来也就罢了,可是很显然,这帮秦兵已经没有那种机遇了。 连这点情势都看不出,还想在这城门前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桓伊本想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都说给秦兵们听,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算了! 何必再去刺激这些残兵败将。 “秦兵里居然已经有投降的了!” “竟然把我们兄弟都扔下了!” “岂有此理!” “何止是投降啊,他们连襄阳城的布防图都交给我军了!” “不得不说,这些兄弟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早早投降就是好,现在都已经领了赏钱了!” 秦兵们气得,鼻子都歪了,齐齐看向城上,对城下的争论浑然不觉的曾靖等人,只顾着拆除城楼上的各种机关暗器。 他们举着布防图,在城楼上认真的检查,很快就把那些藏匿的很深的弓弩全都一一找到,拆除。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行动,以及他们手上的那张布防图,给城下的晋军同袍拉了多少仇恨。 为数不多的秦兵,盯着城楼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苦大仇深来形容。 这帮人,竟然敢出卖兄弟们! 投降不可怕,可怕的是既然要投降,为何不通知兄弟们一声?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我们若是现在投降,还能领赏吗?” 一队犹豫不决的秦兵里,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声音,桓伊微微一笑,敷衍道:“封赏都是谢将军定的,我等小将是做不了主。” “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早投降肯定比晚投降要好得多,比如,早投降的秦兵,或许还能充入我军部队,随才任用,若是晚了,那可就说不准了。” 桓伊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他的长相也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秦兵听着他的长篇大论,顿时觉得十分可信。 要说时机,现在的兄弟们已经是大大的落后了,聪明的都已经领到赏钱了,就他们还在这里磨蹭。 再晚一点,就连活命的机会恐怕都要拱手让人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几个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咣啷啷一阵响。 长戟长刀纷纷落地,珍贵的弓弩也不再需要。 桓伊的眼前,扑通通的跪倒一片。 那带头的秦兵第一个伏下了身子:“吾等愿听大晋将军差遣。” “缴械投降。” 这人啊,一时一刻的,变化倒是快得很,还不等桓伊吩咐,他们就把兵器都放下了。 一副任凭晋军处置的样子。 桓伊点点头,鏖战这一天,总算是看到了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瑞生,去,把他们的兵器都收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晋军来了!晋军终于来了! 卢瑞生得令,立刻行动,带着几个小兵,便把秦兵扔到地上的兵器全都捡了起来。 这件事可不能耽误,在这襄阳战场上,收缴兵器,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饿狼失去了爪牙,他还能逞凶吗? 战场上的士兵,兵器就是他的爪牙,现在已经全都被晋军掰断了,秦兵就是想再奋起,也是无能为力。 城门这边的隐患拔除了,北府的后续部队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进城了。 只不过嘛,放眼城外,进城这件事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困难…… 不必为北府大军担心,困难只有一点点,还不是凶恶的氐秦带来的,而是晋军自己带来的…… 主将疯狂,不是个好事情啊! 那谢玄听说刘裕他们已经先一步冲进了襄阳城,登时就激动了,既是对攻占襄阳城的渴望,又是对不能让京口帮抢了头功的一点点贪念,让谢玄把麾下大军都扔到了身后,只顾着一个劲的往前冲。 刘牢之已经先他一步冲向了襄阳城,也无暇顾及身后的士兵,谢玄又走了。 这样一来,军中就有些乱套了。 即便是素质上佳的北府兵,在没有大将统领的前提下,也难免控制不住队形,兴奋的往前冲。 目标就在眼前,如此明显,谁能看不到,谁能耐得住性子? 于是,这就造成了一种奇景。 在毫无秩序的煌煌大军的冲击下,襄阳城的北大门前,挤满了晋军。到处都是北府兵,荆州兵。 呜呜泱泱的一大片,这一回可倒好,不但是秦兵动弹不得,就连晋军也动弹不得。 士兵们前挤后拥,都想抢先冲到城里去抢夺胜战果实。 “快让开!” “保持队形!” 谢玄甩着马鞭,在战阵的后方拼命指挥,维持秩序,可惜啊,已经混乱的局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老谢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还想进城? 老子都还没进去呢! 这些士兵都傻了吗? 他们看不到自家主将在哪里吗? ………… 城外虽然乱了套,但好在还在晋军的控制之下,大体的状态没有改变,城门这边,也有桓伊把持,可谓是令人放心。 襄阳城内唯一的变数,或许就在内城里。 刘裕何无忌等人各自带领着大军,四处奔袭,将氐秦的残余抵抗力量全都铲除干净。 这种打扫战场一般的行动,对于刘裕来说简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那个人,天生就是襄阳一战中的明星,那便是大晋秘书丞王谧! 王谧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能人,就在王谧把刘裕他们都分兵出去的那一个瞬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小将军亦披挂上阵,冲到了队列中。 便是主簿何迈! “你怎么也来了?” 王谧一路冲刺,好半天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熟人。 何迈嘿嘿一笑:“攻占襄阳这样的大事,我怎能不参与?” “就算你们不叫着我,我也能自己钻个空子挤进来!”何迈拍拍胸脯,对自己抓空子的能力特别自信。 机会总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对于此刻的何迈来说,就是如此。 战场上不分你我,全看自己的本事,谁能抢到机会,功劳就是谁的。 总是在骚动的何迈,这个时候怎能落后? 王谧无所谓,多一个帮手,倒是多一分力量。 “晋军来了!” “晋军终于进城了!” 王谧这一路奔过来,实在是太顺了! 不但是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秦兵,但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秦兵,也都在气势嚣张的晋军的冲击之下,迅速放弃了反抗。 襄阳城的百姓,看到晋军进城,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涌动的激情,冲出了家门。 他们扶老携幼,站在道路两旁,他们看着晋军的眼神,都是带着无限拥戴的。 “襄阳城的百姓,大战还未结束,快回家去!” “关紧家门!” 王谧从欢呼的襄阳百姓之间经过,看到他们站在街上,欢呼雀跃的样子,立刻高喊了几句。 “留下一个小队,把百姓们都劝回去,别让他们围观,太危险了!” 王谧把差事交给何迈,何迈当然不会自己去做这件事,他立刻把它托付给手下的小队主。 襄阳城的百姓都是晋人,晋人管理他们,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只需要百十来人的小队,足矣。 此刻的城里确实很危险,虽然大规模的战斗是没有的,但零星的抵抗,还是层出不穷。 毕竟,襄阳城目前严格说来,还是人家氐人的地盘。 一些提前反应过来的秦兵,并不知晓晋军在城外的一系列操作,他们只知道,冲进来的这一伙骑兵,一看就不是自己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必须被打出去。 他们举起了弓箭,射向目标,位置好的箭手,确实也能给晋军带来一定的伤害。 一些防备较差的骑兵纷纷坠马,让王谧身后的战阵略有松动。 但很可惜的是,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说,这一点点攻击,实在是太过微弱了,根本无法撼动他们夺取襄阳城的大局。 襄阳城内,到处都是流矢,百姓也多有受伤,幸亏王谧迅速反应,派了士兵维护秩序,把激动的乡民都请回了家,这才让无畏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稚远,前方就是秦兵大营了!” “我们该怎么办?” 崔延佑倾情赠送的那张襄阳城布防图,对于攻城之战可谓是至关重要,有了它,晋军就可以在襄阳城的各条街巷上狂奔,绝对不用害怕会迷路。 王谧带领的兵马,是这波进城晋军当中,冲击速度最快的,何迈在他的身边紧紧跟随,见他快马飞奔,一副一往无前的样子,实在是担心的很。 这样毫无防备,若是中了氐秦的圈套,可怎么好? 圈套倒是没有,危险却并不是没有。 前方的氐秦大营中,聚集了差不多八万左右的秦兵,全都是已经放下了兵器的。 在他们的面前,是临时主将金光道端坐中间。 为了彰显身份,他还特地给自己找了把体面的胡床坐着,众人看着那胡床四角熟悉的卷草花纹,立刻认出了它曾经的主人。 这不是符将军的座椅吗? 所以说,晋军完全不必担心,主将这个位置,从来都不会空缺,有人倒下去,自然有人自觉补充上去。 你看,金光道不就是这样一位捷足先登者吗? 然而,他很快就会明白,襄阳城这个烂摊子,就算是让他抢下来,他也绝对得不到好下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拉一批,抓一批,杀一批! “金队主,晋军来了!” 几个前去观望局势的小兵,急匆匆的赶回来,神色紧张。 金光道眼皮一抬,很是不屑:“来了就来了,激动什么?” “小的们看那些晋军很不对劲,他们好像不是来等着我们投降的,更像是来攻打我们的!” “什么?” “来打仗的?” “快去看看!” 金光道也不是那等无胆之人,起身的同时还把长刀拿好了,幸亏啊幸亏,他多留了一个心眼,还是在大营里放了百十来件兵器。 虽说根本就不够用,但聊胜于无,只要能顶过晋军的第一波冲击,他们就有机会返回仓库去取兵器。 ………… “稚远,秦兵还是出来了!” “怕什么?” “打就是了!” 王谧搭弓上箭,嗖的一下,那箭矢就冲出去了! 老子也要来过过瘾! 自从来到大晋,人杀了不少,却还都是用长刀,从来没有摸过弓箭哩。 那鸣镝从长弓里飞了出去,径直的奔向敌军。 王谧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他这第一箭能够一击即中,开一个好头。 然而,他一个没什么武艺的军中新人,几次战场杀敌不过是靠着侥幸而已。 哪里是真实武艺的体现了,那鸣镝飞了出去,原本路线速度都是极为正常的。 可谁知,就在它还在半空中自由的飞翔的时刻,忽然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股妖风,也不算猛烈,只是微微一吹,竟然把被堂堂琅琊贵公子寄予厚望的箭矢给吹得偏离了目标! 不只是没有射中目标,竟然还半路就掉了下来! 掉了! 没错! 真的掉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王谧,当时就傻了,傻的不只他一人,还有对面的秦兵。 他们远远看到晋军的战马冲击而来,气势煊赫,简直是又威又猛,纷纷吓尿。 犹如惊弓之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又该往哪里躲藏。 也有些还理智尚存的士兵,还知道要去找寻兵器,不管怎么样,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四散奔逃的秦兵中间,金光道却没有跑。 身为几万秦兵的统领者,即便是临时的,金光道也还是有一丁点过人之处的。 他手持兵器,跨上了战马,在他的带领下,部分秦兵也恢复了作战状态。 金光道做好了准备,打算正面迎击,就在他目不转睛,盯着目标的时候,却见那带着嗡鸣的箭矢,竟然飞到半路就掉了! 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事! 王谧大叫了一声艹,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的骑兵,看到主将这第一箭没能射中,连忙补上。 眼看着箭雨腾空而起,王谧心里更抑郁了。 他娘的! 谁都能做到的事情,老子怎么就做不到! 一定不是我不行! 一定是敌军太狡猾! “兄弟们!” “听好!” “以现在的情况,把所有的秦兵都杀了也不现实。” “谁敢从大营里冲出来,我们就杀谁!” “杀一批!” “打一批!” “抓一批!” “听懂了吗?”王谧头也没回,就向众位将士发号施令。 在他的身后,追赶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提早完成了清扫街道的刘裕,也带着麾下士兵赶了过来。 虽然初次射箭表演,表现不佳,但是士兵们对王谧的推崇,还是没有减弱半分。 他们望着他奋勇的身影,顿时信心满怀。 大声回答:“是,属下遵命!” 还不够! 他们的叫喊,声音还不够大,他们的决心还不够强烈。 “冲到氐秦大营,我们要怎么做?” 王谧又呼吁了一遍,士兵们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的感召。 放声大叫:“杀一批!” “打一批!” “抓一批!” “好!” “太好了!”王谧狂笑:“兄弟们!” “跟着我,冲啊!” 一时之间,氐秦大营前站着的那些士兵,竟然一个都没有了! 不是投降了,更不是躲起来了,而是倒下了。 不是一个一个的,而是一片一片的,全都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更多的人,倒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却还有一些人,没有这样的幸运,虽然倒下了,却并没有立时就死,而是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士兵们在地上翻滚,却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反抗,晋军的突击,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这突袭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王谧的计策是这样的,对待大营这边囤聚的秦兵,全部斩杀当然是不现实的。 也根本就做不到,人数太多了。 只能采用枪打冲头鸟的办法,谁敢冒头,就杀了谁,一定要保证晋军能冲入大营。 冲进去之后,谁还敢反抗,当然就还要打,那个时候,弓箭就不好使了,拼的就是刀功。 大营里敢跳出来的士兵,就是被打的这一波。 剩下的那些老实人,只要不折腾,就可以保住小命,抓起来了事。 若是只有王谧这一支队伍,想要把一整套计划都在短时间内完成,难度很大。 但是,现在刘裕也来了,一切就不必担忧了。 刘裕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也不爱用弓箭,每个被他杀死的敌军,不是被长刀劈死的,就是被长矛一枪贯穿。 绝对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叫一个痛快淋漓。 自从他冲入了大帐,大营里的秦兵就遭遇了灭顶之灾,晋军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杀! 杀! 杀! 刘裕带领士兵冲入氐秦大帐,瞬间就看到了一批拿起了兵器的士兵,好啊,居然还敢跳出来。 长矛打起,刘裕便冲杀了出去! 他左右开张,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敌军,往往还未出招,便被掀翻了去。 凌厉的杀招,沸腾的杀意,让本就惊恐万状的秦兵瞬间就乱了套,有些胆小的士兵,连抢到手的兵器都拿不起。 嘴里竟是发出一些哇哇呀呀的怪叫,该干什么来着? 早就抛到脑后了,想不起来了! 太恐怖了! 这是什么人? 杀人这么困难的事,为何到了他的手里,竟然像砍瓜切菜一般的容易? “快跑吧!”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跑? 往哪里跑? 大营的门口,早就堵满了晋军,还都是手持刀枪就等着开荤的,哪个秦兵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好!襄阳百姓有难! “还有谁?” “还有谁敢上来?” 因为杀伐的太厉害了,刘裕的铠甲早就已经被鲜血浸满,王谧看到他那副样子,摇了摇头,赶紧让他去换了一身。 结果,一身新铠甲上身,一点用处也没有,才刚刚冲进襄阳城,这身铠甲就再度被秦兵的鲜血溅满。 一双眼睛,目呲爆裂,犹如金刚下凡,威武的铠甲,仍然不能掩饰他雄壮的身躯。 一手持刀,一手持长矛,每件兵器上,都沾满了鲜血,血珠子滴滴答答的,颗颗落地。 他的叫声,好像虎啸,远远的听到那么一声,秦兵们的头都快被震掉了。 “交出兵器,投降不杀!” 因为射箭表现不佳,在第一轮的冲刺之中,王谧不幸输给了刘裕,被他抢先冲到了氐秦大帐。 怎么说呢,这种结果对于晋军来说,是有喜有忧。 只有王谧心里有点不爽,自己没能第一个冲进氐秦的大帐,成为襄阳城当之无愧的王者。 可是对于整体战局来说,刘裕率先冲入大帐,当然是好事一件。 他利落的身手,恐怖的战斗力,立刻对秦兵造成了十级伤害,让还残存了一点斗争心里的秦兵,瞬间就土崩瓦解,再也形不成有效的进攻。 那些倒霉的,被刘裕抓了个正着,只有等死的份。 大多数幸运的,刘裕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王谧救下了性命。 王谧从帐外冲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一群晋军的保护之下,疯狂杀戮的刘裕。 连忙大吼一声,大步上前,把刘裕手里的长矛给按住。 好家伙! 寄奴办事也太利落了! 不得不说,刘裕对战术的执行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只是,太好了也是困扰。 “寄奴,杀一些人,震慑一下就可以了。” “不是让你把他们都吓傻啊。” 看着手脚相枕的氐秦士兵摊开的到处都是,王谧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过了! 太过了! 什么事情都要适度,杀一批人,达到控制住局势的目的就可以了。 当然了,刘裕不分你我的一通杀,倒是也把目的给达到了。 刘裕喘着粗气,眼珠子渐渐变小,心情终于平复。 他按照王谧的指令,一通冲杀,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要一开始打杀,整个人就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另一个世界一般。 所有的动作,都是被浓浓的杀意所支配,头脑好像已经不听使唤,眼睛也只能看到敌人,其他的一切事物,仿佛都不存在了。 待到王谧赶来,按住了他的钢刀,刘裕才终于从幻境中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在他的眼前,已经到处都堆满了尸体。 虽说这次冲杀,刘裕发挥的并不是很好,给氐秦造成的伤害远不如在雀儿山上的那一次。 但这并不是刘裕状态不好,完全是大帐里范围有限,动作施展不开的缘故。 刘裕看到王谧的动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稍稍向后退,给王谧让了个地方。 王谧的手里,只是握着一把刀,但是他却不必惧怕眼前的上万秦兵。 只因为,在他的身后,无数的同伴已经鱼贯而入,甚至,就在刚才,他冲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刘牢之的声音。 可见,谢玄老头的反应也不慢,一看到王谧这边行动起来,立刻就把手下爱将刘牢之派遣过来。 不管是为了抢功也好,为了给王谧提供支援也好,总而言之,刘牢之的到来,确实是给王谧壮大的声势。 有晋军同袍在,王谧便信心十足。 “今日我军来到襄阳城,不过是拿回我们原有的领地,只要你们乖乖把城池交给我们,我保证不杀。” 锐利的眼神在氐秦众人的面前扫了一圈,王谧忽然感觉,有丝丝的怪异。 这些被刘裕吓傻的秦兵,显然已经没有了斗志,他们的眼神游移,手中连个兵器都没有。 很显然,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既然不想打了,那投降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不投降? 在人人都有投降之意的这个关键时刻。 “秦军中没有主事的人了吗?”他忽然顿悟了。 就在刚刚他率先冲到大帐附近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主一类的秦兵,带着一众兄弟出来应战。 而他的箭,本来也是要向此人射过去,奈何,某人的技术实在是太渣,根本没有射中。 那个队主跑到哪里去了? “金队主刚刚还在的,可现在又跑了。” “跑了?”王谧的心,瞬间就揪紧了。 要坏事! 那第一个出来应声的小兵,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确实是跑了。” 不是兄弟们出卖队主,实在是金队主做人不仗义,白白当了这么一个领头队主的职位,不但没有保护兄弟们,却反而偷偷跑了,这谁咽的下这口气? “好像还带走了几个士兵,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说起这件事,秦兵们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满之色,在他们看来,金光道这个时候带着上百人提前离开,那肯定就是跑路了。 趁着晋军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襄阳城那些不为人知的暗门,逃跑了! 就这样丢下了兄弟们! “不好!” “金光道要狗急跳墙!” “寄奴,你看着他们,我去搜寻金光道!” 不等刘裕应声,王谧便带着一众北府兵,再次跨上了战马! 马蹄哒哒,王谧却心乱如麻。 若是他猜想的没错,这个提前离开的金光道,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襄阳城。 如今,襄阳城的四面八方处处都被晋军占领,他们还能往哪里跑? 若是跑不了,陷入穷途末路的秦兵会干什么? 对抗,是绝对做不到的。 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那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无谓的垂死挣扎? 襄阳百姓有难! 王谧纵马狂奔,他在襄阳城的各个巷子中奔进奔出,不停的穿梭,他在搜寻金光道的踪迹! 到底在哪里? 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城里的局势已经被晋军控制住了,刘牢之也冲入了城里,将麾下的士兵打散开来,帮助保护百姓。 王谧在人群中纵马前行,心中充满了忧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人质在手,逃生可以有 投降的秦兵,被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城门附近,他们手中没有兵器,有的甚至连铠甲都被没收了。 没办法,相比兵器,铠甲在军中可是金贵多了。 兵器用料少,打造起来也容易,可是一套完整的铠甲,便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了。 氐秦的铠甲当然是好东西,都已经是打了败仗的军队了,哪里还需要穿铠甲。 自然是命令他们各自脱下来,运到晋军的仓库才像样。 一群又一群的布衣秦兵从王谧的身边走过,他看也不看一眼,他关注的只有那一个人! 金光道! 他记得那人的容貌! 只要他在王谧眼前出现,王谧敢保证,绝对不会让他逃脱! “稚远!” “你看,那是谁?” 王谧纵马狂奔,已经完全不管周遭的事务,但是他的同伴却不能抛弃他不管。 军帐里的一应事宜,有刘裕照应,何迈便紧紧追随着王谧,一同搜寻。 与心急如焚的王谧不同,何迈虽然也着急,但是他却并不清楚王谧究竟是为什么而焦急。 于是,他的视野也更加开阔,并不只是专注于找人,襄阳城的其他事情,也都在他的关注之中。 他看到了襄阳城的破败,经历了一场撼人心魄的大战,原本热闹繁华的城池,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飘落的屋瓦,很多泥墙上,也布满了箭孔。 他亦看到了失败的秦兵眼中的不甘和惶恐。 对于自己的失败,他们根本不愿承认,但他们对现状又无能为力,相比失败的惨痛,士兵们更关注的,倒是自身的命运。 裹挟着大胜,浩荡而来的晋军,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异族的士兵? 是俘获之后继续使用,还是就地屠戮,人人心里都惴惴不安,真希望晋军能给兄弟们一个痛快。 何迈的视线就这样在天上地下的这么来回打转,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襄阳城里虽然商贾繁盛,店铺众多,卖什么的都有,但是规模还是无法和都城建康相比。 店铺一般都是一层小房子,四面泥墙而已,一些稍微高点的建筑,不是秦兵们用来在城中放哨的哨所,就是酒楼等娱乐场所。 何迈远远看到,一座二楼还挂着酒旗的小店的屋瓦上,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出现几个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行为! 只见十几个铠甲士兵赫然出现在酒家的二楼,他们的手中都擎着钢刀,一个个的杀气腾腾,何迈虽然还离得远,但是那种杀意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这些人,是准备杀人的! 这个时候出现在襄阳城里的,能够穿着铠甲的人,不是晋军就是秦兵! 而出现在酒家二楼的这几个人,肯定是秦兵! 何迈能一眼断定那些人是秦兵,当然不只是因为他们穿着铠甲。 只因为,在这些人的前面,还有另外一些人,一些更多的人,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被铠甲士兵控制,皆是因为,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襄阳百姓! 何迈抬头看到,立刻大叫,王谧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登时倒抽了口凉气。 “果然呐!” “他们果然下手了!” “快!” “我们去看看!” 缰绳一抖,王谧再度冲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 晋军在城下争分夺秒,而酒家楼顶上的秦兵,也并没有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此刻的时间更为重要。 在一伙丧心病狂的秦兵之中,站在最前面的,手持钢刀,劫持着乡民的,正是王谧苦苦寻找的队主金光道。 自从丛王谧的箭下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金光道就迅速纠集了一批士兵,跟着他逃到了街面的另一侧,避过了晋军的兵锋。 为什么这样做? 一开始当然是为了逃跑,保命。 但是,他们纵马冲了一段时间就发现,他们根本就跑不出去,襄阳城从内到外都已经被晋军团团围住。 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这些冲进城的晋军,可不仅仅是为了逼迫秦兵投降,只要机会合适,他们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秦兵! 而他们这些穿着秦军铠甲的士兵,就是这城里最危险的目标,一旦落入晋军的手里,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岂有此理! 老子们掌控襄阳城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在这襄阳城里,氐秦士兵几乎都是横着走的!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人敢造次? 为何一朝变换,地位就一落千丈,成了这副落魄的样子? 不行! 氐人绝对不能接受这样任人摆布的命运! 就算他们再也夺不回襄阳城了,但是,他们也要尽量折腾! 想到这里,金光道便恶向胆边生,他罪恶的手,伸向了襄阳城的百姓。 这群恶贼! 终于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金光道带着所剩无几的兄弟们,闯入了几个民居,将他们可以找到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带到了城中的高处。 这个高处,不能只是高而已,他还要更显眼,让晋军一眼就可以看到目标,还无法形成有效的袭击。 原本,启夏门外的雀儿山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很遗憾的是,启夏门早就被晋军控制住了。 于是,金光道押着一群可怜人,再次辗转返回了城内,找到了整个襄阳城最高的一座建筑物,站到了那颤颤巍巍的屋瓦上! “队主!” “晋军好像发现我们了!” 秦兵的视线以下,一队晋军已经快速赶到,看他们那仇恨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秦兵的所作所为。 “太好了!” “早就等着了!” 金光道不惧反笑,他举起钢刀,径直放到了襄阳百姓的脖颈上! 而被他挟持的那个可怜人,正是一位年方二八的小娇娘! 对了! 这就对了! 王谧在酒家的下面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把那劫持着小娘子的恶汉与金光道对上了号。 就是此人,从他的神箭下脱逃! 害得他脸面全无! 他的脸,化成灰,王谧都认得出! 这也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件事绝对没有一点的错。 专门劫持小娘子,要挟晋军,不就是这些氐秦恶畜能干得出的事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暗中射杀 “下面的可是北府的大将军?”金光道率先喊话,只一句话,就把他的虚弱暴露无遗。 无牌可出的人,才会先跳起来。 王谧轻蔑的看着他,心里紧张的要命,却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把百姓放开,尔等还有活路。” “若执意动手,你们全都会没命!”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好话互相蒙骗了,都把底线亮出来就是了。 那被劫持的小娇娘,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欺辱,脖颈上阵阵寒凉,那是钢刀出这等和稀泥的话的人,当然不可能是王谧。 第一个发现目标的何迈,现在也仰着头,焦急的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那楼上的金光道,刀尖稍稍挪动了一下,小娇娘的脖颈间就多了一道血痕,只听得小娇娘嗷的一声叫唤,差点瘫软了下去。 幸好啊! 她居然没有真的晕过去。 以现在的情况,小娇娘若是真的晕了的话,就更危险了。 只要她倒下,以氐秦恶畜的德性,必定会迅速给她一刀,结果了她的小命的! 虽然她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但只要还能站着,王谧就还有运作的可能。 “你让后面的箭手准备好,我在前面周旋,一旦金光道走神,便一箭结果了他!” “解救人质!” “这不太好吧。”何迈眉头皱起,有些为难。 “带头的这个死了,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也会伤害乡民们的,我们总是无法把乡民们全都解救出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该另想办法。” 何迈所说的,是正确的推理,但是,王谧却已经看清了真相。 “就按我说的做!” “干掉带头的,后面的人便不足为惧!” 何迈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看到王谧这样笃定,也就不再坚持。 王谧愤恨不已,要不是他现在的位置不佳,一箭挑落金光道这样的光辉大事,早就由他一个人操办了,还能轮得到别人? 那酒家楼上的金光道,其实心里也紧张的很。 他也就只有这几个筹码,站在这里,脚下不稳,心里更不稳,他怎会不知,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 若是失去了这几个筹码,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放我们出城,我们就放了他们!” 该要求点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金光道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对! 放了他们,他们就放了人质! 这是最好的办法! 别人的死活,他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只要能保证他自己活命,充其量也不过是把身后的几个兄弟带着,就是老金最大的追求了。 “可以啊!” “你们先下来。” 王谧保持着微笑,表情特别和蔼可亲,眉头跳跳,大有:“来啊。” “够胆你们就来啊”的那种感觉。 楼上百姓们的哭喊,声声入耳,搅得王谧不得安宁,但他还是坚持着看似无动于衷的表情,即便是楼上百姓已经对他此刻过于淡定的样子产生了某种不可理解的神情。 他们哭喊着,甚至想要徒手解救小娇娘,但他们的努力终究全都是徒劳。 连他们自己都被秦兵们劫持着,又怎能救出小娘子。 金光道也不傻,让他下去? 怎么可能! 他下去,他就死翘翘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酒家二楼的房顶,金光道虽然武艺上佳,但是不必对他有过高的期待。 那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都是存在于中的江湖,真实的战场上,即便是氐秦这般以武艺见长的部队,士兵们也绝对不会拥有从二楼径直跳下,还能稳稳站立,毫发无伤的特异功能。 更何况,他还得劫持着人质呢! 就算是他金光道能跳下去,人质能跟着下去吗? 老金为人精明,他太清楚了,这个时候只有人质活着,他这条命才能狗住。 人质若是死了,他也就别想活。 关键时刻,他的脑子才不会犯傻。 “我才不下去!” “想救人质,就必须让我们出去!” 那小娇娘啊啊两声,就看到金光道的长刀,再次放亮,更加逼近了小娇娘的脖颈。 在他的身后,他的那些家人,早就吓得没声了。 有几个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剩下的几个也只是匍匐在楼顶的屋瓦之间,哆哆嗦嗦的不敢吭气。 这也怪不得他们,在他们眼里,此时,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只有眼前的晋军。 他们这些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大局,更无法把亲人从恶徒的手中解脱出来。 而被襄阳百姓给予厚望的晋军主将王谧,这个时候,却不动如山,只是在和楼上的金光道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对话。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不免掠过一丝疑惑,但战况紧急,他们又无暇提出疑问。 只能由着王谧自由发挥。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的罗唣,不过都是那致命一击的铺垫而已! 在他的身后,来自氐秦的神箭手冯拓,悄然出现。 他头戴面甲,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也没有人认识他。 他粗壮的手臂悄悄打起,为了掩人耳目,他未用弓箭,那个东西确实好用,可是目标太大了。 一旦拿出来,必定会引起金光道的注意。 冯拓眯缝着一只眼睛,仔细的瞄准。 楼上楼下距离并不算远,完全在弓弩的射程之内,冯拓压抑着胸中的热血,将弩箭的箭头,对准了那城上的傻瓜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起点,从襄阳城开始 呵呵…… 没想到会遇上这厮。 看来,他冯拓功成名就的道路上,还少不了各位同族傻瓜的相助。 “这位兄弟说笑了,你不下来,我们如何能放你出城?” “有话好商量,先下来再说。” 王谧还在好言相劝,当然了,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那金光道的极限,他已经看穿了。 此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之徒,他根本就不敢下来,更不敢杀了人质。 看穿了这一点,王谧便不再担心,背上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他顿时明了。 机会来了! 那楼可以混到降兵的队伍里,登时就激动了。 小命保住啦! 只要能混到大部队里,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的晋军统领,哪里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这些劫持人质的罪过,就算是一笔勾销啦。 氐秦小兵们跑的欢快,王谧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襄阳城氐秦守军留给他的最后一抹影像,竟然是边脱铠甲,边奔向降兵大队伍的狂跑…… 大襄阳城! 从今天开始,终于回到我晋人的手中! 王谧挥鞭一指,向着皎洁的月光,郑重的宣布。 高喊传播范围之内的人们,不管是晋军还是晋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马上这位志气昂扬的年轻人。 “晋军威武!” “晋军威武!” 不知道是谁带了这么一个头,匍匐在地的襄阳城百姓,忽然喊起了这样的口号。 原本还有些脸皮薄的王谧,在襄阳城恢弘的战事的熏染下,也自信满怀。 “兄弟们!” “上啊!” “把襄阳城拿下来!” 王谧一声令下,晋军兄弟如潮水般涌上来,一瞬之间,他们便出现在大街小巷之间,那遍布城市的,氐秦的战旗,被晋军们挨个拔下来,有的抛到地上,有的顺手折断。 战旗断了,就好像是氐秦的气数断了一般。 从襄阳城开始,这里便是…… ………… “这王谧小子,手脚也太快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刘牢之愤恨的甩着马鞭,显然对眼前的景象十分不满。 严格来讲,刘牢之的动作慢吗? 当然不算慢了!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迅速,毕竟抢功劳这种事,你就是逼着刘牢之慢点,他也不会甘心。 难道,他不想把夺下襄阳城这样的大功劳分一杯羹给自己? 可惜啊! 不是刘牢之太慢,而是王谧太快了! 待到他冲破拥堵的襄阳城北大门,冲入城中的时候,这才发现,王谧不是只带着自己的一路兵马闯进了襄阳城。 在他的身边,还有何无忌、刘裕的两支队伍! 几支队伍加在一起,足有上万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规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势? 这是一种吃干抹净,连一点渣都剩不下的节奏! 刘牢之赶在他的主人谢玄之前冲进了襄阳城,就是为了给谢玄扫平障碍,至少也能表现一下。 却没成想,等到了城里才知道,他带领的部队,连热乎的都赶不上了! 跨马狂奔,所见之处,都有晋军在活动,这些人,有的来自北府兵,很是眼熟。 有些则是荆州序列,原本都是刘牢之看不上的一些人,现在却抢先一步占据了城池。 而且,最可气的是,不只是占住了,而且做事井井有条,刘将军连敦促的余地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找骂的人来了 等到谢玄也进了城,刘牢之终于绷不住了。 他一通埋怨,牢骚满腹,抬头却看到,谢玄的神色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愤恨。 这怎么能成! 一定要把老谢拉到和他同一个战线才行! “将军!” “我们不能放任王谧小子把功劳都抢了去!” 这才是我们的初衷啊,老谢你醒一醒! 老谢当然没有睡着,他只是对这样的局势乐见其成而已。 襄阳城的局势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老谢也就不再折磨自己,把战马托付给了谢襄,而自己又坐上了胡床,被一群士兵抬着,体体面面的进入了襄阳城。 士兵们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谢将军就在这样的簇拥下,登上了北大门的城楼。 做主将的嘛,到底还是应该有一些体面的。 大战结束,谢玄就想起这个来了,登上襄阳城高高的城楼,从上到下俯视着接连不断冲入城门的北府兵,以及被北府兵们一路押送,再也没有还手之功的氐秦降兵,也是一种乐趣呐! 一开始,刘牢之的牢骚就好像是嗡嗡叫的蚊子一般,在谢玄的耳边萦绕。 他本来不想搭理的,可谁知这一次刘牢之十分小心眼,因为愿望没有达成,他便一路追上了城楼。 这就没办法了,老谢只能应付一下了。 “牢之,急什么?” “襄阳城这样的重镇,攻占了就要迅速拿下来才是真的,王谧小子他们手脚快,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很好啊!” 谢玄满意的看着城下的情况,在他的眼前,桓伊、刘春等小将纷纷出现。 不管是荆州兵还是北府兵,在这重镇襄阳城下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这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吗? “可是……” “可是,王谧小子他并不属于北府兵!” “可他却带着北府兵夺得了功劳,这难道不是利用北府,窃夺我军的大功吗?” 说来说去,这才是刘牢之最担心的问题。 直到刚才他才醒悟过来,王谧的所作所为,到底能不能算是北府的功劳,这其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大问题! 原本王谧来到北府,就是借了朝廷里的光,要不是看在王恭的情面上,谢玄怎么会收留此人? 可他一开始就不能算是北府的官员,手下的兵丁也都是谢玄临时分配给他的。 现在,他假借着北府的兵威,节节获胜,还获得了许多军功,这不就是在利用北府,达到他功成名就的目的吗? 刘牢之恨得咬牙切齿,更可恶的是,待到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王谧早就已经把能够揽到怀里的功劳,全都揽到了! “牢之,你这样想,就不要怪老夫说你,也太小心眼了。” “功劳,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夺取的,他王谧小子今天在襄阳城独领风骚,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老夫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吧,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那也能赖到王谧小子的身上?” 谢玄给刘牢之安排了个座位,却是略带失望的看着他。 恨铁不成钢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顿时就戳中了刘牢之的软肋。 你可以说王谧他能力强,运气好,可是你就是不能把他和王谧放在一起对比。 这也太伤人了! “将军,你是说,属下的能力比不上王谧小子?” 多年征战,一身的伤疤,难道还赶不上那王谧小子的花拳绣腿,三言两语? 刘牢之气不过! 他不能相信,更不敢相信,若是世家子弟里真的不断涌现将才,那他们这些将门子弟的出路可就更少了! 谢玄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牢之,话不是这样讲的。” “那王谧小子的武艺,你也看到了,若论征战杀伐,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这老夫完全有信心。” “老夫要说的是,战场上的功与过,从来都不只是用杀伐来决定的,你从军也许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战场上最大的功臣,从来都不是最能打的将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牢之看着沾满了血迹的皮靴子,陷入了沉默。 若论能打敢杀,当年在北府,他刘牢之也不能算是第一。 要不是忠诚于谢玄,现在这个鹰扬将军的位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北府里可从不缺少能征善战之人。 不说话了,很好,看来是想明白了。 谢玄很满意,城楼下,谢襄给马喂好了草料,也登上了城楼,站在谢玄的身边,等候差遣。 谢玄沉了一刻,让刘牢之有机会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牢之此人,他的上限在哪里,下限又在哪里,谢玄太清楚不过了。 打仗的能力是有的,心眼也是真的小,以往北府之中没有人能盖过他,他倒是还能维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现在来了个王谧,可算是把刘牢之这点小心眼的德性全都给激发出来了。 这样一想,谢玄倒是有些感谢王谧,他的出现,让北府中出现了一种失落已久的竞争态势。 身为北府主将,谢玄对于这样的情况,是乐于见到的。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失落。” 虽然谢玄的指责很严厉,但他的本意也不是要打击刘牢之的积极性,反而是想敦促他积极与王谧竞争,振作起来。 所以,一番话毕,他又把话头拉了回来。 “被朝廷认可的功劳,那才能算是军功,朝廷不认,他王谧小子就算殚精竭虑,干的再多,也是徒劳。” 刘牢之本来一直盯着脚面,都快把襄阳城楼的青石板看穿了,猛听得这话,登时支棱了。 “将军的意思是……” 你看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谢玄的话还没说几句,刘牢之的眉头就抖动起来了。 一股暗示的意味。 其实呢,哪里还需要他这样眉飞色舞的,谢玄的意思不是一直都摆在明面了吗? 他难道还能让王谧小子得便宜吗? “牢之,很多事情,只要心里明白就好,不必明说。” 刘牢之嘿嘿一笑,心里有数了。 只要谢玄这边有后招,大事就还在北府的掌握之中。 “谢将军,王秘书有要事禀报。” “让不让他上来?” 一个小兵把消息送过来,谢襄听了,这才过来传话,他说的有些犹豫,显然,这个时候,王谧不适合出现。 人家正骂着他呢,他还巴巴的凑到面前来,不是找骂,就是要给人家添恶心。 很明显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放虎归山可否? “来的真快啊!” “当然要让他来!” “王秘书可是今天襄阳战场上的头号大功臣,谁能拦着他?”谢玄这话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之意。 在谢玄开口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又想起了那被王谧亲手斩杀的氐秦大将军符睿。 符睿啊符睿,你这个废物! 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这么早就死了! 死在谁的手里不好,偏偏死在那王谧小子手里! 就算谢玄要抑而不表,斩杀符睿这件事,估计也是瞒不过去的。一想到不论怎么操作,王谧小子终究还是可以捞到一个功劳,谢玄就抓心挠肝,心里愤恨的要命,面上还不能让刘牢之看出来。 对北府二位大将的仇恨毫无知觉的秘书丞王谧,脚步轻盈的登上了襄阳城楼。 在迈上最后一截台阶的那个瞬间,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带走了连日来的焦急愤懑。 这还是王谧第一次登上襄阳城楼! 虽然他在此地已经鏖战了快一个月,可以说是北府兵当中最早一批到达襄阳城外的部队,但身为一个不以武艺见长的文官,虽说王谧可以指挥作战,但是登城这样的具体操作,还是轮不到他的。 身为热血男儿,王谧当然想要身当矢石,亲身作战了,只是限于武艺不精,实在是抢不到机会而已。 总不能仗没打好,还拖了后腿吧。 抬眼看到端坐的谢玄,顿时换上了个笑脸,又吐纳了几口气,王谧这才大步来到了这位北府主将的面前。 “晚辈见过谢将军。”他行了个礼,倒是把谢玄给惊到了。 他笑道:“王秘书什么时候又客气起来了。” “坐吧!” “慢慢说。” 谢玄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着急,在他看来,如今的襄阳城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大动干戈的事情了。 王谧瞟了一眼谢襄取过来的胡床,到底还是没有挪动位置。 “谢将军,城中的秩序已经控制住了,兵器、俘虏各自归位,几位将军各尽其职,相当尽心,将军可以放心。” “放心,老夫当然放心,你们几个办事稳妥,这是老夫一直知晓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些事都交给你们了。” “老夫听说,你是有要事要禀报,应该不只是这些吧。”谢玄略微倾身,示意王谧赶紧捡重要的说。 那就别再墨迹了,虽说这件事确实难开口,但谁让王谧摊上了呢,就只能硬着头皮汇报了。 “谢将军,是这样,如今襄阳城里的氐秦部队基本全都被我军控制住了,绝大部分人都已缴械,一部分没有放弃抵抗的人,也都被斩杀。” 情况很好嘛,谢玄拢袖而坐,坚定的等着王谧的转折。 要是形势一片大好,这小子才不会赶到城楼上来,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他便急匆匆奔上来,不用说,一定是有了仅凭他王谧这颗小脑袋瓜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谢玄静静的等待着,他期待的眼神,给了王谧许多压力,他只得继续说道:“只是城中尚有几千鲜卑士兵,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是。”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谢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一时兴奋,他竟然忘了城里还有鲜卑军团。 虽说都是襄阳城的守军,但是很显然,鲜卑军人不能和氐秦军人同一个待遇。 那慕容垂在启夏门的作为,谢玄也都清楚,人家这么卖力的和晋军打配合,晋军今日能一鼓作气拿下襄阳城,很难说,其中没有慕容垂的一点功劳。 “别的不说,慕容冲还在北府军中,总应该先让他回到慕容垂身边才是,总要表示我们的诚意。” 哎! 看来慕容冲这厮终究还是要放啊! 王谧很不甘心,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也只有这一种选择,从王谧个人的预知来看,当然是弄死这个日后的劲敌更好。 可是,从长远来看,现在弄死慕容冲,确实容易弄巧成拙。 鲜卑人一时半刻的,也杀不干净,等着氐秦土崩,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晋军现在整体上的战斗力还有提高的空间,敌人当然还是越少越好。 “遵命。”思忖片刻,王谧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可在谢玄看来,某人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慕容垂不是想带着军团回归祖地吗?” “这一次,他还是有信义的,我们也不能不讲信用。等到他准备好了,就放开一条路,让他回龙城吧!” 历史上被称作龙城的地方有很多,谢玄所指的这一个,正是慕容垂他们鲜卑一族起家之地。 正在现今的辽宁省境内,与很多想要定鼎中原的鲜卑将领不同,慕容垂是个很理智的人。 大燕全胜之时,他们都不能在中原站稳脚跟,而现在,破败如此的大燕,早就已经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资格。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先逃离氐秦的控制,回到他们的龙兴之地,一边可以暂避风头,一边还可以恢复实力,瞻望时局。 慕容垂的小算盘打得精,别人的也不差。 王谧把这件事从前到后捋了一下,发现放慕容垂走,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如今,借由襄阳城局势的改变,整个南北对峙的大形势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即便这种改变目前还没有引起晋朝和秦廷的注意,但很显然,王谧是不会让历史上的淝水之战发生在它原本应该发生的地方了。 拿下襄阳绝对不是此战的重点,整个南北对峙的分界线都要大大的向北挤压。 苻坚想要马鞭一挥便饮马江左的美梦,还没有开始就将彻底破灭,王谧会把他封堵在淮河以北的! 这并不是他狂妄,也不是他信口开河,如今的晋朝,完全具备这种能力。 即便一时不足以消灭氐秦全部,但将他们阻拦在淮河以北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的晋军早就不是历史记载中的晋军。 年轻有为的将领云集,有他们,足可以将有限的兵力运用到极致。 既是如此,在短时间内,大晋和慕容垂根本就不会产生接触,互不相扰是最好的状态。 唯一令人担心的点不知谢玄想到了没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晋军的人,厉害的很! “可是,谢将军,你就不担心放走慕容垂,会放虎归山?” “此人的军事才能并不在苻坚之下,更何况心性也远比苻坚沉稳,如果他带着大队人马,安然无恙的返回祖地,将来,对我们平定中原,会不会也是个威胁?”王谧定定的看着谢玄,希望他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谢玄却轻松一笑,无所谓道:“稚远,你想的也未免太长远了,中原对于现在的大晋来说,还太遥远了。” “我们先把这几年失落的城池一个一个收回来就可以了,至于中原,不是这一两年间要想的事情。” “慕容垂年纪也大了,就算把他放回到龙城,老夫断定他也不会有大作为了。” “放心吧!” 好吧,好吧。 老谢都发话了,王谧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是放人了! 他嘿嘿一笑,老实的按照谢玄的要求办事,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谢玄想把黑锅推给他王谧,王谧还想把锅再给他扣回去呢! 这世道,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是谁坑谁呢! 放跑了慕容垂,正是王谧可以大做文章的事情,别忘了,这大晋朝廷,目前还是姓司马的。 他谢家虽是一家独大,但也不能事事都如意…… ………… “将军,这里有属下护卫,将军自可放心,还请回房休息片刻,属下估计,今夜我们是走不出襄阳城的!” “待城中大小事务全都平息,怎样也还要一天的时间。” 杨修凭刀而立,带着一众鲜卑士兵,护卫在大帐门口,与氐秦部队不同,只是在这个稍显阴暗潮湿的大帐里暂停的鲜卑人,已经是军团所有成员了。 鲜卑军团本就人数不多,一场大战,又损失不少,虽然军营的范围并不算大,但足以让所有的鲜卑士兵栖身于此了。 慕容垂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并没有丝毫的倦意。 “老夫不回去,这样的重要时刻,谁能睡得着?” “将士们若是扛不住的,可以原地休息片刻,晋军那边的处置还没有探明,一直这样扛着也不是个事。” “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不管情况糟糕到何种地步,也不管事态紧张到哪种地步,慕容垂最先关心的,还是麾下士兵的安危。 身为一个投奔异族的将领,他太清楚,将军一人的安危,远不如一只军队的安危重要。 没了将军的军队,还有可能涌现出新的将领,然而,葬送了军队将军,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丧家之犬。 就好像之前的慕容垂自己一样。 为了大燕的前程着想,他也不会放弃麾下的士兵。 对慕容垂的关切,鲜卑士兵亦表现出了应有的服从。经过一天的鏖战,鲜卑士兵们也是累的不行。 很快就扔下了兵器,原地跌坐。 虽说相比氐秦士兵,他们的消耗要少得多,毕竟更多的时间,他们都只是在表演打仗,出工不出力。 但到底还是坚持了一整天,神经高度紧张,如今,稍有松懈,便觉得整个人都要瘫了一般。 看着士兵们疲惫的身影,慕容垂也深深叹气,对于鲜卑人来说,走出襄阳城,又岂止是苦难的结束? 说不定还是更加惨烈结局的开始! 千里返回龙城,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旅途当中又将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就连经验丰富,老成谋事的慕容垂都估算不出。 “杨修,回来吧!” “现在没有人顾得上我们了!” 慕容垂挥挥手,示意杨修别再门口站着了,可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小将,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岗位。 只背着身说道:“将军,某不能回去!” “某一定要在这里守着,谁知道晋军那些妖怪会使什么烂招数!” 慕容垂心中生疑,这个青年是怎么回事,自从跟着斛斯他们回到城里,就一直是这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那晋军的小子们,当真有这么可怕吗? “晋军的将领到底说什么了?” “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说起晋军的恐怖,杨修登时就精神了,顾不得门外的危险,小跑过来道:“当然至于!” “那晋军的几个小将,有文有武,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计划的,我和斛斯才刚刚填饱了肚子,他们便开始逼迫氐人投降。” “氐人原本的意思,将军你也知晓,虽然有心投降,却根本就没有下定决心。只想走一步,看一步,多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谁知,那晋军的一个什么秘书丞,上来就挑明了要氐秦投降,而且设置了很多苛刻的要求,斛斯几番央求,都绝对不松口。” “最后,为了威胁斛斯就范,直接就把符睿的尸体扔出来了,吓得斛斯一个半死,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也只能同意了。” “这样也就算了,总该给秦兵一点时间准备投降吧。可人家偏不。” “听说斛斯还想争取一点时间,直接二话不说就跳上了马背,一路赶着斛斯进城交接,城外的氐秦守军都被他给唬住了,以为他是进城来敦促投降的,谁知道,人家带着大批军队,直接就打进来了!” “且逼且打,让氐秦毫无防备就丢了襄阳城,属下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追随,都看傻了。” “慕容将军待会若是见到此人,一定要小心,这位姓王的秘书丞,可不是个好惹的!” 杨修做了这样的总结,末了又觉得表述的不到位。 连忙补充:“不对!” “晋军里的恐怖人物,又岂止那王谧一人,还有个姓刘的将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钢刀时刻拿在手里。” “稍不如意就要动刀,他们一个言语威胁,一个兵器威胁,我们哪里还能招架的住!” “这些都是厉害的人物,属下想来,若是襄阳城落入晋军之手,最后,谢玄一定会派这几个人来处置我们的!” “将军务必要小心!” 提到王谧刘裕两人,杨修的脸色都变得忽明忽暗,一副很诡秘的样子。 被忽略的何无忌:怎么着? 老子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都当我不存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刘裕来了!老锤锤很激动 “你说的这些小将,大约都是多大年纪?”慕容挑眉,笑着问道,他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一人喊打喊杀,一人负责威逼利诱,这不就是在打配合吗? 说不定,人家晋军一开始就是商量好的,就为了逼迫氐秦赶紧投降了事,不要再挣扎了。 计策并不新鲜,但能执行的这样好,从谈判演变到冲击城池,整个操作行云流水,就很不容易了。 杨修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喃喃道:“都很年轻。” “二十左右。” “这么年轻啊!”慕容垂感叹一句,发自内心的觉得,氐秦的气数已尽。 “没想到,晋军中还有这样年轻有为的将领,他们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作为一位传奇名将,慕容垂看到晋军年轻将领的储备如此丰富,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想当年,他也曾经像他们这般年轻,纵横沙场,何等逍遥? 可惜啊! 如今终于到了能解脱的时候,蓦然回首,慕容垂却发觉,年华老去,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慕容垂了! “将军何必长他人的志气,依属下看,晋军中出现什么样的将领,对我军都毫无影响!” 刚才还言之凿凿晋军可怕的男子,现在却又认为他们不足为惧,慕容垂便更好奇了。 “这是作何解释?” 杨修确实很有底气,他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 “晋朝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从来都不会真正重用有能力的人,今日这些年轻将领在襄阳城表现的越好,等到回了建康朝廷,说不定会更加遭到排挤也不一定。” “对于我军来讲,几乎是毫无影响!” 这个话说的……好像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是吧。 慕容垂忽然有所顿悟,大晋朝廷那副挫样子,就算是把诸葛孔明交给他们,也一样是浪费而已。 想到这里,慕容垂就放心了。 氐秦倒霉,大晋无法成势,大家都一起整整齐齐的! 很好! 非常好! 慕容垂面露笑容,很少见到他笑的杨修,顿时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还是被晋军的一连串行动给刺激到了? 事实证明,人呐,还是不能太得意了! 慕容垂这边才刚刚舒坦一点,门外就传来了禀报。 一个小兵一溜烟的跑进了大帐,灵活的眼珠子在帐中转了一圈,立刻就先走向了杨修。 “杨将军,晋军的将军来了,说是要见慕容将军!” 晋军的将军? 杨修面色一凛,小眼神立刻就向慕容垂飘过去。 这个小兵也是办事不妥当,你要是想在杨修这里过渡一下,那就把声音压低一些也成,总是不能让慕容垂听到吧。 可他不只没有拉远距离,还声音好大,慕容垂想装听不到都装不下去。 “是哪个人?” “有没有通名报姓?” “大约是什么长相?”杨修的小心脏顿时就揪紧了,小兵还没给他回答,他便有了个猜测。 不是那个谁,就是那个谁…… 总归都不会是什么鲜卑人愿意看到的人选。 那小兵略微愣了一下:咦? 这都什么时候了,杨将军怎的还要关心这种问题,不管是谁,只要打开门也就见到了,还需要提前问? 他虽心下不满,却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一个年轻的,面皮特别白净,看起来不像是当兵的,一个大方脸,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凶神恶煞的!” “为首的只有这两个人,身后还有一些陪同的士兵,但小的想来,士兵们应该不会跟进来。” 杨修惨惨然说道:“慕容将军,看来属下预料的没错,来人正是王谧和刘裕。” “刘裕?” “你说刘裕来了?” 听到刘裕的名号,慕容垂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仿佛要吃人一般。 一个闪身就把杨修给挤到了一边,亲自和报信的小兵对话。 那小兵被慕容垂突然的跳跃吓了连连后退,哆哆嗦嗦的说道:“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小的,小的不认识这个人。” 汗珠子登时从额上涌出,眼看就要垂落,那小兵不但是没有见过刘裕本尊,更是连来访的二人究竟谁是刘裕都分辨不清。 根本没见过的人,你让他如何能肯定,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将军,这刘裕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杨修也是不明所以,慕容垂这也太激动了。 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沉稳风格,毫不讳言的说,今天打了一整天,杨修都没有发现他还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慕容垂亦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冲动,他轻咳了几声,收敛了情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言道:“老夫肩上的伤,你还记得吧。” 杨修倒抽了口凉气,惊道:“当然记得!” 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慕容垂的肩膀上,森森血洞那么明显,自从投奔了氐秦之后,十几年了,杨修从没见到慕容垂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实在是记忆深刻。 “这个伤,就是这个刘裕小子弄的。” 刘裕那凶神恶煞,仿佛随时要吃人的表情,在杨修的眼前发生了重叠。 他惨惨然说道:“原来就是他!” “将军,刚才我与斛斯去谈判,一直用刀指着斛斯,要求他立刻投降,同意晋军所有条件的人,也是他!” “就是他!” “怪不得!”杨修不停感叹,确实是刘裕! 只能是他! 能够与武艺精湛绝伦的慕容垂缠斗多个回合,最后还能背后下杀刀,给慕容垂留下了这样的重伤的,除了刘裕,还能有谁? 还有谁? 在刘裕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他居然多了一位迷弟,杨修仗着丈二的身高,看到刘裕,满眼星星。 崇拜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这就对了。” “斛斯那种三叛之人,本就是个草包,要不是氐秦无人,议和这样的大事,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他?” “且不说那个机智的王谧了,就是只有刘裕一位猛将,他也应付不来,只有被人家耍的团团转的份。” 慕容垂如今算是都明白了,襄阳城这一天发生的各种乱事,已经被他一手掌握,全都捋清楚了。 晋军这么多的猛人,还不止能打仗,头脑也十分机敏,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指挥的军队,战斗力当然是所向披靡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名将气场 “让他们进来!” “老夫等着他们!” 慕容垂双目发亮,胸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回到书房,他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这里,虽说鲜卑军团在这次战斗中一直处于中立的地位。 但是,关于谈判的具体事项,还是不要被麾下士兵们知晓更好,也免得他们生出异心。 在这方面,慕容垂一直十分注意。 并不是他不相信她的兄弟们,只是,鲜卑人本就少,将兄弟们都拧成一股绳,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 刘裕的为人,慕容垂已经很清楚了,是个凶恶的,但是,那王谧小子又是什么样的? 听杨修的意思,似乎此人的厉害程度还在刘裕之上,而刘裕如此能征善战的将军,竟然还唯他是从,真是令慕容垂好奇。 究竟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弹压的住刘裕这样的猛人。 三头六臂? 头上长犄角? 慕容垂不禁紧张起来…… ………… 见到了! 马上就要见到了! 慕容垂紧张,他却不知道一门之隔的王谧,此刻的心情更加忐忑。 当世名将,智勇双全的慕容垂! 今天终于可以亲眼见到了,还是活的! 一直没有能和慕容垂交手,以至于十分遗憾的王谧,终于有机会可以一睹名将的真容,弥补这个遗憾。 所以,他一改以往的做作派头,带着刘裕,亲自前来鲜卑大营,与慕容垂会面。 名将嘛,就是要有名将的排面。 即便慕容垂这次并没有打胜仗,甚至襄阳城也根本不是他在镇守,但是,北府兵还是给足了他面子。 亲自来见他。 除了王谧,兴致勃勃的,当然也少不了刘裕。 虽然这次进城商谈危险不大,但是刘裕还是积极争取,让王谧把他带来了。 都是老熟人了,他也很想在离开襄阳之前,再见慕容垂一面,老将军年事已高,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一面,也是说不定的事了。 有机会当然要把握。 “寄奴,不必这样激动,我们和慕容将军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全都答应他们就是了。” “这也是谢将军的意思。”王谧好心提醒,刘裕却根本没有入耳。 “稚远,我确实激动啊!” “整个襄阳城就没有比慕容垂更能打的人,你看那符睿,不需要我动手,你这样的武艺都可以一刀毙命,实在是太菜了。” “若不是他故意让着我,可以说百招之内我们两个分不出胜负,百招之外,谁输谁赢,那就是老天爷说了算了!” “能再见到绝顶高手,当然激动了!” 这样想来,慕容垂确实是个能人。 别忘了,他的年岁要整整比刘裕大二十岁,这样的年纪,还能扛住锋芒毕露的刘裕,可见,想当年,他与刘裕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一定是纵横疆场,所向披靡! 而这么多年过去,慕容垂的战斗状态并没有明显的下滑,实属不易。 慕容垂也应当感到欣慰,毕竟他的实力获得了新一代战神刘裕的肯定,在他之前,刘裕可从来没夸奖过任何人。 什么刘牢之、符睿之流,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一号人物。 唯有慕容垂,能够获得刘裕真心实意的赞美。 当然了,在刘裕敬佩的各种人物中(不要怀疑,虽然人数非常少,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王谧当然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刘裕对他的尊崇更多的来自于对他聪明头脑的喜爱。 硬碰硬的强手,还数慕容垂。 “不过,谢将军真的什么都答应?一个要求也没有?” 虽说刘裕不拘小节,但是有了王谧的提醒,他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下,两人看到鲜卑军团来了迎接的人,便下了马,与之汇合。 “确实没有。” “我想,谢将军也是很尊重慕容将军,相信他可以全权处理此事,才不插手的。” 刘裕和王谧有一搭无一搭的在交谈,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断断续续的还是传到了鲜卑小兵的耳朵里。 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容,看来,晋军确实不打算为难鲜卑人,将军的多年夙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将军!” “晋军使者带到!” 心气顺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小兵通传的时候,声调朗朗,听着就舒心。 看到报信的小兵如此欢快的样子,鲜卑同仁们也都放心了,看来,情况对我方很有利。 慕容垂这是在看什么呢? 当王谧他们一脚踏进书房的门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此刻的慕容垂,并没有关注门外的客人,而是将他凶悍的目光朝向了窗外。 窗外现在有什么值得慕容垂好奇的事? 除了一片乱糟糟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正经事,原本清明的月光,在这样混乱的夜里,也变得无人关心。 这就是如今襄阳城的景象,处处如此,早就身在此处的慕容垂不可能不清楚。 “慕容将军,晚辈有礼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总要保持客气,对慕容垂这样的名将,称一句前辈也不为过。 慕容垂终于转过了脸,看清他长相的那个瞬间,王谧就倒抽了口凉气。 这……这也太过凶悍了! 好怕怕啊! 实话实说,符睿比起慕容垂来,都可以算是正人君子的长相了,特别周正。 毫无威胁性,怪不得连他都可以一刀解决了。 换做慕容垂,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 估计刀都举不起来,咣啷啷落了地,更不用说是挥刀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慕容垂还没有开口,王谧就被他脸上纵贯的刀疤震撼到了。 这该是多么严重的刀伤,才能在脸上留下这样深刻的伤疤,这可是脸! 是一个人的门面! 一般情况下,就算战况再激烈,战士也会保护自己的脸庞,尤其是慕容垂这般武艺超群的名将,更是如此。 但是,他还是让敌人给他留下了这样深刻的伤疤,还是在脸部这样的要害部位。 王谧虽然没有荣幸能够看到当时的真实战况,但却可以从这道骇人的伤疤上窥到那种惨烈。 这样的将军才能被称作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吧,桓冲那样的,或许打一辈子仗,上限也就那样了。 根本和名将不沾边,打仗二十年,能力也没有提升多少,不过是原地踏步的能手而已。 不知为何,王谧的思绪就飘到了桓冲老爷子那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晋军为何如此大度? “慕容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之前的那一刀,是晚辈失礼了,还请将军见谅。”刘裕再弓手,态度特别恭谨。 就连王谧都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看来,慕容垂在他的心里,分量确实很重。 慕容挥挥手,完全没在意。 “战场争斗,伤害在所难免,不碍事。” “老夫听说,符睿和梁成都被晋军斩杀了,可有此事?” 武将之间的寒暄,无外乎是战场上的杀伐,虽说慕容垂也想把鲜卑军团的去向先定下来,可他还是决定用这个话题开场。 王谧点点头:“确有此事。” “若不是两位氐秦大将都死了,我军也不能这样顺利就冲进襄阳城啊!” “说不定,再鏖战几昼夜,也是极有可能的。” 慕容垂唏嘘不已,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两位经验丰富颇有战功的氐秦大将,居然在同一天丧命于同一支队伍。 他知道晋军的这支新组建的队伍确实能力很强,与以往的晋军不可同日而语,但也绝对想不到,居然能强到这个地步。 “晋军兵锋锐利,势如破竹,年轻人,你们太谦虚了。” 寒暄几句,果然两方人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慕容垂这边,一直侍候的小兵也没在身边,便由杨修代劳了。 一会功夫,小桌案上就摆满了各种小点心,茶水也都是热乎的。 一看到吃的,王谧可就绷不住了。 鏖战一天,体力消耗巨大,虽说打赢了这场仗,但是后续收尾的工作还是纷繁复杂,忙也忙不完。 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刻稍有松懈,便觉得头晕眼花,看到能吃的,哪里还忍得住。 在慕容垂惊奇的注视之下,王谧捧起碟子就是一通吃,当然了,吃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正经事。 总归这次商谈,能发言的也不只他一个,不是还有刘裕嘛。 论语言表达能力,刘裕是稍差了一些,但也不是个不会讲道理的,应付慕容垂,足够了。 “想来,两位大将都是刘将军斩杀的了!”慕容垂理所当然的想到。 这位刘裕必定是最近北府里得到重用的年轻将领,从上次被派出来和慕容垂单挑,再到参与两次商谈,没有主将的器重,是万万不能的。 要说这晋军中有一个人能一连挑落两位氐秦大将,慕容垂只认刘裕,在他心里,只有刘裕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刘裕一愣,遂笑道:“梁成确实是我斩杀的,符睿是被王秘书斩杀的。” “王秘书?” 这怎么可能呢! 只见慕容垂的脖子缓缓的向王谧的方向转动,王谧似乎都能听到那关节相碰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慕容将军没想到吧。” “符睿确实是晚辈斩杀的。” 他居然还承认了! 此刻慕容垂眼中的王谧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面皮白净,一张小嘴叭叭的,倒是挺能说的,看起来也是个有头脑的机灵人。 但是,看看他的身板,还有那一点老茧都没有的手心就知道,此人和行伍没有什么关系。 符睿怎么可能死在这样的人手里呢? 不相信是吧。 不相信就对了。 王谧放下了小碟子,当然了,碟子里的点心也被他吃的差不多了,除了饼渣已经一块成型的饼子都捞不起来了。 “慕容将军不必惊奇,我确实武艺不精,能斩杀符睿,完全是运气使然,机缘巧合罢了。” “我也从没觉得我本来就有斩杀符睿的能力,也不觉得是立下了大功。” 他嘿嘿笑着,嘴角还挂着饼渣,严格来讲,他越是谦虚,慕容垂心中的疑惑就更甚。 瞧瞧他的形象,怎么看也只是个无能吃货,怎么可能把武艺高强的符睿斩于马下。 罢了! 反正死的是符睿,是氐人,与他这个鲜卑人有什么关系? “王秘书能文能武,慕容垂敬佩不已。” 这具夸赞听起来就很没有真情实感了嘛,明明就是不相信,还要装出惊叹的样子。 啧啧…… 没想到,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慕容垂,也有这般敷衍了事的时候,王谧不禁感到对这位传奇名将,又有了新认识。 “两位专门过来见我,应该还是有正经事要说吧,还是先谈谈大事吧。” 寒暄完毕,也该进入正题了。 慕容垂一向都是个开门见山的痛快人,他有所求,晋人也有所求,两边只有把自己的要求都摆出来,放到桌子上,你掂一掂,我量一量,你来我往才能达成一致意见。 这种事,讨价还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早点开始更好。 慕容垂都不磨蹭了,晋军这边当然没有什么拖延的必要。 王谧端正了姿势,倾身道:“慕容将军的要求,晋军都很清楚,我们两人今天到这里,就是一个传话的,所有的计策都是北府的主将谢玄将军定下的。” “慕容将军若是感恩,也当感谢谢将军,与我二人没有多大的关系。” 慕容垂心尖一颤,王谧的这个口风,听起来,晋军的决定似乎是对鲜卑军团有利的。 难道? 我鲜卑人的春天,真的要到来了? “谢将军怎么说?”慕容垂很激动,连虚伪的谦让都忘了,这让王谧倒是很感动。 这位老将虽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在氐秦的蹂躏之下,苟且偷生,但是一旦给他一个施展的空间,他就立刻恢复了本性。 还是那个坦坦荡荡的大英雄! 慕容垂的赤心,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谢将军说了,慕容将军想要带着族人返回祖地,随时都可以,晋军不加阻拦。” “不加阻拦?” “什么要求都没有?” 慕容垂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 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几个主要人物之中,除了王谧,几乎人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实在是想不通,这明明是一个要挟的好机会,不管是刘裕还是慕容垂都觉得,谢玄没有不下手的理由。 “确实没有,将军放心,谢将军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变卦。”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没死就成 没有人理解谢玄的真实想法,王谧却揣摩的清清楚楚。 他郑重的说道:“谢将军与慕容将军是英雄惜英雄,体谅将军多年以来的辛苦筹谋,又感念将军今日在启夏门的相助义举,所以才嘱咐我,一定要与慕容将军说明白。” “我军尊重慕容将军,所以,在掌控襄阳城后,愿意打开城门,放你们返回祖地。” 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慕容垂大腿一拍,哈哈大笑。 “太好了!” “晋军仗义!” 慕容垂兴奋起来,居然连宝贝侄子慕容冲的下落都抛到了脑后,根本就想不起要问。 他猛然站起,拍着刘裕的肩膀,笑道:“怪不得晋军这次能轻而易举的拿下襄阳城。” “老夫早就说了,晋军当中有高人,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你看看,一个勇武,一个机智,这样的年轻人搭配在一起,那符睿草包岂有不败之理? 不说他了,慕容垂掂量了一下轻重,就算他上场指挥,也不见得就能保住襄阳城。 “将军谬赞了。” “我们不过是晋军中的小将,承蒙谢将军提携,才能登上战场,若是与慕容将军这般名将较量,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哩。” 关键时刻,还是王秘书最谦虚,人人都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知道要把谢玄拉出来,单独的夸赞一番。 谢玄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相信。 他一直忌惮的人,竟然是最惦记他的。 “谢将军的好意,老夫当然明白。”慕容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的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正经事都说完了还不走,这就说明还有要事呗。 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是爽快人,既是如此,为何不继续说呢?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慕容老头的猜测没有一点错,难言之隐当然是有的,而且,这个疑难还不是现在出现的。 从他们决定来找慕容垂摊牌就出现了。 怎么说呢? 这件事若是能一直隐瞒下去就好了,说不定他们和慕容垂就可以皆大欢喜,两不相欠。 可惜啊! 那么一个大活人摆在眼前,岂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可是,要是把这个人摆到慕容垂的眼前,又肯定会惹祸端。 啧啧…… 王谧第一次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慕容将军,我们把慕容冲也带来了。” 不行,慕容垂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谁看的时间长了,都顶不住。 祸事是他惹出来的,最终还是要他一个人扛,王谧咬了咬牙,还是把慕容冲的名号报了出来。 “你们居然把他也带来了?” “实在是太贴心了!”慕容垂朗声大笑,显得心情大好。 王谧惊奇的不行。 他这是什么表情? 好像早就把慕容冲的事情忘到脑后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就不提这件事了。 “确实带来了。” 人呢,确实是带着了,也只能带着。 总不能装作这个人不存在吧,虽然他的存在确实是个多余,不只是王谧他们秉持这个看法,就连慕容垂也是这样想的。 这个人呐,就应该让他呆在长安城,给苻坚做个消遣就罢了,放到哪里都只能惹是生非。 可是呢,这个人还偏偏就是苻坚送到慕容垂身边的,以往,两人虽然同是鲜卑人,却交往并不多。 慕容冲一直吃软饭,在长安城皇宫里是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之人,不爷们。 在慕容垂这种正经纯爷们的面前,慕容冲也有压力,两人也经常是避而不见。 以至于到了襄阳城,明明是同样危困的处境,两人之间依然是矛盾丛生,互不对付。 “慕容冲个性胆小怕事,我原本也不想让他去联络晋军,不过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机会,是符睿派他去得胜堡查看情况的,也就将计就计了。” “鲜卑人想出城也不容易啊!” 两位晋军小将犹犹豫豫的样子,看到慕容垂的眼里,他首先就把责任归结到了慕容冲的身上。 认为是慕容冲这个没有眼色的得罪了晋军,一番解释,晋将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慕容垂这才察觉出来有些异样。 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冲是死了吗?”慕容垂沉着脸,低声说道。 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个了,王谧他们带给他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慕容冲,只是一具尸体! “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没有,没死。” “还活着呢,活的很好,将军可以放心。” “还活着?” “那就好。” 听到这句话,慕容垂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活着,就把他带进来吧,这些日子他也够让你们费心的了。” 慕容垂转怒为笑,脸上纵贯的刀疤上下一撮,挤到了一起,他虽然在笑,但王谧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还不带进来? 看来,这还是有事啊! 慕容垂虽然脸上保持着笑容,但心里还是提高了警惕,隐隐约约之间,他感到,慕容冲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可以,慕容垂的要求也不高,他已经做好了慕容冲鼻青脸肿的走进来的准备。 慕容冲本来就是个欠揍的货,还从来也不知道收敛,不识时务,落到晋军的手里这么些日子,肯定没少被晋军收拾。 就在几人闲聊的当口,刘裕已经出去带人了。 没过多久,慕容冲就在刘裕的拉扯之下,走进了鲜卑大营。 这个地方,他可是好久没来过了! 慕容冲一个小机灵鬼,到了这鲜卑大营附近,他立刻就支棱起来了,马上就要回归鲜卑军团了! 他慕容冲又是有靠山的人了! 想到了这一点,下马之后的慕容冲,整个人的气势就焕然一新,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你越是催促,他就越是磨蹭。 着急吧! 就是让你们着急! 半个月了,被晋军一直折磨着,虽然从晋军的角度看,一个毫无用处的米虫,能一直供养着他就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可是人家慕容冲不是这样想啊,人家觉得自己可重要了,受到这样的待遇绝对是不公平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靠不住的人终究还是靠不住 “你快点!” “里面的人都还等着了!” 刘裕才不管他这套拖延战术,竖起刀柄就给了他一下,疼得慕容冲登时破口大骂:“你竟然还敢打我!” “等见到慕容垂,有你们好看!” 他捂着手臂,叽叽歪歪。 刘裕抱着刀,弯唇一笑。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慕容冲真是喜感十足。 “整个襄阳城现在都是我们晋军的了,我还怕你们鲜卑人?” “你不会是忘了,慕容垂让你出城去做什么了吧!” “是你们鲜卑军团对我军有所求,想要求合作,我军为何要看你们的脸色?” 请摆正你的位置。 刘裕看着慕容冲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碍眼的臭虫一样,若是慕容冲看到他是如何看着慕容垂的,一定会惊呼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变脸术不过如此! 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得上英雄的崇敬。 刘裕一向是个坦荡的人,那些虚伪做作的夸赞,可别想找他,出门左转,最好去找别人。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能够得到刘裕衷心称赞的人也应该感到庆幸,你得到的称赞都是真诚的,是发自肺腑的。 被兜头盖脸的泼了这么一盆凉水,慕容冲整个人都傻了。 是啊! 现在鲜卑人的处境不是变得更好了,而是变得更糟了。 以前只有他慕容冲一个人受到晋军的挟持,可现在呢,整个鲜卑军团都等于是控制在晋军的手下。 仰人鼻息,人家让他们生,他们才能生,人家让他们死,他们就别想活。 “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慕容冲垂头丧气的答话,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怂怂的气息。 “这就好。”刘裕大步迈开,慕容冲也只得赶紧跟上去,唯恐脚步慢了,又要遭他的责骂。 慕容冲刚刚翘起来的尾巴,被刘裕一击即落,但刘裕对他的警告,还远没有结束。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慕容冲带进去,交给慕容垂? 难道是因为人还没有运到? 当然不是! 那都是有原因的。 “待会进了门,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虽说慕容冲像个孙子似的对刘裕言听计从,小步子迈得飞快,但是他其实还是走在了刘裕的前面。 而刘裕呢,就像是押送驱赶灵魂的死神一般,不需要现身,只需要远远的跟从,就能给慕容冲造成十级威慑。 刘裕一发话,慕容冲就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缓缓的,僵硬的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刘将军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尽管吩咐。” 啧啧…… 这也太怂了。 刘裕真是懒得搭理这种没有骨气的人。 “这还用问?”刘裕挑眉,凶煞的眼神再次放出,慕容冲被这眼神扫到,登时咽了口唾水。 “问,当然要问清楚。” 慕容冲态度恭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刘裕的复读机,他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绝不多嘴,保命要紧。 “还问什么?” “最好别说话!” “要是一定要说话,就捡好听的说,这都不懂?” 手里的刀柄又摇了几下,刘裕一句话没说,就成功让慕容冲听命于他。 虽说,他的胁迫很有效果,但慕容冲一向是个搅局坏事的能手,等到真的来到慕容垂的眼前,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说到做到。 一切还尚有变数…… ………… 慕容冲摇摇晃晃的进门,脸上还扯出了一丝僵笑,见到慕容冲,慕容垂眼底顿时划过一道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冲…… 慕容冲怎的变成这副样子了! 他猛地站起,到底是亲侄子,好长时间没见了,有些激动。 慕容垂拉着慕容冲前后左右的查看,十分关切的样子,让人恍然间以为,慕容垂竟是某人亲爹。 慕容垂的脸阴沉着,王谧有些紧张,难道,老头子是看出些什么了? 不能够啊! 为了让慕容冲出来见人,他们已经特地给他换上了体面的衣衫,还给他找了一身鲜卑士兵的铠甲穿上。 不是晋军苛待他,是他自己的那身铠甲已经扔掉了,只能临时找一件差不多的。 这能怪谁? “你……你居然胖了!” “岂有此理!” 慕容垂拍着慕容冲的胳膊,气愤的很。 王谧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慕容冲当然胖了,得胜堡一直好吃好喝的对待他,还不让他出门活动,更不准他进行任何体育锻炼。 这一个人,只进不出,还进补这么多,不胖才怪。 慕容冲感觉自己要说几句话,可他又想不到应该如何应答,为难之时,立刻想到了刘裕。 啊! 这个眼神,真是凶狠呐! 看一眼提神醒脑,什么事情都会干了! “晋军待我不薄,每天衣食不缺,所以就胖了。” 刘裕就站在不远处,听到慕容冲的回答,暗自点了点头。 一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慕容垂验收过后,也觉得慕容冲的状态是他可以接受的,他并没有忽略慕容冲脸上的那些淤青伤痕。 只是,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落到晋军的手里,挨打挨骂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没有断胳膊短腿,残废了就成。 现在,晋军还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慕容冲,这已经是超出了慕容垂的预料了。 就这么解决了? 如此简单? 隔着叔侄相见分外眼热的两人,刘裕和王谧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意见。 两人交情颇深,早就已经练成了不必言语交谈,只要能隔空看一眼,就可以传递心意的超能力。 既然慕容垂没有意见,那就可以撤了吧。 王谧看着剧情的发展,感觉现在是撤退的最好时机,这偌大的襄阳城可不只是把它攻占了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要做的事情还堆成小山,千头万绪,哪一根线头上都不应该缺少他王谧的身影。 两人起身,正欲告辞,忽然慕容垂的一句话,让他们急于后撤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冲儿,你带走的那些士兵呢,没跟着一起回来?” 嘶…… 嘶嘶…… 完蛋了! 哇哇哇…… 关键时刻,慕容冲没有去找寻刘裕凶恶的眼神,也没有张口说话,他居然咧着大嘴,嚎啕大哭! “他们,他们都死了!” “都被埋伏在得胜堡的北府兵,杀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慕容垂还绷得住吗 冤枉! 撒谎! 谁说都死了! 明明至少还活着一半呢! “都杀了?” 慕容垂脸面一沉,忽然感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慕容冲的这一趟求合作之旅,中间肯定发生了诸多变故。 怪不得他进门的时候,慕容垂就感觉,虽然模样没变,但慕容冲的性情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绝对不是他个人的原因,而是环境的逼迫! 不久之前,慕容冲在秦廷天天被苻坚圈养的时候,也不至于意志消沉到这种地步啊!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慕容冲,整个人几乎都被驯服了似的,毫无斗志。 肯定是出了大变故,才让慕容冲这种嬉皮笑脸的人,变成了这副怂样子。 需要解释。 这个时候是需要解释的吧。 王谧赶紧跑过来解释:“一开始闹了些误会,鲜卑士兵确实有伤亡,但误会解开之后,我们都是以礼相待的。” “是谁用刀顶着我的脖颈的?” “是谁说要弄死我的?” 声声控诉,直指向王谧。 某人看向王谧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仇恨满溢。 王谧无语凝噎,某些人真是烂泥糊不上墙的典范。 到了最后,到了最后,他还是要拖你的后腿,让你不能潇洒的转身。 刘裕的牙齿磨得蹭蹭响,要不是现在是坐着,他早就给慕容冲来一脚了! 这个人就是欠揍!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就在慕容垂问起鲜卑军人的去向的那一个瞬间,慕容冲顿时就接收到了灵魂的召唤! 反击,只在今朝! 一想到那些惨死的兄弟,自身遭受的那些委屈恫吓,慕容冲的眼泪是说来就来,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特别真情实感,特别惹人怜爱。 为了安抚慕容垂的心意,王谧围绕着当日之事,掐头去尾隐去血腥场面,讲述了许多。 慕容垂一直没做表示,而是静静的听着。 他越是不动声色,王谧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虽说城里现在到处都是晋军,鲜卑军团是翻不起大浪花来的,可是,在这混乱的时刻,变故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一门之隔的另一边,还有好几千的鲜卑士兵正跃跃欲试的等着慕容垂的召唤。 要是把他们招惹起来,小王和小刘可就要危险了。 “慕容将军,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并非晋军故意为之,还请将军谅解。”不知为何,在慕容垂的面前,王谧居然气势弱了下来。 这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并不是他有意为之。 说到底,他就算再嚣张,在战场上,依然是个小弟弟。 在慕容垂这样天生的杀神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就被他骇人的气势压制。 从一个胜利者,猛然滑落,竟然变成了弱气的道歉者。 而慕容垂却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接受良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办? 慕容垂会如何反应? 王谧感觉,在他这样的狠人面前,一味的忍让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一切都要看慕容垂的权衡。 而刘裕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要简单直接的多了。 把刀握紧,危急时刻,杀出去了事! 别人他管不了,只保护稚远一个人,以他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慕容冲在盯着慕容垂,眼含热泪,鼻翼抽抽搭搭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多日以来的委屈,就等着亲叔叔给他主持公道了! 刘裕在盯着慕容垂,想象着他肩膀上的伤处应该是他的软肋,要出招,就要对准这个地方! 王谧的想法却不像他们那么复杂,他只是想要完美的解决这件事,给双方都留个体面。 要是这个体面留不住,等到走出这道大门,会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不准了。 要不然,还是开杀戒吧! “死了就死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慕容垂沉吟片刻,眼看着各方的注意力都被他牵动,有人好话说尽,有人卖够了可怜,慕容垂感觉,是他开口的时候了。 名将嘛,就是要沉稳,要压轴才像样。 慕容冲顿时就傻了,脸瞬间垮了下来,死活也不肯相信。 我都已经演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不能唤起他的同情吗?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们明明是去谈合作的,两军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在襄阳城开战的两方,是晋人和氐人,他们为什么杀我们鲜卑人?” 慕容冲是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的,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能不能让晋军的两个讨厌鬼倒霉,就看这最后的一次努力了! “在襄阳城,我们就是隶属于氐人的,晋军把我们当做氐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冲儿,不要无理取闹。”慕容垂耷拉着眼皮,压低声音说出这句话。 那声音,带着某种独特的压力,仿佛是某种冲击波一般,向着慕容冲袭来。 让他继续作妖的情绪,顿时凝固。 ………… “没想到啊!” “居然这么痛快就解决了,看来,慕容垂还真的是个明事理的人!” 刘裕跨上马背,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是啊,刚才也把我吓了一跳。” “进门的时候,慕容冲明明老实的很,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看来,还是一开始威胁的不够。” “都是我失职,被他哄弄过去了。” 想到威胁,刘裕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想来,这件事差点搞坏,他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寄奴,你多虑了。” “跟你没关系。” “慕容冲这厮在得胜堡的时候就不老实,一直想要算计我军,只要让他抓住机会,他总会这样做的。” “我们防不住的。” “要想避免这件事,只有控制他的时候,就杀了他,可当时情况也不允许。” “杀了他,如何与慕容垂合作?” 刘裕轻叹几声,算是遗憾的承认了这个现实。 马蹄哒哒,人影匆匆。 如今兄弟二人的心情可谓是焕然一新了。就在他们进入襄阳城的时候,还因为城中的局势不明朗,到处乱糟糟心情很压抑,这种心情也同时反映到他们的战马上。 进城的时候,马蹄飞踹,一步都不停歇,累的马儿好像要断气。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搞定了慕容垂,这襄阳城里的最后一颗毒瘤就算是彻底被铲除掉了。兄弟们可以昂首挺胸的说,襄阳城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了! 不是属于氐人,也不是属于晋朝,只是属于晋军,属于北府兵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司马家也太歹毒了! 刘裕和王谧迎着满天星斗,缓缓的出城去,一路上,亭台楼阁都别有一种意趣。 很快,王谧就看到了早些时候,他们与氐秦残余部队对峙的那个酒家,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那家店原来叫远来香。 即便是这座二层小楼,见证了一场激烈对峙的地方,因为心情舒畅,再度相见,也令人感到很亲切,掀不起一点紧张的情绪。 而襄阳城的百姓更是如此。 诚然晋军在王谧的吩咐下都在积极的维持城市的秩序,尤其是看管襄阳城的百姓,务必确保不让他们涉险。 可是,百姓们仍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有的打开了窗户,有的跳上了房顶。 就为了看一眼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晋军猛将,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当王谧他们的战马从无限期待的百姓中间经过的时候,欢呼声瞬间就腾空而起。 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襄阳城百姓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稚远,依你看,慕容垂会如何处置慕容冲?” 这个才是刘裕最关心的问题,就这样放过慕容冲那烂厮,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晋军不好动手,他就开始将希望放到了慕容垂的身上。 老锤锤这么一个公正严谨的人,不会不闻不问吧。 “他还能怎么处置?到底也是鲜卑人,他慕容家族也不剩多少人了,还能杀了他不成?” “寄奴,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慕容垂的身上放太大的希望。”王谧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感叹道。 现在的情况,是慕容垂不想给慕容冲一个教训吗? 难道是慕容垂很喜欢这个侄子,才一直留着他的吗? 他不是不想除掉慕容冲,而是他不能。 原因很简单,鲜卑没人呐! 鲜卑现在的用人紧张程度,比氐秦可要严重多了,在苻坚收服的众多部落之中,鲜卑一系都不算是阵容最强大的。 如此这般,慕容垂哪里还舍得将亲亲侄子弄死,就算他是个花瓶摆设,也要摆在那里,充门面。 “慕容冲那种人,他就不配活着!” “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确实是祸害啊!” 刘裕愤恨,王谧也跟着感叹,刘裕面向的是当下,而王谧则是着眼于未来。 说话间,晋军的大部队就行进到了襄阳城的北大门,胜利之师,就是要堂堂正正的从这里走出去! 刘裕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王谧负责殿后,也跟了上去,就在两人你追我赶的时候,一骑战马,竟从敞开的大门处,沿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来。 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无忌! “稚远!” “快!” “出大事了!” 王谧脸面一垮,大事? 这襄阳城的地界内,还能出什么大事? 符睿起死回生了? 苻坚来援了? 闲话少叙,还是快赶路吧! ………… 这不是开玩笑吧!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刘裕几人还未赶到的这个当口,北府兵第一主将谢玄端坐在大帐中,看着眼前的东西,正在怀疑人生。 司马家的这些混账东西! 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谢玄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这是他身为一个武将,相当自傲的一件事。 要知道,作为一个天天在战场上滚的将军,谢玄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温润性情,绝对是相当不容易的。 大多数的武将,作风都是比较粗犷的,行为举止也极为粗鲁,刘牢之和刘裕等人就是其中的典型。 这些武将,头脑不见得不精明,心机也不是不深沉,但他们的性情大多都是冲动易怒的。 谢玄虽是世家出身,但是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在军营里混了许多年了,资历颇深,直到现在,他还能保持住举重若轻的情绪,简直是一个奇迹。 但是,这一次,一向沉稳的谢玄,面对如此恶心人的场面,也绷不住了。 王谧呢? 王谧小子呢? 让他来! 这种破事就应该扔给他来处理! 不知不觉之间,谢玄不只是重用了王谧,甚至开发出了某人的新技能。 比如充当垃圾桶,挡箭牌,凡是令谢玄头疼的那些麻烦事,他不愿意面对的,一概推脱给王谧。 你小子不是有本事吗? 还处处都想出风头,老夫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的表现。 谢将军这是干什么呢? 好半天了也不发个话。 谢玄的军帐里,远远的角落处,还是有活人的。 这些人,既不属于北府兵,也不隶属于荆州序列,出现在这里,完全超出了谢玄的预料。 看到他们,谢玄的怒气就蹭蹭的往上涌,压都压不下去。 他们几个就这样看着谢玄气得咬牙切齿,谢玄呢,也是越看他们越觉得碍眼。 两边的人,明明互相仇视,却还要一直坚持着,真的希望赶紧来个人,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闷。 太恐怖啦! 这种气氛! 完全是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王谧纵马前来,还未靠近谢玄的将军帐,就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 那规模宏大,到处都是守卫的将军帐,顶端似乎被某种云气所笼罩,从下方看上去,竟然有一种晦暗不明的感觉。 这也太奇怪了! 那云气说是黑的也不是黑的,看似灰的,却颜色又更深一些,不管它是什么颜色,也不管这云气是否真的存在,总归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无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是提前说了,让我心里有个底。”王谧焦急万状,何无忌却充耳不闻。 硬下一条心,死活也不肯吐口。 这就更奇怪了! 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呢? 这肯定是憋着一件大事,眼看距离谢玄军帐越来越近,王谧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变故吧。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保持一点神秘不是很好吗?”何无忌笑道。 某人绝倒,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精力保持神秘? 刘裕也很着急,可是他却没有步步追问,这件事已经让王谧办了,他这样能说会道的人都问不出来,这只能说明,何无忌是打定了主意死活不开口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司马道子的马后炮 刘裕也就不想多事,一切,等到了谢玄的军帐就都明了了。 况且,也不一定就非要到谢玄军帐里才能明白,只要更靠近一点就都清楚了。 就比如现在……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都堆到这里来了!” 王谧勒住缰绳,上一刻还在奔袭的骏马,猛地停住了马蹄,整个身子都向后仰了过去,痛苦万分。 同样感到痛苦的,还有马上的王谧。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将军帐的前一刻,他们忽然发现谢玄的军帐之前,竟然多了许多障碍物,绵绵延延足有一丈远。 几人只得下马步行,谢玄的大帐,几乎都被这种障碍物堵得严严实实,别说是马蹄子,人的蹄子能插的进去脚,就不错了。 车! 到处都是大车! 那大车上装满了各种罐子,有大有小。 王谧简单的掠了一眼,忽然感觉,这些罐子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两人越过各种障碍物,终于见到了谢玄,此时的谢玄,早就被气的满头是汗。 汗珠子从额上流下来,很快就和脸颊上的汗水连成了串。 “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 进了大帐王谧才发现,不只是大帐的外头堆满了东西,就连大帐里头的地上也都被占满了。 谢玄懒得说话,瞥了一眼边上立着的那几位。 快说吧! 都等着呢! 几人的眼光齐齐投向那些陌生人,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忽然意识到,在场的这几位,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将军,这是陛下的心意,你还是收着吧。” “你收下了,我们才好交差啊!” 陛下? 老司马家的? 终于又有他们的剧情了? 司马家的人就是自觉,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自动销声匿迹,需要他们的时候呢,又会主动跳出来。 既然老司马家的人出场了,那距离他王谧返回建康城的时候,也不远了。 “收下?” “这个时候我收下这些粮食,还有什么用处?” “大兵即将回撤休整,你把这些粮食扔给我,难道让我再从襄阳城一路拉回建康吗?” 原来还真的是粮食! 那些熟悉的大罐子,终于和印象中的对上了号。 就是粮罐无误! 和缘江戍粮仓里的一模一样! 司马家送来的粮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从到了襄阳,谢玄就没有再给朝廷写过信,至少求援的书信是没有的。 既是如此,朝廷又为什么会给北府兵送粮食? 难道是司马曜忽然善心大发? “两位是朝廷来的使者吧,我们最近没有向朝廷要粮食啊!” “朝廷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王谧转向两位使者,发出了灵魂拷问。 在他的印象里,司马家的那些抠门的货,从来不会主动给别人好处。 大晋朝穷啊! 小钱钱都被那些地方豪强把持着,朝廷的收入来源实在是有限,没看到司马曜最宠爱的张贵人,因为没有强力的娘家援助,连一套体面的首饰都打不全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家从哪里调集那么多的粮食? 这不是向无本之木上面摘树叶的行为吗? 两位使者一头雾水,他们还以为何无忌出门报信,早就已经把情况都说清楚了。 谁知道,王谧居然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还在京口的时候,不是向朝廷要过粮食吗?当时朝廷说了,先送一半,后一半,要等到手里宽裕了再送来。” “这就是那后一半。”那使者说话吞吞吐吐,头也不敢抬,既不敢看王谧,更不敢与谢玄视线接触。 “京口?”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为何这个时候才送来!” 王谧终于能理解谢玄的愤怒了。 宋朝的时候有个成语,叫雪中送炭,那意思很明确了,别人有危难的时候,送来的炭火才能救命。 用到任何场景中都是一样,北府兵缺粮缺的要命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让朝廷给点支援,结果呢,他们居然就只送来了一半粮食。 虽然只有一半,但是当时的谢玄还是挺感谢朝廷的,毕竟,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缺粮食。 有了这一半的粮草,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让北府有了周旋的余地去四处筹粮食。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如今,有了得胜堡的粮食补给,荆州兵的分担,出征晋军这边的粮草已经相当充裕,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帮忙了。 这些粮食堆积在军营里,诚如谢玄所说,根本就不是宝贝,明明就是巨大的累赘。 正所谓兵贵神速。 不论是进军,还是退军,都是同理。 煌煌十几万大军,从襄阳城逐渐返回京口,以京口作为周转站,遣散一部分,再把大部队带回建康,这可是个大工程。 一点也不简单。 如今的情况,大军得胜而归,襄阳城里的粮食堆积如山,谢玄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一部分的粮食要归还给得胜堡的兄弟。 反正,城中的粮食也有一部分是从堡里掠夺过来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正是合情合理。 至于路上需要携带的粮食,只要够吃就可以,司马曜送过来的粮食,只能是累赘。 “我们也很想快啊!” “可是朝廷就是分批给的粮食,还告诉我们一定要稳妥办事,绝对不能走的太快,这才晚了的。” 谁能承受北府首席大将的怒火? 谁能扛得住王秘书这般阴阳怪气? 两个使者也是一肚子的气,到了这个地步,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把实情全都说了。 大袖一甩,责任都推给司马曜。 这事有错吗? 使者们说谎了吗? 没有! 事实就是如此。 司马曜就是故意的! 你要粮食,我就给粮食,虽说有克扣吧,但是面上绝对做的好看,就是方法有差别罢了。 这么一堆粮草,明明是宝贝,如今却沦为累赘,功劳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要各分一半。 司马曜是抠门,他不舍得给北府兵拨那么多的粮食,司马道子呢? 他是坏。 本来好好的粮食分成两批送就已经够阴损的了,但只是这样他还嫌不够。 又把押送的日期拖后了许多,眼看着大军都已经到了襄阳城下,他才命令士兵们起运。 大军都已经到了襄阳城了,司马道子这个时候才开始送粮食,这不是马后炮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还不能说他错,因为人家好歹把粮食送来了。 而且,人算不如天算,司马道子也想不到北府兵不血刃,短短一天就把襄阳城给拿下来了。 司马道子想的是,说不定大军要在城外鏖战一两个月,这些粮食晃晃悠悠的送到襄阳城,时间刚刚好。 “这些粮食老夫用不着了,不如连夜送回去!” “谁有用处就给谁!” 谢玄气不过,白花花的粮食摆在眼前,他却越看越生气,总觉得,司马道子是在故意给他难堪。 不管是什么样的支援,总是要有真心才能让人感动。 司马道子送来的粮食,不仅不会让人感动,只会让谢玄感觉恶心。 “送回去?” “谢将军,这可使不得!” 使者们一听谢玄不肯收粮食,立刻就慌了。 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司马道子把粮食托付出来,为的就是不想让北府兵用上这批粮食,而谢玄呢? 很清楚司马道子的用心,呵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在太岁的头上动土,这不是在给老虎拔牙吗? 谢玄岂能容他? 拿出世家贵子的派头,挥挥手就拒绝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进帐开始,王谧就没怎么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他要观望局势。 他要看清楚谢玄的态度,现在可以知晓了,谢玄对司马道子的马后炮献殷勤非常反感。 以至于不惜抛出了得罪朝廷的话,但是,粮食是好的啊! 粮食是无辜的! 不应该成为世家与朝廷斗气的工具,白白浪费了去。 “谢将军,此事还可以从长计议。”软话,算这小子还有点眼力。 “你说的没错,就是看出了司马道子的险恶用心,老夫才不愿意收他的粮食。” “谁不知道粮食是好的,用在哪里都不为过,但是老夫若是收了他的粮食,以后必定会受他的钳制。” “混不自由,还不如现在就不收,让使者原路送回去!” 话虽然说的没错,但是大可不必这样做,王谧把自己摆在当时的世家子弟的位置上,尝试着用他们的思维方式去考虑。 世家传承者的傲气,凌驾于司马家之上的那种司空见惯的作风,让谢玄确实会这样想。 谢玄的心意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吗? 当然不可能。 那就顺着他说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折中的解决之道。 “将军这样说,就是意气用事了。” “粮食我们可以不要,但好事我们也可以照做。” 做好事? 谢玄微楞,想不出王谧的所指是什么。 “仔细说说。” 但他很感兴趣。 “粮食我们可以收下,但是北府兵不使用,交给襄阳城的百姓不是很好吗?” “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对于北府来说,也是功劳一件,朝廷也说不出什么。” “关键是,北府兵解救了襄阳百姓,他们本就对将军崇敬有加,如今,将军若是把粮食留给他们,百姓们对北府,对将军,必定会更加感恩戴德。” “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么能错过?” 谢玄抚了抚长须,眸光微聚。 “你的意思是说,把这些粮食暂且收下,再放给襄阳城的百姓?” “正是如此。” “晚辈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能卖个好处,又能让朝廷无话可说,两全其美。” “好主意啊!” “当真是好主意!” “你们年轻人,就是头脑灵活。” 谢玄欣喜的看着王谧,心情复杂。 这个年轻人,真是常常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让他爱恨交加。 “谢襄!” 小书童听到召唤,忙不迭的跑过来。 “去把何主簿叫来。” “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最好。”这句话,谢玄是向着王谧说的。 何迈,说到底,也算是王谧麾下的人。 “何迈确实是好人选,必定能把这件事办妥。” 谈话即将接近尾声,谢玄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王谧是个体面人,这种时候,就需要拉抬一下谢将军了。 开仓放粮也得等明天天亮之后再进行,这样能享受万民拥戴,大呼将军大德的好差事,当然要留给谢玄自己去操持了。 老头子嘛,总有些虚荣的爱好,王谧提起建议,谢玄没有谦让几个回合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王谧自己,根本已经不在意襄阳城的事务了,他的目光已经放到了更远处。 仗也打完了,该收拾的人也收拾妥了,此战的结局,总的来说,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襄阳一战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让毫无战场经验的王谧,获得了第一手的真实体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建康城,该回去看看了 斩杀了两名氐秦大将,将氐秦骑兵的傲气彻底打垮,更重要的是,从北府兵再到荆州兵,晋军上上下下,各支部队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们的战斗力空前提升,在王谧的调和之下,几支部队的统领也前所未有的摒弃了前嫌,团结在了一起。 在大晋,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一件事! 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 这证明了,司马家做不到的事情,几大世家无法完成的使命,被王谧一举解决了! 也许这种团结只是一时的,并不能持久,等到襄阳城的热乎气一散,各回各家之后,争斗就会再起。 但这又如何? 襄阳城的联合已经充分说明了,几支部队是完全有可能形成合作的,之所以长期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互相内耗,那完全是因为带领他们的人不得力而已。 只要有得力的人引导,这些松散的队伍完全有可能打造成为一只战斗力强大的部队。 当然了,其中最大的阻碍或许不是散落在各地的士兵,而是统领各支部队的大将军们。 换而言之,就是各级世家。 晋朝内部当前的主要矛盾,与其说是皇室司马家族和几大世家之间的矛盾,还不如说是几大家族之间互相倾轧还谁也不能把谁干掉之互相扯皮之间的矛盾。 即便是桓氏这样以武艺见长的家族,也并非起自草莽,人家也是正正经经的世家出身。 只是,在东晋建立之初,桓家就选择了以武功来捍卫自己的权势,从这里开始,谯郡桓氏就与一心活跃在朝廷上的几大世家正式分野。 于是,从根本上来说,即便是谯郡桓氏与朝臣的纷争,也是世家子弟之间的内部矛盾。 与刘牢之之流的正经将门子弟没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桓氏获胜,执掌了朝政,也不等于将门子弟的春天到来,晋朝,一样是世家子弟的天下。 对于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这本来是他乐于看到的情况,他琅琊王氏也同样是这种体系的获益者。 他应该安安稳稳的呆在自己的舒适区,混吃等死。 但是,自从他来到这个时代,就已经为自己定好了目标,绝不维护没落的晋朝,他要建立自己的王朝! 以往解决世家之间的矛盾,一般都采用和稀泥的办法,调和矛盾,让每家都满意。 以求让几大联合起来,拱卫司马家。 但现在,王谧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几大世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徒有其表而已。 与其费时费力的去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白白耗费精力,还不如挑破之! 各个击破! 才是良方!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舍弃自己的世家子弟身份,置身事外,剑指世家! 王谧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他已经回到建康城,去会一会那里的妖魔鬼怪了! 王谧想回建康,谢玄没有不准许的道理,从根本上来说,王谧还是朝廷的人,并不属于北府序列。 谢玄对他没有管理的权限,在谢玄这里,他王谧是来去自如的。 应允了王谧,谢玄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天一夜的惊心动魄,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感叹,他激动,他无法抑制胸中反复翻腾,激荡的那种复杂的情绪。 建康城,他也该回去看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云气从西北方向来,主杀伐! 建康宫显阳殿 “孙天师,今天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快拿上来给朕看看。” 天师孙泰捧着个重物,轻摇缓步的走进了大殿,派头十足,显阳殿的所有小太监小宫女看到他,无不低头垂目,不敢与之对视。 那可是法力无边的孙天师! 天师道的最高统领! 哪个凡人敢和他视线接触? 不要命了吗! 自从搭上了司马道子这条线,孙泰在建康宫里就越发混的如鱼得水。 他甚至有些后悔,若是知道此人这样有用,早些时候就应该发展这一层关系。 恍惚之间,竟有一种许多时间都被白白浪费了的感觉,实在是可惜。 “臣见过陛下。” 那被孙泰带进大殿的重物,远远看上去个头还挺大,没人能猜到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 孙泰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故弄玄虚,为了保持神秘感,每次他给司马曜送东西的时候,总是要放在盒子里,大盒套小盒,里里外外好几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敬献的是什么太上老君的仙丹呢! 这一次也是一样,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坐在上位,就等着孙泰赶紧把好宝贝送上来,让兄弟两个开开眼。 谁知那孙泰却不慌不忙,一点都不着急。 手里捧着的大个东西,看起来还有几分沉重,外面又罩着青布皮,兄弟两凑在一起,仔细观望了一阵,果然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天师,快给朕看看,是什么好物?”司马曜激动的搓搓手,已经做好了进补的准备。 自从有了孙天师相助,陛下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美滋滋啊! “陛下,这是臣酿制的药酒,是专门为陛下特制的,陛下和琅琊王殿下都可以尝尝。” 司马道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旋即又收了回去。 “既然是为陛下特制的,臣弟就不饮了吧。” “还是请陛下先尝。” 司马道子的表态并无不可,但狡猾的孙泰还是察觉出其中的异样。 司马道子,这是不高兴了? 权柄还没有握紧,就开始和亲哥哥生分了? 孙泰歪唇一笑,顿时找到了感觉。 太好了! 俺老孙的机会到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是一看到美酒,尤其是孙天师亲自酿制的大补药酒,司马道子还是禁不住酒虫子往外冒,不一会就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啦。 显阳殿门外,大太监元宝微微弓着身子,正在待命。 在这个显阳殿里,最为敬业的,想必就是这位元宝大太监了。 那当皇帝的司马曜都没有他尽心尽力。 今天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平稳度日。 元宝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愿万事如意。 他抬头看看天色,蓝天白云的,阳光充沛,看起来一切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存在。 然而,只有元宝知道,今天的天象可并不怎么好。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象! 有云气从西北方向赶来! 主杀伐!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宝公公!” “我要参见陛下!” 元宝的许愿还没有结束,就看到丹阳尹王恭急匆匆的向着显阳殿奔过来,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发生了要命的大事。 “王丹阳稍等,奴先去通报一声。” 老子是天子的大舅哥,进宫面见,居然还要通报? 以往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王恭面色一凛,忽然意识到事出有妖。 “元宝公公,等等!” 元宝这边都已经要推开殿门了,被王恭叫住,只得停下。 “是不是孙泰在殿里?” “王丹阳慎言!” “天师的名讳,吾等岂能直呼?”元宝远离了殿门,生怕他们谈话的声音会传到殿里。 他拉着王恭,紧张兮兮的说道:“孙天师确实在殿里,陛下和琅琊王正与他把酒言欢。” “王丹阳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不妨下午再来。” 王恭一听,更生气了。 元宝的暗示,他一清二楚。 自从孙泰来到建康朝廷,老司马家的兄弟两就越发的不理朝政,整日里吃吃喝喝,研究什么长生之道。 这一下,孙泰又来了,必然会好吃好喝的伺候,司马兄弟都是好酒之人,还没有节制。 别人喝酒是为了品酒,他们兄弟只要拿起酒杯就是奔着酩酊大醉去的。 喝他一个昏天黑地,喝他一个是非不分。 就这样,还能指望司马曜处理朝政吗? 还不如有点眼色,等到司马曜清醒了再来。 “这怎么能成?” “这是襄阳城来的战报,岂能拖延?” “这可是军国大事!” 元宝还想阻拦,王恭却说什么也不肯退让了。 “王丹阳,还是等着奴去禀报一声吧!” “惹恼了陛下,可就大事不妙了!” 元宝死守着殿门,不肯让王恭闯进去。 实际上,他也不是惧怕司马曜,当皇帝的,看到襄阳城的战报就算再不靠谱,也总得放下酒杯,认真的听一听。 元宝担心的是司马道子。 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大王,脾气可不是一点半点。 翻脸翻的比翻书还快,狗脸一耷,才不管你是什么大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他喝酒的兴致。 王恭现在闯进去,到时候若是打起来,那责任谁来负? 司马曜护短,不可能惩治亲弟弟,大舅哥呢,虽然招人烦,却也不能责怪。 只能是他们这些当差的倒霉呗。 西北方向来的杀伐之气! 襄阳城! 对! 此处就在建康城的西北方向! 元宝顿时警觉起来,只觉得,那杀伐的大刀,竟是向着自己的头上挥过来的。 王恭也翻脸了! 顾不得世家子弟的体面,一把推开元宝,拍着殿门喊道:“陛下!” “襄阳城的战报来了!” “大喜啊,陛下!” “大喜!” “襄阳大捷!” 砰砰砰的声音从殿外传过来,司马曜已经微有醉意,司马道子呢? 那醉的就更不能看了! 早就已经瘫倒在地,拉都拉不起来。 皇室成员都已经醉的七荤八素了,孙天师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两位皇室成员,年轻力壮的,都喝的醉醺醺的,没个人样。 可我们年纪一大把的孙天师,却清醒的很,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像话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做个甩手皇帝,挺好 “怎么回事?” “谁在殿外吵闹?” 司马曜眉头皱起,不满的高喊。 正是这个时候,王恭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襄阳的战报?” “终于有消息了?” 身为一个比较负责任的皇帝(在大晋的各种歪瓜裂枣之中而言),听到这个消息,司马曜也不能再把精力都放在酒桌上了。 “大捷!” “襄阳夺回来了吗?” “元宝!” “快让阿宁进来!” 这个元宝,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还能拦着,不让王恭进门。 王恭听到司马曜的声音,精神头立刻就上来了,推门就进,哪里还管什么阿猫阿狗在哪里? 他急匆匆的扑到司马曜的身前,却也没有忘记扫一眼孙泰。 一个诡计多端的野心家! 王恭对此人是恨之入骨,这等低级世家的子弟围绕在司马曜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襄阳城被我军夺回来了!” “重新回到我大晋的怀抱!”王恭情绪激动,语调越发高昂,他把怀里热乎乎的战报递给司马曜。 而这时,一场纷乱终于把喝的不省人事的司马道子给吵醒了。 “打胜仗了?” “谢将军厉害了!” “真是厉害了!” “这北府兵到了他的手里,就像是换了一支队伍似的,所向披靡啊!” 惹事精就是如此,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也依然可以不忘挑事。 “陛下有朝廷要事相商,臣这就先退下了。” 孙泰上前见礼,根本没看王恭一眼。 他也不傻,明摆着王恭就不欢迎他,他又何必在这里碍眼。孙泰虽然急于探听朝廷的动向,但也不是那等无脑之人。 这个时候就应该转身离开才对。 司马曜手捧着襄阳城的战报,兴奋的手舞足蹈,早就忘记了大殿里还有孙泰这么个人物存在。 挥挥手便让他退下了,连头都没抬。 孙泰悄然离去,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失落,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重大胜利了。 从一开始被视为异端邪类,根本别想参与朝政,到现在,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朝堂上,倾听军国大事。 若不是孙泰自己想退出,他们讨论到什么时候,他就可以听到什么时候,根本就没有人会出言阻拦。 想来,距离他孙泰搅动风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孙泰走后,王恭才坐到了司马曜的身边。 对于这位大舅哥,司马曜还是比较倚仗的,至少比朝廷上别的大臣要亲近一些。 若是王贞英能和司马曜的感情更好一些,王恭这边的地位就会更高一些,更受重用。 这一点,王恭也是遗憾的很。 白白送了一个妹子给司马曜糟蹋,却几乎没有获得什么现实的利益,早知道,当初还不如不要费尽心机的塞进宫,还不如去和世家联姻的好。 “这谢幼度是越发的厉害了!” “一天一夜!” “只用了一天一夜他们居然就把襄阳城拿下来了!” “好!” “太好了!” 司马曜看着这封谢玄亲手写的战报,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虽说他想早日挣脱世家的束缚,但世家的子弟能做事,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一个做皇帝的,总不能当光杆司令吧。 世家子弟中的可造之材,能擢升的也可以适当擢升。 谢玄就是其中之列。 “确实很好。” “这一仗打的太痛快了!” “这是大胜啊!” 王恭特别激动,多少年了,晋军都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了。 “启禀陛下,现在晋军气势如虹,我们是趁机继续向北进取?还是把谢将军暂且召回来,休整一下。” 要按照王恭的心思,当然是趁着士气旺盛,继续进取,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司马曜捧着谢玄的书信仔细研读,谢玄提到了一点,他希望把临时征召的士兵做个处置。 大军回到京口,便要把临时征召的士兵,解散在京口,这是什么意思? 谢玄虽然没有明说他要回建康休整,可是他都已经要带兵回京口了,那京口就在建康的大门口,能不让谢玄回来吗? “阿宁,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王阿宁的脸顿时就黑了。 这是什么话? 我做不了主,你还能做不了主吗? 你不是皇帝吗? “那陛下的意思是?” 听到谢玄的名号,司马道子的酒也立刻全醒了。 “秦军居然这么不禁打!” “不可能吧!” 司马曜还没有表态,司马道子倒是先发声了。 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当然是一点也不招人待见的那种,大殿里的人都在为晋军获得大胜而欢欣鼓舞。 只有他,一张口就质疑谢玄获胜有假。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期望秦军获胜吗? 王恭的脸,登时就变成了铁灰色。 “不是秦军不能打,而是我军太勇猛了!” “陛下,这次主战襄阳的几位大将,都要予以封赏啊,这可是大功一件!” 司马曜很为难,他不愿意搭理王恭,却又不能不表态。 王恭话不多,却一连给他抛出了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刚刚好都是他不想回答的。 这个大舅哥啊真是…… 每到关键时刻,就会让他厌烦无比。 谢玄应该继续进取还是回城,诚如司马道子自己所说,这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 历史上多少次了,大晋的军队从来都是想回就回,想打就打,大晋的将军什么时候唯圣命是从了? 再说封赏之事,老实说,司马曜也不想多关心。 “阿宁,封赏是肯定的,只是,具体的事宜,就你来定吧,朕就不插手了。” “或者你也可以去找谢安石,与他一同商议。” 执掌人事任命升迁等大权,是每一个君主都理应获得的权力,哪一个当皇帝的不想把这份权力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死活都不放手? 难道,司马曜是皇帝之中的异类,他就不想要这份权力? 当然不可能! 只是他司马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说话也不算数,世家可以轻易的推翻司马曜的决定。 既是如此,司马曜也想开了,在他都倒几大世家之前,这些小事都可以依着他们。 他放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事找谢安 王恭微微一愣,他万没想到,司马曜居然会这么怂,把封赏出征将士的大权都让给了谢安。 这是要弄哪样啊! 王恭突然感觉,想要借助司马家的力量,扳倒谢安的计划,完全是一个昏招。 某人不但不帮着他向谢安夺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完全是为了皇室着想。),居然还把他推给谢安,让他去和谢安斗。 以他的资历,如何能和谢安缠斗? “臣来定,不太合适吧。”王恭想来,怎么着也得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 司马曜呵呵一笑:“确实如此,所以朕才让你去找谢安石商量。” “你们商量好了,拟好旨意,朕盖印明发诏令就是。” 就这样,大晋皇帝司马曜,居然化身盖章狂魔,手中的皇帝宝印,好像橡皮图章似的,拿来就印,那旨意上究竟写了什么,司马曜也不关心。 “那晋军的处置呢?” “究竟是让他们继续攻取其他的城池,还是回到都城休整,还请陛下示下。” 王恭持续追问,非要让司马曜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以司马曜的本心来讲,当然希望谢玄回师都城,他可不希望谢玄建立更大的功勋。 轻而易举的拿下一座城池,对于谢玄来讲已经是大幸事了! 继续攻城略地,难道还想喜上加喜吗? 必是要让谢玄回师建康,打断他的气势,再想打胜仗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阿宁,不必担心,谢幼度会回来的,我也不必下旨,说不定我的旨意还在路上,谢幼度的大军都已经到了京口了!”司马曜愤恨的说道,本来,他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太伤脸面,都怪王恭一直追问,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王恭一愣,小眼神正和司马曜撞了个正着。 也对啊! 反正谢玄也不会听司马曜的,现在发诏令,还白白浪费一领黄绢…… 王恭走出大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管怎么说,晋军终于又再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待到谢玄归来,新一轮的争斗便会正式登场…… ………… “阿宁,你出来了,怎么样?” “陛下有决断了吗?” 远远看到王恭走出殿门,给事黄门侍郎郗恢立刻迎了上来。 这次进宫,王恭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却因为在宫门前大吵大闹把正在内宫的郗恢招来了。 “陛下说了,一切与谢公商议。” 郗恢一向与王恭关系友善,两人是同声同气的,看到是老朋友,王恭也就不绷着了。 郗恢一听就怒了。 “陛下什么都没说?” “全都交给谢公主持?” “这怎么能成!” “这往后,谢家的权势不是越来越大了!”两人走到了一个耳房附近,专门找了一片僻静的地方。 王恭皱了皱眉头,虽说是僻静无人的地方吧,可这究竟是在宫里,人多眼杂,郗恢的声调也抬得太高了些。 “阿乞(郗恢小字),小点声!” “让别人听到可怎么好?” 王恭伸着脖子,鬼头鬼脑的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郗恢完全不在乎:“听见了又怎样?” “吾等一片赤心,都是为了朝廷着想,有什么可怕的!” “你打算怎么办?” 出身高平的郗氏一族,累世公卿,亦是一等豪族,面对着谢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当然心中不满。 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深受司马曜信赖的内兄王恭的位置更为有利,于是,郗恢与他结盟,共同推进撼动谢氏权势的事业。 王恭看看天上,向着朵朵白云长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呢? 只有妥协了。 “当然要去找谢公。” “陛下都这样吩咐了,我们还能不照做?” “况且,我也想去谢府看看。” 两人说走就走,郗恢是个行动派,只要让他有事做,他就兴奋的不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事可做。 谢府距离建康宫不远,两人出了皇宫便可以骑马,过一座小桥,再直走下去,就是谢府。 “为什么想去见谢公?”郗恢不解。 “当然是去打探情况了。” “襄阳的战报都来了,谢玄的书信还能没到?” “据我所知,谢玄从来都是先送自家书信,再送前线战报。自从出征,十天一封书信,雷打不动,全都是送到谢府的。” “阿乞,这你不会不知道吧。”王恭挑着眉头,笑盈盈的。 快说吧! 别装了! 不管怎么说,郗氏这点搜集情报的能力还是有的。 “确实听说了。” “不过,就算谢玄说了什么,谢公也不会告诉我们呐!” 那个老家伙,一向是端着个高深莫测的范,口风从来都紧得很,谁能从他的嘴巴里打探出消息来。 相反,郗恢还担心,王恭一个激动,再让老头子套了话去。 “这你不必担心,能不能问出来,去了才知道。” “那谢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谢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再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我们是奉了旨意去拜访谢公的,他就是不想接待,也得出来见我们。” “只要能让老头子不舒坦,我就高兴!” “阿宁,你说得对!” 郗恢本来还在赌气,听了这句话,顿觉身心舒畅,眼前豁然开朗。 就算谢安石老谋深算,但是在他们兄弟两个的左右夹击之下,也不可能招招都能躲避过去吧。 老谢,接招吧! ………… 乌衣巷内,谢府大院。 一封、两封、三四封…… 穿过正院,一弯碧绿的潭水的后头,竹林深深,最僻静处还用游廊与正院相连。 这里还有一处偏院,因为地处偏远,闲人罕至,推开房门,便可以看到竹林幽静,怡然自得。 这般好景致,再加上这般好清静,自然成为了谢安的首选,他在这里单独僻出一个别院,作为自己的书房。 平日里,没有要紧的朝务,他就会在这里闲坐,思考人生,观赏景色,想象自己正置身于石头山上的清泉山林之间。 啊! 那正是他一直期待的生活啊! 而今,他脱离那种生活,已经二十年了! 多么想再回到那山居小院,让山间的清风掠过他的脸颊,吹散他的烦恼。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老了! 哎! 那一切美好,距离谢安已经太过遥远,远到他现在已经对那种感觉都没有了真实的感受。 好在,他已经为自己定好了目标,六十五岁之前,他一定要解甲归田,挂官而去! 谢玄闲坐在房中,桌案前摆放着一摞书信,谢安把她们重新拿起来,又一封接着一封的放回到匣子里。 这些,都是谢玄写来的。 有了这些文字优雅,书写详尽的书信,谢安虽然未曾踏进襄阳战场一步,但是那里的情况他却了如指掌,仿佛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襄阳城发生的这些变故,不知是喜是忧啊!” 谢玄把匣子重新收好,看着那木盒子面上斑驳的纹路,发出了深沉的感叹。 北府中,新一代迅速成长起来了,这让谢安很欣慰。 大晋终于又重现了人才济济的场面,然而,忧虑也没有离开他。 一刻也没有。 人才都是别人家的,甚至是起自草莽的平民,这些人才迅速涌现,夺得了如此耀眼的功勋,可是,这些人能接受谢家的钳制吗? 想到这些能人异士,谢安就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的能手还一个都没有除去,后来者已经来势汹汹。 可惜啊! 他老了! 谢安渐渐感觉,时间已经不是站在他这里的,他年事已高,而那些年轻人却正值青春年少,他们野心勃勃,他们充满了斗志。 “我谢家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吗?” 放眼望去,谢安的愁苦就更甚了。 谢家,当真是后继无人呐! 是谢家人无能吗? 是谢家人都是傻蛋吗? 当然不是! 坦白讲,谢家人的才能还是很高的,但是,谢家人有一个不好的倾向,目前已经被谢安发现了。 年轻一辈当中,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恃才放旷之徒,他们乐于游山玩水,吟诗作对。 他们才情昂然,志趣高雅,每到一处就高朋满座,徒从遍地,仰慕者车载斗量。 这些都是好事啊! 这正说明了,谢家的子弟都把谢安当成他们的指明灯,前行的旗帜,谢安爱好的东西,他们也都爱好。 谢安的追求,也是他们的追求。 让我们醉死在山水田园中吧,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不要来烦我。 然而,情好山水只是谢安性情的一面,他的另一面,不是也明晃晃的摆在后辈们的面前了吗? 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认真学习一下。 危难时刻,谢安是个很有担当的人,当谢家式微,朝廷无人可用的时候,谢安一改恬淡的个性,挺身而出,支撑大局。 想来,在山野间幸福的玩耍是一件很容易就学会的事情,可是,担当就不同了。 担当是真的要动用全部的身心去支撑的一件事,耗费无数心力,去计算,去争取,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斗争! 年少时,谢安便有神童之称,无数当时的风流人士,抚着他的头顶,称赞他是千里驹,必定能大展宏图。 然而,就算是他这样才智无双的人,面对朝堂的复杂局面,都会有力不从心之时,更何况那些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后辈呢? 虽然还没有到退位让贤的时候,但谢安已经隐隐有了这种预感,待他身后,谢家的大势也就去了。 去了也就去了,谢安自身便是个倡导清静无为生活的人,有能力的人才应该在朝廷上大展拳脚,无能之人遍布朝廷,不过是为难自己,也为难朝政。 从长远来讲,也不见得就会对家族起到什么好作用,庸才不过是废物,就算是把权柄交到他们的手中,给他们机会控制朝政,他们也绝对不能物尽其用。 对家族的维护也只能是一时的,绝对无法长久。 但是,从谢氏当家人的角度来看,形势又不允许谢安保持这样置身事外的态度。 谢家还是要发展,至少要在几大世家中占据优势。 既然在朝堂上斗不过他们,不如就另辟蹊径,组建北府兵,就是谢安的筹谋。 文戏斗不过,不如就来比试一下武功。谢家的将才,还是有几个的,比那些完全轻视武将的家族稍有不同。 将北府兵培养成为大晋最强大的战队,并且牢牢的把它控制在谢家的手中,谢家照样可以在朝廷上呼风唤雨。 发展军队的优势还在于军人是最忠诚的,他们对主将的推崇爱戴,远远超过了那些朝堂上的文官。 文官之间的交情,说句不好听的,很多都是纸糊的,根本靠不住。根源就在于,每个在朝堂上行走的大臣,通常都认为自己才高八斗,精明无匹。 谁也不服谁,友情自然也无法维持长久,一有机会互害便是常有的事。 然而,士兵们绝对不会这样做。 他们对带领自己的主将,有的只有一腔赤诚。 一旦一支军队的主将获得了麾下士兵们的爱戴,他能够做到的几乎就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 这样的军队,运作好了,以后就是朝廷想交给别人,别人都指挥不动,只能由谢家人继续掌控。 谢安把这件差事交给了谢玄,几年下来,不得不说,谢玄做的非常好,完全达到了谢安的目标。 现在的首要目标就变成了,在谢玄之下,谢家仍然需要再培养更多的人才,作为北府将领的后备队。 这些事情,等到幼度回来,当真需要从长计议,好好盘算一下了。 谢安坐在书房里,听着清风穿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正自陶醉。他的身体是放松的,可他的心里,却一刻都没有轻松过。 无数的念头从他的心中掠过,各种事情千头万绪,最让他担心的却还在北府。 冥冥之中,他感觉,原本死死攥在手中的北府兵,或许正面对着被其他人篡夺权力的可能。 “盯着这块肥肉的人,绝不会少啊!” “主公,王丹阳和郗给事来了,主公见是不见?”小书童捧着一摞书,急匆匆的赶过来报信。 谢安是个喜好清净的人,府中的人都知晓,只要谢公钻进书房,便是闲人勿扰,谁都别想接近。 唯一的例外,或许就只有眼前的小书童谢宁,当然了,这并不等于谢宁在谢安的眼里有多么特别。 只能说,短暂的享受与世隔绝快意的谢安,总也需要一个能够跟外界保持联系的纽带。 无人可用的谢安,也只能选谢宁了。 好在这孩子虽然年岁小,但是人机灵,口风也紧,倒是很靠得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急,不急,天大的事都不着急 “两个人一起来的?” 王恭和郗恢,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来拜访自己,谢安都不会惊讶,但两人同时出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宁把书一卷一卷的放到书房里摆好,不慌不忙的应道:“确实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看起来还挺着急的,应该是有要紧的事。” 嘴里说着要紧,但不管是谢安还是谢宁,统统都不像是紧张的样子,这便是一等世家,执掌朝政的谢安的派头了。 朝廷上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即便是火烧眉毛,只要谢安说他不着急,朝廷上的人,包括那皇位上的司马曜,就是急死,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起来的,那肯定是为了襄阳大捷的事了。”脚上的木屐与青石板相碰,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 清脆悦耳又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谢安在房中轻摇缓步的走着,言道:“请他们进来,老夫在正堂会客。” 谢安这边还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然而,谢府的场院里,王恭和郗恢却有些坐不住了。 “老头子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是想就这样晾着我们吗?” 王恭还能勉强维持体面,可急性子的郗恢就不成了。 他在场院里不停踱步,总觉得谢安是故意不出来见他们。 “难道,老头子是提前知晓了宫里的事,避而不见?” 听起来是绝无可能的天方夜谭,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王恭两人自从听了司马曜的话,便立刻从皇宫里出来,直奔谢府,中间没有一点耽搁。 按理来说,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快将皇帝陛下的旨意更快的传到这里。但是,谁知道呢? 谢安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不定就有更快的门路,获得消息。 “阿乞,这么着急做什么?” “要想跟谢公周旋,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行,谢公这般高手,你越是按照他的步调走,就越是会被他压制。” “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此话怎讲?” 谈到对抗的话题,郗恢终于有耐心坐下来了。 “谢公年高位重,又一向个性舒缓,他这样拖延,我以为,也不是专门针对我们两个,他是对谁都这样。” “要磨一磨我们的脾气,不能让我们的风头太盛了。” “我们若是着急,反而是中了谢公的圈套,我们越着急,他会越高兴。” “我们只有气定神闲,像谢公一样,做事不慌不忙,才能破了他的局。” 郗恢脸上还红红的,怒气未消,但心里已经有些认同。 “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能让这老头子得意!” “我再等等。” 嘴里说着再等等,郗恢却还是一刻也停不下那颗躁动的心, 作为一等豪族的宅院,谢府里各种设施齐备,你能想到的,它都有。 严格来讲,即便是王恭这样的朝廷重臣,皇帝陛下的大舅子,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被请到谢府的正堂端坐。 在谢府的朱红大门的里面,连接的并不是谢府的正堂,占地广大的一片地方,正是一片开阔地,是谢府专门用来迎接客人的。 这里桌案、坐垫齐备,客人们的身后也都准备了厚实美观的屏风,足可以遮挡屋外的狂风。 如今的王恭和郗恢二人,正是坐在这个地方,等待着谢安的接见。若是朝廷里的低级官吏,或许能走进谢府的大门都已经是感恩戴德,要给祖上烧香的大幸事了。 但是对于王恭却不同,他可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谢安听说他来访,居然也不知道赶紧收拾利落出门迎客。 真是岂有此理! 实际上,这还真是他们两个冤枉人家老谢了,人家老谢虽然拖延了一阵,但是让他们两兄弟等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明明是谢府曲曲折折的道路。 谢府实在是太大了,山水套着田园,楼阁林立,从院子这边要跑到谢安呆的竹林深处的书房,就算是脚步不停,也总要半柱香的时间。 更何况,还有谢安呢! 王恭他们想见的是谢安,可是人家谢老爷子年事已高,腿脚也没那么灵便,就是想快,他也快不起来。 待到谢老爷子从书房走过来,王恭手里的茶盏便又凉了一遭。 这个老谢! 也太慢了! “不知二位同仁来访,老夫来晚了,见谅见谅。” 谢安笑着说道,却也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王恭知道,他这不过是体面客套而已。 世家子弟的那些规矩大致都是如此,他们对待别人的方式,并不与对象有关,只和他们自己息息相关。 身为一名风流倜傥早就声名远播大江两岸的贵公子,谢安待人一向是谦和有礼。 绝对保证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你也不必太激动,那并不代表谢安有多么重视你,那只是他作为世家子弟在完成他的体面。 “谢公有礼,晚辈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接了圣上的旨意,便觉得事关紧要,必须马上找谢公商谈,这才叨扰了。” 王恭不露机锋,却把自己的不满全都说出来了。谢安眼光一闪,呵呵一笑。 原来是因为司马曜的原因,不得不来啊! 谢安了然了。 “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谢安说的,好像他们陈郡谢氏竟是控制在司马家的手掌心里,事事服从,绝不敢造次似的。 “谢公大喜,襄阳大捷,我军大获全胜,谢将军这次是再立新功啊!” 郗恢咬着牙,弓手道喜,那阴恻恻的语气,恶狠狠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替谢安高兴的样子。 “二位同仁说笑了,襄阳是我大晋的襄阳,如今成功的夺回来,也是我大晋的荣耀,吾侄不过是尽了他的本分而已,这都是我们做臣子应该的。” 这是什么意思? 很不爽啊! 王恭还没什么反应,郗恢却第一个沉下了脸色,谢安这是在影射他们吗? 敢情这朝廷上真正干实事的,只有他们谢家人,别人都是摆设是吧! 没错! 谢安他就是这个意思! 相比王恭,郗恢是个更加耐不住性子的,谢安那种怡然自得的表情,已经将他的心态反映的清清楚楚。 气死我咯! “谢公说的是。” “但是,襄阳之功的最大一份,自然还是属于谢幼度的,所以,陛下也就有了旨意。” “陛下说了,襄阳城的封赏事宜,全都交给谢公定夺,谢公做了决定,写一个奏疏,陛下照准便是。” “全都交给老夫?” 这样的决定,谢安也有些没有料到。 这也……太有甩手掌柜的风情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官位可压,赏赐不能少 司马曜那个人,不是一个糊涂的,这一点,谢安很清楚,他不会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朝臣,而自己拿一卷经文,或者是一卷古籍,便不听不问的。 但是现在,他又将襄阳大捷的封赏事宜交给了谢安,这就等于是放权了。 事情真的会这样简单? 谢安没有那么天真,司马曜这样做,肯定是有阴谋! “当然!” “谢公,这可是陛下的恩典!” “陛下是完全信任谢公,一定会公正处事,才把这件事全都交给谢公的。” “我们两个也都听从谢公的,你就尽管说吧。”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他给难住了,谢安抚须,若是论及襄阳城的战功,不用说,必然是他侄子谢玄是数第一的。 原本北府兵就是由他带领的,北府兵获得大胜,他这个主将的功劳必定是最大的。 这一点,不管谢安是不是要重点提及,都是毋庸置疑的,你看那王恭一直愤愤不平,却也不能否认就知道了。 谢安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若论功劳,当然是我家谢幼度是第一,不过他却不想自己说出口,这也就是他厌烦司马曜决定的最大原因。 一应封赏都是谢安一人决定,谢安若是让谢玄占大头,那就颇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感。 总是让人心里别扭,朝臣们大约也会不服气。 “不能什么都是老夫来决定,你们二位也来了,自然要一起商议。” “二位看看,襄阳这一战,有哪些将领可以封官加爵?” “老夫看来,人数也不少啊,很多年轻的将领表现都不错,封赏这一块,也不能落下。” 所谓封赏,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既是封官加爵,又有赏赐。 一般来讲,又能加官进爵,又能得到封赏的,自然是封赏体系中的最高一等。 谢玄当之无愧的属于这一档,谢安耍了一个心机,除了谢玄,他打算再抬举几个人同属于最高等。 这样就算他把自家人的封赏定到最高,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王恭交给谢安的那封战报,现在又被谢安摆到了几个人的中间,他对战报上的内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上面的诸多事宜,他早就已经在谢玄交给他的私人书信之中了解的很清楚了。 甚至是,谢玄书信中提到的很多事情,根本就在战报中无处可寻。 “这……” “不是我们两个能置喙的事吧。” 呵呵…… 老小子想拉着我们一起垫背,我们才不会给他机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王恭和郗恢互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不管怎么说,来到谢府,他们两个就是一队的,对抗老谋深算的谢安,人人有责! “有何不可?” “快说说看!” 想躲是躲不过去的,谢安已经把范围给他们两个圈出来了,主要还是从战报上面的几个人里面选择。 “依我看,这个云麾将军刘裕,勇冠三军,是一定要重重赏赐的,封爵也不能少。” 既然要提意见,那就提吧,郗恢可不是王恭,还要虚伪客套,他是个直接派。 什么样的人是谢安喜欢的,他们一清二楚,谢安的用意,他们心中也明镜一般。 你越想听到谁的名字,我们就越是不说,相反,那些谢安并不想提拔的人,却得到了郗恢的大力支持。 比如刘裕。 “这个人……上次在竟陵一战也表现的很好。” 谢安的想法倒是不似王恭那般复杂,他猛然发现,刘裕的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 王恭点点头:“确实是这个人。” “上次竟陵一战,刘裕表现的相当出色,他这个云麾将军就是那个时候获得的。论年资,其实刘裕还是个新兵。” “他入伍还不足半年,却已经屡立新功,真是一个难得的将才。” “这一次,他又亲手斩杀了氐秦大将梁成,还把他的人头砍了下来,这就更是不世之功。” “谢公,我想刘裕这样的功臣,只升一级是不太合适了吧。”王恭抚着信纸,提点道。 郗恢顿时领悟,忙弓手道:“恭喜谢公,北府又要有一位鹰扬将军了!” “以后,刘裕与刘牢之通力合作,谢将军的左膀右臂可就齐全了!” “北府的实力,必定大增!” 按照大晋的将军晋升体系确实如此,云麾将军属于七品,在它的上面,还有六品宣威将军。 宣威将军的上面,便是刘牢之现在担任的五品鹰扬将军了! 也就是说,只要刘裕再稍稍往上够一点,他的官职就可以和谢玄如今最信任倚仗的刘牢之平起平坐了! 刘牢之现在在谢玄那里的地位,谢安心知肚明,而刘裕,按照谢玄之前的书信所说,似乎是琅琊王谧的铁杆。 把这样的异心之人提拔到很高的位置,能放心吗? “刘裕虽然功高,但他终究还是新人,能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统领大军,还需要再观察,老夫看来,给他一个宣威将军就可以了。” 看看,绷不住了吧! 郗恢撇了撇嘴,给了王恭一个暗示。 早就说了,只要他们兄弟配合,没有攻不下的山头,谢安老儿也一样。 “既然谢公决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赏赐可以多一些吧。” “我听说,这个刘裕家境并不富裕,家里人口也多,父亲又早亡,都等着他一个人供养。” “也是很不容易啊!” 不知不觉之间,朝廷上的两大重臣,妥妥的世家子弟的王恭和郗恢,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给刘裕请功最积极的人。 若是刘裕或是王谧能够有心灵感应,必定会觉得十分欣慰。 现在的形势,不是小好! 是大好啊! 赏钱,倒不是不可以。 谢安沉吟片刻,笑道:“这个没说的。” “抚恤大将的亲属,是朝廷应该做的。刘裕此番有大功劳,朝廷必定要重赏。” “老夫看来,就赏他一百金吧。” “大军现在还未到建康,此人既是出身京口,此地与建康相连,老夫看来,不妨在他还未归家之前,就把这些钱送去。” “这样他在京口的家人也脸上有光。” 章节目录 四百八十一章 人人都有,就我没有! 王恭垂首,虽然谢安压制了刘裕应得的爵位,但不得不说,对于刘裕的赏赐,他却很大方。 刘裕起自草莽,之前毫无名声,只是打赢了几场仗,对于他来说,一百金的赏赐着实不少了。 况且,刘裕还可以享受到敲锣打鼓送到家的特别优待,这更是以往的很多将领从没有得到过的恩赏。 “刘裕的定下来了,那就要解决这个人了。” 谢安一盏茶还没有喝完,王恭便把另一个难题推到了他的眼前。 郗恢凑到跟前,看了一眼那战报上的名号,心里咯噔一下。 用到解决这个词,似乎也太狠了些吧。 而那个被王恭不幸选中的名字,正是王谧! “王稚远一刀便斩杀了襄阳守将符睿,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要是别人说不相信,或许还有人会质疑,但是王恭说了不相信,却可信度很高。 毕竟,在建康的时候,他和王谧也算友善,对王谧的性情,在座各位之中,王谧是最了解的。 “依你看,王稚远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谢安当然也很怀疑,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子一定是使了什么花招,冒领了功劳。 “绝对做不出!”王恭挥挥手,特别肯定。 “王稚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马都骑不好,如何能上阵杀敌?” “这绝对不可能!” 谢安不问还好,一问,王恭的怒气蹭的就上头了。 王谧此去京口,还是在他给派的差事,早知道王谧到了京口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能夺得这样大的功勋,王恭是打死也不会让他去的! 有功劳也应该留给他王恭,哪里轮得到他王谧? 再说,那个王谧,武艺还赶不上他王恭,怎么可能斩杀氐秦大将呢? 还是符睿那样的大将,鼎鼎有名的高手? 在王恭等人的印象中,文弱书生王谧应该是连战场都冲不上去的那种人,就算是侥幸上去了,也只有充当炮灰的份。 “你们相信吗?” 王恭看向众人,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怀疑,他深信,在场的几个人,谁都不会相信软弱的王谧,居然可以于千万人中轻而易举的取敌军上将首级! “当然不相信!” “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上战场?” “什么时候听说王稚远喜欢打仗了?就连这次他去京口北府里探查情况,也是你一再邀请,他才勉为其难。” 郗恢的话一出口,王恭的脸就变得铁青,再看谢安老爷子,已经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们两个暗中勾连着呢! 原来如此。 虽然这件事在朝廷里并不算是秘闻,很多人都知晓,在建康朝廷,王恭和王谧关系最好,两人已经可以算是莫逆之交了。 一个平日里只在殿前行走,从事文职工作的王谧,突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军事重镇京口,这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很多人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八成就是受了好友王恭之托。 但是,猜测归猜测,却没有人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 却没想到,第一个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竟然是王恭的另一位好友,堪称左膀右臂的郗恢! 在谁的面前提起不好,还偏偏要在谢安的面前提起,这不是给他凑情报吗? 更加气人的是,郗恢本人还对这样的情况无知无觉,根本就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了。 还一个劲的挑拨呢! “可是,战场上的事情,总不能作假吧!” “北府里到处都是士兵,虽然战场上局势混乱,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但是,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军,总会有人看到当时的情况的,所以,老夫认为,符睿肯定还是被王稚远斩杀的!” “至于当时的情况会不会是有什么巧合,那就不是我们可以猜到的了。” 说到底,这个正堂里,只有谢安是个体面人,或者说谢安是个能屈能伸,还善于把话兜圆了的人。 一开始,质疑王谧战功的人,明明是他,可第一个把话题拉回来打圆场的,也是他。 这就是老谢的圆滑之处了。 当然了,很多人就是想做到老谢这般游刃有余,也是没可能的。 为什么这样说?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谢安本来就是清静无为之人,他对权力并没有那么热衷,如果能抛开一切回归田园,那才是谢安最向往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这样恬淡的个性,他才能屈能伸,还反应迅速,别以为能屈能伸是容易的事。 你看,同样是世家子弟出身的郗恢,就完全做不到。 他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硬顶,却不知晓,一旦达不到目标的时候,再怎么把顶出去的犄角再收回来。 “我看,这小子一定是捡了一个漏!” “说不定符睿是别人斩杀的,却把功劳让给了他,他这一回可是得了大好处了!”王恭愤愤不平,他还在为王谧夺得战功这件事耿耿于怀。 活生生的将大晋朝廷上的臣子之间的交情展露无遗。 纸糊的无误! “阿宁,你和王稚远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他得了战功,你还不高兴?” “他也是你派到京口去的,现在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也是你的功劳吗?”郗恢推了王恭一把,很是不解。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出王谧与王恭之间的微妙关系,谢安突然感觉,虽然名义上是同盟,但是嘴巴没有把门的,还冲动易怒的郗恢要可爱多了。 诶? 好朋友? 我和谁是好朋友? 王恭闻言,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不想让他得战功,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完全不是他能做到的事!” “不过,我也不是处断不公的人,只要王稚远回来,我们查明了真相,必定会给他应得的封赏。” “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不只要给他封赏,我还会保举他一个美差。” 作为朋友,就要有当朋友的体面,为了表示自己是个敞亮的人,王恭大手一挥,又给王谧画了一个大饼。 不但要给他升官进爵,还会给他一个人人艳羡的美差。 只是,王恭能给王谧运作到的好差事,究竟会是什么呢? 谢安看着王恭特别自信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立下了不世之功,于千军万马之间斩杀襄阳城最高守将的大英雄王谧王稚远的封赏,就这样被搁置了! 放到一边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谢老儿,你又阴我! 刘裕还捞到了一百金呢! 官位还升了一级,可他王稚远呢? 在竟陵,他身当矢石,冒了巨大的风险,同样斩杀了数名氐秦士兵。 最后呢? 他还是一个功劳都没有捞到,不但是官位停滞不前,甚至连一个朝廷给的褒奖都没有得到。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对这样的情况心灰意冷,这摆明了是几大世家联合起来欺压他一个战场新人。 这样的窝囊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况且,大晋朝廷就是由几大世家联合把持的,一旦他们不承认你的功劳,你就是累吐了血,也照样没人重视。 可王谧注定不是一般人,在竟陵,他就立下了赫赫战功,却根本没能在朝廷上掀起波浪。 别人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是,谢安、谢玄这一对叔侄却是明明白白的。 因为谢玄根本就没有在竟陵的相关战报中提到王谧的功劳! 在司马曜的眼里,在他的好朋友王恭的眼里,王谧不过是一个自作主张不愿按期返回朝廷的观察者。 他或许也会披上甲胄,到战场上溜达一圈,但是朝廷上的人,还没有一个知晓他在竟陵城的浴血奋战。 既然没有人知晓,也就不会有相应的封赏。 这一次,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谢安还想故技重施,再次把王谧的功劳隐于案下。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敌军首席大将死了,是谁斩杀的? 正是初登战场的王谧! 这件事你总不能不汇报吧! 再说,就算谢氏叔侄刻意隐瞒,却也瞒不住。 人家王谧就要回到建康了,你们不说,人家没有长嘴巴吗? 不会自己向司马曜汇报吗? 别忘了,王谧也同样是司马曜眼前的红人,虽然交情不见得多么深厚,但是,王谧的话,司马曜还是听的进去的。 一旦长久隐瞒的事情被王谧亲自揭开,谢氏叔侄可就难做人了! 还有何脸面在朝廷上排除异己,执掌朝政? 这个王谧也很是可恶,在竟陵他就已经出够了风头,到了襄阳,他居然还不消停。 这一回,谢玄也是思虑再三,在知道王谧的功劳隐瞒不得之后,才把他放到了功勋人员之列。 而且,为了亡羊补牢,证明自己的胸怀还是很宽广的,谢玄还特意把王谧的大名放在了第一列。 这也是他应得的。 严格说来,襄阳战场上,刘裕的功劳如果能算第一的话,王谧的也只能是屈居其后而已。 其他人是无法与他二人相提并论的。 几人探讨再三,终于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王谧嘛,官位?他已经够高的了。 钱财? 放眼大晋,整个江左还有比琅琊王氏更有钱的家族吗? 同样的一百金,送到刘裕的手中,他会感恩戴德,恭颂圣上英明。可是送到王谧手里,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还会认为朝廷对他的赏赐是一种嘲讽。 给这么一点钱算什么? 还不如划给我一块好田地呢!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就只有刘裕是真正被论功行赏了,他的功劳与他应得的封赏,算得上是匹配的。 其余的人,虽然也相应得到了封赏,比如刘裕的好兄弟檀凭之,因为作战英勇,又负了重伤,也被谢玄单独提出来,在战报上挂上了大名。 檀凭之力拔山河,武功盖世,作战更是勇猛,但是因为并没有亲手斩杀襄阳大将的事迹,所以论功劳他只能属于第二梯队,基本上和桓冲等荆州部队的人士属于一个层次的。 因为谢玄重点点出了檀凭之的名号,且谢安知晓檀凭之是江北流民南渡京口,投军报效国家的。 为了鼓励这种行为,谢安大手一挥,就把刘裕高升之后留下的云麾将军的空缺,给了檀凭之。 自此之后,老檀也算是北府的一名堂堂正正的将军了! 其余各人也均有不大不小的封赏,总体来说,谢安的处置十分公平,足以让各方都满意。 早就说了,在不触及到谢家利益的情况下,谢安办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于是,整个襄阳战场上的大大小小的功臣,对自己的封赏不满意的,或许只剩下王谧一人了。 然而,此刻没有人会同情王谧,在场的诸位不会,他的好朋友王恭还记恨着他呢! 明明只是让他去探听北府的底细,谁让他去跟着北府上阵杀敌了? 居然还敢造假军功! 肯定是造假! 绝对不是真的! 王恭对王谧的水平实在是太了解了,此人诗文书画尚可,但是马上功夫基本是无有。 弓马射猎的活动,以往他是从不参与的,在世家子弟之中,王谧的弓马技艺都算是差的。 这种需要长期苦练才能有所增益的技能,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中就有突飞猛进的增长? 王恭很崩溃。 更让他感到崩溃的,等到王谧回来,如果证明符睿确实是王谧亲手斩杀的。 那王恭就更崩溃了! 王恭陷入了王谧小子居然一脚踩在他的头上的逻辑旋涡中,不可自拔。 不明所以的郗恢,自认为是成功打压了王谧,还正在沾沾自喜。 唯有谢安,保持着气定神闲,居然张开手掌,开始关注手相的变化。 两个毛头小子,还想和老夫斗。 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 “既然个人的封赏都商量好了,也该议一议冠军将军的功劳了吧。” 冠军将军? 王恭愣怔的看了谢安一眼,这个名号怎的有几分陌生? 好长时间没有听人提起了。 “谢公指的是幼度?”这个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关键时刻,还是郗恢的反应更快一些。 易冲动的人一般都是精神时刻保持高度紧张,总是注意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怎么? 不能因为我们已经是冠军将军了,是大晋境内实权将军中权力最大的一个,就不予封赏了吧。 这说得过去吗? 谢安笑的春风和煦,摆出一副以理服人的架势,但王恭等人看来,总觉得他们又被老头子摆了一道。 谢老儿,你又阴我!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等封爵,当属谢玄莫属 刚才几人商议的是,将第一等封赏的几个人单独提出来,议论一下具体的操作。 可是说来说去,刘裕没有获得他应得的封赏,最大的功臣王谧就更不用提了,根本就是抑而不表。 搁置到了一边。 很显然,这样议论下来,刘裕和王谧必定不能是第一等的功臣了。 那这襄阳大捷的第一号功臣还能是谁? 看看上面,看看下面,看来看去,就只剩下谢玄了! 襄阳这般军事重镇,能够一战夺取,总不能说北府之内,人人都没有功劳吧。 对荆州兵,朝廷的态度一直都是放任自由,封赏也会给一些,但是加官进爵这个操作一般就自动忽略了。 那些荆州兵嘛,能给他们自由,放任他们发展就已经是朝廷给他们的恩典了。 管他们在荆州如何闹腾呢,现在朝廷也想开了,他们谯郡桓氏在荆州就算把天挑破了,只要他们留着建康城上空的这片天,司马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晓。 不仅是放任不管,而且,朝廷还相当倚仗桓氏的这种恣意妄为。 你看,他们荆州的铸钱炉造出来的铜钱,质量比大晋朝廷铸的钱要好得多。 现在建康城里几乎是人手一串沈充钱,通行无阻,不论是日常花销还是商贾贸易都缺不了它。 等一下! 我大晋朝廷,近几十年来,还铸过钱吗?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项活动了。 有了荆州部源源不断的向江左境内输送各种新钱,大大节约了朝廷的经费开支。 何乐而不为? 荆州兵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能给朝廷创收,关键是,他们的势力在江左虽然可以算是非常强劲,但他们也无法跳脱江左自立,说白了,在江左,只要有北府兵,就足以抗衡荆州兵了。 经过几十年的磨合,晋朝上上下下已经有了一个共识,荆州兵不过是不安分,但是让他们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却也当真是做不到。 谢安看得很清楚,对于荆州部队的那些将领,朝廷一直是呈消极支持的态度。 不会给他们过多的封赏,那么剩下的这些封赏应该给谁? 舍谢玄其谁? “那谢公的意思是……” 襄阳一战的封赏事宜,全都交给谢安石来办,朕颁旨即可。 正当王恭想要反抗的时候,脑中猛然就窜出了司马曜的这句话,顿时就像是瘪了的皮球似的,没劲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到了最后,居然还是被这个老头子给绕了进去! 郗恢和王谧两个难兄难弟,如今只剩下轻轻的叹气,互相埋怨。 世上怎会有如此稀奇的事情? 两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加在一起,居然还是打不过谢安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冠军将军的名号就不用变了,但是,可以给谢幼度都督中外诸军事之权。” 啥东西? 疯了吗? 这个老头子肯定是疯了! 谢安扔下了一个晴天霹雳,便笑笑的站了起来:“这就是老夫的意思,二位也不必着急,可以在这里好好商议。” “老夫先去休息片刻。” 说着去休息,谢安就真的去休息了,只见他绕过正堂的云雷纹屏风,便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向了后宅。 再也没有回来,至少这一时半刻的,谢安是不打算回来。 “快!” “快过来,都摆上!” 两个兄弟还在发呆,正堂中却已经热闹起来了,谢安走后,没有多长的时间,几个小厮就跑了进来。 有的抬着长条案,有的端着盘子,甚至还有人捧着酒坛。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越来越不对劲了! 各种东西都摆好,王恭定睛一看,眼前出现的赫然就是一个小型的酒宴。 “当然是请二位贵客吃饭了!”小书童谢宁讲起话来头头是道,颇有几分小孩子装大人的腔调。 王恭都笑了。 “我们是来商议军国大事的,何故要留下来吃饭?” 还吃饭呢! 这谁吃的下去! 都督中外诸军事啊! 这等权倾朝野的职位,谢安居然挥挥手,轻飘飘的就能从他那张皱了皮的嘴巴里说出来! 不管是故作沉稳的王恭,还是沾火就着的郗恢,哪一个都是毫无食欲。 “这是主公吩咐的。” “主公说他年事已高,不能久坐,稍事休息就出来和二位继续商谈,但是又不忍让二位等的太久,所以就略备饭食,二位可以边吃边谈。” 谢宁一直在谢安的身边做事,对这位老人家的心中所想,早就已经揣摩的七七八八。 说句大话,他甚至比谢安的亲弟弟谢石都要了解谢安的心中所想。 不等王恭等人反悔,他便一溜小跑把小厮们都带走了。 正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放眼望去,三面环绕的谢府正堂,装饰富丽堂皇,入眼,不论是雕花的屏风,还是那探出屋檐的鸱吻,都雕刻的美轮美奂,令人赏心悦目。 那通往谢府大门的一面,则完全是敞开的,从这里看过去,门前以及门前场院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便可以尽入眼底。 “谢公这是什么意思?” 正堂周遭没有一丝人声,两人憋着一股劲,闲坐了许久,终究还是郗恢先憋不住了。 他倒了一盏酒,送到了王恭的面前。 “还能是什么意思!” “自此之后,江左军事,尽归谢家所有了!” 王恭气哼哼的,夹了几块牛肉,用力的嚼着,就好像那肉片是无耻的谢安老儿似的。 嚼碎! 要把坏心眼子的谢安老儿嚼碎! “不会吧。” 人家谢安都已经把意图挑明了,郗恢这边居然还抱着一丝幻想,这个人呐,实在是太天真了! “还有什么不会的!” “没想到,谢公年岁越大,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陛下怎么可能应允此事!” 关键时刻,王恭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妹婿,司马曜那人虽然糊涂,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 他把封赏之权推给谢安,也并不完全是放权的行为,王恭揣度,他这样做,八成也有试探之意。 就是那种君臣之间的推拉。 我让你一尺,你得敬我一丈。我说了权力都交给你,但是你也得给我体面。 按照司马曜的设想,他并不关心谢安如何安排其他人,他瞄准的只有谢玄一人。 若是谢安携着襄阳大胜,向司马曜奏请封官加爵,到时候,难做的便是司马曜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司马家的面子,老夫一点也不想给 如果决定权在司马曜,作为皇帝,作为襄阳之战的受益者,司马曜就必须要给谢玄一个十分体面的封爵。 该怎么办? 司马曜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谢家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那些虚名爵位吗? 即便没有朝廷授予的爵位,谢家也没有停止过圈占田园,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同意,更不需要司马曜这个皇帝的恩准。 很多时候,谢家又有了新宅院,司马曜还是从朝臣的嘴里听说的,或许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家的钱财如海深山积,实话实说,比司马曜这个穷皇帝要阔绰好几倍。 那么,作为大晋名义上的皇帝,司马曜能够给谢家的还有什么? 他手上的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是谢安稀罕的? 当然就是权力! 虽说谢安可以控制朝政,但要想在官位上更进一步,夺取更大的掌控权,就还要借助司马曜这个提线傀儡。 说白了,谢玄这一次能不能更进一步,并不取决于司马曜,完全取决于谢安的意思。 只要他想把侄子推到这个位置上,就算是让司马曜开口,他也只能照办。 但是那样做的话,就会让司马曜颜面扫地,君臣关系更加恶化。 你当那司马曜喝醉了就神志不清了吗? 当然不可能! 好歹也是做皇帝的人,况且还做了许多年了,经验丰富,司马曜第一眼看到这封襄阳大捷的战报,他便立刻想到了谢玄的封赏问题。 谢玄如今已经是冠军将军,虽然这只是个三品,但在大晋,这已经是实权将领的最高官职。 再进一步的将职不是没有,但是那些都是虚职,对于谢玄来说根本没有大用处。 于是,司马曜大手一推,就把封赏的事宜全都交给了谢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都你老谢说了算吧! “可是,陛下已经说了,谢公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安排,全都听从谢公的。” “如今,谢公已经张口了,我们就要把他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呈递给陛下。” “陛下会说不行吗?” 郗恢敏锐的看出,这个问题上,司马曜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或许司马曜一开始也笃定谢安会给他一个面子,只提赏,不提官位,或者,许给谢玄一个更高的爵位就可以了。 两边都不伤面子。 谁知道,人家老谢就是算准了他的心思,来了一招直接的,这一回,司马曜还能怎么办? 不答应,便会惹得谢安不悦。 再说,他也不敢。 如今,不管是皇帝司马曜,还是整个大晋朝廷,都无比仰仗北府兵,大晋上上下下都清楚,没有了北府兵,大晋几乎就失去了反抗外敌的力量。 而这样一支捍卫大晋国境安全的重要的部队,却只有谢家人才能掌控。 给别人,也根本就指挥不动。 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司马曜也只能勉强同意谢安的要求。 “可是,如果谢公一定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个诸军事挑起来?” “以他的声望,他的年纪,不是比谢玄要合适的多吗?”郗恢不愿相信一向稳重的谢安会突然锋芒毕露,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他还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找答案。 王恭却早已看透了谢安的心思。 “这你都看不出!”王恭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着郗恢。 生的一副好相貌,奈何头脑不灵光。 “谢公此举,便不是只为了自己,他是为了整个谢氏一族,他看准的是年轻一代在朝中立威。” “他终究年纪大了,这个朝政把持在他的手里,时间不会太长了,总要为后来人铺路。” “他会为我们二人铺路吗?当然是要提拔自家人。” “如今,谢玄便是谢家年轻一辈中,最好的一个人才。” “这个中外诸军事的职位,不交给谢玄,还能交给谁?” “总是要交出去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样看,不久的将来,这个朝廷上,我们就要听命于谢玄了。”郗恢终于顿悟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喝,倒是两不耽误。充分证明,谢安的预料没有一点错。 这两位同仁,虽然看起来厉害的紧,实际上都不是那种干脆利落的个性。 绝对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你看,也没有人特别的劝说他们,甚至连谢安的得力助手谢宁,都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伺候一二。 两兄弟,你一盏,我一盏,小酒喝的起劲,饭菜也吃了不少。 不是死活都不肯留下吃饭吗? 这样一来,就算是谢安去睡午觉,他们兄弟都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 “那我们怎么办?”王恭把那封襄阳战报重新收回到袖里,时辰也不早了,什么稍事休息不过是谢安的借口。 估计老头子也不会再出来见客了。 吃饱喝足,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也到了该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了。 “当然是把谢公的意思拟好旨意,让陛下去定夺了!” “他们两边较劲,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吃好喝好,静观其变即可。” 相比而言,倒是郗恢算是个坦坦荡荡的男儿,他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些其他世家的子弟在这件事上实际上不必参与过多。 就让谢家和司马家去较量就好了,待到他们分出胜负,这才能有别人插一脚的份。 ………… “大兄,他们都走了。” 王恭和郗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端坐的正堂后面,一扇屏风之隔,谢安的亲弟弟,谢石就在这里坐着。 从刚才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些不入耳的言语,全都被他听到了。 小厮们上来收拾碗筷,谢石才转过了几道游廊,来向谢安汇报情况。 而这个时候的谢安在干什么呢? 他当然不会是在休息,看到两个后辈统统上了他的当,谢安兴奋的不行,哪里还能舍得睡觉。 他把谢石叫来,安排他偷听,就是为了了解后辈臣子私下的言论。 其实,他们说些什么,谢安大致都能猜到,但他还是很好奇。 这便是谢安与一些年老权臣的区别了,很多人做官时间久了,便会慢慢失去做人的实感。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权力,他的生活也只剩下了把持权力,争夺权力,除去了这件事,他们几乎一无所长,什么都不会干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四两拨千斤之计 然而,谢安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时刻警惕,不让自己沦落成为一股争权夺利的木偶。 谢石过来的时候,谢安正在一片花圃中闲逛。 他手中端着一个笸箩,从远处看,完全看不清笸箩里放的是什么,可是谢石却清清楚楚。 “大兄又在搬弄这些石子了!”谢石走近,果然看到笸箩里装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子。 都是谢安多年以来的收集。 “我却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摆弄的。不过都是些石子嘛,在我眼里,全都是一样的。” “而且,也脏得很。” 这么多年了,谢石还是不能理解大兄的这种奇特的爱好,那石子冰冰凉凉的,夏天把玩起来还算可以。 谢安爱石成疯,不管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手里都缺不了他心爱的石头。 这个东西,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千般怪石的奇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谢安将一块块收藏,摆放在花圃的泥土地里,有的就摆在明面上,有的则还要费力埋起来。 “大兄,这又是做什么?”谢石感觉,大兄的诸多行为,他完全无法领会。 “当然是让石头吸一吸地气了。” “这东西虽然宝贝,到底还是从泥土中来,长久将它们放在高处,失去了泥土的滋养,便会褪去光泽,失了灵性。” “埋一段时间再拿起来把玩,感觉很是不同。” 这可是谢安的经验之谈,自从他发现了这个妙法,整个人都为之一悦。 这借了地气的石头,绝对和普普通通放在架子上的石头不同,每次谢安将石头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他都感觉那通体清润的石头,透着一股灵气。 真是天地万物的精粹! 美滋滋…… “都谈了什么?” 谢安一边在花圃旁边忙活,却也没有忘记正经事。 派谢石去屏风后面蹲守,不就是为的这个吗? “当然就是那些了,大兄还指望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吗?”谢石负手而立,很是不满。 这帮小字辈,真是要上天了!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竟敢质疑谢安的种种做法,他们也配! “大兄,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居然还由着他们,等到了朝堂上,我也一样要说。” “到那时候,就算他们要搞事,我们也一样控制不住,还不如就现在把底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谢安一副气定神闲,岿然不动的样子,让谢石更焦急了。 “大兄,为什么要给他们时间?” “他们几个虽然都是庸才,但凑在一起,只要时间够用,还是可以想出一些阴损的招数来的。” “到时候,若是陛下犯了糊涂,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大兄可就惨了。” 老司马家的那些人,整日里醉生梦死,没有个清醒的时候,谁能保的准他们不会被王恭带跑偏呢? “不必担心。” “陛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谢石急的,汗都呼呼的往外冒,天气明明也没有那么热,他还是觉得浑身躁动难耐。 “正式的封赏,总要幼度他们带兵回来才会颁下,王恭他们不会现在就把奏疏送上去的。” 观望。 试探。 一直以来都是世家内斗的基本形态,这是一个长期的斗争,不会因为一招半式就宣告谁赢谁输。 凡是现在还在朝堂上行走的各位,几乎都是熟谙此道的高手。 “你忘记了,这封赏人员之中,还有个悬而未决的呢!” 见弟弟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完全参不透自己的心意,谢安只得耐心提点。 悬而未决? 我们不是在谈谢幼度的封赏问题吗? 怎么忽然又转向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谁是仇人? 谢石端详着谢安的面容,忽然心念一动。 “对了!” “还有那个人!” “他的爵位还没有定下来!” 谢安颔首,弟弟啊弟弟,你终于上道了。 兄弟两人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秘书丞王谧,那个刻意被他们忽略的人物。 谢安不糊涂,他把关于王谧的封赏抑而不表,当然是故意为之。 对于王谧此人,谢老爷子现在是好奇的很,应该说,他这份好奇已经保存在心中很长时间了。 自从竟陵一战,王谧首开战功,谢安就开始产生了这种心态。 可惜啊! 他原以为,在竟陵小试牛刀之后,王谧就会返回建康,稍事调整,却没成想,年轻人冲锋陷阵成瘾,居然把朝廷对他的差遣抛诸脑后,继续跟着大军去到襄阳了! 在那个时候,谢安曾经暗自为王谧捏了一把汗,就算在竟陵他的表现不错,但那终究是因为竟陵城本来就在晋军的手中掌握着。 攻守容易一些,王谧这种从没有从军经验的人还算可以勉强应付。可是襄阳城不一样啊! 那里已经被氐秦侵占足足三年的时间,城池深固,易守难攻,晋军此去襄阳,就是为了将这一片失落的军事重镇重新夺回来。 这一战,注定异常艰苦! 王谧这样的花拳绣腿之人,他去了襄阳能干什么呢? 在竟陵的书信中,谢玄就曾经提及了王谧在军中的一些作为,那个时候,谢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年轻人嘛,有些冲动行事,总是可以理解的,况且,当时王谧的很多行为,只能算作是推动北府的发展,完全是为了北府兵着想。 单从王谧的行动来看,完全看不出他想在北府里拉拢人脉,掌控权力的意图。 毕竟,那个时候,谢玄的书信里也说的很明白,王谧并没有向朝廷讨要官爵。 谢玄有意将他的功劳隐匿,并没有为他向朝廷请功,王谧聪明如此,不可能没有察觉谢玄背后的小动作。 但他却并没有在意,仍是跟着谢玄征战,并且,总体上来说,对谢玄还是敬重的。 基于以上的种种表现,竟陵之战的时候,谢安对王谧还是很放心的,甚至他乐于见到北府中更多的年轻将领层出不穷的涌现。 更何况,如果王谧真的有心从军,对于谢家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谧跑到战场上活跃,朝堂上就会少一个对手。 可是,现如今的襄阳站场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情况完全变了! 根据谢玄的书信显示,在王谧的身边,俨然围绕了一群年轻人,都是这次出征才涌现出来的一些年轻的将领,其中也不乏具备文书技能的人。 这些人,大多出身京口,至少是从京口这个地方投奔北府兵的,如今,这些人已经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群体。 在这个群体中,他们互相依靠,互相信赖,意气相投,而北府的其他人,根本就别想融入他们。 更可怕的是,在这群人中,以王谧和刘裕为核心,一文一武,已经可以说是能够建立起一支小型的部队了。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甚至可以脱离北府单干。 这是谢玄通过王谧他们的一系列行为揣摩出来的新动向,这样一群人,一旦把他们放归朝廷,完全能够想象,将要引起多么大的一场狂风暴雨! “大兄想要利用王谧?” “那个年轻人,看似温润谦和,却很有主见,恐怕不容易对付。”谢石坦言,不算谢安,只是他这种水平的,是斗不过王谧的。 远在襄阳的王谧:老子还未穿越之前,你们都不是对手,如今的老子,岂是你们能够抗衡的! 你们就等着接招吧! 十个人绑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还没见到他的人,你就怕了?”谢安有些失望,谢石总是缺少斗志。 明明在他看来,他和王谧的能力也没有多大的差距。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想利用他并不容易。” “切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如今虽然琅琊王氏势弱,但总归根基未断,他怎会听我们摆布?” 谢安的心意,谢石大致也能猜到几分,无外乎就是要利用王谧,将朝堂上的纷争挑拨的更大一些。 斩杀了敌军主将这样的大功,绝对不是谢安或是王谧一个人说按下就能按下的。 现在也不过是暂时隐瞒一阵,待到王谧回来,必定还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到时候的形势是什么样的,却不是他能做主的,王谧这小子,原本不过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一流,平日里陪着陛下念念经,讲讲书而已,并未见他有什么远大的抱负。” “谁曾想,到了北府,他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弓马骑射,样样精通了。” “以往竟是小看了他!” 最令谢安震惊的,还是在这里,王谧亲手斩杀氐秦大将符睿,这件事别说是王恭不相信,他谢安也是半信半疑。 “没想到,奄奄一息的琅琊王氏,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人。” “难道,这也是天意?”谢石亦有所感。 “天意倒不敢说,不过,可以用这个悬而未决的封赏问题,探一探王谧的虚实。” “那小子若是真有本事,便自己把失去的封赏夺回来,若是个空架子,也就不配当我们谢氏一族的敌人。” 没有人发觉,谢安竟然把王谧摆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对抗整个谢氏一族? 这是现在的王谧都还没有考虑到的事情,而冥冥之中,谢安已经有了这种预感。 这个年轻人,如果真如谢幼度书信中所说那般文武兼备的话,此人将来必定会成为整个谢氏,甚至是几大世家共同的敌人! “大兄说得对,我也认为,那王谧小子的种种行为透着古怪,等他回来,绝对不会轻饶了王阿宁的!” 谢安淡然一笑,谢石这次说的倒是一点没错。 要说这个建康城里,能充当王谧仇人的,他谢安当然算得上是一个,但在他的前面,肯定要挡着一个王恭。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又该亲亲孙女出马了 “所以啊,我们也要帮王谧一把,把他这位好朋友往前推一推,让他的目标更明显一些。” 谢石猛点头:“太对了!” “没有什么比朋友的背叛更让人痛心疾首,待到王谧回来,得知王恭并不想让他加官进爵,必定要与他决裂。” 兄弟二人同时现出了那种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眼睛眯缝着,同时看向窗外,那里,满园浓绿,还有五彩缤纷的花花草草,当真是好心情的最佳衬托。 “石奴,我们也不能只是干等着王谧知晓这件事,大可以给他提前递个消息,让他在回到建康之前就有个准备。”谢安的目光停在窗外的一支树干上,喃喃的说道。 这个差事虽然是分配给谢石的,但他却并不知晓应该怎么做。 “不必着急吧,等他回来,恐怕早就议论纷纷,还怕王谧会不知晓?” 只是被动的等待,不符合谢安此时的心境,王谧和王恭两人摆在一起,他却并不想立刻对付王谧。 此人有战功护体,对大晋目前还是有用之人。 但是王恭就不同了,指望着这个人上阵杀敌是不可能的,看他当初上蹿下跳的把自家妹妹送进宫就知道了。 他想要走的路线还是通过内廷的关系,控制司马曜,进而巩固自己的权势。 这样的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如果问谢安的真实意愿的话,他还是想尽早把王恭扳倒。 王谧是否对朝堂上的争斗感兴趣,谢安还无从揣度,但是王恭的心态他早就已经了然于胸。 这个人,能力没有多强,权势欲望却超乎寻常。 利用他和王谧之间的矛盾,让这位官场上的新手去铲除王恭,正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你是不愿意去做了?” 谢石垂首:“这个我确实不擅长。” 要是一般人这样说,谢安肯定要生气,但是谢石说出来,他也只能忍了。 谢石说的也没错,他确实不擅长这件事。 谢安想让谢石去做的,便是去朝廷上散布消息,让王谧没有获得封赏这件事先在朝堂上的同僚之间传播起来。 这样,待到某人回朝,便必定会听到风声,还显得自然而然。 但既然谢石不愿去做,谢安又不好亲自出马。 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办法呢,也不是没有。 谢安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比谢石要合适的多。 ………… 同一个谢府,不同的一片天空。 庭院深深,花窗之下,娉婷女子凭窗而坐,心中自有几丝异样的情绪涌出。 谢玄幼女谢明慧此刻正伏在桌案上,悠闲的午睡。 小婢女玉柔打了个哈欠,正要揉揉眼睛,猛然看到来人,立刻上前问安。 “见过主公。” 却是谢安,这位谢家现任当家人,对谢玄的幼女疼爱有加,虽说谢明慧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但是,谢安对谢明慧的喜爱,却一点也不少,甚至更多。 “娘子干什么呢?” 还未见到孙女,谢安的语气就已经放的很软了,那神态,那语气,与普通含饴弄孙的老爷爷也没什么不同。 见过的人或许会惊呼,此人竟是谢安石呼? 玉柔立刻打起精神,实话实说:“娘子正在午睡。” “把她叫醒,我有事找她。” 虽说是要商谈要紧事,但谢明慧终究也是个少女了,谢安不便进入她的闺房。 便让玉柔把她叫到了花园的池塘附近。 “阿翁!” “有什么要紧事?” 谢明慧蹦蹦跳跳的奔上了游廊,故意不走直线,谢安望着乖孙女,七扭八拐的向他跑过来,心中欢喜。 这人呐,有的时候就是同人不同命。 就算是对子孙也一样,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哪块肉好,哪块肉坏,却全凭人的心意。 明明都是一样的子孙吧,谢明慧就是能独得谢安的宠爱,不论她干什么,谢安都拢袖而坐,笑的灿烂。 小的时候,谢明慧就以顽劣淘气著称,虽说是个女儿身,闯祸的技能却比家里的小男娃都厉害几分。 谢安每每听说谢明慧的光辉事迹,不但不会生气,还会被逗得哈哈大笑,令人直呼摸不着头脑。 家里有那么多听话乖巧的小娘子,生的也是水水灵灵的,可谢安对她们不过是一般的疼爱而已。 于是,因为谢安的特别优待,谢明慧在府中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无拘无束,没人能管教的了。 甚至连她的亲爹谢玄都拿她没办法。 只得由着她的性子来,按说,她也早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可谢玄每每想到她的脾性,便只得叹气摇头,不知道该把她许配给谁。 这件事只得一拖再拖。 谢明慧终于在谢安的跟前停了下来,谢安笑道:“闲不住的一个人,还知道要午睡,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说着,他就抚了抚明慧的脑袋瓜。 乖巧? 乖巧这个词,就从来与谢明慧不沾边。 原来谢安还抱有一种幻想,说不定随着年岁渐长,明慧也能乖顺一点。自从谢玄把她从京口送回来,谢安便知道,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这句话用在女儿家身上也完全合适。 她呀,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也便不会改变个性,甚至还觉得这般逍遥自在是有本事呢! 罢了! 总归陈郡谢氏就是出各种性格奇特之人的家族,男儿可以有,女儿也一样可以有。 谢安决定,就把谢明慧当做一个异类,一味的宠着算了。 谢明慧也是个心思通透的,怎能看不出阿翁就是惯着她,当然是抱紧阿翁的大腿。 “阿翁,这不是乖巧,这是在休息,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孩儿也是无聊啊!” 无聊,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 见了世面的娘子就是不一样,自从在京口的军营里呆了那么几天,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是明慧的魂就已经留在北府军营里了。 外面的热闹,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血雨腥风,那些动荡不安,统统都刺激着谢明慧的神经,让她作天作地的那种能量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家宅里的那些小打小闹,已经完全让她提不起兴致。 真想再出去走走啊! 到京口! 到襄阳! 到长安! 去看一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明慧,写封信吧 可惜,身为女子,谢明慧注定是没有机会的,这次能到京口去,还是托了姑母的福气,阴差阳错。 若不是谢玄没有空闲差人送她回来,若不是军中事务繁多,绊住了手脚,谢明慧也绝对不能在北府兵营里多呆一天。 “既然慧慧觉得无聊,那阿翁就交给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何?” 谢明慧眨巴眨巴眼睛,喜上心间:“什么事?” “阿翁尽管吩咐!” “孩儿一定能办好!” 谢安颔首,他也相信,谢明慧一定能把这件事办好,而且,这件事还非她不可。 “你还记得那王家小郎君吗,与你在京口见过的。” 提到王谧,明慧的嘴巴顿时撅了起来,很是不爽。 “他啊,当然记得。” “阿翁不是还让我给他写过信吗?” 想到王谧,谢明慧心中那种微妙的情绪就再次泛起,很是不痛快,连语气都有些变化。 可她自己却没感觉,倒是谢安察觉到了。 谢老头却无所谓,反而乐见其成。 要探听王谧小子的许多消息,通过朝堂上的那些道听途说,倒不如通过谢明慧,直接去问。 “你可知晓,那王家小郎要回来了?” “回来?” “回到哪里去?”明慧有一瞬间的失神,没听清谢安的话。 “当然是回到建康。” “此去出征,历时两个月,如今大军就要凯旋,王谧也肯定会跟着北府兵回到都城休整。” “北府兵要回来,那阿耶也该回来了吧!” 谢明慧理所当然的想到了亲爹,谢玄应该感到很欣慰,在什么莫名其妙的男人之前,亲亲的女儿最关心的还是他这位亲爹。 “是啊!”谢安感叹道。 “若是阿翁估计的没错,那王家小郎现在应该已经从襄阳出发了。” “阿翁为什么总是提起那个人?” 谢明慧想起谢安提到的有意思的事情,难道,这次的托付,又与那王稚远有关? “阿翁还想让你给他写封信。” 世间事真是诸多奇妙,人家年轻的男女之间也没有互通书信的那个意思,可谁成想,身为亲爷爷,谢安比谢明慧跳的还高,意愿还强烈。 这也没什么好非议的,谢安自有一番盘算。 从目前的短期目标来看,谢安需要能够从王谧那里得到一手消息的人士,他能够获得的情报,必须是真实的,至少是王谧亲口说的。 这个年轻人将来势必成为能够搅动大晋朝廷风云的人物,不提前防备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长远来看,谢安对王谧也并没有那么排斥,甚至还有几分喜欢。 又有才能,生的又好,家世也是大晋境内数一数二的,要不是想当年争抢他的世家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互相拉踩,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王谧也不会孑然一身到今日了。 现在正是机会! 自从谢安知晓了明慧与王谧在京口的交往之后,他的脑袋瓜就转动起来了。 早些年居然把这个年轻人给忽略了! 虽说年龄上来讲,王谧比谢明慧要年长数岁,但不得不说,各方面都是相当匹配的。 当上一辈的世家联姻闹得凶的时候,王谧就因为风致无匹,容貌又是在建康城一骑绝尘,成为了许多世家死盯的肥肉。 想要与他结亲的家族,都能排满整个朱雀航,你争我夺到了最后,一向厌烦此事的王谧,干脆自己跳出来说,他哪一家的娘子都不要,若是再逼他,他就上山修道,提亲的人不退,他就坚决不下来! 就这样,冉冉升起的一颗建康城新星,就这样被耽误了下来。 这样一段混乱的历史,倒是成全了谢安。 作为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谢安当然想给谢明慧寻一个像样的好郎君,要比其他娘子的都好,好得多。 但是,这样的人,并不容易寻到。 现在,既然明慧对王谧也并不讨厌,谢安倒是乐于让他们两个自由发展,将来若是能成一桩好事,也算是给他谢家再发展一个后援。 王谧这样的好青年,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孙婿,谢安是求之不得。 “还要写信?” 谢明慧显得有些不情愿,上一次阿翁也是这样说的,她也写了信,可是王谧的回信,却并不能让她满意。 总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并没有收到应有的回应,这让谢明慧心中愤愤不平。 后来,听说襄阳战事紧急,她也就干脆放下了继续联络的心意。 这样过了些日子,没想到,再次提起此事的,竟是阿翁谢安! 谢安像一只狡黠的老狐狸,一边推动年轻人的情感,一边还在为自己谋求利益。 只是,被他当做半枚棋子的谢明慧,对阿翁此刻的心态还一无所知。 “当然要写,而且还是以阿翁的名义。” “这……不太好吧。” “他毕竟是个郎君,我一个小娘子,几次三番的给他写信,传出去不像样。”谢明慧心里不愿意,干脆祭出了男女有别的大旗。 谢安哈哈一笑,根本就不信她这一套。 “慧慧,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凡尘俗事了?” “这都不像你了。” “我们明慧不一向是胆子比天大吗?” 谢明慧这般小娘子,就算再能作妖,在谢安这样老谋深算的老者面前,那就是一只小虫子,根本翻不起风浪。 拿捏她的脾气,还不是小菜一碟。 果然,谢安一提起胆气之类的事,谢明慧的眼睛就放亮了,瞪得老大。 “阿翁,谁说我胆小了!” “不就是写信吗?” “阿翁尽管吩咐,孩儿照做就是了!” “这就对了。” 谢安将谢明慧叫到身边,口耳传授,很快,一封既饱含情谊,又暗藏探听之意的书信就成型了。 当然了,为了掩人耳目,谢安仍然故技重施。 以给谢玄写信的名义,将谢明慧的书信夹在谢安的书信当中送出去,这样谁也不会发现这件事,也不会有闲话传出来。 这一次,谢安的要求倒是低得多,他并不打算让明慧帮他探听王谧的虚实,不过是想借着她的口,传递消息而已。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老子居然是摆设! 自从司马道子升任了录尚书六条事之职,在建康宫中就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以往,他还会偶尔回到琅琊王府住一段时间,躲一躲清净,可现在不一样了。 人家是正经的朝廷重臣,往后,这大晋境内的大小事情,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人能瞒得住。 只要他想掺和的军国大事,就没有掺和不上的。 建康宫中,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就好像是连体兄弟似的,你不离我,我不离你。 几乎是走到哪里都在一起。 当然了,后宫除外。 “你且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曜将一沓薄纸扔给司马道子,言语之间,颇有怒意。 司马道子抹了把嘴巴,两指捻起:“陛下琅琊王恩典,臣荣幸之至,然大军归期已至,辎重粮草携带多有不便,故臣假托陛下之名,开仓赈济襄阳百姓云云……” “谢幼度这老头,很是有一手嘛。” 司马道子看罢了书信,却丝毫不急,照样把那爪子伸向了酒坛。 “别喝了!” “说正经事!” 司马曜将那酒坛一掌拍飞,司马道子讪讪的,却也不能再畅饮。 “我问你,这军粮我早就已经让你送去了,怎么会现在才到襄阳?” “是不是你小子又使了什么花招?” 在这个方面,司马曜还是很了解这个弟弟的,谢玄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还专门上一封奏疏,阴阳怪气。 问题一定是出在司马道子的身上。 司马道子嘿嘿一笑,脸皮摆的特别厚。 “大兄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做的。” “不过,我这也是为了给谢玄难堪呐,也符合大兄的心意。” “我就想看看谢玄他们因为没有军粮后援,急的火烧眉毛的样子,那不是很好笑吗?” 司马曜呵呵,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小子捣的鬼。 真是无语了。 “谁知道,那些秦兵那么不禁打,竟然一天就败了,真是岂有此理!” “哪怕你再多坚持几天也好啊!” 世上盼着敌军顽强,自己人节节败退,无粮可吃的境地的,估计也就只有司马道子一个了! 太奇葩了! 那北府中的士兵若是听到他们拥戴的大晋皇族的真实心声,恐怕立刻就会丢下刀枪,原地解散! “明明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居然还有脸赖到别人身上,我可从没让你这样做,这完全是你自作主张。” “你看看,这次又被谢玄抓了个空子,卖了好处了吧!” 想起这件事,司马曜就恨得牙根痒痒。 什么以陛下的名义开仓放粮,那不过是他谢玄在邀买功名而已! 普天之下的百姓,有几个是能够把皇帝的名讳搞搞清楚的,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是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记得谁的好。 今天是谢玄,明天就可以是王谧,唯独不会把他司马曜的恩情牢记心间。 这哪里是为他司马曜买功德,明明是给他谢玄买功德。 虽然未曾亲眼得见,但是司马曜还是能真切的感受到,襄阳城百姓匍匐在地,欢呼北府将军谢玄大恩大德的情景。 啧啧…… 那是老子的粮食! 老子的! 要放粮也行啊,有我的旨意吗? 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谁给他的权力? 到头来,司马道子的一通骚操作,不但没有让谢玄为难,反而让他抓住机会,再次证明了,在大晋,只有世家拉踩司马家的份,司马家想反抗,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这都是因为谢玄这厮太狡猾,不是我的责任。” 还不承认! 司马曜更气愤了。 “待到他回来,你可要打起精神来,让你录尚书事,你以为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荣耀吗?” “那是要让你做事情的!” 司马曜十分殷切的要求弟弟,举目望去,这大晋朝廷上,他能够彻底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弟弟了。 要是还有别人,他也不想把鸡蛋只装在一个筐里啊! “那是一定的,大兄,你放心。” 放心,能放心才怪! 提到谢玄要回朝的事情,司马道子还真的是打起了一点点精神,他勉强支撑起身子,虽然今天并没有喝多,却还是浑身懒洋洋的。 “说到谢幼度,大兄,你可知道,谢安是怎么给他这位好侄子安排封赏的吗?” 司马曜一愣,恍然大悟:“对了!” “还有这件事,差点忘了。” “怎么样?” “王恭他们怎么说?” 王恭拜访谢安,确实是遵照司马曜的指示,司马曜也知晓,他们从皇宫出去便直奔了谢府。 可是,既然问明白了谢安的心思,却又为何不来向他这个皇帝复命,偏偏去找了司马道子。 道子虽然还没张口,司马曜就感觉,其中或许又要出幺蛾子。 “大兄,这一次,谢公的胃口可是相当的大。” 司马道子故意给谢安拉仇恨,就是不把那个核心的争议点出来,就是要让司马曜着急。 把气氛烘托到一定的高点,最后,再揭晓答案,就不信司马曜还能容忍下去。 “到底有多大?” 司马道子嘿嘿一笑:“谢公说了,若论襄阳城的战功,谢幼度当属第一,愿陛下能够开恩,让他都督中外诸军事。” “督……督什么?” 看把司马曜震惊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都督中外诸军事啊,大兄,你没听错。” “谢安石他疯了!” 司马曜蹭的起身,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装不下去了! 空旷的大殿,就没有几个近身伺候的人,司马曜把他们都遣的远远的,也不允许他们偷听他和司马道子的谈话。 而现如今,司马曜就好像一只小陀螺一般,在大殿里转来转去。 “他居然敢这样说!” “他居然敢!” “他把朕放到何处?” “难道,朕就是个摆设?” “只能对他予取予求?” 司马曜在咆哮,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谢安的要求,也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莫说是谢玄,就是老头子亲自出马,来讨要这个职位,司马曜都不一定会同意。 可他居然! 居然!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不进,则退! “岂有此理!”司马曜在咆哮。 生气了吧,就知道他会这样,司马道子忍着笑,劝道:“大兄,快坐下,有话好好说。” “急什么?” “这件事,说到底不是还要大兄来定夺吗?” “只要大兄不点头,谢安石又能如何?” “说得容易!” 司马曜坐下了,酒盏也捧起来了,刚才还说不让司马道子喝酒,这一会,自己喝的比谁都热闹。 咽不下这口气啊! 恨得他和弟弟对视都不愿意,脑袋偏向了窗子。 “如今我们司马家还是弱势,军队都在谢家的手里控制着,除了谢家人,还有谁能执掌北府兵?” “谢安石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开口的!” 说到底,让谢安渐渐做大的一个重要的外界因素,便是南北双方连年不断的军事对峙。 氐秦势大,不停挤压大晋的生存空间,更可怕的是,这些年,氐秦的势力是越来越大,凡是能和他打上一杆子的势力,都被他吞并的七七八八了。 没有了其他势力牵扯的氐秦,现在磨刀霍霍,眼睛盯着的,就只剩下了大晋。 而大晋的军事实力一向菜菜的,举全境之力,才能勉强应付,还非常狼狈。 这个时候,掌控在谢玄手里的北府兵,就变成了大晋唯一能够倚仗的军事力量。 谁能掌握住这股势力,谁就能掌控大晋朝局的走向。 谢安现在就是这样做的。 说来也是人家谢家人自己争气,谢玄一手组建北府,在他的带领下,北府是越做越大,屡战屡胜。 如果当初换个人来组建部队的话,别说是打胜仗了,恐怕连队伍都拉不起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谢安的一些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队伍就是人家拉起来的,没有谢玄,哪有北府兵的今天,而你司马曜利用够了北府,就想把谢家一脚踢开。 哪有这么容易! 谢安此举,就是在警告司马曜,我谢家的势力根深蒂固,你以为,换做别人,北府兵泱泱大众就会跟着转了? 只有让北府乖乖的呆在我谢家的手里,你司马曜的皇帝才能当的住。 “可是,我们不能一直都窝在壳子里,做缩头乌龟吧!” “谢安石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翁,我们若是连他都扳不倒,还谈何树立皇权?” 把司马家应该掌控的权力,都回收过来,这是两兄弟的夙愿,为了这个愿望,修理谢安便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不进,则退。” 粗壮的食指,沾了些酒水,司马曜低头沉吟,并且在桌案上写下了这几个字。 这是对司马家说的,也是对谢安说的。 “道子,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弟弟一向是一肚子的坏水,若是没有想好对策,他绝对不会把王恭他们的禀报告诉他。 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而司马曜对此事一无所知,可见,若是司马道子不说,朝堂上的人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相关各方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这倒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如果谢安的要求早早的就在朝堂上传开了的话,司马曜的老脸就更没有地方放了。 司马道子嘿嘿一笑,又饮了一盏茶。 “大兄,别忘了,我们是皇族,杀人何必亲自动手,挑动他们世家内斗,不是很好吗?” “谁和谁斗?” 能借刀杀人当然是最好了,这个道理,司马曜还能不懂? 问题是,他想象不出现阶段能挑动哪一家和谢安互斗。谢安的这一步棋,怎么看,都是冲着司马曜来的。 他这是进一步的控制司马曜,为他谢家的下一代继续铺路。 “当然是和琅琊王氏了!” 在使坏招这方面,司马道子倒是独具眼光,在谢玄的战报之中,他很敏锐的看到了一个名字。 王谧,王稚远。 这个人居然还能斩杀氐秦大将?还是亲手杀了的! 简直是旷世奇闻! “大兄忘了那琅琊王氏的王稚远了?” “他在襄阳战场可并不是毫无作为的,谢幼度的战报说的很清楚,是王稚远亲手斩杀了符睿的,这样的果敢无畏,我就从没在哪个世家子弟身上看到过。” “大兄,这可是个奇人呐!” 司马曜沉沉点头,想到了许多。 襄阳战场上的王谧,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对王谧,司马曜也很熟悉,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能操刀杀人的武夫,怎的到了战场上,就这样神勇了? 对王谧的表现,司马曜亦充满了好奇。 “当初,还是阿宁建议,让他去京口探查军情的。” “一开始,稚远他还很不情愿,推辞不熟军事,难堪大任云云。没想到,初登战场,就能有这般表现,真是令人怀疑,他之前在建康的那种虚弱的模样,是不是全是装的?” 司马道子一拍大腿,特别赞同。 “大兄,这次我们总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谢幼度的军报我看了很多遍,反反复复的看,最后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就是王稚远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呐。” “平日里装的谦和有礼,其实,心机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甚至还是个文武全才。” “说不定,他早就盼着能到战场上走一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通了! 全都通了! “王稚远这厮,肯定是装的!” “太好了!” “这就太好了!” 司马曜兴奋的狂叫,那状态,简直和神经有问题的人差不多,司马道子不由得探问道:“大兄,有什么好的?” 这都看不出,司马曜顿时感觉,两相比较,到底还是他比弟弟要聪慧一筹。 “如果王稚远一直都阴藏大志,只不过是形势不允许才一直隐忍的话,他现在锋芒毕露不就说明,他想重新走到朝堂上,与谢家争斗吗?” “你也知道,自朕登临大宝,琅琊王氏就一直式微,被其他的几个世家压制,也没能涌现有用的人才。” “现在,若是王谧真的是个可造之材的话,让他把王家挑起来,不是很好吗?” “他想在朝堂上崛起,必定要想方设法削弱其他世家,尤其是陈郡谢氏的势力。” “这不正是我们也想做的吗?” “我们正可以借了王稚远这把刀,去看谢家的大树,吾等只需要坐收渔利即可。” 司马道子很兴奋。 这确实是神来一笔!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壮士归乡 以王谧的能力,确实可以和谢安周旋,不说是大获全胜了,至少能够让老头子元气大伤。 谢安的年纪也够老的了,只要有人能够和他周旋几年,估计就把他拖没了。 “我看,谢安石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司马道子二话不说就做了这样的判断。 司马曜还有些不解:“你为何这样有信心?” 信心当然有,还是谢安给的。 道子故作高深,笑道:“大兄有所不知,谢安石不只是替谢幼度要了好差事,他还没有给王稚远任何的封赏。” “只说搁置再议,大兄想一想,这件事若是让野心勃勃的王稚远知道了,他会饶了谢安石吗?” 哦? 还有这样的事? 司马曜深吸了口气,兴奋的搓搓手。 几天没有过问朝政,没想到就会发生这么多微妙的变化。 难道,朝堂真的要乱了?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如今的大晋朝廷上,以司马曜为首的一些人,他们并不希望朝政一直平稳下去。 他们追求的是变动,是混乱,平稳就意味着一潭死水,毫无变革的可能。 就好像是北府兵,谢家是一朝权在手,就别想夺走。 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把权力抓在手里,司马曜也着急啊! 虽说他还很年轻。 “当然不能!” “可是,谢安为什么这样做?” “这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兴奋过后,司马曜还是恢复了一些理智,谢安一向沉稳,面子上的功夫做得还是很好的。 据他所知,谢安与王谧算不上是关系很好吧,但是也绝对没有矛盾,为何谢安要独独向王谧下手? “大约就是为了防备琅琊王氏的后起之秀吧。”司马道子推测道。 “也只能这样解释。”司马曜轻轻附和,但心中仍有疑惑。 “既然这件事交给了谢安石,那我们就全都按照他说的做,什么时候他把奏疏送上来,我们就盖上宝印,朝廷的那些非议,让他自己受着去。” 兄弟两的酒盏终于碰到了一起,发出了叮的一声,他们自认为聪明,可以尽收渔翁之利,却不知晓,千般算计,不过是被别人推出去当枪使而已。 谢安的表示确实没错,他确实说过王谧的功劳要再商议,但是这个消息是谁传到司马道子耳朵里的? 是王恭! 王恭会原原本本的将当时的实情全都告诉司马道子吗? 当然不可能了! 傻兮兮还自以为聪明的司马道子不会想到,这个馊主意,明明是谢安石和王恭的共同作品。 每个人都想利用初露锋芒的王谧给对方挖坑,他们很快就会明白,等到万众期待的人物回到建康的时候,该谁跳坑了…… ………… 半个月后,悬门渡。 人分先后,事分缓急,归心似箭的北府兵,乘着大胜的兴奋愉悦,快马加鞭脚步不停,只用了半个月就从襄阳城奔回了京口。 很多人会吹嘘,也不是很快嘛,速度一般般。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北府大军它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万人,是十万大军! 那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的一支大军! 从调动,再到行进当中保证每个士兵都能不掉队,一日两餐,医疗救护,日常休息,都需要耽误时间。 半个月哪里够用? 而现在,就在距离京口二十里路的旷野之间,北府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这里! 再过不久,所有的北府大军都会向着这个方向集结而来,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最迟天黑之前就能全都到齐! “寄奴!” “我们终于回来了!” “我们终于活着回来了!” 檀凭之纵马上前,追上了刘裕,他近乡情怯,他瞻望着这一片熟悉的土地,他早已将京口当做了自己的家乡。 慷慨激昂! 壮士归乡! 能挤进先头部队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京口土著,正是回家的强烈冲动驱使着他们,比一般的士兵脚程更快,步步争先。 当他们终于在这片旷野中停下脚步的时候,很多人都控制不住激昂的情绪,扑通跪下。 眼泪夺眶而出,哀嚎声遍野。 这不是痛苦的哭声,也不是悲伤的嚎叫,而是激动,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活着! 能够跑到京口城外哭泣的人,都应该好好感谢老天爷,他们能够跪在这里,那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那么多的兄弟,手足,去了就没能再回来,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病死在半路上,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随风消逝。 活着的人,怎能不哭泣? 怎能不感叹命运终于还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就连勇猛无畏的檀凭之都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也是老天垂怜,檀凭之的伤势初看起来严重,可休养了几天,众人便发现,愈合的很快,等到归期到来,老檀都可以跨马扬鞭了! 老檀和刘裕并马而立,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视线的尽头,就是京口第一渡口,悬门渡。 江水滔滔,来回翻涌,江水将一条条小船迎来又送走,一年四季,几乎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江水无声,人却有情。 刘裕举起拳头,与檀凭之碰在了一起。 至此,他们兄弟都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跨越。 从农夫,变成了将领! 仅仅两个月,这一切就都改变了! 在他们的麾下,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对他们无限服从,拥戴着他们,这让他们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尤其是檀凭之,他自中原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而来,早就已经是和阎王爷会过几次面的人了! 可以说,他早就看淡了生死。 之所以支撑着他再次投奔北府兵的一大原因,正是因为他不想死的毫无价值。 应该说,夺回故土,加官进爵,也是檀凭之追求的目标之一,但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目标却并不是这些。 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让檀凭之深深感叹命运之无常。但是,相比作为寂寂无名的农夫檀凭之死在南渡的路上,他更希望能够带着荣耀战死沙场。 而如今,檀凭之数次踏上战场,杀戮无数,却还是活着回到了京口。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晋朝穷啊,养不起兵 “寄奴,老天爷就是要让我们功成名就!”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于战士来讲,连番征战却能安然回归,不只是福气,还意味着,他们将捧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官位! 即便在大晋,军队里的官位并不吃香,但对于毫无资材背景的京口农夫来说,便是弥足珍贵的至宝了。 “是啊!” “等回到了家,我一定要在院子里的那棵神树下面好好的拜一拜,说不定就是它老人家一直保佑着我们。” 别看刘裕平日里大眼一瞪,什么都不相信的样子,其实,对一些虚无缥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还是愿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你们跑得真快啊!” “也不说等一等我!” 两兄弟正在感叹人生,欣慰自己终于达成了目标,这个时候,马术不佳心气却挺高的王谧终于气喘吁吁的追赶了上来。 一上来就是抱怨,还赶紧喝了几口水,缓了缓。 在他的身边,何迈等人也渐渐围拢了过来,自京口结识的几人,算是都到齐了。 唯缺魏咏之一人。 “也不知道咏之的病医的怎么样了。”檀凭之忽然想起了老朋友,虽然担心,却也没有过于忧虑。 相比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魏咏之的日子再难过也不算是太难过了。 “放心吧,殷仲堪医术精妙,必定能把魏兄弟的嘴巴治好。” “下一次启程,便可以三兄弟齐上场了!” 别的事情王谧还只有五成把握,可这件事他却有十乘十的把握,绝对出不了错。 “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稚远,谢将军有什么吩咐?” 北府大军行进到京口城外,也该做个决断了。这些日子,他们就一直拖着,没有把具体的计划说出口。 到了这时,怕是已经拖无可拖,只能照办了。 刘裕问小王,小王也是一筹莫展。 “我也不知晓,再等等吧,谢将军马上就到了。” 说是马上就到,其实谢玄到来,至少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至于谢玄将要安排什么,宣布什么,虽然他一直没有明说,但王谧心中也有个大概。 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嘛,其实这老谢也是想不开,早说出来就早一点解决,多好呢。 非要拖着,虽然拖着就可以让争端晚一点出现,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稚远,大军真的就要就此解散?” “太可惜了吧!” 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轻轻一拨,挑破这层窗户纸的,除了何迈,还能有谁? 王谧一愣,这小子可以啊! 事先没有通气的情况下,何迈居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头脑确实精明。 “这可不敢乱说,一切都要听从谢将军的安排。”檀凭之立刻制止了何迈的胡言乱语。 几人之中,野心最小的当属檀凭之,他的心中虽然也有加官进爵的梦想,但是,他的梦想却仅止于此。 在他眼里,只要有更加强势的将领,他就愿意跟着这样的人干,并且,效忠于大晋朝廷。 很显然,在他看来,王谧很好,谢玄也很好,跟着谢玄做事,他挺满意的。 何迈很不服气,却又向王谧追问:“稚远,你觉得呢?” 王谧笑笑没说话,刘裕却道:“临时征召的士兵,没有晋升官阶的,大战结束便原地解散,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谢将军要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刘裕何尝不想让京口的士兵仍然留在行伍之中,这样做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以前都这样做,那就是有原因的。 大晋朝廷太穷!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原因。 不怨北府,也更不能苛责谢家,都怪那老司马家无能。 没钱,就养不起规模宏大的军队,这是必然的。 谢家虽然有钱,家大业大,可是指望着谢家拿出全部资财供养北府兵,也根本就是在做梦。 北府兵目前内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复杂,一方面,谢家确实出资在供养北府兵,北府的日常操练、兵器打造都需要谢家出钱。 在这种情况下,北府当然只有谢家能够掌控,交给别人,谢家多年的心血就全都要付之东流,这谁也不能接受。 再者说,以目前朝堂上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没有哪一个世家足够强势到可以代替谢家,继续供养北府兵。 财力不及,没有办法。 然而,谢家对北府的资助,终究也还是有限的,大约相当于大庄园主供养自家的私人部曲乡兵的范围,千万不要小看晋时世家个人部曲的规模。 少则几千,多则几万,甚至是,就连谯郡桓氏控制的荆州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专属于桓氏的私人部曲而已。 人数众多,花钱如流水,没有巨额的资材,没有专属的铸钱炉,休想供养的起。 所以,供养北府兵的大头,也还是朝廷出钱,军饷啊、粮草啊、大型的兵器甲胄制造,都需要朝廷来筹措。 于是,朝廷没钱,就造成了军队没钱,没有钱的穷部队,如何能够打胜仗? 当然打不赢。 在这种背景下,适当的减员,就变成了保持北府战斗力的不二法宝。 每场大战结束之后,将一部分新兵,且没有获得职级晋升的,原地解散,责令他们继续务农,便是晋朝部队惯用的解决方式。 这个解散的地点,通常也就是建康城附近的军事重镇,京口。 这里距离都城极近,各种军事设施齐备,将大批士兵囤聚在此地,且战且耕,平日里,没有大型战争的时候,士兵们就像最普通的农夫一样,耕种田地。 待到朝廷有需要的时候,便会责令将领专门负责到京口重新征召士兵,并且在京口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择日赶赴战场。 因为京口当地的很多农夫本来就有从军的经验,以至于对他们的训练相当容易上手,朝廷可以放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北府大将谢玄也如此看重京口一地的特殊原因,京口具备大量具备一定军事素养的可靠兵源。 不仅如此,京口一地,民风彪悍,骁勇悍战,每一年都有适宜的新兵可以补充到北府中来。 京口是北府最重要的兵源地,原因也有很多。 这里不只有海量的具备一定战斗经验的老兵,还有作风果敢,敢打敢拼的年轻农夫,同时,这里还具备一个特殊的优势。 那就是南渡的中原流民,大多都要在此处上岸。 这些流民,可都是新兵的良好来源。 一般来讲,其中就没有多少老弱病残人士,如果不能打,武艺不精,是无法通过漫长的路途,过关斩将,带领族人成功南渡的。 这些好儿郎,都是北府的好苗子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京口帮暗定计策 谢玄怎能放过? 所以,不准确形象的说法,不是京口离不开北府,而是北府离不开京口。 北府必须以京口为基地,才能维持住自己的根基。 如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结束,又到了兄弟们临时解散的时候了,对于士兵们来说,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他们终于从一场血战中侥幸生存,自从解散的那天起,他们又可以过一段平静安宁的日子了。 忧的是,白白登上了战场,拼尽了全部,居然一个军功都没有捞到,手中仅有的只是军饷而已。 对于每一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来说,这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队主什么的就不必梦想了,没有过硬的武艺,机智的头脑是很难爬上去的。 至少也要混上一个九人长、百人长之类的职位,这样就能在军营里呆得住了! 获得的军饷也能大幅提升,更完美的是,只要能混上这样一个职位,京口的家人也就不用再辛勤的劳作了。 几乎每一支军队,尤其是北府这种待遇优厚的,通常都会给在军中获得一定职位的士兵家中免除租赋。 虽然年份不等,但只要能免一年,对于终年无休的农户来说,也是重大利好了! 可惜啊! 奋斗一场,却还是没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随着谢玄的小轿越来越近,众多北府士兵的去留问题,也要尘埃落定了。 “稚远,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趁着谢将军还没到,赶紧给我透个底。”刘裕牵马踱步过来,暗暗说道。 看来,寄奴也是心里没底啊! 王谧弯唇一笑:“寄奴,我的想法你还不清楚?” “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这……”刘裕有一瞬间的愣怔,稚远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且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亦微微挑着,看这个意思,不像是说笑。 “我觉得……我觉得不应该……” 刘裕还未说完,王谧就轻点下颌。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太好了!”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想法!” 得知一向颇具智谋的王稚远的想法也和自己相同,刘裕大喜过望,顿时感觉,这个计划八成可以推行下去了。 这样一来,在场几人的想法,可以说是达成了共识。 至少,何迈也是这样想的,按照刘裕的想法,以他的资历,哪里够得上去给谢玄提建议。 所以,在何迈问他想法的时候,刘裕也只得捡一些无关痛痒的好话说一说。 其实,刘裕的心里何尝不觉得,原地解散,甚是可惜。 “稚远,待会就都靠你了,我们自然也会帮你说话的。” 分工完毕,最为能说会道还有地位的王谧,自然是第一主讲人,至于其他的几位京口同僚,必定会站在他的身边,给他加油鼓劲。 “注意分寸。” “稚远,不必担心,有我在,没问题。”何迈拍着胸脯保证,王谧这才有些安下心来。 刘裕和凭之二人,到底还是行伍出身,又是一腔热血的直来直去的性子,万一待会形势开局不利的话,可千万不能让他们两个冲动行事。 何迈此人虽也是时常不着调,但却是个相当圆滑的人,足可以控制住二人。 他们才刚刚议定了计划,谢玄的胡床小轿就来到了队列之中,檀凭之也是有眼力的。 他一看人家都是动脑一派的,他这个四肢发达,脑筋不太好使的,就去动动手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王谧他们商讨大计的时候,檀凭之将那些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士兵全都叫了起来。 重新收拢,编排成队列。 虽说京口就是这些士兵的最后一站了,过不了多久或许就要原地解散,但是,只要谢玄还没有下令,这些人就仍然属于北府兵。 是堂堂正正的在册士兵,如此懈怠如何能成? 就算是归家心切,也要有一点体统才行。 “寄奴,凭之,你们都辛苦了。” 谢玄从小轿上走下来,第一时间问好的,不是王谧,竟是两位武将。王谧完全理解他的做法,相比将要同路返回建康的王谧,这两位出自京口的武将,到了这里,也该分别了。 两兄弟上前拱手,道了一声多谢将军关怀之后,谢玄感觉,可以将他的处置方法公之于众了。 他为什么放着王谧他们急行军,自己却要坐着胡床小轿,姗姗来迟呢? 那都是计划好了的,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让这些京口帮成员,能够有机会去先行商议。 谢玄感觉,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极好的。 与其让年轻的将领背着谢玄偷偷见面商议,还不如就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凑在一起。 谢玄这样给他们脸面,这些人也不至于连好歹都不晓得,必定要立刻就把自己商议的结果公之于众。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作为北府的首席将领,谢玄就可以很快的掌握手下将领心中所想,都不需要另外找探子了。 “你们两人家就在京口,便在京口休整一个月,照顾家人,共叙天伦,一个月后,再到建康复职。” 现今兄弟二人都已经是北府的将军,刘裕就不用说了,这次再立新功,必定会更上一层,檀凭之也接过了刘裕曾经的官职,成为了七品云麾将军。 与对刘裕的封赏不同,军中的小将,七八品等级的,任免权都在谢玄的手里。 他完全可以掌控,故而,檀凭之已经是云麾将军,而刘裕的进一步官职,还要朝廷来定。 “末将遵命,多谢谢将军恩典。” 这确实是一项恩典,但也是军中惯例,古代出征从来都不是三五天就能结束的。 像是这次的襄阳大战,短短一个多月就结束,已经算是相当迅速了。通常情况下,大战一开,持续至少四五个月。 这么长时间都要在外地鏖战,好不容易熬到了头,怎能不让将士们回家休息一阵。 别的不说,谁不怕自家后院起火啊! 当然了,像是刘裕檀凭之这样的单身汉就没有这一层的顾虑。 “这样,你两是京口人,解散士兵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去做,一定要把事情办好,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更不能闹出乱子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捞点油水 谢玄吩咐这些事情的时候,派头十足,俨然一副北府第一主将的风度,王谧暗自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要向谢玄学习的还有很多。 那种沉稳有力,收放自如的感觉,目前王谧还没能达到这种境界,当然了,这也有年龄的差距在这里。 谢玄能沉稳持重,那是因为他已经四十岁了,王谧这般年龄,若是也像他一般做派,该有人笑话他是老头子了。 在场的士兵,大多都是京口人,足有两三万人。 而这些人都是没有在这次大战中获得军功的,只能原地解散,这么多的人,想要让他们有序的分散,绝非易事。 不要看他们都是京口人,大部分也都在京口有家眷,但是,一旦没有强势的人管理,解散当场就很有可能变成混乱的现场。 以往北府兵勒令原地解散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诸多的事故,甚至还有犯罪行为。 那个时候专门负责此事的是谁? 对! 没错! 正是谢玄麾下他最为信赖的大将军,刘牢之是也。 诚然,牢之打仗的时候异常勇猛,也算是有谋略,但是他的人品绝对赶不上他的战功。 这一点,在场诸位都有目共睹。 京口一片平静的时候,刘牢之都不忘有机会就欺侮一下乡里百姓,将解散士兵的重任交给他,他就更不会放过了。 趁乱谋利,一向是刘牢之热爱的拿手好戏。 只要能捞钱,捞好处,刘牢之都不会落于人后,他会跳到最前面,把好处都搜罗到自己的口袋里。 并且让他的士兵也能跟着沾上一点。 刘牢之究竟能在解散士兵的乱局中弄到什么好处呢? 那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负责解散士兵的将军,刘牢之并不会大手一挥就把士兵们全都放归家中。 整个任务也是有固定的操作流程的,虽然在从襄阳城出发的时候,士兵们的基本情况已经核实了一次,这项工作还是一直擅长案牍工作的何迈来操持的。 但是到了京口当地,刘牢之还会借着放归的机会,把士兵们的情况再总结一遍。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伤损的士兵也有很多,作为主将,刘牢之必须把这些士兵的抚恤增加一些。 有了这几天的时间差,老刘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享用京口百姓给他的贡献便是其中之一,北府兵打了打胜仗,保护了大晋国境安全,作为受惠的京口百姓,自会献上牛酒,还有成堆的粮食来表示感谢。 这些好东西都是属于刘牢之及他麾下的少数亲兵的。 除此之外,朝廷专门留下的一部分资财,原本是要颁发给解散的京口士兵的,到了刘牢之这里,也自然会截留一部分。 这也是常理,他那么贪婪的一个人,绿油油的钱财摆在眼前,还是那样一大笔,怎能不动心? 谢玄不是不知晓刘牢之的这个坏毛病,但是他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这也是谢玄的用人之道。 不给点好处,刘牢之怎会对谢玄如此忠诚? 刘牢之填饱了胃口,接下来,京口的乱局就能够平息下来了吗? 当然不可能! 应该说,只要谢玄一声令下,带着更大头的部队返回建康,京口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为了争夺为数并不算多的军饷,士兵们也会发生争斗,即便大家都是同乡也是一样。 诸如刘裕、檀凭之等顺利晋升将军的人就不说了,人家拿的军饷都是大头的。 那些最普通的士兵,尤其是步卒,拿到手里的军饷,本来就没有多少,还要继续供养家人,一些家口多的士兵,也确实是捉襟见肘,十分困难。 钱不够怎么办? 当然是靠偷靠抢了! 所以,每次这种时候,都是士兵之间发生一些恶性事件的重要节点,对于刘牢之这种只自己合适,别人一概懒得管的人,对于这种乱象,才不会理会。 一概交由京口人自己解决。 你们不是能打吗,那就凭武力取胜,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拿大份的。 现在,这份差事交到了刘裕手中,一切就要大变样了。 刘裕性情粗野,却粗中有细,交到他手里的任务,不管是上阵杀敌,还是管理军队,他都能同时从大处和小处着眼,处理的非常细致。 这件事交给刘裕来办,谢玄尽可放心,他绝对不会贪墨一笔钱,也不会中饱私囊让兄弟们吃亏,自己享福。 毕竟,当刘裕囊中羞涩的时候,他都不会亏待乡里的兄弟,现在有了钱,自然是大手一挥,公平分配了。 也不必担心因为争夺仅有了一点钱财,士兵们会大打出手。都是刘牢之那厮不愿意去管,才会出现的事情。 别看刘牢之和刘裕都姓刘,但他们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刘牢之出身彭城,而刘裕则是正经的京口人。 刘裕会为了京口人着想,那是因为他在这里土生土长,刘牢之怎么会在乎京口人的死活。 刘裕没有入行伍之前,就是京口最能打的乡民,威信大大的,几乎无人不服。 现在又有将军的身份护体,自然就对京口的百姓,甚至是京口籍的士兵就天生的具备一种威慑力。 不必他多么严厉,士兵们都会自然而然的听他指挥。 作为一军主将,谢玄对京口事项的交代大体也就是这些了,他不会去理会那些具体操作。 以前刘牢之做的那么烂,他还是放心的交给他去做,而现在,有了刘裕这样靠得住的人,就更不必谢玄去操心了。 被临时揪起来的士兵们,站姿虽然稍显松散,但是秩序已经是相当的好了。 谢玄的眼神从士兵们的脸上划过,虽然他们的状态并不算好,但他已经相当满意。 “就这样散了吧!” “稚远,我们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启程,回建康去。” 天色已晚,人困马疲,谢玄也累了,不想再走。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开赴京口城内,回到北府大营休息。 那里是北府主将的长期驻地,拥有众多固定建筑,各种衣食用品齐备,谢玄只管入住即可。 快点吧! 快点吧! 老子都要累死了! 年纪大了,骨头都快散架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兵源问题 他们为什么还不动弹? 谢玄的骨头在叫苦,谢玄的脑袋很疼。 他虽然还在壮年,但是精力到底是比不上王谧他们这群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了。 此刻,他最大的期盼就是立刻奔到京口大营,沐浴更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休息。 然而,年轻人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有话要说。 “你们还有什么看法?” 为了能早点出发,谢玄只得率先发问。 在几位主将身后,北府的士兵们现在也目露期待之色,他们也想赶快回家啊! 老婆! 孩子! 还有那热炕头! “谢将军,关于京口籍士兵的安排,晚辈还有点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玄嘴巴一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呵呵,就知道你们是想在这件事上发难。 谢玄忽然有些崇拜自己,不对! 应该说,王谧的发言,让他对自己的崇拜更提高了一个层次。 老夫果然是料事如神呐! “但说无妨。” 不让说也不行,看看那些年轻将领的脸色就知道,这是他们共同的意见。 不过是让王谧这个官位最高,身份最体面,当然了,也最会表达的人出来说话而已。 果然还是京口帮啊! 到哪里都不会变。 趁着王谧还不好意思开口的这个瞬间,谢玄将在场几位小将脸上的表情全都看清楚了。 他们全都是和王谧一条心! 甚至有些人,比如那油滑的主簿何迈,更是一直看着王谧,露出了一种崇拜的表情。 “属下愚见,京口籍的士兵可以短暂的在京口休整,却不能长期散落在京口。” “这是什么意思?”谢玄眉头皱起,显然确实很迷惑。 “老夫听不明白,仔细说说。” 他大概可以听出王谧的最终目的,就是不让京口籍的士兵全都原地解散呗。 可问题是,如果王谧他们是揣着这样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说就好,为何要拐弯抹角的。 “属下认为,京口籍的士兵确实战斗能力更强,作风果敢彪悍,但是一旦让他们在乡间休息的时间长了,武艺必定有退化,体力也会大不如前。” “诚然,士兵们大战归来,是一定要给他们休沐的时间,让他们能与家人团聚的。” “可是,属下认为,这段时间不宜过长。” “京口籍的士兵不同于普通的流民,他们本就是经常应征入伍的,作战意愿强烈。” “这样的士兵,在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最好将他们还是重新召入北府,日常操练,熟悉军务,不是更好吗?” “不要等到大战在即,再去临时征召士兵,虽然战前一般也会对士兵们进行训练,但是那毕竟只是临阵磨枪,效果不佳,也影响士兵们的士气。” “这怎么能成?” “你是说,让北府一直供养着这些京口兵吗?” 谢玄一张口,王谧终于知道他一直纠结的问题在哪里了。 钱! 说白了! 一切都是钱闹的! “确实如此。” 虽然王谧知道大晋朝没钱,能够归属于朝廷调拨的钱,是少之又少,但是他还是不能说假话。 目前为止,为何晋朝在南北对峙中总是胜少,败多? 归结为一点,就是因为晋朝的常备兵源,太少了! 晋朝不比江右那些蛮族,他们的士兵总是在备战状态,时刻准备着跨上马背。 虽然他们在名义上不会长期供养太多的士兵,但是,实际上,却基本等同于长期供养。 以前秦为例,他们虽然掌控着幅员辽阔的疆土,但是疆土之内的所有青壮男子却并不能全都为他们所用。 因为疆土之内更多的百姓,都是汉人,一方面,汉人百姓也不愿受到异族驱使,即便勉强登上战场,也都是出工不出力,不愿卖力征战。 另一方面,氐人也不信任汉人。 他们不仅不信任他们的忠心,也不信任他们的作战能力,毕竟,这个时代的最强战队,还是骑兵队。 平心而论,在战马上,汉人的平均作战能力绝对不是氐人的对手。既然我们自己就实力强劲,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去训练汉人? 氐人入关本就少,这不是他们不想迁居中原,实在是他们的人口基数就少。 如果不能凝聚力量,用武力压制,应该说,把氐人打散扔到中原,氐人很快就会感受到泥牛入海的快感。 氐人进入中原之后,虽然放弃了游牧的生活,定居下来,但是,他们的基本生活单位没有改变,大约还是部落制为主。 就好像鲜卑人、羌人的部落一样,他们虽然投降氐秦,但是仍然是原来的部落首领统领部众。 氐人、鲜卑人,他们的士兵总是召之即来,来既能用,因为他们平日里基本上也保持着战斗编制,训练也没有落下。 更重要的是,骑马涉猎就是氐人、鲜卑人的生活方式,他们的男子,天生就热爱这个,人手一把弓弩,百发百中是常态。 只要能把人头聚在一起(这也相当容易),跨上马背就可以打仗。 但是这些事情,晋人根本做不到。 从常住人口来讲,晋人并不少,但是能作战的士兵就太少了。 江右的氐秦可以将耕与战分离,他们的作战更多依靠的是原有的部落士兵,而耕种提供粮食,则是被统治之下的汉人来进行。 氐人并不擅长耕种。两边一旦配合默契了,反倒显得氐秦的部队作战能力更强,更加活跃。 但是晋人显然不可能这样做。 不论是南还是北,广大汉民的主要生活方式还是耕种,春种秋收,一份付出一份收获。 即便是在战争中,他们的劫掠也是有限的,不会像部落一般,犹如蝗虫过境。 务农还是务军,这是一个长期困扰汉人为主的军队的重要问题。 军队养的太多,就会影响粮食收成,同样的,农户太多,临时征召上来当兵,战斗力又会不像话。 这个辩证的道理,虽然没有人为谢玄讲透彻,但是他却很清楚。 长期训练,就等于要把这一部分士兵供养起来,让他们成为职业军人,不再参与农业生产劳动。 这对于农业立国的晋朝,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北征,就什么都有了! 本来南北割据的局面,就让晋朝损失了许多人口,总共就这么点人,全都用来种粮食都不够用,荒地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可能再供养一大堆闲人? 除开这些因素,最现实的困难正是在于军饷难以维系。 如果能把大晋境内几大世家的钱全都收归到司马家的朝廷里,说不定还可以执行这种体系。 可现在,大晋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众所周知,大晋的钱,都在世家的手里,朝廷真的很穷。世家出钱供养军队,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绝对不可能予取予求。 南北对峙,那北边的人口不可能化作己用,北边的钱财,司马家就是馋死,也绝对不会送到他们的手里。 大晋朝廷只能看好了自己的这口破锅,拼命的从破锅里捞食吃。 “没钱,哪里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军队?”谢玄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了这句话。 要是有钱,难道,谢玄就不想扩充部队,让士兵们增强战斗力吗? 只有保持训练,才能保持战斗力,增强斗志,这些道理,入行伍已经多年的谢玄怎么可能不清楚。 都是因为没钱! 即便是缺少粮食,也不过是次要矛盾,最主要的症结,还是在这里。 只要有钱,还怕弄不到粮食,弄不到人? 王谧闻言,嘿嘿一笑,没想到,老谢也有这样直接的时候,就是直接的有点让人受不了。 不只是王谧,就连他身后等着上场帮忙的刘裕等人也全都努力的忍着笑。 就怕当场给谢将军难堪。 “可是我们可以搞钱呐!” 王谧也听出来了,谢玄并不是不赞成这个建议,士兵们辛辛苦苦征召来,打完仗便要挥挥手全都散走。 等到下一次呢? 还是要照着原样再来一次,费时又费力,还损伤士兵们的战斗力,多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搞钱?” “我们能去哪里搞钱?” 搞钱? 要是有那种门路,世家还能放过,年轻人,想法就是天真,谢玄看他还是早点回建康,去问问家里人,琅琊王氏这些年都是怎样敛财的更好。 “当然是从那些氐秦占据的城池去搞钱了!” 年轻人信心十足,已经在用坚定的眼神给谢玄施加压力了,谢玄岂能吃他这一套。 旋即将几人带到了一个小草屋里,伴着门外吹进的微风,边吃边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伙年轻人,这次真的是想探讨大事,不是随随便便的笑谈。 那就只能认真应对了,老谢也打起了精神。 那些困倦,疲惫都被他用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你的胃口很大嘛。” 谢玄给王谧倒了一碗酒,旋即又有些后悔了,这个年轻人,滴酒未沾还吹大话,要是再喝多了,就更是嘴巴没有把门的了。 “谢将军,我们这不是胃口大,我们是真的想要把大晋的失地都夺回来!” 这一回,兄弟几人同声和气,也不再顾忌谢玄会多想,因为这确实是他们的心声。 难道,身为北府最高将领的谢玄,勇猛无匹,一代儒将的谢玄,他就没有这样的抱负吗? 年轻将领们真诚坚定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老谢,老谢顿时感觉压力很大。 愿望是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而人终究不是活在愿望里的,而是活在现实中,这个道理,谢玄初入朝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他很好奇,其他几人暂且不算,王谧在朝堂上行走也有好几年了,虽然正经事没干多少,主要的工作就是为世家站着一个萝卜坑,平日里逗一逗司马曜开心。 但是,混过就是混过,他怎会还如此天真? “可以啊!” “只要你们有本事夺回来,老夫都支持!” 吹牛皮谁不会啊! 老子也会! 支持,都支持,问题是,他们拿什么打? 就靠两片嘴皮子吹吗? “将军,此话当真?”王谧探身过来,满眼惊喜。 这是什么眼神? 他不会还真的动了这种心思吧。 “当真是当真,可是你们凭什么说能夺回更多的城池?”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谢玄岂能不知,土地占领的越多,钱财积攒的也就越多,长期以来困扰大晋的军事危局,便会轻而易举的化解。 新的兵源有了,新的财富也有了,更不要说那源源不断的从北方输入的战马了! 谁不心动? 谁不想要? 但是他谢玄征战沙场数年都不敢拍着胸脯吹嘘的事情,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谢玄实在是很好奇,只觉得,王谧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想到之前他投奔北府,闹着要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般狂妄。谢玄曾经不屑一顾,但后来,他也不得不承认,王谧确实做得很好。 是好的过了头,完全超出了谢玄的意料,甚至连远在建康城的谢安,都被王谧的种种壮举震惊了。 难道,这个小子真的有好办法? “谢将军,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军威,是士气,是同仇敌忾的进取之心。” “甚至连个人的武艺都是次要的,而这些精神上面的东西,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起来的。” “像我们现在这般,有战的时候才把散落民间的士兵全都征召到一起,临时训练,同吃同住几个月,不管输赢,只要班师回朝,便告解散,这样的士兵,情谊必然浅薄,志气必定不能相投,甚至很多士兵根本就不相熟。” “又如何让士兵们能够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袍兄弟呢?那些人是自己的兄弟吗?” “不过是一些根本就不熟悉的人罢了!” “况且,长期训练才能保证士兵们的战斗力,一个老兵顶的上十个新兵!” “武艺,经验,都不是草野里临时征召的士兵可以比拟,我们现在的做法就等于是什么呢?” “就等于是不断把训练的武艺精湛的老兵放回去,让他们从老兵又退化成了新兵。” “然后呢,我们又把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新兵源源不断的送到北府,重新训练,重新让他们熟悉军队,周而复始。” “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打世家!掠城池!搞钱! 王谧越说越激动,酒也是喝了一盏又一盏,并不算特别明亮的月光之下,竟然也能看出在微微发红。 喝多了! 这妥妥的是喝多了! 谢玄看出了这一点,却并没有阻拦王谧,只因为,他从王谧殷切的话语中,也听出了一丝希望。 谁不想让北府兵更好呢? 北府好了,谢家的势力才能更稳固。 难得这王谧小子居然没有专注他琅琊王氏的利益,还想着要扶持北府,谢玄看得出,这个小子是真心实意的在替北府着想。 他虽然看不清王谧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却忽然对他刮目相看。 “稚远,你先别着急,冷静点。” 谢玄当然得让王谧冷静一点,某人现在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自从落座,手里的酒盏就没停过。 王谧在北府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日常吃喝的时候,谢玄很少见他端起酒坛子,更不要说是善饮了。 再加之,以往他在朝堂上行走的时候,也曾经因为不能喝,闹了不少笑话。 别忘了,他伺候的主子司马曜,那可是个喝酒不要命的男子,王谧天天陪着他讲经说法,总也免不了要喝几杯。 要是司马道子在旁边那就更可怕了,那可是个劝酒的高手,管你文的还是武的,为了能让你陪他喝酒,司马道子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常常听说,王谧是站着进殿的,躺着被小太监抬出来的。 可见她的酒量真的是很不济。 然而,今天的王谧真的是喝了不少,谢玄感觉,要是再不拦着他,他恐怕连京口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再者,由于王谧过于激动,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也开始没有条理。 他说的那些道理,谢玄都能明白,只是,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梳理一下。 年纪大了,反应有点跟不上。 “谢将军,属下没有着急,属下只是想和将军把这件事的利弊得失好好的研判一下。” “再怎么说,我们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不必着急。” 原来不是马上就要施行,听了这句话,谢玄也放下心来,他一直不肯吐口,也正是因为搞不清楚年轻人的真实心意。 瞧着他们一群人,跃跃欲试的围拢过来,谢玄还以为,他们想让这里的京口籍士兵迅速集合,一个都不放出去哩。 “你们说的道理,老夫都明白,老夫从军的时间也不短了,每逢大战之后便解散士兵,这样的做法,坏处极多,老夫怎么会看不到。” “只是,如今我朝国力日衰,强敌环绕,今天老夫不妨和你们说句实话,何主簿想必知晓一些,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北府的士兵,只保留一半日常供养,都尤嫌不足,怎能再把新兵也都留在府里?” “士兵们回家务农,便是让他们自谋生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可是一旦让他们脱离农事,他们的衣食就全都要我们北府负责。” “这笔钱,谁来出?” 王谧看向何迈,满眼疑惑,他知道大晋穷,却也没想到,财力如此不济。 这也太破烂了! 搞钱! 一定要搞钱! 打世家! 掠城池! 大搞特搞! 没钱的日子,一天也忍不下去! “谢将军说的没错,北府的资材确实不多,若是还保持着这个建制规模,大约只能用十天了。” “十……十天?” “只有十天?” 王谧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大为震惊。 这也太捉襟见肘了! 真真的是,不解散就撑不下去了! 王谧抬眸,正对上谢玄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那种表情的含义。 北府是真的穷…… 自家兄弟不骗人! 按照现在北府的存用,剔除一半北府兵,尤其是京口籍的新兵,就可以为北府节约一大笔开支。 除此之外,解散到京口当地的士兵,会迅速化身为农户,他们的耕种劳作,也会转化为赋税,再次上交北府。 总之,坚持的时间越久,搞钱的方法也就越多,这样,从表面上,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北府就还可以维持那样声势显赫的排场。 然而,北府是真的没钱吗? 也不能这样说。 至少,谢家绝对不会这样认为。 你道那深耕朝堂几十年的陈郡谢氏一族,尤其是老谋深算的谢安,竟是个傻瓜? 谢府出钱养着北府兵,赔本赚吆喝,谢安是大慈善家? 当然不可能了! 南北对峙,战乱频仍,一年到头,北府是打不完的仗,忙个不停。但是总的来说,像是夺取襄阳这般历时长,规模大的战役,还是少数。 平日里的北府,只需要能够维持日常的规模,组织士兵训练,为他们提供衣食即可。 这笔开销虽然不少,但是有了这支军队,谢家就有了很多可以要挟朝廷的筹码。 军资会源源不断的送到北府,这里面,谢家自然会截留一部分,这是很自然的。 我们谢家总不可能一直赔本吧,就是你司马家养军队,也不可能只出不进。 再者,每一次攻城略地,便可以获得敌方城池里的大量资财,这些东西,一部分当然是要上交给朝廷的。 但一小部分也可以由北府留作自用,这其中,谢家就会抽出一些好的,搬到自家。 朝廷不是不知道谢玄等人的作为,但是,这是作为谢家掌管北府兵,打胜仗的交换条件,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分析现在的局势。 要说北府有多么的阔绰,钱财山积,珠宝满地,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像谢玄描述的那般穷困,也绝对到不了那个地步。 要是局势真的严峻到那种地步,别说是襄阳城了,竟陵城都守不住,北府哪里还有余力去夺取更多的城池? 一来一往,王谧便断定,北府一定有一本暗账,是连何迈这样负责记录的主簿,都不知晓的。 而那本暗账才能真正体现出北府的财力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稚远,不是老夫不明白那样做的好处,实在是以我们目前的财力,根本就养不起那么多的军队。” 摆烂,就是谢玄拖延年轻人计划的一大法宝,反正他也不会把北府真实的情况都告诉他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桓伊的战场在新野 北府的经济情况,从表面上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谢玄讲的那些难处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年轻人们知难而退。 他呢,就可以继续重操旧法。 然而,他大约不晓得,在他面前的这几位起自京口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是,将军,我们可以继续攻占氐秦的城池,拿回原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只要占得地盘够大,钱财不就多了吗?” 啥? 这个小子是疯了! 谢玄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审视着王谧,果然是喝多了,各种想法也开始不着边际起来。 “年轻人,你以为攻陷襄阳,我们靠的全都是实力吗?” “那是运气!” “没有那份运气,你以为,我们能一天一夜就拿下襄阳城?” “有那么容易吗?” 谢玄发狠的敲着树干,那老树好不容易发出几支新芽,长出几片新叶子,全都被谢大将军给拍打下来了。 纷纷落地,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谢将军的言语不多,却饱含悲愤。 与氐秦交手多年,他深切的知道,氐秦的实力,并不是襄阳城展现的那副样子。 他们很强! 他们确实很强! 这一次,他们能成功夺下襄阳城,那是因为晋军已经把自己能拿出来的家底全都凑到一起了。 北府兵、荆州兵、甚至是江州的精锐,全都齐聚襄阳,才能给襄阳城致命一击。 但是平心而论,大晋已经把自己能拉出来的部队全都拉出来了,可是,氐秦呢? 襄阳城的那点兵力,不过是氐秦的一部分精锐,他们的大批兵马,无数的马队,还在长安盘踞,根本就没有南下。 在这样的背景下,想夺取更多的城池,谈何容易? “依老夫看来,能把新野城再夺下来,今年也就不会有大的胜绩了。” 新野,襄阳城以北的又一处军事重镇,是淮河支流白水沿岸的重要城池,对于大晋建立攻防体系,亦至关重要。 按照以往南北交手的战绩,谢玄做出了预判,以大晋现在的兵力,虽然侥幸夺回了襄阳城,并且没有耗费多少实力。 但是,再拿下新野,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会再进取。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军才刚刚在襄阳获胜,气势如虹,谢玄却迅速带领北府大军还朝的重要原因。 襄阳城现在在谁的手中掌握? 答案正是荆州兵。 没错! 正是桓老爷子带领的那一批荆州兵。 襄阳城中并无北府兵镇守,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荆州兵的地盘。 谢玄的安排完全合情合理,符合惯例。 以往,襄阳这个军事重镇,一直是控制在荆州兵的手中。 要不是桓冲废物,三年前将它丢失,朝廷根本就不想插手襄阳的事务,更不会派出北府精锐来襄助桓冲。 按照大晋军队之间的关系,北府兵和荆州兵的情谊,比白纸还淡薄,比白纸还脆弱。 简直可以说是互不往来。 司马家掌管的晋朝就是有这点好处,绝对是以往哪个朝代都不具备的先进优势。 因为自身孱弱,谁也管不了,司马家的人特别想得开,既然没什么人听从我的号令,那我们就不管事了。 地方上的事情都由各个世家自己掌握,不只是一地的财政,甚至是一地的防务,基本也是统治这个地区的世家自己掌控。 在司马家的眼里,襄阳属于荆州区域,一直是桓家的地盘,是占住,还是被氐秦拿走,那都是你们谯郡桓氏自己的事情。 所以,自襄阳城丢失后,一连三年,桓冲也偶有挑战,却从来也没有成功的把城池拿回来。 你说司马家的皇帝着急吗? 也是着急的。 你说他们心急如焚吗? 当然不可能了! 那是桓家的事情,管我司马家何干? 要不是这次风闻苻坚打算大举侵晋,司马曜也不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把北府兵调动起来了。 不行啦! 不行啦! 再不振作,司马曜这个皇帝都该当不成了! 谢玄正是了解朝局的真相,才把襄阳城托付给桓冲的。 虽然桓冲这位老爷子,日常不靠谱,但是在这样的大胜面前,总也能稍微有点体统吧。 况且,桓冲的身边还有桓伊。 桓家的这些后辈,谢玄最看重的就是一直龟缩在江州的桓伊。这一次好不容易将他从江州调出来,怎能再轻易让他回去。 桓伊一直是谢玄看重的年轻将领,这次襄阳一战也证明了,他除了笛子吹得惊为天人以外,打仗也是一把能手。 这样的人才,一直因为属于桓氏一系就被朝廷排斥,被司马家忌惮,实在是冤枉。 经过商议,谢玄将争夺新野城的重任正式交给了桓伊,桓冲也表示同意。 老头子为什么不同意? 他当然要同意! 只要不让他桓老爷子去争夺新野,就最好了。 桓伊只要能成功的夺回新野,就等于他桓氏的势力又扩充了一块,桓伊的功劳,就是他桓冲的功劳,是整个桓氏家族的荣耀。 虽然桓伊自己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这并不能左右其他人怎么看他。 桓伊虽然带走了一部分原来隶属于桓冲的部队,但是从总的兵力来说,还是不太够的。 这个兵力再加上这样一位年轻的主将,并没有其他强力的外援的基础上,就证明了谢玄的计划也就仅止于夺回新野城而已。 推进到这里,就可以打住,历来攻城略地从来都不是夺取下来就算是成功了。 任何城池都还需要维护,需要经营,只有让这些重新回归晋土的城池在手里留得住,稳得下来,这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谢玄用兵,一向稳扎稳打。 他很清楚,氐秦的底子还在,实力仍然强劲,一旦让他们抓到空当,别说是进取更远的城池,就是得到的襄阳城也不见得就能维持的住。 “将军未免太过悲戚,照我们兄弟看,新野已经是我大晋囊中之物,我们北府要考虑的,正是在荆州部队夺取了新野之后,还要做些什么。” 谢玄满饮一碗,再次为王谧的夸夸其谈赞叹。 也不知说他是艺高人胆大好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塌天了! “我们还能做什么?” “你说说看?” 既然年轻人如此有把握,那就让他展开说说,大军得胜而归,谢玄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如今北府大胜而归,正是人心最齐整的时候,属下的意思,过不了多久,从襄阳城俘获的众多辎重装备,兵马粮草就都会送到都城,我们不妨和朝廷建议,将这笔钱留作北府之用。” “京口籍的新兵呢,就让他们归家探亲一个月,时间上就充裕了。” “截留襄阳的战利品?” “稚远,你说什么傻话呢!” “这怎么可能!” 谢玄放下酒盏,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酒都喝不下去。 “你知道,朝廷上有多少人盯着这笔钱吗?” “更何况,就连陛下也在惦记这笔钱,现在你让这大笔的钱财还没有在他们的手里过一圈,就直接留在北府,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都是世家子弟,在这个问题上,谢玄对王谧并没有多少避讳。反倒是王谧身后的何迈等人,听到这些话,颇有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意思。 原来,朝廷上就是这样运作的吗? 钱,可真是一个人人都爱的好东西! “谢将军别担心,反正现在襄阳城的钱也还没有运过来,我们都还有时间。” “你总是说有时间,有时间,你到底想干什么?”谢玄压着下巴,郑重的问道。 谢玄的眼神,颇具某种警告的意味,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小子不要趁机捣乱。 想干什么,至少给我交个底。 王谧思忖片刻,决定还是照顾一下老谢的心情。 “谢将军只要能同意晚辈的计划,我自然另外有搞钱的办法,到时候,陛下和朝堂上的人只要能得到钱,谁还会在乎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而对于北府来说,只要能把襄阳城截获的那些辎重装备全都收归所有,至少往后几个月是不必愁了。” “我们也可以适当将京口籍的士兵再征召回来,可以分批,可以择优,这样既可以节省钱财,又能扩充力量,保持北府兵的战斗力。” “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说的这么好听,看起来也是极有自信的样子,谢玄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被王谧说服了。 “可是,你能从哪里搞钱,别怪老夫没提醒你,朝廷上的势力纷繁复杂,哪一个都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你要搞钱,还要快,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谢玄故意将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就是为了试探王谧的心意,年轻人,莫说大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被他死盯着的年轻人,嘴巴一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将军放心,时间足够了!” “你可不要诓老夫,老夫答应你的要求,也是担着风险的。” 老谢这是在说笑吗? 他谢氏一族在大晋朝都已经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了,谁还能让他们担风险? “谢将军放心,有志者事竟成,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一定能在将士们返回北府之前,搞出钱来!” “有志者,事竟成!” “有志者,事竟成!” “好啊!” “稚远,你说的太好了!” “怪不得陛下如此欣赏你,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果然是好才华!” 王谧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这个词句出现的时候,好像还得再过几十年。 谢玄居然就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对他刮目相看,乐的直拍大腿。 早知道谢玄是这种引经据典的爱好者,他就应该把那些唐诗三百首、宋词全集全都背诵下来,好好的给老谢上一课。 谢玄笑过之后,却还是没有忘记正经事。 他嘴角一耷拉,摆出了个严肃脸,虽然那些笑纹都还没有收好,但是王谧也看出,老谢似乎要说点正经的了。 太好了! 他也正等着呢! 以老谢这样的头脑心机,怎么可能对他提出的建议全都点头认同,就没有这种可能性。 若是陈郡谢氏那么好说话,唐僧取经都不必过那九九八十一难了。 “稚远,老夫知道你运气好,可你也不能事事都依靠运气,回到建康,当小心行事。” “朝堂上盯着你的人,太多了。” 咦? 他为何要这般说话? 难道是在提点他吗? 王谧摆出真诚的眼神,特别亲切又无限感激的向谢玄点了点头,谢玄抚须回应。 某人心道:那最喜欢盯着我不放的,不就是你们谢家吗? 难道还有第二个? “谢将军放心,晚辈小的时候,家父给我算过命,说是自弱冠之后,晚辈就气运亨通,好运气多到用不完。” “那算命的说了,近几年我是绝对不会有灾祸的。” 吹吧他就! 谢玄就呵呵了。 王谧不吹,今天这一场交锋也就算是和平结束了。 谁知,这小子没人吹捧,自己还吹起来了,谢玄可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必须给他找点不痛快! “世事无常,到底还是实力说话。” 谢玄阴着脸,话里话外就是在暗示王谧能力不行,取得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运气使然。 虽说战场上运气也很重要吧,但是等到了朝堂上,个个都是人精,再想靠运气,就是痴心妄想了。 “将军笑谈,晚辈一路走来,从来都是靠的实力。”王谧拍拍胸膛,特别自豪。 “要不是能力好,运气更好,晚辈一个初入行伍的人,哪里能一战就亲手斩杀了氐秦大将符睿呢?” 哦! 符睿! 符睿死了! 被王谧亲手杀的! 只用了一刀! 一刀毙命啊! 谢玄两眼一黑,他的天塌了。 完了吧! 没话说了吧! 在王谧拍拍屁股走人的这个时候,回头再去看谢玄,正呆坐在塌上,两眼放空,仿佛是被人抽去了灵魂。 “主公!” “你怎么了?”小书童谢襄赶进来收拾桌案,他手上拿着抹布,还没擦几下,就发现,谢玄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连忙推了一下,谢玄的身子晃了几下,却还是没什么反应,谢襄急坏了。 莫不是长途跋涉,病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死水里活跃的鱼 谢襄一阵大喊,终于把谢玄的魂给叫了回来。 “给我水!” 只见谢玄长出了一口气,好像那气息,竟是从地底下拔起来的似的,清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水。 谢襄哪里敢耽搁,立刻就把水给捧过来了。 谢玄猛喝了好几口,这才终于缓了上来。 真是不容易啊! “老天不长眼呐!” 一向不信天不信地的谢玄,居然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小小的谢襄,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连连向那房顶上看了好几次,难道是有妖怪降世了? “主公,为什么答应王谧他们的计划?” 谢玄和京口几人谈话的时候,谢襄就在旁边伺候着,倒酒上菜的活,全都是他在干。 哪个人都把他当成小娃娃,谁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在场,那些涉及军国大政的事情,也能敞敞亮亮的当着谢襄的面说出来。 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不答应,他们现在也实行不了,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 既然王谧都已经这样说了,谢玄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就先按照原计划把京口籍的士兵都放归,剩下的事情,一个月之后再见了。 他虽然口头答应,但实际上,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等回到了建康朝廷,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谢玄对待王谧他们这些年轻的后起之秀的一大法宝,就是拖字当头。 拖则生变,只要能拖得住,就有扭转局势的可能。 别的暂且不提,只说那王谧小子返回朝廷,各方势力的挤压,就够他受的了。 小娃娃莫说大话,顶住了这一波朝堂上的纷争,再论其他吧! “可是将军,若是那王谧真的把事情办成了,搞出钱来,难道,我们真的要按照他说的做?” 供养大批北府兵,这是大晋在江左立朝之后,就从没有过的事情,那王谧不过在军营里呆了几天,哪里就有那么大的神通,可以办成这件事? 谢襄急的冒火,谢玄却拍拍对面的垫子,让他老实坐下。 “哪有那么容易?” 谢玄心想,老子都办不到的事情,王谧一个没有多少朝堂经验的书生,能办到才怪! 有谢家人在朝堂上,他也办不到! “老夫问你,大晋的钱都在谁的手里把持着?”谢玄欣然开口,王谧走后,他似乎是摆脱了年轻人那种昂然的志气给他带来的困扰,重新恢复了自信。 谢襄抬头看天,好像天上写着答案,又摇头晃脑的想了半天,最后才糯糯道:“应该是在几个大世家的手里吧。” “你看看,我家书童都知晓的事情,那王谧小子居然还悟不出,老夫如何能相信他?” “他琅琊王氏也是世家,王谧要是想搞钱,不如先从他自己家下手,只要他王谧敢搬起大斧子砍向自家的老树,那,老夫就敬他是条好汉!”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大晋的钱财有一多半都是把持在几大世家的手里。 他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他们是一群人,这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 为什么多年以来,晋朝的世家争斗不断,却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就是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争斗的几方,还是属于同一个阶层,他们之间的争斗,完全是世家内部的矛盾。 说白了,争来争去,还是争夺的世家内部的利益,为的就是达到重新分配的目的。 “襄儿,你说,他敢吗?” 谢襄提住一口气,拼命摇头:“不敢!” “绝对不敢!” “他要是那样做了,就别想在王家混了!” 谢玄很满意,他盘腿而坐,手指在膝上有节奏的敲啊敲的。 在谢家人收拾王谧之前,王家人会先动手的…… 谢玄等人跨上战马,终于开始奔着京口城内缓缓前进,他抬头仰望着成了半边的月亮,心中快慰。 没想到,一潭死水般的大晋朝廷,幽深的水底,居然还有这等活跃的鱼儿。 待到王谧回朝,看来,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 大队人马返回了京口北府的驻地,王谧自然也不能落后,刘裕是个有心计的,既然谢玄把解散士兵的差事交给他,那具体操作的方法就该由他来掌握。 请示了谢玄之后,刘裕将京口籍的士兵又留了一晚,他想在白天的时候再进行这项活动。 对于谢玄来讲,他都已经忙了一整天了,累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刘裕愿意这样操作,那就这样操作吧。 左不过就是多管一顿饭,北府虽然资金紧张,却也不至于连一顿饭都请不起。 “寄奴,为什么要推迟一晚再解散士兵?”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大军都已经到了京口了,还多留一晚有什么用?” “刚刚我听到,已经有很多士兵抱怨了。” 刘裕几人也回到了厢房,几个人凑在一起,颇有一种报团取暖的感觉。 虽然现在还是盛夏,但是何迈还是感觉,京口的气候似乎并不如襄阳那般宜人。 怎么冷飕飕的? 明明战火已经熄灭,大家也都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几位京口的兄弟却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还有什么地方会比战场更凶险? 当然是都城建康! 何迈好言相劝,就怕刘裕还没有在京口树立威信,就先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相比其他人,刘裕檀凭之两人在京口还是要低调一些,别个人都是要回归建康朝廷的。 可是他们两个起自京口,如今的官位也还没有脱离北府的将军体系,还是要在京口接着混的。 刘裕却一点也不担心,他见王谧不说话,便面向他解释道:“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王谧登时支棱起来,果然,他也一直都在等着刘裕给个解答。 “只有白天,日光大亮的时候,士兵们才不容易乱。” “以前牢之将军负责此事的时候,总是什么时候到京口就什么时候解散士兵。有的时候,兵马疲惫,经常要熬到夜深才能抵达。” “其实,牢之将军不明白,为什么士兵们总是快到京口就越走越慢,其实,这都是一些老兵故意的。” “老兵故意的?” “这又从何说起?”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历史上北府壮大的契机 军中的这些弯弯绕,也多得很,王谧感觉,他要学习的知识点还有很多。 “为了偷抢更容易!” “有了夜色掩护,那些老兵就会结成一群,专门去找性子软的新兵的麻烦。” “偷他们的军饷,甚至是动手行抢。这样的事情,前几年,我听的看的太多了。” “因为牢之将军治军不严,这样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每到解散士兵的时候,简直是成了一个规矩。” “不等军队解散,这之前,很多士兵都已经商量好了,有的主动上交,有的呢,早就找好了的目标。” “哪个小兵的好偷,哪个小兵不禁打,老兵们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你才想明天天明再解散士兵?”忽然之间,几个兄弟就明白了刘裕的良苦用心。 这个谢玄还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他能够看穿刘牢之的贪财懒事,把这个差事交给刘裕,这就说明,在大事面前,老谢还是分得清是非轻重的。 “正是这个用意。” “等到天亮,他们也就不好下手了,我再把士兵们编成小队,一点一点的放回去。只要场面不乱,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也就只能收手了。” “这样看来,那些抱怨的士兵,应该就是想下手,却没有机会的老兵了。”王谧感叹道。 “八成就是这样。”众人在这一点上取得了共识。 只要刘裕能够处理好此事,还能平息士兵中的非议,王谧就放手让他去干。 京口也是个是非之地,将来,北府在此处做大,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支撑局面。 刘裕杀伐果断,实属人中之杰,王谧很清楚,刘裕非池中之物,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便会一飞冲天。 但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斩断刘裕发展的道路。 带兵打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绝非一两个人就能够完成,王谧的手下,必须要有一整套人马,文臣、武将缺一不可。 切不能学那些无脑穿越者,看到一个历史名人便浮夸起来,自认为有一点现代学来的本事,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凌驾于古人之上。 古人都是傻子吗? 会因为你会背几句古诗,会研制玻璃,就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 即便是这样,那种崇拜也不过是一时的吹捧而已,没有几个人会当真。 回归到现实中,照样还要在古代固有的生活格局中寻求突破,休想举起一板大斧,就能把旧有的关系彻底斩断。 这是不可能的! 那种历史名人被吾等捏在手心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剧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一个穿越者,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熟悉,一头雾水,不首先自保,还想着把熟悉古代生存规则,玩的溜溜的古人除掉,那不是痴心妄想,什么是痴心妄想? 就比如,王谧想要利用刘裕超强的战斗力,就必须对他有一定的尊重,给他发展的空间。 给刘裕发展的空间,绝不等同于养虎为患。就连王谧自己还都羽翼未丰,亟待扩充势力。 刘裕作为先天的一党,这个时候怎能亲手铲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占据朝廷,最后鸠占鹊巢,那是需要一帮人马跟着自己干的,只靠王谧单打独斗,绝对不成。 没了刘裕,谁来帮王谧掌管北府兵? 别忘了,王谧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执掌一支军队,把北府兵牢牢攥在手中就算完事了的。 登上宝座,执掌天下,才是他的目的! 在完成身份的转换之前,王谧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那些盘踞朝堂多年,根深蒂固的世家,是容易对付的吗? 对付旧世家,说不定还要借助刘裕的力量哩,王谧的小算盘打的特别好,甚至视线还飘向了更远处的建康。 在那里,还有急于掌控朝政的阴谋家孙泰,他手中的天师道,对于现今的大晋朝局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 历史上,数次天师道叛乱,把晋朝疆域内闹的鸡犬不宁,人仰马翻,拖垮孱弱晋朝的,不是外敌,不是强盛的氐秦,也不是混乱的五胡十六国,而是内部不停翻腾的天师道。 天师道的盛行,让失去了世家掌控的北府兵,瞬间就形成了武人集团,以刘裕为首的将军体系,迅速掌控了这支军队。 当军队落入善于使用他们的人手中,它就变得无往不利。天师道连年的叛乱,更加重了世家内部的分裂。 人人都想要权力,也不管自己的能力有几何,只管争抢。 要争夺权力就需要有实力,实力是什么? 就是军队! 放眼大晋,傻子都看得出,几大世家能够争取的军队,就只有北府兵。荆州兵是属于谯郡桓氏的,别的世家根本就插不进去脚。 正是在反复的争夺之中,才让北府兵参与到了更多的朝堂争斗,待价而沽,成为了大晋境内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也就是说,北府真正的危机,或者说是大晋世家集团崩盘的开始,就是在谢家无力掌控北府的那一天。 谢家后继无人,其他几个世家曾经几度想要掌控北府兵,把它再度化作晋朝的官方部队,可惜,他们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在谢家人才凋零之后,晋朝很快就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他们并没有因为氐秦的突然倒台获得多大的利益,却将自己苦心维护了几十年的江山(虽然只有半壁)拱手让给了刘裕这样的武将。 是什么促成了这样的局面? 外在环境是一方面,当时天师道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四处征战,攻陷了许许多多的城池,他们的徒从成千上万,甚至可以做到一呼百应。 应付天师道,就足够晋朝疲于奔命的了,连年的战争,打到最后朝廷才猛然发现,咦? 北府怎的变天了? 因为仗打的实在是太频繁,谢家的将才凋零之后,世家也没有来得及去培养更加优秀的人才去继续掌控这支军队。 可是战场上催的又急,没办法,只能北府有什么人,就让什么人带着兵马上了。 也有人要问,荆州兵呢?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阔主荆州兵呢? 不好意思,正在忙着另立朝廷。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我的坐骑,小白马(新年快乐!) 在桓宣武(桓温)逝世几十年后,桓家终于又出现了一位人才,他毅然决然的扛起了桓温的大旗,重走桓温的老路,正在干着一些让晋朝朝廷疲于应付的另立朝廷的事业,这个人,现在还是小屁孩一个,他就是桓玄。 现在还没有他出场的机会,在荆州他还属于玩泥巴的阶段,正是因为这样内忧外患的局面,让控制北府的刘裕等人抓住了机会。 他们带领着北府兵左右逢源,动用手中的力量,帮助朝廷抵御内敌的同时,也在不停站队。 天师道的叛乱,不只没有让北府兵的势力衰弱,反而让它们的根基更加巩固。 以前在晋朝境内,还有荆州兵可以和北府兵抗衡,同时拱卫朝廷,虽然时常跳反,但终究还是一支实力雄厚的精锐之师。 可是,桓玄出现了。 他将着手中的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都城建康开来,他的目标,仍然是篡夺权力。 这一次,他走的比他的前辈更远,桓温的战功要远远高于桓玄,应该说,当时的桓温,确实有在朝廷上一呼百应,弹压各方势力的能力,两次北伐,虽然最后没有控制住中原地区,但确实让盘踞中原的胡族看到了晋朝的兵锋。 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给处于江左草创时期的晋朝,创造了一个相对良好的发展空间。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就是注定的。 桓温携着巨大的战功,从中原返回江左朝廷,他既想篡权,却又受制于几大世家的压力,不敢明言。 他反复上奏疏,要求朝廷给他加九锡,上封位,可是,朝廷就是一拖再拖。 拖到最后,居然是桓温的身子先垮了,朝廷听说了桓温身体渐衰,恐怕命不久矣,乐的嘴巴都歪了。 把桓温的奏疏往桌案下面一压,直接就把他拖死了! 桓温到死都没有达成的目标,却被桓玄实现了,他成功称帝,虽然也没有当几天皇帝,便身死非命,但是那好歹也是当上了皇帝啊! 厉害了! 桓玄这么一搅合,荆州兵算是彻底废了。 在晋朝境内,只剩下北府兵一家独大,越做越大,就是应有之义了。 历史上北府发展壮大的这一个个节点,在王谧的眼前,像是过电影一般的划过。 眼前的刘裕,年轻英武,一片赤诚,你现在去仔细端详刘裕的神情,揣摩他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最后会成为六位帝皇完的。 他的凶狠果敢,留在北府中,就只会变成杀向敌军的钢刀,对北府,对王谧个人都是极其有利的。 先留着吧! 此刻的刘裕,脸上挂着些微笑容,与他一向坦坦荡荡的个性颇为不同,王谧看了一阵,感悟道:“寄奴,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肯定不是北府的那些烦心事了,想起那些糟心事,刘裕还能笑得出来? “稚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襄阳打的赌了?” 刘裕眯缝着眼睛,好像偷到了腥的老猫似的,王谧顺着他的思路好好回忆了一番。 襄阳? 打赌? 这几天实在是太刺激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很多事情变化的太快,那速度甚至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各种事情缠绕在一起,让王谧的思绪有些混乱。 再加上急行军的急迫,更是让他难得停下来,把在襄阳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捋一捋。 “马!” “寄奴说的是马的事!”王谧还没想起来,何迈却先一步跳了起来。 当时刘裕和王谧打赌的时候,确实是几个人都在军帐里。 那些话,大家全都听到了。 王谧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啊! 那是关乎襄阳城到底几天能够拿下来的一场赌注,胆大又狂傲的王谧,挥挥手就扬言襄阳这般军事重镇,一天一夜绝对可以夺取。 与他相反,战场经验更加丰富,敢打敢拼无所畏惧的刘裕,在这个问题上却保守起来。 他认为,一天一夜绝无可能,只能说是尽力缩短战事拉开的时间,现在证明,王谧的预言完全是正确的。 襄阳城的氐秦军队,确实很不禁打,轻轻松松就被拿下了! “寄奴,打赌我赢了,你的千里马呢?” 要是不提,王谧也就可以当完全没有这件事,或许到了建康都不会张手要马。 不过,既然刘裕提起来了,这就说明,他的良马已经有着落了。 那就绝对不能客气! 对于他这种骑术不佳的人士,一匹耐力好,易驯服的良马,绝对是生活必须。 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日常骑乘使用,都是不可缺少的! 寄奴若是真的有这样的神通,就赶紧把好马送上来吧! 刘裕抖了抖眉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就在附近呐,你不会一路上都没发现吧!” “在哪里?在哪里?” “我也没看出来啊!”何迈眉飞色舞,也跟着掺和进来。 “天地良心,真的没看出来。” 刘裕以手抚心,做出痛心疾首状:“稚远,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伤了我的心呐,狠狠地!” 寄奴这般表现,完全是受了某人的不良传染,竟然也有了某种特别浮夸的表演欲。 不过,同样都是表演,差别也是很大的,刘裕将几人叫起来,一同向门外走去。一路上摇头晃脑的,好似尽力模仿,却又模仿的不得力的学徒一般,实在是令众人发笑。 不过,那千里良驹,被刘裕精挑细选出来的好马,究竟在哪里呢? 是不是偷偷被他们藏起来了,就是不告诉他? 王谧心中不禁涌起了这样的猜想,再想想自从打赌之后,出现在他身边的各种各样的战马,红的、黑的,花斑的,杂色的,什么样的都有,甚至他们还从襄阳城里缴获了两匹毛色纯白,俊美无匹的战马! 听说,原本就是符睿的坐骑,谁知他登上襄阳战场的时候,却没有使用。 或许是惧怕白马的目标过于明显,不利于征战。 没想到,符睿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竟然成全了晋军! 雪白雪白的战马,简直是马中的王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不会吧,就这? 当两匹白马从马厩里牵出来的时候,瞧见它的战士无不发出惊叹,人人艳羡它的美貌。 太华丽了! 白马加入了进军的马队,远远看上去,颇有一种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风范。 简直就不是一个维度的美丽! 难道,寄奴为他选的良马,就是那匹毛发雪白的小王子? 王谧激动的搓搓手,兴奋道:“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马,猜不到,猜不到啊!” “稚远,你中意哪一匹?” “要不干脆你想要哪一匹,我们就给你牵哪一匹来吧!”在这方面,何迈倒是个实诚人,他充分发挥自己办事周到的特性,很快就帮王谧想好了解决的办法,顺便连刘裕的办法都帮着想好了。 真是一个贴心人呐! 据何迈观察,刘裕根本就没有给王谧挑选良马,连一个这样的动向都没有。 在襄阳城的时候,他可算是忙乱的军阵中的一大闲人,虽说案牍工作也很繁忙,但是比起那些奔忙不停的战士,将军,只需要坐着办公的何迈,还是要清闲的多了。 他一边记录,一边观察帐外的局势,对事态的发展变化,一点都没有错过。 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战场上发生的种种大事,与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关联。 就算是侥幸登上了雀儿山,统领了一只部队,但是何迈很清楚,能够成功拿下雀儿山,最主要的功劳,还在刘裕那里。 朝廷的封赏,何迈是从来都没有惦记过的。他为人表面圆滑,但实际上,却是个心胸相当宽广的人。 只是平日里喜欢用玩世不恭来伪装自己,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徒云集的大晋朝廷,这样做无疑是很正确的。 在没有摸清楚局势之前,何必先把自己的锋芒露出来? 刘裕那般的武将,风头过胜,那是因为没办法,上阵杀敌的人,唯唯诺诺的,既无法拿到军功,更无法在军中站稳脚跟。 战场,那可是一个凭硬实力说话的地方! 容不得一点虚伪作假。 然而,何迈这种差事就轻省的很了,作为庐江的大家族出身的他,这种军队里的案牍工作,根本就难不倒他,毫无压力,闲下来的时间,他都浪费在各种观察之中了。 但是,就是在他这样消息灵通人士这里,也从未察觉刘裕有挑选良马的行为。 按照当初的约定,刘裕曾经吹嘘,要从襄阳城缴获的众多战马里,给王谧挑选一匹最好的。 赌上他那引以为傲的相马功力,然而,可以说,自从襄阳城的战马被悉数俘获,刘裕就从没给他们一个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寄奴也学会骗人了? “要是我,就要那匹白马!” “太好了!” “真是让人馋得慌!” 何迈咧咧嘴,遗憾的看着他:“稚远,恐怕不太行吧。” “我听说,那两匹白马,谢将军已经许诺送回朝廷,充当御马了。” “御马?” “送给陛下?” 王谧表示颇为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确实是谢玄会赶出来的事。 所谓借花献佛嘛。 反正白马也是缴获的,不是谢玄费劲心力搜寻来的,献出去也一点不心疼。 还能捞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么好的东西,岂不是浪费了?” “完了,完了,都说宝马配英雄,这一下,全都糟蹋了!” 王谧痛心疾首,何迈捂着嘴嘿嘿偷笑,这些话,也就是在几个兄弟之间说一说,若是到了朝堂上,还不立刻就被那些奸邪之人给抓住把柄? “稚远,这个话,可不敢乱说!” “回到建康,你可要小心着些。” “小心什么?” 何迈一脸担忧,王谧却揽过他的肩膀,大言道:“你放心,回到建康,那些人只会说的更难听。”何迈的脸,登时就黑了。 稚远呐,真是有自信! 这种精神,他何迈还需好好学习! 只有厚脸皮是远远不够的,想在朝廷上混,还要有这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 王谧所指的那些人,当然是和他同一个层次的世家子弟。 在大晋的几大世家之间,有哪一个是把司马家的皇帝放在眼里的? 若说想当初,王导拱卫司马睿,可能还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敬重之情,那也是因为司马睿严格说来并不能算是几大世家扶持起来的皇帝。 几大世家与司马睿合作,共同组建一个朝廷,司马睿大致还算是有点实权的,况且登位之时,也是成年人。 世家不敢轻易摆弄他。 可是司马睿的继任者就不同了,他们早就已经沦为了世家操纵的工具,提线木偶。 这样的家族,配得上白马出街吗? 刘裕走在最前面,大步朝前,一点也没有等一等后来人的意思,王谧呢,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在飞,整个一个欢欣雀跃。 “小呀嘛小白马,小呀嘛小白马……” “寄奴,你给我挑的马,一定要注重颜值!” “丑的不要!” 王谧的容貌那在建康城是有口皆碑,他也自认为生的不错,算得上是一副好皮囊。 这样帅气的容颜,就要搭配一匹帅气的战马,这样以后登上战场,或者是在长安城出街,才能一骑绝尘,艳杀四方啊! 前方的刘裕猛点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 “我绝对给你挑的是最好的!” 原来听见了,王谧安下心来,寄奴办事从来靠谱,看来一匹俊逸又听话的良马,是跑不了了。 “到了!” “就在这里!” “稚远,你快看,这就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千里良马!” 刘裕率先到了马厩,一个闪身,就给他的目标一个华丽的亮相,还有隆重介绍。 闪亮亮的小白马,你终于出现了…… 小白马呀小白马,我的心,我的情,都是属于你的…… 刘裕倾情介绍,王谧等人片刻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一睹绝世良马的风姿。 刘裕的相马术,王谧是知晓的,确实很厉害。 在京口,他还未入行伍之前,就是靠着替驿馆相马赚钱的,要是手艺不精,差事也维持不下去。 所以,从刘裕要牵马出来之前,几个人便充满了期待。 “稚远,快看!” “这就是最适合你的战马!” 王谧走到近前,抹了抹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刘裕指的到底是哪一匹。 “不会吧!” “就这?”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打死不要小矮马 王谧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后继过来的何迈,很快就冒出了牢骚。 这是个什么东西? 挑来挑去,居然就挑中了这么个玩意吗? 王谧站在原地,那被刘裕挑中的战马,两只大眼睛,正直勾勾的向他的主人看过来。 oh,no! 这不可能! 我不相信! “这这这……” “寄奴,这就是你给我挑的千里好马?” 不敢相信! 这谁能相信? 且看刘裕的身后,已经被他从马厩里牵出来的那匹战马,生的是平平无奇的棕色皮毛,正所谓马瘦毛长,可是刘裕给王谧挑选的这匹马,体格肥壮,却披着像阿富汗犬一样的长毛。 这是一种什么搭配? 毛长不帅气也就算了,关键这匹马它还是一匹矮脚马,身量特别低矮,人骑在上面,就和骑着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差不多。 如何能把骑乘他的王谧大人衬托的潇洒俊逸,气质卓然出尘? 别说是出尘了,骑着这样的小矮马,先天就比别人低一头,恐怕只能吃别的战马踏起的尘土了! “寄奴,这匹马,实在是……” 王谧啧啧半天,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他也不是那等自带偏见的不公正之人,他想,刘裕一向善相马,眼光独到,或许,这匹马还真的有什么出奇之处。 他一把抓过那马耳朵,借着火光,往里面看了几下,除了耳毛,也没什么特别。 又扒开了马嘴,嗯嗯,牙口倒是不错。 “稚远,你别看这匹马生的难看些,但是它的耐力绝对没的说,况且,你的骑术不精,这匹马身量矮小,上下都容易,脾气也温顺,最适合你了!” 刘裕特别兴奋,他真的是全心全意为王谧着想,才专门挑了这样一匹马的! 那什么故事里讲的,唐僧骑着白龙马,千里行进还能保持发型的事迹,全都是骗人的! 唐僧能骑行万里保持发型,他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头发。 白龙马一路奔波还能保持帅气的本质,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马,他是小白龙! 战斗力满级,才能保持那样的风采! 凡人一个的王谧,就不要做那种无畏的梦啦,有这匹正宗的汗血小矮马,已经是福气啦。 “寄奴,这匹马你已经挑出来多长时间了?” “你凭什么就认为它适合我?” 王谧实在是难以相信,刘裕,他不是开玩笑的吧。 也许真正的良马,还在后头。 “稚远,从襄阳城出来,我就看上这匹马了,也是氐秦马厩里的,别看它生的不起眼,可是它的耐力绝对是一流,跑的也快,只是不够高大。” “或许有些影响,不过,绝对是万里挑一的良马,骑着它,不论是冲锋陷阵,还是在建康城行走,都能所向披靡!”刘裕抚着矮脚丑马厚厚长长的马鬃,特别深情。 看他的眼神,你就能够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爱马护马之人。 在他的眼里,好马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当然是王谧梦寐以求的那种超凡脱俗,毛发柔亮闪闪发光的高大战马,那种马,哪个战士会不喜欢? 但是也还有一种马,经济又实惠,你总不能因为人家容貌不出众,就说人家不是好马吧。 两种好马,刘裕都是非常喜爱的,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区别,用谁,不用谁,完全是取决于正经的需要。 老实说,那些漂亮的高头大马,在战场上并不是很实用,或许,只能说是在建康城的闹市比较有面子。 但是,面子哪里有实用重要? 王谧的骑术,兄弟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根本就不适合他。 所向披靡? 王谧很质疑,骑着这样的小矮马,还能劈到谁? 他不禁想到在那襄阳站场上,他一刀结果了符睿的光辉时刻,那个时候,他的胯下就是一匹通体黑黝黝,冒着亮光的高大黑马。 虽说不如他的梦中情马小白白那么体面吧,却也绝对是一匹良驹了。与眼前的阿富汗矮脚小马,有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啊! 王谧是真的不能接受! “寄奴,这匹马是假的吧,其实你为我挑的还在别处吧!”王谧抱着一丝幻想,最后又努力了一次。 刘裕拍了拍那小矮马的脊背,笑道:“不可能!” “稚远,只有这一匹!” “真的是绝世好马,不信,你来骑骑看!” “我们京口人,绝对不骗人!” “稚远,寄奴一片心意,你就试试吧。”何迈亦在一旁帮腔。 什么? 试试? 这样一匹拿不出手的小矮马,还让他试,看来,是试试就逝世吧。 呼噜噜…… 噗噗…… 王谧一跳三丈远,真恨不得离那小矮马越远越好,他还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了,生怕伤了刘裕的一片心。 你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心觉得这匹马好,才推荐给王谧的。 啊! 这就是我的主人! 我要和他搞好关系! 那匹战马明明是被刘裕牵着,可是眼珠子却总是向着王谧这边打量,王谧越是躲闪,它越是偏头看,摇头晃脑的样子,四处搜寻他的主人。 待到王谧终于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安全地带,脱离了小矮马的视线掌控之时,小矮马忽然一连打了几个响鼻,鼻水整个一个飞溅,全都喷到了王谧的身上! “稚远,看来这匹马是相中你了!” “快试试看吧!” 关键时刻,何迈推了王谧一把,让他与那匹缘分不浅的小矮马面对面。 刘裕也是盛赞矮脚马大好,让王谧骑着试试看。 王谧抚着马背,不禁无语问苍天! 苍天啊! 大地啊! 我王稚远这是什么命啊! 明日就要进城,再接下来,就要前往建康,想他王稚远在建康城追求者无数。 据不靠谱的人士做的不健全统计表明,心悦王谧的小娘子,手拉着手,能从建康城的南头,排到北头。 就这么多! 就是这样的排场! 王谧不禁想象,当他骑着这样玩具一样的矮脚马,从建康城的南北大街上走过,他的那些仰慕者将要怎样看他。 虽然那些女人很烦人,但是,也不能沦落成为烦人女人眼中的笑柄啊! “寄奴,现在有了双马镫,上马下马都很容易,就算是我这种骑术不精的人,也完全能够驾驭大马,何必弄这样的矮脚马。” “我知道这种马也很不错,但是,我现在着实不需要啊!” “你看,我骑着大马,在襄阳站场上都可以飞奔,进了城,哪里还需要快跑。” “我看原来的那匹马就很好,我就接着骑它就可以了!” 呵呵…… 呵呵呵…… 王谧拼命扯着嘴角,争取露出迷人的笑容,无奈在旁人看来,真的很僵。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想要白马,要改姓司马 原来那匹马就很好啊! 自从竟陵一战就一直跟着他,虽说长得不帅,但总体来说也还是看得过去啊! 正所谓失去了才知道珍贵,马比马得扔。 原本王谧还看不上那匹毛色略带斑驳的战马,惦记着能通过刘裕的慧眼,选一匹更好的。 现在才知道,马还是老的好啊。 “那匹马从竟陵开始就陪着我,有感情了,我不想换!” “真的不想换?”何迈笑够了,终于开始关注王谧的需求。王谧横了他一眼,这个人就知道捡笑话,看着吧,他距离倒霉不远了! 王谧发威,何迈也招架不住,连忙劝解刘裕:“寄奴,这匹马确实丑了点,我看,既然稚远不是非要一匹新的战马,这件事就算了吧。” “稚远原来的那匹马哪去了?” “还给他就可以了。” 何迈走到马厩前,在一个个围栏间查看,越来越疑惑。 “咦?” “稚远,你的那匹马呢?” 怎么回事? 心肝大宝贝丢了? 王谧慌神了,赶忙在几个马厩之间寻找,应该不难找啊! 他才刚刚下马一会功夫,况且,那匹马也是他看着马夫给牵到马厩里的,大概位置他是知道的。 没有! 还真的没有! 太奇怪了! 那匹马是王谧从竟陵开始一直都在骑着的,大约北府兵中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清楚的很,还是很知名的,怎么会找不到? “阿迈,你看到了吗?” 何迈迎了上来,王谧一把抓住他,着急的问。 按理说,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也不必这样着急,现在北府大军凯旋,好马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就不会让王谧没有一匹良马骑乘。 都怪这些奇奇怪怪的矮脚马,让王谧感觉压力陡增,把花斑马当成了救命稻草。 “没有!” “我也没看到!” “而且,稚远,你没发现马厩里的矮脚马,变多了吗?” 何迈虽然也着急,但是却沉稳的多,毕竟,这也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焦急担忧总也是隔着一层。 他在马厩里看得很仔细,忽然发现,马厩里多了一些新的战马,都是以前没见过的。 更可怕的是,这些新来的战马,全都是短腿的! 矮……脚……马! 可不可怕! 奇不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何迈满头问号,两人齐刷刷回头,这个空地上,哪个人一直没有说话,问题就出在哪个人身上。 没错了! 正是刘裕! 就在他们的面前,不远处的刘裕,手里牵着心爱的矮脚马,露出了憨厚的大笑。 原本,王谧还是挺喜欢看到刘裕的笑容的,刘裕个性直来直去,爽朗有余,喜怒哀乐几乎都挂在脸上。 你特别容易就能从他的表情中,揣摩出他现在正想些什么。 可是,现在的刘裕变了。 他们发现,刘裕此刻的笑容,居然透着三分狡黠,七分的歉意。 “看来,答案就在寄奴身上了。”王谧挥挥手,两人一起上前,刘裕见躲避不过,也只得照实交代。 “稚远,这真的不怪我!” “不是我的错!” “都是谢将军的主意!”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还没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开始推卸责任,看来真的事出有妖! “寄奴,到底是怎么回事?” “矮脚马不是你亲自挑的吗,为什么还会牵连上谢将军?” 王谧渐渐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兆,要是老谢也参与进来,这件事可就要闹大,闹的不愉快,不好看。 刘裕很尴尬,刘裕很为难,看到兄弟们质问的眼神,刘裕竟想直呼老谢害我! “给你换上矮脚马,确实不是我的主意,是谢将军说的,我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刘裕这番话说的是一句三断,像挤牙膏一样,费力的从嘴巴里硬推出来的。 自从接下了这个差事,刘裕就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那沉着冷静的老谢,为何要突然参与到这样一件小事中来,感觉与他日常决断的那些军国大事有本质的区别。 完全牵不上线。 从襄阳城出发开始,刘裕的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襄阳大胜,一天一夜就夺取了下来。 别人不知晓,他却心里清楚,这其中多少也有王谧的功劳,不是讲他在战场上反复冲杀的功劳,而是讲他郑重打赌的功劳。 王谧说一天一夜就能打下来,最后还真的就是一天一夜结束了战斗,这样巧合的事情,如果单纯以实力来论证,未免太过局限。 这里面大约也有天意的因素,如果不是王谧的大声嚷嚷,老天爷说不定根本就关注不到襄阳城的战事。 所以,襄阳城能这么痛快的打下来,刘裕是觉得,王谧要独得一个大功劳的。 愿赌服输,一向是刘裕做人的原则,从赌输了那天起,他就不停的在军中物色。 北府里的良马,他看了一个遍,还真就没有中意的。这也正常,若是有中意的,他们一路带着大军东征西讨,刘裕早就发现了。 一直没有收获,这就说明,北府里的战马,都不符合刘裕的特殊要求。 我们稚远这样画风奇特的男子,普通的良马哪里配得上? 必须是那种万里挑一,绝无重样的罕见良驹,才能入眼。 王谧还没说话,刘裕就已经替他把标准定得高高的。标准定得这样高,能不能有相中的呢? 答案当然是有的! 正是有这样的幸运儿的! 小白马! 襄阳城里的小白马! 符睿骑的那匹! 自从小白马从襄阳城里被发现,刘裕一眼就相中了! 看那身段,那相貌,那姿态,这才是王谧需要的战马! 刘裕带着欣喜,和谢玄商量此事。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白马珍贵,听说整个襄阳城只发现了两匹。 北府又没有白马,也就是说,整个襄阳战役打下来,毛色纯白的马匹就只有两匹! 唯此两匹! 刘裕满心欢喜,以为谢玄能应允,毕竟,襄阳城这一战,王谧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谁知,人家谢玄挥挥手,轻轻巧巧的就给推了。 那白马是留着敬献给陛下的,谁想拥有,那得先改姓司马才成。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掌控北府 谢玄不给王谧配备白马,实属情有可原,白马历来在各种毛色的马匹中具有一种特殊的地位。 被视为马中极品,只因为物以稀为贵,白马形象又极为高贵,让人们自然而然的就将身骑白马的人与上位者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是位高权重之人,赋予了白马这种特性,还是因为有了潇洒俊逸的白马衬托,让阿猫阿狗骑在上面也有一种天然的风流。 这两匹白马,对于谢玄来说,真真是一个难题。 赏赐给哪个将领,都会显得有些太扎眼,于是,谢玄思来想去,还是双手奉上。 自己也不留着,也不给手下的将领,这样最稳妥。 这样考虑,似乎也不应苛责谢玄抠门偏心,实在是白马比较敏感。在白马的处置问题上,谢玄虽然处断公正,却也有无法避免的一些小心思,还略带邪恶的那种。 你可以不给王谧白马,可是你也不必指定刘裕应该给王谧找什么样的马吧。 只需要放开手脚,让刘裕自己去找寻就是了。 可是老谢就偏不,他还明确指定刘裕去给王谧找一匹好使的矮脚马,注意,一定是矮脚马! 好不好不重要,还是品种最重要。 刘裕嘟囔着嘴巴,终于把这些实情一一道出。 “其实,我何尝不知晓稚远你肯定喜欢那匹白马,可是谢将军他不准呐,还明确说了,白马是敬献给陛下的,谁都不能打它的主意。”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白马虽好,却也不如矮脚马实惠耐劳。” 王谧都要气炸了! 什么敬献给陛下! 明明是他谢玄不能据为己有,便使了一个坏招,我没有的,你们也别想有而已! “可是,为什么马厩里会多了那么多的矮脚马?” “我记得,这些矮脚马,都是襄阳城里搜罗来的吧。” “原来的那些马呢?” 何迈负责登记造册,对于军中的一些辎重储备,还是心中有数的。 “对啊,那些马呢?”王谧虽然心里没数,却也能大致看出,确实有些马的品种不对劲。 哎! 说起这件事啊! 真叫一言难尽! 刘裕深深的叹了口气:“全都被谢将军留在襄阳城了!” “没有跟到建康来!” 哗啦啦……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但是人人都听到了那心碎的声音。 那么多漂亮又耐劳的战马,居然都留给了桓冲老儿,老谢这是怎么了? 突然化身慈善家? “这是为何?” 王谧不是解不开心结,也不是心疼他那匹花斑马,只是想不通,一向以北府为重的谢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这可是在为荆州兵添砖加瓦啊! 刘裕拍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了。 “这件事的原委,将军还真的对我说了。” 什么? 什么? 老谢这样做,难道还真是有理由的? 几人凑上前,掏了掏耳朵,仔细聆听。 “谢将军说襄阳过后,稍作休整,就要以荆州兵为主力,争夺新野城。” “荆州兵兵力尚可,士气也足,可是良马不够,会影响荆州兄弟发挥,他们擅长弓马骑射,若是马源不足,造成荆州兵不能夺回新野城的话,那就太糟了!” 原来如此。 老谢这样做,居然真的是为了正经军务。 既是如此,王谧似乎也不应该再纠结于个人的喜好,应该把目光往前看。 对! 往前看! 失了一匹花斑马又如何? 建康城还有的是良马等着老子! “罢了!” “既然是谢将军的意思,又是为了荆州部的兄弟们着想,为了大局,我就忍了。” “好在,建康城也不远了。” 王谧抚摸着矮脚马的脊背,深情的说道,时间紧迫,要赶紧和小矮马搞好关系,好歹这也是合作伙伴了。 那小矮马在他的身边晃了几下,又牵动马蹄,走到王谧身边,亲昵的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你看,稚远,这就是缘分。” “这匹小马,很喜欢你啊!” 是是是,喜欢最好。 “寄奴,京口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明天我就要和谢将军返回建康,要及时给我写信,保持联络。” 虽说相比波云诡谲的建康朝廷,京口这边的情况相对来说要轻松一些,但是,王谧还是时时刻刻放心不下京口北府的建设。 北府兵的主要基地就在京口,通常情况下,他们并不驻扎在建康,于是,这支军队能否发展的好,就与京口当地有莫大的关系。 京口地盘稳固,北府兵才能发展的好,况且,现在也正是机会。 “寄奴,谢将军也将和我一起返回建康,他肯定会留下刘牢之管理北府相关事宜,这可是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也可以摊开来说了,不需要再避讳。 京口帮嘛。 现在已经是北府的既定事实了,不管几个人再怎么回避,实力已经不允许他们低调了。 谢玄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们,你想想看,在襄阳城,风头最劲的是谁? 是刘裕! 是王谧! 都是来自京口的人士! 就算谢玄是瞎子,他也不会对这样的情况视而不见。王谧揣度,虽然建康城的谢安老头子,现在看来还未有任何的动作,但是,很显然的,他们这些战场新秀在襄阳城的那些表现,早就已经写成了书面材料,放到了他老人家的桌案上了。 谢家,不会无动于衷。 那么,京口帮也必须发展壮大,抢在谢安动手之前! 刘裕正沉浸在终于把小矮马推销出去的欣慰之中,一时还没有听明白王谧的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正当几人走在返回厢房的路上的时候,刘裕忽然顿住了脚步。 “稚远,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咦? 这个人刚才都在想什么? 这么简单的话题,还需要再重复吗? 王谧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端详着刘裕。 “寄奴,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啊!”何迈坏笑着点头,王谧也附和,刘裕震惊的瞪大双眼:“你们的意思是……让我……” “一点没错,北府的大权,你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待到下次起兵之时,就是我们与谢家决一死战之日!”王谧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对于他来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讲,这都是一句沉甸甸的宣言,奠定了未来京口帮的发展方向。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朝廷拖北府后腿 “稚远,没那么严重吧。” “架空刘牢之,我可以尝试,但是决一死战这种话,或许还应该再行斟酌。”刘裕的想法还是有些保守。 人以和为贵,在襄阳战场上,北府兵和荆州兵合作良好,关系也融洽,可以说是达到了历史最好。 这样的时刻多么的难得,谢玄似乎也还没有要打压京口帮的意思,朝廷上的事情,刘裕虽然不懂,但是,在他看来,就算要撕破脸,也还是要再等一段时间吧。 至少以两三年为限。 “阿迈,你觉得呢?” “待我们返回建康朝廷,谢公会如何出招?” “他会提拔我们吗?” 何迈沉思片刻,最终肯定的回答:“我看呐,难!” 诶,这就对了。 看来,在面对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的时候,何迈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毫无疑问,不管是不是远离朝堂,庐江何氏,还算是正宗的年代久远的大世家。 对于朝堂上争斗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何迈虽然脱离家族,出来闯荡天下,人也年轻,甚至连建康城的那几尊大佛还都没有见过,却已经可以嗅到那种勾心斗角的气息。 擢升情况,实际上是观望谢玄甚至是谢安看待京口帮的绝佳途径。 很简单,如果谢安他们现在还没有把京口帮放在眼里,视作威胁,那他们就会很坦荡的给予刘裕等人奖赏。 公公正正,该是什么等级,就是什么等级,完全的平等对待。如果反过来,在封赏的环节,出现任何的反常情况,那么就值得王谧提起注意了。 警惕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谢安,或许会提早预防,在京口帮还未成势之前,就把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都按回到泥地里! 叫他们动弹不得!扑腾不起! “寄奴,你也不必太忧心,朝廷上的事情,自有我来料理,你只管看管好北府,别让刘牢之打压下去就成。” “至于威信,我想,如今的北府兵,早就已经把你看成是一代战神,不会有人质疑你的功勋。” “只要你做好自己,别让刘牢之抓到空子,我想,待到朝廷上的势力重新分布之后,北府也会在你的掌控之中!” “没问题,我们都相信你!” 刘裕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北府的日常管理之中,都可以信赖他。 唯一需要惦记的,或许正是谢玄将要如何指使刘牢之等人,给刘裕挖坑设陷。 既然王谧有把握,刘裕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他不像檀凭之,征战沙场不过是为了在大晋活得体面,他刘裕自从投军以来,一直都是心怀大志的。 他的目标,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云麾将军而已。 “稚远,既然你相信我,我定当努力奋发。” “建康的水深得很,你们此去朝堂,也务必要小心行事,千万要提防朝臣的暗算!” 王谧拱手致意,就在这京口城外二十里地的地方,同是起自京口的几位年少英才,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他们将要兵分两路,在一潭死水一般的大晋朝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保证让慵慵懒懒,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再也无一刻消停! “怎么样?” “阿迈,你也不要留在京口了,随我去建康如何?”王谧提议道。安排好了刘裕要做的事,王谧又把视线转向了何迈。 这么一颗聪明的脑袋瓜,留在京口实在是太浪费了,就应该和他一起回建康朝廷才对嘛。 “我一个主簿,回建康有什么用?” “再说,我是北府的主簿,要走,也要看谢将军放不放人。”不知为何,王谧感觉,何迈竟然有一些退缩之意。 按理说,他这般踌躇满志的少年,不应该啊! “阿迈,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在谢将军的眼里,我们几个本来就是一体的,我去找他要人,他不会不应允,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顾虑倒是没有,只是,某从庐江出来,正是为了见识广阔天地的,四处征战,才是某的理想,若是跟着你回到建康,莫不是又要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之中。” “那正是某厌倦的。”何迈仰望着清明的月光,忽然语气沉重的说道。 这并不是他虚伪矫饰,庐江何氏的子弟,要是想混朝堂,也并不是没有门路。 照样走那一套蒙荫入仕的老路就可以了,现在恐怕早就已经节节高升,不至于跑到京口去卖布了。 何迈的担忧,也同样属于王谧,可惜啊,争斗就是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人们的身边。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利益的分配,争斗就是在所难免的。 “阿迈,你是志气少年,我很了解。” “但是,你以为窝在北府,你就能安闲度日了,北府里就没有争斗了?” “平心而论,我也不喜欢无休止的争斗,我大晋从北到南,多年的经营却只剩半壁江山,追根究底,就是毁在一个内斗上。” “有那个精神,去和外敌作战,不是更好吗?”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王谧慷慨陈词,何迈也来了精神,顿时感觉是找到了知己。 “在大晋境内,目前能对外作战最多的地方,就在北府,我不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去建康?” 王谧摇摇手指,笑道:“非也,非也。” “阿迈,只要症结不解开,北府的发展也会受到遏制,朝堂上的人你争我夺,怎么会真心想让北府好?” “北府又怎能全心全意的对抗外敌?” “莫要看我们在襄阳城大获全胜,就以为北府以后就可以荡平中原,重现辉煌,没那么容易!” “只要那些内斗的世家还在,北府的实力就不能集中在一起,要受到各方势力的牵制。” “争斗的世家,每一方都想把北府拉拢过去,成为自己的拥趸,北府的实力,就会消耗在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 “到时候,外敌趁虚而入,又怎么办?” 王谧和何迈两人讨论的其实是一件事,只是他们所持的观点,有所不同。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你的封赏没指望 而一心只有打仗的刘裕,则是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还是很用心的在听。 就像是急于获取知识的太学生似的,王谧的嘴巴动,他就看王谧,何迈发言,他就看何迈。 朝堂上的水,果然很深! 学问太大了! 他要认真的学习,吸取知识! 机会难得! 刘裕却不知晓,相比战场上的硬碰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朝堂上的争斗,其实更加诡秘,阴暗,也更加危险。 丧命? 那是非常容易的事,甚至,你都不知道将你置于死地的暗箭,究竟是从哪个人手里射出来的,就已经丢掉了性命。 何迈为何不愿牵涉朝政? 很大程度上,也是担心自己的小命。 “那你有什么办法?”何迈已经动摇,王谧说的是大势,而他关心的则是近在眼前的危机。 几人从京口相交以来,何迈一直都看得很清楚,面前的王谧,大约有一颗跳脱世家身份的心。 他要做的,是更加宏伟的事业,作为知己好友,同样满怀抱负的何迈,也想出一份力。 可是,他也有怀疑。 王谧他真的有决心,摆脱世家子弟的身份吗? 琅琊王氏呀! 那可是显赫非常的一等世家! 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身份,地位浑然天成的高大,对于王家的子弟来说,维持现在的局势,是最好的。 他们就可以站在那高高的山巅之上,俯视众生。 啊! 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这样混下去,不香吗? “办法就是我们要把内斗不断的朝堂势力,整合到一起,让他们都拧成一股绳,为我大晋效力。”王谧淡然开口,好像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似的。 他口中说着大晋,心里早就把这个过时腐朽的名号,抛到了一边。 他晋不是没有过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好好的江山断送了不说,还不思反省,守着那世家的空名号,还当成宝贝。 “谈何容易。” “只要你能跟着我回建康,帮我出谋划策,我想,这并不是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今日我们发展北府,也是为了日后的宏图霸业,为了更好的明天,北府要想发展的好,也需要朝廷的支持。” “可是,阿迈,放眼朝廷,你且看看,那里早就已经是号令不一的纷争之地。” “只有我们兄弟齐心,各司其职,才能稳步推动大业发展。” “阿迈,你本就擅长案牍之事,打仗虽然也勇猛,但是,那并不能发挥你全部的才能。” “建康城,才是你施展一身抱负的地方。” 王谧是一个舌灿莲花,能够把死人说活的大能人,在他的反复煽惑之下,何迈终于下定决心,跟着他返回建康。 庐江何家的那些当家族长,若是知道此刻何迈的决定,必定要给王谧磕三个响头。 他们没有办到的事情,劝说何迈入仕,王谧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对于何家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喜讯…… ………… 翌日清晨,迎接王谧的并不是第一缕清晨的朝阳,而是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当他还在熟睡之时,城里的锣鼓声就已经开始了。 别人早就已经被吵醒,唯独小王,睡意盎然,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直到他们把锣鼓敲到了城外,王谧才翻身坐起,终于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 “为何如此吵闹?” 跟随刘牢之带领的后续部队赶到京口的何无忌,终于出现,他摇着小扇子,笑道:“稚远真是好耳力,我们都被吵醒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谧干了三碗水,这才坐下说话。 那锣鼓声听起来异常喜庆,大约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寄奴升官了,还拿了朝廷的赏赐,足足一百金呐!” “现在从建康赶来的差役,正敲锣打鼓的把金子往寄奴的家里送呢,寄奴已经回家了,总要领旨谢恩才是。” 一百金? 那还可以啊! 司马家还算大方,这是怎么回事? 千年老抠忽然转性? 王谧环视四周,忽然感觉,房中好像缺了不少人。 “凭之呢?” “也去瞧热闹了?” 何迈端了些清粥小菜过来,几个人就凑在一起用饭。 他把菜粥送到王谧的眼前,笑道:“凭之也当上将军了,朝廷的旨意是一起送过来的。” “他也回家了!” 原来如此,王谧点点头,等着何迈继续往下说。 “凭之顶了寄奴的位置,成了云麾将军,寄奴呢,升任宣威将军,成了六品将军。” “才只有六品?” “也太低了!”王谧愤愤的把一碗菜粥吞下肚,心里有了盘算。他早就料到了,司马家的人不会这么大方。 看这个情势,大约是在官位上压刘裕一头,赏赐上就大方一点,意图就是为了让刘裕说不出什么来。 “确实是低,原本我以为能凭着寄奴的功劳,无论如何也能得个鹰扬将军之类的。”何迈很感叹,突然感觉,昨夜王谧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朝廷上的争斗,比战场上的更加惨烈,而且杀人不见血,手段厉害的! 就算你在北府冲锋陷阵,累吐了血,满身的伤疤,朝廷上的人也可以一言兴之,一言废之。 为了北府的兄弟们着想,也得把朝廷上的大权把持住! 何迈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心。 “鹰扬将军就别想了,有刘牢之在那里把持,那里轮得到寄奴,不过是给他一百金,堵他的嘴罢了。” “凭之就不同了,他本就是队主,升任一个低级将领就足够,这一点倒是无可指摘。” “就是不知道,剩下的人,能拿到什么样的封赏了。”王谧连连叹气,看刘裕的情形也知道,他小王的行情也不会好。 “至少,稚远,你的就别指望了。”何无忌放下了手里的小扇子,忽然脸色变得很沉重。 “看来无忌是知道内情了。” 何无忌的舅舅是刘牢之,而刘牢之又是谢玄的铁杆,这个消息从谢安传到谢玄,谢玄若是有意向下传播,第一个渠道,就是刘牢之,何无忌会知晓,不无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过河拆桥不可为 何无忌轻点点头:“内情倒是不敢说,但是,从建康朝廷传来的消息,大约对稚远你有些不利。” 不利是怎么个不利呀,无忌啊无忌,你有话就摊开来说吧,这样欲言又止,让人很难受。 “无忌,有话可以直说,也让我在回建康之前,心里有个底。” 既然王谧不在意,那何无忌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几个人隔着桌案,脑袋挤在一起,明明没人偷听,却还把气氛搞得很神秘。 “据说,稚远你的封爵,是被朝廷刻意搁置的。” “刻意搁置?” “这是谁的主意?”眉头皱起,王谧感觉,不管是谁,这个人肯定来者不善。 何无忌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昨夜,我们在这里谋划的时候,舅舅也和谢将军把酒言欢,等我回到了舅舅处,舅舅喝多了,便随意说了几句。” “我怕惊动他,引起他怀疑,也就不敢多问。” “但是,稚远,你可要有个准备,朝廷上的人,对你在襄阳的所作所为,不满的人很多。” “你可要小心着些,等回到建康,针对你的明枪暗箭绝对不会少。” 何无忌的善意提醒,王谧十分感激,但是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一个世家子弟,操着长刀,亲手斩杀了氐秦大将符睿,这样的事迹,送到朝廷那些只会动嘴,绝不动手的窝囊废那里,他们怎么能视若无睹? 当然要想一些歪门邪道的招数,来给王谧找一点不痛快了。 “这个我心里有数。” “无忌,若是回到建康,你我相见的机会,就会相当少了,真是可惜。”王谧的话,并不全是虚言。 从京口启程,再到竟陵、襄阳,义气兄弟征战沙场,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战争时建立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在浮华繁盛的建康城,是绝对不可能找得到的。 王谧这是在感叹将来,也是在怀疑兄弟们之间的情感。 或许还没等到北府和朝廷摊牌的时候,当兄弟们踏上建康城的土地,一切就会改变。 “稚远,你想的太多了,我虽是北府中人,却从来都是北府中的闲云野鹤,舅舅又怎样,他虽然器重我,却也不会对我的事情多插手。” “别忘了,我除了在北府有一席之地,我还是建康城的太学博士,将来,只要有需要,兄弟我必定是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王谧眼前一亮,确实是这个道理。 怎的忘了,何无忌还有个混学历的博士头衔。 “这就好,我们这些年轻人,必定不能再走前人的老路,想振作大晋,就必定要开辟一条新路。” 新路啊…… 在座几位年轻人,很快就明白了王谧的所指,那是一条属于京口帮众多后起之秀的道路…… ………… “阿爹,你别拦着我!” “让我进去!” “我有话说!” 场院中忽然出现了一阵吵闹,那声音大的,把渐渐远去的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压过了。 “这是……” 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全都站了起来。 “沈蒜子!” 对了,对了! 北府大军里还有这么一位小娘子! 稀罕的紧! 就在几扇房门之外,小院子里,沈氏父女正在激烈的争吵。 “阿爹,你就让我进去,我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沈警拉着女儿,挡在她的身前,说什么也不让她过去。 “说什么?” “这种事情,能分辨的清楚吗?” “你本就不该在襄阳,现在能完完整整的回来,为父就已经很安慰了,你又不是不知晓,那战场上多么危险,为父每天都在祈祷上苍,千万让刀箭长眼睛,不要靠近你。” “你还想怎么样?” “再说,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再来理论,也是徒劳的。” 沈警好言相劝,父女两的争吵,也把很多护卫都惊动了,他们纷纷向沈蒜子投来好奇的眼神。 这位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还在襄阳战场上待过? 战场上,居然还能出现女人? 还是这种年轻漂亮的,生的像花儿似的小娇娘? “就是知道事情过去了,我才要理论。” “儿也知晓,前方战场军情十万火急,不能轻易动摇,所以,儿在襄阳才一直都没有挑明。” “儿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是眼看就要回到建康了,再见面也难,儿必须要趁着现在的机会,把是非曲直说清楚!” 沈警为难的看着女儿,沈蒜子的脾气,他太了解了,机灵是真的机灵,死心眼起来,也是一根筋拗到底的那种。 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今天若是不让她去找王谧他们理论,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娘子想说什么?” “某洗耳恭听。” 王谧带领着几位兄弟出门看热闹,他们走的越近,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位闹事的小娘子,正是他们的老熟人。 多亏了她的大嗓门,还未见到沈蒜子,王谧就对她将要理论的话题,揣摩出了七八成。 呵呵…… 罪魁祸首终于出来了! 看到王谧,沈蒜子的劲头就更足了,大步迈开,那气势,简直不像是女郎。 “你来说说看,凭什么不让我上战场?” “仗打到一半把我轰回去,算是怎么回事!” 王郎君愣了,身后的几位兄弟,一看沈蒜子的目标是王谧,全都识趣的掉头向后跑了。 沈娘子的脾气,那谁也受不住! 有稚远在前面迎接炮火,兄弟们再不跑,不是要一起承担火力了吗? 王谧缓步上前,一点也不着急,其间,沈警已经给他抛了好几个眼神,不过是小娘子斗气,你别搭理她就可以了。 但是,王谧呢,显然不是会受沈警的操控的。 “沈娘子的话,有失偏颇,你上不上战场,也不是某能决定的,再说,你人就在襄阳,还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那里不正是战场的所在吗?” “怎能说是某不让你上战场。” 沈蒜子气得小脸通红,本是铆足了力气,打算和王谧一较高下,却没成想,他居然会把话题这样展开,登时愣住了。 “你这是什么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蒜子会主动找上王谧理论,也确实有她的道理。当初在襄阳城,多亏了沈蒜子内外交通,传递消息,大战才能打的这样顺利。 可是,可是,这帮人居然过河拆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我是软柿子? 照实说来,若是沈蒜子是个郎君,论功行赏,襄阳城的这一战,绝对少不了她一份。 可谁让她是女子呢? 辛辛苦苦从襄阳城往返传递消息,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功绩,这还不说,等到利用完毕,就把她轰回了军帐,根本就不让她出来。 周围派了许多的士兵把守,就算沈蒜子插上翅膀,也根本就跑不出去。 谁能想到,襄阳之战,居然一天一夜就结束了! 结束了! 沈蒜子挖空心思,本想稍稍缓和一下,再找机会混出去观战,谁知道,只等了一天,北府就开始打扫战场了! 聪明绝,朝廷的封赏都是不应该少的。” “只是碍于女子的身份,不能让她常在战场上行走,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这不只是谢将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沈娘子是沈参军的爱女,我们总不能把她放到战场上,若是有个万一,我们如何向沈参军交代?” “对对,王秘书说的太对了!”沈警拉着沈蒜子,又是一通教育,王谧轻点点头,看来,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 抬出沈警,利用父女关系,王谧就可以把自己轻飘飘的摘出去了,你看,问题不在我的身上,你爹就在此,谁敢让你上战场。 “哼!” “总归你们都是一伙的!” “阿爹也是,你也是!” 别看沈蒜子是个女郎,可人家的见识一点也不比郎君短浅,走南闯北,孤身一人,在那战事纷繁复杂的襄阳城,照样混了几个月。 还不是毫发无损。 “沈娘子也不必如此气愤,襄阳一战,沈娘子居功至伟,某心中感念,绝对不会敷衍娘子。” 沈蒜子眼睛一亮,俏丽的小嘴巴,瞬间就弯了起来。 “怎么说?” “王秘书难道另有安排。” 看看,看看,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战术绝对是正确的,沈蒜子挑着眉,喜滋滋的看着沈警,沈警抚了把额头,头疼的很。 这就是他的宝贝女儿,总是如此异想天开。 令沈警更加难以理解的,却是现在的王谧。 怎么? 他居然还真的想迁就蒜子吗? “另有安排说不上,送你一件好礼,倒是可以。” “礼物?” “是什么?” 沈蒜子小鹿一般的眼睛,快速的眨动了几下,特别期待。 仗都打完了,想重登战场,当然不可能,沈蒜子人厉害,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却又不傻,这个道理她也懂。 只要能捞到一些好处,让她在襄阳城的种种付出,不要没有回报就可以。 显然,王谧也深知这个道理。 “是一件和襄阳战场有着巨大联系的好礼物,现在我就让属下抬出来,保准沈娘子喜欢。” 这张小脸,白白的皮肤,眼角和嘴角都勾勒出一种略微向上的,好看的弧线。 显得沈蒜子的容貌,真可算得上是俏丽动人,真是可爱啊! 这般可爱的小娘子,讨要奖赏,王谧怎能不表示一番。 “王秘书,就不必破费了吧!” “蒜子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她的本意也不是来讨要礼物的。”沈警虽然爱占便宜,却也不会让自家娘子随意在北府里闹腾,一把拉起沈蒜子,就想把她带走。 沈蒜子岂是那种能善罢甘休的人,不管那礼物是什么,她究竟会不会喜欢,总要见见礼物的真容再说吧! “阿爹,我不走!” “要走,你走!” “礼物是送给我的,我总要看看吧!” 沈蒜子甩开了沈警的手,跳了几步提前迎了上去,而那期待中的礼物,还没有一个影子。 “东西有点沉,你别着急。” 沈警在院子后面谨慎的盯着,女儿不肯离开,他也不能走啊,只能站远点。 老沈这一走,某人倒是精神了。 什么沈娘子的称呼也不在乎了,开始套近乎。 “我不着急,能有礼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最好说话的。” 王谧脸面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被小娘子当成软柿子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 绝不与美人结怨仇 “来了!” “来了!” 那几个被王谧派去的小兵,摇摇晃晃的向着场院这边走过来,沈蒜子有些疑惑:“这个东西,有这么沉吗?” 好几个壮汉,看起来都是筋骨魁伟的,强壮的很,合力搬它,居然都还脚步踉跄,只能说明,东西确实很沉。 沉到,几个壮汉都抬不起的地步。 “这样沉重的东西,真的是要送给我的吗?” 别说是王谧觉得不合适,就连喜好各种奇怪事物的沈蒜子都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当然是送给你的。” “而且,我保证你能喜欢。” “只是,估计你是用不上的。” 看看这一双小细胳膊小细腿,端的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既然用不上,你还要送给我?”沈蒜子挑眼看向王谧,语气十分不善。 要说这也是奇了,虽然沈蒜子一向神鬼都不怕,但是对外应酬的时候,倒也能算得上是个懂得体面的小娇娘。 说话得体,举止也适宜,至少不会让沈警觉得难堪,可唯独是碰上了王谧,她就总是想压他一头似的。 处处针锋相对,讲话也很是不在乎,好像根本不怕他。 “总算是个纪念,这是襄阳战场上得到的,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我都没给。” “今天既然你是主动上门,我也就不瞒你,这件礼物,原本不是送给你的,只是今天见了面,忽然感觉送给你也挺好的。” “你要是嫌弃,见到了,可以直接拒绝,我再去送给别人就是了。” 沈蒜子点点头,开始等着了。 嫌弃当然是不会嫌弃的,到底都是礼物。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嫌弃。” “就算用不上,我也要把它抬回家!” “你休想再送给别人!” 只进不出,才是沈蒜子的风范,从来都是不能吃一点亏的。 “好好好!” “那你就看着吧。” 这两个人说什么呢? 为什么一直在笑? 难道,现在这里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沈警已经从院子的后部,渐渐前移,就为了偷听他们谈话,听墙角这种事情,老沈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看他平日里的为人就知道,他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经的人。 同样的咣当一声,同样都是被一件东西弄出来的巨大响动。 一声巨响,几个小兵都轻松了,几乎是同时呼出了一口气,这么个玩意,真的是人用的吗? 这个东西个头真的大,它一落地,沈蒜子便蹲下身子查看,大个头东西上缠着粗麻绳,还用青布皮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要是熟悉战场上器物的呢,还好些,大约可以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可沈蒜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王谧只能代劳了。 他命人将礼物的包装打开,不一会,大个头东西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这是……” “弓箭?” 沈蒜子也算是在战场上待过的,对弓箭自然不陌生,不过眼前这个造型巨大的弓箭,实在是与她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别。 王谧点点头,笑的欢快。 “确实是一把神弓,在襄阳的时候,因为转移不畅,摔坏了。” “大战结束后,我托了工匠,连夜修理,这才算是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这是襄阳城外得胜堡堡民的传家宝,送给了北府。” “现在,这把神弓既然在我手上,我就把它赠与娘子,既是纪念襄阳战场的那些腥风血雨,也是感激你为北府获胜做出的贡献。” “虽然是一把弓箭,或许,沈娘子使用不上,不过,确实是一件宝物,留下做个收藏,我觉得也不错。”王谧贴心的为沈蒜子介绍弓箭的来历,沈蒜子不时的点点头,却根本没有和王谧交流。 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直盯在神弓的身上,全心全意,专心致志。 “好弓!” “确实是好弓!” 沈蒜子的手指,在刚劲的弓弦上掠过,又深情的抚摸了木制的弓背,发出了连连赞叹。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王谧站在她身后,非常满意。 沈蒜子这件事,也一直都是王谧挂在心上的,他很清楚,这一路上,沈蒜子都跟在沈警的身边,是跟着大军一路返回建康的。 听说,沈家在建康也有大宅院,因的沈警也将要在京口为官,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让沈蒜子回吴兴了,那地方距离自己太远,谁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又会干出什么样的大事来。 还是放在身边比较放心,沈警琢磨着,他在京口在拖延一些时日,之后,再争取到建康去谋一个官职,对于沈家的子孙来说,这也并不困难。 这么一个大功臣,一路紧跟着来到了京口,一路上,沈蒜子就没有给王谧几个好脸色。 这也很正常,王谧深知其人的性子,知道她是记恨什么。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与美人更不能结怨仇了,王谧便想着,一定要出个奇招,让美人不再气恼。 “沈娘子喜欢就好。” “虽是沉重了些,但好在此处距离建康已经不远了,运送起来也方便的很。” “很好!” “看在你有道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沈蒜子拍拍两手,特别爽快的宣布,沈警凑到他们两人中间,看来看去也看不出,王谧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他的宝贝女儿了,还需要道歉的。 而他的宝贝女儿,也不只是自信心太强,还是脸皮太厚,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原谅云云。 年轻人的事情,他这把老骨头是真的跟不上趟了。 “沈参军,既然沈娘子喜欢这把弓箭,那就劳烦参军找些人,把它带上吧。” “让……老夫带上?”沈警愣了一愣,看到那弓箭的块头,登时心中一紧。 沈警原本是孤身一人从吴兴赶到襄阳城的,当时却没有料到,一场大战结束,还要把女儿也捎带回建康,家口一多,他的那架小马车,就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现在王谧还要把这体型巨大的神弓交给他保管,沈警不得不怀疑,王小郎这是故意的。 “王秘书,你不是为了甩包袱,才把这东西送给小女的吧。”沈警眯着眼睛,低声诉道。 那边厢,沈蒜子正围着神弓,左看右看,十分陶醉。 咦? 被看出来了吗? 真是不妙,没想到,沈警老头子头脑还很精明嘛。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 消息来源,这不就送上门了? 王谧敷衍的笑容,让沈警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这厮就是故意的。 这把神弓自从修复完成,谢玄就正式转交给了王谧,对于谢玄来说,他的武艺虽然还可以,却也算不上是武林高手。 惭愧点说,这样的巨型神弓,老谢根本就打不开,更不要说是发射了。 交给别人,谢玄也不甘心,干脆还是让王谧自行处置。 宝贝虽好,却也实在是个累赘,尤其是当王谧根本就不会使用的时候,就更是拖累。 现在,借着送礼的旗号,王谧终于把这个大累赘甩出去了,真是善哉善哉! 这笔买卖做的一点也不亏,不但甩下了包袱,还让接受者从心底里高兴,正可谓是物尽其用。 这样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可不是谁都能想到的,也就是他王谧这颗好用的脑袋瓜,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职级不晋升,封爵也没有,赏赐也没有一个铜板,原来,襄阳之战最失意的人竟然是我!” 沈蒜子心满意足,终于跟着他爹兴冲冲的走了,王谧目送了他们的身影,不无感叹。 朝廷上的这帮龟孙,居然如此压制老子! 要说一点也不在意,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他王谧在襄阳城也是斩杀了敌军大将的大功臣,不说是头号了,那也是第二号。 这些好东西,居然一个也没有捞到手,怎能让人心平气和? 竟陵一战,王谧身当矢石,冲锋陷阵,到了最后,也就换来朝廷一个不封也不追究的决定。 理由当然有很多,王谧前往竟陵战场,端的是自作主张,启程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 从司马曜和朝廷的角度看来,确实也算是相当不妥当的一个行为,王谧本也没打算朝廷会给他什么封赏。 可这一次的襄阳之战却不同,王谧是在朝廷允许的情况下,才上阵杀敌的,一个文臣,居然取得了如此显赫的战功。 可是,朝廷上的那些人,竟然全都装聋作哑! “稚远,依你看,打压你这件事,到底是谁下的手?”闲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小院里,只剩下了王谧与何氏两个本家兄弟。 对这件事的元凶,何无忌非常好奇。 到底是谁,办事如此难看? “至少,不应该是陛下。”何迈排除了一个选项。 听说稚远在朝廷上行走的时候,与司马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相当亲近,可以说是司马曜的宠臣了。 即便司马曜对世家子弟获得战功,稍有不满,却也不至于什么封赏都不给,这种行为都已经不是抠门能形容的了。 简直就是没良心! 朝廷的封赏又不是全都要花钱的,那些虚名,晋升司马曜完全可以掌控,结果他居然屁也不放一个。 这不能证明司马曜也想压制王谧,只能说明一件事。 “在对你的封赏问题上,陛下说话不算数。”何迈继而说道。 “也不一定,对于军事上的封赏事宜,据我所知,陛下早就已经不参与了,一般都是朝廷上的众臣议定了,陛下恩准就是。” 何无忌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推断,王谧很震惊,军功的封赏,这绝对是朝政上的一件大事。 难道,司马曜连这件事也管不了吗? 不会吧! 当皇帝当的这么菜,还占着地方做什么? 负责占萝卜坑吗? “你是说,压制我的封赏,这是朝廷上的大臣的意思?”王谧不是没有这种猜想,但还是决定打探一下何无忌的虚实。 某人的头脑,也不是一般的好使,既然话已出口,这就表明,他是自己愿意招供的。 何无忌点点头:“大约就是如此,不过,究竟是谁出的手,我也说不准。” “说不准,你还要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有答案了!”何迈很生气,出来为王谧抱不平。 很显然,何迈也以为何无忌要吐露真情,却没想到,不过是虚晃一枪。 “阿迈,你也不必如此,无忌不过是给我提个醒而已。” “这一下,我也算是明白了,朝廷上肯定是有故意针对我的大臣,这才把我的封赏压下来。” “其实,也不必无忌明言,那些能在朝廷上说得上话,且还能做主的权臣,不过那几个,跑不出去。” “就算我心中气愤,现在人在京口,也是无能为力,想反击,总也要等回到建康才成。”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也认为,封赏之事,大约不是陛下的主意,但是,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不好一直向舅舅打探情况,再者,真的是涉及朝政的大事,舅舅也不会告诉我。” “甚至,我怀疑,舅舅不让我知道,倒是好事,若是有意透露,甚至有可能是利用我故意给你们放消息的。” 王谧大惊,却没想到,何无忌竟然为京口帮殚精竭虑到这种地步,当真是令人感动。 “确实有这种可能!” “稚远,你千万要小心!” “刘牢之也不是好惹的!” 何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在他这个日常嘻嘻哈哈的人脸上,这样的表情可不多见。 这一对本家兄弟的关系,也能算作是扑朔迷离,北府一大神奇事件。 在何无忌的面前,何迈总是显得异常活跃,生龙活虎,充满了戒备,原因,王谧也早就看出来了。 不知不觉之间,何迈面对何无忌总是有一种竞争心态,想要在他的眼前大显神通,压他一头,虽然王谧观察,何无忌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王秘书,谢将军请你过去叙话。”京口小院的门口,一个青巾小厮站在那里,穿的体体面面,不知晓他身份的,或许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 其实,只是谢玄身边的小书童谢襄。 当然了,谢家这些在大人物身边伺候的书童、小厮,大致也都是出自谢家的旁支别系,算得上是距离很远的亲戚。 虽然在谢家干的差事不算特别体面,但是他们的日子,可是比一般的普通家庭的小郎舒服多了。 甚至就算是谢襄这样的小娃娃,因为是北府第一大将谢玄身边的红人,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谈吐气质,见过的世面,甚至比中小世家的小郎君也一点不差。 “谢将军找某,有何贵干?”嘴上问着,王谧却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奔着谢襄走了过来。 刚刚还在发愁从哪里探听建康城的消息,你瞧,消息来源这不就自己送上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天生情种接情信 “将军没说,就是让王秘书过去一趟。”谢襄摇了摇头,当真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啧啧…… 看起来真单纯,王谧实在是无法将他与满口谎话的那些老油条牵上关系。 “襄儿,真的没有什么情报吗?”何无忌上前,笑吟吟的看着谢襄,这可是自己的好朋友,谢襄看到何无忌也在场,表情立刻认真了许多。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无忌哥,你也知道,谢将军的口风是很严的,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无忌,你就别再为难谢襄了,谢将军想说什么,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王谧跳出来打圆场,这也不是他本心,只是,谢襄毕竟年纪小,他就算是知道什么,八成也不敢在这里说,问了也是白问。 何无忌却很坚持,一直镇定的看着谢襄。 这可是他投资的一个重要的人脉,何无忌虽然人爽快又大方,但却并不是那种傻大方。 他对待朋友,总是高接远迎,处处照应周全,因为是刘牢之的外甥,何氏本家也阔绰,何无忌的身上就从来也不缺钱。 正是因为有这份财力,何无忌才能大宴宾朋,从来都是一掷千金,一点不眨眼。 但是,我的好朋友,对我也要仗义,这是何无忌一直都强调的一个重点。 吃我的,喝我的,待到我有需要的时候,也必须出手相助才行,白眼狼要不得,要不得。 现在就看谢襄的表现了,何无忌断定,谢襄知道的,远不止他透露出来的这一点点。 谢襄咬着嘴唇,使劲回想,无忌哥可是个大好人,平日里多亏了他,谢襄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必须回报之。 “要说情报,也不能说是一点没有。” “昨夜,天都已经很晚了,谢将军都睡了,却从建康城来了一份急报,看过急报之后,将军才说今天要和王秘书见面。” “本来天一亮就要见你的,谁知,朝廷的封赏又到了,将军忙了好一阵,这一会才腾出时间来,就叫我过来找你了。” 朝廷的封赏是天亮才来的,可是谢玄接到的书信,却是半夜到的,这就说明,这封书信,并不是朝廷发出来的。 与司马曜无关,更与正式的朝廷旨意,牵不上联系。 “会不会是谢将军的家信?”王谧试探道。 谢襄恍然大悟,猛点点头:“也有可能!” “那个封签,似乎就是将军家信才有的!” “信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下,怪不得这么熟悉。” 破案了! 敢情是谢安这个总指挥,又开始挥动指挥棒了! 这就对了,朝廷的封赏已经可知,这一波是没有他的份了,谢玄还有什么需要找他的吗? 也就是谢家的这点私事了。 思及此,王谧便让谢襄带路,一起去见谢玄。 到底看看谢安这个老头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坏主意。 ………… “谢公为何总要这样做?” “真是奇怪的很!” “奇怪的很!” 谢玄换上了常服,坐在房中,身前一条案,清清雅雅,素素静静的,平整的桌面上,几乎没有任何纹饰,除了木料天然的花纹以外,其余无一物。 这种样式的家具,正是谢玄的最爱。 条案虽好,但是上面摆放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好。 关键是谢玄很不喜欢。 什么东西! “现在居然全都省了!” 一个封签,一封书信,然后呢? 居然连做掩饰的那封书信都没有写,谢安送来的家书,完完全全就是出自谢明慧一人之手! 谢安居然也不知道再写一封了,竟然直接指使谢玄的乖女儿,自己就把这件事办了。 关键是,他那傻女儿,还挺高兴的样子,自觉是受到了谢安的重用,以为做了一件惊天地的大事。 真是无药可救! “将军,王秘书来了!” 谢玄正在独自酝酿怒气,这封书信,真真让他两眼冒火,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却在自家族长的指示下,一封又一封的给王家的小郎君写信。 要是情书,也就罢了。 当然了,那种书信也绝对不会送到谢玄的手里,让他知晓。 谢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谢明慧和王谧的那一点点私交,借着关心的名义,打探消息。 对这种作为,谢玄真的有些气愤! 女儿还是他的女儿吧! 这要是传出去,明慧以后还许的出去吗? “让他进来!”谢玄的语气,好像是裹着疾风似的,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差点把谢襄吹飞。 好家伙! 将军好大的怒气! 谢襄却也不敢耽搁,赶紧去把王谧叫过来,自己则躲到屋外去了。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间屋子,以及屋外的一丈之内,必是是非之地。 速速躲避,才是正理。 “见过谢将军。” 都是老熟人了,就不需要太过虚礼,王谧大喇喇的进门,痛痛快快的坐下,都没等谢玄谦让。 谢玄瞥了他一眼,这厮真是……越看越讨厌。 谢玄现在的种种表现就和小狗小猫倒肠子似的,一会对王谧还是很欣赏的,这年头敢于握起钢刀,上阵杀敌的世家子弟,真是凤毛麟角,少到不行。 王谧当真是有胆有识的世家子弟,可造之材。 可是一看到谢安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王谧凑在一起,谢玄就心中不忿。 自家的女儿,自家最疼爱,虽说谢明慧身为小娘子,确实有很多不足之处,也很是没有大家闺秀的体统。 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便宜王谧这小子啊! 对吧! 脸皮那么厚,满嘴跑大车,生的还一身的脂粉气,在建康城也是逃不开的世家娘子的追捧。 谢安如此抬举他,就不怕再捧出第二个潘安来? 领略了谢玄凌厉的眼波攻击,王谧也不敢先开口,只能老实坐着,等待发落。 谢玄恨恨的沉思了半晌,终于把桌案上的书信扔给了他。 “看看吧!” 书信扔到怀里,王谧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已经知晓了书信的来历。 啧啧…… 这等细致的簪花小楷,又是出自谢明慧的手笔。 他们谢家真是有意思,为什么打探消息,总是要让自家小娘子代劳,难道是觉得,他王谧是个天生的情种,怜香惜玉的冠军,只要是小娘子给他写的信,他就无法拒绝?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王阿宁不是好人! “王家小郎明鉴,建康城中,诸多是非,阿宁欲抑小郎之功,小郎于襄阳奋勇斩杀伪秦拙将符睿,功勋卓著,然阿宁诬枉小郎冒功请赏,故除之。” “小郎欲证清白,当早做准备。” 这……这就是谢安借着谢明慧的口,要向他传递的消息吗? 这个老头子真是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呐! 连自家的孙女都要摆弄成棋子,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看起来总是清润儒雅,待人犹如春风拂面般和煦。 然而,拨开这些表象,才知道,谢安也藏着一颗蛇蝎般的狠毒心肠。 “谢将军已经看过了吗?” 这句话问的,就是一句废话,封签都是拆开的,纸张折叠的印痕也有些微的差别,肯定是看过的啦。 再说,从谢襄提供的消息看,书信送来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谢家家书的样子,谢玄要是不看看,怎会知道,这又是一封老谢倾情炮制的移花接木大作。 “看过了!” 谢玄还是没好气,那嘴巴,那大鼻孔,好像是被架上了喷气式飞机似的。 看过就看过呗,凶什么凶! 书信是你家谢老儿送来的,你要是生气,去找谢老儿理论呐! 呵呵,恐怕他也不敢,上一次,谢安不是已经这么干了吗,谢玄也没能说出什么,这一次,谢玄也肯定只能生肝气而已。 “谢将军有何看法?” “明慧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 看他这三分质疑,七分洋洋得意的样子,谢玄就恨得磨了磨牙。 上一次,谢安做的还体面周到些,还知道书信要分成两份,谢玄一份,王谧一份。 这样谢玄就可以看一看自己那一份,把给王谧的这一份,原封不动的交给他。 谢玄对天发誓,上一次的那一封,他绝对一个字都没有看过,也没有开封。 可这一次,总共就只有一封信,他就是想不看也不成。谁知道,打开信一看,才知道,这封信居然完全与他无关,根本就是写给王谧的! 好在,这一次明慧的书信,完全是在谢安的指挥之下书写的,并没有任何的自由发挥。 遣词造句都很文雅,说的也都是正经事,老谢看到她的书信,这才没有登时火冒三丈。 “还能是什么意思,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你还看不懂?” 谢玄穿的是体体面面,斯斯文文,唯独这做派,看起来就好像是下山的猛虎似的,仿佛随时要把王谧解决掉。 王谧真想把书信放下,拍拍老谢的肩膀:老谢,我也没有占你家慧慧的便宜,你还是不要这么激动吧。 当然,只能想想。 这个时候若是和谢玄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保证会死的很惨,很惨。 “这样说来,是王阿宁阻拦了朝廷对我的封爵?” 事情是这样的,既然谢安是通过谢明慧之手,把消息传递出来,那就说明,不管老谢的动机是什么,至少消息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王恭在封爵的问题上,确实不老实。 呵呵…… 又是一桩塑料友情事件吧。 “想来,应该是这样。” “其实,有些话,本不应该老夫来说,只是因为,信里也提到了,老夫便想多一句嘴。” “还请将军赐教。”王谧微微颔首,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看到他这般恭谨,谢玄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点。 “想当初,你到北府来探查情况,不就是王阿宁一手操作的吗?” “你两在陛下面前的恩宠,几乎是不分上下,他却把你支出建康,来到京口这个是非之地。” “在老夫看来,用心相当险恶。” 啧啧…… 王恭险恶,你们谢家的人就不险恶了? 王谧使劲点头,给谢玄捧场,老谢这才把话题再接下去。 “京口也好,北府也好,端的是是非之地,内里的情况纷繁复杂,盘根错节,不妨明言,其中的诸多暗情,老夫掌管北府这么多年了,都弄不清楚。” “你一个远离军营的,纯粹的文臣,如何能探查到其中的情况?” “他还让你来京口,这不是害你,什么是害你,你与我谢家本无仇怨,可是你来探查北府的情况,不管你到底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必定会招致谢家的不满,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等一下! 王谧点着点着头,就懵了。 这是什么剧情? 老谢居然会这样把当时的情况摊开来说,这也太直接,太透明了。没想到,谢家竟然会从这个角度来拆解这件事。 也确实是眼光独特。 “谢将军的意思是,派我到京口,本就是阿宁设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为了让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矛盾更深?” 谢玄撇撇嘴,很是遗憾。 这个年轻人,敢情他才看出来啊!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个傻瓜! “那是当然!” “原来你一直都没想到这一层吗?” 谢玄很震惊,王谧更震惊,两张震惊脸摆在一起,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确实没有想到。” “当时我久居朝廷,很少涉足地方上的事务,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便觉得可以来做点事,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这是实话,以前的那个王谧确实没有深思熟虑就接下了王恭交给的任务,相比而言,以前的那个王谧,当然是和王恭的关系更亲近。 只是,王恭这次可惨了。 待到现在的这个王谧回到建康朝廷,他就会领略到无情无义的假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了。 “阿宁就是看准了你这一点,对朝政了解不多,还性格软弱,这才推你出来挡枪。” “他太原王氏,人才济济,是无人可用了吗?” “为什么不派他自家的子弟来京口,偏偏让你来?” 傻啊! 这就是个小傻瓜! 谢玄感觉,王谧这种类似痴呆的表情,已经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长时间了。 看来,王谧说的是实情,他确实没有想到王恭派遣他来到京口,这一行为背后的险恶用心。 “于是,我在襄阳立了大功,便更是遭了阿宁的嫉妒?” “所以,他才想在襄阳的战功上,压我一头?” 分析,就是要顺着人家的思路来,要是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谢公此举,不厚道 “按照谢公的意思,应该是这样没错。” “稚远,你可要记得谢公的一片心意啊!” “原本,这些消息是绝对不会向你透露的,这也关乎我们谢家的利益,谢公这样做,还专门借由明慧的口来告知你消息,这全都是为了你着想。” “乃是爱才惜才之意。” 呵呵…… 说的好听。 我又不姓谢,谢安会爱我,单纯的挑事罢了。 不过,王谧很疑惑的是,既然谢安想传递的,只有这样一个消息,他为什么不直接和谢玄说清楚就可以了。 让谢玄来转告给他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还要专门借用谢明慧的笔?这不是平添曲折吗? “怎么样?” “稚远,朝廷上的事情,你都知晓了,有什么想法?”谢玄敲敲桌面,给王谧一个示意。 你可不要忘记我们谢家的恩情,这可是给你的特别优待,到了朝廷上,当好好的表现。 谢玄反复端详的眼神,就是在传递这一层意思。 这是在拉拢王谧,共同对付王恭啊! 可不能轻易的答应他。 “谢将军,此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亦是大为震惊,可否给我一点时间,我再考虑一下。” “不过,谢将军放心,谢公的恩情,某铭记在心,不会忘记的,只是,该如何应对此事,我还要细细斟酌。” “这是应当的。” “这也是很大的一件事,确实不能草率决定。” 谢玄琢磨了一下王谧的意思,及时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这封书信,是明慧写给你的,你一定要拿回去。” 谢明慧的亲笔信,现在还放在桌案上,并没有人要动它,谢玄还没说完,王谧就把信叠了几下,赶紧踹到了袖子里。 当然是我的啦! 难道还是你老谢的? “那是自然。”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改日等到了建康,安定下来,若是谢将军不嫌弃,某还要登门致谢,尤其是当面向明慧娘子致谢。” “谢将军,如果没什么事,我这就告辞了,天也大亮了,我也该准备一下,出发了。” 这一番话的意思,便是老谢我有急事,你别再难为我,我要溜了溜了。 不管老谢是不是愿意,王谧都已经抬起了屁股。 管他的! 现在不跑,待会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破事呢! 王谧这边做好了准备,眼看就要奔出房门,谢玄看出了他飞窜的心,慢悠悠开口:“稚远,别急啊!” 看看,果然还有后招吧! 就知道,拔腿就跑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谧僵硬的回过头,身子还保持着向外冲的姿势,时刻准备着赶紧跑路。 “明慧的亲笔信,你总是要回一下的,要用心写,多写一些有用的。” “你也知道,写这封信,并不是明慧的意思,这是谢公的指示,你要想一想,谢公想听到什么。” 谢玄在笑,但是他的话语,却让王谧感觉背后阴风嗖嗖的吹。 “明白!” “晚辈一定回信,会认真写的!” 明明是鸿雁传书,却被谢安这么插了一脚,竟有了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 总之,令王谧心里很不痛快,谢玄心里就更不痛快,远在建康城谢府的谢明慧,这几天也是郁郁寡欢。 想不通明明是与王谧传递情谊的好机会,却总是被阿翁给篡夺了,还让她写出这般公事公办的词句来。 却不知晓,远在京口的王谧,读到这封信,会不会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或者是与她生了嫌隙。 真是令人头疼。 这样一件多余的事,对它唯一感到满意的,或许就只有谢安自己了。 回信是一定要回信的,但是说点什么好呢? 感觉这封信也很难下笔啊! 从谢玄处出来,王谧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当真是深思熟虑,绞尽了脑汁。 写的含情脉脉的吧,这封信很显然是会递到谢安手里的,谢安若是拿到一封酸溜溜的正经情书,必定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惊诧不已。 写的公事公办吧,谢明慧也肯定要读这封信,到时候,对他寄予了很大期望的谢明慧,看到这般规规矩矩的言语,也必定不会高兴。 这可怎么办? 王谧突然感觉,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他左右为难。 “稚远,你真的相信,是阿宁在背后害你吗?” 这等热闹事,谁也不愿意错过,谢玄明明说的清楚,就是要见王谧一人。 可谁知道,王谧他确实来了,但是他是带着一群小尾巴,一起来的。 何迈何无忌这一对活宝,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看热闹的好机会。 不等王谧吆喝,就全都跟上来了。 谢襄提前跑了,院子里的其他护卫,也不知晓谢玄正式的差遣,还以为,他是想把几个人一起见了,现在出现在场院里的这两个人,不过是正在排队而已。 于是,两个奇怪的小郎君,就站在场院里,大大方方的偷听,却没有一个护卫想起来管一管。 主要是,人家何家两个兄弟,表情特别正义凛然,一副我们就是应该站在这里的气势,把护卫们都给唬住了。 简直是成功的不得了。 “我当然不会有那么天真。” “这件事背后错综复杂,麻烦还多着了!” “我现在只担心,这个封爵,带给我的,不会是什么好处,反而会给我惹一身骚。” “说不定,朝廷上想要暗算我的人,还多了去。”王谧和两个兄弟集合到一起,大步迈开,发出了感叹。 “还没有到建康,我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王谧一开始以为何迈是有些担忧才这样的,待回过头来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他两眼冒光,特别雀跃。 看来,挑选他一起回建康,绝对是明智之举。 “我看,谢公也没安好心,你确实要提高警惕。”何无忌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他们人才刚刚走出场院,远离了谢家强大的包围,何无忌就开始念叨谢安的种种想法。 让王谧立刻就能确定,这还是自家兄弟,虽然他与刘牢之、谢玄都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纷繁复杂的关系。 但是仍然是可以信赖的一个干才。 “安的什么心,我们暂且不好说的太明确,这些都需要等我们回到建康,看到了朝堂上真正的情况,才能确定。” “但是,谢公此举,说句不好听的,很是不厚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百济特产 王谧看了何无忌几眼,确定他并无偏袒谢家的心思,也根本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之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将心中所想,说与他们。 何迈其实是无所谓的,他本就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在京口,他都可以放下身段去卖布,可见,并无攀附权贵之心,指摘谢家的时候,不需要避讳着他。 “确实如此,不仅想背后捅刀,还利用自家的女眷。” “谢公想出这招的时候,是不是还觉得是神来一笔?”何无忌嗤笑道,几人连忙附和点头。 “我看也是。”何迈也同意。 “谢公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推阿宁出来当挡箭牌,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谢公自己又怎能清清白白?” 这就是妥妥的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之举,亏得谢安还信心满满的,以为一定能在王谧和王恭之间,插下一根刺。 其实,是把他自己的意图,暴露了一个彻彻底底。 “你是说,谢公也想打压你?”何无忌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却还是不愿意把谢安想的太坏。 执掌朝政这么多年,谢安已经算是大晋朝廷世家子弟难得的处断公平之人,如果连他也这样不能容人的话,这朝廷上的局势还能好吗?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吗?” “还用怀疑。” “阿迈,无忌不过是要多想一想,你也不必急躁,你也看到了,建康城,我们的敌人多得很,一定要沉着应对。” “这个我知道,不过,既然稚远你都能猜到的事情,刚才我们问起,无忌却不肯透露消息。” “这是不是不仗义,他肯定知道内情,知道谢公的心思!” 何迈断定了何无忌是故意隐瞒,口气相当不善。 在他看来,京口几人现在就是被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甘共苦那是逃不过去的。 而何无忌,他的情况就要复杂的多了,诚然,他对待京口几人一直是很讲义气。 可是,说到底,他能够进入北府,也还是因为他那个当鹰扬将军的舅舅刘牢之。 刘牢之既然是谢玄的铁杆悍将,何无忌又怎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他和谢玄,甚至是谢家的关系,总是让人悬着一颗心,不能全心全意相信。 何无忌冤死了,跳下石阶,瞪了何迈几眼。 “稚远,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内情!” 何无忌竖起两指,对天发誓,王谧不禁惊呼:怎么回事? 难道,古代的发誓是两根手指头吗? “无忌,别紧张!” “我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赶紧把何无忌的手拨下来,无忌也很配合,哈哈大笑。 “就知道稚远你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某些人。” “你说谁?” 何迈当然不开心啦。 人家明明是为了给王谧献殷勤,才这样指摘何无忌的,顺便拉踩一下本家兄弟。 谁知,人家王谧不但不领情,还居然大脑袋一转,跑去站在何无忌一边。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 何无忌手里摇着小扇子,笑的人畜无害,动作那叫一个轻柔潇洒,把何迈气得七窍冒烟,张牙舞爪,真想跳起来打他一顿。 王谧赶忙上前阻拦,哪能让他们本家兄弟因为自己真的打起来,京口帮还没正式成立,就要分崩离析? “你们都是好心,我都明白,在没有得到确切情况之前,无忌也不能妄加推测,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吧。” “这对于我们和北府的关系,也十分必要,现在,我们这些人还是要和北府,和谢家搞好关系的,不能弄得太僵。” “别说是无忌,就算是我,明知道谢家对我也不是那么友好,说不定也憋着心思暗算我呢!” “不是也一样要忍?也要假装看不出谢公的真实用意?” 说的也是。 王谧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让何迈与何无忌再也没有了争吵的兴致,在场几人之中,到底还是王谧的处境最坏。 人家王谧都没说什么,别人还能再埋怨什么? 何家兄弟走了,就剩下王谧一人,呆在房中,更觉得抓耳挠腮。 干脆就按照谢玄的心思写吧! 至于谢明慧,那就要另外花心思去维护了。 思及此,王谧终于有了主意。 摊开绢纸,提笔挥毫。 “谢公台鉴,公之情谊,仆感激不尽云云……” ………… 建康城,柳巷。 酒旗招展,银铃脆响,从百济国远道而来的使者团,正拉着骡马,走在建康城沿河的步道上。 他们得意非常,他们踌躇满志。 晋人真的有钱,大晋遍地都是金矿! 有朝一日,待兄弟们赚够了钱,也要在这大晋都城定居,荒山秃岭遍布,遍地小平房的那家乡,再也不回去啦! 这些年,自从大晋退守江左,往来的外国使团也是渐渐稀少,大约只有从西南,西北方向过来的林邑国、女国之类。 而百济等国,则是从水上交通来到晋土朝贡的。朝贡只是一个名头,对于这些外国使团来讲,自从秦汉年代习得了派遣使团,进京朝贡这一招,这个任务便成为了使团成员赚钱的大好途径。 每到派遣新的使团前往大国的时候,在他们国内,都是要抢破头的,没有人脉,没有根基的人是绝对混不进使团队伍的! 百济使团带来了百济特产,千年老参,还有那打磨的透透亮亮的铜镜,很多人不知晓,对于百济使团来说,千年人参虽然价格昂贵,但是让他们致富最快的,反而是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铜镜。 百济盛产赤金,百济国产出的铜镜,颜色更加透亮,也不易生锈,绝对是铜镜中的精品。 自从开始与大国交通,百济国的那些头头脑脑们也开始动脑筋,铜镜这东西,易制作,产量又大,还能赚大钱,于是,为大国的有钱人制作铜镜就变成了百济国的一项重要产业。 百济使团的骡马上,驮着满满当当的各种样式的铜镜,自从开始为大国生产铜镜,百济的工匠也一改以往原始粗犷的制作风格,开始学习装裱、雕花、镂刻都技术,那铜镜背面的纹饰越来越精美,铜镜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供不应求。 赚钱! 俺们要赚钱! 赚到小钱钱,迁居建康城! 带着我们的家口,带着我们的积蓄,开始更美好的生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深谋远虑司马曜 百济使团完成了对皇宫的朝贡,便带着自己的货品来到了建康城宽阔的大街上。 他们沿途叫卖,尤其是看到头戴稚帽,穿着体面的小娇娘,便更是吆喝的起劲。 “来看,来看!” “百济铜镜!” 百济使者操着根本一点也不正宗的汉话,使劲的吆喝,这些出来卖货的百济人,一般也不太精通汉话,一个连贯的句子都说不出,只能蹦几个字而已。 但是,只要货品好,却也不必纠结他们会卖不出去。 很快,百济使团的骡马周围,就站满了热情的姑娘小郎,对于他们贩卖的货品,建康城百姓可是趋之若鹜。 “这帮百济人,又在骗钱!” 王国宝甩了一下发带,踏上了阶梯,在他的眼前,陈家菜馆的招牌,烫金的大字,特别惹眼。 陈家菜馆,建康城第一大菜馆! 档次最高,菜品最好的地方! 宴请宾朋,私人聚会,绝对的首选! 王国宝生的一副好相貌,任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是个宽容大度之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国宝当真是这建康城里最挑剔,最刻薄的人! “也就只有这陈家菜馆的饭食,才算是差强人意。”王国宝刚一落座,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国宝,这里就属你最挑剔,我们两个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没分别。”范宁笑道。 兄弟几个聚会,王国宝自然是来的最晚的那一个,其余两人也同样认为,坐在这里等他,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谁也不会觉得有被冒犯的感觉。 “我觉得,闲雅那边的饭菜,也很好吃,厢房里也更清雅一些。”袁悦之已经开始大吃大喝,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那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他们两个自然是一队的,范宁大小也算是个长辈,总是要让着王国宝。 范宁这般跪舔王国宝,有时候也让袁悦之很是看不过去。 怎么样? 生的好,待遇就一定也要跟着往上升一级吗? 怪不得那人人艳羡的王稚远,在朝廷上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关键是,运气也好! 真是气煞人也! 想到美人,袁悦之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王稚远,想到了王稚远,他的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就连眼前刘家菜馆顶级的佳肴,也是味同嚼蜡一般。 “听说了吗,王稚远要回来了!谢幼度也要回来了!” “朝廷上,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王国宝夹起一块褪了刺的鱼肉,开始挑事。 他这个人,就是一个坏事乐。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与何迈那等喜欢看热闹的人还不同,王国宝喜欢的热闹,全都是那种顶级的大坏事。 坏的流油,坏到冒水,越乱越好! 现在,王谧和谢玄就是王国宝最为痛恨的两个人。若是别人问他为什么? 当然是有原因的了! 谢玄就不用说了,身为谢家的女婿,当今朝堂上一言九鼎的谢安的亲亲女婿,王国宝却痛恨谢安至极,连带着自己的老婆,也是视之如蔽履。 谢安呢,也是齿于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婿,对王国宝嗤之以鼻。 谢家的人倒霉,王国宝就拍手称赞。 至于王谧,两人以往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矛盾,但是经历了襄阳之战,王国宝就算是恨上王谧了! 原因无他,都是世家子弟,我王国宝这般无能,你王谧却能屡建奇功,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大家一起摆烂,不香吗? “襄阳大捷,谢玄是肯定要回来的,这没的说,王稚远,本来朝廷就不同意他跟着北府大军前往襄阳,现在襄阳的仗也打完了,他还能赖在那里吗?” “当然要回来了!” “昨天他们就已经到京口了,应该很快就会到建康了!”范宁亦笑道。 王稚远会如何倒霉,朝廷会如何处置他,范宁也是极为感兴趣。身为琅琊王氏的嫡系,王谧为何会突发奇想跑到战场上施展拳脚,这是范宁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他这次回来,必定要惹起很大的风雨,我们就合手而立,等着瞧热闹吧。”袁悦之亦持相同的意见。 王国宝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对这场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充满了期待。 “当然会有热闹瞧,你没看到那襄阳大捷的封赏,竟然没有王谧的名字,谢安没有给他一丁点的封赏,你们说,王稚远回来,能善罢甘休吗?” “竟有这样的事?”袁悦之大呼不可思议,但是,不得不说,在这个方面,王国宝确实是几人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人士。 枕边风嘛,还能不准确。 王国宝的表妹,是司马道子的王妃,也就是现任的正牌琅琊王妃,司马道子对她还算是宠爱的,平日里,对王国宝这位内兄,也算倚重。 很多消息,从琅琊王妃那里传出来,就是为了透给王国宝听的。 “当然!” “陛下说的很明白,襄阳大捷的一应封赏事宜,全都交给谢安主理,谢安说什么,他就全都照做。” 袁悦之很震惊,到嘴的肉皮都掉了。 “陛下,竟然如此纵容谢安!” “这是要干什么?” “想不通!” “实在是想不通!” 在袁悦之的眼里,司马曜还是一个很有抱负的皇帝,至少在司马家的那一帮棒槌的映衬下,是很有几分雄才伟略的。 但是,面对军功封赏这样的大事,他怎能轻飘飘的做到甩手不管? 甩手就不说了,还全都推给了谢安。 谢安本来就已经在把持朝政了,司马曜还把这种掌控在他手中,为数不多的权力,又交给了谢安。 不只是袁悦之,就连范宁也想不通。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是唉唉叹气。 不一会,他们的视线就全都集中在王国宝的身上,国宝兄,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快给个明示吧! 王国宝满饮了几盏酒,把他们的好奇心全都给勾起来了,让他们忍无可忍,这才从容的开口::“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啊,你们想不到吗?” 不会吧! 不会吧! 他们不会都认为,司马曜是疯了傻了,真的愿意将权力都交给谢安了? “国宝,你就快说吧!” “别卖关子了!”范宁是个急脾气,最受不了这个。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家都去拉关系! 王国宝咂咂嘴,特别不屑。 “舅舅啊,你为何如此着急?” “既然今天把你们找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内情,让你们在王谧他们赶回来之前,有个准备。” “我会不说实话吗?” 是的! 大家没有看错! 虽然王国宝此人一肚子坏水,且为人懒散奸佞,但是,今天的聚会,确实是他召集的。 自从听到了谢玄即将率领北府大军还朝的消息,几位大晋朝廷的新兴群体的成员便跃跃欲试,想要做到一起,商量大事。 但是,坐在一起,能商议什么大事呢?总要有些有价值的消息,几位朝廷的中坚大臣,才有见面的必要。 直到王国宝辗转从表妹那里听到了朝廷上的风声,这才开始召集几个臭皮匠紧急在陈家楼见面。 “陛下此举,正是为了挑拨谢家和王家的关系,让他们两个世家互掐,消耗实力。” “陛下呢,把一切事情都推给谢安决定,自己呢,则是垂手而治,不发表意见,由着他们两边争抢去。” “到时候,陛下自会看着情况变化,从中调停,但是,那个时机,至少也要等到两家打的你死我活之时,才会出现。” “我就知道!” “陛下一定不会任由谢家做大的!” “太好了!” “悦之,我们的机会到了!”范宁激动的拉着袁悦之,唾沫横飞的说着,袁悦之倒是表现的比较平静。 几人之中,他目前在朝堂上的职位是最高的,平日里也算距离司马曜最近,可以说,他有那个机会也有那个能力去近距离观察司马曜的一些行为。 他毫不怀疑,司马曜是有这样的心意,通过挑动世家之间的矛盾,达到回收皇权的目的。 “既然陛下的心意已经明确了,悦之,你看,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范宁还是想认认真真的做点事的,所以,宴席其间,一直都是他在提问,不似王国宝,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似的。 只顾着吃喝。 “我看,我们可以分兵突进。” “这是作何解释?” “我们呐,不妨一个人盯准一个人,比如国宝兄,这就不用说了,一定是要盯紧谢家内部的事宜。” “虽然国宝兄一直与内人不和,但总归她是谢家嫡女,打探消息也更方便些。” “我看,国宝兄不妨摒弃前嫌,多多利用这条关系,浪费多可惜。”袁悦之好言相劝,甚至甘愿充当王国宝和他老婆之间的和事老,正是看准了谢家内部难以打入。 难得王国宝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可是,国宝又怎会听从他的劝说,他话还没说完,国宝就摇头晃脑的拒绝了,那脸色简直比铁锅还难看。 “悦之,悍妇那边,你就别想了!” “别说是她,就是我那岳丈大人,你们最想接近的谢安老儿,早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让我王国宝登他家的大门。” “那悍妇呢,自从入了我家的门,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知我太原王氏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从来都看不起我,牢骚满腹。” “指望着她去打探谢家的消息,根本不可能。” 袁悦之愣了,他属实没有想到,王国宝和谢安的关系竟然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 诚然,谢安儿女众多,女婿更多,但是,从表面上看,王国宝也能算是众多女婿之中,比较称头的一位。 却没想到,如此遭到谢安的厌恶。 不得不说,老谢…… 还是很有眼光的。 要不是现在他们几个中等世家的人无法与王谢等大世家抗衡,袁悦之也着实不想搭理王国宝。 这个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看到他这张脸,你完全想象不到,他的性情,居然是如此的卑劣不堪。 现在,满朝文武中对王国宝最头疼的,恐怕正是谢安! 要不是世家之间的联姻,经常是几年,甚至是十年之前就定好的,谢安根本就不会给女儿找这样的女婿。 一开始,朝臣们还以为老谢是个有福气的,女婿是世家大族出身,还生的一副好相貌,要啥有啥。 后来,王国宝也开始入朝参政,很多人就开始同情谢安了。 这位国宝兄啊! 白瞎了一副好相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人! “就算你从娘子那里打探不到消息,在座几人中,你总是最痛恨谢家的吧。” “那是绝对的!” “当然只能是我!” “若是我有一副狼牙,必定要把那谢安老儿咬碎!”王国宝虽然牙口不好,却还是使劲的磨了磨牙,显现出他良好的胃口。 “这就对了。” “盯紧谢安,谢玄,这你总能做到吧!”袁悦之向王国宝提出了最低要求,国宝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虽然他从来都觉得,像是谢家这样的家族,连根拔起才是最佳选择,根本就不必给他们留面子。 “至于我,会一直注意陛下的举动的。”袁悦之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国宝却不甚认同:“与其这样安排,还不如我们来换一换,琅琊王妃是我表妹,这你们也都知道。” “陛下和琅琊王的一举一动,让我去盯着,不是更好。” “谢家的事情,我看,还是交给悦之兄去盯着,悦之兄在我们几个里官职最高,谢安那老儿,多少也得给你点面子。” “你看看我,别说是登门了,还没到谢府门口就会被谢安打跑,根本不可能接近他。”王国宝摊开两手,做出了破罐破摔的姿态。 哈哈哈,老子就是这么烂。 你们有办法吗? 当然没有了! “也成吧!”袁悦之咬着牙同意了,那感觉,真的是非常痛苦,王国宝呵呵一笑,没再多言。 呵呵…… 当我王国宝是傻的吗? 谢安那块硬骨头,谁都不想去招惹,就想推给老子,想得美! 在为了自己打算,自私自利这方面,什么范宁啊,袁悦之之流,给国宝提鞋都不配。 “那么还有什么剩下的人吗?”范宁感觉,别人都安排妥当了,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袁悦之叹了口气,无奈道:“阿鱼,你就负责王稚远那边吧!” 啥? 王稚远? 这……关系隔得有点远呐! 对于范宁来说,盯防王谧并不算是一个特别艰巨困难的任务,但是,他与王谧以往并无交情。 该如何建立联系,再到打探消息,当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听说某人刀法不错 那王稚远携着大胜,从襄阳回来,意气风发,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他这样以往并无交往的大臣,暗搓搓接近,不是会引起他的怀疑吗? “我们以前也没有交情,这件事有点麻烦吧。”范宁一脸困难的看着袁悦之,希望他能高抬贵手,给他安排个别的差事。 袁悦之耸耸肩,又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这边麻烦少吗?” 谢安? 谢玄? 哪个是好惹的,王国宝把这个差事推给袁悦之,那就约等于让他去送命的! 好歹毒的心! 范宁无语了,左看右看,这两位仁兄都不像是能退让的,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但是,如何才能和王谧建立联系呢? 总要有个套近乎的机会才是啊! “你们说说看,我如何与王稚远拉关系?” “他这次打仗回来,性情也不知变化几何,我实在是没有底啊!” 虽然范宁忌惮的,就在这里。 王谧的性情,变幻莫测,据他观察,上过战场的人,与常年在朝堂上吹牛打屁的人,绝对是不同的。 “你们可看到那襄阳的战报了?” “那上面说,氐秦的襄阳守将符睿,是被王稚远亲手斩杀的!” “一刀毙命啊!”范宁鬼鬼祟祟的说出这番话,只是说出这句话,都让他感到寒毛直竖。 背后蹭蹭的冒凉气。 可怜可怜我吧! 我可不想接近这样的狠人! “舅舅,这有什么的?” “我还听说,他是斩了符睿的脖子,他才断气的,出手特别利落。” “看来,在北府,这些日子,他的刀法练得不错。”王国宝幽幽开口,范宁感觉,头都要抖掉了!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去! 去了我就没命啦! 范宁这边吓得已经像是筛糠一样了,抖来抖去,抖到没有自我,但是另外两个人就好像是看热闹的局外人一般。 “何止是刀法,我却听说,这上过战场,真的杀过人的将军,那都是有杀神附体的,就算是从战场上下来,杀神也不会离他远去,还会时时照拂,说不定就会再找其他人开刀呢!” 开……开刀! 刀在哪里? 刀在头上吗? 范宁不自觉的抬头向上看,只觉得钢刀在头,是谢安提出,把给王谧的封赏,先放着的,说是一切等到他回到建康再议。” “这不就是打压吗?” “明晃晃的!” 王国宝的消息是从琅琊王妃那里得来的,而琅琊王妃的消息渠道,也只有她的丈夫,正牌琅琊王司马道子。 可惜,司马道子得到的消息,就是经过了王恭二手加工的,本来就不准确。 现在又被王国宝添油加醋一通传播,就更加有失偏颇。 人人都以为,阻拦王谧升迁的,是那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谢安,却把王恭这个罪魁,抛到了一边。 可以说,在这个阶段,王恭的战略还是相当高明的。 他成功的将自己隐藏在谢安这可招风的大树之后,吸引了朝堂对手们的火力。 凡是从司马氏兄弟那里探听到封赏相关消息的人,都会以为打压王谧的,是谢安。 谢安还是很有眼光的。 自从王恭到谢府拜访,他就知道,不管他说什么,等到王恭走出谢府,都会把他的言论整个变一个样。 所以,提前就动用谢明慧这条线,将王恭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告知了王谧。 不管王谧是否相信,至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认定,在他的爵位封赏问题上,王恭这厮也不干净。 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就是谢安的战略,你想给老子泼脏水,老子也必定不会饶了你!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心理准备,谢安才把心中所想告诉了王恭,最大的军权,当然还是属于我谢家的! 我谢安已经把能为谢玄讨到的最大的官职嚷出去了,你王恭就算是添油加醋,也是无油可添,无醋可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想去,又要脸,不去,又惦记 “你们说的,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可是,你们可曾想过,陛下是什么看法?” “陛下能有什么看法,陛下的看法,还不就是谢安的看法。” 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这就是王国宝此刻心中所想,在他看来,满朝文武,就连司马家的那几个人都算上,全都是蠢材! 只有他国宝一个人是真正的大宝贝! 旷世奇才! “这怎么可能!” “悦之,依你看,陛下是藏着什么心思?” “我想,陛下对王谧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虽然他在竟陵、襄阳都作战勇猛,但是,不要忘记,他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表现,全都是因为陛下没有追究他延期归朝的罪过。” “本来,陛下的旨意,只是让王谧在京口当地探查,连竟陵都没有让他去,更不要说是襄阳了!” “可是,他王谧却自作主张,留在了北府,跟着北府四处征战,在陛下看来,一个勇猛无畏的将领固然重要,可是一个不听话的豪族子弟,却更让他担心。” “按理说,观王谧以往的行为,他绝对不是一个轻纵妄为之人,但是他却一再拖延,就是不肯还朝。” “我只能断定,他在京口北府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从军产生了兴趣,以至于就算是违背陛下的旨意,也在所不惜。” “阿鱼,让你混到王谧的身边,并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你去看看王谧他到底在想什么。” “等到王稚远他去上朝的时候,你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找他搭话,他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建康了,对于建康现在的局势,肯定也不甚明了。” “这个时候你去提供消息,他绝对不会拒绝。” “我去提供消息?” “我提供什么消息?”范宁已经吓懵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太正常。连这么简单的话,他都听不懂了。 王国宝啧啧两声,简直是对他鄙视的不得了。 还是舅舅呢! 看他这样子,和孙子有什么区别! “我今天跟你们说了什么,你就去向王谧说什么,不就可以了。” “对啊!” “王谧肯定不知道,他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全都是谢安从中作梗!” “我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必定会对我感恩戴德!” “我再给他添点油,加点醋,他还不是要恨死谢安老儿了!” “好主意!” “好主意啊!” 范宁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猛拍大腿,哐哐作响,他兴奋的不行,好像这绝世妙计,竟然是他自己出的一样。 虽然跟他并没有一丝联系。 “那就这样定了!” 袁悦之伸出手掌,向其余两人示意,范宁立刻把手搭了上去,再去看王国宝,却丝毫对这种结盟赌誓的表面功夫,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范宁看向他的时候,他正依靠在屏风边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干坏事的时候,再来找我。 真的要做大事的时候,我可不成,王国宝这样想到。 “国宝!” “快来!” “就差你一个了!”范宁才不管王国宝到底什么想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管把他往一架车上拉。 “你们这些人呐……” 为了展现自己结盟的愿望,一向不爱张罗这些事的国宝兄,也勉勉强强的支起了身子,伸手过来。 “诶!” “这就对了!”一把抓过王国宝的手,范宁嘿嘿一笑,把几人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嘿嘿! 自此之后,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谁也别想跑! 有福不一定能同享,有难就看谁跑得快! “我们各自行动,诸君祝好!” 袁悦之发出了宴席散伙的号令,三个臭皮匠按照不同的时间,独自走出了陈家楼。 王谧确实即将回到建康,但是,就凭他们几个面和心不和的各怀鬼胎之徒,能斗得过他吗? ………… “姐妹们!” “快点!” “快过来!” “把花都拿好了!” 建康城,朱雀航上。 花枝招展,衣角蹁跹,欢声笑语连片,建康城姿色最美的小娘子们,全都在这里了! 准备送花的,凑在这里赏花的,各色人等齐聚,听闻建康城的贵戚女眷倾巢出动,城里的小郎君们也按奈不住了。 纷纷赶到朱雀航前,观赏难得的美景。 美人们姿色各异,却都是美目倩兮,巧笑盼兮,真真令人赏心悦目。 在一群拥挤不堪,毫无秩序的小娘子中,却也有那喜欢挑头组织的,虽然都是女郎,一些性情狂野的,照样可以站到队伍的前面,稍加指挥。 云集在朱雀航上的小娘子,的确是建康城里的精品,不是出身显贵,就是艳冠建康,大有名气的美人。 没有一点拿手的优势,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这朱雀航上站一站呐! 每个小娘子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穿着华美的丝绸衣裳,青丝之间,珠翠满头。 有人手捧鲜花,是真正的鲜花,为了能够采到最美,最芬芳的花朵,好多小娘子从天不亮就开始忙活。 坐着马车,赶到郊外,采到了最新鲜的花朵之后,便又乘着马车,直奔朱雀航而来。 什么回家啊,梳洗打扮啊,也顾不上了,就怕不能赶上这一波热闹。 也有娘子别出心裁,不只准备了鲜花,还带来了时新的果子,甚至还有簇新的衣衫。 送出去! 这些好物,全都要送出去! 在几个喜欢张罗的小娘子的指挥下,原本杂乱无章,分不清前后的队伍,终于开始有一个规矩了。 小娘子们大多手捧鲜花,那视线全都朝向一个方向。 那是沿着建康北大门,一路行进到朱雀航的方向! “娘子!” “我们就快点吧!” “晚了就赶不上了!” 一架车辕处镶嵌着黄金菩提的精致油壁车中,两个娉婷少女坐在里面,一个焦急,一个假装淡定。 车帘都是放下来的,隔着厚重的纱帐,车内车外的人别想视线相接,路上的行人,往往看到这架造型华美的车子,便会自觉退让到一边,可不敢偷偷向车内窥视。 “着什么急?” “再说,我也没说我要去啊!” 小婢女玉柔掀开窗子,不停的向朱雀航的方向巴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娘子,你就别再闹别扭了,你要是不想去,又为何要早早的坐车出来?” “既然来了,当然要凑到桥上,见一面才好啊!” 车厢里的谢明慧,漂亮的小脸上现在就写满了两个大字:别扭! 想去吧,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不去吧,又惦记着。 这样翻来覆去的心情,已经在谢明慧的脑子里过了几个遍,自从她得知王谧今天就要返回建康之后,就是这样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女人太可怕 “听说,王家郎君明日就要回城了,建康城的贵女,全都要去朱雀航上迎接他呢!” “到时候一定非常热闹!”小婢女玉柔端着面盆,迈着小步,来到谢明慧身前,提供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谢明慧指天发誓,她从来也没有让玉柔去帮她打听王谧的消息,绝对没有! 可是做贴身婢女的就是应该要有这样的职业素养,不必小姐吩咐,玉柔就时时刻刻关注着市面上关于王谧的消息。 建康城的阔小姐们倾巢出动,这样轰动的大事,不必她费心去打听也会自然而然的传到玉柔的耳朵里。 那个人,真的要回来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总也有两个月了,虽然期间时有书信往来,但是严格来说,明慧与王谧的交往也不算太深。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摸摸心脏,当然还是想去的,这是她的本心,但是,又觉得,身为谢家最离经叛道的女郎,不能这样没有出息,像那些手捧鲜花,没脑子的女人一样,傻兮兮的等在路边。 然而,谢明慧如今还是走出了谢府的大门,坐在马车里,这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心意了。 “谁说我是为了见他?” “我来,完全是为了看那些花痴女的笑话的!” “你看看她们的那副傻样!” 明慧也把头放到了窗前,在她的视线之内,已经勉强可以看到朱雀航上的人群了。 只见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们排成了好几行,在一些人的指挥下,正向左或是向右,不停的犹如波浪般涌动。 “确实是傻了点。” “像她们这样,估计王家小郎会被吓跑吧。” “或许在城外就听说了城里的盛况,根本就不会走朱雀航!”玉柔捂嘴偷笑,面对这些热情洋溢的小娇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呢,都是闲的。 你看那些日日夜夜为生活奔忙,手脚都不能停,连一支银簪子都买不起的娘子,哪里有这份闲心跑到建康城的第一交通要道,朱雀航上招人眼目? 不只是不敢登上去吵闹,甚至她们还会刻意的躲着这个地方。 每到朝廷财政吃紧,国帑空虚之时,朝廷派出的差役,往往会在建康城的几座重要的大桥上设下卡位。 想从此桥过,留下买路财。 “你说什么?” 玉柔还在抻着脖子,努力看热闹,谢明慧的眼底却划过了一丝闪烁。 “再说一遍!”明慧忽然支棱起来,把玉柔吓了一跳。 “奴婢说,这些小娘子把朱雀航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娘子看看,我们的马车到现在也过不去呢!” “车队都过不去,马队就能过去了吗?” “那王家小郎远道而来,听说是要直接进宫面见圣上的,肯定带着大队人马,桥上桥下都如此拥挤,他怎能从这里走?” “妙啊!” “玉柔,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明慧拍了拍玉柔的头,探身到了车帘外:“掉头向后!” “我们去北大门!” 谢明慧一声令下,那车夫便挥动马鞭,迅速行动,调转了车身,向着拥挤人潮的另一头奔去。 别人都是渐渐的往朱雀航那边行进,唯有谢家的马车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在这涌动的人潮之中,这架金菩提马车,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娘子,这是做什么?”玉柔虽然给了明慧一个意外的启迪,却并不知晓自己哪里说对了。 歪着脑袋,特别疑惑。 娘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又要打道回府了? “娘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半途而废呀!” “谁说我要半途而废?” “不是你说的,让我换一条路走吗?” “换一条路,能换到哪里去?”玉柔噘着嘴,完全听不明白。明慧叹了口气,笑道:“等着看好了,这一次,绝对不能让那厮逃过我的手掌心!” ………… “火了!” “稚远,你实在是太火了!” “快进门吧,就能看到你的那些追随者了!”何迈拢着缰绳,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 同样都是在马上,王谧的脸却黑如锅底,真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不出来。 “阿迈,真的有那么多小娘子吗?”何无忌好奇道。 建康城人人艳羡的贵公子,琅琊王氏嫡子,娘子看了星星眼,郎君看了只想自挂东南枝的俊秀郎君,王谧王稚远,在建康城的受欢迎程度,那是一骑绝尘。 这些奇闻异事,何无忌早就有耳闻,但是却并没有真正见识过那种气势恢宏的排场。 自从京口分别,好兄弟们也是分散在了各地,刘裕等人暂时留在了京口,处理大军还朝的后续问题,而王谧他们,只得脚步迟迟的踏进了建康城的大门。 不是不想进去,是实在进不去。 对于建康城里正在发生的热闹,平心而论,王谧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在这公元三四百年的纯正古代,就已经有千里送xx,这样的事情了吗? “当然有!” “你是没看到那阵仗,太吓人了!” 为了打探情况,王谧派出了在建康城目前还没人认识的何迈先一步进城。 幸亏他去得早,还能于千百人中打一个来回。 等到何迈出来的时候,小娘子们就越来越多了,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朱雀航!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你的那些仰慕者,全都挤在朱雀航前,就等着我们的马队经过呢!” “这是哪个大嘴巴干的!” “要是让我知道了,有他好看!” 马蹄逡巡,王谧愤怒的甩着马鞭,很是气恼。 为了能赶在一个大白天进入建康城,王谧带着亲兵小队,星夜兼程,没日没夜的赶路。 就为了能提早面见司马曜,给建康城的生活开一个好头。 这一下可倒好,那么多脑壳有包的女人,疯疯癫癫的站在朱雀航上,她们明知道,这座桥是进入建康宫的必经之路,却还在这里碍事,怎能不让人气恼。 “生气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吧!” 按照在京口的安排,相比王谧,谢玄要再晚一天回到建康,这是因为,王谧不过是朝廷的一名文官,手下无兵,带着几十个亲兵,就可以进入建康城的大门。 可是谢玄就不同了,谢玄一旦返回建康,就必须至少带着上万人一起回来。 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起进城,那排场就太大了,必须要稍微组织一下才行。 “解决,你说怎么解决?”何无忌很无奈,再耽搁下去,早朝的时间都要过了。 这可是大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王者归来时 这个朝堂上,也没有人担心会得罪司马曜,司马曜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有谢安。 王谧回朝,不用怀疑,并不时常上朝的谢安,一定会亲自出山,来亲眼见证一下在襄阳城叱咤风云的秘书丞王稚远。 让司马曜久等不算什么,让谢安久等,那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了。 “硬闯,肯定是闯不过去的。” “那些小娘子站成了好几排,手里拎着东西,花草、鲜果,什么都有,不只是桥上,就连桥两头也堵满了小娘子。” “单马还勉强可以通过,我出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过不去了。” “这么大的排场!”何无忌着实震惊了。 那就确实是过不去了,向后望一望,王谧带的人虽然少,却也有四五十人。 这样一群人,别说是登上朱雀桥了,可能连桥前面的人群都闯不过去。 王谧他们现在为难的很,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根本就不敢进城,王谧这张脸,还有他身后身披铠甲的北府兵,形象实在是过于明显了一些,太扎眼了。 只要出现在城里,保证第一时间就会被路人发现。 这般躲避,当然是有好有坏,好的是,城里的人确实没有被惊动,那些花痴的不行的小娘子,根本就没有发现她们的梦中情人,现在已经到达了建康城外。 可是,缺点也很多,比如,进不了城,就根本不会知道现在城中的情况,也无从判断该如何应对。 怎么办? 进城是势在必行的,绝对不能再拖延,王谧望着那几乎近在眼前的城门,叹了口气。 “走!” “我们绕到大航那边!” 建康城水系众多,盘根错节,枝枝蔓蔓的特别庞杂,诚然朱雀航是进宫朝见的大臣的必经之路,但也不是唯一的道路。 建康宫并不是新建的宫殿,而是为避战乱,紧急躲藏在江左的司马睿临时征用的前朝宫殿。 所谓的前朝宫殿,就是孙吴时期的宫殿,因为年代久远,这座宫殿改建的地方极多,又因为吴地多水路,所以,建康宫的周围也环绕着各种水系。 沟通这些水系的正是那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桥梁。 通往建康宫的桥梁,并不止朱雀航一条,于是,王谧当机立断,拉着人马,向着地理位置稍偏一些的大航行进。 大航,顾名思义,就是大桥,在吴地,桥也被称为航,相比雕龙玉柱的朱雀航,大航这边桥面、桥头、桥栏的装饰都要简约朴素的多。 虽然同样可以通往建康宫,但是因为这条便桥主要是给进出宫门的太监使用的,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多。 北府兵这样的纯爷们,也不愿意多在此处停留,更不愿意经过此桥。 可是,现在不是没办法吗? 为了能够尽快面前圣上,王谧也只能曲道而行之了。 想要前往大航,就要通过建康城的北大门,幸亏小娘子们从没有在意这扇门,王谧他们带着几十个近身的亲兵,浩浩荡荡的通过,竟然没有引起一点骚乱。 “北府兵回来了!” “是北府兵吗?” 挑担的老汉,店铺的掌柜,纷纷走上街头,看到那熟悉的铠甲,立刻激动起来。 “确实!” “没错了!” “听说了吗?” “襄阳城大捷,氐秦恶畜被杀了一个片甲不留,北府兵又获胜了!” “听说了,听说了!” “这样下去,吾等说不定还能看到中原回归晋土之时啊!”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翁,年已过八旬,在家人们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出家门,仰望着北府兵的风采。 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如今,当年第一批南渡的衣冠士族,几乎都已经凋零殆尽。 唯独剩下零星的耄耋老人,也如风中落叶一般,即将迎来自己飘落的那一刻。 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奢望,只想能够在这温暖湿润的江南水乡默默无闻的消失。 然而,他们终究还有一颗思乡之心! 当老人们看到威武雄壮的北府骑兵队,浩浩荡荡的踏上建康城的北大街的时候,老人们的心情再次翻涌了起来! 热泪淌出,并不是因为委屈伤心,而是因为感动! 这么多年了,晋军,终于支棱起来了! 我们有盼头了! 北府兵回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躲避那些花痴女,北府兵竟然从北大门直冲向了大航! 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准备,直到看到北府兵们的身影,这才确定了他们行进的路线。 消息很快就在城内传开,从道路两边围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建康城中才真正做到了人不分老幼,不分贫富,共襄盛举。 在围观北府兵雄姿的人群中,既有那些居住在乌衣巷的达官贵人,同样也有聚居在城内城外的贩夫走卒。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们聚集在一起,终于没有了芥蒂。 “你们快看!” “跑在最前面的那位白衣郎君是谁?” “是哪位大将军?”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几个壮汉聚在一起,眼看着王谧骑着矮脚马,从人群中穿过,发带飘飘,衣摆上繁复的花纹,更是衬托的它的主人,风致无匹。 太帅了! “这般美人,居然是北府的将军吗?” “这可能吗?” 有人提出了质疑,主要是,虽然打了两场仗,每次都是亲身上场,绝对没有假手他人。 但是相比较而言,王谧的肤色还是过于白皙,尤其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正宗的北府兵。 天天风吹日晒的,那皮肤早就犹如黑炭,跟他们比起来,王谧的形象还是过于脂粉气了些。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行军打仗的人。 也怪不得百姓们会怀疑。 “等一下!”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几分面熟?” 虽然王谧算不得是什么朝廷大官,在建康城,因为美名远播,却也还是有几个认识他的人。 很快,一个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贵公子,正撞上王谧驾马奔驰的场面,顿时眉头一皱,怀疑道。 “这个人,不会是王稚远吧!” “他怎么从这边回来了!” 那从马车上走下的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谢安最为看重的弟弟谢石。 别人会认错,行走朝堂多年的谢石却不会看错,马上奔驰的人,正是王谧。 “气质果然是不同了啊!”谢石感叹道,同时赶忙通知身边的随从:“王稚远回城了,快马进宫,去通知大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若是个丑女,岂不是亏了? 谢安早就已经进宫面圣了,要不是为了见王谧,年事已高的谢安,才懒得早起嘞。 对此情况还一无所知的王谧,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老子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司马曜都请不动的人,一个月都不见得会上朝一次的谢安石,居然主动走进了建康宫显阳殿的大门。 这真的是一件稀罕事! 建康城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贵公子王谧,班师还朝了,这个消息,终于在城里传开。 只是,待到那消息传播开来,王谧带领的人马,早就已经登上了长长的大航桥,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们! “无忌,阿迈!” “你们两个随我一同进宫!” 骏马在大航上飞奔,王谧抛出了这句话,何无忌未置可否,因的有个太学博士的身份,建康宫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但是何迈,就不同了。 “这不太好吧,我不过是北府里一名小小的主簿,从未登上朝堂,如何能进宫面圣?” 其实,何迈所言也有些过于谦虚,虽然军中的文职确实要比一般的将领更低一等。 毕竟,可替代性很强,也算不上是什么体面的差事,但是,他何迈不一样啊! 他是有军功在身上的,而且,朝廷虽然不承认王谧的功劳,却并没有忽视其他人的。 因为在襄阳一战中表现出色,何迈已然升任了北府中兵参军,和沈警几乎是平起平坐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 “你在襄阳城立下了赫赫战功,有充足的理由站在建康宫上!” “跟着我进宫就是了!” 王谧目光坚定,甩掉了那些花痴女,心情真叫一个舒畅,脱离了战场上的厮杀,再次踏上建康城的王谧,整个人的气势都焕然一新。 虽然这里对他来说绝不陌生,但是,再次登上大航桥,王谧却感到处处都是那样新鲜。 当那些记忆里不曾移动的事务,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份新鲜,怎能不动人心魄。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这第一次上朝,王谧一定要来一个华丽的登场! 那些花痴,就让她们傻等着去吧! “稚远,先停一停,你看那是什么?” 想到重登建康朝廷的兴奋,王谧便忘乎所以,只知道一味的往前冲,仿佛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已经变成了无形的东西,勾不起他任何的视觉反应。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大喊,他的神志突然被叫了回来,他猛地拉住缰绳,矮脚马虽然长得丑点,但听话乖顺确实是第一,这般毫无预兆的紧急刹车,它还能立时收住马蹄,只是嘶叫了几声,不得不说,素质真的是要高到天上去了。 前方大航桥头的另一侧,确实有什么东西挡在那里,个头还挺大的,王谧定睛一看,才知道,那竟然是一架马车! “什么情况?” “老子都躲到这里了,居然还是逃不过?” 那油壁车小巧玲珑,装饰华美,尤其是车帘还是昂贵飘逸的轻纱帐,根据王谧为数不多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一架专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日常出行的马车! “这里……居然还有花痴女?”何迈不禁感叹,马蹄都开始渐渐向后,他做好了掉头就跑的准备。 “看起来是一位头脑精明的娘子啊!” “稚远,要不要见一见?”何无忌拈着坏笑,上前怂恿。 他的意图很明确,反正呢,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只要闯过了这道桥,几乎就没有哪个女人可以阻拦他们了。 “为了大家畅通行进,稚远,你就牺牲一下!”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让老子去卖肉吗? 在他们眼里,老子就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王谧竖起了眼睛,瞪了他们好几下,却根本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人家都已经打好了主意,就为了把某人推出去。 在王谧的身后,还有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总不能在美人面前呼啸而去,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吧。 “去就去!” “不过是个小娘子,老子还怕她不成?” 王谧打马上前,何氏本家两兄弟难得的并肩而立。 “无忌,你看,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有这等胆魄?”面对何无忌,何迈也是难得的有好声气。 何无忌摇摇头:“这个我就揣测不到了,建康城里,稚远的仰慕者多的不行。” “不过,只能说,这位小娘子,头脑还真是不一般。” “别家的小娘子就知道扎堆,站在朱雀航上凑热闹,她却偏偏挑了冷僻的大航桥,可见,一早就预料到了稚远他会走这边。” “所以,是专门等在这里的吗?” “不是碰巧遇到?” 何迈刚才还想赞叹这位小娘子的运气真是不一般呢! “那是自然。”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向着前方专注的看过去,虽然那车里的人从来也没有露出一点行迹,但是几个小郎君却还是坚信,油壁车中坐着的,绝对是一位娇俏的小娘子。 “万一,是个丑女怎么办?” “稚远岂不是亏了?”不知为何,何迈忽然来了这样的灵感,才一开口,何无忌就投来了一声嗤笑。 “你也太缺德了!” “就不能盼着点好处,稚远平时待你也不薄啊!” 两人身后,众位北府将士也被迫停了下来,听到这番话,无不哈哈大笑,掩饰不住的开心。 忽然之间,前方策马渐渐逼近油壁车的某人,清瘦的背影,竟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慷慨之感! 等待着王谧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身后的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唯有王谧是真的踟蹰,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早就乱了节奏。 恍然间,他竟然觉得,那种紧张万状不可排解的劲头,比在襄阳还厉害。 战场上厮杀的时候,王谧都从未有过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能迅速反应,坚信胜利一定属于自己,心态特别沉稳。 可是现在,明明面前不过是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形单影只,放眼望去就可以知晓,周围绝对没有埋伏的高手,或者是打算使阴招的杀手。 但是,王谧还是感觉很紧张。 好像前方立着的不是一驾马车,竟是一个地雷阵一般!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怪不得连我家娘子也 “娘子!” “你太厉害了!” “王家小郎真的从大航这边走了!”谢明慧是一个永远都要端着一点的女子,她才不肯承认自己是想来见某人才出现在这里的。 幸亏身边有个活泼好动还热爱管闲事的小婢女玉柔,要不然,王谧都走过去了,谢明慧说不定都不敢出来相见。 “我们快下去吧!”玉柔拉起明慧的手,趁着她还没有反对的时候,就想把她拉下马车,却见,明慧身子一缩,死活也不肯下去。 “我才不去!” “你也不许去!” 好家伙! 这年月,怎的还有这样的道理,自己闹别扭,还控制别人也不让去,玉柔嘟着嘴,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 “娘子,来都来了……” 总该去看一下吧。 玉柔当真是想不通,明明心里是想见面的,娘子为什么就偏要在这里干等着。 这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马上的人越来越近,马蹄声都已经清晰可闻,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谢明慧的心中早就已经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玉柔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哪里会明白,今天的谢明慧,出现在这里,是意味着什么! “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明慧,紧闭的双唇,突然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还未等玉柔起身去看看究竟,明慧已经撩开了窗帘。 “王秘书,恭候多时了。” 谢明慧紧张,王谧比她还紧张呢,在矮脚马行进了差不多五十步之后,他终于来到了马车旁。 驾驶马车的车夫,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样子,绝对不是暗藏坏心眼的那种。 王谧驾着马,小心翼翼的靠近,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也顾不上上朝大事会不会耽搁了。 现在谁还顾得了那个! 这要是车里跳出来一个绝代丑人来,偏要以身相许,咻的一下就扑到他身上,这可如何得了? “谁?”王谧低头欠身,连声音都打着飘。 正在此时,略微飘动的车帘,真的打开了来,那张熟悉的清丽脸孔就出现在了王谧的眼前。 “慧慧!” “怎么是你!” 玉柔高兴坏了,太好了! 王家小郎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娘子,两情相悦,王谢两家的联姻大业,又可以继续下去了! 谢明慧虽然没有回头,也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露出了一个侧脸,但是王谧还是能凭借那时常微蹙着的眉头,一眼就认出她。 “你难道,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专门来等我?”王谧翻身下马,一时激动不已。 老天待我不薄啊! 车里的居然不是一个丑女,而是谢家的小娘子慧慧! “谁会专门来等你?” “不过是花痴你的那些傻女,把朱雀航堵住了,我们的马车过不去,才从这边借道的!” “多日不见,你的脸皮还是一样的厚实。” 明慧终于转过了头,一双桃花眼,将某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也一样,说话还是那么不留情面,刻薄的很呐!” 王谧把手搭在窗棂上,探头过来,反正都已经被数落成厚脸皮了,那再厚几分又何妨? 谢明慧赶忙又把身子缩回了几分,暗骂,果然是没皮没脸的……男人!她本想再加个臭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翩翩公子王谧的身上,确实没什么臭味,她也不能冤枉人。 “我今天来,不过是想说清楚一件事。” 呵呵,刚才还说不是专门过来的,现在又改说辞了,小娘子啊就是没有经验。 没有人告诉她,说谎也是要前后对照的吗? 王谧脸上笑容更胜,喜滋滋的听着她继续往下编。 “那些信,都是阿翁授意我写的,不是我自己的意愿,你可不要会错了意。”谢明慧轻咳了一声,但是王谧却感觉,她那雪白的小脸蛋,竟有些微微泛红。 “我没有会错意,我知道,那是谢公让你写的,不是出自你的真情实感。” “你竟然是这样想的?”明慧柳眉竖起,竟然生气了。 这就很奇怪了,王谧一头雾水,是她自己要说和她没关系的,他顺着她的心思说下去,难道还有错? “难道,你还真的是关心我,所以才写了那些信?”这应该是一个很合理的猜测。 “我……我……” “你你你……” 头上的步摇金钗乱颤,王谧一句玩笑话,就把谢明慧气得花容失色,鹅蛋脸红的好像一颗熟透的柿子。 “诶,慧慧。” “你也不必气恼,我这都是玩笑话,做不得真。” “你心里怎么想,我怎会不知?” “以你我的情意,你怎么会专门给我写信关心我的一举一动?”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说,还算你识趣。”明慧镇定下来,王谧却总是觉得,她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一定是太久没有看到美女,见谁都有一种怜香惜玉之感。 “怎么样,阿翁提醒的那些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王谧拍拍胸口,夸耀道:“当然记住了!” “你放心,朝堂之上,我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看他如此有自信,谢明慧也终于是有些放心了,微微敞开的车帘之下,她略带微红的眼眸,轻轻眨动,便带着动人心魄的美。 “其实,朝堂上针对你的人,绝不止一两人,你自己要多多留意。” 这句话,刚才她已经叮嘱过了,现在又再说一遍,颇让人有些车轱辘话来回说的感觉。 但是王谧仔细端详了她的表情,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若是有机会,也会帮你留意的,到……到时候,若有需要,我会让玉柔送消息出来的。”明慧一把拉过玉柔,让她在王谧的面前露了个脸。 玉柔激动的上蹿下跳。 这王家小郎君,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 生的真是俊呐! 怪不得在建康城能迷住那么多的小娘子,就连她家娘子也…… “这是我的婢女,你可记得了!” 玉柔招招手,王谧连忙点头。 这谢家的大米饭就是养人,连个小婢女都生的这般俊俏。 既然能把负责送信的小婢女都介绍给他,那就说明,谢明慧是下定了决心要帮助王谧传递消息了。 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之前,王谧完全没想到,谢明慧竟然揣着这样的心思。 这是为啥呢? 老子的魅力,难道就这样大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等了就等了,还能如何? 王谧也不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虽然军中诸事忙乱,到处都是糙老爷们。 但是在缘江戍的时候,他们还是有大半时间都是正正经经的在房中留宿的。 那里就有桌台,有打磨的光光亮亮的铜镜,王谧也曾经对着镜子研究过。 你看这张脸吧,说英武吧,确实又算不上,但是棱角分明,俊眉修目,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不至于走在大街上,就被那些壮汉指责为娘娘腔。 这样一张脸,确实很能博得女子的好感,但是,他却也无法相信,只是几面之缘,堂堂陈郡谢氏之女,谢玄的幼女谢明慧,竟然就会对自己施以援手。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谢明慧感觉,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便吩咐车夫,驾马行路。 车轮转动,王谧这才发现,没有和他提前说一声,某人居然就要走。 连忙拽住窗棂:“你先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什么话呀,这个人真是麻烦,谢明慧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并不是不愿意和王谧多多相处一刻,只是,现在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太合适。 这要是被哪个花痴女发现了,传扬出去,她谢家混世女魔头的英明,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快说!” 虽然小娇娘没好气,但是王谧还是呵呵一笑:“娘子的心意我都明白,虽说你我还不算太熟,但是我相信,以后我们会越来越熟,关系也会越来越融洽。” “我也明白,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是之前那封长信,那其中的很多字句,应该都是出自真心。” “你的这份心意,某牢记在心,定不会忘怀。”王谧躬身行礼,玉柔将车帘放下,紧接着,车轮便滚滚转动,很快的离开了大航桥。 ………… “诶诶,你听听,他们说什么呢?” “好像是稚远认识的人。” 何迈抻着脖子,使劲的往前巴望,要不是要给人家年轻男女创造一个良好的交往环境,以他八卦的个性,早就冲过去当面偷听了。 何无忌就要淡定的多,虽然那车里的人一直都没有露出一点行迹,但是他还是大致猜出了这位贵女的身份。 “说的还挺热乎的,羡慕啊!”何迈冒出了星星眼,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谁不希望能有从天而降的好姻缘? 这也无怪乎,王谧在贵戚子弟的圈子里,人缘并不是太好了。 某人人气这样旺,却还一直不婚娶,就这样单着,这不是平白给那些花痴女希望吗? 就好像是在花痴女的面前吊着一根萝卜,告诉她们,努力吧! 你们人人都有机会! 其实呢,据朝廷上的那些人看来,越是热情的女人,在王稚远这里,就越是没有机会。 女人越是迷恋王稚远,男人就会越痛恨他。 什么东西啊! 这些小娘子,都应该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 “不必羡慕,这位娘子八成我也见过,可不是个柔顺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加入花痴女的大军。” “看来,稚远有的受了!”何无忌回忆此前在京口的种种,忽然想到了那个人。 就在谢明慧在京口暂停的那些日子,一开始她是住在客栈里的,后来,随着亲爹谢玄的到来,她也就在谢玄的身边借住了两天,何无忌记得,他是见过谢明慧的。 现在想来,敢于避开众位竞争者,堵在大航桥上的贵女,大约也就只有这位谢家的小娘子了。 “真想受一受小娘子的罪啊!”何迈哎哎叹气,正所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王谧的烦恼,正是小小何迈求之不得的。 事不均平,一何如此? “阿迈,你初登朝堂,待会在显阳殿上,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失了体面。” 何迈瞥了无忌一眼,很是不屑:“这个我当然知道,就算不给你留面子,也得给稚远面子。” 呵呵,还是不服气啊! 两人虽然年龄相仿,但实际上,还是何无忌要年长两岁,日常争吵,总是谁也不服谁。 好不容易何无忌给他一个面子,以兄长的姿态教他一些道理,却没想到,某人还不领情。 “你有把握,那就随你。”何无忌恨恨的甩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王谧,今天的早朝,主角早就已经决定了,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别人注定都是陪衬,说不定一句话不说,就在朝堂上站着,散朝的时候,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突然之间,何无忌便理解了谢玄的良苦用心。 为何堂堂北府冠军将军谢玄要故意在京口拖延一天再进京面圣? 或许,不是因为北府诸事繁杂,大将军要留在京口继续处理,也不是什么大军拖后,行进不便。 谢玄拖延,不过是要躲避王谧的锋芒而已。 “我们走吧!” 待到王谧回来,感受到了美人的特别关怀,王谧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马鞭挥起,便再次踏上了大航桥。 大晋朝穷啊,也没有大笔资财去营建新的宫殿,建康宫比之后世恢弘气派的大明宫要差得远了。 下了大航桥,就来到了皇城的南门,从这扇门进去,再行进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扇雕梁画栋,装饰了凤鸟纹的双层铜乳钉大门。 这扇门,虽然是铜制的,但是门框的周边却镶嵌了一圈汉白玉的纹饰,做工极其精美,因为有这些白玉的雕饰,这扇通往建康内宫的大门,又被称为“白门。” 在王谧的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北府兵,按照以往的惯例,王谧等人可以骑马进入内宫,可是北府兵们却并不被允许。 奔下大航桥之后,王谧看到那负责镇守北大门的公车令,还想着,要把随从们安置好。 可是,当公车令看到他们的时候,却一脸笑意,挥挥手,把他们一行人全都放进了门。 “王秘书快请进,陛下恩准你可以带着兵马进宫!”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好家伙! 还有这种待遇? 王谧不暇多想,赶紧带着麾下冲入了宫门,别的可以暂且放下,公车令的话向他昭示了一件事。 朝会早就已经开始了,懒鬼司马曜为了等候王谧,破例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已经在大殿里等候多时了。 就算某人有功劳,把皇帝陛下扔在大殿上干等,也不合适吧。 虽说,司马家的人也没什么地位。 等了也就是等了而已。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来了吗? “来了吗?” 自从上殿,司马曜已经是第三次起身探问了,只要宫门外稍有动静,他就会让元宝去看看究竟。 小小元宝今天可是累得够呛,一向懒散的司马曜,今天特别勤快,一大早就上殿了,害的元宝连早饭也没得吃。 这还不说,从显阳殿到白门,步行距离,至少一千步,这段距离,说长也不算长,说短也真是不短。 就今天这一个早上,元宝已经在这条小路上打了三个来回,这次再回来,已然是气喘吁吁,两腿发软。 王稚远! 你这个小丘八! 再让老子跑一个来回,看我不收拾你! “启禀陛下,还没有。” “还没来。”司马曜失望的跌坐回龙椅,那个彷徨无助的样子,简直是没眼看。 “这个王稚远,架子也太大了!”郗恢怼了王恭一把,怒道。 “立功了嘛,都这样。” 相比直来直去的郗恢,王恭的发言,则更是带着一股阴阳怪气,酸溜溜的劲头。 就在王恭的对面,是身坐胡床,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书童伺候,整个建康城架子最大的谢安。 谢安年纪大了,派头又大,手里握着实权,一个月也难得到朝堂上走一走。 司马曜便恩准他可以在朝堂上坐着,即便是发言,也不必起身,不只是司马曜,就连同朝为官的其他臣子,也都要给谢公这个面子。 当然了,你们愿不愿意给,人家老谢也不在意,这个朝堂上,老谢还不是横着走。 他现在还能谦和待人,那就是在给大臣们面子啦。 那什么睚眦必报的王敦,目中无人的桓温,什么时候给过这些废物面子? 他们不是也照样只能忍着。 谢安能够这样对待他们,已经是老谢的恩德了。 看到谢安那副淡然的样子,王恭便怒气更胜,谢安这老头子还没有斗倒,又来了王谧这厮。 王阿宁的权臣之路,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谢安今日是只身而来,身边也只有小书童谢襄等人,谢安上朝还可以带着随从,自然也是司马曜给的恩典。 对这样的好处,谢安没有丝毫推辞,迅速就接受了。 出乎王恭等人的预料,今天的谢安,并不是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是真的心情很好。 好久没有亲临其境,观看各种热闹了。 以往不是没有机会,完全是谢安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感兴趣。这一次,可以说是近一年以来,谢安心情最激动的时候。 “主公,王谧他们一行人要到了。” 谢家的另一个小书童,靠在谢安身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谢安点点头,却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知司马曜。 司马曜本就小心眼,这个时候若是让他知道,谢安比自己更快的得知城外的消息,别说是感谢谢安了,一定会暗中辱骂他谢家八辈祖宗。 谢安善于揣摩人心,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再去看看!” 怎么还不来呢? 怎么可以呢? 王谧不到,这个朝会也开不起来,司马曜坐立不安,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不停的挪动,总是不踏实。 大约又等了一刻,他挥了挥手,把元宝再次遣了出去,元宝咬了咬牙,再次奔出了大殿,心里早就把王谧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虽然元宝很努力,但是因为数次往返,还没有吃早饭,这一次,他的脚步是要慢得多了。 想快也快不起来,稍微多等了一会,司马曜就受不了了,再次从御座上站起,奔到了殿门口。 隔着轻薄的窗户纸,司马曜远远看到,元宝终于回来了。 “来了!” “来了,陛下!” “王秘书终于到了!” 元宝激动的,差点语无伦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马曜从什么地方滚到了显阳殿一般。 “快宣!” 什么上朝的吆喝也忘了,君臣叩拜的规矩也抛到了一边。 司马曜奔上御座,整理了衣袖,摆出了一副九五之尊的模样。 殿下的群臣,也对迟迟不到的王谧一肚子的怨言,比如那坏事乐份子王国宝,为了能提早看到热闹,不错失任何一点细节,天还没亮,白门还没有开启,他就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外了。 出来的太早,心里太着急,竟然连早饭也忘了吃,现在,殿上的诸位,就算是来得晚的,最少也在朝堂上站了半个时辰了。 王国宝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要是王谧能吃,他都能把他生吞了。 “来了,来了!” “大家快站好!”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有猜测王谧会剑履上殿的,有猜测他会带着大批兵马闯入显阳殿的。 甚至还有大臣对王谧的容貌产生了怀疑,竟然觉得他在襄阳城的这些日子,头上长出了一对犄角,要不然就是屁股后面生出了尾巴。 那什么襄阳城的氐秦大军,还有那勇猛无敌的悍将符睿,都是被他的迷魂阵给害了的。 仿佛王谧摇摇尾巴,敌军就都会缴械投降一般。 一时之间,原本应该安静肃穆的朝堂,竟然变得犹如菜市场,吵吵嚷嚷的,毫无规矩。 “臣王稚远,参见陛下!” 随着一声高喝,朝堂之上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特别整齐。 “带刀了吗?” “带兵了吗?” 范宁与王国宝小声议论,后者早就因为饿扁了肚子,对王谧如何一点也不关心了。 “管他带什么,脑子带来了就行!”王国宝摸了摸肚皮,嘴上不情愿,身子还是很诚实,探头探脑的,从舅舅范宁的身后伸出了一只眼睛。 既没有杀气腾腾的北府兵将士,也没有刀箭在身,身着一身山水蓝常服的王谧,迈着大步,登上了显阳殿。 王谧步履铿锵,带着勃勃的自信,那正是大胜归来的英雄,应该有的气场!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文臣打扮的少年,一人朝堂上有些人是认识的,便是太学博士何无忌。 另一人看起来年纪更轻一些,却是无人识得。 “朱雀航前车马众多,臣通行不利,只得绕远进宫,耽误了时辰,还请陛下不要怪罪。”王谧躬身行礼,在进殿之前,他便开始慢慢找寻以前的王谧的那种感觉。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心态平和,讲话也是周到动听。 朱雀航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司马曜当然不知晓,朝堂之上真的知悉内情的,只有谢安一人。 那朱雀航啊,确实是过不去的! 打死也过不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谢安竟是厚脸皮! “稚远长途跋涉,多有劳累,无妨,都无妨。” 司马曜也没有那么小心眼,挥挥手就把这件事抹了,却在这时,王谧终于抬起了头,与他的顶头上司对视。 司马曜是个优柔的长相,唯是一双眼睛,却可以称得上是有几分锐利,只看他的眼神,王谧就能够断定,对这个烂摊子大晋,对司马家的前途,司马曜还是有追求的。 这种追求嘛,可不是好事…… 眼神在朝堂上扫了一圈,王谧心下安慰,都是老熟人嘛,很好,还知道亲自来迎接。 尤其是那端坐胡床,身边围着伺候的小厮的谢安,他老人家能来上朝,他王谧简直是受宠若惊。 “北府中还有些后续事宜要料理,谢将军或是要推迟一两日入城,担心陛下会挂念,这才让臣早一步回到建康。” 这些话,既是讲给司马曜听的,也同样是说给在座的谢安听的,可不是我自作主张脱离大军的,这是谢玄的主意。 “王秘书多虑了,老夫早就知晓了,陛下,大约明日幼度就可以进城,到时候,一定来觐见陛下。” 司马曜才想表现一下他的大度,居然就被谢安抢了先,登时气得鼻孔冒青烟。 “谢公知晓就好,幼度行军千里,日夜征战,很是疲累,朕心中感念,待他回京,不妨先回府休息,择日在进宫也无妨。” 什么都是他们谢家人串通好的,司马曜还没有得到的消息,他谢安就先一步得到了。 好啊! 你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 谢安对司马曜扔过来的软刀子,接收良好,丝毫没感到有任何的不悦。 难得起身,笑道:“那就多谢陛下恩典。” 气死我了! 谢安坦然接受,司马曜感觉脖子特别难受,一种窒息感,深深的将他困住。 这个老谢…… 这个老谢! 我去! 谢安竟然是这样的厚脸皮! 真是低估他了! 虽然拥有前身记忆,但是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并没有太多实感的王谧,此刻站在朝堂上,总算是找到了感觉。 咦? 还没有谈论到我,他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谢公,今日稚远也回来了,朕看来,可以议一议给他的封赏了,稚远是朕派到北府去的,此前一直在朕身边做事,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众位都知道,这次稚远在襄阳城立下了赫赫战功,朕以为,稚远在此战中功劳极大,给他的封赏,一定不能低了。” 司马曜也很难,依他看来,此战王稚远的功劳就应该是最大的,他倒是想提拔稚远,可是,他有这个权力吗? 要提拔,却又不能引起谢安不悦,王稚远若是头号功臣,那我家谢玄要放到哪里去? 都督中外诸军事那个差事,陛下就一起恩准了吧! 司马曜还未曾提到此事,却已经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若是换做他是谢安,也必定会这样做,无可厚非。 “启禀陛下,为大晋效力,铲除外敌,是臣应尽的责任,臣跟随北府出征,斩杀敌将,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只是为了佑护大晋疆土百姓。” “去了一趟北府,王秘书不只是武艺精湛了,就连唇舌也比以前更加油滑了。” “舅舅,你看,为何人家王稚远能节节高升,你却不行,你呀,就应该多向人家学习才是。”饿昏了头的王国宝,开始发挥自己搅屎棍的特长。 原来就是他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用来形容王国宝,却是再合适不过。今天朝堂上暗中对峙的,可不只是王谧和司马曜。 却见那谢安,自从落座,看到王国宝,就好像是害了斜眼似的,视线都是偏向一边的,坚决不与王国宝视线相接。 一对翁婿,居然交恶如此。 “国宝,不得无礼!”范宁时刻牢记袁悦之的叮嘱,与王谧建立良好关系的任务还压在他的身上,他可做不到王国宝这般蛮横不讲道理。 范宁站了出来,一通赔礼道歉,王国宝得罪的,还是无关人士,他都算上了。 那叫一个殷勤,只是,国宝却并不领情。 呵呵,一个没骨气的人,怪不得小号阿鱼,真是软趴趴。 “范中书,不必多言,国宝不过一句玩笑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虽然恶语中伤,我却还保持大度,这个朝堂上,是非自有公断,谁更丢人,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国宝,既然你先开口了,不如就由你来说说,王稚远当有何赏赐?”一人声调朗朗,透着一股要搞事的气息,放眼望去,竟是仪表堂堂的琅琊王司马道子。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 司马道子和司马曜这对连体婴,自从司马道子开始参与朝堂正事,便几乎是形影不离。 今天这样重要的朝会,司马道子怎会放过,当然要跳出来搅局。 “还要什么封赏?” “我怎么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功劳?” “殿下看得出吗?” 历史上,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而且关系铁的很,为了护着王国宝,司马道子可是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 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那是看不出,不如让稚远自己说说?” 司马道子站了起来,欣欣然走到了王谧的身前,调笑的目光在王谧的身上来回的打量。 “也没什么变化嘛。” “枉我还以为会有杀神附体,腰上挂着符睿的首级呢!” 这个烂厮! 他算哪根葱,居然还敢张口说话! 王谧自知,今日的朝堂,必定是仇敌环绕,却没想到,司马道子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王国宝为何能在朝堂上这样蛮横,还不是因为有司马道子给他撑腰。 决定了! 与其先和谢安互掐,不如先干掉司马道子! “琅琊王说笑,那种凶险的东西,怎能带到朝堂上来。” “不过,大王若是想看,可以与我出宫去看,符睿的人头,就在我的护卫身上带着。” “大王想看,可以看个够。” 人头? 谁要看那种晦气东西,提到人头,司马道子便嫌弃的跳开了老远。 “既然有人头作证,老夫认为,王秘书的功劳便是可以定下来的,不必再有所怀疑。” 谢安:对,没错! 这种和稀泥的话,就是老子说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人人手里一把刀,急等着插刀! 迎接着王谧质疑的目光,老谢微微一笑。 王谧忽然想起谢玄的那些嘱咐,看来,谢安是打定主意,要把王恭扔出去祭旗了。 是该成全他呢? 还是该成全他呢? 敌人太多,都可以编成一副扑克牌了,到底应该先除掉哪一个,或许需要抽签来决定。 “谢公这就是说笑了,吾等什么时候怀疑过王秘书的功劳?”先跳出来的人,必定是心中有鬼。 你看,王恭这厮扯着僵硬的笑容,都不敢正眼看看王谧,这不就是心虚的表现吗? 快来看! 打起来了! 谢公和王恭打起来了! 朝堂上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群,立刻激动起来了。 他们赶了一个大早,一直在这里坚持着,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终于来了! “不就是前几天吗?” “难道,王丹阳是如老夫这般的年迈之人,前不久才说过的话,竟然会忘得一干二净?” “谢安石!” “你血口喷人!” 王恭急的上蹿下跳,他有一种预感,很快谢安就要把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他才不会让他如愿。 “琅琊王,这件事的原委,你最清楚,你一定要为臣主持公道!” 呵呵,主持公道? 靠谁? 难道要靠司马道子? 他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设了? 朝堂之上,各色人等悉数登场,早已厮打成一团,而本该成为矛盾焦点的王谧,却静悄悄的,没有参与争斗的意图。 大晋朝廷就是好,王谧想要借刀杀人,登上朝堂却发现,这般水火不容的朝堂之上,根本都不需要他费心费力的找刀。 大晋朝廷上的这些人,人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刀,时时刻刻等着插进对方的胸膛! 什么敌人,什么朋友,早就分辨不清了! “阿宁,你先别急,总要让谢公把话说完吧。”摆出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显然,司马道子也对那日谢安和王恭的商谈,非常感兴趣。 王恭自认为是天衣无缝,岂知,他的这点小计谋,就连司马道子都瞒不过。 “不管谢安石怎么说,都是假的,是故意栽赃陷害!” “稚远,你一定要心中有数!” “你我是好友,我怎么会害你?”瞬息之间,王恭便转身拉住了王谧,一番表白,都要把王谧逗笑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朝堂上的大大小小的臣子全都知道是他在背后捣鬼了。 嘿嘿! 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一些等着搅局的大臣,一些勤劳的背景板,全都做好了准备,不再交头接耳,制造噪音。 同时,他们的视线还没有放过今天的主角,秘书丞王谧。 这位还没有出招,便已经将朝堂搞乱的年轻人,今天,总不会无所作为。 你看他身姿英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决绝果断的劲头。 那些熟悉以往王谧形象的人,绝对不会忽略他身上的这种变化,虽然细微,虽然某人刻意掩饰。 但还是无法忽视。 谢安满意的点点头,司马道子这个时候牵起话头,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总归是对谢安有利。 “王丹阳,那日是你口口声声对老夫说,你对王秘书的能力很了解,他绝对不能亲手斩杀符睿,王秘书的军功,或许有假。” “老夫没有说错吧!” “我那是……” “我那是……”王恭语结,他哪里想到,谢安竟然把他们私下的谈话,大大方方的拿到朝堂上来说。 不只是说了,还掐头去尾,把自己摘了出去。 岂有此理! “我那都是为了附和你才说的,是你说了,稚远的军功或许没有那么大,战场上局势错综复杂,符睿或许死于他人之手的!” “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只不过是顺着你说而已!” “稚远,你看清楚,不想给你封赏的,正是谢安石!” 手指着谢安,王恭颤抖着大喊。 “老夫已经多日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北府的事情知之甚少,有些疑问,纯属正常,不过,据我所知,王阿宁你与稚远原本便是一对好友,朋友立功,你怎能质疑?” 谢安轻轻一语,便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功用,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对王恭指指点点。 王恭着急辩解,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把谢安扔出来的同时,却也把自己说过的话坐实了。 原来大家还对谢安的指责半信半疑,这一回,算是都看清楚了。 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王恭还真的陷害朋友了! 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的司马曜,也欣慰的点点头,很好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王阿宁。 看看这次王阿宁还怎么辩解,司马道子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国宝等人更是一副看好戏,且好戏与我无关的表情。 谢安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纵横朝堂二十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就像是后世的那些安乐椅神探一般,他不需要真的到战场上走一遭,也不需要时常站到朝堂上与朝臣们过招。 到了他这种境界,只需要坐在谢府,手里玩着心爱的各色怪石,照样可以将人心操控的鼓掌之中。 就好像那些怪石一般。 谢安压制王谧有什么错? 这纯属正常操作,就连王谧自己也可以接受良好,但是王恭却不同,就在两个月前,他还口口声声和王谧称兄道弟。 现在这样做,端的是背叛之举,这个世界上,最不招人待见的就是叛徒! “阿宁,你到底是为什么不相信我?”没人说话了,谢安也闭紧了嘴巴。 王谧端详着局势的发展,也该他出来说话了。 今天他站在这显阳殿上,可不只是为了抢夺什么封赏的。 他的关注点也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想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想不到的东西。 王恭颤巍巍的转过身,简直冤死了。 “稚远,我没有不相信你,我说的,是正常的推测,以前在建康的时候,你我经常游玩,你的弓马技术如何,我是亲眼所见的。” “那马上的功夫,又不是十天半月就可以练出来的,你怎会到了襄阳,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其实,作为琅琊王氏的子弟,你能上战场打仗,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封赏少不了你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想要更大的封赏,就造假吧!” 王恭向王谧抛出了橄榄枝,封赏你会有的,但是,你在说谎,也是真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封爵之事急不得 “阿宁笑谈,符睿就是被我亲手斩杀,你有何理由质疑?” “属下可以作证,符睿确实是死在王秘书的刀下。”何无忌琢磨了片刻,站了出来。 王恭扫了他一眼,很是不屑:“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显阳殿是什么地方? 阿猫阿狗也敢张口? 要不是给王谧几分薄面,这些粗俗之人,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进门! “王丹阳可以看不起某人,但却不能不让某人说话,王丹阳质疑稚远的战功,我等都是一起从襄阳战场上走下来的,当时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 “我们出来作证,何错之有?”何无忌不卑不亢,不只是向王恭,还向堂上的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你就来说说,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要说的,王恭也就不客气了。 王恭的咄咄逼人,死不认账,成功惹恼了王谧的两个朋友,他们全都愤怒的看着他。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位执掌建康朝廷的重臣,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如此这般,大晋不倒,日子怎会好? 两人刚要辩解,王谧却出手拦住了他们。 “当时的情况,不必无忌来说,王丹阳若是有胆量听,我自己来说,不是更好?” 呵呵…… 这小子是越发的狂妄了,王恭嗤笑一声,不过是上了一趟战场,见识了一点大场面,居然就敢质疑老子的胆量。 “尽管放马过来!” “我有什么不敢听的!” “好,很好!” 太好了! 就喜欢这种死鸭子嘴硬型。 “阿迈,去找曾队主,把证据拿过来。” 何迈一个激灵,赶紧应下,证据,那个证据可是够吓人的,怪不得他要专门提醒王恭别吓坏了。 而王恭,显然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定位,以为胜利终将站在自己这边,实际上,失败的号角,早就已经吹响了。 “稚远,过来,到朕身边来坐。” 看够了热闹,司马曜拢了拢衣袖,居然堂而皇之的把王谧招到了自己的身边。 王谧也一点不客气,气势昂然的走上了御阶。 变了! 确实是变了! 王谧自信的步伐,开阔的气势,让司马曜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惊叹。 若是以往,朝堂上的形势这样微妙,以王谧那种老好人,谁都不得罪的个性,绝对不会大踏步的走上前来。 而且,怎么说呢? 那种感觉就很微妙,明明模样没有改变,同样的一个人,司马曜却有些怕他。 “陛下,琅琊王殿下。”虽然是奔着找事来的,但是该有的礼数也不会缺。 尤其是对挑剔的司马道子,果然,两人的视线一接上,司马道子便立刻开口了。 “陛下,王稚远在襄阳城居功至伟,朝廷不能不给封赏,臣弟看来,这件事就陛下定了算了。” “也不必再商议了。” 司马曜心念一动,确实啊! 这不是我就可以决定的事情吗? “谢公,既然你也承认稚远的功劳,不如朕就直接给他个新的官职如何?”在司马曜即将把权力握在手中之前,他还是清醒的过问了一下谢安的意见。 谢安垂首道:“臣等遵从陛下的安排。” 这么听话,这么乖巧,这都不像老谢了,王谧抽抽嘴角,没有说话,他依然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老臣以为,加官和进爵都是不可或缺,但具体怎样定,不妨还是等那证据呈上来再说。” “陛下,谢公说的不无道理。”从来都没想到会和谢安站到同一条战线上的袁悦之,这个时候也跳出来说话。 他这样表示,他身后的范宁等人,也立刻站出来支持,当然,王国宝除外。 但是,碍于小群体的共同表态,一向对谢安嗤之以鼻的王国宝,这一次也难得的没有唱反调。 “这……”司马曜看向弟弟,司马道子给了他一个老狐狸本就如此的眼神。 却没有给司马曜提供帮助。 “大兄,王稚远功勋卓著,满朝文武,有目共睹,不管是官职还是赏赐,哪个都少不得一份。” “要我看,谢公说的也有道理,再等等也无妨。” 在打压王谧战功的这件事上,一向意见不一的朝臣们居然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御座旁的王谧,看到这样的场面,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根本不在意的东西,却被他们这样看重,有人贪财,有人逐利,但是在大晋朝廷上,这些朝臣争抢最激烈的,大概是权力。 金钱和利益,对于本就出身良好的他们,只是一些附带的争夺项目,在大晋,只要控制住了权力,剩下的东西不就迎刃而解了? 有弱点,就容易被个个击破。 王谧感觉,他开始将掌控大晋朝臣的密码握在了手中。 “那就只有再等等了。” 放眼望去,殿下的群臣,几乎可以说和司马曜毫无关系,他们并不打算听从皇帝陛下的指挥,也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愿。 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是唯谢安马首是瞻的,绝对不可能跳出来反对谢安。 又有一部分人,是墙头草,两边倒,哪边的风大就向着哪边,这些人一般都善于观察风向,同时还拥有极厚的脸皮。 司马曜举目四望,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大臣中,终于找到了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悦之,你怎么看?” 司马曜露出笑容,颇为期待的等着袁悦之的回答,这个总应该是自己人吧。 应该可以看得出他的良苦用心。 袁悦之当然看出来了,这么明显,还不是被他一眼看穿。 “陛下,微臣也认为,加赠官爵之事,应该暂缓。” 他这是什么眼神? 好像还挺得意的样子,司马曜百思不得其解,而袁悦之则是相当自信。 陛下怎么可能真心想给王谧升官,这肯定是装的! 身为陛下的忠实狗腿,我必须给陛下找个台阶下! 就这样,王稚远的升官发财之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深受迫害的王稚远本人,对这一切倒是相当看得开。 这些人争来争去,不过是小打小闹,王谧乐的看戏,等到那证物端上显阳殿,这帮人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证据来了,都掌掌眼! 那证物为何迟迟不来? 都是因为北府兵终究还是不被允许进入建康宫附近,就算是司马曜的恩准,王谧终究还是把北府兵的兄弟们都留在了建康宫的宫门外。 现在,这几十个士兵,正由他看重的队主曾靖管理。 何迈不能骑马,从白门那里再到显阳殿,他和大太监元宝,几乎是走了同样的一条路线。 一个往返,竟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没办法,这个证物着实有些难以搬运,何迈忍着恶心,终于把证物送到了殿上。 很多人看到那个包装精美的锦盒,还有所怀疑。 “稚远,这是什么东西?”就比如范宁。 “范中书别急,很快就知道了。” 那锦盒包着靛蓝的布片,布片又是包裹在木板之外的,所以,不只是盒子里的东西沉重,这个锦盒本来就有点分量。 何迈把锦盒递到王谧的手里,司马曜他们也好奇的向前凑了一些,司马道子更是激动的跳到了王谧身边。 “殿下,这个东西有些凶煞,殿下还是站远点好。”王谧提着锦盒,走向了好朋友王恭,且对跟在他身旁的司马道子好言相劝。 奈何,司马道子不仅不把他的劝说当回事,还觉得,王谧是故意不肯给他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好吧,好吧!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他想看,就让他看个够。 “阿宁,你想要证据,证据就在眼前,你自己看看吧!” “你这是干什么!”王恭捂着胸口,那里被锦盒砸的生疼。王谧确实是把锦盒交到了王恭的手里。 只不过动作有些别致罢了,想到王恭的所作所为,他便心中有气,抄手一扔,便把沉重的锦盒扔到了王恭怀里。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自己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拍拍两手,王谧露出了混不吝的神色。 颇有后世街串子,小混混的风范。 “主公,这个东西,不会是……” 谢安的耳边,响起了小书童谢襄的窃窃私语。 谢安初时没留意,但是经过了谢襄的提醒,他顿时心中一颤,这个东西的形状,确实似曾相识。 好像以前也见过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靛蓝的锦盒吸引,现在它正被丹阳尹王恭抱在怀中。 一开始,王恭还有些怀疑,他很清楚,王谧现在对他是痛恨至极,他的那些辩解,或许可以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确实打算阻拦对王谧的封赏,也嫉妒这个一向被自己看不起的所谓朋友,踩到自己头上。 人嘛,很多时候,各种情绪是非常微妙的。 就比如,朋友之间,也有那种难以言喻的等级之分,于王恭来说,能够长久和王谧做朋友,那也是因为,在他的眼中,王谧出身显赫,够格做他的朋友。 再说他也个性恬淡,不争不抢,对他的宏图大业没有任何威胁,这样宠物型的人,放在身边,十分放心。 一次襄阳大战,两个月归来,以往一向被轻视的王谧,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战场上的红人,明晃晃的要踩在王恭的头上,这谁受得了? “我看,这东西还是让陛下查看更好,既是军功的证据,就应该让陛下来验证。”说着,王恭便手捧着锦盒上前,不管司马曜答不答应,他都要把这个麻烦的东西交出去。 虽然猜不出锦盒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但是本能告诉王恭,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玩意? 他想干什么? 司马曜缩起了身子,抓紧了御座不撒手。 “阿宁,还是你来看,朕就免了吧。” “稚远,你快说句话!” 想推出去,没那么容易! 王谧几个大步向前,一把抓住王恭:“阿宁,这是你要的证据,就是要你来看!” “看了之后,你也好评定一下,我究竟应该接受什么等级的封赏。”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就这样直勾勾的向王恭看过来,王恭感觉头发都要飞起来了! “快点!” “大家都等着了!” “我还要给大家做演示!” 王谧一个大力推搡,不只是吓到了王恭,把在座的各位也全都惊到了,上过战场的人,果然不一样! 人常说,战场能改变一个人,从内到外,如今,朝臣们才算是信了。 你看那王稚远,去到京口之前,可以说是这大晋朝廷上最谦和有礼的端方君子。 语气永远不疾不徐,做事永远有礼有节。 短短两个月,看看王谧现在的样子,太粗鲁了! 多少年的世家教养,全都喂了狗啊! 有人唉唉叹气,有人遮住了眼睛,台阶上的王谧却全把他们都当成是空气。 一击不行又来一击,王恭都被他打傻了。 “停手停手!” “我开,我开还不成吗!” 这个人呐,就是欠揍!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王恭举起了锦盒,很容易就找到了旋扣,他吞了几口唾水,又猛吸了几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 开! 他大喊了声口号,终于屏住了口气,将锦盒彻底打开。 “给!” 王恭潇洒的将锦盒打开,锦盒里的东西还没有全都露出来,他便大喝一声,想要把王谧吓倒,从气势上让他知道他王恭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当他定睛一看,就没有了那份从容胆气。 “啊!” “鬼啊!” 咚咚咚一阵闷响,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一时之间,活见鬼,有鬼,快跑之类的话语,充斥大殿,这显阳殿本就造的宽敞空旷,为了展示皇家的庄严博大,正座大殿也没有多少多余的摆设,朝臣们的惊叹,在大殿的上空肆意飘荡,久久不愿散去。 王恭已经吓瘫了,整个人扑在地上,抖如筛糠。 而在他的眼前,那个锦盒从台阶上滚滚下落,待到接触到大殿的青石板的那一刻,盒中的东西也终于掉了出来。 人头! 那是一颗明晃晃的人头! 虽然涂抹了桐油等防腐的香料,让人头看起来有几分变形,但很明显的,五官尚可分辨,确实是人头无疑! 这便是王谧的证据! 也是他邀功请赏的重要筹码。 看看吧! 都掌掌眼!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准了,全都准了! 锦盒中的人头,正是被王谧亲手送上黄泉路的氐秦大将符睿。原本在襄阳城,符睿的脑袋还好好的挂在他的躯体上,并没有分家。 然而,就像是成功斩杀了梁成的刘裕,需要有梁成的人头作为证据一样,王谧若是想要获得军功,也需要符睿身上的什么东西作为证据。 割个什么东西好呢? 鼻子? 耳朵? 还是斩断一只手?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把脑袋取下来更合适。 那符睿好歹也是江左江右都有点名气的大将军,他的模样,朝廷上也是有认识的。 带着这颗人头,看谁还敢质疑他王稚远的功劳。 显阳殿上众臣被吓得鸡飞狗跳,司马两兄弟更是惊恐万状,抱成了一团。 小小的一个试探,就让王谧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不过都是些胆小如鼠的东西! 成不了大事,容易对付的很! 王谧缓步走下阶梯,心中不免想到了远在京口的刘裕,也不知寄奴那边的差事办的怎么样。 看到大晋臣子的这副怂样,他似乎也能理解刘裕兵不血刃取得皇权的过程了。 这帮人,怕死的要命,还弱鸡的要命,在刘裕这般浴血杀神的面前,除了引颈受死,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刘裕是武人出身,大臣们对他的凶狠,多少还有点心理准备,而现在,王谧这个文文弱弱的世家公子哥,将要踏着刘裕还未曾走上的道路,与他践行同一件事。 面带笑容,丝毫不见紧张的王谧,还未做任何动作,就已经把朝臣们吓了个半死。 就在惊恐的朝臣面前,王谧将那涂满桐油的人头捡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人头早就经过了处理,都洗干净了,也没有鲜血淋漓,况且,为了表明身份,符睿头上的发髻都还保留着的。 现在,王谧就是抓紧了符睿的发髻,将那颗头提起来的。 “阿宁,你来看。” 一群噤若寒蝉的大臣之中,王谧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老朋友。 看? 还看什么看? 这东西看了是要命的! 显阳殿上,一幕奇怪的闹剧正在上演,一个拎着人头的男子,正在绕着大殿,不停逼近。 他试图接近的人,正是自己的朋友,丹阳尹王恭,而这位刚才还叫嚣王谧的功劳绝对有假,不能给他封赏的皇帝内兄,现在别说是听王谧的辩解了,他连看都不敢看符睿一眼。 一人追,一人逃。 活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追赶之余,王谧的嘴巴也没有停下来,追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阿宁,停一停啊!”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快看看,我给你讲一下,我是怎么把符睿的人头砍下来的!” 这人头啊,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砍下来的,一只手砍不动,只能两手并用。 诸位同侪也来看看,有认识符睿的吗? 看看这颗头是不是符睿的! 那颗人头在范宁、袁悦之等人的眼前一一掠过,经过了王谧的连串表演,那种惊悚的气氛也被冲散了许多。 现在的显阳殿上竟然弥漫着一种荒诞却喜悦的气息,别的大臣还没有怎么样,袁悦之却支棱起来了。 这个人,不对,是这颗人头,他还真的认识! “是符睿!” “启禀陛下,这个人,确实是符睿无疑!” 虽然久居中枢多年未曾参与军事,但早些年,袁悦之也在军营里混过,还刚巧是在谢玄的北府麾下。 那个时候,他的官位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沈警,是一名北府的散秩参军,他是见过符睿的。 “既然确定是符睿,稚远,你也不要再吓唬阿宁了,快把人头放下。” “朕给你加官封赏便是。” 司马曜按着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要是王谧再继续这样玩耍一阵,别人还没有怎样,他司马曜恐是小命不保。 “诸公都看清楚了吗?” “符睿的人头,确实是某亲手斩下,现在还有疑问吗?”王谧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谢安石!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别的大臣早就被这一颗人头吓得上窜小跳,几乎丧失了人臣之礼。 再看谢安,虽然面露不悦,却依然能够保持体面,端坐胡床,几乎是一动不动。 谢安的镇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却也要感谢王谧手下留情。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王谧虽然对朝臣们之间的弯弯绕有些了解,也知晓,压制他封赏的人,绝对不止王恭一人,他谢安石也跑不了。 但有鉴于谢安年高位重,又是一代明臣,王谧终究还是给他留了一点面子,没有把符睿的那颗人头在他的面前停留很长时间。 正面刺激较弱,谢安的控制能力又比较强,双方总算是维持住了体面。 谢安缓缓颔首,淡然道:“王秘书年少英杰,是吾等多虑了。” “陛下,老臣请封王秘书黄门侍郎之职,加武昌县公,颁赐甲字宅邸一座。” 你看看,人性本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王谧若是不这样表演一番,别说是加官了,就是一座新宅估计都不会给到他手。 以谢安那种老谋深算的个性,必定不会轻易给他一个铜板,即便对于谢安来说,一座宅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就可以知道,所谓封赏,有的时候也像女人的那啥啥,挤挤总会有的。 官职提升了,封赏也有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谢安也受到了一些惊吓,居然大手一挥,还给了王谧一个县公的爵位。 自此以后,王谧就有了独自加封的爵位,不需要再徙封祖辈的官爵。 他王谧是可以独自行走的了! “好啊!” “朕正有此意!” “没想到,谢公竟与朕想到一起去了!” “阿宁,你来拟旨,就按照谢公的建议,朕全都照准!” 司马曜哈哈大笑,终于恢复了正常,他能够恢复正常,也是多亏了王谧。 自从老谢吐口可以给他封赏之后,心满意足的王谧,终于把符睿的人头放回了锦盒里。 少了这一层视觉冲击,司马曜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而司马道子就更不用说。 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了一坛酒,就在这显阳殿的正殿上,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酒壮怂人胆,就算是司马道子这般胆小之人,有了美酒,也可以对惊悚的画面,毫不在意了。 司马曜连着唤了好几声,却不见王恭有反应,他就那样站在大殿的一侧,仿佛是被人拿了魂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想要的,不只这些 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在叫我! 呆若木鸡的王恭,真是让人没眼看,郗恢奋起一脚,终于把他的魂魄叫了回来。 “好!” “好!” “微臣全都照做!” 他也分不清那司马曜的正经要求是什么,只管一个劲的答应下来,虽然还强撑着一个架势,但是王恭的丑态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自此以后,朝堂上的诸公,恐怕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一个虚张声势的货色,根本就没威胁,尤其是谢安,已然看穿了王恭的底线。 “且慢!” 正当君臣之间达成了大晋朝廷特有的大和谐之时,一个人挺身而出,竟然打破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正是将要立功受赏,获得百官庆贺的新任黄门侍郎王谧。 “怎么?” “你居然还有不满?” 身为捣乱几人组,王恭如今已经被王谧彻底打残,一向斗志昂扬的郗恢,便只得积极补位。 他插着腰,怒气满怀,看王谧的眼神,都是斜着的,横横的,好像王谧拿的是他郗家的官爵似的。 他又不姓司马! 郗恢的想法很简单,这个时候王谧还跳出来反对,那只能说明,他对这个封赏还不满意。 这真是太过分了! 诚然此次襄阳大战,他的功劳确实挺大的,朝堂上站着的这些敲钟的和尚,哪一个都比不上他。 可是,可是…… 谢安已经够大方的了,建康城物价昂贵,甲字第一区的宅院,更是一掷千金。 可以说,王谧得到的封赏,比刘裕要好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 一个数量级! 刘裕那区区一百金,看起来是真金白银,但是,想在建康城的黄金地点购置一套像样的宅院,没有千金,是绝对办不到的! 更何况,还有县公的爵位,那就等于是俸禄,田地全都打包奉送了。 “封赏如此丰厚,王稚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夫劝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莫要狮子大开口。” 比起假君子,真小人的王恭,这个郗恢倒是有些意思,说话横的很,让人心里痛快。 王谧探身向前,把两位好朋友也带到了司马曜的身边。 直到这时,郗恢等一众大臣才发现,大殿里居然还多了这么两个摆设。 原来如此。 大臣们纷纷点头,明白了王谧的用意。 我的封赏有了,那我朋友的呢? 还没有着落哩。 这是要给朋友讨个恩典,可以理解。 “启禀陛下,这两位少年,在襄阳大战中亦立下了赫赫战功,臣斗胆向陛下请求,也给他们一个官职。” 王谧身后的两位俊秀少年,司马曜早就注意到了,一身白衣的那个,司马曜还认识。 上一次司马曜组织殿下太学生讲解孝子经的时候,他也在列,记得是北府将军刘牢之的外甥。 另一位圆脸喜庆的少年,却是素不相识。 王谧略加介绍,司马曜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人居然还是本家,都同属庐江何氏。 “何迈年纪轻轻,且从未有行伍经验,初登战场,就能有如此战功,真是不俗,不俗哇。”司马曜欣赏的看着何迈,这个少年看起来颇为讨喜,他很喜欢。 “何无忌常年在北府供职,不如就升任中兵参军之职,待有大战,自可奔赴北府。” “至于何迈嘛,”司马曜的视线转向了何迈,阿迈的心咯噔一下,这是什么眼神? 很奇怪啊! 难道,谁都有封赏,最后还是要把他小何抛下? 何迈很紧张,不自觉便吞了口唾水,司马曜顿了顿,终于想好了对何迈的封赏。 “这位少年朕非常喜欢,不如就留在朕的身边,做个秘书郎吧!” 所谓秘书郎,正是掌管内宫经籍图册的官职,算是正经的文官,到了晋朝,世家子弟踏入仕途,多从此官开始进阶。 就比如王谧也是如此,想当年初登朝堂的时候,便是徙封了父亲的官爵,以秘书郎入仕的。 在目前的世家体系中,庐江何氏虽然远不能与琅琊王氏等一等世家相提并论,但是同样也具有一定的门第。 从此官入仕,完全符合大晋规制。 众臣连连发出感叹,羡慕何迈好命,很多何氏子弟拼尽全力都捞不到的官职,竟然让他小子轻轻松松就拿到手了。 都是命啊! 司马曜端正坐好,就等着何迈三呼万岁,称颂主上英明,何迈却好像是被震惊到了,过了一刻,居然还没有反应。 “阿迈初登朝堂,对朝堂规矩多有不熟悉,微臣就替他谢谢陛下了。”再不说话,司马曜看着就要崩,王谧只得帮何迈把事情先扛下来,好在,何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表情上倒是还看得过去。 秘书郎这个官职,确实不符合何迈的预期,他原本以为能够与何无忌一样,留在北府,继续征战。 却没想到,被司马曜这么一操作,竟然就此留在了中枢朝廷。 何迈虽然不满意,但是王谧却对司马曜这个决定相当喜欢。 秘书郎这样的职位,看起来虽小,却是堂堂的天子近臣,平日里举着一卷书,陪着司马曜讲经说法,少不了何迈。 这个差事正好可以发挥何迈的特长,能说会道,表现力强。自此之后,司马曜的身边,王谧也有自己的人了。 不要对琅琊王氏的子弟抱有太大的希望,实际上,王谧将要做的事情,很难获得他们的认同。 这些人,藏在大晋的招牌下,仗着世家的身份,已经捞了太多年,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现成的大肥肉,去跟着王谧一同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呢? 新的时代便代表了利益要重新分配,要重新押注,对于舒舒服服的琅琊王氏,他们变更现有利益分配的动力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王谧很难调动同族的人,跟他一起同进退。 即若是有那么几个吧,也需要仔细甄别,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各怀鬼胎,还是真的想和王谧谋求大业。 于是,现阶段看来,何迈能够走到司马曜的身边,对于王谧来说是重大利好。 但是,只是这样还不够。 王谧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要女人,朕也能给啊! “启禀陛下,微臣还有些要求,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王谧欣然开口。 “还有?” 司马曜还未说什么,司马道子就已经怒了。 “还有什么?”司马道子踉踉跄跄的起身,说话间就要抓住王谧的衣领,司马曜见他又要坏事,连忙阻拦:“道子!” “回来!” “大兄,你别拦着我!” “我今天就要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不就是打了几场仗吗? 有什么了不起! 自视甚高的司马道子此刻的心情和王恭他们也没有多少差别,对王谧是十万个不服气。 看准王谧那张小脸,司马道子便挥起一拳,重重的砸了上去! “厉害了!” “居然打起来了!” 懒懒散散的王国宝,看到司马道子挥拳,登时就兴奋了。 “打得好!” “这厮就是该打!” 王国宝乐的使劲拍掌,大殿之上的其他人,虽然没有像他表现的这样夸张,却或多或少都支持司马道子的行为。 众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司马道子是皇亲,出手惩治王谧小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国宝毕竟是高兴的太早了。 一个从战场上九死一生闯荡回来的人物,壳子还是那个壳子,但是王谧的内里,早就已经大变了样。 一个醉鬼,如何能近他的身? 司马道子挥拳过来,王谧一个闪身,便轻松躲过,再看司马道子,没有打中目标,却失了平衡,哪里还能站得住,整个人就向前扑倒了。 醉鬼倒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太好了!” “摔得好!” 王谧倒霉,王国宝高兴,司马道子摔倒,王国宝居然也笑得出,众位朝臣看到他这副样子,无不掩面无奈。 真是生了一个好人身,偏偏是个恶胚! “太好了!” “今天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没白来!” 王国宝一个劲的感叹,在寂静的大殿里,他的各种叫好,显得格外不入流。 范宁拉了他几下,却根本拦不住他。 别看范宁顶着一个舅舅的头衔,但是王国宝却从来也不把他当成舅舅,只把他看成是个摆设,范宁的那点本事,也根本就拦不住他。 况且,换个人,也不见得就拦得住。 你看那高高的御阶之上,端坐着的司马曜都对眼前的一切不管不问,谁还能说什么? “你竟敢!” “你居然还敢反抗!”司马道子爬将起来,气急败坏。 这世道真是变了! 反了! 全都反了! 堂堂琅琊王,天子胞弟,身份尊贵无比,居然在这大殿上挨了打,而这些大晋的朝臣,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都是瞎子吗! 对! 以司马道子的逻辑,只要没能打赢,那就是他挨打,他司马道子打从娘胎里出来,还从没有吃过亏! 他挣扎着站起,再次向王谧扑了过去! 打! 他就不信,他王谧能躲得过一次,还能躲得过第二次! 王谧气定神闲,丝毫不慌。 他就这样看着司马道子的表演,活像耍猴的。 挺好的! 这年月,想看耍猴的,还真的没有匠人有这个手艺,司马道子倒是贴心,还知道给长途跋涉的王谧,送来欢笑。 这一次,司马道子改变了策略。 张牙舞爪的向王谧扑过来,打算采用乱拳打死老和尚的办法,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打中王谧就行。 然而,他好像忘记了一个事实。 他扑倒了,可是王谧却一直毫发无伤,司马道子的种种行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司马道子如何能打得着他? 不必过招,王谧又跳了几下,便又让司马道子扑了个空。 不知道是该说王谧的躲避技术高超,还是司马道子扑着扑着就扑出经验来了。 总而言之,王谧没有失了体统,司马道子呢,也没有再吃狗屎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琅琊王殿下,稳住!” 不只没有让司马道子再次丢人,王谧还亲切的拉了他一把,让他更有面子。 放眼朝廷,谁还能在司马道子危难之时,向他伸出援手? 唯有王谧! 此人居然还不知道感恩,得了便宜就卖乖,王谧赶紧打住了他继续行凶的念头。 坦然道:“琅琊王,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并没有对我的封赏不满,我想求的,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司马曜好奇的发问,大兄发话了,司马道子也只好收敛起他那套全武行。 王谧整理了衣衫,姿态闲雅的走上前去。 “陛下,微臣想要几样东西,却与封赏无关,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啥? 东西不贵? 那当然可以了! 只要别让司马曜花钱,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以,爱卿尽管说。” 啧啧…… 瞧瞧司马曜这副嘴脸,一听说不用花钱,连称呼都变了。 这大晋朝的爱卿也不值钱,王谧还不稀罕要呢! “陛下,微臣想要一个打铁作坊里的工匠,这个工匠必须熟悉揉法炼铁之术。” 司马曜闭目养神,听着王谧娓娓道来,其实心思也没有全都放在这里,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嘴里嗯嗯的哼哼了几声。 “还有呢?” “爱卿想要什么,今天朕都可以照准,尽管说来。” 司马曜做好了准备,只要王谧不再要钱要官,他都可以恩准,甚至他若是想要后宫里的女人,他也可以给他发几个。 大手一挥,绝不抠门! 大晋朝廷穷啊,连带着皇帝陛下也跟着穷困起来,后宫里的女人,与其跟着司马曜,说不定还不如跟着王谧呢。 你看看王爱卿这相貌,这仪态,还有那山积一般的财富,哪个女人跟了他,还不是享不完的福气? 王谧愣了愣,对上司马曜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他是真心想再给他点好东西。 可是其他的东西吧,目前他还真的不需要。 “没了!” 没想到司马曜竟然会答应的这么痛快,王谧也有些措手不及。 司马曜淡定的回想了一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说你想要一位铁匠?” “要铁匠做什么?” 很奇怪,想不通。 已经超出了司马曜的认知范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造枪! “你说你想要一位铁匠?” “要铁匠做什么?” 很奇怪,想不通。 已经超出了司马曜的认知范围。 “将作坊里,有这样的工匠吗?” 揉法炼铁在东晋已经初具规模,用这种方法炼制的铁板,再稍作加工,便可以成为正式的钢板。 很多时候,运气好的话,揉制出的铁,便已经具备了钢的特性,对于王谧将要改进的兵器来说,这些钢材是至关重要的。 “禀陛下,微臣想要改进一种兵器,若是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下一次大战,说不定就可以派上用场。” “微臣可以断定,只要这种兵器能够用在战场上,必定能够御敌于三千里之外!” “不管是氐秦,还是更远处的拓跋氏,都让他们不敢再觊觎我中原大地,滚回老家!” 嚯! 好大的口气! “是什么兵器?” 相比对王谧嗤之以鼻的大臣们,一贯不靠谱的司马曜,这次却难得的给予了王谧关心。 不花钱的事情,他都很有热情。 “是只用一只手就可以使用的小型兵器,虽然个头小,但威力巨大,使用方便。” “算是一种枪。” “枪?” 司马曜茫然的点着头,脑袋里涌出的却是那带着长木杆的,只有尖头部分是铁制的兵器。 “那种兵器,也需要揉制铁?” 虽然司马曜并不通军事,对冶炼的知识也是一窍不通,但他却晓得,那揉制铁算得上是大晋的新鲜产品,十分高级,且稀有。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揉制铁和普通的长矛、长戟挂上钩。 王谧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和他解释清楚,况且,大晋还不比大明,这个时候的人们,根本就对枪或者说是铳这种手持兵器没有任何的概念。 连个像样的模型都没有,空口白牙是绝对无法让他们有实感的,既是如此,还不如等实物生产出来,再行计较。 “陛下明鉴,微臣只是有这样一种想法,微臣在襄阳的时候,曾经听那蛮夷氐秦的工匠说过,在氐秦境内,伪秦主苻坚正尝试用茹茹国传过来的一种新方法,打造兵器。” “这种兵器小巧无比,做工精美绝伦,它使用方便,可以直接击发弹丸,而弹丸之中还装填了火药,只需要一颗弹丸,就可以给敌军致命的打击!” “这种兵器需要揉制之后的铁才能制造成功,听了那氐秦工匠的说法,微臣顿时便生出了自己尝试一番的想法。” “然而,微臣毕竟是一介书生,对鞣制炼铁的方法很是不熟悉,需要一位精通此术的工匠来帮我。”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你看看,不要钱,不要房,只是要一名工匠,司马曜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大手一挥,便把王谧支给了将作大臣,反正呢,合适的工匠他那里肯定是有的。 具体派谁,就不是司马曜可以关心的事了。 那将作坊中工匠成百上千,他这位皇帝陛下怎能一个两个的都对上号,只要有将作大臣来操持,便不需要担忧。 其实,要生产出合适的手铳,需要的物资还有很多,你看那司马曜在御座上摇头晃脑的,好像都听懂了似的。 其实,王谧心里很明白,这御座上的两位司马兄弟,其实就是一对草包,一脑袋的浆糊。 什么枪啊,什么火药啊,王谧敢打赌,他们全都没有听明白。 但是,那又何妨,现在该有的封赏也拿到了手,熟悉揉制炼铁的工匠也即将到手,还有什么好愁的? 王谧带领着两位朋友,坦荡荡的走出了显阳殿的大门,任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仿佛一身的晦气都在阳光下消散了。 “稚远,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兵器吗?” “一击就可以让敌军魂飞魄散?” “你这个小子,口气比我还大,真是佩服,佩服!” 何迈快步追了上来,对他的伟大梦想,王谧只能表示,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这不是你说的吗,可以让敌军一击毙命。”何迈还振振有词,王谧只得与朋友交了实底。 “刚才为了让陛下和群臣都说不出话来,我只能这样说,但其实,枪这种兵器,他的优势还在于轻巧易携带,易使用,而且,最重要的优势还在于,枪可以远距离击发,那种距离,远比现在最强的弓弩还要远得多。” “总之,你们只管看着我操作,等见到了实物,你们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百闻不如一见,这个道理王谧当然知晓,说的再多,也不如手铳的一发子弹用处大。 按照王谧的设想,当然是能够制出功能更加强大的手枪更好,但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相比手枪,对于现在的大晋来说,还是手铳这个技能点比较容易达到。 “不过,稚远,我没记得在襄阳城你还见过氐秦来的工匠啊,该不会又是你信口胡诌的吧!” 何无忌摇着扇子,悄然靠近,才刚开口,就把王谧的小小谎言彻底拆穿。 嘿嘿嘿,嘿嘿嘿,干笑几声,王谧笑道:“无忌,你的眼力还是那么好。” “什么?” “那些工匠都是你编的吗?没有一个是真的吗?”何迈很崩溃,亏得他刚才还当成传奇故事听的那么认真。 “故事确实是假的,但技艺却是真的。” “你们放心,在这方面我不会诓骗陛下,更不会诓骗朋友,工匠都已经派出来了,若是没有真本事,那不是丢自己的脸。” “也就是说,那做枪的手艺是你自己的?”何无忌更好奇了,都说艺高人胆大的人遍地都是,但何无忌毫不讳言,他行走建康这么多年,却真的没有见过一个有真本事,还精通各种技能的世家子弟。 今日真的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打仗是一把好手的王谧,竟然还能制作兵器。 “我也只是掌握技术,但具体的做法,还要和工匠们商议,不能自作主张。” “所以,在陛下面前,我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也不敢承诺这兵器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多长时间能够面世,这些事情我都不敢夸口。” “就是怕陛下当了真,我却不能及时交出成品,到时候会很麻烦。” “制作任何新鲜的东西,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你看谢将军的那个神器蛤蟆车,不是也一直藏着掖着,尝试了很久,才拉到襄阳战场上使用的吗?” “你说得对。” “看来,未来几天,你要在将作坊里过了。”何无忌做出了推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陛下身边要有自己人 何无忌的推断没错,揉制炼铁同样需要正经的设备,还需要现成的生铁料,王谧的家中虽然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应有尽有,但是还确实不具备这些设备。 “大约便是如此。” “其实,需要采买的东西还有很多,制作手枪,不只需要重新炼铁,弹丸里也需要装填药物,那些都需要准备。” “麻烦,实在是麻烦。” “稚远,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忙啊!”何迈自告奋勇。 王谧摇了摇头:“不急。” “先把成型的钢炼出来再说。” 这是一句实话,相比钢铁,火药的制作就要简单的多了,况且,现在距离正经能够生产出火药的年代已经不远了,只要方法得当,大批质量上乘的黑火药是很容易得到的。 可是钢铁,在王谧自己没有上手操作之前,他可不敢打这个包票。 “阿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陛下哄得服服帖帖才是,别的事情不需要担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难道,你就想让我成为皇帝陛下的宠臣吗?” 何迈发现,他和何无忌真的是八字不合,只要他一开口,他便心底冒火。 “阿迈,无忌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既然给了你这个职位,你自当好好运用才是,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差事,你要珍惜。” “哼,谁喜欢,谁可以拿去,我才不稀罕!”抬起一脚,一颗小石子就蹦跳着弹到了前方。 “阿迈,不要意气用事,让你在陛下身边呆着,那是为了让你去当内应的。” “陛下身边我们也不能没有自己人,相比我这个立下了赫赫军功,被人人盯防的危险人物,你的位置就更加有利。” “秘书郎这个差事,我初入仕途的时候也做过,又清闲,又能天天跟在陛下的身边。” “我看陛下的意思,似乎也挺欣赏你的,你大可以发挥你的好口才,跟着陛下讲经说法,等陛下越来越信任你,那些朝廷上的大事也就不会避讳你了,阿迈,到那个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是个人都该在这个时候安慰一把,要不然雄心壮志的小迈迈,说不定就要当场枯萎了。 “阿迈,我就是这个意思,都怪你误解了。” “你呀,总是曲解我的意思。”何无忌也委屈的很,小扇子挡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扑簌簌的掉泪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今回到了建康,我们也要改变战略,以前我们在战场上,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仗。” “只要仗打的好,别的全都不需要操心。” “可是,无忌,阿迈,建康城的情况却完全不同,这里的局势要复杂的多,在战场上,我们需要盯防的,只有敌军的刀箭,我们的前后左右,还会有保护我们的同袍兄弟。” “在建康城,我们的敌人可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而且,有的敌人是在明处,有的敌人,我们甚至都不知晓他在何方。” “所以,我们几人必须分工合作,各盯一边,这样才能保证最后把情况汇总到一起。” “我们只要记住一句话,我们京口几人,必定要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就是了!” “稚远说得对,我们现在人手太少,只能委屈你先不能上战场了,你要在陛下身边,用心收集情报才是。” 真是不简单。 何无忌这一次倒是正正经经的把王谧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都说到位了,而何迈,显然也不是一个傻的,他沉重的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和何无忌硬扛。 小王看着他们,表示很欣慰。 “不只是你们,如今我们换了一个战场,就需要多找些帮手,我们京口帮,也得发展壮大。” “阿迈,无忌,你们都把眼睛放亮些,仔细看着身边还有没有可以拉拢的人。” 在何迈与何无忌兄弟面前,王谧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至少现阶段是如此。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京口帮在北府中还可以算是一股力量,可是到了建康城,他们的实力便大大削弱了。 这里,世家的势力根深蒂固,每一个家族天然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胳膊肘一致对外,便是他们的显著特征。 想要从牢不可破的世家体系里,找出盟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或许涉及到两方面的内容,这个盟友能力如何,草包可不能吸收到京口帮里,只能拖后腿而已。 另一方面,又在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这才是前提条件,比如,桓伊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他头脑清醒,早就看穿了谯郡桓氏那样搞是靠不住的,所以,独善其身,愿意为朝廷效力。 这样的青年就是自愿脱离家族的掌控的,举目望去,这样的人,绝对是极少数。 从这样极少数的清醒者之中,再找出合适的有才能之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王谧将希望寄托于何氏两兄弟身上,既然到了建康,便要做事。建立一个新的时代,并不仅仅是依靠马上杀伐,朝堂之上,也是战场。 “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何迈拍拍胸脯,特别自信。 他越是自信,何无忌就越是担忧。 “稚远,这个人一向靠不住,你可不要被他蒙了。” “无忌,你又小看我。” 这个话若是王谧来说,何迈便绝不会反驳,可是偏偏是何无忌说的,那就必须给自己讨一个公道了。 “不说别的,察言观色,舌灿莲花的功夫,我就比你强得多。” “让你在京口开店半年,你行吗?” “这……” 何无忌被他问的是哑口无言。 他行吗? 他还真不行。 王谧呵呵呵的打了几句圆场,总算是心满意足,这两个争吵不休的兄弟,终于达成了共识。 各人都有自己的优势,懂得利用好优势,才是混社会的不二法宝。 一个人在军中,一个人在司马曜身边,两边都可以兼顾,王谧感觉,他可以放心了。 好在,目前北府正在京口休整,一两个月之间也绝对不会有大的战事,何无忌还可以留在王谧身边,多多发挥作用。 接下来,便是将手铳和人脉两边都抓起来。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怎么就没有主动跳上前的活鱼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范家要出人才了 这边有没有? 那边有没有? 大晋朝穷了些,建康宫周边也没有经过细致的修葺,虽然景致尚好,但主要依靠的还是江南自带的山水田园景观。 显阳殿前,便是遍布各种奇花异树,竟还有一些开出紫罗兰色的神奇花朵,层层叠叠,甚是典雅。 花好,人也好。 人? 王谧正在感叹好花不常在,美景不常有之时,视线之内忽然跳进了一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身影。 “王侍郎,请留步。” 啥? 王侍郎? 王谧顿了顿,对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 而这时,擅长清谈玄学,面皮柔嫩好像鱼儿一般的,正是范阿鱼,范宁是也。 “见过范侍郎。” 范宁也是侍郎,只是此侍郎非彼侍郎,王谧担任的黄门侍郎虽然能够距离皇帝更近,但是从职权上来讲,并不如范宁。 范宁担任的是中书侍郎,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官员,当王谧看到范宁向自己缓缓走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王侍郎年少英武,真是令老夫敬佩不已,多少年了,大晋世家都没有涌现过像王侍郎这般能征善战之人了。” “有了王侍郎,大晋便有望了。” 吹捧的这么厉害,这肯定是没安好心。 “范侍郎才是好福气,某夜观天象,便看到范家两代以后,必会涌现一位大家,著作名扬千载,被后世敬仰。” 你会吹,我就不会吹了吗? 都是吹捧,你看,我小王的水平一点也不比你老范差。 王谧没来由的一通吹捧,却把范宁给打蒙了。范宁擅长清谈玄学,在当今的世道,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位大儒了。 难道,老夫的名气还不够,我范家以后会涌现更加牛气的人物? “稚远你确定是两代以后?” “现在就已经出生了吗?” 话题顿时向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两位何兄弟都听傻了。 都知道稚远多才多艺,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观天象。在大晋,具备这种技能不算是新鲜事,但还能让人轻易相信,便是王稚远的本事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在王谧的身上聚焦,尤其是范宁,王谧轻轻的这么一忽悠,他就已经把和王谧套近乎的差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若是现在就已经有天象昭示,那就说明这个孙辈已经降生在了他老范家。 范宁最关心后辈的发展,他如今四十有余,孙子也有了好几个,真不知晓,这些后辈子侄里,究竟有哪一个能成才。 “范侍郎别急,现在此人还未出世,但是,在你天年之内,便可以看到。” 这句话说的正是,王谧指称的这位未来的大才现在还未出生,但是范宁活着的时候可以见到。 “老夫真的可以见到?” “此子有什么特征?” 这个老范居然还挺贪心的,王谧又没见过你孙子,如何能知道他生的是何模样? “说句范侍郎或许不爱听的话,此子的长相并不出众,矮小肥黑,出生之时,或许会被娘亲嫌弃,范侍郎若是见到有生的这般模样的孙子,千万不能放弃,要好生培养。” “此子生来异状,据某观测,或许多有灾祸。” “范侍郎若是不嫌弃,某可以为此子取个名字,或可禳祸。” 禳祸,是古代一种比较常见的趋利避害的方法,也算是古代驱邪术的一种。 但是,这种驱邪术基本不需要什么具体的操作,也不会危害他人。 利用取名字、固定的穿戴、甚至是做一些法事,都可以为霉运缠身的人驱除邪运。 灵验不灵验是说不准的,但是古代人对这一套都相当的信服。 “这位小郎君,出生之时,便要遭祸,母亲也会受到连累,为了此子能健康成长,某看来,不如给他取个小名,就叫砖头如何?” “啥?” “砖头?” “稚远,这也太俗气了!”范宁还没说什么,何迈他们就嫌弃的不行,当世大儒,满腹经纶的范宁,范武子,怎么会给子侄取这般不上台面的小名。 这不是在拿老范开玩笑嘛! “砖头?” “砖头好啊!” “贱名好养活!”范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王谧大惊,怎么? 原来大晋也流行这一套说法? 还是在南阳范氏这样的大家族? “范侍郎觉着好就行,某不过是为了范家小郎着想。” 范宁搓搓手,激动的不行:“懂,老夫都懂!” “多少年了,整个大晋朝廷都没见到过王侍郎这般掏心掏肺的实诚人了!” “砖头这小字大好,敢问王侍郎,不知老夫还可以给孙儿取大名吗?” “若是王侍郎不嫌弃,或可赐个名号给我孙儿,那范某便是感激不尽了。” “大……大名也归我?” 这也太热情了。 老范笑的不行,脸上各种纹路交错汇聚,堆在一起,好像个核桃。 “当然!” “禳祸嘛,就要全套的。” 好好好…… 既是如此,那老子也在历史进程里插一脚吧。 “这个娃儿将来还是要执文章之牛耳的,主要的才华,也体现在这里,依我看,不妨就单名一个“晔”字,取才华闪耀,照耀四方之意,可否?” “范晔?” “好!” “这个名字好!” “雅致,也不流俗!” 范宁兴奋的样子,让几个年轻人都大呼不可思议,其中也包括赐名的王谧。 范晔,当然是一位奇人,同时还将是一位搅动朝堂风云,反复无常,左右横跳,敢在别人坟头上蹦迪的一位愤世嫉俗之人。 范宁若是知道他的这位孙儿日后的种种作为,不知是喜是忧。 但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道德败坏又如何? 性情乖张又怎样? 《后汉书》一出,便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了! 范晔是有头脑的,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就是在监牢里度过的,在这最后的几个月,他并没有意志消沉,他的文笔,他的精神,甚至是达到了历史最好。 他笔耕不辍,片刻都不曾休息,连毛笔都写秃了好几支,他知道,文章才是他留给后世最大的财富! 只要有人记住我的名字,我的生命便可以永存!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来嘛,一起来聚会 “现在早就退朝了,范侍郎为何还不离去,莫不是有要事找我商议?” 这个老范呐,兜来兜去半天也没说点正经的,没办法,王谧只能亲自来问了。 说到正经事,好像还确实有那么一个。 范宁瞪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是想起来了。 “是这样的,几位朝廷要臣,私下也是至交好友,今日王侍郎大胜而归,我们几个在陈家楼摆了个宴席,想要给王侍郎接风洗尘,正好也聚一聚。” 范宁的好朋友? 王谧有头绪了。 不就是今天在大殿上站在一起,阴阳怪气的那几个嘛。 王谧凝神静思,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这几个人里,范宁、袁悦之都没什么意思,唯有一个王国宝,却是挑起了王谧的兴趣。 这个烂人,实在是让人爱恨交加。 伪君子和真小人到底谁才是危害力最大的那一个,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定论。 但是,王国宝此人的破坏力,却是历史承认的巨大。 这样一根光鲜亮丽的搅屎棍,为何不把他握在手里,为我所用呢? 王谧忽然感觉,一个先天的盟友,正在向他招手。 “我倒是没问题,只是,既然是好友相聚,我们几个加入进去,恐有不妥吧。” 王谧向身后挥了挥手,聚会是可以参加的,但是要我去,我的朋友便不能缺席。 范宁抬眼一瞧,立刻堆上了笑容。 “这有什么可计较的,我们还怕几位不肯赏光呢!” “都来!” “都来!” “酉时初刻,陈家楼恭候诸位。”交代完了这最后一句,范宁便快步离去,速度竟比王谧还快。 “这个老范,再闲聊几句的心思都没有,实在是城府不足。”王谧望着范宁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稚远,这摆明了是鸿门宴,为何要去?”何迈对朝堂上的情况还不摸门,但是何无忌却对朝堂上站着的这几位,底细相当的清楚。 王谧,显然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当然要去。” “我早就说过了,这世道,要想开创一片天,便不能只是闷着头干实事,发展人脉也不能落下。” “你们不觉得,王国宝很有趣吗?” “我们周围到处环绕的都是正经人,实在是太无趣了,这样狡诈的无赖,却是很少见,就当是欣赏世间奇人了。” “稚远,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何无忌不禁感叹,又要忙着制造手枪,又要忙着聚会宴饮拉关系。 他的精力,当真是旺盛。 何迈满眼星星,大声嚷嚷:“确实没错!” “稚远,你放心,有我在,那王国宝就别想占你的便宜!” 何迈伸出了舌头,上下动了动,王谧便知,他这是在影射张仪,只要有他这根舌头在,就不会让王国宝占言语上的便宜。 何迈判断的很准确,王国宝其实没有什么头脑,正可谓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烂人。 有人有谋无勇,有人有勇无谋,但王国宝便是其中的异类,在东晋末年,他驰骋官场,专权独揽,绝对是司马兄弟面前的红人。 但是呢。 很遗憾的是,他居然是一个又没有谋略,又没有胆识的废物。 但是他还具备一般的废物不具备的特点,虽废,却自我感觉极为良好,自认为才华无双,这个朝廷就应该交到他的手里,什么谢安、什么王导,这些老前辈,都只有给他提鞋的份。 既然王国宝这般无脑,这般花拳绣腿,为何还能独得司马兄弟的青睐,难道是两兄弟眼神不好? 是也不是。 自古以来,能在皇帝身边站稳脚跟,得到皇帝专门维护的佞幸之臣,往往都具备一些相同的特点。 那就是会讨人欢心。 经历了孔孟之道系统教育的大臣,正经人总是太多,说起话来条分缕析,言必称三皇五帝,如何如何。 你以为皇帝都是什么正经人吗? 除了几个在历史上能叫得上号的明君圣主,其他的人,不过是中人之姿,守成而已。 若是将守成之君再排除在外,视线向下,你就会发现,历史的长河里,大大小小几百位皇帝之中,质量下乘的,才是占大多数。 比如,那被北齐武成皇帝高湛宠佞的祖珽,祖孝徵,之所以能把高湛哄得团团转,还不是因为人家有独家秘药,可以让高湛御女无数嘛。 都是这个道理,王国宝在真正有才学的人眼里,那就是个垃圾,比如他的老丈人谢安,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招了这么个女婿。 但是,在司马兄弟那种自身就不靠谱的人眼里,王国宝这等偏僻可笑的人,那就是香饽饽了。 这种人太少了。 愿意满足司马曜司马道子低级趣味的大臣,太少了,便更显出王国宝的可贵。 历史的齿轮正在紧密的咬合之中,而他王谧,也终于踏上了朝堂之争的行列。 晚上聚会的这几个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 乌衣巷,谢府。 “看见了吗?” “主公居然把小婢女玉柔招到了书房那边,真是奇了怪了。” “玉柔?” “那是谁身边的?” 谢府大门前,几个小厮正手持大扫把,努力的清扫落叶(摸鱼之中),今天的谢府,新奇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已经在家中赋闲一个月的谢家主公谢安,居然起了一个大早,装扮的体体面面的,前去那建康宫上朝,这便是奇事一件了。 拖延了许久,谢安终于回到了家中,据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反应,年纪一大把的谢安,从宫里回来,几乎是片刻都没有休息,便把一个小婢女找到了偏院的书房。 这就更稀奇了! 要知道,谢安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平日里,就算是有一点浮浪的爱好,也都留在了青楼妓馆,在家宅中,他一向是作风相当正派,从来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身边伺候的都是些书童小厮,尤其是他那间竹林深处的书房,更是人迹罕至,更不要说是女眷了。 “我听说,是明慧娘子身边的。” “是嘛!” “今早我还看到,明慧娘子乘着马车出门了呢!” “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系。” 时间还早,市集也还没有开张,这高门大户云集的乌衣巷,宽阔的大街上,不过是三三两两的行人。 不时也有人向谢府门前多嘴的小厮投来异样的目光,但谁敢管他们?那可是甲字第一号的大世家,陈郡谢氏家的小厮! 虽然日常只能在谢府里吃尘土,却还是先天就比别人高一等,每每出街办事,都是前呼后拥,腰杆挺得特直。 谁也招惹不起,谁敢置喙他们? 不要命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郎情妾意,利用一下也无妨 小厮们不是没有看到那些关注的目光,但是他们混不在乎,照样聊得起劲。 “你们几个,活腻歪了!” 跟随着一声咆哮而来的,还有疾风骤雨一般的巴掌,多嘴也要有限度,到了这样吵吵嚷嚷的地步,就算是神仙也难饶。 谢襄正巧要替谢安去办事,一脚踏出门槛,便看到了犹如蜜蜂一般嗡嗡唧唧的几个人。 二话不说,便抽了上去。 “欠抽是不是?” “主公的事情,你们也敢背后议论,谁给你们的胆子!” “襄郎君饶命啊!” “我们,我们这都是闲出屁来了!” “我们就是一堆屁,你老可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也莫要告诉主公。” “你老要是告诉了主公,小的们就没法活了!” 几个小厮也不是胆大之人,回头看到来人是谢襄,登时便瘫软了半截,眼泪瞬间就飚出来了。 不是疼的,全都是吓的。 不等谢襄再动手了,小厮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那手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手了,一通猛抽。 “谢府规矩严格,岂容你们几个在这里嚼舌头!” 谢襄也是个狠角色,抬脚便踹了上去。 “去!” “到役所去各领十个板子!” “十个板子?” “要命了!” 那板子还没有落到小厮们的身上,他们就已经没了力气,谢襄才不给他们再挣扎的机会:“怎么?” “还觉得吃亏了?” “不挨板子,就滚出谢府!” “那可不敢,我们去!” “我们这就去!” 挨板子是要了半条命,要是被谢府赶出去,那就是一整条命都没有了。 小厮们连滚带爬的跑进谢府大门,谢襄则跳上了马车,赶紧去办差事。 家大业大,不论当家的多么勤俭持家,作风正派,总也有那照管不到的地方。 阳光都有照耀不到的地方呢,更何况是人。 谢安为人清静无为,对待属下,也不愿管束的太严苛,他从来不亲自出手惩治奴婢,便让这些小厮们滋长了一些目中无人的臭毛病。 谢安可以不管,但谢襄却不可以装作没看到,作为谢安身边最为亲近的书童,他若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那这些小厮便更会无法无天了! 今天是议论娘子身边的婢女,明天呢? 明天可能就会去议论谢明慧本人了! 此风绝不可开! 而在幽静的竹林深处,悠闲饮茶的谢安,却对门口发生的这一幕闹剧一无所知。 主公找我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玉柔站在这书房里,已经有一会了,灵活的圆眼睛,不时偷瞄谢安几眼,心中惴惴。 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难道……主公发现了? 一想到早上她陪着谢明慧去朱雀航看热闹,玉柔便紧张的手指头不停的搅啊搅的。 没错了! 肯定是这件事! 娘子想去看热闹,她这个做婢女的,不说拦着,还一个劲的撺掇,这下好了。 被谢安逮了一个正着,这下可怎么办? 处置不了谢明慧,还处置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玉柔吗? 谢安会如何处置她? 打骂一顿? 还是送到役所去做苦役? 役所这个地方,算得上是谢府中上上下下小厮奴婢们最惧怕的地方,大约相当于建康宫的掖庭。 谢府这么大的家族,田宅无数,仆从上千,管理上也是个难题。 后来,还是谢石发挥才智,想到可以把这些犯了错的下人全都打发到役所去做苦力。 谢府宅院广大,又有朝廷恩赐的田地,几乎可以做到粮食、蔬果自产自销,就是在谢府中,舂米、砍柴的差事也是一天到晚都做不完。 专门做这种卖力气苦差事的地方,就叫做役所,平日里好吃好喝,身娇肉贵的小厮婢女们,到了这里,可就算是掉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一想到早上的行径被谢安发现,玉柔就紧张的泛起了寒颤,又想到犯了错要被送到役所,更是哆嗦成了一团。 “你怕什么?” “老夫又不会为难你。” 就在玉柔将要被吓得扑倒在地的前一刻,谢安终于张口了,简直是救了玉柔的小命。 “主公,玉柔是做错什么了吗?” “主公,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娘子好!” 不管谢安怎么说,只管承认错误,坚决改正就对了,听谢安的吩咐准没错,玉柔打定了主意。 谢安终于把头转向了玉柔,看她吓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你也不必开口就认错,老夫也没说你错,说说吧,今早和娘子去朱雀航看热闹,结果如何?” “见到王家小郎了吗?” 玉柔心中一颤,完全没想到谢安居然对早间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一下子懵了。 “见到了。” “只是,不是在朱雀航上见到的,那里人太多,我们转到了大航桥上,才见到的。” 谢安抚须沉思,还知道要转个弯,避开人潮,看来,明慧心里,王谧小子的分量确实很重,绝对不似她嘴上说的那般无所谓。 很好! 太好了! 谢安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玉柔虽然猜不出他为什么笑,但却稍稍有了点底气。 主公还笑得出来,看来,应该不生气的吧,她应该不会受罚。 “仔细说说。”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儿女私情的小事上,谢安居然会倾注了这样多的兴趣。 而且,这兴趣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为了给谢明慧难堪的。 玉柔虽也心下怀疑,却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谢安。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安终于把详情了解清楚,十分满意。 “可以了,你退下吧。” “好生照料娘子,娘子若是想和王家小郎联络,你也不要拦着,出门见面,你一定要跟着,不能让娘子出一点差错。”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奴婢都听明白了,一定照做!” 玉柔感动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有了谢安的支持,今后,她做什么事都有底气了。 对! 一定要把娘子和王家小郎凑成一对! 玉柔走后,谢安捡起了一卷书,嘴角却又露出了微笑。 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他谢安利用一下,也无妨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老子不回家 过大航桥,前行千余步,便出现一条横街。 这条横街在建康城中地位举足轻重,别看它不似乌衣巷那般传诸后世,但却是实打实的沟通建康城东西两端的一条纽带。 蔓延笔直,宽阔深邃。 这条东西向的横街上,不允许开设店铺,只有正经的住家才可以在这里安置田宅。 这里算得上是建康城中次一等豪门的聚居地。 横街之东向,一座葡萄架围绕的门庭之内,几匹小小矮脚马正不耐的踢踏着蹄子。 我们怎么停下来了? 还没有跑够呢! 为了让没有得到心爱小白马的王谧能够心甘情愿的骑着丢人现眼的矮脚马回到建康,何无忌等人专门也更换了坐骑。 于是,矮脚马这次倒是有伴了,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这里,便是庐江何氏在建康城安置的宅院。 这些年,庐江何氏在朝廷里发展的并不顺利,能够数得上的大官也不多,于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建康城里,他们也就只是购置了这么一座宅院,现在就算是归何无忌、何迈使用了。 更确切的说,是归何迈使用。 何无忌从年幼开始,就跟着舅舅刘牢之混,几乎没有在庐江本家待过,况且,他现在的职位还是隶属于北府,在建康城待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要投奔京口。 本来并不差钱的何无忌,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无心再购置宅院了。 “阿迈,叨扰了。” 说出这句客气话的,却不是打算短期居住的何无忌,而是新任黄门侍郎,官职封赏都高高的王谧。 何迈爽朗一笑:“说的是哪里话,你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我家就是你家!” 何迈是个周到人,还没从京口出发,他就已经给建康这边的宅院送了消息,命家里的小厮奴婢全都动起来,收拾宅院,准备饭菜。 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王谧大喇喇的坐下,确实是把何迈家当成了自己家。他本就是个穿越的,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乡。 看开了之后,如今的王谧,便是四海为家。 “只是,稚远,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如今你立下了赫赫战功,又得了朝廷大笔的封赏,可谓是赚足了面子。现在回去,还不是风风光光。” 时间已经进入了秋七月,虽然暑气犹在,但是过了正午,天气也不再那样闷热难耐。 然而,何无忌手里的小扇子,还是片刻不停,实在让人怀疑,到了寒冬腊月,他还会如此吗? 何无忌当然也不是真心想让王谧走,他只是很好奇。 都说要拉拢人脉,这没错。 可是环顾四周,他琅琊王氏不正是他王谧最强有力的人脉吗? 放着这样好的资源,不知道好好利用,王谧的各种作为,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会回去的,会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王谧敷衍道。 “这是为何?” “稚远,你不要怪我们多嘴,我们实在是很好奇,放着琅琊王氏的壮阔宅院不回去,还要一直住在我这小门小院里,不是我们不欢迎你,只是,你若是有心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再说,你就不怕王家的人,说闲话?” 何无忌坐在台阶上,何迈也凑了过来,这一回,兄弟三个终于凑到了一起。 这庭院收拾的真干净,院子里的花圃中,还有何府小厮新买来的几株花草,虽然都是临时的摆设,却也散发着淡淡的芬芳,令人心情愉悦。 鼻翼一张一合之间,王谧深深的嗅了一口。 “哎!” “你们说得对,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麻烦太多。” 王谧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些他一直刻意回避,却也不愿意提起的糟心事,再一次涌上了心间。 如今的琅琊王氏,当真是群龙无首! 自大统领王导消亡之后,王家对朝政的控制能力便不复以往,虽然照样是一等豪门,但是能够执掌朝政,独揽大权的人物,却很久都没有涌现一位了。 若是将王导同辈的其他兄弟先放在一边,单论王导这一支,他的几个儿子,不是早逝,便是投奔错了人,以至于与权臣无缘。 这里说的,正是王谧的两个爹。 王谧的亲爹,正是王导第三子,王劭。王劭早年,备受大司马桓温的赏识,特别予以重用。 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桓温最后要行篡逆之行,却还没有真正成功,王劭当初一门心思的跟着桓温跑,虽然朝廷不会追究,但是他的官位,大约也就止步于此了。 现在老人家也已经故去,关于他当年眼瞎站错队的事迹,也不该再揪住不放。 你看,人比人得死。 同样是效力于桓温,琅琊王氏的人就可以轻飘飘的脱出,好像从来也没有做过这种糊涂事一般。 但是,同样是冲冠一怒为温温的吴兴沈氏,由于跳得太高,动作力度过大,死不悔改,便被朝廷抛弃,多少年都压制不用。 这不得不说是同事不同命。 为了捞到承袭爵位的机会,王劭便把王谧过继给了没有孩子的大兄王协。 当然了,现在王协也已经故去。 如今,王导这一支的人,最有能力的,当属他的小儿子王荟。 若说可以拉拢的人脉,王荟还算是个好人选,他为人清俊,心肠还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是前辈,不容易听从王谧的摆布。 王谧的那些奇谋妙策,根本和他说不通。 于是,在处理和王荟的关系上,王谧还需要多多研究,加以把握。 至于王谧这一辈的年轻人,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也就是王谧还算是个称头的。 真不知是琅琊王氏之幸,还是之忧。 “了解了。” 王谧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摆在眼前,何无忌等人虽然不知内情,却也知晓他停留在何府是故意为之,并不是随便开玩笑。 义气兄弟,讲究的就是一个同甘共苦,不问前尘过往。 何迈跳上前来,爽朗大笑:“王家的麻烦多,我何家的麻烦却是最少的。你看看我这宅院,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只有我们两兄弟居住,稚远,只要你愿意,住多久都成!” 何无忌也做了同样的表态,并且表示何迈终于想起与他还是本家兄弟,真是令人欣慰。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财迷都是天生的 王谧赖在何府,坚决不回去,而几个街巷相隔的乌衣巷中,琅琊王氏的宅邸中,早已张灯结彩,人人翘首以盼。 “阿爹,叔父怎么还没来?”一个小娃娃,生的圆圆滚滚,甚是喜气,皮肤白嫩,活像画里的年娃娃,瓮声瓮气的说道。 “盒子,怎么回事?” “你打探清楚了吗?” 手里牵着小娃娃的魁梧男子,正是王谧亲哥,现任右卫将军王默。作为殿前的禁卫将军之一,今日早朝王默却没有接到进宫的旨意。 没办法,只能带着一众家眷在家中苦等。 几个兄弟之中,就数王默性子最急,干什么也沉不住气。 那被唤做盒子的小管事连忙上前,急道:“去了,去了!” “小的到了北大门前向那公车令询问,可人家说了,早朝已散,秘书丞还升了官呢!” “升官?升了什么官?” 相比猫爪闹心却抓了半天还抓不到重点的王默,当家人王荟的头脑就要清醒的多了。 还是升官最实惠了。 盒子低声诉道:“说是升任了黄门侍郎,好像还拿到了个什么爵位,具体的小的没记住。” 黄门侍郎? 还有爵位,不简单呐! “谢安石那厮,这次还挺大方,没想到,端的是没想到!”王荟明明是在心中暗忖,却不知怎的,竟然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这厮那厮的粗鄙之语,让众位后辈听了都连连侧目。 咦! 族长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够爽快! 谢安石那个人,一向是个诡计多端的吝啬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是这官也升了,爵位也有了,稚远他怎么还不回来?” “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是有事耽搁了,也应该派人来送个信呐!”武将出身的王默,显然对王谧这个行为很不满,也不理解。 王荟却接受良好,并没有苛责王谧的意思。 升官了嘛,有了爵位嘛,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 “不急,不急。” “朝中事务繁多,说不定是被陛下留下,单独用膳了也说不定。”王荟还是很会给自己找理由的。 虽然在他看来,司马曜似乎并不会这么好心留下王谧吃饭,而且,以王谧的个性,应该也不会答应。 但是,那又怎样,事已至此,只要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就可以了。 “还真有可能!” “小的向公车令打听情况的时候,他也说了,散朝的大臣里面,似乎没有看到侍郎。” “侍郎这次在襄阳城立下了大功,陛下肯定要好好款待一番,应该就是留在宫里了!”作为一名素质良好,圆滑周到的属下,盒子深谙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的道理。 管他王荟说的是不是真的,只管顺杆拍上去就是了。 “他这是投机取巧,有什么好夸耀的!” “某要是有机会登上战场,一样能杀敌无数!”说到军营里的二三事,王默就更不服气了。 两个鼻孔呼呼出气,好像是喷气式飞机。 掌管禁军许多年,王默自认军中的经验要远远高过弟弟王谧,他的军队虽然时常在建康城周边打转,但是,没看过猪跑步,还能没看过猪散步吗? 王默自认,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佑实,你没有站到战场上,就不要吹牛,机会都是自己把握的,稚远能有这样的功绩,那都是善于把握机会,奋力进取的结果。” “你若是不服气,将来有机会,也牢牢抓住,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是更好?” 王荟这番话,不只是说给愤愤不平的王默的,也是说给这些王家新一代的子侄的。 在王荟的教育下,围在院门口的年轻人纷纷点头,心里虽然不见得认同,但至少表面上是接受了王荟的意见。 “走吧!” “日上三竿了,看来,稚远是不会回来了!” 听说要散场,围在最后面的几个小字辈便撒腿就跑。 王谧立功,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好像,王谧在建康城仰慕者无数,也和他们没关系一样。 王默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起小娃娃的手就走。 咦? 娃娃呢? 王默的手抓了几下,却抓了个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小娃娃早就不在身边了,却见,圆滚滚的小奶娃,现在已经滚到了花圃的一边。 “鉴儿,做什么呢?” 相比人人争抢以至于一把年纪成了孤家寡人的弟弟王谧,王默在婚娶这方面一直是顺风顺水。 圆滚滚的小奶娃,正是他的大儿子王鉴。 那小王鉴蹲在那里,同样圆滚滚的眼珠,正专注的看向青石板。 “阿爹,看!” “有铜钱!” 若不是王鉴指了一下,王默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儿子的脚边,竟然真的有一枚铜钱。 “这是谁掉的吧。” 王默把小鉴儿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没打算管它。 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铜钱,在钱财山积的琅琊王家,根本就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 小王鉴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挣脱了父亲的手掌,居然把铜钱捡了起来,吹吹上面的尘土,笑道:“这可是钱呐!” “我的钱!” “收起来!” 孩童稚嫩的行为并没有引起王默的注意,只当他是童言童趣,却哪里想到,这不是什么童言无忌,根本就是从小就贪财。 今天不加禁止,等到小娃娃长大,便是个贪得无厌之徒。 ………… 柳巷上,陈家楼。 一脸笑容的范宁身边,他的两位好兄弟,亲密伙伴,现在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阿鱼,你说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王国宝已经是慵慵懒懒,连眼皮也不愿意抬,废话更是没有的状态了。袁悦之虽然也心下不满,倒还算可以交流。 范宁哈哈一笑,充满自信的说道:“我今天把王稚远他们都叫来了,跟我们聚会,这不是好事吗?” “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回到建康,就愿意来见我们,这说明,他们也愿意和我们亲近。” “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王国宝勉强支起身子,非常无语。 “舅舅,你不会还以为自己立了什么功劳吧!” “那王稚远如今春风得意,以往与我们也并无交情,为什么要和我们联合?” “他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想到今天早朝上,王稚远的那副嚣张样子,王国宝就恨得厉害,巴不得他出门撞树上,上街被车撞!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范宁上头中 “国宝这次说的倒是很对。”袁悦之点头认同,却遭了王国宝的一记白眼。 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老子以前说话就不对了吗? 自知之明是人类的可贵品质,显然王国宝就不具备这样的品德。即便人人都觉得他是个垃圾,他也能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是垃圾里的异类,正在垃圾堆里闪闪放光。 “王稚远携着大功返回朝廷,必定是志得意满,相当自傲,这样的人,就算和我们坐在一起,也不会真心对待我们的。” 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王国宝不同,袁悦之一向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精准的了解。 国宝能够不把王谧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同样出身一等世家豪族太原王氏的王国宝,要不是被老丈人谢安嫌弃,也不会跟他们凑到一起。 范宁饮了一盏酒,出言辩解:“悦之,国宝,我觉得,你们是多虑了。” “你们今天没有和王稚远私下说过话,老夫却去了,这是你们交给我的任务,是悦之你说的,让我去和王稚远套关系的。” “原来,我也对此人多有嫌弃,总觉得,他透着一股虚假,可今日一见,却知,都是我不识真英雄。” “王稚远端的是个君子,气度卓然,生的还体面,老夫觉得,把他引入我们的圈子,正合适。” 为了吹捧王谧,范宁可谓是唾沫星子横飞,相当卖力,王国宝啧了一声,与袁悦之对视一眼。 阿鱼这厮,王谧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把他懵的迷迷糊糊的! 还一个劲帮他说话! 怪了! 太怪了! “几位客官,王侍郎到了。”陈家楼的小厮都是嘴巴最严实的,来到这里的朝廷命官也不用多心他们会把消息传扬出去,不仅如此,还放心大胆的让他们通风报信。 “王侍郎?” “我呸!” “国宝兄,侍郎这个差事,某本也不稀罕,都是陛下的恩典,你也不必记恨我。” 伴随着朗朗的声音,王谧带着何氏两兄弟一起进到了厢房之中。 王国宝的污言秽语,当然落入了他的耳朵。 他却并不在意,不过是个人渣而已,现在留着他,只是给自己解闷,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培养他这个没有下限的东西向敌人插刀。 “稚远,你误会了!” “国宝这孩子,他从小就这样,嘴上没有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虽然王国宝看不上范宁,可是,在外面,范宁还是要做出一个当长辈的样子来,对他维护几分。 “范中书,不打紧。” “都是自家兄弟,国宝兄的脾气,我也了解,不会多想的。” “是吧,国宝兄。” 这个人说话,为什么总有一种阴阳怪气之感,让人听着心里不痛快。 谁和他是兄弟! 王谧却对王国宝挑衅的眼神视而不见,管他怎么想,他一个穿越的,就算是得罪了他们,说不定,明年就穿到别的时代去了。 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矣。 “这话说得对,来了就是兄弟!” “稚远,坐!” “两位兄弟,你们也坐。” “喝酒,快喝酒!” 王谧一来,范宁便来劲了。 热情洋溢的张罗,自觉把王谧看成了是自己的朋友。 他又是倒酒,又是布置小菜,王国宝不禁撇了撇嘴巴,这厮看来还是真心实意的要和王谧交往。 莫不是昏了头? 范宁这个人,就是有这个缺点。 待人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开始分辨不清真实与虚幻。 范宁一把年纪,不会想不明白,袁悦之推给他这个任务,只是让他去和王谧套近乎,绝对不是让他去和王谧做真心朋友的。 结果呢? 王谧也没做什么,范宁就昏头昏脑的,简直是让人太无语了。 不管怎么说,男人坐在酒桌上,就是应该喝酒,王谧充分发挥自己海量的特长,咕咚咕咚的连着干了三盏。 一直呈瘫软状态的王国宝,忽然眼前一亮。 吼吼。 这小子,居然还有一点好处。 去了一趟军营,居然把酒量给练出来了! 有意思! 实在是有意思! “稚远,你如今的酒量可是渐长啊!” “来!” “再和我饮一杯!” 话还没说完,国宝的酒杯就探过来了,那有什么好推辞的,叮的一声碰上去,两人便痛饮一杯。 为什么男人谈业务总是要在酒桌上,原因就在于此了。 只要一喝酒,原本互相仇视的人,也能亲近热络起来,根本都不需要人炒场子了。 当然了,要不是今天要谈的是要紧的事,王国宝也巴不得宴席之中有几个美娇娘作陪。 左拥右抱,醉倒美人膝,这才是他的追求啊! “好酒量!” “稚远,早就说了,只要上了酒桌,我们就都是朋友。” “二位兄弟说说,是不是?” 范宁是个场面人,虽然今天的主要目标,当然是王谧,但他也没有忘记还有其他的客人需要顾及。 其实,他完全是想多了,何无忌其实也是个场面人,在京口,在襄阳,呼朋唤友的人,正是何无忌本人。 他现在淡定的饮酒,完全是因为他今天就不想过于活跃,至于另外一位,更不需要担心。 何迈此人是自娱自乐的高手,脸皮还比较厚实,没有人搭理,他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会耽误。 “范中书,今天这一餐是谁请客?”何迈咬了几口熏鹿肉,一开口,便让在座几人全都没了话。 “阿迈,这个就不好问了吧,太不礼貌。”做哥哥的,当然要有一个做哥哥的样子,何无忌羽扇在手掌上敲了几下,很是不怀好意的说道。 这个人就是多嘴多舌,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他还要把请客的钱给补上吗? 对面的几位主人,脸上神色各异,王国宝还笑得出来,范宁愣在当场,唯有袁悦之眯着眼睛,很是不屑。 哦,看来,出钱的就是这一位了。 好吧! “看来,是袁中书了。” 何迈起身,端着酒盏,一脸堆笑,来到袁悦之的身边,敬献道:“吾等初到建康,就能吃上如此美味佳肴,都是托了袁中书的福气,让我敬中书一杯。” 那纹饰素雅的酒盏就这样摆在半空中,在袁悦之与何迈之间,不说给钱,竟然还敬酒! 袁悦之很嫌弃,但却架不住何迈的厚脸皮,他越是不反应,何迈的小词就越多,而且,态度越殷勤。 那酒盏眼看就要碰到袁悦之的鼻子尖了,没办法,他只能与他痛饮了这一杯。 那酒流到嗓子里,竟有一种苦涩之感。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该说正事了 “饭菜也吃过了,酒也喝够了,诸位,该谈正经事了吧。”何无忌淡淡开口,顿时把主持人的差事抢到了手。 傻子才会相信范宁把他们请到私人聚会上,只是为了请他们吃饭的。 “何秘书误会了,我们这样做,全都是为了给稚远接风洗尘,别无他意。”范宁摆着手否认,还一个劲的看袁悦之,怎么样,要说吗? 要不要拉拢王谧等人,这件事,范宁说了不算,只有袁悦之才能拿主意。 而最让人犯难的,也正在此处。 自从王谧他们进门,袁悦之还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过,这让一直热衷于把王谧他们拉成一伙的范宁很是摸不准他的脉。 “没有别的意思,那还有什么意思。”王谧摊开两手,很是无奈。 “我虽然不知晓你们的心意,不过,我今天过来,便是带着合作的心意的。” “若是你们没有此意,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这……” 王谧的话,着实把王国宝惊到了。 上了战场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这一次,他总算是承认了。 居然这么轻巧的就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佩服,佩服! “悦之,怎么样,人家都挑明了说了,你也别憋着了!”王国宝嗅到了密谋的香气,顿时支棱起来,推了袁悦之一把。 悦之无奈,也只得把话摊开了说了。 “不瞒你说,我们确实有与你联合之意,只是不知道几位意下如何?” 袁悦之看向王谧身后的何氏兄弟,虽然王谧已经表明了立场,可是,这两位呢? 他们会愿意与他们合作吗? 其实,论理来说,相比王谧,竟是他身后的何氏兄弟是更好的人选。他们的门第尚可,在朝廷上也没有坚实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面前,袁悦之很有自信,可以指挥的动他们两人。 说是联合,其实每个人的想法也多有不同。 在联合的这个小群体里,袁悦之要追求的,便是一种领导感,他一定要说了算,这样才行。 但是,很显然,王谧,他是指挥不了的,所以,他一直对王谧加入小群体持消极态度。 遗憾的是,身后的这两位何氏兄弟,显然是和王谧同声同气的,没有王谧,他们也绝对不会和袁悦之合作。 “我们当然是愿意的,这你可以放心。”何无忌笑道。 “既然大家志气相投,那就说说计划吧。” 这些话题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间房里,太虚伪了,太没意思了! 王谧率先把话题又拉了回来,怎么样? 兄弟们! 来点实惠的吧! 王谧热情相邀,袁悦之轻咳几声,只道:“稚远,你们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当然十分欢迎。” 该说但是了,王谧轻点点头,就等着这个转折。 怪不得此人历史上竟会被王国宝这草包暗害,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个性,自然是办不成大事的。 王谧的眼前,历史上袁悦之的悲惨结局,和眼前这个略带迟疑之相的男子渐渐重合到一起。 到底应不应该救他一命呢? 王谧的心中,淡淡的愁云也遮蔽了上来。 “但是,实话实说,我们对你们也不是很熟悉,贸然要谈合作,实在是有些放不下心。” “我却要问一句,稚远,你认为,如今的大晋朝堂,好吗?” 王谧没想到,袁悦之竟然会甩个疑问给他,一时没有准备,还愣了一下。 旋即又动起了脑筋。 这是来自袁悦之的试探,这个人,还是很阴毒的。 枉他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他逃脱死境,现在看来,真是多余了。在这波云诡谲的大晋朝廷,他王稚远能不能保全自身还说不定,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死活? “当然好了,如今,朝堂上的一切大小事宜,都有谢公料理,自从谢公出山后,我大晋朝堂上可谓是秩序井然,各项差事也是落到了实处。” “更不要说军队的建设了,北府兵一骑绝尘,在御敌方面,屡屡获胜,你看,连我这等不善弓马之人,到了北府,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也照样可以作战了!” “这些不能不说是谢公的功劳。” 王谧这个话,说的是又圆滑,又暗藏机锋。 你看,从表面上看,这些言语没有任何的问题,端的是把谢安称赞成了大晋南渡以来的第一能臣。 但是,从王谧讲话时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再到他左顾右盼的神情,就会知道,其实,他对谢安也有怨言。 但是,究竟该如何判断,其实还是要看袁悦之的取舍。 你会踢球? 我就不会踢了吗? 袁悦之给他挖的坑,他是绝对不会跳的,相反,他还要拿起铲子,给他再挖一个。 “谢公?” “他算个屁!” 别人在谈论朝廷大事,王国宝却一直抱着酒坛,待到听到谢安的名字,他便开始发癫了。 “谢公是人,他当然不是屁了!” 王国宝一说话,场面便立刻尴尬了起来,幸而王谧辩解了一句,几个人才重新笑了起来。 “对!” “稚远,你说的太对了!”范宁满眼星星,看着王谧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 不必别人解释,王谧自己都看出来了。 自从被他忽悠范家将有大人物出现,这位范老爷就好像是抱上了一个持续供热的火罐子。 太好了! 大人物! 名垂青史的大人物! 我还能见得到! 范宁的眼前,关注的早就已经不是眼前的朝堂之争,而是他南阳范氏更加美好的未来! “平心而论,谢公对朝廷确实是有功的。” “但是,他的功劳,未免也太大了些,我看,这个朝廷都快装不下他了!” “稚远,你可知晓,压制你的封赏,不只有王阿宁一人参与,谢公也是同意的!” “你想想看,你一个朝廷的文臣,被派到地方,在没有任何经验之下,竟还可以临阵杀敌,还斩杀了敌军的大将,这端的是不世之功。他谢公居然连这样功勋卓著的你都不愿意承认,他又怎能说得上是我大晋的忠臣良将?” “我看,他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占着这个位置罢了!”袁悦之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落地有声。 很快就激起了范宁等人的怒火。 但是,王谧等人却反应一般,至少,并没有收到袁悦之想象中的那种反响。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翻脸了,走人了! “其实,谢公对我的打压,我也看得出来,不过,作为朝堂上的新人,更是战场上的新兵,我表示理解。” “信不过我呗!”吃也吃饱了,几位勉强凑在一起的人,除了说话以外的消遣,便是饮酒了。 王谧啜饮了一口,坦坦荡荡的表明立场。 袁悦之一惊,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真的早就知道谢安对他的打压,怎能如此平静? 不说王谧了,就连他老袁都平静不下来! “稚远,你执意这样说话,那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袁悦之起身,说着就要把两位朋友带走。 翻脸! 老子翻脸了! 他也不是好惹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本今天几个人见面,就是老范的突发奇想。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更有可能是一个昏招! 袁悦之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竟然一时冲动就向王谧表明了真实的想法,这些话,若是传到了谢安的耳朵里,羽翼尚未丰满的袁悦之,恐怕还没能扳倒谢安,反而被谢安先踢出去了! “诶!” “悦之,别走啊!” “我也没说不合作,你急什么?” 现在这个阶段,当然不能让袁悦之走出这个大门了,回到建康的初期,也是王谧探路的重要时期。 现在不加解释,便会多三个敌人。 对于还没有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王谧来说,这可不是件好事。 “你都说谢安老儿是好人了,那还合作什么!” 好人? 谢安? 啧啧,王国宝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话。 “诸位也不必摆出如此做作的姿态,谈合作就谈合作,扯别的,都没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你算哪根葱,竟然也敢置喙老子!” 关键时刻,何无忌挺身而出,有些人他就是这么贱,你看,王谧好言相劝吧,他不依不饶。 何无忌夹枪带棒,王国宝还就不肯走了。 “庐江何无忌,你不是知道吗?” 何无忌才不怕王国宝撒泼耍赖,在王国宝的眼里,他何无忌是根本无足轻重的存在。 王国宝的视线范围里就根本没有何无忌这一号的敌人,同样的,何无忌也从来不把王国宝放在眼里。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垃圾一个! “你们邀请我们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帮稚远抱不平的?” “既然有如此侠肝义胆,今天在朝堂上,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 “当时,机会很多,几乎人人都在质疑稚远的功绩,难道,这份侠义之心,竟是现在才生出来的?” 袁悦之愣住了,范宁一脸惭色,厚脸皮的王国宝,居然也哑口无言了。 何无忌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无忌,佩服。”何迈偷偷伸出了大拇指,真心实意的赞叹。 “诸位,我说的有错吗?” 都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都是千年的狐狸,骗谁呢?骗得过去吗? 在这大晋朝廷上,不说人人都是为了自己考虑了,至少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的多,绝对不存在什么公正无私之人。 侠义? 诸位大臣摸摸胸口,这种美好的品质,他们拥有吗? 三个人都停在门口,却也没有继续要溜,王谧站出来打圆场,笑道:“无忌的话说的重了些,几位见谅。” “不过,还是坐下谈事方便。” 在他嬉皮笑脸的张罗之下,几位装作愤慨的同侪,终于再次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 “其实,谢公压制我,我又怎会不气愤,只是,朝廷上想要打压我的,又岂止是谢公一人?” “今日朝堂上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对我不满的大臣,还有很多。” “襄阳一战,我虽问心无愧,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朝臣们对我的怀疑,这确实是我的难处。” “现在,几位愿意相信我,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既然诸位愿意相信我,那我不妨就说说看法。” 袁悦之略一挑眉,终于有了兴趣。 是了,想加入他们,就应该送上投名状,听听他究竟能有什么高招。 “如今朝堂上不安分的大臣有很多,说实话,实力也都不俗,我不知道,诸位想要推行大事,想从什么地方下手?” 这既是指人,也是指事情。 不管他们是想通过搞事再搞人,还是想抓住一个错处,直接搞人,都要确定方向。 “这还用问,当然是向谢安下手了!” 这就是女婿对待岳丈的态度吗? 就王国宝这般表现,谢安会喜欢他才怪! “国宝兄,恕我直言,你和谢公的过节,那是你的私人恩仇,就算你憎恨谢公入骨,我们现在也动不了他。” “确实,稚远说的是明智之语。” “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根深蒂固,且谢安出仕以来,各种作为,一直是有口皆碑,得到了朝廷盛赞。” “这样位高权重又有德行的人,我们如何能够撼动的了?不是那么容易的!” “哼!” “舅舅,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 “这个毛病,你永远也改不了!” 王国宝愤愤不平,只要他们不首先除掉谢安,他的气就不会顺。 太可恶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喝酒罢了! 只有这美酒才是最好的东西,不知不觉中,王国宝的身子又泡在酒香里了。 甭想让王国宝听进别人的劝,怪不得会把自己作死,王谧对此人的性情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要说,这老范也是够可怜的。 明明是个当代大儒,学术水平令人敬仰,满朝文武谁不知晓范宁的本事。 却是因为和这个烂人王国宝是舅甥关系,还总要迁就着他,受他的闲气。 亲舅舅的话都听不进去,别人的就更是不可能了。 “还不只是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那北府兵到目前为止,而且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掌控在谢幼度的手中。” “谢安的德行,再加上北府的绝对实力,简直是如虎添翼,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一提到北府兵,众人的脸上大多露出了遗憾的神色,谢安为何在朝堂上的势力如此稳固? 北府兵为何能牢牢的控制在谢玄的手中? 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谢安,便不会有北府兵的发展壮大,而没有北府兵撑腰,谢安也做不到在大晋朝廷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样看来,稚远,你心里是有合适的人选了。”袁悦之笑着说出推测,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王谧。 显然,对自己的猜想极有信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目标王恭 怎么? 想看穿我? 你还嫩点! “人选也不敢说,只能说,既然我们要合作,至少在目标上也要往同一个方向走吧。” “现在我知道,国宝兄的首要目标,就是谢公,除了谢公,其他的人他都不感兴趣。” “至于我,坦白说,今天我才刚刚回到建康,一别两个月,朝堂上的同僚是如何看我的,他们的看法又有没有改变,我确实说不清楚,这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呵呵,想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 王谧呵呵一笑,就糊弄过去。 这下反倒是把袁悦之给撂在了旱地上,一时无法下水。 “是啊,悦之,你不妨说说,我们应该先对付谁更好?” 袁悦之崩溃了!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呢? 就是被自己的盟友背叛! 自从被王谧一通忽悠,范宁就一直胳膊肘往外拐,袁悦之正不知道该如何逃避这个问题,范宁却一肘子怼过来,让他是逃无可逃。 “对啊,悦之兄不妨说说。” 许久没有发言机会的何迈,这个时候抹了抹嘴巴,终于吃饱了。 袁悦之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掂量一下现在朝堂上的势力分布,勉强道:“我看,稚远你现在最痛恨的,应该就是王阿宁了吧。” “如果你们没意见,我们就从他下手吧!” 袁悦之对王谧的问题确实事先没有准备,但是,在稍作权衡之后,不得不说,他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 王谧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恭,确实是一个撬动大晋朝堂格局的很好的着力点。 “可是,我看陛下对他极为倚仗,他的妹妹还是当朝皇后,对我们来说,不太有利。” 按照一般的理论,在朝堂之上,外戚从来都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王恭,现在就是妥妥的司马曜外戚。 而因为有后宫的女人作为纽带,一般来讲,外戚一方和皇帝一方的关系便会牢不可破。 诸如李世民和他的大舅哥长孙无忌,便是非常著名的例子,当然了,在这混乱的年代,反面的例子也有不少。 王谧记得,那刘宋的明帝刘彧,自己体弱多病命不久矣,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在死之前,还特意下了一道诏书,把身子骨很硬朗的大舅哥王彧给送上了死路。 人家不但是这样干了,人家干的还特别坦荡,诏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什么朕命不久矣,储嗣羸弱,怕你携着外戚专权,你就先死一步吧。 诸位也都看到了,这刘彧,王彧,名字都是一样的,确实如此,刘彧之所以能有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爹刘义隆见到年幼的王彧,觉得他是神童,都是因为名字取得好,才也给还草鞋没号的刘彧也取了同样的名字的。 可见,就算是亲如内兄,也不见得就能和皇帝保持良好的关系。 “那皇后就别提了,不过是个摆设,依我看,连摆设都不如,陛下几乎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有她在,还不如没有呢!” “对王恭也没有多少助力。” 在司马曜后宫的关系上,王国宝最有发言权,他的这些消息肯定都是从司马道子那里听来的。 应该算是可靠。 历史上没有详细记载司马曜和王皇后的感情究竟如何,但是,司马曜一心专宠张贵人这件事却是被明文记载的。 按现在推测,张贵人应该还比较年轻,是可以掌控住司马曜的。 “那是最好。” “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王谧摊摊手,不再遮遮掩掩。 “就这么定了吧!” “今天先把目标定下来,却也不必急于一时,到底该从哪里下手,还需要仔细斟酌,细致观察。” “众位既然都有此意,那就各尽其能去搜罗情报,过一段时间,还在这里见面。” 不知不觉间,原本王谧是被邀请的客人,却反客为主。 他自信然然的拿过了指挥权,将指挥棒在几个棒槌的头上挥动了一番。 范宁就不必说了,如今早就已经对王谧顶礼膜拜,现在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王国宝就不用说了,除了谢安,其实他们对付谁,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没意思透了。 现在只剩下袁悦之,虽然他的能力有限,但在这三个人中间,他还是能说了算的。 他的决定关乎这几个人以后的走向。 “怎么样,袁中书?” “这样,可否?” 王谧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玩味,王谧正用眼神给袁悦之施加压力,而且,通过他的表情变化,王谧就可以断定,他这冷酷至极的眼神,起作用了。 “就按照王侍郎说的办。”袁悦之微微垂首,向王谧拱手示意。 虽然他把态度放软了,可是王谧却知晓,他现在是更恨他了,说不定铲除了王恭,下一步,他就要反戈相向。 管他的! 反正王谧也不是真心与他们联合,只不过是利用他们,争取把朝廷的水搅得更浑而已。 总之不能让几股势力都拧成一股绳,就是他王谧的终极目标。 ………… 回到何府的王谧,当真是累到了极点,连洗澡都没精神,倒在床上便动弹不得。 虽然身体很累,但是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活跃,根本就没有睡意。 一连好几日的长途跋涉,今天总算是到了一个可以称为是终点的地方,不是暂时停留的京口,也不是不能驻扎在当地的襄阳城,而是建康,这个未来一段日子,他都要奋斗的地方。 正是因为到达了这个地方,王谧才终于身心放松,整个人累的,就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无忌和阿迈,也早就已经回房休息,王谧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铺上,却感觉特别舒坦。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在何家,王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压力,沉闷。 身边都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战场上共担风雨的交情,绝对不是朝堂上三言两语的面子朋友可比。 曾经,他们都是可以把命交给彼此的! 对待这帮京口的兄弟,王谧非常放心。 但是,王家的那些人嘛,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是实话,虽然琅琊王氏现在势力犹存,但客观来说,实力确实是大不如前。 一个家族当他欣欣向荣之时,内部都免不了纷争不断。比如王导和他堂哥王敦的决裂便是如此。 而当这个家族正在缓慢的逐渐的走下坡路的时候,其内部的矛盾冲突就更是显而易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不愿立刻踏足王府的最重要的原因。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记得给令尊烧柱香 这次在襄阳建立奇功,从王谧个人来讲,当然是大大的有利,朝廷上的那些人,就算是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但是对于王家人来说,他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只知道跟在司马曜身边,说说笑笑,一点正经事也不干的王稚远,绝对不应该获得如此大的功勋。 真可谓是异军突起。 王家的人会怎么看他,立下了赫赫战功的王谧归来,对于王家来说,究竟是喜是忧? “就在这里住下了,看看有没有王家人会来找我!”王谧翻了个身,一个妙计便应运而生。 “王侍郎,王府属下已经去过了,消息也送到了。” 王谧也不是糊涂人,家可以不回,但是消息却不能不给,到底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现在这些人必定心心念念的等着王谧回家,或许还会让他在乌衣巷上游览一圈,好好抖一下威风。 这样一群饥渴的人群,你不给个消息便夜宿别家,王家人怎能放过他。 “太好了。” “他们怎么说?” 负责送信这件差事的,正是跟随他一路从襄阳返回建康的队主曾靖。曾靖头脑清醒又精明,在襄阳时,他就看出,今后要想混得好,就要抱紧王谧的大腿。 而今天,在见识了王家人的奇形怪状之后,他便更加萌生了一种想法。 要想在建康城混得开,就要把王谧和王家人分割开来,他曾靖的任务,是抱紧王谧的大腿,而不是整个琅琊王氏的! “属下人微言轻,那王家高门大户,听到是属下来送信,倒还算是热情,虽然家主没有出来,但是王将军却出来应承了。” 王将军? 看来是那王佑实了。 王谧将此人的性情回忆了一下,这是个急脾气的将军,在家族之中,一向与王谧不对付。 他第一个出来见客,只能说明,绝对不是欢迎之意。 “王将军的口气不太好吧。”王谧顺势猜测下去,曾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确实不太好。” “但是也没有说太难听的话,只说侍郎架子大,听说朝廷赏赐了新宅院,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搬到新宅了云云。” 王谧笑笑:朝廷的赏赐知晓的那么清楚,怪不得更嫉妒了。 “佑实为人就是那样,他也没恶意。” “还有别的吗?” 王谧最想了解的,其实就是这方面的消息。在与王家人正式接触之前,先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在这方面,曾靖显然是个很好的渠道。 曾靖原本做好了抬脚就走的准备,却忽然想起,还确实有还没有及时汇报的事情,而想起那些王家人交代的大事,他就悔恨的差点抽自己几个耳光。 “侍郎说的没错,确实还有,却不是那王将军说的。王将军与属下聊了几句,就要把我打发走,正在这时,从院子里又跑出来一个小厮,让我带话,说是家主的吩咐,令尊新丧,办完了手里的事情,便赶快回家,记得给令尊烧一炷香。” 人虽然还躺着,浑身无力,但是王谧的心里却是大为震惊。 这个王荟,居然很有一手嘛。 说到家主,如今王家的当家人,正是现任中领军王荟,王敬文。 为了催促王谧早日还家,王荟居然抬出了王劭这个大旗,实在是令人难以拒绝。 王荟找的这个借口,可谓是正中王谧的要害。 看来这个何府,他也待不了几天了。 就在太元八年的这年春天,王谧亲爹王劭去世了,为什么要特别强调亲爹,因为在王谧很小的时候,他就被过继给了没有后代的伯父王协。在大世家内部,这是非常普遍的一种操作。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给没有子嗣的亲眷绵延一支血脉,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讲,在古代的大世家,其实不孕不育根本就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困难。 你不能生,有的是人能生,把我们多余的过继给你,原本也都是一家人,根本没有一点问题,连嫌隙都不会有。 另一方面,也是更为现实的一面,就拿王谧名义上的爹王协来说,他是有爵位在身的,而他自己又不能生育。 这就造成了他世袭的爵位即将轮空,后继无人。 这怎么可以呢? 即便是在世家内部,能够承袭的爵位也是有限的,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 这等宝贵的资源,白白浪费如何能忍? 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能够承袭的爵位都占上,才是首要的任务。 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利益的驱使,世家之中,过继才成风。 所以,把王谧过继给王协,实际上是他的亲爹王劭为了王谧的将来做的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看,有了王协的爵位傍身,王谧年纪轻轻就可以踏上仕途,要是没有这个过继的身份,王劭自己儿子成堆,他的爵位根本就不够分给子嗣的,王谧排行比较靠后,说不定一个也抢不到呢! 所以,兼具两重身份的王谧,现在就有了这样一个难题。挂名的爹的忌日他要操持,而他亲爹也在今年春天去世,这丧葬一应事宜,他也不能缺席。 “做儿子的,真是难啊!” “更难的是,儿子还有两个爹!” 曾靖也走了,王谧才发出这样的感叹,并且带着这样的感叹,去会周公了…… ………… 将作坊,自进入秦汉以来便一直存在于历届朝廷之中的重要部门,其地位根深蒂固,可以说是无法撼动的。 相比那些动不动就被裁撤的散秩官员机构,或是冗员冗职,将作坊的地位可以说是凛然不可侵犯。 哪个朝廷不需要修建宫殿? 哪个朝廷不需要木制营造? 从广义上来说,世间所有的工匠部门,都属于将作坊管理,什么炼铁的、做蜡烛的、做香料的,都是如此。 而将作坊的首席,便是将作大匠。 王谧要在将作坊里混,就必须要和将作大匠搞好关系,但是,王谧也没有心思一直和将作大匠周旋,他需要的人,司马曜已经指派给他了。 不论哪朝哪代,将作坊这个机构,一直都是被圈定在内廷范围之内,晋朝也不例外。 在建康宫的东侧,一条永巷相隔,一边是掖庭宫,一边就是将作坊。 将作坊的占地要比掖庭宫大得多,因为要承揽内廷所有的工匠部门,而这些工匠,可不只是像普通文臣一般,有个房间,就可以办公了。炼铁的需要打铁的高炉,煮盐的也同样需要场地晾晒。 这些场地连成片,将作坊的规模便是可想而知的。 而第一次踏足将作坊的王谧,一开始却对这一切毫无准备。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将作坊里遇知音 “这里就是将作坊?” “这么大?” 目视范围之内,将作坊内,小平房林立,一间挨着一间,显得拥挤却又错落有致。 这些小平房,大约都是建造在将作坊的最外层,有的是工匠们做工的地方,而大多数都是提供给将作坊里的工匠居住休息的。 这些小房间,大多采用的是土坯建造,茅草屋虽然更省钱,但是在将作坊里却是不被允许的。 不管是做蜡烛还是炼铁,总之,将作坊里是不允许有太多的易燃物的。那些沾火就着的茅草,绝对要禁止。 即便如此,自衣冠南渡,成立了将作坊之后,这里也依然是火灾不断,无可避免。 将作坊的最外面,也有一个大理石做成的牌坊,上面雕刻着将作坊的大名。 虽然这一个行当在朝廷的百官当中,当属贱役,没几个人看得上,但该有的规制也还是要齐全的。 将作坊里只有一座衙门,便是将作大匠的办公地点。王谧牵着马,缓步进入将作坊的范围,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处处新鲜。 将作坊的工匠是建康宫范围内最为辛苦忙碌的工种,那些在内廷负责伺候人的太监宫女,其劳动强度完全不能和工匠师傅们相提并论。 天还没亮,这里的工匠们就已经忙活起来了。将作坊范围之内,头戴巾子,身上穿着赭石色短打的工匠们,来回穿梭,有的时候,你能够通过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大多数却不能通过目力来判断。 “见过普匠作。” 虽然王谧的目标只是熟悉揉制炼铁的工匠,但要想在将作坊里混得开,还是要过一过场面。 在王谧对面坐着的,正是现任将作大匠普超,现在,他年已近花甲,却依然精神矍铄,一点也不见力衰体弱之态。 “普匠作,这是我第一次到将作坊来,今日一见,真是感慨良多。将作坊里的师傅虽然十分辛苦忙碌,但是我觉得,他们的精神都很好,特别奋发。”王谧发出了感叹,发自肺腑的。 昨日入宫,王谧也算是将建康宫里的整体氛围感受了一遍,实话实说,比起建康宫里好吃好喝的太监宫女,将作坊里的工匠们,确实让人心情愉悦的多了。 普超没有反驳王谧的看法,而是点了点头:“王侍郎说的没错,将作坊里整日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只是你,就算是老夫,当这个将作大匠已经二十年了,却一直都不肯换个差事,原因也就在于此。” “这个地方,没有争斗,可以说是朝廷的冷衙门,那些朝堂上龙争虎斗的朝臣,没有几个看得上这个差事。而老夫却相当喜欢将作坊,每日里都可以看到那些一心钻研的工匠们,用自己的一双巧手造出更多新奇的玩意,实在是很有意思。” “没想到,普匠作的想法,居然和某不谋而合。” “今天终于是见到知音了。” 普超的一席话,让王谧感触颇深,在这尔虞我诈,人人争权夺利的大晋朝,居然还会有这样将功名利禄置之度外的人,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 “普匠作,某虽然对你的想法深表认同,但是还是不得不问一句,这样的话,你怎敢和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提起?” 虽然王谧没有挑明,但是很显然,普超的言论与目前大晋世家相争的态势十分不符。 王谧好歹也是朝廷新贵,堂堂的一等世家出身,普超的话,虽然没有明确指摘世家子弟的庸俗,但是听话听音,那种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王谧稍有怀疑,然看到普超的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普超笑笑:“老夫从来也没有这样的顾虑。” 居然这么有自信? 这自信是从何而来? 普超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身为琅琊王氏的子弟,今天你能坐在这里,本来就已经代表了你的想法。” “若不是与老夫有同样的看法,琅琊王氏的子弟,怎么可能到这又脏又乱的将作坊来呢?” “根本就不必出现。”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普超看似闲云野鹤的性情,其实,花甲之年,多少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早就练就了一身识人辨人的功夫。 司马曜的旨意,昨天就已经送到了将作坊,于是,普超对这位即将到来的王侍郎充满了期待。 这位王侍郎脑子不正常了吗? 他真的会来吗? 身为将作大匠,普超的官职不算低,但他却极少去上朝,本来朝廷上议论的那些事,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就算是打仗需要造舰船刀箭,也不是将作坊的工作范围,将作坊要做的,只是建康宫里需要的各种器具,其他的事情,并不归他们处置。 普超与王谧也不过是几面之缘,根本算不上了解,但是,王谧的形象,普超却很有印象。 生的细皮嫩肉,讲起话来,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这样的人,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抽调他将作坊里的铁匠? 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王侍郎,熟悉揉制炼铁的工匠,老夫已经给你找来了,稍后片刻。” 普超对王谧的目的相当好奇,但他却并没有追问,按照他的推想,揉制炼铁工艺相当复杂,要想实行,就必须要在将作坊里。 以后,只要注意王谧的举动,便可以知晓他究竟想干什么了。 须臾,一个面色黝黑,身板结实的长须工匠,便出现在了衙门里。 “魏宁儿,见过王侍郎。”普超从旁引荐,那魏宁儿是个老实人,一辈子也没想到会有被大官召见的机会,整个人都紧绷着上前。 “宁儿,不必紧张,我听说你熟悉揉制炼铁,是想向你打听一下。” “这……小的有些为难。”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王谧来到魏宁儿面前,谦和的说道。 大官怎么还过来了! 魏宁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吓得都向后一步走。 头也不敢抬,颤颤巍巍的应道:“回侍郎的话,那炼铁法,小的确实熟悉,可是小的没学问,根本就说不出来,只会照做。” “这个手艺也不是我弄出来的,小的也是听老师傅讲解的。” 了解了。 会做,却不会表达。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有好钢,才能有好枪 这确实是古代工匠面临的一大难题,因为种种原因,历史上曾经巧夺天工的种种技艺,却并没有流传下来。 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没有正规的书面传达,就像是眼前的这位工匠,也许他的技术非常纯熟,他可以制出含碳量极低的熟铁,却无法把操作的规程原原本本的讲解清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些学霸擅长教学,一道超高难度的数学题摆到他的面前,他既可以自己轻松做出来,还可以给差生讲解明白。 可是对于有些学霸,他或许自己做题做的特别溜,可是指望着他给其他人讲解明白,却极为困难。 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别急,我随你去作坊看看。”王谧撩袍就要出门去,魏宁儿顿时慌了神。 “王侍郎,那作坊里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工匠,臭的很,侍郎可去不得。” 魏宁儿话是向着王谧说的,可是小眼神却一直都在看着普超。 老大,快给个指示! 将作坊里的工匠都是很淳朴的人,有多大的能耐就干多大的差事,一点不玩虚的。 他们最怕的就是做错事,在魏宁儿求救的目光紧盯之下,普超终于微微颔首,笑道:“宁儿,既然王侍郎想看,你就带他去好了。” “有什么吩咐,都听王侍郎的。” 咦? 还真要去啊! 魏宁儿很崩溃。 看看王谧的这身干净飘逸的打扮,实在和那铁匠作坊里的环境不搭调,王谧见他还在犹豫,一把抓起,朗声道:“不就是铁匠铺吗?” “我在襄阳的时候也去过,还一起打过铁呢!快走吧!” 老子这还等着改进技术呢,总是这样拖着,成何体统! 望着王谧急匆匆的背影,普超笑的很欣慰。 这位王侍郎,真的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看来,他这些日子是要泡在将作坊了,普超又有热闹看了。 就在他们走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普老头休息好了,站在衙门口伸了个懒腰。 美滋滋的跟了出去。 这样的热闹事,他普超当然也要去瞧瞧。 打铁,算得上是将作坊里的一项重要的工种,内宫中需要很多铁制品,虽然铁制品的精美程度绝对比不上金银制品,但是对铁制品的要求,一点也不低。 也正是因为对铁制品的要求高,这才促使宫廷内部的将作坊的工匠们,凝聚巧思,将技术推陈出新。 王谧踏入铁匠作坊的那一刻,魏宁儿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王侍郎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纤尘不染,而铁匠作坊也一如魏宁儿形容的是那样的脏乱。 不只是魏宁儿,作坊里的壮汉师傅们,看到王谧,便齐刷刷的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向他行注目礼。 怎么回事? 这么个……娘们唧唧的人,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看就看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魏师傅,你的炉子在哪里?” 看到王谧接受良好的样子,魏宁儿的心情倒是镇定了一些。 “这边请,在后面。” 魏宁儿把王谧带进了铁匠作坊,其他的工匠之间有一个劲追着看的,也有小声议论的,但是,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揉法炼铁在这东晋末年还算是个稀罕的工艺,即便是在能工巧匠云集的内廷将作坊,能够熟练掌握这项技能的人也不多。 这一点和王谧的预想几乎没有差别。 所谓的揉法炼铁,实际上就是现代所称的灌钢法。对于新鲜出土的铁矿石来说,他在进入熔炉之后会有三个状态。 生铁,熟铁,钢。 在晋朝甚至以前,锻造熟铁的技术已经相当的系统纯熟,工匠们可以比较轻易的就打造出各种硬度的铁料,并且加工成为各种器具。 但是,从熟铁再进化到更高硬度、强度的钢,技术进展却十分缓慢。一直到了东晋末年,才有灌钢法出现,算是填补了这项技术的空白。 王谧跟着魏宁儿来到了他打铁的灶台附近,与他想象的差不多,这个时代的高炉,还是长筒型的土坯制作,高炉旁边配备一座风箱,有专人来鼓动。 看到这呼呼生风的风箱,王谧便想到了历史上的西晋,那个时候,隐居山林的竹林七贤中,人人艳羡崇拜的七贤之首,便是嵇康。 而嵇康的一大业余爱好,便是打铁。 那个时候,为他亲执风箱的便是他的头号粉丝,向秀。 其实,向秀本人并不喜欢打铁,他只是喜欢看着偶像打铁。每当嵇康汗流浃背的埋头敲打的时候,向秀便会抬起头来,傻笑着看他。 啊! 你们快看! 男人果然是流汗的时候,最性感! 王谧不禁想到,在这大晋朝,他的头号粉丝又是哪一位呢?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恐怕都要在这铁匠作坊里泡着了,谁愿意给他鼓风呢? 要不,就老范吧! 在高炉的旁边,还有锻造台、淘洗台等等。 “总体上来说,没有大毛病。” “那就开始干活吧!” 王谧从工匠那里找来了一根束带,竟然手脚利落的就给自己置办上了,那飘逸的袖摆不再碍事,上半身也利索了许多。 看起来竟还真有几分能干活的模样了。 “王侍郎要干什么?” “这些都是小的们来干的。” 打铁的差事一个人绝对干不成,就在魏宁儿的这个台子的旁边也还有三四个帮工在忙活。 这些帮工看起来都是十七八岁左右,按照这个年代学徒的大致年纪,大约已经跟着魏宁儿学习的几年,对揉法炼铁应当是相当熟悉了。 作为师傅,魏宁儿只需要在一旁监督讲解即可,适当指导,给学徒们提出问题。 王谧张着两只手,笑道:“魏师傅说的没错,就是要你先去操作一番我看看成品。” “有什么事,过后我会跟你说的。” 老魏懵懵懂懂的上前,开始接过了徒弟们的差事,亲手熬制铁水,但是他还是不明白,王谧到这铁匠铺,究竟想干什么。 “王侍郎,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妨和我们说说,小的们也好有个底。” 哎,既然他们这么好奇,就成全他们吧。 “我想做一种兵器,需要钢,而不是铁,我听说,目前的这些炼铁术里,就属你们的揉制炼铁法,炼出来的钢板,硬度最好。” “所以就来亲眼验证一下,你们锻造的钢板,是不是大晋境内最好的。” 几个小学徒人年轻,却没有魏宁儿那般拘谨,管他什么侍郎,什么郎中,是他自己愿意加入到作坊里来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点王侍郎可以放心,我们这里锻造出来的钢板,确实是最好的!你看看就知晓了!” “我们魏师傅的手艺,也是整个将作坊里最好的!” 几个学徒卖力给魏宁儿吹嘘,那意思也很明确,师傅厉害就等于徒弟厉害,王谧可千万不能小看了他们。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真假钢材 “魏师傅是普匠作推荐的,我自然知道他是手艺最好的。” 就在几人说笑的间隙,王谧看到魏宁儿正在把生铁反复捶打成为熟铁,之后趁着铁料还柔软,便交给了学徒们。 接下来的这一步,操作比较简单,魏宁儿不打算亲自动手了,交给徒弟们完全没有问题。 王谧来到锻造台前,看着学徒们手脚麻利的将柔韧成熟的铁料,抻拉成为更加柔韧的铁条。 到了这里还距离锻造出合格的钢板来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王谧认真的看着,其间也不时提一些问题。 比如从生铁到熟铁,大约需要反复打制多少回啦,这些铁料都是从何处开采而来诸如此类。 “没想到,王侍郎还真的是内行,居然还知道铁料不同,锻造出的钢板便不同的道理。” “我确实是知道一些,不过呢,具体的分别,也说不太好,不过,将作坊这里的铁料,应该是最上乘的,这一点却是不用怀疑。” 到底是皇宫里,就算司马家说了不算,但是地位还是在的,金银那种贵重的金属暂且不说,铜铁一级的金属,还是可以供应上最好的一等。 魏宁儿从高炉上下来,笑道:“这些铁料都是从建康周边的石头城那里采来的,确实是品质上乘。” 石头城,那里确实盛产矿产。 “我记得,石头城里原本是铜料比较丰富吧,难道,最近又发现了铁料了?” 这位王侍郎,端的不是个一般人,王谧寥寥数语,就把几位学徒连带着他们的师傅老魏全都给震惊了。 “王侍郎果然是博闻广记,小的们真是服了!” “魏师傅,不必一味的吹捧我,我也不过是知道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而已,具体的情况也并不清楚。” “只是,石头城距离建康很近,如果那里就有质量上乘的铁料的话,对我们之后要做的事情,可是大有裨益的。” 魏宁儿把高炉的火再次升起来,灌钢法的要点就是熟铁和生铁的结合,一定要掌握火候,时辰也是一点不能错。 这一步,徒弟们已经可以做的很好,但是,现在有王谧这个大官在此,就必须他亲自上手操作了。 “王侍郎说的没错,自从石头城里也发现了铁矿,将作坊这边的差事是好做多了。” 魏宁儿是打铁的行家,进宫之前,他就在建康城常年操持这项差事,已经十年有余,现在进宫也有七八年了,对这一行的诸多行情,知之甚多。 王谧说的没错,新进的这一批铁料确实质量上乘,都是从石头城新挖掘出来的。 含铁量更多,锻造起来也容易,这一点,从反复捶打的次数,和成品的样式上就可以明显的看出来。 学徒们把盘好的熟铁条放到一边,之后又把没有经过反复锻造的生铁料放到了熟铁条的圈圈里。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距离钢材的出现是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这些生熟混搭的铁料要再次进入锻造的高炉,而这个时候,原本露天敞开的高炉,就需要封口了。 封口这一步也至关重要,如果密闭不完全,别说是钢材了,就连质量上乘的熟铁都不能得到,白白浪费了一炉铁料而已。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为什么在古代一个手艺成熟的工匠人人争抢? 就是因为只有技术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减少原料的损失,而这一点,对于原料匮乏,交通不利的古代各个朝廷,实在是太重要了! “魏师傅,封口需要什么样的泥巴?” “哪种泥巴的效果最好?” 魏宁儿将徒弟调好的黄泥巴块又反复摔打几次,擎在手中,开始沿着高炉的边缘进行封口。 “要说这东西也没什么讲究,自从小的拜师学艺开始,师傅教了要用黄泥,小的就一直用黄泥。” “可是,这黄泥封的久了,不是会裂吗?” “这样对炉子里面的铁料会不会不好?” 擎起一块黄泥块,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确实还挺沉的。 “这,小的倒是没想过,但是王侍郎说的问题,确实偶尔会出现,但是,会对铁料有什么影响,小的没什么见识,确实看不出。” 古代的工匠其局限性就在于此了,他们的技术明明都是很好的,可是面对一些小问题,总是缺乏进一步钻研的动力。 有的时候还会有一种教会了徒弟,师傅不就没饭吃了的自私想法,自己会的独门秘技,并不一定想要全模全样的教授给徒弟。 “魏师傅,听我的,不妨试试在黄泥里掺入几丝头发,这样就不会裂口了。” “头发?” “王侍郎说笑了,这东西贵重,街面上的小娘子们做一顶新的义髻,一串铜钱都买不到呢!” 说到头发,老魏顿时犯了愁,他是个实诚人,立刻就想到了那街市上贩卖的价格昂贵的义髻。 这些义髻都是豪门贵女们为了编制时新发髻的时候使用的,也就是说,我们从古代典籍中看到的那些飘飘欲仙的丰厚发髻,有的高耸入云,有的抱托着两腮,其实往往也不是本主自己的头发盘出来的,同样要借助义髻假发。 古代当然没有能制作塑料假发的工艺,所有的假发其实都是真发做成的,价格自然昂贵。 内廷的工匠们大多也不是很富裕,哪里敢动用? “魏师傅,你误会了,不需要那么多的头发,也根本就不会让你们变成秃子。” 王谧的眼前,几个小学徒已经张开两手,开始护头。 也就他们这些古代人奉行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这些事情放在他王谧这里,根本就不是个事。 “头发不需要多,只需要几根就可以了。” “用我的就行。”说话间,王谧就从发髻里揪出了几根头发,混在了即将上高炉的黄泥里。 “这……这可使不得啊!” “使不得也使得啦,魏师傅,赶紧干活吧!” 青丝已落,无可挽回。 没办法,老魏只能依照王谧的吩咐将黄泥块重新揉搓了一遍,糊在了高炉的边缘。 这样在反复烧制一段时间,便可以得到新鲜的粗钢,当然了,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种被古代人称之为是钢的东西,并不是真的钢,而是假的。 含碳量还是极高,强度根本就提不上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能工巧匠齐聚一堂 对于王谧来说,能够使用更好的高炉,把燃烧效率提上去,火温也升的高高的,锻造出更加优质的钢材,确实是他的理想。 可是理想不能脱离现实,现在是晋朝,不是明清,钢材用在武器上的实例都还没见到一个,难道还想一口吃个胖子? 现在有手铳吗? 有红衣大炮吗? 什么都没有,他小王也不能平地拔出高楼来。 只能先从制作初级的手铳开始了。 而对于手铳这种初级火器来说,灌钢法制成的钢管,已经足够使用了。 忙活完了这些活计,就进入了等待阶段,王谧开始了和师傅们的闲聊。看到他的态度如此亲和,魏师傅和他的徒弟们渐渐的也放下了戒心,开始攀谈起来。 王谧将他画好的手铳图样交给了魏师傅,叮嘱道:“魏师傅,这就是我要制作的新型兵器,你看一下,只要钢料合适了,便可以制作。” “这个东西,只有这么小吗?”魏宁儿的反应让王谧很开心,他居然没有首先质疑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的手铳制造之路,已经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了! “确实只有这么小,这个兵器是直接放在手里使用的,个头必然不会大。” “你看看,这个钢管,做得出来吗?” 王谧紧张兮兮的盯着魏宁儿,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虽然他对制作火器并没有经验,但是,他却明白,制作木制的把手,连接扳机其实都不困难。 最困难的就在于这手铳的钢管。 一旦强度不够,要么就是不能成型,要么就是炸膛。 “大约还是做得出来的。” “小的看来,这个兵器的铜管,好像很细小,难度不大,应该可以做出来。” “太好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谧拍拍魏宁儿的肩膀,把他吓得,诚惶诚恐的行了好几个礼,王谧却混不在意:“魏师傅,你也太客气了,只要你能把这兵器做好,一枪打出去,别说是拍拍肩膀,就是让我给你们请功也没问题啊!” “陈家楼,对,就陈家楼,那里是建康城里最好的菜馆了,大功告成的那一日,我就请几位师傅去陈家楼大吃一顿!” “真的吗?” “竟有这样的好事?” “王侍郎就是大气!” 王谧的耳边,各种赞叹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一些并没有听过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 一听说有好处拿,铁匠作坊里的学徒们顿时打上了鸡血,干劲十足。而在他们的身后,王谧猛然发现,竟然还来了许多其他作坊里的师傅,全都眼巴巴的看着铁匠作坊里发生的一切。 那种兴奋雀跃,外加想跟着捞一笔的神态,都已经快溢出来了。 “王侍郎,你是从襄阳回来的王侍郎吗?” 一个师傅正巴着铁匠作坊的栅栏,努力的向里面呐喊。 “正是在下,诸位有何贵干?” 这位大声嚷嚷的师傅,王谧虽然不认识,但是看他的双手沾满了黄色的粉末,他便猜想,此人大约是一位制作香料的师傅。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王侍郎,有什么需要小的们帮忙的差事,也可以吩咐,我们兄弟愿意效犬马之劳!” 这年头,有上赶着领赏的,有上赶着邀功的,就是没见过上赶着干活的。 这些工匠在将作坊里一年到头的忙活,居然还想更忙一些吗?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干活去!” 几位别的作坊的师傅,正要讨到新差事,却被突然跳出来的普超给搅合了一个干净。 普超来到打铁作坊本来是想看看王谧究竟想打造什么新兵器的,等了半天,却发现,新兵器的影子还没有看到一点,却等来了这帮贪心鬼。 普超在将作坊里一干就是二十年,威信大大的,他一开口,师傅们便恋恋不舍的离去,都没有反抗的。 咦? 就这么走了吗? 这怎么行? “诸位,先别走!” “某确实有要事相托。” 居然真的有差事? 普超赶紧把那些急于溜走的师傅们都拦住,直愣愣的等着王谧的吩咐。 “这里还需要一位木匠师傅。” “有没有手艺好的,经常做小件木工活的?”王谧高声提议,在这个将作坊里,他现在就俨然一副招兵买马的架势。 普超实在是被他震撼了,看着王谧挥手吆喝的模样,他都有点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这一位,真的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吗? 莫不是欢迎错了人? “有!” “这边有!”一个小老汉奋勇挤上前,几个跃跃欲试的工匠看到了来人,便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通路。 做木匠活,谁也比不过颜老汉,赶紧自觉避让吧。 王谧将那颜老汉上下打量了一遍,非常满意,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他把画好的图样分了一张给他,笑道:“这是我要造的兵器的一部分,手把是木制的,需要你来制作,然后,把手把和前面的钢管接在一起,这样可行吗?” 就这么点事啊! 还以为多难办呢! 颜师傅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这是小事。” “需要做多少个?” 这么有信心? “先做一个就是了,充其量弄一个备用。” 小事,小事,颜师傅得了差事,心满意足的退到了后头,而王谧的吆喝还远没有停止。 “铅子,还有没有会做铅子的!” “王侍郎,铅子是什么东西?”这一回,热情洋溢的师傅们还没有来得及提问,反倒是普超自己耐不住寂寞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普老汉也想掺和一脚。 “就是铅做的弹丸,个头小,又沉重,打击力也大,是做这新型兵器必须要用到的!” 弹丸啊! 普超捋了捋胡须,终于有了些概念。弹弓打鸟的时候,用的是石头弹丸,后来,战场上的格斗技术有所改进,有的时候,一些快捷好手,在没有箭矢的时候,也会用弹射弹丸的方式打击敌军。 而那个时候,士兵们使用的弹丸,材料便各自不同,有的还是使用石头弹丸,而有的则要高级一些,会使用铁制的弹丸。 两相比较,确实是铁制弹丸的杀伤力更大一些。那么,依王谧的说法,似乎这铅子的杀伤力,甚至比铁制的弹丸更大。 厉害了! 这个新兵器若是真的实验成功的话,那大晋军队便是彻底支棱起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动手不在行,理论还成 王谧吆喝了半天,却并没有回音,一个响应的人都没有,他不觉有些失落。 不会吧! 偌大的将作坊,门类如此齐全的将作坊,居然没有会做铅弹的人! 这日子没法过啦! 事情确实是这个样子的,王谧虽然会制作简单的手铳,但是能力也有限。 比如他并不会制作钢管,只能把现代的一些制作要领传授给已经掌握了揉法炼钢的工匠,让他们继续摸索。 当将作坊里的各个部门把他需要的零部件,钢管、铅弹、火药等等用具全都摆在他的眼前的时候,那时,才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刻。 可是,当这些零部件并没有人会制作的时候,王谧便感觉有些棘手了。 “王侍郎,铅弹的事,交给老夫,你不用发愁。” 正在小王急的不可开交之时,普超忽然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王谧愣了愣,笑道:“难道,普匠作知道这样的高手?” 普超笑了笑,摆出故作高深的脸色:“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管去制作钢管,剩下的交给老夫便是。” “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还需要火药,不过那个东西现在没有人会做,等到把手铳做好了,再来准备就行。” “没有人会做?” “王侍郎也太有自信了些。” 普超将王谧上下打量一遍,摇了摇头,年轻人哪里都好,就是口气大了些。 不过是区区火药,普超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笃定,这个将作坊里肯定有人会弄。 “那个什么叫做火药的东西,有人会弄吗?” “赶紧站出来!” 这可是关乎将作坊颜面的大事,含糊不得。 普超站到了王谧的身前,大声疾呼,有本事的,能吹牛的,现在正是你们表现的时候,赶紧的吧! “这个……” “普匠作,好像还真的没有人会。” 枉顾普超的深情呼唤,到了最后,居然没有一个工匠师傅出来给他捧场,这让普老汉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不只是不会,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火药啊,王侍郎?” “我们能不能帮忙?” 师傅们的思想很简单,要是自己会做的,自然就是自己动手,若是不行的,能帮一把就还是要帮一把。 无论如何,尽一份力。 “诸位师傅放宽心,火药这个东西虽然你们没见过,但不巧我是会做的。” “不过,普匠作若是不介意,或许有几样原料,可能要麻烦你帮忙筹备。” “什么原料?” “但说无妨。” 敢情是这小子自己就会做啊! 普超忽然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早知道,就不必他这样卖力张罗了。不过,原料这东西他应该都搞得到,不难办。 毕竟,一整个将作坊都在他的管理之下,只要是王谧能说得出口的原料,都不会逃出普超的掌控。 况且,王谧这小子看起来也是个有心路的,总不会说出那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原料名字来。 是吧! 是这样吧! 想到刚才在火药那东西上翻了车,普超的心,顿时又有些悬起来了。 “普匠作不必担心,都是你能搜罗的到的东西。” 他怎么能猜到老子的心思? 普超的感觉很不爽。 “不过就是些硫磺、硝石等物,你肯定都能找得到。” “就是这些东西啊,好说,都好说。” 普超顿时松了口气,而这时,铁匠作坊里也传来了新的消息,“团钢”锻造好了。 所谓“团钢”,就是魏宁儿他们锻造的初等钢材,在王谧这里,它们只能被称作是假钢。 既是将生铁和熟铁通过回炉在煅烧的工艺,将它们两者紧密的融合在一起。 这种融合之后的铁块,从高炉中取出,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捶打,便可以生成在这个年代比较通用的钢材。 “出炉了!” “出炉了!” 魏宁儿兴奋的将锻造好的团钢交给王谧查看,自认为信心满满,因为这一炉的钢块,已经是质量相当的好了,完全达到了将作坊目前打铁炼钢的最高水准。 “魏师傅,好啊!” “确实很好!”普超也表示赞赏。 唯有穿着广袖长袍,却套上了束带的半个外行王稚远,对这样的钢材,嗤之以鼻。 “魏师傅,不行啊!” “还差得远。” 闻听此言,魏宁儿的脸登时就垮了。 还不行? 不会吧! “魏师傅,这些铁块从高炉里拿出来,再锻造几次,应该就可以使用了吧。”王谧又追问了一句,人家大晋的工匠一片赤诚,帮他打造钢材,却也不要冤枉了人家。 万一人家后面还有程序没有走呢? 魏宁儿被王谧的一番话刺激的,现在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说话有气无力。 “确实没有了,这样就已经成型了。” 你看看,差距就在这里。 其实呢,这种被称为团钢的东西,根本就还不是钢。之所以它的硬度比之一般的熟铁要好。 那都是因为借助了生铁的硬度,相互结合之后,生铁会加强熟铁的硬度,而熟铁也会促进生铁的延展性的增强。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所谓钢材,根本不能用来制作高等级的火器。 “魏师傅,不必沮丧,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我原本就听说,如今将作坊里盛行的揉法炼铁就是这样的做法,这本没有什么错。” “只是,想做出我要的兵器,钢料这里,还需要再加强。” “再加强?” “还能怎么加强?”魏宁儿一头雾水,王谧所说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的建议。 普超亦上前,提点道:“王侍郎,你以前也没有做过打铁,如何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人家不相信他,实在是王谧的身份与他将要指导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看,都有点悬。 “动手的事情,我确实不太行,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行,所以才要求助于各位铁匠师傅啊!” 很晕,真的很晕。 “诸位,其实只需要再加工几次,就可以达到要求,操作起来一点也不难。”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大约就可以成功,非常容易。” 有了王谧的加油鼓劲,几位师傅终于勉强又行动了起来,而那些已经领了差事的别的门类的师傅,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侍郎究竟想干什么? 团钢已经是当世最好的钢材了,王谧却大言不惭的叫嚷,居然还有改进的可能。 这是真的吗? 真的能锻造出来质量更加上乘的钢材吗? 众人带着这样的疑问,工匠们开始关注王谧的行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千锤百炼 锻造,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所谓“千锤百炼”说的正是烈火炼真金的过程。 魏师傅他们锻造出的团钢,并不是全无用处的,这些团钢经过进一步的加工锻造,就可以炼出真正的钢材来。 只是,因为技术水平上的限制,这个过程,相当的繁复煎熬。 趁着团钢的热乎劲,便需要反复捶打若干次,之后,再拿去称重。 “杆秤呢?” “拿一杆杆秤来!” 锤炼这个差事,对于铁匠们来说并不困难,完全是重复劳动,毫无技术含量。 杆秤? 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围观的工匠们立刻慌了神,吵吵嚷嚷各自想办法,却还是大统领普超还算有些头脑。 立刻把那制作金银器的工匠叫到了身边:“你们的作坊里,不是有杆秤吗?” “还不快拿一个来!” 普匠作说得对!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杆秤这种东西,配备最多的作坊,正是制作金银器的。原因无他,金银器一般都很昂贵,做工也精巧,一两二两的,一厘一毫的,都要衡量清楚,一点不能错。 所以,金银作坊里的杆秤是配备的最齐全的,各种大小的都有。 那工匠办事也妥帖,很快就把作坊里所有的杆秤全都拿来了,大的小的,任君选择。 王谧挑了一个中号的,开始将锤炼过一次的铁块上称。 “一斤八两三钱。” “魏师傅,记录一下。” 魏师傅虽然是工匠,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在朝廷里混日子的,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 除了自己的名号,像是工匠们必须掌握的度量衡、年号等等文字,他们都是既会认,又会写,难不住他们。 “来,魏师傅,再打一次。” 还打? 还有什么可打的? 这些都已经是熟铁了,也打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王谧的指示,魏宁儿大约也知道用意,虽然,以他们的知识水平不会理解铁矿石中还含有什么元素。 但是,熟练的工匠们却也了解,大约从泥土里挖出来的铁料,其中有很多的杂质。这些杂质究竟是什么东西,工匠们解释不清,但他们却明白,必须要尽量将这些杂质祛除,制出的铁料才更纯粹,质量更好。 于是,王谧给了指示,工匠们便老老实实的照做,一点怨言也没有。 “一斤二两。” “很好,再来一遍。”王谧放下了杆秤,大大方方的宣布,工匠们很无奈。 究竟要做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满足? “一斤!” 王谧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是越来越高兴,工匠们却是越来越疲累。 小锤子不停的捶打早就已经小到不能再小的铁块,一下,又一下的,周而复始,始而复周,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打铁机器人。 “八两!” 太好了! 越来越接近了! 场面越来越热闹,铁匠作坊里,人头攒动,越来越多的工匠从其他的作坊涌到这里。 人潮便是希望的象征! 哪里有新鲜事,哪里有新的技术问世,哪里就有最多的人潮涌动! 人们的目光渐渐都聚集到了铁匠作坊,不管他们原本是从事什么差事的,也不管技术如何,现在将作坊里,大大小小的工匠,他们关注的焦点全都变成了一个。 那就是,新的钢材,终于要出现了! 这位身着束带,热汗淋漓的年轻郎君,鼎鼎有名的琅琊王氏的子弟,朝廷上最当红的侍郎大人,居然就这样站在铁匠铺里,虽然没有亲手打铁吧,但是只要工匠们的技术动作稍有走样,他便会立刻制止,并且出言调整。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懂行,还是装的,总而言之,他说的话,倒确实对打铁工艺的提高,起到了关键作用。 操作过程之中,普超一直站在锻造台前仔细的观看,片刻未曾离开。 一开始,他是在警戒,唯恐王谧突发奇想出一个烂招,惹出什么事端来可怎么好。 而现在,普超已经全面陷入了对新生事物的好奇当中。 “太神奇了!” “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小!” 眼看着那铁块的块头越来越小,颜色越来越透亮,虽然普超还没有想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关窍,但很明显,经过了王谧指点,重新打造出来的钢块,肉眼可见的,质量蹭蹭的往上涨。 “王侍郎,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吧。” 在普超看来,那铁块都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而且,颜色清澈透亮,还略带青黑,可以断定,若是用它来打造宝刀,一定是寒光凛凛,令人生畏! 战场上,敌人若是看到这样的钢刀,恐怕都不敢近身! “还差一点!” “只一点点!” “兄弟们,再来一次!” 王谧的眼中,熊熊的火光在燃烧,那是烈火的光芒,那是点燃科技树的激情! 随着王谧和普超都渐渐显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毫无热情的工匠们,也终于开始恢复了神志。 他们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力道十足,重复的劳动,让工匠们全都热汗淋漓。 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上衣全都被扔到了一边,汗水从他们结实的肌肉块上一路下落,滴到烧红了的铁块上,顿时生成了一股热气,挥发而去。 劳动的场景,就是最美的场景。 此时此刻,王谧才真的是对这句话有了深切的同感。 又一波打铁结束,铁块已经变得极小,甚至连中号的杆秤都无法使用了,只能换成小号的。 “七两八钱!” “七两八钱!” “七两八钱!” 随着同样的数字报了三次,秤杆上的刻线的印痕一动不动,王谧高喊道:“成了!” “终于成了!” 其实,早在第一次喊出七两八钱的时候,就已经成了。 那原本还泛着一星半点杂质模样的铁块,在人们的眼前就这样变成了青黑色。 越来越透亮,颜色越来越正。 这就是王谧梦寐以求的合格钢材,能制作手铳的! 但是,他还不能肯定。 按照史书记载和现代工艺原理,团钢进化为真正的钢材,必须要达到含碳量极低,铁块的质量要被不断的缩减以至于不能再减少为止。 从刚才开始,一遍遍反复的捶打已经可以看出,铁块的质量已经没有太大的变动。 但是,王谧需要的是精钢! 质量上乘,能制作手铳的那种好钢,绝对不能凑合哄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速之客 于是,在王谧的主持之下,工匠们又反复捶打了两次,终于可以看到合格的钢材了。 “太好了!” “魏师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打铁的技术已经没有一点问题,剩下的就是制作钢管了,这个方面,王谧不是行家,也帮不上忙,更不敢多插嘴。 打铁的气氛热火朝天,让人一下子就忘却了时间的流转,待到王谧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发现日头早就老高了。 不知道是胃还是肠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看来是该解决一下吃饭问题。 却在这时,王谧发现了一个重大异常。 “普匠作,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个年轻人呢?” 待到锻造的工作告一段落,王谧才发现,早晨和他一起来到将作坊的何无忌,居然找不着了! 不应该啊! 到哪里看热闹去了? 司马曜是个敞亮人,王谧等人从襄阳一路赶回来,舟车劳顿再加上战场上的辛劳,总是需要休息的。 反正呢,朝廷上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这样劳苦功高的一群人,就不必上朝了,连日常办公都不需要。 呆在建康城里,到处游玩,吃吃喝喝即可。 司马曜大手一挥,给襄阳回来的这些功臣,半个月的假期。当然了,在大晋朝,这也不是什么大手笔的恩赐。 在世家把持朝政的晋朝,上朝,办公,其实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 这里的皇帝,经常一个月都不上朝,这里的官员就更过分了,比如谢安那样年高位重的朝廷重臣,两三个月他能到朝堂上溜达一次,已经是相当勤快了。 别的朝代,运转的好的,朝廷大事都是在正经的朝堂上解决,君臣之间唇枪舌剑,集思广益。 大晋朝就不同了,尤其是来到了这江南的水乡,到处都是青山绿树,入眼皆是美景。 各位世家子弟也越来越懒散,朝廷上的重要事务,不论是奏疏还是军报,往往都是直接送到相关大臣的私宅。 要是没有人通知司马曜,他说不定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这就可以想见,谢玄的军报第一时间送到了谢安的手上,司马曜为什么会装聋作哑了。 这都是习惯操作,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何参军呐,他好像到牌坊那里去了。” “不过,他的马还在,应该没有走远。”普匠作迎上前来,细细回忆道。 没走远就好,王谧才刚放下心来,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何无忌。 “稚远,忙的差不多了吧。” “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为何这般着急? 何无忌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呈现出一丝丝急迫的感觉,这让王谧有些警觉。 “怎么?” “出了什么事?”他下意识的问道,何无忌尬笑一下:“没事,没事,就是饿了。” “阿迈早就张罗好了饭食,就等着我们回去了!” 原来是饿的,怪不得脸色这么难看,像是青葱菠菜似的,绿汪汪的。 那还等什么? 赶紧走吧! 这个时候,饿的也不只是他何无忌,王谧这里也饿的厉害呢! 合格钢材顺利的打制成功,王谧也是心情大好,骑在半点威风也没有的小小矮脚马上,也颇有一丝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啊!”王谧纵情感叹,却没有等来何无忌的回应。 不应该啊! 这个人一向是嘴巴很利落,专门喜欢挖苦人的,某人这般得意洋洋的样子,定会引起他的不满。 可是现在呢,何无忌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正常,这端的不正常! “无忌,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 还说没有,他的脸上都写着呢! 看这条路,倒是回何府的,既然何无忌不肯说,也只能先忍着了,总归回到了何府,还是有一顿饱饭吃吧。 是吧…… 应该没问题的…… 无忌都是答应了的…… 待到王谧一脚踏进何府,这才发现,所谓的解决衣食需求,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至少,现在的何府正是这样的状态。 “稚远!” “你终于回来了!” “快来!”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何迈第一个就迎了上来,他办事确实利落,昨天他们才回到何府,今天这家里的一切就已经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在前院后宅活动的小厮婢女,全都是盘正条顺,看着赏心悦目的,最关键的是,手脚还勤快。 何府正堂,桌案早就摆好了,饭菜酒水一点不缺,看到吃的,一开始王谧还很是激动了一把。 阿迈办事实在是太到位了! 正饿着呢! 可是,当视线转到桌案前端坐的人的那一刻,王谧登时就萎靡了。 这什么状况? “她怎么来了?” 何迈才不管王谧怎么想,一个劲的把他往屋里拉,身后的何无忌,要笑又不能笑,想憋又憋不住,总而言之,就是很尴尬的样子。 王谧怒了! 眼神暗示:你这厮是不是早就知道? 何无忌很尴尬,何无忌很无奈! 他也是没办法啊! 他是有苦衷的! 当王谧在铁匠作坊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何迈就派了人来将作坊,传了这个消息给他,让他务必早点把王谧叫回来吃饭。 “我能怎么办?”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我又不能把她轰走!” “再说,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在将作坊,半步也没有离开,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谧质疑的眼神,让何无忌如鲠在喉,他冤死了! 什么玩意? “要怪,就怪阿迈!” “他就不应该让她进门!” 王谧奋力反抗,这才能够在场院里与何迈多说几句话,经了何迈的点拨,他登时顿悟。 是啊! 真正的罪魁,实则另有其人! “阿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迈很想解释,但是他也是为难啊,喉咙咕咚了好几下,正想艰难开口,黑胖老汉却绷着坏笑,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了。 好了,何迈终于解脱了。 “王侍郎,老夫今天也随着谢将军一起回到建康了,才刚刚安顿好,就来找你们相聚,你不会介意吧。” 这位黑胖老汉笑的倒是挺欢实,王谧真的是配合不下去,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沈参军,介意倒是不介意,可是令千金怎么也来了?” 是的! 王谧没有看错! 到何府来做客的人,不只有一个沈警,还有沈警的宝贝女儿,沈蒜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答应,全都答应! 沈警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让人意外,按照之前的部署,他明明是应该留在京口,处理北府事务的。 怎的会回到建康来的? 况且还带着沈蒜子! 这不是胡闹吗! “要不是蒜子一定要来,老夫也不会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啊!”沈警沉了脸,也是一肚子的怨言,无处倾诉。 “见过王侍郎。” “几日不见,王侍郎不会就把小女给忘了吧。” 嚯! 这是要干啥? 如此乖顺,太吓人了! 沈警解释不了的话,沈蒜子却全都可以代劳,只见她拖着绉纱的杏黄衫子,施施然走向王谧,快到地方的时候,还侧了侧身子,动作那叫一个夸张。 这,应该是在行礼吧。 小王寒毛都竖起来了! “恭喜王侍郎,高升了。” “沈娘子太客气了。” “这是亲自来道喜了?” 人家来都来了,还能把她赶走吗? 当然不能! 况且,这个何府,也不是他王谧说了算。 连一点点主场优势都没有,人家何迈说了要请客,他总不能反对吧。 “怎么?” “王侍郎这是不欢迎小女吗?” “官升几级,居然就摆起架子来了,小女真是伤心啊!” 在沈蒜子的威逼利诱之下,王谧终于极不情愿的走入了宴席,自从看到沈蒜子,何无忌这厮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看到王谧在沈蒜子的阴阳怪气之下,尴尬的脚趾抠地的样子,他这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真是神鬼怕恶人呐! 王谧一向是伶牙俐齿,嘴巴不饶人,可是碰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蒜子,饶是王谧,也没招了。 何迈准备的菜肴相当丰盛,但是,王谧吃着吃着,却觉得有几分熟悉,照理说,他来到建康也就两天,根本就没有吃过几顿饭。 对建康城的大厨们的手艺,应该很不熟悉才对。 忽然之间,他的视线就被一道菜吸引。 木头小支架支撑的,倒吊着的两只小鹌鹑,外皮烤的金黄油亮,皮质脆嫩。 “阿迈,这是春日炙吗?” 何迈嘿嘿一笑:“真是没意思,居然被看出来了。” 看来确实是猜对了。 “所以,这不是何府庖厨做的,而是你从陈家楼买来的?” 太明显了! 王谧就是想装没看出,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何迈无奈的点点头:“我也是没办法,沈参军突然造访,让我去哪里张罗那么多好吃好喝?” “虽说何府有很多婢女小厮,收拾的也很干净了,可是,我们毕竟刚刚入住,很多事情还都没有捋顺。别说是有名的庖厨了,这一日,我们吃的饭,都是那小丫鬟做的。” “可是,照实说来,她也根本就不会做几个菜,应付我们几个还可以,总不能把那些清粥小菜拿出来,招待沈参军吧。” “没办法,只能从陈家楼订菜了。” “原来如此,也是苦了你了。” 这样一看,何迈也是个苦命人呐,莫名其妙的父女,突然造访也不说缘由,现在还坐在一起,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这是一种一心给人家添堵心,他们自己却还能心安理得的没皮没脸的精神! 一般人,绝对学习不来,只有厚脸皮才能拥有。 沈警是个厚脸皮倒是无可厚非,谁让他天天不洗澡,一身的黑泥呢? 但是沈蒜子居然也这样厚脸皮,却是出乎了王谧的意料。 生的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娘子,怎会祸害了别人还能如此坦然? 王谧似乎忽略了遗传的神奇作用,厚脸皮这件事,还分男女,美丑吗? “王侍郎,其实,老夫这次冒昧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求。” 沈警一开口,王谧嘴里的丸子就差点滚出去,他想赶紧咽下去,却又被噎了个半死。 又是喝水,又是猛咳嗽,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是把这口气给顺了过来,待他恢复,他都不敢去瞧沈蒜子的神色。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小妮子肯定已经笑岔了气。 王谧猛咳嗽的时候,咳咳咳的声音之中就夹杂那种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这间房里,除了沈蒜子,还有谁能发出这种笑声? 笑吧! 笑吧! “沈参军尽管说。” 沈警也很尴尬,他也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会让王谧闹这么大的笑话。 磨蹭了好半天,才又说道:“老夫不日就要到京口上任了,京口那地方你也知道,老夫只能住在北府的军营里,可是,身边还有小女,实在是不方便。” 嗯嗯,确实不方便,王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夫家在吴兴,山高路远,若是这个时候让蒜子回家,恐怕这一路上也是颇多危险。” 沈警在这边深情款款的进行着诗朗诵,他的语调甚至透出一股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的感觉。 然而,在他的身边,他的宝贝女儿,被他描述成文弱小可怜的沈蒜子,却挂着一脸坏笑。 危险? 这个女人她怕危险吗? 她应该是最喜欢危险的人吧! “所以呢?” “沈参军,你究竟想干什么?” 吃饱喝足的何无忌又拿起了她心爱的小扇子,天气实在是变得有些微凉了,只是坐着,都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意。 何无忌心爱的小扇子,终于是挥不起来了,改成放在手心里敲打了,总之,这把羽扇,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脱手。 兄弟几个的眼神,齐刷刷的向老沈投了过去,尤其是王谧,他大致已经可以猜测到,老沈要说的麻烦事,八成和沈蒜子有关。 按说,有话便可以直说,沈警虽然和几个兄弟差着辈分,但是,在襄阳战场上,那也是同生共死过的。 交情没的说,根本不需要有怀疑。 “沈参军,说吧。” “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疑难,但凡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真的都能帮忙?” “不论什么困难?” 沈警没应声,沈蒜子却眨巴着圆滚滚的眼睛,喜气洋洋的说道。 “当然,都能帮忙。” 某人这一刻属实是有点懵了,他既没有意识到沈警为何为难,也忘记了沈蒜子这个难缠的女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何府。 这一切,本来都透着古怪,可是,这个时候的王谧已经被沈蒜子如花的笑靥闪花了眼。 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完全没有察觉,这是沈氏父女正在给他挖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女儿老夫就交给你了! 全都答应? 这个人是疯了! 我兄弟速速躲避,看来,这个锅还是王谧的。 “阿爹要去京口赴任,阿爹说了,我就不必去京口了,就留在建康。” “是啊!” “建康城安定,小娘子就是应该留在建康。”王谧傻兮兮的应和。 “没想到,王侍郎也是这样想的。” “太好了!”沈蒜子笑的更灿烂了,仿佛是春花吐艳,秋实争辉。 真是美啊,美! “阿爹,你看,我早就说了,王侍郎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还不相信呢!”沈蒜子亲昵的拉了拉沈警的手臂,沈警心虚的看着她:儿啊,你别光顾着高兴,先把话说完吧。 “我答应了什么?” 虽然脑袋里混混沌沌,但王谧还是抓住了一星半点的线索,察觉出了不对劲。 “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沈蒜子故作天真,实际上,肚子里的坏水正在呼呼的往外冒。 “阿爹要去京口,我留在建康,可是我家在建康并没有宅邸,我能住在哪里?” “你总不能看着我一直住在客栈里吧。” “那当然不能了!” “又危险,又费钱。” 沈蒜子轻巧的点点头,这倒是一句实话。 “所以啊,我已经和阿爹商量过了,在阿爹谋到建康的官职之前,我就跟着你了!” “啥?” “跟……跟着谁?” “跟着你啊,还有谁?” “你放心,我也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就让我在你身边给你当个侍卫什么的就行。”沈蒜子拍拍胸脯,竟有一种英雄气概的豪情,还一个劲的保证,绝对不会让王谧吃亏。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世家的小姐,虽然不是,姑娘是极好的。 生的俏丽,又有胆识,哪个小郎君会不喜欢呢? 只是,这个发展实在是过于跳跃,让人很难一下子就接受良好,尤其是在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 “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王谧来到葡萄架下,还是不能相信,沈蒜子真的只是想跟着他,甚至都不顾名声了。 “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想做些不一样的事情,不管是给你当侍卫也好,当个婢女也好,只要能跟着你,就能遇到很多新奇的事情,我就可以一起参与了!” “除了你,没有人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沈蒜子说的情词恳切,一向没个正经的脸上,居然难得的现出了认真的神色。 王谧心尖一颤:“可是,可是,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传扬出去,不太好吧。” 他以手抚心,特别真诚:“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你以后总是要有个归宿的。” 沈蒜子帅气的踢飞一颗石子,不屑道:“没想到,你也是这般老腔老调的人!” “你想说的,若都是这样的话,就不必再开口了!” 这是怎么回事? 冲谁发火呢? 沈蒜子圆圆的小脸上,怒容毕现,显然是生气了。 “你先别生气,我也没说不让你跟着我,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我搞不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要知道,这里是建康,不比襄阳战场,也没有任何的特殊情况,你一个姑娘家,跟在我身边,一定会有闲话。” “我不怕呀。”沈蒜子莞尔一笑。 “我若是怕人家说闲话,连襄阳我都不会去。” “别用那些世家小姐的样子打量我,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其实,你想的太多了,我对你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晋土之内,像我这般不愿循规蹈矩的娘子也有很多。” “现在这个世道,女子的路也宽阔了许多,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就在我们吴兴,有个家财万贯的娘子,当了女冠呢,还有道号,叫道生!” “我听说,她云游四海,讲经说法,好不快活,说不定,在你这边玩腻了,我也找个名山大川,出家当女冠去!” “做个行侠仗义的女道士!”沈蒜子满眼都是星星,显然,她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考虑这样的可能性。 “与其去当道士,你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这般妖娆的娇花,跑到道观里溜达,岂不是暴殄天物? 便宜了那班老道士? “这就对了嘛。” “其实,我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不好?” “这对你也有好处啊!” 某女的脸皮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厚,一个大大的麻烦硬贴上来,居然还能给自己邀功。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沈大善人 “这是何意?” “恕我愚笨,真的听不明白。” 沈蒜子沉沉的叹了口气,十分遗憾:“这都不懂。” “我听说,你是建康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仰慕者无数,昨天,她们还成群结队的去朱雀航那边等你了是吧。” 这是谁那么多嘴! 王谧咬咬牙,尴尬应道:“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都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了,就别那么客套了,什么娘子郎君的,早就抛到了一边。 两人开启了旁若无人的吵架模式。 “当然有关系了,关系特别大!”沈蒜子伸手拽下一丝葡萄藤,拿在手里把玩。 带着黏腻汁水的葡萄藤,缠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绕了好几圈,却又被她松开来,嗖嗖的掉了下去。 沈蒜子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和王谧聊着天,手里还进行着这样毫无意义的游戏。 “你想想看,这么多年,那些小娘子天天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王谧一脸懵,穿越过来不过几个月,实在是还没有精力想这个问题。难道,沈蒜子居然知道内情? 他眼巴巴的等着沈蒜子赐教,沈蒜子却摆起了架子,待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这才摇头晃脑的说道:“那都是因为你一直是没主的!” “你既没有妻子,又没有固定的伴侣,也非花天酒地之徒,那些小娘子,当然要天天围着你转了!” “虽然你年纪一大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直没有婚娶,可是,外面那些小娘子可不会在乎这些。” “在她们的眼里,只会看到,你堂堂琅琊王氏的嫡子,还生的姿容俊朗,居然一直没有婚娶,那就人人都有机会,谁抢到了,谁就是赢家。” “所以,小娘子对你纠缠不休,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这不是要冤死了吗? 花痴女发癫,居然还要赖在他的头上,这还有没有天理? 要是她们其中的某一两个人被他骗了,失了身子,搞大了肚子,跑来纠缠,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他王稚远行事一向端正,可从来没有任何逾距之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难道,要赶紧张罗一门亲事,断了那些花痴女的念想?”在这个问题上,王谧可不想吃亏。 “或许,你想和我成婚?” 虽然王谧的表情很困难,但是心里却并不觉得厌烦。沈蒜子这般有趣的姑娘,若是愿意和他成一桩好事,他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谁说的?” “你不要开玩笑!” 沈蒜子被他吓得,跳开了好几步远。王谧默默,这不是她说的吗? 因为他王谧没有妻子,才会被花痴女惦记,她还可以帮忙,她能帮什么忙? 不就是以身相许吗? 这个思路是对的,这个逻辑是顺的! “我没开玩笑,你不是说可以帮忙吗?” “你想怎么做?” “我可以给你作掩护啊,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看,不管是给你做婢女,还是侍卫,只要我天天跟在你身边,那些小娘子一定会猜测我和你的关系,只要我们不挑明了说,她们其中识趣的,就会自动离开。” “若是那不识趣的,也没关系,让她们尽管放马过来,我帮你打跑了!”说话间,沈蒜子还小腰插起,显得武力值十足的样子。 敢情她说的帮忙,就是帮忙打架的意思,王谧终于顿悟了。 “你就为了给我打掩护,才要一直跟着我?” “你图什么啊?” 想不通,这个女人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按理说,有小娇娘投怀送抱,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可是,实在是沈氏父女的行事过于跳跃,这件事和那件事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 这才让王谧不敢放心大胆的接受沈蒜子的好意。 “我刚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就是为了跟着你见世面的,虽然你这个人有时也很是麻烦,但是,你头脑灵活,人也正派,关键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麻烦。” “不是你去招惹别人,就是别人来招惹你。总归是每天麻烦不断,热闹事不断。” “我想留在建康,就是为了见世面的。可是,我孤身一人,建康城里的人也不认识我,那些热闹事怎么会找上门呢?” “还不如跟着你,我的要求也不高,你也知道,我不是娇滴滴的那种人,你去哪里,能带着我就行。” “就……这么简单?” “没有其他的要求?” 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 和意气风发,永远热情洋溢的某人相比,王谧总感觉,有一种采阳补阴的危险正在渐渐向他靠拢。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对你这个人,没有一点兴趣,只对你身边发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有兴趣。” 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被看出来了? 还被嫌弃了? 沈蒜子那种打量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简直可以用鄙视来形容。 让王谧浑身不舒服。 “你放心,我是一个立志闯荡四海八荒的人,根本就不想留在宅院里,等我玩够了,说不定还是要去做女冠的。” “所以,我们两个的关系,只是暂时搭个伴而已。” “你可不要多想啊!”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一心向道,对什么美男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兴趣,沈蒜子还豪放的拍了拍王谧的肩膀。 即便身量矮小的她,想做到这件事,还必须要垫脚尖吧。 总归,那个气势是到位了。 “没有多想!” “我绝对不会多想,你放心!” 不就是小娘子投怀送抱吗? 他一个老爷们,难道还会害怕? 反正,吃亏的总不会是他。 “只是,蒜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王谧张开手掌,手指头还灵巧的勾动了几下。 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王谧感觉,这个张手的动作,它的含义,应该是古今同理的,没有人会误解。 “什么事?” “你就直说吧!” 目的已经达到,对于沈蒜子来说,今天就算是赚了。 再刁钻的要求,都难不倒她。 王谧讶然,这还不明显吗? 居然还要让他直接说出来吗? “给钱呐!” “蒜子,你不会是想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吧!” 不是吧! 不是吧! 你们父女不会一直是揣着这样的主意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联手坑钱 “还要给钱的吗?”沈蒜子疑惑的看着王谧,当真是一副毫无准备的样子。 “当然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借住在何府,这里都不是我的家,我又怎么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沈家的人,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些。 “你算一算,你的吃穿需要花钱吧,你买香料,买饰品,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我刚才看过了,你什么行李也没带,是孤身一人过来的,这怎么能行?” “你要是知道沈参军现在在哪里落脚,赶紧告诉我,我去帮你要钱。” “帮我要钱?”沈蒜子脑子稍微清楚了一些,立刻听出了异样。 “是帮我要钱,还是给你自己要钱?”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抠门到这种地步,还是堂堂琅琊王氏的子弟哩,居然连一个婢女也养活不起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没钱?” “再说,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就这么报答我?”沈蒜子横眉立目,立刻就找到了感觉。 早就说了,这两个人捆绑在一起,还不知道谁要吃亏呢! 要是没有这点把握,沈警也不敢把宝贝女儿安排在王谧的身边呐! 这可真是一个倒打一耙的高手! 以往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王谧被她气得,阿巴阿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辩驳不上来。 正在他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捋顺的当口,沈蒜子竟然把他扔到一边,潇洒的走开了。 却也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这个何府她还没有游玩够呢,怎的还有闲情逸致去别的地方。 小步子迈起来,转了几个圈,很快就找到了何迈的所在。 嘿嘿! 何迈正在用心写文书当中,写了半天才发现,沈蒜子都已经站在他旁边很长时间了。 连忙起来应付。 表情竟有一丝惶恐。 “沈娘子,你是打算住在我家不走了吗?” 根据刚才谈话内容总结,沈蒜子要做到的,便是王谧在哪,她就在哪,很显然,这几天王谧还不打算回家。 那沈蒜子也就只能屈尊在何府了。 “没错!” “我就打算在何府住下了,我的一应开销,都让王稚远解决,反正他是要带着我的!” “好啊!” “太好了!”何迈一跃而起,拍拍两手,沈蒜子震惊的回头,疑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坑他,你居然还叫好?” 何迈哈哈大笑,沈娘子真是有意思,原来她也知道这是在故意挖坑。 “一码归一码,战场上绝对是可以把命交给对方的关系,但是,现在又不是在战场,挖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坑,也没问题。” “你说,是不是?” 忽然之间,两个原本并不算相熟的人,竟然就结成了同盟,默契指数简直是堪称一百。 “确实。” “你还有什么好计策?”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以何迈那颗聪明的脑袋瓜,肯定已经想到了连环坑。 “钱都让稚远来出,但是,你走之前,不要告诉他。” “等到稚远带着你回王府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告诉他,让他措手不及还不能不掏钱。” “岂不妙哉?” 沈蒜子檀口微张,整个人都傻了。 “你也太狡猾了,我喜欢。” 好啊! 这个计策实在是太好了! 沈蒜子走后,何迈也重新坐好,已经写好的文书,被他团成了一沓废纸。 “我一定要请建康城最好的厨子!” “反正有人掏钱了!” 那团废纸,躺在小水洼里,默默的瘫软:我们怎么了? 一般的厨子就不是厨子了吗? 就你兜里的那几个钱,还要请个什么样的? ………… “谢公,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究竟是想干什么?” 携着一身风尘的谢玄,终于从京口踏上了建康城的土地,听说谢玄入城,司马曜便裹着衣衫,向后一倒,赖在张贵人的怀里,大呼寡人有恙,暂且不朝! 司马曜能有什么病? 他就是懒病! 就是不愿意面对谢玄。 谢玄这次倒是也没有为难他,以前他还干过带着手下亲兵,堵在宫掖大门,白门门口叫门的英雄事呢! 司马曜再懒,又能怎样,照样得穿戴整齐,出来给谢玄这个面子。 现在却转了性,居然二话没说,便掉头回谢府了。 不是他理亏,更不是他没有了当年的豪情壮志,而是他实在是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去处理。 自从落座,谢玄的面色就非常不好看,白里泛着黑,那种颜色,简直是无法形容的诡异。 “幼度,你又何必如此?” “王稚远出身琅琊王氏,本来就与我谢家世代联姻,经了襄阳这一战,你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了吧。” “老夫就算是有意撮合稚远和明慧,那也是为了她着想。你没听说,建康城里惦记着王稚远的娘子都快能挤满朱雀航了吗?” 知道,知道,提起这件事,谢玄的脸上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听说,王稚远进城的那天,竟有小娘子不顾身份,争抢的太厉害,掉下了桥的!” “真是不成体统!”谢玄攥紧了拳头,待到在谢安这里交代好了事情,他便要把明慧叫出来,好好的教训一顿。 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要自己来管束! “幼度,我早就说过,你样样都好,唯是办事稍显拘谨了些。其实,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原本就不必在意。” “不过是几封书信,用词都是相当文雅的,并无任何的逾距之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若真是担心明慧的名节,这也好办,老夫出面,去和王家商议便是。” 谢玄面色一凛,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商议什么?” “有什么好商议的?” 世界在崩塌,谢幼度彻底崩溃了。 不会吧! 不会是他猜想的那件事吧…… 谢安看着谢玄的脸,喜滋滋的点点头:“当然是商议明慧和王稚远的婚事了。” 提起这件事,老谢登时来了精神,木屐都被他甩到了一边,干脆打起了赤脚。 “你都不着急吗?” 谢玄:老头子越来越奇怪了!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王稚远那厮,我又不中意,怎能把明慧许配给这样的人! “你看那王稚远年岁渐长,要不是前几年耽误了,现在估计娃都能念诗了!” “这次他携着大功勋回到建康,多少世家都会盯着他这块肥肉,老夫听闻,这几天,王稚远他连家都不敢回,就躲在朋友家。” “这肯定是为了躲避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谢安:稚远真乃深谋远虑的奇才,不愧是我老谢看上的人! 王谧:老谢的思路也太广泛了!真没这样想过!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金仙阁 “所以呢?” “谢公的意思是?”话都说到了这里,谢玄再反对,似乎也是无济于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女儿的事情却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但是,私通情信这样的事,若是做的多了,真的传扬出去,肯定对谢明慧也不是什么好事。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这件事不必你操心,老夫亲自来操持就是了。” “有老夫亲自出马,想王家也不敢拒绝。” 谢安搓搓手,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对这种送亲孙女上门的业务,还很是骄傲自豪似的。 他确实应该骄傲。 昨天的王谧已经足够优秀,是建康城贵戚女子追捧的对象,而今天的王谧又不是昨日可比。 有了军功傍身,还有爵位,有更加体面的官职,关键是还可以在司马曜身边游走的。 从各种角度来讲,王谧作为一个女婿人选的价值都在水涨船高。 谢安很欣慰,眼明心亮的他,比别人先一步看到了蕴藏在王谧身上巨大的潜力。 早些年就是投错了人呐! 找了那烂人王国宝,不只是把自家女儿害了,还反目相向,成了仇人!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谢安对自己的眼光越来越自信,他相信,这一次,他绝对没有看错人! ………… 铅锭若干,硫磺若干,硝石若干…… 将作坊的首席,普超普匠作,如今嘴里叨叨念念,脚下却一步没停。 申时初刻,正是建康城大市最热闹的时候。 作为南渡晋朝的都城,建康城亦是商贾往来交通,商贸异常繁荣的所在。 虽然,它的规模,繁盛程度绝对无法和后世唐之长安洛阳相媲美,但也绝对是江左江右两地,经济最为繁盛的地方。 这一点原本就不必怀疑。 凡是被草原外族占领的地方,就算是地方再广大,资源再丰富,人口聚集的再多,都不能拥有健全的商业。 不论是氐人、还是鲜卑人、沙陀人,他们全都不善于经商,或者说,他们只适合当走脚的行商,绝对不能把一座城市的商业搞好。 这些民族能够占据广大的地盘,唯一倚仗的就是弓马之强,甚至是中原政权自己闹内讧。 等到他们鸠占鹊巢,便会致力于把统治区域的人口变成军人或者农民,他们根本就不关注商业,也发展不好,于是,即便原本商贸繁荣的城市,到了他们的手里,基本上也要百业凋零,就像现在的长安城。 于是,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人,还是要挖空心思往建康城里钻。与后世不同,建康城虽然占地也十分广大,但是相对来说,商贾店铺比较分散。这和建康城并不是严格的井字格分布的城市布局有关,居民区和商业区,几乎就是杂错相邻,随意建设。 唯一大型的市场,只有名为大市的这么一个地方,当然,也是人气最为旺盛的。 此刻,普超就是走在大市的宽阔大街上,口中念念有词。 与普超设想的不同,王谧需要的这些原料,数量都不多。大约都以一斤为限。 王谧心里没底,不知道那初级的火药炮制法,能不能成功,所以,也不敢大肆吆喝,只要够实验使用即可。 他的小手笔,却给普超带来了困扰。 总共就这么几样原料,还用量这般少,那王侍郎他究竟想干什么? 普超为人仗义,既然用料这么少,就不要从将作坊里取用了,在他看来,将作坊里的这些矿料,质量着实算不上是最好的。 一切都是钱闹的。 司马家没钱,也没有什么功劳,这片地盘,也不能说是以司马家的能力保住的。 小钱钱自然就不会大部分流入司马家的口袋,那这些钱都在哪里,自然是在几大世家的手里。 于是,控制在世家手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相反,放到皇宫里的东西,却不见得是最好的。 放在原料这件事上,也是一样。 作为将作大匠,在大市,普超就有相熟的店铺,贩卖上好的铁料、铜料,甚至是王谧需要的这些矿料,他也可以轻松找到最好的。 只是需要钱。 好在,王谧需求的量不是很多,普超兜里的这点钱,还可以应付。 王谧当然不知晓这件事,若是早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普超破费,琅琊王氏,别的优势没有,就是不差钱。 普超转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目标的店铺。 金仙阁。 听上去飘飘欲仙的名号,似乎与普超想要购买的矿料牵不上多少联系,但其实,联系巨大。 金仙阁的名号听起来文雅又有几分脂粉气,然而,这里却是专门贩卖道家商品的店铺。 所谓金仙,便是道教中一种修炼的境界,只有高等级的得道仙师才能登临。 金仙阁的老板是普超的老熟人,看到他进门,立刻就迎了上来。 既然能够专门买卖道教用品,自然也是同道中人,但是为了做生意方便,老板对外还是用自己本名而不称道号。 “辛老板,某又要打扰了。” “普匠作这是说的哪里话,有你这样的行家时常光顾,小店的生意才能越来越好啊!” “这次想要买什么?” 辛老板虽然和普超相熟,但却也猜不透他来到金仙小店想买些什么。据他所知,普超绝不是同道中人。 “硫磺、硝石、还有铅块。”普超淡然说道。 “普匠作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莫不是也要学我们道家中人,要凝聚金丹了?”辛老板虽然心里好奇,却也没有阻拦普超的意思。 普超是将作坊的首席,辛老板自然心中有数,这样的行家来买原料,必定是要最上乘的,才能入了他的眼。 寻常哄弄,只会是自取其辱。 “普匠作,请随我来。”辛老板欠了个身子,说着就要把普超带到后宅。 最好的货品,当然不能随便见人。 都要收藏在后宅的关键处,等到识货的行家来买的时候,单独拿出来。 金仙阁里今天依然是人声鼎沸,买卖不断,幸而辛老板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忙不过来,便雇了好几个小厮帮忙张罗生意。 于是,在这样买卖兴隆的时候,辛老板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单独照顾贵客,一点不必担心店铺里的各种杂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有人想抢饭碗! 普超却没有着急和他同去,而是在形形色色的买家中间扫了一眼。 切莫小看了金仙阁里的各色人等,虽然他们穿着各异,形象也绝不相同,找不出什么共同点。 但是,这些买主其实都是建康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废话! 金仙阁是什么样的店铺? 那是专门贩卖道家用品的,炼丹修道,不管你是要外修还是要内修,都需要有闲又有钱的人才能办得到。 作为冷衙门将作坊的首席,普超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年,从二十年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参与朝堂争斗,任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他也绝不被他们拉下水。 而现在,一晃二十年,他现在可以拍着胸脯自信的说,他确实做到了! 花甲之后,他的想法却又畅达了许多。 虽然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他没有兴趣,但是,超脱那些争斗之外的事情,他却很有兴趣。 比如,在不停进进出出金仙阁的各色人等之中,便有普超很感兴趣的人。 只见一个长须飘然,身着淡蓝色直裰常服的瘦长脸男子,站在人群中,看着客人们来来往往,却并没有挑选任何的货品。 正在普超看向他的时候,那人也正在看着他! 显然,双方对彼此都很有兴趣! 怪怪! “辛老板,那位身着直裰的道长是谁?” 跟着辛老板来到了后宅,普超才敢多嘴问一句,按照他的目测,那位道长,气势卓然,看起来野心勃勃的样子,绝对是一位贵客,但是,却没有受到辛老板的热情接待,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要知道,辛老板在这建康城的大市上,绝对是一位应酬接对的高手,这样的贵客迎门,按照以往的做法,辛老板早就应该亲自接待了。 辛老板叹了口气,颇为不屑的说道:“那个人呐,他可不是什么贵客,端的是个麻烦。” 果然,对此人,辛老板很是看不惯。 “看起来也是道家中人,辛老板怎会这样说他?” 辛老板一直都是个待人三分笑的和善人,现在却明显的表现出了对此人的不满。 “他才不算是我道家中人!” “普匠作没见过他吗?” “他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一等红人!” 普超疑惑的摇摇头:“老夫很少上朝,也不爱打听朝堂上的那些事情。” 辛老板微微垂首,难得朝堂上还有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呐。 “你没见过,怪不得了。” “他就是孙泰,孙天师,现在陛下相当的信服他,已经把他看成了天人!” “孙泰?” “就是那个天师道的?” 普超面色一凛,顿时感觉事态不妙。 辛老板沉重的点点头:“确实是那位天师道的大天师,吾正统道派绝对不与他们这些邪门歪道为伍!” “老夫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不知是不是想在我这金仙阁里物色徒弟,一连三日,几乎是天天都要来看一看。” “老夫厌恶至极,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也没有在我这店里布道,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总归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麻烦!” “你看着吧,此人到了建康,城里又要不太平了!” 想到当年的卢悚之乱,辛老板便心有余悸,他实在是想不通,陛下和琅琊王为何又要把与天师道有关的人拉到身边。 莫不是失了忆,还是昏了头? “辛老板,那些朝廷上的大事,从来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普超安慰道。 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也安定不下来。孙泰绝非安分守己之辈,辛老板说的没错,他来到建康,就是代表着麻烦。 而且,这个麻烦还不会小! “普匠作,你看,好东西都在这里,你随便挑选吧!” 提到孙泰,辛老板的兴致一下子就败了,干脆打开了库房,让普超自行挑选。 连以往总是少不了的殷勤介绍都免了。 ………… “灵秀,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看清楚了!” 经过了一轮的视线交锋,孙泰便带着侄儿走出了金仙阁。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店铺,还当真是藏龙卧虎。 要不是他现在蛰伏在建康,不能太过声张,他早就以此地为中心,谋求大事了。 孙泰身边,一个筋骨魁伟,颇有几分气度的青年,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此人便是孙泰目前最得力的助手,他的侄儿孙恩。 要说,同人不同命的奇遇,也正在孙氏一族身上发生着。 琅琊王氏如今在江左可谓是独领风骚,而很多人不知晓的是,如今堕落为不入流天师道大天师的孙泰,亦是琅琊人。 也就是说,孙泰和王谧其实还是同乡,然而,由于南渡的时候,动作稍慢,没有赶上最好的时候,等到孙氏一族渡江之后,他们的身份地位便发生了骤然跌落。 这不能不说是造化弄人。 从豪门贵族到不入流的次等一类人,孙泰这般自认为有雄才伟略的人,如何能忍? 面对这般玩笑一般的命运,有的人选择凭借自己的能力,杀出一片天地,比如刘裕。 而有的人,则独辟蹊径,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孙氏一族在江右的时候,便是虔诚的五斗米教徒,到了江左,便自然而然的投靠了老本行。 不管是什么样的路径,他们最后的目标都是殊途同归的。 那便是改变世家垄断的格局,上到朝堂,下到田产人口,有晋以来,所有的制度都是建筑在已经划定好了的世家等级格局之中,几十年了,几乎是没有一丝改变。 为了打破这种格局,获得吃肉喝汤的资格,低等级的士族,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而今天的孙泰,站在这繁盛的建康城里,耳闻目睹建康的繁荣,在他的心里却丝毫没有被这样的景象所动容。 他想的,只是打破这种繁华,干翻世家! 破坏! 与步步为营,武力值拉满的刘裕不同,孙泰一系,作为天师道的统领实际上,他们都是正正经经的文化人。 从历史上来看,他们的一系列行为,为的也只是改变自己的身份处境,以一种比较独特的方式,在晋朝境内掀起风云波浪,促使几大世家无法再把持朝政而已。 与刘裕等武人不同,孙泰等人虽然很有才学,但是,他们对晋朝上上下下起到的作用,只有破坏而已。 既没有周全的计划,也没有征战的策略,在孙泰这般人的领导下,不管是什么性质的队伍,也必定会失败。 但是很显然,如今的孙泰志得意满,丝毫没有这样的预感。 他还以为,今后大晋江山就要姓孙了! “那个人,是将作坊的,你说,他买硫磺等物,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侄儿想不到。”孙恩挠挠头,实在是没有头绪。 他这个叔父哪里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实在是有些阴晴不定,高深莫测。 孙恩虽然被孙泰视为得力助手,但是,他的能力其实很有限,远远比不上他这位狡诈的叔父。 “当然是做丹药了!” “老夫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抢我们的饭碗?” “你去找几个徒弟,混到将作坊里,探一探虚实,看看这位将作大匠,天天都在干些什么。” 孙恩:虽然我感觉这些事情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叔父的吩咐我都会照做。 天师道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各个行业的能工巧匠,在教内都能找得到。想要弄几个人混进将作坊,那是相当容易了。 孙泰跳上了牛车,在他那狭隘的思维之中,还以为专门购买硫磺、硝石等物的普超,是想利用金丹来博取司马曜的欢心,若是后世的道士都是他这样的头脑,恐怕那火药也不会从道士们的手中被研制出来了! “走!” “去琅琊王府!”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王恭的几个臭皮匠 乌衣巷,太原王氏府邸。 建康城居不易! 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就是有这点不好。 因为所有的住宅区都是严格的按照世家等级划分,以至于一等世家往往都是和一等世家比邻而居。 那种感觉,实在是很酸爽。 想想看,乌衣巷那么一条街,从南往北,从东到西,什么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几个大家族全都挤在一起。 以至于,哪个家族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甚至是拉屎放屁,另一个家族的人都能迅速得到消息。 乌衣巷里没有秘密,更是这条冠盖云集的古巷之中,人人皆知的一个段子。 天子御敕皆出自乌衣巷,这也是司马曜不得不接受的一个现实。 悲惨呐! 琅琊琅琊,个个掉牙! 今天吃屎,明天拉稀! 卷草纹支架的床榻上,丹阳尹王恭懒懒的靠在上面,一动也不想动。自从在朝廷上吃了王谧的亏,王恭气哼哼的回到家中,便开始了叫天叫地,使劲骂王谧的历程。 “阿宁骂人的功力,还是在建康城独树一帜啊!” “在下佩服之至。” 什么阴阳怪气的声音,听着这般熟悉! 王恭眼珠一亮,翻身坐起,却见,身后的场院外,他的老朋友早就站在那里了! “仲堪,你终于来了!” “太好了!” 看到殷仲堪的那一刻,王恭才感觉浑身的血液再次流动了起来,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却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 王国宝那边,以他这个臭皮匠为中心,却也有袁悦之和范宁两人忠心的跟随。 而王恭闯荡朝堂许多年,当然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只是,在这个朝堂上,他因为种种原因,风头最胜,其他人的光芒大多都被他遮蔽了。 却也有些意外情况,比如,眼前的殷仲堪,一向与王恭是同声同气,关系铁的不行。 但是,此前的一段时间,殷仲堪都因为朝廷的指派而一直滞留在京口,未能与王恭等人聚在一起。 如今,王恭终于为自己的好朋友谋到了一个建康的官职,早就不愿意外放的殷仲堪,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而在殷仲堪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熟人,却是王珣。 说到王珣,就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的男主角。 严格意义上来说,王珣也是王谧的哥哥,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是王珣亦出自琅琊王氏。 他的父亲,是王谧亲爹王劭的三哥,于是,王谧与王珣的关系便是可以了解的了。 但是,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如此,明明是相当亲密的关系,但是,王珣和王谧他们这一支上面的人,关系也不是太和谐。 原因无他,最主要的矛盾,还是谢安这个老头子带来的。 和王国宝同命相连,被谢安讨厌的女婿,可不止一两个。 话说,王谢两家联姻,几乎是辈辈传的关系。王珣的妻子,正是谢安弟弟谢万的女儿,而他的弟弟王珉的妻子,正是谢安的女儿。 也就是说,王珣的弟弟王珉和太原王氏的王国宝是正宗的连襟。但是很可惜,这一对连襟都被谢安厌恶。 谢安是个果决的人,既然是看不上的女婿,便抽刀断姻缘,勒令女儿分别与王珉、王珣离婚。 王国宝那种烂厮,原本也在必须要离,铁定要离的人选之内,但是却因为他深的琅琊王司马道子的喜爱,又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以至于,谢安虽然厌恶他,却还没有痛下杀手。 对于王国宝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巴不得赶紧和谢安的女儿离婚呢! 等着我的好娘子还多得是,谁要和你谢家的黄脸婆凑合! 从谢安对待姻亲的一系列作为也可以看出,其实,他的内心也是相当挑剔的一个人。 甚至,说的更难听点,谢老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 王国宝是个烂厮,难道王珣也是? 王珉也同样? 不可能的! 若是把王国宝这个垃圾抛开,便可以看出,谢安阻拦儿女之间的婚姻,其初衷,还是因为王谢两家在争夺朝堂统治权的问题上,逐渐交恶,关系极度恶化。 在谢安掌权之前,朝廷上的第一大家,自然是琅琊王氏。 那个时候,谢安是很愿意把女儿嫁给王家的,不说是攀高枝了,放眼望去,在江左的各大家族中,能够和谢家匹配的家族,也就是那几个,屈指可数。 但是,当谢安取得了朝堂上的统治地位,他和王家子弟之间的矛盾便渐渐浮出了水面。 王家的人肯定是不甘于受到谢安的摆布的,而谢安,对于愤恨不平的王家人,自然也是看不过去的。 于是,他手起刀落,利落的将几个女儿接回了娘家,干脆与王家离婚。这种成群结队的断亲行为,在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可以想见,那些年,王谢两家的关系是多么的恶劣了。 然而,既然谢安如此讨厌琅琊王氏的人,又为何要撮合谢玄的女儿和王谧的姻缘。 这就是老谢务实的一面了。 正所谓距离产生美,和谢安女儿联姻的王家郎君,主要集中在王珣的父亲王洽这一支,而王洽的弟弟王劭这一支上的郎君,想当年谢安积极为女儿招婿的时候,还都年幼,没有抄上机会。 于是,一向对王家人嗤之以鼻的谢安,如今看到王谧,居然觉得很是顺眼。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吊诡的事。 如今的建康朝廷,其整体布局就是如此,依仗着北府兵强悍的实力,谢安的周围,并不需要围拢太多的阿谀奉承之臣,只是他们谢家自己的血脉,就足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而那些被谢安不待见的人,便只得报团取暖,王珣便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王恭与王珣也是多日未见,但是,相比较而言,今天最让他欣喜的,当然还是殷仲堪。 仲堪上前,欣欣然坐到了床榻上。 都是老朋友了,就不需要拘礼了。 “法护(王珣小字),你这个弟弟是怎么回事?” “去了一趟襄阳,活像是变了一个人,居然敢当堂给我难堪,是谁给他的胆子?”王恭气不顺,打不过王谧,便抓住一个琅琊王氏的人,随意挑衅。 管他们愿不愿意,老子舒服是最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遇事不决挑眼皮 王珣却并不在意,一向就知道王恭这个人是个口无遮拦的,那股劲头一上来,别说是王谧谢安之流,就是什么司马曜、司马道子,他也能当众指责,不留情面。 “阿宁,这你就是冤枉我了,你我都一样,自从稚远到了京口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如何能知道,他为什么变了样?” 王珣委屈死了,却又说道:“听说,他这两天还没回家呢,一直住在外面,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却说,虽然同属于琅琊王氏,但是因为不是同一支上的子弟,他们的宅院并不相连。 王荟那一边的情况,王珣也不甚清楚。 “没回家?” 这倒是件新鲜事,王恭顿时支棱起来。 “怎么回事?” “那他这两天都住在哪里?” 莫不是有什么密谋? “听说是住在京口来的朋友那里,好像是庐江何氏。” 何家? 了解了,王恭微微颔首,那对何氏兄弟,在朝堂上,他也见过,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谧为何要躲着王家的人? 很明显,除了王家的人,谁会让风尘仆仆的功臣停留在外,坚决不回家? 总不能是因为他太原王恭。 “法护,你来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才能给你这位春风得意的弟弟一个下马威?”王恭的脑袋里,刚才那些辱骂王谧的污言秽语还在不停盘旋,一定要给王谧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谁给他难堪,谁就要倒霉! “这,我还真没有好主意。” “仲堪,你呢?” 实不是王珣故意推卸责任,在玩弄心机这方面,他确实没有太多的经验,平日里也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方面动脑筋。 能让他醉心的,唯有书法艺术! 他之所以和王恭他们走到一起,完全是由于和谢安交恶。在这个朝堂上,要想混得下去,总要站个队,寻找一个小圈子。 谢安的圈子他是融不进去,可是,王珣也不似桓伊那等英雄少年,自恃能力强,不愿意靠家里,只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 王珣,说到底还是个没有太强野心的人,所以,他选定了不安分急于搞事的王恭做他的追随者。 但是,指望着他能为王恭出谋划策,那是没什么可能的。 就连王恭自己,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他只不过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把握王珣一定有办法。 如今,王珣一开口,王恭也能确定了,某人果然是一向不出所料。 “阿宁,你想给王谧什么样的下马威呢?” “军功上,现在他是无可置疑的,无论是违反朝廷的旨意,私自奔赴襄阳,还是其他的什么事,只要打了胜仗,陛下也就不会计较。” “你还能挑出他什么错处?” “这个,我也没有仔细想过。”王恭顿了顿,说了实话,因为殷仲堪深切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这厮肯定有主意。 “我看,为今之计,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殷仲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众人大惊! 仲堪可以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某些人一个主意都没有,他却可以一下子有两个! “说说看!” “你们都忘记了吗?” “我可是从京口回来的!前一阵子,王谧他们在京口的时候,我也在。” “是啊!”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王恭拍拍脑门,懊恼极了,一定是被王稚远那厮气昏了头! “你的意思是说,王谧在京口的行为,多有不当?”王珣发出了疑问。 殷仲堪是从京口回来的,他带来的消息,必定是一手的,绝对信得过。 “确实如此。” “在京口,我就收到了消息,这位当时还是秘书丞的王稚远,当时是自荐到北府去的!” “并不是谢玄邀请他进入北府的!” “这倒是不稀奇,之前在建康的时候,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尽量在北府里摸情况,谢玄不会欢迎他,他主动凑上去,也情有可原。”关键时刻,王恭还是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他没有揪住王谧的各种行为使劲的把不该他接的黑锅都扣上去。 “原来是这样。”殷仲堪沉思了片刻,却并没有受打击。 “但是,王谧进入北府,其实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消息,而是跟着谢玄,竭尽全力的给他出谋划策。” “我听闻,他在北府里可是干了不少事,好像还改进了几样兵器,这才让北府兵实力大增。” “竟还有这样的事!”王恭大惊。 这么多的消息,谢玄从来也没有写到战报里,他也根本就不可能写,于是,身在朝堂的王恭,便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消息。 而很显然,这些消息,谢安老头都会一个不漏的统统知晓。 可恶! 这就是不能走到权力顶端的弊端! “是了,虽然王稚远这样做了,对北府可谓是用心良苦,但是,谢玄却并不怎么领情,似乎对他还颇有意见。” 这就是殷仲堪给两位同僚带来的消息,谢玄和王谧不和,如今谢玄已经回到了建康,诸位何不借着谢玄在建康的这段宝贵的时间,挑拨他二人? “这很正常。” “谢家与我王家交恶已久,谢玄也是自视甚高,他怎么能容忍王家出现善战的能人呢?” “必定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时候,王珣却又自动站到了王谧这边,到底还是一家人呐,关键时刻,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谢玄和王谧两人有嫌隙,我们可以大做文章,不过,我认为,这个文章如何做下去,方法却也有不同。” “仲堪,你就快点说吧!” “不要说一段,留一段。”王珣使劲催促,殷仲堪却不以为然,他这个人性格就是如此。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每每说到兴奋处,还喜欢去挑一挑他那略有些耷拉的右眼皮。 说到这只眼,殷仲堪这里也有个故事,他这精妙的医术,也全都是经验所得。 在岁月的长河中,殷仲堪是个大孝子,想当年,亲爹病重,殷仲堪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除了侍奉医药,他还亲自研习药理,钻研医术,待到把爹爹的病治好了,他也成为了精通医术之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或许是,在研磨药粉的时候,用沾了药粉的手去揉了眼睛,以至于含有剧毒的药粉,渗进了眼睛,竟然毁了他一只眼! 所以,现在的殷仲堪,明明仪表堂堂,却总是给人一种阴鸷之感,都是源于他那只睁不开的眼睛。 遇事不决挑眼皮,已经成为了殷仲堪的习惯动作,这样挑几下,就可以让他灵感迸发。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吃吃喝喝的事情,最喜欢了 “一条很简单,那就是挑拨谢玄和王谧的关系,让他们之间的隔阂更深,谢家绝对不希望王家做大,只要在谢玄的面前吹一吹风,保准他会自己出手解决王谧的。”殷仲堪坦荡说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王珣拍拍大腿,显然十分认同。 王恭斜了斜眼,他这个人,一向是头脑简单。一辈子的心眼,估计都用在写字上面了! 这里正密谋呢! 专心一点! “那第二条路呢?” “放任王谧在北府做大,架空谢玄!” 殷仲堪坚定的目光,在兄弟们脸上扫过,他咬着后槽牙说出这番话,语气之间竟然透出一股凶狠。 “只是依靠王谧一人,就能架空谢玄?” “仲堪,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大了。”虽然王恭一向看不起谢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谢玄在北府根基深厚,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撼动的。 这件事要是那么容易办,他早就自己上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殷仲堪摆了摆手,纠正了他们的错误想法。 “你们呐,是没有看到北府现在的真实情况,才会这样想。” “你们可知道,现在北府中威望最大的人,其实并不是谢玄,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难道,是王谧?”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王恭自己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老子耕耘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某人竟然轻轻松松就做到了吗? “非也,非也。” “不是王谧,而是新任云麾将军,刘裕,刘寄奴。” “刘裕?”王恭捏着胡须想了半天,终于在头脑中搜寻到了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砍下氐秦另一个大将军梁成人头的?” 殷仲堪点头,十分欣慰:“正是此人。” “你们不要小看这个人,我断定,此后,他在北府中必定是大有作为,此人在京口便颇有名望,是个仗义疏财,能争好斗之人。” “到了北府也是屡建奇功,而这个刘裕能够成功进入北府,居然是王谧牵的线!” “你说什么?” “一个寻常农夫的事情,他王稚远也要插手?” “他疯了吗?” 在王恭的眼里,世家的区分,还是非常清楚的,别说是王谧这等正经的农夫,就算是那些小门小户,低等级世家的人,他都懒得搭理,真的想不明白王谧为何降尊纡贵到如此地步。 殷仲堪有些着恼:“阿宁,你看,这一点上,你就比不上王谧。” “礼贤下士,从来都不是专指我们士族子弟,像是刘裕这等起自草莽却擅长征战的人,难道就不是人才了吗?” “这样的人,对于如今的大晋朝局,才是至关重要的!” “会带兵,能征战的将领,才能稳住大晋的半壁江山,而这个刘裕,因为战功卓著,从来都是身当矢石,披甲执剑在前,在北府已经是声望极大。” “而这个刘裕,就是王谧的人!” “王谧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对王谧忠诚无比,两个人又一起从京口打到了襄阳,那是过命的交情,可以说,在北府中,在这个朝堂上,除了王谧,没有人能够指挥刘裕,也没有人能把刘裕从王谧的身边拉走!” “这个刘裕,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王恭很诧异,他从不怀疑刘裕卓然的战斗力,但要说他能够撼动谢玄在北府的地位,王恭的脑子里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殷仲堪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呐,就是因为没有看到活的刘裕,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想那刘裕在京口时,无官无职,只是个普通的农夫,却仍能在乡里间一呼百应。 现在到了军营,展示了他真正的本领,在北府中,还不是号令四方? 而在刘裕之上,又有足智多谋的王稚远,到目前为止,他真正的想法还无人能够揣摩的透。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王谧和刘裕两人搭配在一起,那就相当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大脑搭配上了无人能够撼动的强壮臂膀,正是天作之合。 “总之,依我看,有了王谧和刘裕二人配合,足以在北府里架空谢玄,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们,也可以暗中帮他们一把,这样等到王谧他们撬动了谢玄,我们再趁势而上,岂不妙哉?” 妙是妙,但是,这个办法可行吗? “仲堪,这样不好,这不是在逼着他们做大做强吗?” “等王谧他们做大,我们岂不是就要被他们骑在脖子上?”王恭反驳道。 身边的王珣,一直是凝神静思状,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是,看他的神色,却也能猜到,他对这个主意也不甚赞成。 殷仲堪也就是灵机一动,摆在眼前的道路有许多条,他也只是指出其中一条而已。 能不能成,本就需要几个人共同商议,他一拍大腿,朗声道:“那好,我们就按照第一条路走!” “让谢玄和王稚远去厮杀,吾等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王恭颔首,这个主意还算是稳妥。 “阿宁,你不妨去和陛下进言,给王谧他们开个宴席,接风洗尘呐!” “君臣之间,聚会宴饮,这也是全了礼数,有吃有喝的事情,陛下也肯定不会拒绝。”别看王珣平时不善言语,但只要一开口,说出来的话,确实都很有水平。 要不然,以他恬淡的个性,王恭也就不会一直留在身边了。 “好!” “就按照你说的办!” “明天我就进宫,把这件事操持起来!” “法护,你们王家人就交给你,一定要把多叫一些人过来,我们要好好探一探众人的想法!” 这才是王恭最真实的想法,王家内部的人是如何看待王谧这次的凯旋的,他作为外人,总是难以获得准确的消息,不如就借着宫廷宴会的机会,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些人异彩纷呈的表现。 ………… 翌日清晨,王谧几人围在一张桌案边,等待着他们的早餐。 “稚远,我看,这事不成,你还是去看看吧,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何迈讨喜的娃娃脸,难得的变得很严肃。 说明,目前的事态,在他看来,那是相当的严重了! 十万火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溜了溜了 何迈的那位挂名兄长就不要提了,仍是摇着扇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难道,他就不饿吗? 王谧瞧了瞧庖厨的方向,心里也嘀咕,却不敢去催,反而把怒气撒在了何迈的身上。 “你不是说要去请名厨吗?” “请到哪里去了?” “要是有大厨,还能给她机会造次?” 这个人,怎么冲我来了? 何迈瞪起眼睛,很是不服气。 “我想请啊,钱呢?”他张开手掌,讨钱讨的特别有理的样子,王谧被他弄懵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家吧!” “请人当然你出钱!” 某人当然是有钱的,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这笔钱怎么会和他拉上关系的。 “当然有关系,昨天蒜子和我说了,她在这里的一应花销,都由你负责,让我找你要钱。” 没办法了! 某人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还极为没有自知之明,何迈也就只能把这个秘密提前抖落出来了。 为了要钱! 一切都是钱闹的! “你说什么?” “她让我给钱?” “她疯了吗?” 沈蒜子没疯,王谧先疯了。 “她昨天不是找你去了吗?” 何迈了然的点点头:“是啊,是来找我了,就是为了告诉我,她在何府居住的这一段时间,一切吃穿用度,都你来负责,钱让你出。” 什么东西! 王谧气哼哼的往庖厨走去,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没安好心! “诸位久等了!” “来了!” “莼菜羹好了!” 王谧正怒气冲冲的往庖厨方向赶,却见,沈蒜子也端着瓷盆子,大大咧咧的走出来。 她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吆喝,明明身边也没有人挡着她的路,她却自我表现的很带劲。 一碗莼菜羹上桌,还没有吃到口,却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香气。 沈蒜子手脚麻利,很快就端出来了各种小菜和甜咸酱若干,小碟子,一个接着一个,活像日后泡菜国的泡菜开大会。 王谧看了一眼那些饭食,顿时就分泌了一口唾沫:“好像还挺好吃的。” 不等沈蒜子邀请,他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蒜子给他盛上一碗。 你看,这人的思想转变的就是这么快,刚才还咋咋呼呼的讨要说法,这一会,已经把一碗莼菜羹都给消灭了。 羹汤好吃! 小菜也好吃! 甜咸酱也可口! “蒜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我还以为,你只会在街上坑蒙拐骗呢!” 正所谓,拿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就xx,沈蒜子柳眉一竖,顿时嗤笑道:“王侍郎金尊玉贵,哪里知道,像是我们这等平常人家的娘子,出门在外,事事也只得自己操心,不管是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张罗。” “这种小事,我都会做的。” “怎么样,王侍郎,吃着我做的饭,你出几个钱,总是可以的吧!”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这一刻,嘴里还打着饱嗝的王谧,算是体会到这一点了。 他嘿嘿一笑:“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没问题!” 说到做到,王谧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串铜钱来,拍在桌上,特别潇洒:“阿迈,给你钱,够了吧!” 当然够了,满打满算,他也就在何府住了两天,就算是再加上沈蒜子这个累赘,也不过是两个人。 一串铜钱足够三口之家在建康城好吃好喝住一个月了,这笔生意,何迈不亏。 何迈将那一串铜钱拿在手里掂了掂,不错,足斤足两成色很足。 大晋纲纪紊乱,货币体系也是乱七八糟,在建康城的大小市场,各种样式,各种重量的钱币都可以畅通无阻。 既然什么钱都可以用,那就免不了有人会在钱上面做文章。 按照市价,明明一贯钱的标准数量,就应该是一千钱,但是,在建康城通用的铜钱串,却绝对做不到如此准确,一贯铜钱,能有八百就已经算是相当体面了。 更不要说,还有在足重钱币中掺杂质量低劣的钱币的做法,反正串在一起,也辨认不出。 很显然,手里王谧给的这串钱,绝对是足斤足两,一点假也没有掺。 琅琊王氏,果然大气! “不过,怎么就这么一点钱?” “稚远,你不是要住好几天吗?到时候再给也不迟。” 何迈的圆眼珠亮了几亮,那种狡猾的神色,顿时就露了出来。 钱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现在就给,今后的几天,他不就赔了? “不住了!” “今天我就回家去!” 王谧一把拉起沈蒜子就走,沈蒜子一头雾水,哪里肯依? “怎么现在就走?” “太快了吧!” 还快? 小姑奶奶,你的口气还真是大。 王谧一脸一言难尽:“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坑钱,要是再住下去,非得把我卖了!” “你不是就想跟着我吗?” “在何府还是在王府又有什么区别?” “赶紧走吧!” “再不走,又要算钱了!” 这何府的招牌实在是惹不起,住宿费也太贵了,比后世的那些五星级酒店还要坑。 也不管沈蒜子愿不愿意,某人拉起她来就飞奔而去。 与其在这里被坑,还不如回去给他那爹爹上香…… ………… 吃饱喝足,王谧拉着沈蒜子就跳上了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却在这时,一向以勇猛无敌,天不怕地不怕著称的沈蒜子女士,却忽然停在何府门口,忸怩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还不快上来?” 矮脚马马蹄逡巡,也等的着急,王谧的大喊就在沈蒜子的耳边掠过,她猛然抬头,有些踟蹰的看着他。 王谧皱眉:“不会骑马?” 沈蒜子垂首,声调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就没有别的马嘛。” 别的马? 那是什么马?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胯下的这匹乖顺的小小矮脚马,寻思了一阵。 马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看来,不好的,应该是他这个人。 “你不会是不想和我骑一匹马吧!” 沈蒜子的脸,轰的就红了,啧啧,小妮子居然也有这样羞怯的时候,有意思。 腾的一下,王谧便翻身下马,来到了沈蒜子的身边,下一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某人已经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拐带上马。 “你这是干什么?” “快放手!” “我会骑马!” 王谧突然的行为,让沈蒜子窘迫的无以复加,她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王谧的控制。 真是奇怪了!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怎的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王谧在她身后笑个不停,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得意,嘴巴都快裂开了。 沈蒜子正挣扎的起劲,似乎眼看就有成功的趋势,却突然感觉肩膀上一沉,竟是王谧的下巴,搭了上来。 只听得他故意沉着声音,在她耳边念道:“别费劲了,你不是说了,走到哪里都要跟着我吗?” “现在我带着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沈蒜子感觉,又一股烧热涌上了脸颊,将她本就红扑扑的小脸蛋,烧的更红了些。 她那逐渐不太好用的脑袋瓜里,正被无数奇怪的念头占据,她拼命的想理清楚,却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混沌不堪的这个瞬间,马蹄催动,微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两人便向着乌衣巷前进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王者归来 很难用面积大小去形容琅琊王氏的宅院究竟有多大,就这么说吧,整个乌衣巷一条街,从南到北,就被分割成了几个大的区域,除此之外,这条街上,在东晋末年就没有其他的宅院。 几个大的区域都归属于谁,不必再细说。在这些鳞次栉比的宅院之中,王谢两家的宅邸,占地是最大的,而且,大小几乎均等,象征着在东晋,两家的地位旗鼓相当。 而其他几个世家的宅院则要稍小一点,地理位置也不如王谢两家的优越。 自己的家门,自己最熟悉,王谧载着沈蒜子,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王府门前。 还未看到内里的结构,王谧就被眼前两丈高的朱红大门给震撼了。 王家的气势,实在是非同一般! 只看这扇门,就能窥见一二。 眼前的朱红大门,高高挺立,足有两丈高,它的表面镶嵌着乌黑发亮硕大无比的铜乳钉。 门扉的扣环,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圆圈而已,而是装饰了异兽狮子,口衔铜环。 好气派的院落! 装饰也是繁复又豪华,据王谧不算多的历史知识来看,这种装饰了异兽纹的铜环,正式风行是从初唐开始。 而在距离初唐还有两百多年的这个东晋末年,琅琊王氏祖宅的大门上,居然就已经配备了这般奢华的装饰,实在是令人惊叹! 可见,琅琊王氏的豪奢气派,那些大唐的高门大户,都是望尘莫及啊! 这也并不奇怪,在大唐,尤其是初唐中唐时期,皇帝绝对不是摆设,那是有绝对的权力,且威震四方的。 就拿居住在平康坊的李义府来说,在李治当政时期,他曾经一度权倾朝野,风头一时无两,整个大唐朝廷,他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没有人敢吭一声气。 就是这样一位声威赫赫的权臣贼子,他在平康坊的宅院,也照样不能让居住在皇城里的李治看到檐明,他王荟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王谧尴尬的在那里站了半天,从王荟的热情中断定,他一定是把叫王谧回来的借口忘到了九霄云外。 谎言,终究是谎言,你看,说的时候不过脑,等到有用的时候,早就对不上号了。 “叔父,先容稚远去给爹爹上柱香。”王谧从容说道,没办法,他不提醒,这个谎就圆不上了。 王荟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对对!” “确实要去,快去!” 王荟到底是当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王谧带进了门,虽然他的行动很迅速,但是王谧依然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这件事。 琅琊王氏执行的是这样的家族制度,同一支的兄弟之间是不分家的,都居住在一个院落之中。 也就是说,从王导南渡开始,他的几个儿子拆分了王家,各自立了院落之后,自他们以下的子孙辈,就不再继续分家了。 而所谓的分家,也只是将院落与院落之间,修建高大的院墙,或者构造出一些山水来,隔绝两家。 但总体上来说,琅琊王氏的本家,就在乌衣巷上,而那些朝廷额外赏赐的田园,宅院,则不算在其中,位置各有不同。 穿过层层叠叠,交错纵横的院落,王谧终于到达了王劭这一支子孙居住的院落。 而他王谧,作为王劭儿子之中唯一的老大难,库存积压,经过王荟出面商议,王谧的几个兄弟便把属于王劭的宅院交给了他。 待到王谧跟在王荟的身后进了厢房,这才发现,他的住所和王劭的灵堂竟然就在同一个地点,只有几墙之隔。 抬眼一瞧,就可以看到王劭的灵牌,明晃晃的就在桌案上放着,只要一进门就可以看到。 这家伙,敢情他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都是老爹的照拂。 这柱香,那必须要上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封你个爹皇帝当当 王谧取了三支香,个个点上,将那香烛高举过头得对,你就不要苛责了!” “确实,稚远才刚回来,还是先让他歇息吧!” 支持王谧的年轻一辈,迅速跳出来帮他打圆场,王谧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赶忙顺坡就下,赔了好几句不是。 见他态度这样诚恳,王荟也总算是舒缓了脸色。 挥挥手,让王谧过关了。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又被王谧叫住了。 “叔父,刚才跟我一起进门的那个娘子呢?” 都怪老王太热情,让他竟然把沈蒜子那么一个大活人都给忘记了,真是很不应该。 人家一个客人,总要先给介绍一下才是。 王谧能肯定,他进门的时候,沈蒜子是在身边跟着的,这不会错,可是,进到了自己的这个小院,他就没有记忆了。 “娘子?”王荟很震惊,刚刚和缓的脸色,顿时又铁黑了。 “哪里来的娘子?” “稚远,不会是……” 王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女人! 还没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 早就说了,那军营就不是个好地方,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有,该不会是被他们教坏了吧。 在世家子弟的王荟看来,什么逛青楼,喝花酒之类的不能被称作是学坏,可若是带回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闹着要给名分,那就是大大的坏了! “叔父,不必多想,那娘子是跟着我一起从襄阳过来的,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 襄阳? 王荟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稚远,去了一趟襄阳,长本事了嘛!”王默站在队伍的前排,揶揄道。 他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大同小异,谁不知晓他王谧在建康城天天被贵女纠缠,整个一个厌烦透,王府庄园中的景致,已经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太精致了! “稚远!” “你看,就在水榭那边!” 经了王荟指点,王谧这才注意到,在悬空楼阁的游廊处,确实站着两个小人,远处看都显得身量小小的,仔细一看,才能断定,确实是熟人。 “她这是掉到水里了?” 在王谧眼前,沈蒜子带着一个小娃娃,正站在水榭的夹道上,低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沈蒜子和小娃娃的身上都是湿透了的。尤其是沈蒜子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现在更是披散开来,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半点飘逸也找寻不到了。 见两个人都没有大碍,王恢等人也不着急了,开始给王谧细细解释:“你不知晓,刚才我正在水榭里休息,开窗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位小娘子跟着鉴儿跳下了水。” “我怀疑,是她不小心把鉴儿推下水的!” 这个王恢,看起来眉清目秀清清爽爽的样子,怎么说话办事透着一股傻气。 “稚远,你带来的小娘子闯了祸!” “你说说,该怎么办?” 王默本来就看王谧不顺眼,又是个急脾气,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娃娃,还正巧就是他家的那个圆滚滚的王鉴。 哪个当爹的能不着急! 况且,王谧已经承认了,这个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女人,正是他带来的。 管她是谁! 任她是什么来路,王默都要揪住她的头发,揍她一顿! 王默是个行动派,他已经行动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来历不明的女人 看王默气势汹汹的样子,王谧哪里能让他真的惩治沈蒜子,赶紧追了上去。 “你这个人,小娘子掉进了水里,你不说赶紧找人救人,还跑到前院去做什么!”王恢的做法,连王荟也看不过去了。 要说这古人也是很有趣了,王荟,王恢两个名字,明明发音是一模一样,这样的名字,居然会出现在相隔整整一辈的两个人身上,实在是令人费解。 都说古人取名字最是讲究,要避讳,要典雅,寓意还要好,但是,王荟还健在,王劭就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和弟弟一样发音的名字,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中华文字岂止成千上万,简直是多的数不清,几乎可以这样说,没有人能够穷尽汉字的所有写法。 饶是如此,博闻广记的王劭,还是这样做了。 或许是因为王劭随意取名的缘故,让王恢的脑子总好像是不在线似的。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王恢一边跟着跑,一边拼命道歉。 连看到危难赶紧找人帮忙,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又岂止是犯错,简直就是脑残! “小娘子,吃我一拳!” 那王默也不管身后一群人的吵吵嚷嚷,瞄准了目标就冲了上去,到底是武人出身,就连步子也比一般人要快几分,大几分。 众人还都在水榭的下面徘徊,王默却已经跳了上去,他不止腿快,手更快,就在人们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铁拳就已经挥了出去! 糟糕! 好男不跟女斗,这样的道理王默居然都不懂,沈蒜子要遭殃了! 王谧看出了王默的企图,但他本来就已经是落在后头了,就算是冲上去,也难以阻拦他的拳风! 完蛋了! 这一拳头若是打上去,沈蒜子的花容月貌,就算是废了! “阿爹!” “你干什么!” 等一等! 这是……怎么回事? “鉴儿!” 一向镇定的王荟,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高喊了出来。 而就在王谧紧追上去,企图阻拦王默的那个瞬间,王默的铁拳就已经挥了出去,若是这一拳成功,便会正中沈蒜子的面门! 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打女人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正当人人都以为,沈蒜子肯定是难逃一劫的时候,忽然,一个英雄,站了出来! 只见沈蒜子身前的那个圆滚滚粉扑扑的小娃娃,看到壮汉朝着漂亮小姐姐冲过来,登时就扑了上去! 也不管这一位是亲爹还是什么陌生人,只管抡圆了脑袋,向着壮汉的肚皮,沈蒜子是自己带来的人,先要对她负责。 他一脚跨上前,便把沈蒜子挡在身后,王默的脾气可不是说笑,要是真的动起粗来,沈蒜子必定不是对手。 蒜子浑身湿哒哒的,却也憋着一股火。 虽然知道他这样做算是维护,却还是忍不住上前理论。 “你跟着家人走了也不管我,我怎能一直在原地站着?” “不过是随便走走,谁知道就看到了这个小娃娃。” “所以呢?” “就和小娃娃一起跳下水了?”王谧拼命挤着眼睛,给她暗示,妹妹,你就给点面子吧! 那边那个糊涂蛋已经在污蔑王鉴是你推下水的了! 你要是再不知道顺坡下驴,这个倒地的莽汉,饶不了你! “叔父,叔父!” “你说错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姐姐救我上岸的!” 王谧的衣角忽然一沉,低头一看,竟是王鉴小娃娃,正在拼命拽着。 而他糯糯的话语,更是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尤其是他的亲爹王默,王默费力的爬起来,正想再给沈蒜子一点教训,却听到了儿子的话,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这是亲儿子吗? 莫不是被小妖精拿了魂魄? 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怎么会自己掉下水的?” “我看,明明就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推你下水的!” 不能说王鉴的话没有给王默一个提醒,但是,既然都已经动手了,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把架子给支棱起来。 王默瞪着大眼睛,死活也不肯承认有错。 看来看去,王谧的心里终于有谱了。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而知晓这个误会真相的,一边是沈蒜子,此人现在嘴巴撅的能挂瓶子,根本就不愿意说实话。 哼! 竟敢说我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你才来路不明!你全家都来路不明! 于是,能够指望的,只有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王鉴了。 王谧俯下身子,拉着小王鉴,笑道:“跟叔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外来的沈蒜子,作为王家的一份子,王鉴的话,自然更有说服力,他爹也不敢质疑。 小鉴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当时,我正在这水榭上玩耍,本来好好的,突然看到那边池水里好像有一堆铜钱,我就想,这可是好东西,掉在水里都浪费了,就想把铜钱串捞起来。” “我走近水边,拼命的在水里捞,却怎么样也捞不上来,脚下一滑,就掉进了水里。” “多亏有这位路过的姐姐,看到我落水,赶忙把我救了起来,若是没有姐姐,我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小王鉴虽然人小,但是,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绝对不似他那鲁莽的父亲,竟然向一个弱小女子挥拳头。 “你竟然是自己掉下去的!” “你的婢女呢?” “怎么没跟着?” 那小王鉴已经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王默也知道自己是冤枉了好人。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承认是自己犯错?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侍卫?小姥? 王默拉起小鉴儿,当场就把脏水再度泼到了另外一个小娘子的身上,此举,成功的激发了王谧的斗志。 怜香惜玉是人之本能,这个王默,几次三番都向女子开炮,这就说明,必定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还喜欢欺负弱小,怪不得教养出了如此贪财的儿子,水里的铜钱都不放过,还是琅琊王氏的子弟呢! 传出去,丢不丢人! “佑实,我不管你要找谁算账,沈娘子救了鉴儿,你还污蔑她,你总要道个歉吧!” “一句话不说,想掉头就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确实,稚远说得对!” “佑实,道了歉才能走!”王恢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人还是很正直的,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挡住了王默的退路。 “岂有此理!” “凭什么让我道歉?” “我有什么错?” 王默拉起王鉴,就想闯过包围圈,他体格强壮,有那么一把子蛮力,两三个兄弟根本就拉不住他,正在人们厮打在一起的时候,王荟站了出来。 “佑实,救命之恩,恩重如山,你不只要道歉,更要道谢!” “你也是王家的子弟,怎可这般没有礼数!” 王荟在乎的,不是道歉与否,也不是这件事的对错,他在乎的,是作为世家子弟,该有的体面。 那些规矩,那些世家子弟应该有的办事态度,从容不迫,徐徐图之,这才是重点。 而现在,这些美好的品质在王默的身上,可以说是荡然无存了! 王恢和王谧都是他的弟弟,他们的话,王默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是,王荟的话,他却不得不听。 没办法了。 王默转身,不情不愿的弓起了手:“沈娘子,多谢了!”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阿爹!” “再说几句再走啊!” 王默抱起小娃娃就走,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下,还夹夹杂着小鉴儿奶声奶气的叫喊,再不回头。 就这…… 这就走了…… 也太敷衍了! 王谧很气愤,脸色很是不好看,王默的举动,不只是没有把沈蒜子放在眼里,同样也是在给他这个弟弟难堪。 刚才他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女孩子是他带到家里来的,事实也搞清楚了,王默居然还要继续逞强。 这就不仅仅是在为难沈蒜子了,也是在为难他王稚远。 “你没事吧!” 个人恩怨暂且放下,王谧拉着沈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沈蒜子当然没什么事,你且看她刚才斗志昂扬的劲头就知道了。 “我没事!” 沈蒜子来到王荟身前,展颜一笑:“王领军,都是小女冒失,让大家受惊了。” “还请大家不要怪罪。” 二八小娇娘娉婷而立,嘴里说的话,是那么动听又体面,还透着一股子爽快的劲。王荟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却还是禁不住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小娘子实在是太客气了,你救了鉴儿,对我王家便是有大恩的,佑实他也是一时情急,老夫请你不要介意才是。”说着,便又给沈蒜子回了一个礼。 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这件事也就可以翻过去了。 几个家里的年轻子侄凑上前来,好奇的看着沈蒜子,虽然她的鬓发还是湿乎乎的,身上的衣衫也被水泡过,已然不甚体面,但是,她的美丽,还是给王家的子弟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 “稚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娘子?” “跟着你从襄阳来的?”几个兄弟之间,也只有王恢与王谧关系最亲近,这个时候,也就是他来挑头和他攀谈了。 王谧携着沈蒜子走向众人,颔首道:“确实如此,这一位,便是来自吴兴的沈蒜子,沈娘子。” “吴兴?” “还是姓沈的?” “莫不是,吴兴沈家的娘子?”王荟远远听到子侄们的交谈,顿时就停住了脚步,转身不走了。 走不了! 这个实在是走不了! 王谧看了看沈蒜子,见她咬着嘴唇,不想解释的样子,便亲自代劳:“叔父说的没错,蒜子正是北府参军,沈警之女。” 沈警,想起来了,以前似乎是见过的,若是王荟没记错,这位沈警也是一位非常复杂的人物。 传闻此人野心勃勃,同时还是那妖道天师道的徒从,这样的人,琅琊王氏怎能和他牵上关系? 王凝之:你说我是妖道? 谢道韫:你是妖道还好了,你就是个傻蛋! 王羲之:老夫都入土了,居然还要被你拉出来,你这样说,想过老夫的面子吗? “稚远,你和沈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荟勉强压抑着胸中的不快,还是认认真真的等待王谧的回答,王谧也看出来了,老王的心情并不愉快。 原因大致他也能分析的出,以古代人简单直接的想法,这样一个妙龄女子跟在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身边,那是什么关系,还需要胡乱猜测吗? 肯定就是男女之情啊! 在下一辈的这些子侄之中,毫无疑问,王谧是最让王荟操心的一个,虽然看似温文尔雅,但实际上,王谧却是一个招风惹雨的体质。 你看那王默,平日里确实是粗俗莽撞,可是,他的人生基本上是按部就班,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错误。 可是王谧就不同了。 自从他开始在建康城里出名,就没有一天是让人省心的,以前,替他操心的是他的挂名老爹王协和生父王劭,就算他再棘手,王荟也是事不关己,毫无感觉。 自从王劭故去之后,王荟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麻烦精的杀伤力有多么巨大。 “我是他的侍卫!” “她是我的小姥!” 一男一女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低沉,一个脆甜,王荟简直是被他们弄糊涂了。 “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回答,区别可太大了! “当然是侍卫!” “你们没看到我下水救人吗?” “我的身手好得很,这一路上,都是我保护他!”沈蒜子小腰插起,赶忙给自己辩解,还怼了王谧一下。 “你为什么不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话!” “说实话!” 实话? 这小妮子说的挺轻巧的,真相就是没有人让她当侍卫,是她自己硬要贴上来的。 现在居然还埋怨起他来。 王谧摊摊手,笑道:“这就是实话啊!” “什么侍卫,我在襄阳战场出生入死,武艺早就已经很精湛,你能保护我什么?” 是啊! 稚远说得对! 一个小娘子,她能保护谁?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红颜知己多一位 各种议论纷纷涌出,不要忘了,这里可是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王谧的人,沈蒜子的说辞,在这里根本就不占优势。 “叔父,这位沈娘子的父亲,正是崇信天师道的沈警,沈参军,沈娘子自幼跟随在沈参军身边,耳濡目染,也有意入道,现在已经是正经的女冠,这才愿意跟随我云游四方,做个小姥的。” 王荟点点头:“这才对嘛。” “既是如此,我就不管了!” 王荟带着笑容,拍拍屁股,终于把一众子侄全都带走了,麻烦解除,王谧回头,看到沈蒜子的脸色,这才意识到,别人的麻烦是解决了,可是他王谧的麻烦还远远没有到尽头。 “你竟敢说我是小姥?” “你不晓得这称号很难听吗?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沈蒜子柳眉倒竖,娇俏的小脸上,怒容毕现。 “原来,你也知道小姥是什么意思啊!” 王谧脸上轻松的笑,让沈蒜子更觉得难堪,跺着脚的让他给个解释,不解释,就别想走下这个水榭! 话说,这个小姥,在东晋可不是一个名声很好的词汇。也怪不得沈蒜子会生气。 东晋末年,一直到南北朝时期,中土大地上南北、东西,纷争不断,频繁的战争,让社会秩序趋于崩坏。 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在这个年代,即便是有名义上的朝廷,也有当家的皇帝,但是他们对郡县以内社会生活的管理,已经大不如前。 从汉末开始,这个世道已经乱了太长的时间,虽然经过了西晋短暂的融合统一,但是,还没等大家过够安稳的好日子,战乱便再次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旧的社会秩序维持不下去,新的秩序又建立不起来,以世家为代表的一部分地主官宦阶层,便开始掌握社会权力。 然而,这样的以家族为单位的地方管束,毕竟能力有限,东晋乃至南北朝时期,可以说是历史长河中相当黑暗的一段时间。 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他们的日子,真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 而这样社会秩序紊乱的时代,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对某一部分人来说,这样说是不为过的。 朝廷说话没作用,世家的管理也只能深入到一部分地区,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居然宽松了不少。 别说是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子,终日里劳作,连头都抬不起,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女眷,也免不了颠沛流离的命运。 而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女性选择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便是追随在一些能人异士的身边,以修道为名,实则就是没名没分的妻妾。 这样的女子,便被时人称之为“小姥。” 能有一个专门的词汇记载在史册之中,可见,这个年代,这样追随一位郎君,云游四方,并没有世俗认证的婚姻关系的女子,多不胜数。 于是,王谧赐给沈蒜子的名分,便是可以了解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称谓,但是,对于王荟来说,却是很容易接受的。 小姥嘛,那不就是王谧的小情人? 既然只是情人,便不会涉及到联姻的麻烦事,王谧的身边,管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堆女人,只要她们自己愿意,又有何妨?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琅琊王氏,更不可能是王谧。 更何况,王谧这个人,一向在建康城里追随者甚多,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小娇娘在他身边日日跟从,那些女人,至少也该有一半要死心了。 好事! 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 “我怎能不知晓!” “我告诉你,虽然家父是天师道徒从,但我却从来也不相信那个鬼东西!” “你少把家父的爱好强加到我的身上!” “再者说,一开始不是说好了吗,就当我是你的侍卫介绍出去就可以,这样,两边都方便。” “你怎么能改主意呢?” 沈蒜子很是不服气,在她看来,那侍卫的名号既响亮,又神气,这才是符合她身份的称号。 那个什么小姥,与她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王谧摸了摸她那湿哒哒的长发,很是为难。 “你就别再闹了,我去找人,给你换一身衣衫,总是这样站着,岂不是要受了凉?” 哈咻! 某人话音刚落,就见沈蒜子檀口微张,一个小小的喷嚏便呼了出去。 “你看看,着凉了吧!” 这个鬼身子也是奇了怪了,刚才明明好好的,某人一开口,鼻涕也来了,喷嚏也是止不住的往外冲。 沈蒜子揉了揉鼻尖,气得不行:“你还好意思说!” “都怪你多嘴多舌,我才着凉的!” 王谧笑的很无奈:“这怎么能怪我?” “明明是你自己在风口站的时间太长了!” “好了好了,先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也不是故意污蔑你,只是,王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在这个家里,看不惯我的人也不在少数,你想想看,我不可能一直住在何府,总是要回家的。” “王家的规矩大得很,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让我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身边?” “以你的身份,我又不能让你真的当侍女,那是委屈了你。” “再说,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也不能和家人扯谎,人家一听你是世家女子,也不可能答应我随随便便让你做婢女的。” “所以,说来说去,你若是还想跟着我,小姥这个借口是最好的,你既可以随意的跟着我,还不会有人说闲话,现在这样的女子不是也有很多吗?” “至于外人怎么说,你又何必在意,我认识的沈蒜子,可从来都不是这样忸怩作态之人。” “你说,是不是?” 乌黑的眸子,在沈蒜子的眼前晃来晃去,仿佛能一眼就看进她的心里,让她慌乱不堪。 其实,她又怎会介意当他身边的什么小姥,在外闯荡许久,沈蒜子自认胸襟绝非一般闺阁女儿能比。 只是,认了这个名号,就好像是认定了将来一定会和他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让个性爽朗的沈蒜子浑身不舒服。 “你说的也对。”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沈蒜子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自此之后,在王谧的身边,就会多那么一位红颜知己,兼御用侍卫了。 虽然,武力值还未可知,说不定还要拖后腿,但是对于王谧来说,沈蒜子跟在身边的感觉,却并不坏。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王师傅亲自上场 隔日清晨,天还没亮,王谧便带着沈蒜子赶到了将作坊,按理说,这个地方确实脏乱了一些,到处都是打着赤膊的壮汉,实在是不适合她这位小娘子来访。 然而,沈蒜子还是来了。 因为,她穿了男装。 女扮男装,在沈蒜子这里根本就不是个事。 在襄阳城,她就扮过男装,而且,还一扮就是两个月,绝对的经验丰富。 若不是还要住在王府,沈蒜子才不会担心以何种面目见人呢,只管跟在王谧身边,穿个男装,扮做兄弟就是了。 刘裕特别推荐的矮脚马,这次派上了用场,回到了王府的王谧,简直是一身轻松。 着,王谧便捡起了铁锤,开始卖力敲打,众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王侍郎,这等粗活,怎能让王侍郎亲自动手!” “快交给老奴!” 尤其是魏宁儿,眼看着王谧拿起了打铁的锤子,吓得肝都快掉了,王谧却挥挥手,笑道:“不碍事,这最后一步,确实我要给你们再演示一下。” “你们注意看着,以后把活干好就是了,别的事情,不必多想。” 这是实话,也是王谧自己正在践行的,朝堂之上,指向他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制作兵器,打造一支优秀的队伍,一统天下,拯救万民于水火,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谧将打制好的钢块,放到了杆秤上,再次称量,每称量一次,他还要把重量再记录一次。 一直到五次过后,钢块的颜色逐渐变成了黑灰色,同时,重量也实在是减无可减,这才罢手。 “你们注意到不同之处了吗?”与其一步一步的手把手的教学,掰开揉碎的解释,还不如让徒弟们自己悟出失败的原因。 这样,对启迪他们的智慧,以及保证今后的生产都是大有好处的。 “钢块的颜色,略有不同。” “王侍郎打制的,颜色更加纯正,还透亮。” “对!” “是透亮,寒光闪闪的!” “特别漂亮!” 一个学徒提出了问题,另外几个人连忙应和,王谧对他们的称赞接受良好。 骄傲的举起自己打制的钢块,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师傅们说的没错,钢块的颜色更加纯正,这是显而易见的,并不是他们故意吹捧王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简约风木柄大好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王侍郎,恕我们愚钝,实在是想不出。” 师傅们急的都挠头了,王谧也只好指点一二了。 “你们有没有像这样多打制三到五次,看到钢块的颜色彻底稳定了,再把它放凉?” “打了啊!”有的师傅咬死了不松口,但是,却也有师傅渐渐顿悟:“可是,我们打制的钢块,颜色确实不对。” “你们看,我们总是打制一两次,见钢块的重量不再变化,便结束了工序。” “而放凉的钢块就可以看出,颜色并不是那么透亮,和现在这里的钢块,根本就没得比。” “我想,王侍郎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论钢块的重量会不会再改变,都要按照规矩,反复捶打多次,一则保证钢块的重量不会再改变,二则,还要等到钢块的颜色彻底变得纯净,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王侍郎,不知道小的说的对不对?”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轻的小工匠,脑子却是转的最快的,心眼也活泛。 听了他的话,王谧一个劲的点头,赞道:“就是这个道理。” “你们一定要注意,打制的次数,绝对不能因为一两次钢块的重量不再变化就停止操作,而是要继续操作,看到钢块的颜色也稳定了,而重量也实在是无法再减少,这才算是制成了一块好钢。” “这样的钢材,才能制作手枪!” 在王谧的反复讲解之下,粗制的团钢,终于渐渐的转变成了“真钢。”接下来的程序,便走到了打制钢管这一步。 虽然这个年代并没有那种精确的度量单位,但是,工匠们也依然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这个年代,著名的数学家祖冲之也还没有出生,祖冲之是南朝人,没有办法帮助王谧这个数学并不理想的废柴做出更加精确的钢管。 幸亏巧手的工匠们也早就有办法,虽然他们并不掌握计算的方法,但是他们手中有各种各样的模具,用这些模具,足够量产符合王谧要求的钢管。 铁匠铺这边忙活的欢,其他的作坊也不遑多让,王谧在将作坊的小路上轻轻走着,很快就来到了木工的作坊。 “颜师傅,你的木工活做的,真是巧夺天工啊!” 王谧来到他身边,赞许的同时,那目光有透着一股不可思议。 “多谢王侍郎称赞,老奴别的不敢夸口,只是这看家的本领,确实是建康城第一。” “你就是走遍城里,也找不到比我手艺还好的!” 手艺好! 这手艺确实好啊! 不过,也太好了些。 只见颜师傅拿起一把已经穿凿的相当精致的木柄,吹了一吹,一些细小的木屑便飞散了开来。 “颜师傅,这木柄是做兵器用的,只要大体美观即可,不必特别精致。” “哦?” “不需要太好看呐,原来如此,王侍郎怎的不早说?”颜师傅耷拉着眼皮子,口气很不友好的样子。 眼前颜师傅制作的木柄就在他手里攥着,而他的脚边,还有已经制作好的木柄一个。 两个木柄,形制都是一模一样,肉眼几乎找不到任何的不同,这足可以证明颜师傅的能力。 但是木柄上面的花纹,却让王谧头疼。 颜师傅个人能力突出,做事也追求完美,明明王谧交给他的图样上面,木柄的把手部分,没有画任何的花纹,但是,颜师傅却自作主张,在每个木柄上都雕刻了花纹。 虽然纹饰很简单,不过是菊花纹和荷花纹而已,但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纹饰,在王谧这里,也是不能允许的! “颜师傅,我不是质疑你的手艺,我知道你的手艺好,整个建康城都无人能比。但是,这个木柄是要装饰在新型兵器上面的,它可不只是一件装饰,它是要实际操作的,一定要实用!”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种兵器要和长矛、大刀一样制作量很大,不是几百,也不是几千,必定要上万才行!” “好家伙!” “要上万?” “那我老汉就是做到死,也做不完呐!”颜师傅跳起来,看着手中精致木柄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大约明白王谧是什么意思了。 “也不是每个工匠,都有我老颜的手艺啊!” “怪不得!” “怪不得!” “也罢,王侍郎再多等一刻,老奴再重新做两个就是了。” 王谧点点头,不得不说,颜师傅这个领悟理解的能力,确实很突出了。虽然,他并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自己领悟出了这一层的含义,并且马上自吹了几句。 王谧对他那些自吹自擂并不感兴趣,但不得不说,颜师傅之后的言语,还是说明,他听懂了王谧的意思。 为什么手枪木柄上不能装饰花纹,只能用平纹的,那都是因为要保持兵器制式的一致性。 手枪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表现工匠们的巧思的,它也不似那些专门用来收藏的刀箭,可以做上专属于个人的记号。 越是简单,才越是能够提高效率。 颜师傅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等王谧吩咐,便把已经做好的两把精致的木柄当场毁掉了。 看来,今天来到这里做些检查是对的,很多时候,看似简单的工作,在从没有接触过他的人眼里,也会生出各种枝杈。 以至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东西,实际上,也可以根本就是截然不同,毫无关联的两种东西。 “你这几天就一直在忙这些事情吗?” 直到视察过了木工作坊后,沈蒜子才终于开口说话,给沉浸在愉悦劳动氛围中的王谧,难得的,带来了一丝清冷的气息。 “是啊,你是觉得,这些事情没意思吗?” 不是打铁,就是削木头,到处都脏兮兮,臭烘烘的,就算沈蒜子夸口,她也终究还是个小娘子,受不了这些都很正常。 “我可没这么说,我觉得很有意思。” 沈蒜子是个坦率的人,她几乎从不说谎,王谧确实有眼光,第一次出远门,就把她带到了热热闹闹的将作坊,正合了她的心意。 将作坊中虽然忙乱,但却没有太多的危险,身着男装的沈蒜子在坊里行走,活动特别自如。 偶尔有工匠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哪家的俊秀郎君,多看两眼而已。 王谧专注打铁的时候,沈蒜子却早就溜达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香烛作坊、香料作坊、金银作坊、木工作坊、石料作坊,太多了,多到数不清! 一阵小跑接着一阵小跑,沈蒜子在各大作坊里,走马观花的看着,这么一个小人,穿戴的也整齐,一看就知道不是将作坊里的人,自然也引起了将作大匠普超的注意。 他原本想劝阻一二,后来发现,小少年竟然是跟着王谧一路来的,也就作罢。 不只是没有阻拦,更是派了两个侍卫,沿途盯着,只要不出问题,就由着他随便看。 “我看,那金银作坊最有意思,刚才去那边看了看。”沈蒜子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从容说道。 “果然是小娘子啊,喜欢金的、银的,光鲜亮丽的东西。” “怎么样?” “看上哪一件了?” “要是有喜欢的,我可以买下来,送你一件。”王谧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说道。 他还真有这个心思,虽然看沈蒜子的表情,她似乎不太感兴趣。 沈蒜子平日里也不爱打扮,对那些小娘子热衷的鲜丽衣衫,对金银首饰也不是特别热衷。 明明是那么好的资质,却对把自己打造的更加靓丽,没什么兴致。 这个不好,这个大大的不好。 将来沈蒜子也是要跟在王谧身边,左右不离的了,作为她的首领,总是要把属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街才有面子。 “不必!”沈蒜子挥挥手,一口拒绝。 “在王府,我也没必要打扮的漂亮,出行呢,又要扮成男子,哪有男子戴首饰的。” 说的倒也是,王谧暗笑,怎的把这件事给忘了,出门在外的时候,他要把沈蒜子当成男人! 对! 是男人! 别被她灵动的大眼睛,雪白的皮肤迷惑了! 忙完了将作坊这边的事情,出门一看,才知晓,早就已经是日上中天,该吃饭了。 王谧人也豪气,自从身边带着沈蒜子,每每需要在外面就餐,他就认准了一个地方。 便是那建康城里规模最大,菜色最好,档次最高的陈家楼! 虽然沈蒜子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饮食起居提出任何的意见,但是,王谧还是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到底是小娘子嘛,应该是被呵护的,即便是她自己不在意。 看着沈蒜子狼吞虎咽的吃相,王谧展开了个笑颜:“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好歹也是世家出来的小娘子,怎的这样不讲究。” 批评沈蒜子吃相的同时,王谧也举起了酒盏,啜饮了一口,那动作,那体态,处处都体现出了一种运动中的美感。 “这有什么,我自小就是放养长大的,我们吴兴沈氏对子女的教养,本就没有那么严苛。” “要是阿爹管得严,我还能跑到襄阳去算命吗?” 王谧被噎住了,沈蒜子的话,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才好。 “说到襄阳,你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 “襄阳有什么好?” 沈蒜子利落的解决了一碗大米饭,又将小手伸向了眼前的甜酒。 “那地方不是我选的,是我阿爹选的。” “竟有此事?” 沈警选的,这又是为何,王谧的兴趣被吊起来了。 沈蒜子点点头:“当时阿爹早早的就接到了谢将军的邀请,想让他到北府任一个散秩的参军,大约还是春三月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谢将军还没有透露这次大战将要在哪里开始,但是,阿爹却判断,肯定是襄阳。” “阿爹说,襄阳是我们江左进取中原的必经之地,何况,这个军事重镇已经落入敌手很多年了,朝廷意欲收回,却碍于之前兵力不足,良将难求,这才一直搁置着。” “现在谢将军竟然把阿爹这一位在吴兴悠闲生活的人物都邀请了出来,必定是想做一番大事,若开战,必定要从襄阳开始!” “所以,阿爹为了提前获取襄阳的情报,就让我装扮了一下,到襄阳去了。” 沈警,还真是深谋远虑之人,以往看他如此邋遢不着调的样子,还以为他就是个插科打诨之徒。 “不过,你家就没有男子吗?沈参军为何就想到了让你去,老实说,襄阳着实是个是非之地,很是危险。” 可以看出来,沈警对这个女儿是相当疼爱的,也看重她作为女子的种种作为,不落俗套。 但是,这种刺探敌军情报的事情,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总会先找一个可靠的,甚至是武功高强的男子来做吧。 沈蒜子莞尔一笑,却又道:“难道阿爹之前没说过吗,那是因为从今年年初开始,我就一直在外游玩,不在吴兴,当时,接到阿爹来信的时候,我正在荆州,距离襄阳最近,与其从吴兴再出发,千里迢迢赶往襄阳,还不如就让我去呢!” “别的不说,阿爹最重视经济实惠,很快就决定让我去襄阳探查情况了,我也愿意去。” “原来是这样。”对于沈警的决定,王谧也是无言以对,也算是老天爷帮忙,沈蒜子以一女子娇弱的身躯,在襄阳城肆无忌惮的混了两个月,居然毫发无损。 而且,还真的传递出了极有价值的情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旷世奇闻! “听说,沈参军想要谋一个建康城的差事,不愿留在京口,这样做,恐怕会坏了和谢将军的和气吧。” 沈警是谢玄出面邀请,才能得了朝廷的重用的,一场大战结束,他不说留在北府继续效力,却要挣脱北府,跑去朝廷。 谢玄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阿爹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觉得跟着谢将军混,没前途。”沈蒜子砸了砸嘴巴,别有深意的说道。 而这个时候,王谧也发觉,她那透着机灵劲的眼神,正落在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沈参军真是目光远大,当今朝堂上,谁不知道北府军厉害,跟着陈郡谢氏才是最好的选择,沈参军怎会说跟着谢将军没前途呢?” 这是实在话,也是一种试探。 看沈蒜子的意思,她似乎也有意透露沈警真实的想法。 “那是因为,家父看准了你啊!”沈蒜子笑呵呵的说道。 “看好我?” “真的?”王谧自己都不敢相信。 “当然!” “自从襄阳一战过后,阿爹就说了,今后,要想在大晋朝廷上有发展,就必须跟着你。” “没想到,沈参军竟然这样看重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王谧顺着杆吹捧了几句,忽然心中一沉,再看向沈蒜子的时候,果然,她的脸上又现出了那种狡黠的神色。 “沈参军让你跟着我,不会是为了监视我的吧!” 岂有此理! 这个老沈,为了算计他,竟然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出去! 当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朕的手头有点紧 阳光充足,照亮了略显昏暗的内室,厚重的红纱帐里,皇帝司马曜早就和他的小娇娘张贵人滚做了一团。 要是别人家的勤快皇帝,天光大亮,精神大好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手捧着奏疏,看个不停,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我们司马家的皇帝就不同啦,朝廷上的事情,都有大臣们来操心,他这个挂名皇帝,虽然热爱揽权,但却不喜欢承担责任。 “陛下,小心着些!” “这衣衫可是新的,别弄坏了!” 那张贵人生就一副媚骨,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透着风骚娇媚,就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勾勾缠缠的。 哪个男人,听了这声音,看了这相貌,还能把持的住! 司马曜这样毫无自控能力的,就更是……啧啧…… “朕警告你,可不要坏了朕的兴致!”司马曜才不听她那套欲拒还迎的说辞,整个人就伏了上去。 张贵人红唇微嘟,眼看司马曜又要逞凶,身子一缩,便从司马曜的控制中滑了出来。 鱼儿一般轻巧,司马曜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美人就已经不在他怀中了。 他悻悻的坐起,特别不爽。 “陛下,奴家这几日身子不爽利,陛下若是有兴致,不妨雨露均沾,去皇后那里看看。” “奴家看着,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对陛下也是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陛下也该给她点体贴。” “女人嘛,哪一个不希望有郎君的疼爱?” 张贵人嘴上说的漂亮,但是,那一双小手却是停在司马曜的身上,片刻也没离开。 皇帝陛下他就是想走,他都迈不开腿。 提到王贞英,司马曜就头疼。 “那个悍妇,谁要搭理她?” “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是,之前的几次宴饮,陛下不是也带着她了吗?” “奴家看来,陛下对皇后也并非无意,若是有机会,不妨就和好了吧,总归皇后娘娘才是陛下的匹配。” 张贵人娇笑着,她这哪里是希望司马曜和皇后和好,明明是来打探消息的。 司马曜又不傻,当然听出来了,于是,宽慰了她几句,便把这件事给打过去了。 最近一向死心眼的王贞英,确实比以前进步了些,对待司马曜的态度,竟也有几分温柔的味道。 对于司马曜来说,虽然王贞英的容貌不及张贵人,但是,却也是个新鲜的刺激,这些日子,他确实是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皇后的身上。 这不,敏感的小张,立刻就有意见了。 所谓的后宫争宠,其实根源大抵就源于帝后不协调。 但凡是皇帝对待正宫皇后能够有真情真意,处处维护,皇后以下,就算是有再多的女人,封位再高,也根本掀不起风浪。 典型的例子,便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李世民的女人多不多? 特别多! 但是,他的后宫就特别和谐,不论是封位最高的贵淑德贤四妃,还是余下的各等级的嫔妃,哪一个也不敢争风吃醋,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 一则是,这与李世民看女人的眼光有关系,他就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喜欢泼醋的女人,温柔贤淑的女子才是他的最爱,一般具有这样属性的女子,干什么事情也会端着,识大体。 再者,李世民很聪明,也算重情义。他一直钟情于结发妻子长孙,不只是心中惦念,行为上也表现出来了这种倾向。 于是,他后宫里的女人都很清楚,皇帝陛下对于他们的宠爱,只是对待小猫小狗一般的爱,在他的心里,地位最高的永远是长孙,谁也争不过她。 相反,一旦帝后不协调,那些后宫的嫔妃便会凌驾于皇后之上,整个后宫就会乱成一团,再加上剪不断理还乱的外戚姻亲关系,整个朝政便会更加混乱。 司马曜揽住张贵人的柳腰,笑的很奸险:“你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让朕好好疼疼你!” 这个世界上,司马曜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与女人睡觉。 却在这时,大太监元宝传来了一个让司马曜很扫兴的消息,他的内兄,王恭王丹阳来了。 “这个人总是这么没眼力!” “今天不是休沐吗,他还进宫干什么!” 嘴上说着讨厌讨厌,但是,该见的也还是要见,司马曜整理了一下衣衫,把张贵人支到了偏殿。 这个时候,王恭也进来了。 就知道这厮又在张贵人这里,王恭看到司马曜的脸,立刻就反应过来。 他再次佩服自己的英明睿智,进宫之后,没有四处打听,便直奔张贵人寝宫。 “启禀陛下,微臣与几位同僚商议,谢幼度和王稚远大胜归来,现在两人都在建康城,微臣以为,现在正是好时机,不妨举行一次宴会,为两位功臣接风洗尘,也能联络朝臣之间的关系。” “你是说要办一场宴会?”司马曜眼前一亮,有兴趣了! “太好了!” 他腾的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出殿去,把小娇娘张贵人扔到了一边。 宴会等于吃饭,吃饭就等于能喝酒。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玩女人更让司马曜感兴趣的事情,那便是喝酒了! 只要有美酒在手,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对了,阿宁,最近朕的手头有点紧,这场宴会就由你来张罗了!” “宴会的地点也不要安排在宫里,就在你家,由你做东,朕看最好!” “是,微臣遵旨。” 司马曜脚步一停,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咦?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不过,管他的呢! 有人出钱,还能吃好喝好玩好,还操那份心干什么? 王恭的那个脸呐,都快笑抽抽了。 正所谓,人穷志短,面前的司马曜可以说是把这句古语发挥到了极致,大手一挥,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把一大笔钱给省下了! 他的脸皮简直赛城墙! “阿宁,难得进宫,去看看皇后。” “顺便告诉她,晚上的宴席,她也一起出席,等到了时辰,朕派人去接她。” 王恭微微一笑,躬身道:“微臣领旨。” 天也晴了,花也开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恭的心情就是这样的明媚。 虽然他一直敦促妹妹和司马曜多多亲近,为他争取后宫的支持,却也没有在王贞英这边投入太多的希望。 自家的妹子,什么脾性,王恭还能不知晓,以她的个性,能不拖后腿就已经是幸事了。 可是现在,听司马曜的口风,最近,皇后和他的关系,好像不错嘛。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除掉司马曜才能当太后 王贞英的面前摊开了一纸薄绢,沾满了墨汁的狐毫笔停在半空中,她想了半天,直到墨汁凝聚成了水滴,落在洁白的纸上,却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 不行! 写字还是不稳妥! 这些事情,还是要藏在心里,藏在脑子里,这才保险。 思及此,王贞英便把那滴上了墨汁的纸卷团了一团,扔到了一边。 勒死他! 一刀捅死! 不行不行,这些招数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司马曜那个人虽然废,但正值壮年,王贞英绝对打不过,更不要说是能要了他的命了! 下毒? 王贞英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一个念头便又冒了出来。 这招好使! 不用费力气,还能让司马曜死的干干净净的,不流血,死相也不难看。 可是,到哪里去弄毒药呢? 这又是一件麻烦事,而且,下毒也容易被逮到,若是司马曜死在她的宫里,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怀疑她。 这可不是王贞英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要当太后,就要铲除司马曜,可是,她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就只能借刀杀人。 可是,能借谁的刀呢? 王阿宁? 不行不行! 王阿宁出了名的口号喊得声音大,其实胆小如鼠,根本就做不来杀人越货这样的大事。 对于他来说,太为难了。 那还有谁? 王贞英的脑中掀起了头脑风暴,各种念头止不住的往外冒,这些天,她拼命研习古书著作,从那些帝王将相的故事,再到民间传说,只要是她能搜集的到的,全都看了一个遍。 就想找到一个万全之法,能够把司马曜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可惜啊! 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妹妹,妹妹!” “大喜事啊!” 王贞英一个激灵翻滚起来,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大兄!” “你怎么来了?” 王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她这里走走了,故而王贞英才有这一问。 这孩子,怎么还见外了! 王恭笑呵呵的靠近,向妹子讨了杯水喝,歇够了,这才开口:“妹子,大喜啊,陛下说了,今晚的宫廷宴饮,也要带你去,还说要派专人来接你!” “这可是好机会,你可要抓紧了!” 王恭的眼神充满了暗示,那意思其实王贞英都懂,不就是让她把司马曜留在这皇后寝宫吗? 王贞英半天不说话,脸色也说不上好看,王恭便又急了。 “你可知道,大兄刚才是从哪里寻到陛下的?” “哪里?” “张贵人的寝宫!” 这个木头,她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呢! “妹子,大兄也是男人,说句实在话,皇帝陛下现在是日日夜夜都离不开张贵人,这个小妮子,她有些手段,你要是再不用点心,陛下根本就无暇顾及你!” 王恭认认真真的给妹妹出谋划策,谁知某女根本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面对忧心忡忡的哥哥,王贞英不过是嫣然一笑:“大兄,不必着急,我早就已经想好办法了,足够对付张贵人的!” “什么办法?” 王恭有些疑惑,他并不相信王贞英可以想到对付张贵人的好办法。 凭着他对妹妹性情的了解,恐怕,她的脑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大兄,这你就别管了,不过,我向你保证,一定是能够让张贵人痛不欲生的妙计。”王贞英眼睛亮亮的,得意的笑着,王恭虽然还心有疑虑,却也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 万一,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大兄,我这就去准备了,你放心,晚间的宴席,我一定亲自出席,好好表现。” “有你这句话,哥哥就放心了。”王恭长舒了一口气。 王恭走后,王贞英来到妆台前,打磨的光光亮亮的铜镜之中,映出了她仍然娇艳的容颜。 她摸了摸脸颊,从容的笑了笑。 王贞英性子直率,面对那等恶心的人,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但是,自从想开了之后,她也开始在司马曜的面前装模作样。 每次见他之前,她都要这样在妆台前独坐片刻,努力对着镜子练习各种笑容,让嘴角保持最美的弧度。 没办法,以后,这个后宫里,恶人就是张贵人,她这个一直坐冷板凳的皇后娘娘,便要摆出一副温存柔情的模样,装一装好人了。 ………… 波斯国来的画风浓郁艳丽的挂毯,南番国远道而来的夺目猫眼石、绿晶石,到处都是精光亮亮的。 达官贵人云集的乌衣巷上,原本就是建康城最繁盛热闹的一处所在,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贵人出行,必定要坐车,晋末的风俗,这里的贵戚子弟,并不以武功卓越为优点。 弱不胜衣,举止轻柔纤细,才是他们的追求。 平日里聚在一起,不是吃酒就是谈玄,谈到兴奋点,再来点五石散助助兴。 保证是云里雾里,飘飘欲仙。 江南乏马,达官贵人也不例外,各家虽然都有些马匹,但是出行却仍然喜欢乘坐牛车。 八尺高的男子汉,却要坐牛车,实在是没面子。 虽然没有面子,但是这里的皇亲贵戚却也照样不思进取,他们不会拼命进取,争夺中原大地,把失去的人口、土地、战马、粮食夺回来,而是举起了粉饰太平的旗帜。 越来越安逸,把曾经用来装饰马车的那些好宝贝全都拿了出来,装模作样的再披到青牛的身上。 客观条件就决定了同样的瑰丽珠宝,纹饰华美的挂毯,披在青牛的身上,也显不出半点华贵。 照样透露出一股劳动的朴实之感。 那朴实的感觉,从青牛的皮毛颜色,从那悠闲摇晃的牛尾巴,还有那无论车夫如何着急,却也快不起来的步伐上,都清楚的显现出来。 申时过后,建康城真正热闹的时候,才渐渐来到。 夜幕默默降临,天色一点一点昏暗下来,乌衣巷上,几大世家的宅院却张灯结彩,异常的热闹。 摆谱就是必须! 我们几大世家的子弟,就是排场大,走到哪里,架子都不能倒! 即便整条乌衣巷从南到北距离极近,即便几个家族其实都是邻居,但是,我们串门也依然要坐车! 绝不步行! 绝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有大孙子,你有什么? 申时初刻,乌衣巷上各种装饰华丽,风格各异的牛车,便将本就不太宽阔的街道,挤了一个满满当当。 “让开点!” “都让开!” “谢公来了!” 在拥挤不堪的牛车阵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架四人抬的平肩舆,从那飘起的轻纱缝隙可以窥见,宽阔平肩舆上端坐的,正是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淡然的谢公,谢安石。 平肩舆里端坐的谢安石表面从容优雅,气度非凡,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就已经翻江倒海,片刻都平静不下来。 司马曜是不是脑筋不正常! 脑子肯定是进水了! 谢安和王国宝是什么关系,司马曜不是不清楚,他居然还把宴席安排在太原王氏的府邸! 这不是给谢安找不痛快吗? 诚然,如此安排的原因,并不是王国宝,而是丹阳尹王恭的杰作,但是,司马曜是完全可以拒绝的! 就是到琅琊王家,都好过去太原王家! 谢安不淡定了! 但是,没办法,不淡定,他也还是慢悠悠的离开了谢府,前往王府。 据可靠消息,这次宴会,正是那王阿宁一手促成的,司马曜这个烂厮,只要有酒喝,就什么都不管了。 王恭此人一向是诡计多端,而且不能容人,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特点,而且,由于他急躁的个性,还绝对要速报! 谁得罪了他,就绝对没有好下场,他会迅速出招,把那得罪他的人踩在脚下! 上一次把王恭狠狠得罪的人,正是新任黄门侍郎王谧,谢安对他们之间的过招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于是忍着恶心,捏着鼻子,时隔三年,再次造访太原王府,这可真是件稀罕事! 拥堵在乌衣巷街道上的牛车队,贵戚子弟们,有的从窗子里探出头来,有的干脆骑在青牛背上,当他们看到谢安的平肩舆,正在缓缓向太原王府的方向行进的时候,全都激动了起来! “快看!” “那是谢安石吗?” “是啊!” “就是他!” 几个体体面面的小郎君凑在一起,使劲的向平肩舆里巴望,终于确定了坐在里面的老头子正是谢安。 一个头戴进贤冠的小郎君抬头看天,观望了许久:“太阳照样是东升西落,可谢安石却去到了太原王府,这世道怕是要不太平了!” “你这个话说的太偏颇了,谢公与太原王氏一向不睦,朝野共知,如今,两大家族若是能够握手言和,对我大晋也是一件大喜事啊!” “你们能不能盼着点好!” 却也有那盲目乐观的人,还揣着个美好的想法,以为谢安能够降尊纡贵做客王府,两家人就能够拉着手,共同推进大晋各项事业的发展了。 太天真了! 很多有识之士,早就已经看穿了今晚宴会的真相,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呐! 今晚散去之后,该是互相仇恨的家族,也照样还会延续仇恨,而平日里还算能维持表面和谐的家族,或许也要撕破脸皮了。 ………… “你们的车子,怎么回事?” “快退到后面去!” “挡着路了,没看到吗?” 作为王恭的铁杆,郗恢,郗给事(郗恢时任给事黄门侍郎)王恭主办的宴会,他当然不会缺席。 郗恢是个急脾气,自从他坐着牛车,从家里出来,乌衣巷上就已经是这般拥堵不堪的样子了。 他的车夫也不得力,几次穿行,都被别家抢了先,以至于郗恢的牛车,正宗沦落为牛车,只能在街上缓缓慢行,这一会更是如此,已经半天都没有挪动了。 郗恢那脾气,哪里忍得了这个,撩开车帘,立刻就发现了罪魁祸首! 正是那范家的范阿鱼! “老钱,快点走!” “把他们挤到一边去!” 要是什么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家的牛车挡着他的路,他或许还能忍一忍,范阿鱼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挡他郗大官人的道! “好嘞!” “侍郎,你就瞧好吧!” 谁带出来的属下,画风那就是一模一样的,郗恢手下的人,全都是这一副没理也不让人的做派。 小鞭子挥起,一个转身,就把范家的牛车给顶到了一边。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 按照目前的行进路线来看,人家范宁家的牛车,位置明明是更靠前的,这条路,就应该人家来走。 谁让他郗恢自己磨磨蹭蹭,出门晚了呢? 真格来讲,老范也不是等闲之辈,平日里,跟着他那外甥王国宝也学习了不少打架斗殴,逞凶斗恶的技术。 若是真的动起拳脚来,郗恢那个装腔作势之徒,还真的不一定是他老范的对手。 “范中书,我们怎么办?” 老范的车夫也不是个好惹的,虽然整个牛车都被撞的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但是,车夫还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本领,把车身给稳定住了,成功让老范摆脱了被甩出去的命运。 老范整理了一下衣袖,完全不慌不忙。 笑道:“不必,不必!” “都是小事,待老夫将它轻松解决。” 轻松解决? 那车夫眉头轻皱,完全被范宁惊呆。 主公这是怎么了? 中邪了? 撩开车帘,便可以看到,郗恢的牛车正迈着风骚的步伐,渐渐超过了范宁的牛车,郗恢岂止是不把范宁放在眼里,那些官位还并未显达的贵戚子弟,他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这边挤一下,那边撞一下,很快就把自家牛车行进的道路给豁开了。 “郗给事,一会王府见!” 这老汉,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到范宁脸上的笑容,郗恢气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躲还来不及!” “老钱,快走!” “别脏了老夫的眼睛!” 郗恢举起了扇子,真的遮住了眼目,为了让老范知道他郗恢是多么的厌恶他,郗恢还特地让车夫将早就已经超过去的牛车,又倒回来了一点,将那嫌恶的眼神,轻蔑的动作,在车窗前向范宁展露无遗。 “真是岂有此理!” “中书,范中书,我们不能就这样忍了!” 范宁的车夫气得呱呱乱叫,然而,车中的范中书却依然言笑晏晏。 他直视着郗恢的面容,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可笑至极。 “郗给事多虑,老夫不会脏了给事的眼睛,老夫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无法和给事等大才相提并论,但老夫的后人,定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到那时候,郗给事的大名,恐怕就无人知晓啦!” 郗恢:范老头这是疯了! 他范家的子孙如何能与我郗家的子孙放在一起比较! 不比自己的德行,倒是把毛都没见到的后人抬出来了,瞧他这点出息! 而一车之隔的老范,却早已经回到车中安坐,小范晔呀小范晔,阿翁的将来就都靠你了! 有此一子,夫复何求? 有我大孙子就足够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群脑残!(春节快乐!) 乌衣巷上熙来攘往,各种热闹此起彼伏,而太原王家的宅邸内,宴会还未开始,各种混乱也是接二连三。 “王阿宁,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陛下摆宴,为什么要在我家?花我们王家的钱?” 斜斜靠在树下小榻上的国宝兄,实在是气不过。 王恭忙着张罗一应杂事,也根本懒得搭理他,只在路过的时候与他交谈几句。 “你就别再抱怨了!” “赶紧起身,发挥你的特长去迎接客人!” 所谓特长,便是一张好脸蛋,和一张巧嘴,不要看王国宝平日里说话尖酸刻薄,其实,那正是表明他的语言能力很强。 只要他心情好,意愿高,那些漂亮又中听的话,他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歇。 王国宝哼了一声,十分不屑:“迎客?” “迎接什么客人?” “谢老头吗?” 王恭脚步一顿,听了这话,这才想起,把这一对不和已久的翁婿给忘到天涯海角了。 “就算不迎接他,还有别人吧!” “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要来了,你就不去张罗一下?” 在王恭的提示之下,王国宝终于支撑起了懒散的身子,迎了出去。 “今天还真是热闹!” “这一趟,算是来着了!” 骑在矮脚马上的王谧,此刻格外悠闲,虽然前方眼看着就是拥堵成一片,人都要挤扁了,更不要说是马,根本就过不去。 但是,王谧不着急,更出奇的是,他身边的小人儿沈蒜子也丝毫不着急。 沈蒜子身量矮小,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男子的气势,故而经常头戴比较硬朗的汉王冠(一种汉高祖刘邦喜欢戴的头冠,东晋时仍然在流行。) 身上穿的,也是不显身材,看起来非常飘逸,宽袍大袖的淡蓝色常服。 此刻的沈蒜子正骑在马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乌衣巷上的各种热闹,圆圆的眼睛,精光乱窜。 “有这么兴奋吗?”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吗?” “我怎么没感觉。” 沈蒜子嘴上不相信,却还是吸了几下。 在一众装饰浮夸的牛车之间,王谧他们骑的矮脚马,显得格外扎眼。 其实,这样的矮脚马在建康城并不算特别少见,乌衣巷上的这些人家,个个都是可以置办的。 只是,马在江左,毕竟是稀罕物,各家各户就算是能凑齐四五匹,却也无法长期使用。 而且,达官贵人出行骑牛这样的事情,在江左已经形成了风气,人人都以骑牛为荣,在这种风气的侵染下,就算是有好马,很多贵戚子弟也不愿意骑乘。 再者,骑牛根本就不用学习,可是,骑马就不同了,实话实说,大晋境内,还有很多世家子弟连马都不会骑呢! 无怪乎走南闯北的娇娘子沈蒜子,也敢拍着胸脯夸耀,可以给王谧当侍卫。 至少,人家小娘子会骑马! 从某个程度上来讲,沈蒜子的武艺,确实在这些世家子弟之上。 “待会有人问起,你怎么说?”王谧探身问道。 从昨天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王谧,在王府,事情好办的多,人人都当沈蒜子是他的小姥,认为他们的关系十分正常。 可是,在外面,一切就要复杂的多了。 每次出行,沈蒜子必穿男装,既然是扮做男子,对外便不能称为小姥,这不是污蔑他小王的性向吗? “就随便说吧,穿了男装,也没人会在意的,你放心,我扮男人相当有经验,建康城这些酒囊饭袋,绝对看不出!” “这我倒是有信心。” “不过,沈娘子行走江湖,可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想去宴席吃酒逗趣,也要我们能进得去才行,沈娘子有没有好办法?” 不耻下问,一向是王谧做人的优良传统,更何况,在各种歪门邪道的鬼主意这方面,他确实是自愧不如。 “办法,当然是有的。” 沈蒜子勒住缰绳,驻马于街,反正就算是开足马力,也是穿不过这一道道人墙的,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还真有办法! 王谧整个人的好奇心,全都被这小妮子吊起来了! 沈蒜子见他着急,却还是悠闲自在的样子,抄起马鞭,向上轻轻一指:“简单!” “上房啊!” 就在沈蒜子的目视范围之内,乌衣巷上,几大世家的高大宅院鳞次栉比的排列着,每个世家都把乌衣巷当成了他们战斗的地方,寸土寸金,每一块地方都不浪费。 能争一块就争一块,能多占一分,就多占一分。 以至于,这条小巷上,几乎是屋连着屋,瓦接着瓦,按照现在的情形,若是真的能踩上瓦片,说不定还真的是一条好路! “怎么样?” “你敢吗?”沈蒜子挑衅的看着王谧,已然是跳下了马背。 嘿! 这个小娘子,竟然还敢挑战他小王的能力! “有什么不敢的!” “不就是几间民房吗?” “比这个再高几丈的襄阳城楼,老子也是如履平地!” 说话间,王谧便也跳下了马,有了马镫助力,这下马的动作早就已经难不住他,每次落地都可以既平稳,又潇洒,魅力尽显。 王谧跳下马时,却也发现了小娘子们好奇的眼光,虽然她们并不能参加这样高等级的聚会,却也希望找个机会一睹美男出街的风采。 她们有的推开了窗子,有的从门缝里巴望,看到王谧潇洒下马的风姿,无不发出了惊叹。 王侍郎实在是太帅了! 也不知以后哪一家的娘子,能有这份福气,当他的娘子,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 人群之中,眼光灵活的小娘子,终于捕获了王谧俊逸的身影,无不啧啧称奇,眼珠子追着王侍郎转。 沈蒜子也看到了娘子们艳羡的眼神,不忿道:“一群脑残!” 王谧把衣摆在腰间系好,却笑道:“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就是追着我,也当不了我的小姥啊!” “你说什么?” “你!” “你再说一遍!” 提到小姥这两个字,沈蒜子的脸腾的就红透了! 原来,在某人的眼中,他还真的把她当成是小妾的预备队了! 岂有此理! 他想得美! 沈蒜子气急败坏,却又吵不过他,一个腾身,便抓住了一户院落的矮墙,她也不知道这家庭院是哪家,只管一个劲的攀上屋瓦了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妹子干得好!(春节快乐!) “我去!” “动作这么快!” 王谧这边还在因为言语上占了优势,洋洋得意,一个不注意,沈蒜子居然就已经跃上了屋瓦。 他一个纯爷们,哪能落后,沈蒜子身量轻,个头也小,要想登墙,那就必须要找低矮的。 可王谧就不同了,他身段修长,腿就更长,上墙他就要找最高的那堵墙! 却见王谧很快就找到了目标,高度正合适,位置也刚巧,他一个跨步就跳了上去! “你们快看!” “王侍郎他好像要跳墙!” 一直关注着王谧一举一动的小娘子们,迅速就发现了他的举动,如此出奇的动作,让小娘子们失声惊呼。 追随的目光,更是半刻也离开不得。王谧就这样在她们艳羡的目光之下,从院墙溜进了太原王府! 前方乌衣巷上,众位达官贵人还在因为牛车拥堵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你挤我我挤你,谁也不肯让一步。 争吵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宴会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还有一部分宾客没有到齐。 不过,王恭他们却不打算再等了。 因为皇帝陛下司马曜已经乘坐着他御用的金根车,带着张贵人和他正牌老婆皇后王贞英,从另一个方向到达了王府。 头号贵宾都已经到了,你总不能让皇帝陛下干等着吧! 司马曜难得出宫,正是为了吃吃喝喝而来,又不是上朝,你就是让他等,他也不会同意。 王恭的主持下,各色美味佳肴,一样接着一样,鱼贯而入,摆上了司马曜面前的桌案。 三人行必有一争! 司马曜的身边,一左一右两位女眷,右手为大,坐着的是皇后王贞英,左手边则是爱宠张贵人。 虽然和小张坐在一起,对于王贞英来说,已经是相当没面子的事情,但是,如今的上位这边,怒气满怀的人,却不是王贞英,而是张贵人! 稀不稀奇? 意不意外? “奴奴,喝酒!”司马曜才不管他要接风洗尘的主角到没到,只管举著狂吃。 尤其是王恭为他准备的好酒,更是让他心情舒畅。 张贵人却斜着眼,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奴奴今天身子不舒服,不想喝!” 这话一半是气话,一半也是实情,张贵人这几天确实身体不适,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拒绝司马曜了。 司马曜愣了愣,却也没在意。 喝酒这件事,只要有人陪就好了,管他是谁,立刻调转了方向,把美酒递给了王贞英。 “给!” “皇后,你来一盏!” 酒盏递到了眼前,司马曜却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以往王贞英是最看不惯他经常喝的烂醉的。 怎么会接他的酒。 谁知,王贞英微微一笑,竟然把酒给接过去了。 “多谢陛下赐酒!” 司马曜一惊,啧啧,小模样,笑的还挺甜的! “不错!” “真不错!” “皇后还能再喝一盏吗?” 王贞英的爽朗,让司马曜心情大好,竟然亲自给她倒了一盏酒。 “当然!” 咕咚咕咚几口,贞英便把满满一盏酒吞下了肚子,酒液从她小小的嘴巴两边不停流下来,她也不在意,撩起袖子,擦了一把了事。 “皇后好酒量!” “你看看皇后,再看看你!”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忸怩作态!” “都怪朕平日里太宠你了,让你无法无天!”感受到了王贞英难得的乖顺,司马曜顿时就觉得,整日里拈酸加醋的张贵人,不再那么可爱了。 随口训斥了几句,这要是一般的女人,其实,司马曜说的话,也没有那么重,也就忍了。 可是张贵人是什么人? 自从入宫,她在建康宫里便是独步天下,后宫之中,所有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王贞英这个皇后,不过是一个活牌坊而已,何曾放在眼里? “你这个老妖妇,竟敢勾引陛下!” 张贵人完全不懂得教养为何物,抄起酒盏就往王贞英的脸上砸了过去,那盏酒本来就还有一半,这回可好,全都交代给酒坛子司马曜了! 而张贵人的目标,皇后王贞英,却脸上带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张贵人,你这是做什么?”王贞英脸上在笑,心里笑的更欢,生气吧! 生气就对了! 就是要让她生气,让她气急败坏,让她不只憎恨王贞英,更恨司马曜。 要知道,得意便猖狂,说的便是张贵人这样的女人了。 她在司马曜的疼宠之下,已经得意的太久了。这样的得意,便助长了张贵人嚣张的气焰。 她已经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后宫的主人,甚至是建康宫的主人,就连司马曜的主她就想做一做! 不平衡的心理,让她如何能容忍司马曜对她的轻慢? 正是看穿了这一点,王贞英才找到了破解难题的办法,与其放下尊严去向司马曜摇尾乞怜,还不如就这样保持和皇帝不冷不热的关系,让张贵人气急败坏去。 这个办事毫无分寸也没有头脑的女人,相信她一定会把事情彻底弄糟。 “陛下!” “你要为奴奴做主!” 眼看着没有把王贞英打垮,张贵人便立刻又换了一副脸孔,开始上演自己的拿手好戏。 捏起软软的嗓音,抱着司马曜的胳膊,使劲的撒娇,以往这一招都是最管用的。 只要听到那甜腻的要人命的嗓音,司马曜便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是非黑白都分辨不清,什么都会答应。 可是,这一次,张贵人却失望了,她的魔法好像是失效了,过了许久,司马曜还是阴沉着脸,没有开口给她撑腰。 “放肆!” “快给皇后赔礼!” 司马曜沉着嗓子愤怒的言语,颇有威慑力,让张牙舞爪的小张,顿时哑巴了。 王贞英这个皇后当的,就约等于是薛定谔的皇后,当司马曜想给她脸面的时候,就算是最为宠爱的张贵人,也不得不低下她傲慢的头颅,老老实实的给她道歉。 就在众位参加宴会的臣子面前,目中无人,独霸后宫的张贵人,居然不情不愿的在给皇后道歉。 此等奇景,也是让众位官员大开了眼界。 这是什么情况? 皇后崛起了? 中宫正位终于要回归了? 台下忙里往外张罗的王恭,此刻也禁不住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 对了! 这就对了! 妹子干得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进献美人(虎年快乐!) 王贞英也爽得很,看来,司马曜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只要稍稍引导,便可以沿着她希望的道路,一直向前走。 对! 走向死路! 世界的不公平也在此时真实的显现,即便是在晋朝这种礼乐崩坏的年代,女子也并不被允许参加这种宫廷宴饮。 但是,例外却也是有的,比如皇帝的女人就不在隔绝之列,相反,这种家宴性质的聚会,皇帝还必须带着皇后出行,只要还有那么一号人存在。 司马曜就更大方一点,除了皇后,还把他最漂亮,最宠爱的张贵人随身携带,为各位没见过几个美人的朝臣们送去了眼福。 看! 皇帝陛下大方吧! 皇帝陛下当然大方,他不止不介意朝臣们偷瞄他的爱妃,就连他的弟弟觊觎爱妃,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 不对! 他是根本就没有发觉! 那琅琊王府虽然也坐落在乌衣巷上,却距离太原王府较远,以至于早早就出发了的司马道子,居然姗姗来迟,落在了很多大臣的后头,实在是不应该。 然而,谁敢质疑司马道子? 只见他迈着大步,从容的来到了司马曜的身边,还未入座,便给司马曜引荐了一位佳人。 当真是佳人! 生的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媚骨天成。 当司马曜看到司马道子身后的女子,眼睛都直了。 “陛下,这一位,便是淮陵内史虞珧儿的妾氏,上次和陛下说过的,裴姣儿。” “姣儿?” “好啊!” “好名字!” “好相貌!” 司马曜连着叫了几声好,在座的众位朝臣,全都被他震惊了。 司马曜这是要闹哪样? 要夺臣子之妾吗? 御座上的司马曜,根本就不在意朝臣们异样的眼光,眼珠子就好像是拴在了裴姣儿的身上。 与张贵人相比,那裴姣儿就更是具有一种人妇的风流妩媚,大大的杏核眼,眼尾却还是略微向上挑起的,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似的。 作为官员命妇,裴姣儿能够出席这次宴会,必定是有过人之处,那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其实是一名天师道的成员。 天师道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大门敞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凡是对本教有意,都可以来参与。 一如裴姣儿这样的女子,生的丰肌玉骨,娇娇滴滴的样子,竟也是天师道中的骨干力量。 却见她身着道袍,姿态闲雅,一副正经女冠的样子。 这便是大天师孙泰的妙计了。 那日,从金仙阁出来,孙泰便直奔琅琊王府而去,对于他来说,能够在司马曜身边安插更多的眼线,控制住司马兄弟,便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经历了卢悚之变的失败,孙泰痛定思痛,也开始总结经验,与其进行大规模的叛乱活动,耗损天师道的实力,还不如走上层路线,架空司马兄弟,将权力揽在自己的手中。 孙泰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太原王府宴饮,这样重要的场合,他这位急欲在建康城搅动风云的不安分男子,却并未出现。 代替他监视司马兄弟的,正是眼前的别人的好媳妇裴姣儿。 裴姣儿就这样乖巧的站在宴会当中,从司马曜迷离的眼神中,她便可以判断出,司马曜被她迷住了! 这下一步,便好办了! 司马道子快步上前,在司马曜身边耳语道:“陛下,裴氏不仅模样生的好,她还熟悉内服之术,保准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竟有此事?”司马曜顿时喜上眉梢。 “当然!” “千真万确!” “太好了!” “道子,你做得对!”司马曜兴奋的搓搓手,不愧是他的好弟弟,就是贴心。 “待到宴会结束,让裴氏与朕一起回宫。” 什么? 又要弄回去一个? 张贵人崩溃了,她愤恨的看着司马道子。 这是怎么回事? 我亲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这样仇恨的眼神,司马道子可不敢忽略,趁着司马曜正沉迷于裴氏的美貌的当口,他亦回了几个眼神。 小心肝,别着急,有时间再解释。 呵呵! 解释! 谁稀罕他的解释! 男人,果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贵人别过了身子,不再与司马道子对眼神,司马道子是个绝世厚脸皮,才不会理会小张一时的记恨。 这个小贱人,只要他稍稍哄一哄,便会上杆子黏上来,根本就不需要多虑。 “陛下!” “启禀陛下,王稚远来了!” “谢公也来了!”大太监元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在司马曜的身边伺候,就是为了到院门外去查看消息。 当他看到谢安的平肩舆缓缓的来到王府门口,登时大喜,来了,终于来了! 谢安与王国宝交恶,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元宝也以为,老头子一定会称病不出。 却没想到,谢安居然来了! 看来,今天一定有大热闹看了! 元宝这边才刚刚为谢安的到来欢欣雀跃,一转身,便看到清风霁月一般华贵的贵公子,新任黄门侍郎王谧王稚远,竟然从房檐上纵身跳下! 真的是跳下来的! 不只他一个人,竟然还带着一个小郎君,身手比他还要利落。 司马曜哈哈大笑:“太好了!” “快请谢公入座!” 谢安来了,这就说明谢石也会来。 要说司马曜的好酒友,除了他的亲弟弟司马道子,还有一人,便是谢安的弟弟,谢石。 谢安果然是带着谢石一起来的,两兄弟入座,在座的各位大臣也就有了主心骨。 一向热爱哗众取宠的王国宝,看到谢安,立刻抬起了屁股。 “这是谁安排的座位?” “实在是晦气的很!” 国宝目视范围之内,其实,谢安的座位还在右前方,相隔很远,但王国宝却好像是害了眼病一般,连忙又挪了几个位置。 死老头子! 真是看也不想看! “元宝,王侍郎呢?” 谢安都到了,我们的主角,王稚远呢? 人又年轻,腿脚又灵便,早就应该到了,怎的还没现身? 司马曜难得从酒盏里探出头来,表达了一下关心,在他迷蒙的视线中,久等也不到的王谧终于出现了! “稚远,你来迟了!” “过来,自罚三杯!” 司马曜一向精通各种逼着别人陪他喝酒的办法,以前王谧不善饮酒,还时常被他以各种理由灌醉。 再次看到王谧,手边就有酒,司马曜自然技痒。 王谧接过酒盏,咚咚咚就连干了三盏,痛快极了。司马曜都看傻了,惊道:“稚远,大长进呐!” “去了一趟军营,气度果然是不一样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挑事就找王阿宁 当然不一样了,对于现在的王谧来说,晋末这种淡如水的小酒酒,根本就难不倒他。 别说是几盏酒,就是一坛酒喝下肚,他也能站着走回琅琊王府! “王侍郎,这位是……” 司马道子眼神一转,立刻就发现了王谧身边的可疑人士,小郎君生的,真清秀啊! 这个色胚! 不会是男的女的都不放过吧! 王谧顿时感到,他其实也挺危险的。 “这位是我自襄阳结识的朋友,沈郎君。” 襄阳姓沈的,看来不认识了。 罚酒也喝了,王谧便被允许入座,屁股才刚刚坐定,他便转动眼珠,在宴席之间瞄了一圈。 大部分都是老熟人,却也有一些自从襄阳回来还没有见过的,不只是时常行走在建康朝廷上的重臣,就连王家的一些贵戚,平日里并不经常参加朝会的人,这一次也没有缺席。 “看来,阿宁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太好了,就是要坑他的钱!” 在众多敌人之中,王恭目前位列被痛恨的第一名,谁让他主动挑衅,却还没有一点水平呢? 两位何家的兄弟,出发地点不同,先于王谧早就已经到场了,却一直没有落座,等到看到他,这才靠拢过来。 “稚远,我看,今天王阿宁来者不善呐!” “你可要小心!”何无忌用扇子挡着嘴巴,小声说道。 “看出来了。”王谧点头,却并不紧张。 “见招拆招就可以,这帮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单打独斗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王谧的身边有何迈何无忌,虽然两人的官位并未显达,但他们却对王谧是赤心一片。 有这份心,便比任何地位,名望都要重要的多。 谢安当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前来,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两大护法,正是谢玄和谢石。 谢石倒是容色自如的样子,偶尔与王谧的视线撞到一起,也没有表现出特别不满的样子。 然而,谢玄,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却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自从王谧落座,每每看到谢玄,便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团火在烧,好像要烧死王谧似的。 就算他王谧确实是得了些许赏赐吧,可他谢玄也没有吃亏啊! 有什么不满,去找司马曜算账,与我何干? 谢玄简直是要气炸了! 好好的一棵水灵灵的小菜,难道真的要便宜王稚远这个浪荡子? 不甘心! 谢玄不甘心! 竟然还敢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他! 谢玄一边饮酒,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他心里不痛快,却又对谢安的决定无可奈何,不论从现实还是道理上来讲,谢安的处理办法都是最好的。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边厢,一堆急于生事的人还没有放大招,范宁等人却已经找到了王谧的所在。 “稚远,怎么样?” “王阿宁没有难为你吧!” 因为和郗恢在乌衣巷上斗气,范宁耽误了很长时间,眼见着王谧的座位几乎是和谢安面对面,便也没有去苛求王国宝。 这厮是肯定不会和谢安打照面的。 “没有,他还忙着招呼客人呢!” “那就好。” “我还怕耽误了看热闹。”谷 自从被王谧忽悠之后,范宁与他的关系可谓是一天更比一天好,看王谧的眼神,简直就好像是在看一座神祇一般。 王郎真是好相貌啊! “这个老头子,是不是有毛病?”沈蒜子斜眼道,她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 范宁的所作所为,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他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王谧震惊的看着她:“你少乱说话!” “老子是纯爷们!” “还纯爷们呢,谁相信呐!”沈蒜子拈着坏笑,上下打量王谧的眼神,让他怒不可遏。 “陛下,贵客都已到齐,不如,就让阿宁代陛下敬各位襄阳功臣一杯酒,如何?” 场下的各种交锋,暂且放下不提,宾客云集,王恭这位主办人,也终于可以粉墨登场了。 “可以。” “阿宁,你来带个头。” 只要有酒喝,怎么样都行啦,司马曜完全没意见。 王阿宁的这杯酒还没有敬出去,司马曜就已经连着喝了好几盏了。 “上至三皇五帝,饶舜禹汤,今乃有晋,陛下御宇无极,晋祚绵长……” 玩手腕,王恭虽然手段不高,但是论学问,却一点不弱,小酒盏端起来,大嘴一张,调门就起来了。 祝酒词这种东西,几乎从有酒这种事物的时候开始,便已经相伴相生,对于王恭这样的大学问家来说,如此重要的宴席,正是展示他飞扬的文采的大好时机,王恭岂能放过。 “阿宁,别说这些虚的,喝酒就是了!” 司马曜最看不得这些酸文假醋的把式,男人嘛,说一句全都在酒里了,不就可以了。 也就是王阿宁这样讲究多的人,才会长篇大论,没完没了,这不是耽误司马曜喝酒吗? 有了皇帝陛下的号召,王恭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得把杯中酒饮尽,就在他铆足了力气仰脖子的时候,视线正好落在了谢玄的身上。 瞧他气哼哼的样子,颇为不忿,王恭了然,这是在赌气,就像是王谧那等初登战场的人都能得到丰厚的封赏,可是,他这位北府的首席大将,直到现在还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呢! 谢玄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陛下,今日家宴,是为了给各位襄阳功臣接风洗尘,既是家宴,也是国宴,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要是觉得不当讲呢,王恭就根本不会开口,既然开了口,那就痛快说了便是。 王恭开口了! 快看!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王谧把桌上最后一块糕饼也塞进了嘴里,便开始观战,眼珠子都不敢转一转。 不只是王谧,在场的所有朝臣的眼神全都齐刷刷的转向了王恭。 阿宁! 就靠你了! 大臣之中,不乏有给王恭加油助威的,却也有像王谧这样隔岸观火看好戏的。 大家都对王恭充满了期待,人人都知晓,这个朝堂上,最热爱挑事的,就是他王阿宁。 “启禀陛下,冠军将军谢幼度的封赏,还没有议定,今夜宴席本就是为了襄阳的大胜,朝廷上说得上话的大臣基本也全都到齐了,陛下不妨给个恩典。” 王恭俯下身去,规规矩矩的给谢玄请功,谢玄这边,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王阿宁这一招,可以啊!”王谧嘿嘿看好戏,何氏两兄弟也凑到他身边,关注着王恭的一举一动。 “稚远,看来,阿宁这是想从谢安开刀了。”何无忌做出了判断,王谧摇摇头,不甚同意。 “别太乐观,阿宁今天也放不过我,你们看着好了。” 想到那日在建康宫大殿上高悬的头颅,王谧就感觉,王恭绝不会轻饶了他。 至于,他为什么要先把枪口对准谢玄,那就要看之后的发展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谢安的毒计 “阿宁,这件事,不妨等到上朝的时候再议,宴席上就不讨论这些正事了。” 司马曜的表态很明显,他只是想把这个麻烦事拖得越久越好,以大晋朝的规矩,下一次上朝,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陛下,老臣认为,王丹阳说的正是道理,幼度的封赏,不妨就这次定下来吧。” “至于老臣的意见,上次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谁也不会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支持王恭的,竟然是谢安本人! 且看他在小书童谢襄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来到了宴席中央。 “老头子腿脚好得很,竟还要人扶着,真是做作姿态!”那王国宝的声音,隔着好几行座位,直愣愣的就冲了过来。 显然,他并不介意被老丈人听到,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了让他听到的。 谢安才无所谓,你王恭不是要搞事吗? 那老夫就配合你,让你痛痛快快的搞事,除了王恭,今天,就在这太原王府里,皇帝司马曜也别想再拖延! 赶快把我幼度的都督中外诸军事放出来,要不然,老夫怎么去找王家提亲? “阿鱼,你说谢公认为谢将军要封个什么官爵?”王谧开动脑筋,使劲回想,却发现,根本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信息。 只得求助范宁,而从王恭淡定的表情便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人对内情,可谓是心知肚明。 “对于谢家来说,官爵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大晋境内所有军事大权全都揽在手中。”范宁五指收拢,表情严肃,王谧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谢公的胃口这么大!” 全部军权都要拿到手? 历史上的谢安,因为淝水之战形势紧急,确实是拿到了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最高军权。 但是,那个时候是谢安自己挂帅,虽然他并不会去前往前线战场,也并不会参与作战,于谢安来说,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职务,它的作用便是告诉大晋朝野上下,我朝的军事指挥权已经交给了谢安,一切处置,都由他亲自决定。 至于司马曜,便是不管不管,什么都不管了。 王谧料想,司马曜绝对不会轻易松口,很显然,时机不对,人也不对。 晋军刚刚在襄阳大获全胜,士气正足,绝对不似历史上的淝水之战前夕,几乎是被秦军逼到了墙角,形势十万火急。 相比谢安,谢玄绝对不是一个让司马曜放心的人选,谢安有军权,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北府兵还不是控制在他的手中,他能做的,只是间接控制。 可是,谢玄呢? 北府这支强大的军队,可是实打实的控制在谢玄的手中,现在,经历了襄阳大败的秦军,也绝对不敢再大兵压境了,何必再给谢玄这么大的权力? 要知道,有了这个都督诸军事的名号,不只是北府兵、荆州兵、江州兵,凡是大晋境内可以叫得上号的军事力量,可就全都要归属谢玄了! “谢老头这一招,够阴险的,他居然还真的敢说出来。”袁悦之咂咂嘴,亦不屑道。 “看来,谢安之后,谢家的当家人,就轮到谢玄了。”范宁亦有同感。 与关注谢家掌门人人选的几人不同,王谧关注的,却是另外一点。还记得在京口暂停的时候,谢玄还曾经将谢安的书信亲自交给他看,企图挑拨他和王恭的关系。 那个时候,距离众将士返回建康已经没有几天了,朝廷都已经开始商议对王谧的封赏,便绝对不会把谢玄抛在一边。 可见,当时的谢玄早就已经知道谢安正在为自己谋求军政大权,但是,在与王谧交谈的时候,谢玄却一个字都没有漏! 还一个劲的在数落王恭的种种不是。 果然呐,能在大晋朝廷站稳脚跟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司马曜很为难,老子的酒兴还没有散尽呢,谢安石就给他找事! 司马曜很气愤,却没想到,他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傻瓜,谢安石居然还不肯放过他! “谢公,北府兵现在已经是谢幼度在掌控,可以说,大晋境内的半壁江山都掌握在谢幼度的手中,他还想怎么样?” “如今,秦兵还未有动作,军情也没有十万火急,谢公有何理由,来为谢幼度请这样的官职?” 上阵亲兄弟,司马曜不方便说出口的话,还有司马道子帮他出头,这也就是为什么司马曜明明知道他这个弟弟有很多缺点,却还是要重用他。 这个朝堂上,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与司马曜是一条心的,只有司马道子! 是啊,说说吧。 众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谢安的身上,要是换做别人,早就会觉得被架在炭火上烤,但是谢安呢,从年幼开始,他就一直承受着这样关注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触动。 “陛下,封赏王稚远的时候,老夫没有反对,按照道理来说,他初登战场,还是在违背朝廷旨意的情况下,私自做主留在战场上的。” “当然了,年轻人有魄力,想要为国尽忠,这老夫都理解,也赞赏她的行为,况且,他还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按照以往的做法,对王稚远也只应该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而已。” “但是,王稚远都已经得到了全部封赏,那么我谢家的幼度,总不能是颗粒无收吧!” 我去! 老谢这厮! 端的是阴险至极! 居然敢攀扯老子! “谢安他怎能这样说话!” 到底还是一家人,关键时刻,那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谢安话音刚落,急性子的王默就怒了。 他可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人,一跃而起,说着就要与谢安理论,身边的王荟连忙拉住他。 “此事与我王家无关,你不要中计,给别人当枪使!” 身为官场老油条,谢安的把戏,王荟一眼就看穿了,攀扯王谧,他当然也不爽,但是,此时的矛盾,却在谢安与司马曜之间,谢安这个时候把王谧拖出来,不过是乱攀扯,为了给他谢家找借口而已。 谢安直视着司马曜,想从忙着喝酒的某人那里逼出一个结果,然而,司马曜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典型了,他就这样任凭谢安逼视,却还能镇定自若,继续啜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司马道子算什么东西! “谢公,这个职位实在是太高了,幼度虽然有功,却也没有在战场上斩杀一名敌军大将,不过是总领大局而已。” “况且,他资历尚欠,如何能执掌如此大权?”谢安的挑衅,别人忍得,司马道子却忍不得。 他才不会给谢安留面子。 谢安表面上装的很平静,其实内心却是非常焦急,对于谢安来说,掌控晋朝境内的军事大权,可以有两个途径。 要么就在几个军事重镇上分别安插自己人,达到控制地方的目的,但这样做风险也是极大的。 一则是,他谢家也没有那么多熟悉敌方军事的子弟,无法担此大任,二则是,派了异姓之人,谢安也还是不能放心。 所以,他思前想后,决定剑走偏锋。 干脆把大晋境内最大的军政大权交到谢玄的手上,能不能答应,就看司马曜的表态了。 这既是挑衅,也是试探。 司马曜这个皇帝,可不是他爹爹那个只知道庸碌保身之辈,他会作何反应,是谢安关注的重点。 “琅琊王初生牛犊不怕虎,尚可录尚书事,幼度从军已有十几载,为何就不能担此重任?” 谢安的这句话,算是戳到司马道子的肺管子上了,本来,让他当这个尚书,就是给司马曜面子。 那么,现在老谢的面子,司马曜要不要给? “幼度官职尚在王稚远之上,除了这个职位,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老臣这样说,也是为陛下着想。” “幼度从军多年,治军有方,北府兵在他的带领下,战无不胜,连克敌军,老臣认为,他足够担当此任。”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这确实是谢玄面对的真实处境,好在,大晋纲纪紊乱,要不然,就谢玄这样的战功,这样的威望,早就会被指责为拥兵自重。 谢安短短的几句话,便把两个人拖下了水,一边是王谧这个新科北府的功臣,一边是司马曜最为宠信的胞弟。 王谧有功劳吗? 当然! 功劳足够大吗? 那是当然! 可是,若是没有谢玄的英明领导,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到襄阳战场上去历练,他能有今日之功吗? 自然不能! 至于司马道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也就是会投胎,成了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弟,要不然,以他的能力,横看竖看也无法端坐朝堂。 “王丹阳,老夫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来,老夫还真的不好意思先开口。”谢安呵呵笑着,一直置身事外的王恭,却陡然紧张了起来。 “对啊!” “王丹阳对此是何看法,还一直没有说清楚。” 关键时刻,王谧出手,轻轻一挑,披在王恭身上,这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算是被捅破了。 王谧吃饱喝足,身姿挺拔的出现在王恭的眼前,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袁悦之乐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连声赞道:“阿鱼,还是你有眼光!” “没想到,你竟然为我找来了一位战将!”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胆量就是不一般,袁悦之的小团体里,就是缺少这样的人。 王国宝是个坏事乐,办正经事的时候,可千万不敢指望他。范宁是个学问人,当代大儒,出谋划策还可以,同样的,让他去撸起袖子和朝臣们对着干,他却没有这样的胆量。 以往,三人之中,只有袁悦之敢于在朝堂上与众位朝臣针锋相对,现在看来,又要多一个人了! “法护,你看到了吧,这位王侍郎,端的不是个等闲之辈!” 托了王恭的福气,刚刚回到建康城任职的殷仲堪,也能参加此次宴会,对王谧,相比在座的这些大臣,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于是,现在王谧跳出来挑拨是非的行为,并没有超出他的判断。 “在京口时,他就惹出了许多事端,回到建康,当然不会消停。” 王珣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位堂弟的身上,以往,他和王谧交往并不算多,只知道,他颇受女子欢迎,婚事更是成了琅琊王氏家族中的老大难。 “上了一趟战场,脂粉气居然都褪干净了,真是神奇!” 看到王谧现在的样子,王珣竟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感,这在以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王谧站在王恭的对面,众臣的议论,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说要集中力量对付王恭吗? 那就应该抓住机会,立刻行动啊! 机会难得,更何况,这机会还是王恭亲自送到面前的,某人不笑纳,那还得了? “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当然就是陛下的看法!”王恭对王谧的进攻,毫无准备。 灵机一动,便把球踢给了司马曜。 他当然不愿意让谢玄独揽大权,但是,凭他一己之力,却也不能阻拦谢安。 于是,能够阻拦谢安的,恐怕就只有司马曜了。 司马曜登时一惊,心中惴惴:王阿宁啊王阿宁,果然是个靠不住的! 谢安冷峻的目光,正向司马曜看过来,司马曜吓得,连酒都喝不下了。 “朕看来……” “看来……” “陛下,老臣早有一句话,却没有找到机会诉说,今日群臣毕至,不妨就拿出来说说看。” 司马曜这边还在组织语言,准备一口回绝,谢安却紧追不舍,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谢安是个果决的人,很多事情,不做也就罢了,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 权势滔天又如何? 总有枯竭的一天,谢安未雨绸缪,他早就想到这一天了! 再等几年,待到他体衰力弱,无法再掌控大晋朝政,他不能让陈郡谢氏的威权断送在他的手上。 必定要早早的把接班人找好,并且为他铺平道路。 “琅琊王年少英才,乃帝室翘楚,然王尚年幼,朝堂经验也稍显不足,老臣本不赞同琅琊王录尚书事,但念及琅琊王实为陛下肱骨手足,为了大晋的前途着想,这才认同。” “老臣想来,诸位同侪,也是这样的看法。” 嚯! 老谢这招厉害了! 不只是自己撕破了脸皮,还把诸位朝臣也全都拉上了,一点也不含糊,下手稳准狠! 这意思很明确了,你司马道子要是还想在朝堂上参与政事,那就必须要给我家谢幼度军权。 不给军权也可以,你司马道子也滚回琅琊王府吃酒狎妓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权力有了,责任也少不了 司马道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虽然在谢安看来,这完全是正当的指责,他司马道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主导尚书事宜,但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司马道子却绝对不会这样想。 天子胞弟,总揽朝政这种事,当然应该交给他司马道子,舍他其谁? 就连谢安的那份差事都应该交给他才对! 说话啊! 都哑巴了吗! 司马道子环顾四周,那些参加宴会的大臣,居然一个跳出来替他撑腰的都没有! 岂有此理! 他登时火冒三丈! 这也怨不得诸位大臣,司马道子,确实是德不配位,谢安的指责没有半分错误。 若是谢安剑指司马曜,那众位大臣一定都会挺身而出,主持公道,毕竟,司马曜是群臣商议才推立出来的皇帝。 多少要给点面子,可是,司马道子就没有这份面子了,就算是在王恭、范宁等人看来,司马道子也不堪担当这份大任。 “看来,今天谢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陛下,谢公将琅琊王之事与谢幼度的事放在一起议论,这本就是胡乱攀扯,臣以为,甚为不妥。” 关键时刻,还得看国宝的! 司马道子立刻就向王国宝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自家人,就是靠得住! 王国宝却也不一定是多么可靠,他只是不能看到谢安得意,谢安赞同的,他都要反对,谢安想推动的,他便一定要拖后腿! 别看王国宝平日里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这一次的重点找的倒是很准。 谢安将几件事摆在一起讨论,这本就是偷换概念的行为,但是,在大晋朝廷,这却又是一件事。 与大一统的稳定朝代不同,大晋的朝堂上,各个大臣的分工,并不是很明确,很难做到各司其职。 整个朝局,不管是日常管理,还是军事征伐,全都由围绕在司马曜身边的,有限的几个人决定。 其他的人,不过是站在朝堂上充个数而已。 同样的,大晋朝廷上的这些要职,谁上谁下,也都是世家和皇族博弈的结果。 有世家与世家之间的权衡,也有世家和皇族的斗争,对于谢安来说,容许司马道子参与朝政,这就意味着,谢家也要得到利益。 利益的到来,有先有后,于襄阳这一战来说,趁着大军在外,司马曜居然帮助司马道子夺取了朝堂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虽然现在还有谢安在朝廷里镇着,司马道子翻不起什么大浪花,但是,只要机会合适,他一定会出手的。 谢安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等着机会,扳回一城,谢玄凯旋,这就是机会了! 一换一。 司马曜不是傻瓜,他正在品读谢安威胁的眼神。 对于他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这个职位一旦加到谢玄的头上,便意味着得罪谯郡桓氏。 都督中外诸军事,那就等同于是把大晋境内全部的军队交由谢玄节度,不说司马曜愿不愿意了,那横行一方的谯郡桓氏必定会第一个跳起来! 各种念头在司马曜的头脑里转个不停,忽然,一个念头拔得头筹,占据了高点! 谯郡桓氏! 对! 还有他们! 在军权的分配问题上,桓氏和中枢朝廷一直不对付,于桓氏一族来说,以荆州为中心,四面八方,大江中游的这一部分土地,当然是越多掌握在桓氏的手中才好。 现在,若是司马曜把节度大晋军事的权力全都交给谢玄,那就有好戏看了! “大兄,臣弟认为,王丹阳说的,正是道理!” “臣弟忝居朝堂,确实是因为大兄的原因,但是,臣弟自认为,这些日子也是兢兢业业,未敢懈怠。” “还请陛下明鉴。” 有了王国宝撑腰的司马道子,登时满血复活,还摆起了堂堂的架势,打算和谢安论理呢! 谢安脸上的笑容很僵,王国宝的挑拨,确实让他骑虎难下,他现在完全是在强撑着。 而真正的功臣谢幼度,却因为女儿的婚事,被谢安乱点鸳鸯谱,心中不满,根本不愿意和谢安搭台唱戏。 原本老谢算是势单力薄,但好在,与会的朝臣,除了几个能在司马曜身边说得上话的,剩下的人,也根本就不敢反驳谢安。 这让谢老头有了些许底气,搏一把,说不定就成了呢! 即便不成,谢家在朝廷上的权威,也还是无可动摇的! “臣以为,现在就将军权交给谢幼度,为时尚早。”饶是坦然的将球踢给了司马曜,王恭也还是选了个时机,表明了立场。 他王恭这边,目前还没有人能够掌握到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这样的好事,怎能先轮到谢玄? 北府兵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了,他还有什么不满? 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谢家占全了吧! “臣以为,襄阳一战,谢将军居功至伟,当得起这份责任。”王谧亦弓手,却表达了完全相反的意见。 老谢登时眼前一亮,知我者,贤婿也! 别人没有意识到,司马曜却听出了王谧的弦外之音。 是权力,也是职责。 谢玄想要总揽军权,就要承担整个大晋境内的防务,不只是要努力抵御外敌,还要平定内乱,哪一个都不能放松。 同时,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一向是定理。一旦这个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光鲜亮丽的名号加在谢玄的身上,大晋疆土的得失,可就全都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了! 桓冲可以打败仗,可是,他谢玄却不能。 王谧的一番话,更增强了司马曜的决心。 他放下了酒盏,终于有了个笑脸:“谢公所言极是,襄阳一战,幼度治军有方,方得大胜,一直未有封赏,这一点确实是朕的过失。” “阿宁,拟旨。” 王恭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连眼皮都不想抬,根本就不想给谢安一个眼神。 司马曜虽然还没有宣布旨意,但王恭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局,又是谢安赢了! “冠军将军谢玄御敌有功,佑我大晋疆土多年,朕深感念,特赐都督中外诸军事之职,进爵三等。” “臣遵旨。”王恭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却见,一边得了巨大便宜的谢幼度本人,脸色却并不比他王恭好到哪里去。 在谢安的频频暗示下,谢幼度才出列,唱了一句陛下隆恩,认下了这个恩赐。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你就不会老吗? 奇怪了! 这确实很奇怪! 谋求军事统治权,这一向是谢安追求的目标,同时,作为谢家在军事方面的代言人,谢玄也深知职责所在。 现在,司马曜终于在威逼利诱之下松口,这不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吗? 怎的还是这副鬼见愁的德性! “好了,都解决了,众位爱卿,继续畅饮吧!” 司马曜率先举起了酒盏,把这一页翻了过去。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喝酒更重要。 既然无法阻挡谢安的脚步,那还不如当做无事发生,今天这一遭,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在这个朝堂上,有决心还有干劲对抗谢安的,不只王恭一个,相比有些温吞的王恭,看似胡闹的王国宝,实际上更有行动力。 太好了! 又发现了一个能臣! “来,姣儿,你也来一杯。” 抛开谢安这个讨人厌的老头子,今晚的宴会还是让司马曜很满意的,饭食准备的丰盛,酒水也好喝,更重要的是,还有新鲜的美人作陪,如何能不让人心情舒畅? 相比年纪轻轻便入宫门的张贵人和满腹经纶却不解风情的皇后,裴氏可是个社会女。 在宫外,她是混天师道的,教内三教九流,能人异士,什么货色都有,凭着一介女流之辈,裴姣儿还能在其中混的如鱼得水,便可以知道,她曲意逢迎的能力有多强了。 她笑盈盈的接过了司马曜的酒,痛痛快快的一饮而尽,不止如此,还自斟一盏,敬到了司马曜的眼前。 啧啧,美人敬酒,岂有不饮之理? 司马曜和裴姣儿,你来我往,就这样连着喝了好几盏,那勾勾缠缠的小眼神,也是一点也没有落下。 丝毫不用怀疑,今夜,等到裴姣儿和司马曜回了宫,张贵人就可以靠边站了。 事实上,现在的小张也正在品尝着被冷落的滋味,而那种滋味,王贞英早就已经品尝了无数次。 多到,她都已经尝不出滋味来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张贵人,皇后王贞英却对眼前你侬我侬的缠绵画面,接受良好。 丝毫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悦,还自顾自的在一旁饮酒吃菜,时不时的还能堂而皇之的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跟着一起喝酒。 司马曜这次可是爽快到了极点。 一边是风***,一边是逐渐开窍的正宫皇后,一左一右,这不是齐人之福,什么是齐人之福? “陛下!”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都说不清,年纪也一大把,你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勾搭!” 张贵人撒泼的功夫有一套,人也很直接,本来她也没什么学识,别指望着她能说出什么有水平的话来。 小张说的自然是实情,但司马曜却并不爱听,人家正在兴头上,怎么会理会她的酸言酸语。 此时的张贵人,和当初的王皇后有什么区别? 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在得宠的小张面前,王贞英越是表现的气愤,就越是得不到司马曜的尊重。 如今,这种被人无视的滋味,张贵人终于算是品尝到了。 “那又怎样?” “你就不会老吗?” “你也一样会老,朕喜欢谁,就是谁,与你何干?” 在裴姣儿的努力之下,司马曜早就已经喝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 张贵人不过是被他视为玩物,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不喜欢的时候,便是弃之如敝履的命运。 可怜张贵人到了今天才彻底看清。 “陛下居然会嘲笑奴家会老?” “奴家对陛下一片真心,陛下怎可这样对奴家?” 张贵人尖利的声音,好像是用指甲在拼命的挠玻璃,刺刺拉拉的,简直是要把人逼疯! 疯了! 疯了! 司马曜第一个就疯了! “你这个刁妇!” “竟敢坏老子的兴致!” “元宝!” “奴在。” 形势不佳,元宝颤颤巍巍的上前,猛然意识到,接下来,司马曜必定有所安排。 “把张贵人送回宫!” “关她十天!” 司马曜言语简单,但实际上对张贵人的处罚也不会那么重,她不会被关进掖庭宫,更不会去坐监牢,只不过是要在寝宫里闭门不出一段日子。 照样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待遇半点也不会减少。 饶是如此,张贵人依然是不依不饶,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到元宝带领一众小太监把她拉走,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置。 整个太原王府都飘荡着她不甘心的叫喊,司马曜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最狠不过帝王心,司马曜这个皇帝虽然当的一般般,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却依然有一颗冷酷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上前敬酒的空当,王恭来到了妹妹身边,质疑的问道,他总是觉得,今天的发生的这一切,与王贞英脱不开关系。 王贞英简直冤枉! 她眨着水润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大兄,你可不要无事生非,你也看到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司马曜忙着和裴姣儿发展感情,也无暇顾及王贞英这边的动静,再加上,王恭是她亲哥哥,私下里说几句话,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张贵人吗?” “这不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 王恭真是个人才,他竟然会认为,裴姣儿的到来,是王贞英的主意! 很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他犯了糊涂。 “大兄,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女人明明是琅琊王带来的,你没看到吗?” “我一向与琅琊王并无交情,他怎么会替我办事?” 王恭一愣,终于想起了裴氏的来历,要说,朝堂之上鱼龙混杂的程度,丝毫不会比菜市场好太多。 照样是奇葩层出不穷。 就比如这个淮陵内史虞珧儿,便是诸多奇人之中的一个,司马曜身边的裴姣儿,正是虞珧儿的妾氏。 虽说是妾氏吧,终究也还是自己的老婆之一吧,怎的就能如此热情大方的送给皇帝司马曜呢? 不必去苛责司马曜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古来帝王也多是如此,送上门的美女,哪有不收的道理。 但是,被亲亲老公亲自送上门这样的事,还是稀奇的很,翻遍史书,也找不到几桩。 落寞的张贵人走了,始作俑者司马道子却笑了。 司马曜得了新宠,张贵人就变成了明日黄花,这一下,失意的她,必定要转投他司马道子的怀抱了! 赚了赚了! 这一波赚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君臣同乐,欢唱小调 “琅琊王这是在干什么?” “弄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陛下,他安的是什么心?”一直默不作声的袁悦之,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司马曜的身边有一个张贵人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再来这么一个笃信妖道的妖女,这不是存心要把亲哥哥祸害个够吗! “悦之,我看,也没有那么严重嘛,不过是个女人,能成什么事。”范宁思考问题,一向如此简单,女人怎么了? 狠毒如吕雉,风流如张丽华,哪一个不是将后宫和前朝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阿鱼,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 “别小看女人。” 解决了谢玄的事件,王谧也终于有空闲回到宴会上,大吃大喝了。一开口,便是让袁悦之很欣赏的话。 “稚远这话说的没错,女人可是小看不得。” “稚远,你也认为,这个裴姣儿很危险,是不是?” 袁悦之放下了酒盏,转头对王谧说道。 “这是自然,危险不在于她是个女人,而在于,她来自天师道,这个妖道在我大晋是个什么样子,诸位都心中有数,自卢悚之后,这些人一刻都没有放下过继续搞事的企图。” “我听说,那天师道的大天师孙泰,近来与琅琊王过从甚密,我怀疑,这个裴氏,便是孙泰引荐给琅琊王的。” 袁悦之面色一凛,惊道:“很有可能!” “琅琊王行事一向轻纵,他干的出来这种事!” 司马道子的德性,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此人行事一向是天马行空,毫无章法。 还下线极低,什么恶心人的事情都办的出来。 “难道,琅琊王竟然和天师道勾结到了一起?” “这不是乱来吗!”察觉到这种可能的袁悦之,简直是震惊扼腕! “天师道是要挖大晋的根,身为皇族,怎么可以帮助这样的人!” 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别说是袁悦之这样的大晋正常人,就算是王谧这个穿越来的现代人,也想不清楚司马道子的行事逻辑。 想揽权,也不是这么个揽法,以他的那点智商,还不是被孙泰那人精耍的团团转? “更何况,现在陛下身边最为宠爱的张贵人,也失了势,裴氏作为新人入宫,必定能独得宠爱,到时候,天师道就算是成功在陛下身边安插了一个钉子。” “这往后,内廷里的消息,还不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孙泰那里,我们防不胜防。”王谧巧妙的点出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帮助袁悦之或者是王恭。 而是,他实在厌恶孙泰,这个老头子,他就是个祸害,一个隐形炸药包。 在他的麾下,有那么多蠢蠢欲动的势力,晋朝境内的形势就是如此,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改变。 孙泰麾下的这些人,早就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就算现在大晋境内的皇帝换了人来做,他们也一样会搞事。 要想让天师道失去生存的土壤,那就必须攻城掠地,为贫苦的百姓争夺生存资源。 在这个方面,司马家做的相当不够,打仗总是胜少败多,土地也是越丢越多,底层百姓们的生存资源被严重压缩。 再加上连绵不绝的战争,让百姓们颠沛流离,生活更加困苦,这才让天师道这种团体有了生存的土壤。 要想戳破天师道的谎言,就必须让百姓们有饭吃,有好日子过。 这个时代的百姓,虽然整体上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他们却很明白所谓的好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要求真的不多,无外乎是一日三餐,四时有衣,可是在司马曜领导下的晋朝,竟然连这么一点点要求也无法保障。 别说是在中原,就算是在江左,司马家也早就已经失去了合法性,它早就应该被取而代之! “张贵人我看是没有指望了,你们还不如看一看皇后。” 众人抬头,却见王恭揣着手,站到了他们面前,看着王谧的眼神,简直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皇后?” “能行吗?”范宁看向御座上的王贞英,心里小鼓敲起来。 “阿宁,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端庄贤淑,这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只是,娘娘与陛下一向不睦,由来已久,恐怕是指望不上吧。” 让王谧很惊奇的是,刚刚还在宴席中央和他吵得不可开交的王恭,此刻居然可以大喇喇的坐下,与他们友好交谈。 这样看来,王恭还是有些优点的,至少,他还坦荡。 而这个时候,发现了王恭行动的王珣等人,也凑了过来。 此时,宴会的气氛已经越来越高昂,再也没有人去谈论什么让人头疼的朝廷大事,觥筹交错之间,全都是欢声笑语。 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色嘻嘻的小调。 “你们没发现,舍妹最近和陛下的关系很好吗?”王恭好心提点道。 果然呐,王贞英的动作还是太小了些,从这些呆若木鸡的大臣们的呆滞反应就可以看出,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王恭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给前朝的大臣提供宫廷秘闻的,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虽然王贞英正宫娘娘的地位没有人不承认,但是,她不得司马曜喜爱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朝廷上的大臣,很多都已经忘记了有她这么一号人存在,更没有大臣会支持她。 王恭摆出王贞英的现状,正是为了给妹妹争取前朝众臣们的支持。 “好像确实如此。”袁悦之仔细回忆,至少,今天宴会上,帝后之间表现的很和谐。 应该说,王贞英能出现在今天的宴会上,还端坐正中央,就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朝臣们没有注意到这样的进展,都要怪司马道子,谁让他一上来就弄了一个打扮奇怪,还艳丽无边的裴姣儿上场。 那裴姣儿明明是官宦之妻,却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司马曜的身边,脑袋上还刻着几个字,没错,我就是来给皇帝陛下献身的! 献身这件事,不只她家夫君知晓,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司马曜欢快的笑纳,这一整套操作,参与的几个人都很满意。 “那阿宁,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将来要有行动?” “娘娘什么想法?” 既然王恭都不介意过来搭话,王谧自然也没有再回避的理由,大大方方的提出了意见。 王恭抛出妹妹,肯定是有所图的。 那就不妨摊开来说,两边都痛快了。 “娘娘的想法,我也还摸不清楚,不过,这次张贵人倒台,其中也少不了皇后的推波助澜。” “你们总不想让裴姣儿那种货色,在建康宫里横着走吧!” 说话间,王恭的眼神就落到了裴姣儿的身上,那种不屑,轻蔑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当然不能!” “绝对不能!” 袁悦之和范宁连忙摇头否定,王恭看了看王谧,某人笑道:“若是皇后娘娘愿意相助,稳定后宫,当然是朝廷之幸,吾等之幸了。” 王恭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他的表现还算看得过去。 “那以后就拜托诸位多多支持舍妹了。”王恭拱手行礼,客客气气的样子,让在场几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前几天你们还坐在一起密谋要让王恭翻船,而现在,王恭却在毕恭毕敬的请求他们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王贞英这个人,确实是不能忽略的存在。 按照历史记载,一直到太元十年,张贵人都是盛宠不衰,后宫之中,王贞英是个摆设,也根本就没有出现可以和张贵人抗衡的其他女人。 而现在,裴姣儿这个妖妇,竟然也被司马曜收入后宫,这显然就要引起大变动。 今天,裴姣儿才刚刚登场,就成功让独宠多年的张贵人被关了禁闭,可以想见,等到裴姣儿入宫,那个什么小张,便无立足之地了! 裴姣儿是天师道安插在司马曜身边的眼线,当然不会为朝臣所利用,这种女人,一般内心还特别坚定,绝对不会被名利所左右。 若是让此女在司马曜身边站稳脚跟,她将要祸害的,绝对不会止于后宫,从后宫,走到前台,影响朝局,才是孙泰布这一步棋的最终目的。 今日的宴会上,王谧虽然没有看到孙泰的身影,对于这位传奇的妖道,直到目前为止,他也还无缘得见。 但是,很明显的,历史上孙泰就经常围绕在司马道子的身边,蛊惑他这颗不太好使的脑袋瓜。 而裴姣儿,也是熟悉服食之法的同道中人。 这其中,是很容易建立起联系的。 “阿宁,提醒皇后,不要和裴姣儿硬碰硬,此女不是好惹的!” 王恭摆摆手,倒是十分感谢王谧好心提醒。 “这个你不用担心,最近舍妹的性情有很大变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犯傻了。” 王贞英的活动,实在是让王恭放心不下,他总是感觉,默默不语的王贞英,是在琢磨什么大招。 这个大招放出来,一定是震惊四座的! “阿宁,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谈话告一段落,众人的心情都转好了很多,宴席上的各种声音也不再是背景板,而是真实的钻入了他们的耳朵。 “朱雀航前两段情,奴家多情郎心似铁……” 这是什么调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小x歌? 一点文学水平也没有,也太通俗了,王谧抻长了脖子,终于发现了在这隆重宴席上高唱此等靡靡之音的勇士! 不是别人,正是谢安最为看重的弟弟,司马曜的忠实酒友,谢石! 只见谢石盘腿而坐,将桌案上的几个小碗全都反扣过来,一手一只筷子,不断敲打着碗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大嘴一张,建康城花街柳巷里最流行的小调,就被他哼唱了出来。 要说,这酒真是个好东西,推杯换盏数轮之后,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谈吐文雅的臣子,也褪去了虚伪的装扮,很多人都聚集到了谢石的身边,跟着他唱唱跳跳,什么世家子弟的体统,风度,全都不要啦! 大臣们抛去了伪善的面容,释放天性,身处上位的皇帝司马曜,又将如何呢? 当然是降阶,君臣同乐了! 谢石在这边敲着节拍,司马曜则是轻轻应和,他身边的新欢裴姣儿更是早就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好像是没了骨头一般。 你看,在献媚这件事上,也是存在生物链的,一本正经的皇后王贞英,当然不是出身不佳,只有换取司马曜宠爱才能在后宫生存下去的张贵人的对手。 而张贵人,毕竟入宫之前还是一个良家女子,就算放得开,也只是局限在内宫。 平心而论,她还是期待着司马曜能对她一心一意的。 这就是张贵人的单纯之处了。 你看,连只读圣贤书的王贞英都早就已经悟出了这个道理,你在帝王的身上寻求真心,简直就是缘木求鱼。 完全是痴心妄想。 别说是司马曜这种还算是有些权力的皇帝,就说那些前朝的废帝、后主,明明早就没有权力,变成了一个摆设,但是他们的身边还是不缺女人。 甚至是姿容靓丽,条件非常好的女子。 历朝历代,都会默认一个事实,把后宫填的满满的,是帝王的责任。 想明白了这一点,再看眼前摇曳生姿的裴姣儿,王贞英的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人家裴姣儿每天面对的都是什么人,那是相当的放得开,简直可以称作是百无禁忌。 而且,因为目的明确,她便可以施展浑身解数,哄着司马曜开心,人家的手段,比之只呆在内廷,不出建康宫半步的张贵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于是,如此欢乐的时刻,张贵人却已经被气走了,而裴姣儿,这个刚刚登场的新人物,却能够在群臣之间欢笑自如。 司马曜喝的东倒西歪,从御座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要是没有裴姣儿的搀扶,恐怕早就一个踉跄,栽下去了! 啧啧…… 这个时候,她是上还是不上呢? 裴姣儿已经先一步搀扶了上去,王贞英张着两手,有些踟蹰。 按照她的既定计划,只要把张贵人挤兑走就可以了,她实在是不喜欢和司马曜有过多的接触。 恶心呐! 没办法! 可是,现在不是在内宫,那么多大臣的眼睛,都看着呢! 虽然有一部分人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亲爹妈在眼前,估计也不认识,可是,大多数的臣子,可还清醒着呢! 王贞英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虚扶了一把。 不管内情如何,先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 司马曜却不管身边照顾他的人是谁,只管吃酒唱小调。 他晃晃悠悠的来到谢石的身边,谢石唱的欢快,司马曜听的也舒心,唱到得意处,还甩开了身边的女眷,大袖挥起,跳起舞来。 那舞步,啧啧…… 真是没眼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仗义执言王阿宁 “成何体统!” “这成何体统!” 王恭气得吹胡子瞪眼,丝毫没有体会到君臣共唱小x调的乐趣。 “不行!”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唱下去了!” 王恭气急败坏,说着就要向谢石奔过去,王珣起身,拦住了他:“阿宁,你这又是何必?” “不过是些小调,无伤大雅,就让他们唱好了。” “都是喝醉了的人,谁还能与醉人理论?” 王珣是个好脾气的人,这种人一向是非观念也不是特别的坚定,司马曜现在的行为确实不甚体面,但也并不是特别出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王珣的举动,成功的引起了王谧的注意,这位堂兄,似乎与他记忆中的形象颇有些不同。 以前的王谧,与王珣几乎毫无往来,也未见有交情,可今日一见,王谧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可以看出,如今,王珣和王恭是一个战线上的人,而他们中间,最危险的人,实际上是讲话不多的殷仲堪。 不过,根据历史记载,殷仲堪此人倒是不足为惧,甚至不必王谧出手,他自己就会和王恭闹掰。 而王珣,似乎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说到底,大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嘛。 都是琅琊王氏这条豪华游轮上面的人嘛,何必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呢? “本来喝醉就很不应该,做臣子的没有个做臣子的模样,成何体统!” 王恭顿了顿,还是把矛头指向了王恭,臣子没体统,做皇帝的就有了吗? 当然也没有! 但是,让王恭去指责皇帝,他还没这个胆量,也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可是,这个行为他又实在看不过去。 那怎么办? 只能拖出谢石来敲山震虎了! “阿宁!”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兄弟几个追上去拼命劝阻,王恭全都当成了耳边风。 司马曜这边,兴致正高,拉着谢石,两个人起了个高调,眼看就要飚上一个海豚音。 却见王恭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人还没到,言语先行。 “陛下,臣认为,谢尚书此举甚为不妥!” 什么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便是了。 只不过,王恭的言语,并没有让宴会现场乱成一锅粥,而是让热闹的现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什么醉意都醒了。 王恭意志坚定,凛然而立,那种刚直不阿的气势,让谢石一干人等相形见绌,头都抬不起来。 看看人家王恭的形象,多么伟岸,多么高大,再看看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现在聚集在谢石身边的这些大臣,简直就是阴沟里的小老鼠,见不得光的! “王阿宁,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唱个歌而已,有什么问题?” 醉醺醺的司马曜,现在也清醒了过来,他却没说话,而是推出了弟弟司马道子给他撑腰。 谢石也很聪明,王恭的目标,明明是他,他却一个屁都没放,有琅琊王出面,比他自己和王恭抗争要好的多。 “琅琊王,谢尚书身为朝廷重臣,却于宴会之间,歌唱此等乡野小调,实在是有违礼仪,还望谢尚书能顾及颜面,不要再唱。” 王恭还是个体面人,你就直接说,唱小x歌不雅观,不就结了,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乡野小调来。 真是有创意。 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王恭多管闲事。也许是因为在于谢安的争斗中再次失败,让王恭心里很不痛快,这才拉出谢安的弟弟来出气。 可是呢,即便他说的有道理,翻遍律令,却也找不到可以给谢石定罪的条款。 总不能说,当朝尚书仆射谢石,于宴会吟唱小x曲,按律当罚吧! “王阿宁,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我就是要唱!” “我还要大声唱!” 司马道子绝不是什么体面人,他挺直了腰杆子,脚踩着桌案,旁若无人的唱起来。 词不是词,调不成调,感觉和谢石唱的完全不是一首歌。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司马曜面露不悦,很显然,他是站在亲弟弟这一边的,也并不觉得亲爱的酒友谢石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 既然司马阵营的人没有任何问题,那问题便是出在他王阿宁的身上了。 司马曜轻咳几声,酒已经全都醒了。 王贞英在他身旁,频频给哥哥暗示:差不多就行了,他是那种有体统的人吗? 多此一举! 赶紧认错! 身为修养极好的世家女子,王贞英怎会不知,谢石此举有伤大雅,但是,司马曜都不在意的事情,王恭却跳出来阻拦,必定会招致司马曜的不满。 不是还要谋求大事吗? 那就不能和司马曜闹掰呀! 你看,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王贞英,现在都不再吵闹了,这不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吗? 大兄真的是…… 一到关键时刻就拉跨…… 王恭看到了妹子担忧的眼神,但他却故意忽略,抛开那些朝堂争斗,实际上,他还是个很正直的人。 眼睛里不揉沙子,看不得世家子弟丑态毕露的样子。 他态度强硬,继续追击。 目标也没有指向司马曜,而是直奔着谢石而去,其实,现在的情况,只要司马曜站出来,打个圆场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是,他偏偏就不给王恭这个脸面。 王贞英很为难,她很清楚,她一意孤行的哥哥,绝对不会听她的劝。而司马曜现在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根本不打算给王恭这个面子。 初秋的风悄然吹起,还泛着嫩绿的叶片,竟也纷纷下落,在泥土地上翻了几个滚,躺到了王恭的脚边。 这个执着的男人,仍是拱着手,一动不动,他虽然口称劝诫,眼神却充满了挑衅意味。 不管是当皇帝还是当臣子,只要你还在大晋朝廷上行走,那就必须讲规矩。 这种不上台面的举动,放在自己家里耍一耍也就罢了,外人谁也看不到,谁也不会追究。 既然他谢石不顾及体面,那就让他王恭来提醒他! 这个情况,看起来要坏事啊! 一直默默观战的王谧,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缓缓起身,来到了战局中央,看着某人又要自投罗网,何氏兄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能不能行了,这个小王! “我看,不如问问谢公的意思,毕竟,都是一家人嘛。”他扬起欢快的语调,轻轻一拨,就把矛盾引向了谢安。 谢老头,出来走两步吧! 别装死了! “爱卿说的有理,朕也是这样的想法。” “谢公,你看阿宁的指责,对否?” 司马曜眼前一亮,立刻抓住了一根梯子,顺着就溜了下来,王谧不禁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谢安本来一直是隔岸观火的状态,心想着,这王阿宁简直是疯了,刚刚那一劫他才刚刚逃过去,现在居然还上赶着凑上来。 哪成想,看中的亲亲孙女婿王稚远,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跳出来拆台。 实在是不应该。 谢安一脸严肃,缓缓起身,来到了司马曜的身前。 拱手道:“陛下明鉴,这件事确实是石奴的错,也怪老夫管教不严,还请陛下恕罪。” “也请王丹阳不要苛责。” 除了认错,谢安还能做什么呢? 在重臣毕集的宴会上唱小x歌,确实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现在人家提出来,总不能还梗着脖子否认。 这也不是谢安的行事风格,有了谢安的这句话,王恭的危机才算是彻底解除。 司马曜哈哈两声,就算是接受了谢安的道歉,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司马曜的身边,皇后王贞英正微微笑着,盯着王谧瞧。 这一位,就是那建康城人见人爱的俏郎君,琅琊王稚远吗? 身为琅琊王氏,竟还能勇敢的站出来为王恭解围,实在是难能可贵。王贞英虽然对前朝的事情并不太关系,但是,王恭和王谧交恶的始末,她还是很清楚的。 在被王恭算计之后,携着襄阳大胜归来,加官进爵的王谧,居然还愿意站出来主持正义,这是多么可贵的精神! 这样的好青年,要多多提携才是! 穿过人群,王贞英一眼就看中了王谧,将他视为未来大业的合作对象。 “多谢王侍郎。” 宴席散伙,众人退下,王恭快步追上了王谧,在众位朋友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王阿宁也不是傻瓜,这个时候能够将祸水东引的人,当然是为了帮助他。 不管王谧的初衷怎样,他都当得起这一谢。 王谧退后了两步,有些愕然,倒也不必行那么大的礼。 “阿宁,你太客气了。” “举手之劳而已。” 难得这次双方的关系还算融洽,王恭也不想浪费,想了想,还是把实情相告。 “稚远,当初是我嫉贤妒能,见你在襄阳立下了赫赫战功,心中不忿,才想压制你的封爵,这是我的过错,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要照实说,当初提议搁置你进爵的人,是谢安石,不是我!” “虽说,现在再来议论这些事,已经有些晚了,但至少,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今天又仗义执言,让我能平平安安的走出来,这便是你的善心了。” “所以,今天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心谢安石,你今日还是侍郎,他不会把你怎么样,说不定还会着力提拔你,可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他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王恭此言,是绝对的经验之谈,肺腑之语,别看现在的王谧春风得意,待到他和王恭一样,打算在朝廷上有所作为的时候,便会知晓,几大世家相互撕扯你拉我拽的能力有多强了! 王恭还有个天子内兄的名号,让他可以堂而皇之的掌控朝政,这样的身份,王谧可从来都没有。 到时候,小心被谢安修理。 “阿宁,你也太小看我了,谢公对我的打压,我怎会看不出,不过是不放在心上罢了。”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是最好了。” “告辞。” 想到在家中激情辱骂王稚远好几天的这种行为,王恭便觉得脸上发烧,把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完,便带着几个朋友,迅速逃离。 王谧回首,却见,王恭的忠实好友,殷仲堪,居然还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别说了,这一定是有事要说,还是需要避讳着王恭的。 王谧赶紧迎上前去,笑道:“殷长平,恭喜高升了。” 在殷仲堪的面前,就不必再虚伪矫饰了。王谧在京口的时候,他正好在京口当长史,双方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 殷仲堪此番能够从京口回到建康,当然少不了好友王恭的积极推荐,皇帝司马曜因为殷仲堪的孝行也对他印象良好,特赐了他太子中庶子的职位,让他返回中枢朝廷。 殷仲堪眯缝着那只没有毛病的眼睛,将王谧上下打量一番:“王侍郎初登战场便获得大胜,这才算是高升,老夫不过是换了个干差事的地方而已。” 殷仲堪这就是故作谦虚了,都是王恭的好朋友,他这位好朋友就能从京口直接调动到中枢朝廷,成为了天子近臣。 而王谧这位朋友,明明在朝廷上混的如鱼得水,却被他一阵诓惑,竟然被扔到了京口。 这朋友和朋友之间的待遇,差距也太大了! “王侍郎,前些日子,老夫还在京口的时候,有一位乡民前来投靠,说是王侍郎介绍来的。” “王侍郎,可有此事?” 王谧一愣,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殷仲堪先提起来的,这倒是他的失误了。 “没错,那个乡民叫魏咏之,是南渡的侨郡乡民,早就听闻殷长平(殷仲堪是陈郡长平人。)你医术高明,我便资助他去投奔。” “多有叨扰,不知,我那兄弟,现在情况如何?” 要不是殷仲堪提醒,王谧还真的把魏咏之的事情给忘记了,主要是,根据历史记载,他这个豁嘴的毛病是一定能被医治好的,所以,王谧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对不住兄弟。 殷仲堪点点头,笑道:“王侍郎大可放心,魏兄弟的豁嘴,已经全都治愈了,我离开京口的时候,他已经投奔北府了。” “那太好了,多谢殷长平。” “谢字倒是不敢说,吾辈研习医术,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但凡是有我能关照到的病人,以我的医术可以拯救一二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相反,魏兄弟最应该感谢的人,反倒是王侍郎。” “我到京口时间也不长,以往也只在北府内供职,却不知王侍郎是从哪里得知,我精通医术的?” 原来他是在好奇这件事,王谧了然了,这个老头子,他不会是以为,他去特地探听消息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家人,胳膊不能往外拐 “殷长平忘记了,想当初,你的孝行可是被陛下大加赞赏的,当时,我正在陛下身边侍奉,便有耳闻。” “我那兄弟一直以来都有报效国家的心意,无奈身有微恙,实在是无法在战场上畅快淋漓的杀伐,此番襄阳征战,北府从京口招募了许多像魏咏之这样的侨居京口的北人。魏咏之武艺不凡,本也在北府招募之列,却因为这个豁嘴的毛病,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我这才推荐他去投奔殷长平试一试的,原本我也没有把握,现在看来,殷长平果然是拯危济困的妙手神医。” 王谧一通有理有据的吹捧,让殷仲堪很受用,他微微颔首,对王谧的欣赏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王侍郎现在回到了建康,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你在襄阳过关斩将,表现如此出色,我这个在北府呆了许多年的武夫都不能与你相比。” “现在回到建康,又没了兵权,实在是可惜,你就不想再重回北府军了?” 呵呵……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王谧上挑的凤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光芒,就知道这只老狐狸故意留下来,不只是为了魏咏之的事。 诚然作为被王谧介绍到殷仲堪处治病的病患,殷仲堪确实有义务向王谧介绍一下魏咏之的近况。 可是,他殷仲堪岂是那么清闲的人,从京口回到建康,他这一路走来,也是十分不容易,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魏咏之就专门来向王谧汇报。 果然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这老殷的想法也是够简单的了,就算他王谧有什么阴谋,也不会告诉他呀。 啧啧…… 怪不得最后会兵败身死,原来祸根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我呀,最近不打算回北府任职,当初在北府披挂上阵,也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机会,一时冲动手痒,并不是想一心在北府中做事。” “最近我正在将作坊里研制新兵器,也算是为北府贡献一份力量。” 研制兵器? 殷仲堪傻了,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要兵权,又不要控制朝廷的权力,却跑去将作坊和那帮低贱的工匠混在一起。 王稚远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没想到,王侍郎还有这样的雅兴,吾辈真是自愧不如。”殷仲堪装模作样的给他行了个礼。 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把握住这难得的打探消息的机会,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 王谧倒是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几天他在将作坊的所作所为就会被公诸于世,他也认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某斗胆问一句,王侍郎打造的是什么样的新兵器?” “可否助我军直捣长安,收复中原?” 殷仲堪这个话说的,颇有嘲讽之意,就好像他已经认定了,王谧做不到这样的壮举似的。 啧啧…… 瞧他那独眼的样子,还瞧不起人嘞! “能不能荡平贼寇,我现在还没有把握,不过,还请诸位同僚放心,我王稚远是个干实事的人,对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一向是兴致寥寥。”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研制些新兵器,也算是增强北府兵战斗力了。” 说完这番话,王谧便大袖甩开,潇洒的走出了太原王府,殷仲堪呆立在院门附近,任清风吹拂他的发带,左右乱晃。 太直接了! 他喜欢! 没想到,王稚远竟是这样的人! 原本竟是他殷仲堪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怪了好人! 现在转投王谧,可还来得及吗? 矮脚马步履匆匆,载着王谧和沈蒜子一同返回了琅琊王府,自从太原王府出来,沈蒜子脸上的笑,就没有收起来过。 “快收一收吧!” “都笑了一个时辰了,累不累?” 沈蒜子不累,王谧都替她累得慌,沈蒜子又嘿嘿笑了几声,并没有收敛的打算。 “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带着我去这么有意思的宴会,我也看不到那么多笑料啊!” 很多事情就是禁不起细想,越想,就越想笑。 朝廷上的人,原来就是这样的! “我原本以为,朝廷上的重臣,都应该是仪表堂堂,手段了得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这样不体面。” “仔细想想,和我家爹爹也差不多嘛!”沈蒜子背靠在矮墙上,头头是道的说道。 王谧彻底被她逗笑了,他仔细回想沈警搓泥时候的样子,再对比朝堂上热情讴歌小x曲的谢石,郑重的点了点头。 “岂止啊,要我看,这些人还比不上令尊。” 沈蒜子圆眼一亮:“哦?”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抬举我爹。” 属实说来,以沈蒜子的眼光看上去,她爹沈警从上到下也找不出多少值得夸耀的优点。 王谧却不以为然,他这不是说笑,他是真心这样认为。 “至少,令尊还敢上阵杀敌,也确实是杀了许多敌人,这就足够吹嘘的了!” “这是真实的胆量,这证明了令尊到北府,并不是做做样子,也是做了实事的。” “放眼望去,今日宴会上的那些人,谢玄、谢石两人暂且不算,剩下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的敢往战场上站一站的?” 不是王谧替沈警吹嘘,事实如此。 很多世家子弟,在朝廷上的时候,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也是浑身是胆。 纸上谈兵的功夫,比赵括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家父在你眼里,居然还是一个勇士。” 王谧和沈蒜子站在王府门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现在王府的人也都习惯了。 管他们两个是同进同出,还是同吃同住呢,一概不在意。 都已经是郎君和小姥的关系了,还有什么禁忌? 叮铃铃,叮铃铃…… 一串银铃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王谧蹭的直起身子,做好了准备。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贵人下车,慢悠悠,说话的时间有的是。” 宴席也散了,肚皮的需求也满足了,两个人却还要在这家门口站着,当然是有要紧事要办。 “法护下来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华丽的牛车里,王珣的脑袋才刚刚露出来一点点,王谧就已经迎了上去,沈蒜子又岂会听他的差遣,几步跳起就追了上去。 你说不让看,我就不看呐! 想的美! 看到王谧,王珣首先被吓了一跳,站在马凳上,差点就不敢下来了。 “稚远,你不回你家,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很显然,这个时辰,王谧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两家的交往仅限于婚丧嫁娶以及冬至节,已经很多年了。 王谧嘿嘿一笑,探了个身子,先给王珣让出一条道路,待到他安安稳稳的下了车,这才把他拉到一边:“法护,我们琅琊王氏才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没头没脑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和王谧对了几个眼神,这才算是确定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和你联合,不要搭理阿宁?” 倒也……没有那么直接。 王谧摆摆手,纠正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终究我们琅琊王氏的人是一家,以后,若是朝堂上有什么纷争,亦或者是阿宁那边有什么动向,还望你多为家族考虑。” 王珣摇摇头,只是想笑。 “说来说去,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几大世家之内,寻找势力依靠,从来都是依据个人的意愿,没有人会要求因为是同一个家族的成员,就一定要站在一起的,这个规矩,你也知晓,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王珣可以理解王谧想要调停王家内部的那份心情,却无法揣测他的动机。 “再说,你现在也不该还在王家打转,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抱紧谢安石的大腿。” 王珣对王谧并无不满,这句话听起来,竟有些调侃的意味。 反而让王谧摸不着头脑。 “法护,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谢公素无交往,谈何攀关系?”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此言一出,王谧的心情就更忐忑了。 不会吧! 谢安难道要收拾我? 哎哎哎! 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冲动,跳出来为王恭解围,看见了吧,这么容易就把谢安给得罪了。 看来,他和小慧慧的情缘也要断了,借助谢安,先把王恭掀翻的大计,也实行不下去了。 真是因小失大,悔不当初! 某人在这边厢悔的肠子都快青了,那边厢,王珣却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稚远,你也不必着恼,你且等着吧,你的好事,将近了!” 好事? 得罪了谢安,还能有好事? 现在卷起铺盖卷跑路,可还来得及? 王谧终于走进了家门,虽然今天和王珣的探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琅琊王氏一族的人,对他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转变。 以王默为首的,一干还对他的能力抱有怀疑的人物,自从宴会回来,便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看到王谧,再也没有阴阳怪气了,连奇怪的眼神也收敛了不少。 这就是实力的证明! 与愤愤不平,只是表面服气的王默不同,看到王谧有出息,当家人王荟还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当他真正看到了王谧与王恭等一干权臣周旋的场面,他就更加对这个晚辈充满了期待。 后生可畏啊! 王谧和王荟打招呼的时候,王荟的心中就划过了这样的念头。我王家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这些话说的可能有些托大,毕竟,此时的琅琊王氏尚有王献之、王珉等名士。 虽然都不是出自王荟这一支,但总还算是琅琊王氏的嫡系。 只不过,久居仕宦的王荟很敏锐的看出,那些人,大多过于闲散,对于朝政,对于权力,没有太大的追求,更不要指望着他们能够把琅琊王氏这杆大旗重新扛起来。 能不放倒,就已经不错了。 自从被迫娶了新安公主司马道福之后,王献之已经相当于是个废人了,没指望了。 但是王谧不一样啊! 他年轻,而且野心勃勃,虽然前几年一直被建康城第一俏郎君的名声所累,但现在看来,他才是琅琊王氏这一支上,最有可能混出头的人! ………… 乌衣巷,陈郡谢氏。 “明天!” “明天老夫就要去王府!” 自从宴会归来,谢安就坐在床榻上,不时喊上一句,在他的对面,正是今日占到了巨大便宜的新任都督中外诸军事谢幼度,谢将军。 谢安心烦,谢幼度比他更烦。 “谢公,那件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虽然知道无法让谢安改变心意,但谢玄还是想再做一次努力。 遗憾的是,谢安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那件事不必再议,老夫决心已下,必须办成,一定要办成!”谢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玄却觉得有点悬:“谢公,今天那王稚远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看,他并没有和我们谢家联合之意,我们又何必一个劲的追上去?” “若是人家不接受,我们岂不是白白伤了面子?” 谢玄也是故意捡着谢安爱听的说,其实,世家之间,伤面子的事情多了去,今天和睦,明日反目成仇的,更是不在少数。 他又怎么会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他家慧慧的着落。 其实,谢玄原也不必这样认真,这些年,只面前的谢安辣手摧婚的小夫妻,就不止一个了。 琅琊王氏的怨侣,也有好几对。 可见,在儿女婚事的安排上,无论父母如何精心计划,都很有可能面对突然的巨变。 王稚远,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还算是良配,谢玄不应该再有什么抱怨。 “幼度,这个你不必担心。” “老夫出马,王稚远那小子不敢不给面子。” 谢安充满了信心,今日这一战,他居然被王谧架到了炭火上,好半天也下不来。 这让谢安很是气愤,要是换做以往,他早就一蹦三尺高,坚决给谢明慧另寻他人。 但这一次,谢安却忽然改变了想法。 自从王珉、王珣等人的婚事,纷纷被谢安搅黄之后,王谢两家已经多年没有再联姻了。 本来是姻亲关系极为复杂稳固的两家,却好似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样。 谢安明明是幕后主使,却自我感觉良好,并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任何的问题。 就好像,他现在也觉得,再去和王家提亲,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一样。 时代在变,如今,坐稳了大晋第一世家的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的关系也不再那么僵硬。 以谢安为首,只要谢安愿意伸出和解的手,他极有信心,琅琊王氏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谢玄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忍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女大不中留 你看,大家族之中也有诸多不平之事,就比如,明明谢玄才是谢明慧的亲爹,可他却不能主导明慧的婚事。 谢安对自己的筹谋十分满意,他一力促成婚事,当然并不完全是为了谢明慧着想,他没有那么高尚。 谢安已然断定,琅琊王氏如果能够复兴,必定是在这王稚远的手里,而这个看似温润儒雅的青年,也绝对不会听从他谢安的摆布。 但是,那又如何? 谢安早就提前布局,他把自己最喜爱的孙女许配给王谧,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王谢两家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 以后,王家就是再度崛起,他王稚远也别想忘了他谢安的好处。 谢玄带着失望,返回了自己的宅院,心中不甘,还是转了个弯,来找女儿。 谢玄过来的时候,谢明慧正在展卷阅读,昏黄的烛光之下,一向活泼不安分的女儿,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娴静之感。 自家的女儿,真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就要便宜给王稚远那小子! 私人恩怨要不得! 谢玄对婚事的反对,大致就是来自于对王稚远的个人恩怨。 说来也是高门大户之间的婚娶,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约就是年纪相当的年轻男女搭配在一起,很多时候,连辈分也不必太过拘泥。 世家联姻,一方面是注重出身,保持所谓的血统高贵,另一方面,便是巩固势力。 女人,甚至是儿女,不过是维系这种势力联合的工具纽带罢了。在世家昌盛的年代,高官侯爵皆出自世家。 能够保持长久联姻关系的家族,一般也是高官云集的,有了联姻作为保障,这些家族便不会在朝堂上彻底撕破脸皮。 当然了,谢安这样的除外,既然已经勒令离婚,那就说明已经撕破了脸皮。 这样想来,看似恬淡无为的谢安,其实也是一代猛人。 他一个人单挑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两家,铁手断姻缘,管你们年轻男女之间是怎么想呢? 只要在朝廷上和我谢安不对付,你们也就别想再过下去啦! 若是盲婚哑嫁,只看门第不管为人的话,谢玄也不会去操这份心,琅琊王氏的人,只要谢安没意见,他就没意见。 可惜啊! 谁让王稚远他多事,非要到北府兵里去混一遭呢? 自从领略了王稚远各种怪奇操作之后,谢玄的心里就总是有一根刺,说不上是厌恶,也并不是仇恨。 就是嫉贤妒能的那种感觉,谢玄明明知道,王谧极有能力,北府在他的手中,将要有大发展。 可是,谢玄就是不愿意承认他的能力赶不上王谧。 在谢安为明慧张罗婚事之前,这种隔阂就已经存在,故而,谢玄的心情才总是会这样别别扭扭的。 不赞成,也不反对,大约就是此刻他的心情的真实写照。 “慧慧,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谢玄决意试探谢明慧的想法,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阿爹,儿看完这几页就睡。” 谢明慧扬起笑脸,轻巧的跳过来,看到女儿的笑脸,谢玄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阿爹,这么晚过来,应该是有事吧!” “快说吧!” 说? 说什么呢? 见到了女儿,谢玄却踟蹰了,他忽然想起,当初谢安撺掇明慧给王谧写信的时候,明慧也是很高兴的。 再加上,两人在京口的时候也有一些私人的交情,虽然明慧嘴上不承认,但是,就连谢玄亲姐,谢道韫都看出,明慧对王谧那小子,并非无意。 既是如此,谢玄便感觉,问了也是白问,说不定还会坏了谢安精心布局的大事。 “阿爹,到底有什么事?”谢明慧柔润的大眼睛,眨了又眨,显然对谢玄要说的话题,毫无防备。 谢玄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事,只是看到夜深了,你这里还亮着,便过来看看。” “玉柔,去帮小姐收拾,让小姐早些歇息。” 谢玄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柔情满怀。 女儿长大了! 留不住咯! 好在,王稚远那厮虽然诡计多端,却是个有志气的,应该不会像王国宝那般恶心人。 说到王国宝,那真是让几大世家的子弟都要捏起鼻子,不齿谈论的存在。 若论相貌,王国宝和王谧也算是不相上下,但是,王国宝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肠。 就算是老谋深算的谢安,当初也是被王国宝这一副好相貌给骗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可造之材呢! 这样想来,几年以后,谢安看人的眼光确实是有所上升,至少,王稚远还是个坦坦荡荡的健气男儿。 日后,若是朝堂上有什么变故,王谢两家的关系再度闹僵,谢玄也有信心,王稚远不会做出让明慧受伤害的事。 算了吧! 就从了谢老头吧! 谢玄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走了,留下了谢明慧,一头雾水。 “阿爹这是怎么了?” “看样子还是有话要说,为什么又不说了呢?” 谢明慧坐到了妆台前,光亮亮的铜镜里,映出了她柔美的容颜,谢玄的举动确实奇奇怪怪。 在她身后,小婢女玉柔已经开始手脚麻利的帮她卸下簪钗,青丝流泻,玉柔笑道:“娘子,这你就不要操心了,总归应该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是好事?”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谢明慧忽然警觉起来,这几日,玉柔总是进进出出的,忙的不得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而且,有的时候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该不会她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却故意瞒着她吧! 玉柔连忙摇头:“没有!”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郎君们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会告诉我一个婢女啊,玉柔能知道什么?” “说的倒也是。”明慧瘪瘪嘴,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她心里还是别扭着,总觉得,他们刻意隐瞒的事情,大约还是与她有关。 谢明慧上床安歇,纱帐轻轻落下,玉柔守在床前,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心里美滋滋的。 嘿嘿! 娘子若是和王小郎成了一对,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玉柔的一份功劳! ………… 翌日清晨,终于摸清楚了朝廷势力分布的王谧,带着沈蒜子,再次跨上了矮脚马。 普超传来了消息,手铳的各个零部件全都已经制作完毕,就等着王谧过来将作坊,进行最后的组装了。 王谧很兴奋,以目前南北对峙的情况来看,手铳神器一出,那些苻坚仰仗的铁骑,就再也不足为惧了! 虽然手铳产量低,射程也不够远,精准度也不成就,装填弹药的速度也极慢,缺点多多。 但是,想想现在是什么时代? 正宗的冷兵器时代,除了大刀对砍,就是弓弩抗衡,手铳这种热兵器,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能够实现武力压制的存在! 况且,苻坚手下的那些所谓精兵,他们的骑兵作战战术也远远比不上后世横行中原的金辽、蒙人。 有手铳就足够对付他们的了! 况且,你看看现在东晋和前秦对峙的格局,有没有南宋和金朝对峙的那味? 那味还是很足的! 用现在的前秦和日后的金朝相比,或许不是那么恰当,但是仔细想来,情况也是差不多的。 从统治的疆域来看,前秦明显占优,金朝崛起的时候,周围还有多个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势力,但是,如今的前秦早就已经完成了吞并周边国家的任务。 江南江北,只剩下了两个政权,秦和晋。 看起来,前秦的实力更强,内里政出多门的东晋根本就不是对手。一个自己的将领都统领不了的东晋,如何能和马上得天下,骁勇善战,号令四方的苻坚相比?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但实际上,苻坚的麾下,隐忧亦丛生,只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完全没有察觉而已。 即便没有王谧改造的手铳利器,历史上的前秦也根本走不远,一样要败在北府兵手中。 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要费事费力的去改进装备呢? 当然不只是为了把前秦打败,而是为了一统中原! 历史上的东晋北府兵,虽然已经算是晋南渡之后,最有实力,能征善战的部队。 但是,纵观历史,他们还是不够强大,这与他们总是偏安江左一隅有很大的关系。 历来由地势较低的地带,仰攻地势较高的区域,便是胜少败多,这是地理因素决定的,人力轻易难以扭转。 很显然,以淮河长江一带作为分界线,熟知地理的现代人便可以轻易看出,江左的地势要远远比中原地带低矮的多。 这使得江左的军事势力总是难以向北扩展,地势,成为了阻挡南部朝廷进取中原的最大阻碍。 于是,即便是成功击退了苻坚军队的东晋,在混乱的时局之中,想要夺取更多的城池,甚至是进取中原,依然是极为困难。 因为,不只是自己这边的军队实力还是不够强劲,淝水之战的取胜,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运气。 前秦虽然葬送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可是,在苻坚的手下,除去原有的氐人集团,剩下的那些部族,依然实力强劲。 当他们各自为政,画地为国的时候,北府兵想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啃下来,并不容易。 或者说,根本就无法兼顾,再加上,淝水之战后的几年,晋朝内部的秩序也趋于崩坏。 不只是以桓玄、王恭为首的大臣,不满司马家的种种作为,孙泰的天师道也在疆域内兴风作浪。 内乱都让北府兵疲于应付了,他们哪里还有余力再去抵抗外敌? 当然是无法更进一步了! 基于这样的形势,王谧才着手制造更加先进的兵器。 时间! 时间很重要! 十万火急! 在苻坚还没有缓过神来的这一段日子,在前秦的大军还没有迫近江左的这个关键时刻,每分每秒都十分重要。 必须准备更多的手铳,才能在苻坚大军压境的时候,给予氐秦骑兵沉痛一击! 不! 不只是为了击败前秦! 还是为了平定慕容氏、打垮姚羌! 将中原彻底掌控在江左的手中,只有长矛、马镫等冷兵器还是远远不够。 手铳便是王谧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法宝。 “快走吧!” “普匠作还等着我们呢!” 普超确实很急,昨日,各项准备一完成她就立刻派了专人过来送信,并且要求王谧能赶快到将作坊汇合。 毕竟,硬件的各项准备都已经完成,软件现在却还没见到任何端倪。 所谓硬件,便是钢管、木柄、铅子等物,而软件呢,便是装填的火药。 虽然普超并不懂得什么硬件软件的区分,但他却也明白,没有这个火药,所谓的手枪就根本无法完成。 这才催促着王谧赶紧去将作坊,把这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了,冥冥之中,普超也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襄阳城是被晋军痛快的夺回来了,但是,留给北府兵庆贺大胜的时间却并不多。 苻坚是个什么人? 在战场上,他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会吃,被晋军咬下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岂能坐以待毙? 等他腾出手来,必定会疯狂的反扑,到时候,北府兵还能不能挡住苻坚的兵锋,实在是难以预料。 这也就是为什么普超对王谧天马行空的行为还接受良好的重要原因。普超也看出,大晋如今面对的形势,实际上非常危急,没有出奇制胜的狠招,战场上的胜负还不一定呢! 然而,王谧想快,可是,他快得起来吗? 他和沈蒜子才刚刚攀上马背,挥动马鞭,远远就看到了一架气派的马车,向着琅琊王府这边缓缓走来。 “马车!” “稀奇了!” 沈蒜子发出惊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架华丽的马车。 确实很稀奇,王谧也不敢再动弹了。 大晋境内,达官贵人出行喜乘牛车,这已经是不成文的习俗,虽然江左也有骡马,但是喜欢乘坐马车的贵人却并不多。 主要是吧,大家都乏马,那就不如搞平均主义,谁都不要骑马或是坐马车了,这样心里都平衡。 在这建康城里,能够日常骑马的人并不多,一般来讲都是一些武将,但是大晋的风俗,又以习武,从军为耻,这就造成了,明明不是所有家庭都没有马,却极少大臣会骑马出行的境况。 但是,只要有人骑马,或是乘坐马车出行,那就绝对是大人物! 王谧连忙翻身下马,派出了曾靖去给普超送信,如此贵客来访,想必就是冲着他来的。 毫无预兆的,王谧就把自己看成了今天大戏的主角,并且堂而皇之的等待着大戏开锣。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谢安亲自上门提亲 当然了,身为一个极为有经验的穿越者,王谧早就已经熟谙从旁偷偷窥视的本领。 身边的沈蒜子看到有热闹,那什么将作坊里的差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谧才不会纵容她进行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偷听偷看活动,一把把她拽进了门,躲在了影壁后面,通过那缠枝葡萄的镂空向外看去。 只见马车在琅琊王府朱红的大门前堪堪停住,小厮放了马凳,看到那个年轻小厮,王谧登时吸了口凉气:“谢安来了!” 没错! 来人正是谢安无疑! 虽然沈蒜子还没有看到车里的人,但是她却也认出来了,那个搬马凳的小厮,正是天天跟在谢安身边伺候的小书童。 昨日宴会上都见过的! 年纪小小,却一脸高高在上,看谁都很倨傲的样子,沈蒜子卜卦算命好几个月,在看相,认人这方面,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 只要有一面之缘的人,她就不会认错。 “谢安来了,这可是大事件!” 等到王谧看到谢安本尊下了车,这才放出了这句话,不能在这里等了,要赶紧躲远点。 自从谢安执掌朝政以来,五年以来,他都未曾踏足琅琊王府一步! 最近这是怎么了? 转性了? 花甲过后,看透人生了? 打算和以前闹掰的几大世家,握手言和了? 这个时候的王谧,匆匆逃回了生父王劭的院落,庆幸之余,却不知晓,真正的好戏,正在向他渐渐逼近…… ………… “主公,主公,不好了!” “出大事了!” 王荟这边,正打算穿好朝服去建康宫走一趟,到底也是在册的官员,朝廷上的大小事情总要关心一下。 即便现在还在休沐期,即便就算他不去关心也没人会在意,司马曜那懒鬼,休沐期到了,他都不一定会上朝,才不会管这些破事。 身为中领军将军,建康宫以及周边村镇的防务,都归王荟一人管辖,虽然按照大晋的规制,这个领军将军的头衔,并不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护军将军,领军将军的职责基本上和王荟的有很大的重叠,建康城周围驻扎的禁军,几位将军都有权指挥。 但是,王荟还是准备去查看一下都城的防务,是亲自的,不是把差事扔给那些左卫帅、右卫帅等属下去做。 琅琊王氏,也要有些干实事的人。 “出什么大事了?” “看把你急的。” 王荟身边的小书童,素质明显赶不上谢安身边的谢襄,谢安还没有现身,他就已经失了分寸,让王荟很为难。 王荟进宫不过是去视察情况,倒是也不赶时间,便转过头来又端起了茶盏。 “主公,不是小的着急,是有贵客到了!” “谢公,谢公亲自登门拜访了!” 端的好好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到了桌上,王荟眼光微聚:“你说谁来了?” 不可置信! 完全没有征兆! “谢公,谢安石,亲自来了!” 真的是谢安! 王荟完全被弄懵了,赶忙让小厮婢女们准备迎接谢安,虽然琅琊王氏并不欢迎谢安,但是小厮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谢安也是贵客。 在谢安缓缓向内院走来的这个当口,王荟这边,小厮奴婢迅速行动,清水泼地,桌案也重新擦抹了一遍,连装饰的瓶瓶罐罐也换上了更雅致的。 以往,王荟这边来拜访的客人,身份大多在他之下,他也不必去太费心张罗这些小事。 老夫能见他们,就已经是他们的荣幸了,还想怎样? 谢安来访的这件事,在他还没有见到王荟之前,就已经在琅琊王府传开了,王珣知道了,他苦命的弟弟王珉也晓得了,大家都好奇的不行,却还是保持着一点点世家子弟的派头,没有探头探脑的打探情况。 谢安来了,绝对是重大事件,待他走后,他究竟是何来意,便天下大白,瞒不住的! “谢公,请上座。” 不论从官位再到年齿,谢安都远高于王荟,自然要上座,王荟也没有任何意见。 宾主入座,茶水糕饼都准备齐全之后,小厮婢女纷纷退去,这是贵客来临,要谈正经事的时候,该有的礼节。 眼前的谢安,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却见他略显清瘦的脸颊,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看到他现在这般恬淡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想当年,他咬着牙和琅琊王氏决裂时候的果决。 但是,既然已经绝交,此刻又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不应该啊! 完全没必要。 如今的大晋,再也没有比谢安权力更大的臣子,由谢家一手掌控的北府兵,又连连大胜,声望达到了了那么一长段,实在让人头疼,他就直接表达,想把谢玄的女儿谢明慧许配给王稚远,这不就可以了。 被亲自召唤来的王谧,世界观渐渐崩坏中。 老谢这是在干什么? 亲自上门提亲?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谢安的话,好像一记惊雷,在琅琊王府的上空炸开,轰隆一声,王荟傻了,王谧也傻了。 那些躲在暗处,不时偷听一句的小字辈们,也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很长一段时间,厅堂之中,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真真切切的。 老夫这样的好安排,他们怎么也不知道给个反应,谢安轻咳几声,稍有不满。 “谢公,恕我直言,我两家交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这些年,原本缔结的婚姻,也有几桩是离散了的,谢公为何又兴起了这样的心思?” 王荟这话说的,就相当于是在啪啪打谢安的脸。 谁不知道,儿女离婚的事,根本不是琅琊王氏的主意,全都是他谢安一意孤行。 当日,把好端端的夫妻拆散的是他谢安,今天又要把自家孙女塞给王家的,还是他谢安。 他谢安当琅琊王氏是什么了? 就算这些年,王家势力渐弱,不复当年,但他们依然是大晋境内的一等豪族,排场,架子都没有倒! 岂容他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王荟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谢安却视而不见,只笑道:“当年之事,老夫也多有考虑不周之处,如今岁月荏苒,很多事情,也应该放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谢老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一切恶事,全都是他一手造成,他居然还有脸皮劝王家的人放下! 哼! 今日不发威,他老谢就不知道他王荟也是个有脾气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某真是好命 两位前辈正在争吵扯皮之中,当事人王谧却沦落成为无辜小可怜。 谢明慧? 听来听去,王谧才算是抓住了重点。 谢安居然想把谢明慧许配给他,当妻子! 谢家的女儿,当然只能当妻子,小妾是想都不要想。 老谢什么时候这么会办事了? 今天,老谢要扔给他的谢家女儿,但凡换一个人,他王稚远都要和他彻底撕破脸皮,较量一番! 可是,偏偏是谢明慧! 不可否认,王谧对这个小娇娘还是有感情的,如果,真的能在谢安同意的基础上,迎娶谢明慧,对于王谧这个多打了许多年光棍的建康城老大难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但是,令王谧痛心疾首的是,偌大的厅堂里,似乎并没有人打算听一听他的意见! 而且,远远看过去,当家人王荟的表情还特别沉重,从他的表情,你丝毫看不出两人现在谈论的竟然是一件大喜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当场拔剑呢! “敬文,老夫知道,贸然前来,你有顾虑,但是老夫是真心为后辈们着想,你想想看,稚远久久未能成婚,都是因为城里的贵戚女眷属意他的实在是太多,当初一时耽搁了,到现在,也不好再轻易做决定。” “可是,迎娶老夫的孙女,这些麻烦就全都一扫而空了。” “不只是老夫,明慧的父亲,正是都督中外诸军事,冠军将军谢玄,幼度的实力,我想就不必老夫细说了吧。” “稚远若是与明慧成亲,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安卖力推销,不清楚情况的,说不定还会以为,谢明慧是什么旷世丑女,死活也没人要。 还需要亲阿翁,当朝第一权臣谢安来说亲。 谢安前面说的那些话,王荟统统当做是放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是,关于谢玄,他却动摇了。 没想到,谢安出手还挺大方。 这位他想许配给王谧的娘子,竟然是谢玄的幼女,谁不知道,谢玄执掌北府兵,现在的势力是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大。 已然将要变成大晋境内最粗最壮实的一根大腿? 即便琅琊王氏还没有堕落到要攀附谢玄的地步,但是,这样一位实权大佬的女儿,与王稚远结亲,对于琅琊王氏,确实是一桩好买卖。 “可是,这也不需要谢公亲自上门呐!” 谢安听出了王荟的话外之音,他这是松口了,本来就是嘛,王稚远又不是他王荟的儿子,只是由他代管。 而且,王稚远现在官位、爵位都已经显达,年纪又一大把,根本就不是他王荟管得了的。 “老夫这也是心急,或许,敬文你有所不知,我家明慧心悦稚远已久,身为长辈,老夫也很想促成这一桩好事。” “若是敬文你还有疑虑,不妨听听稚远的想法?” 谢安这也算是新潮的行为了,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哪有长辈主动提出要听当事人晚辈的意见的? 但是,谢安就是这样做了! 这一脚球踢得可谓是精准,一下子就把矛盾的中心引向了王稚远。 谢安笑的很奸诈,这种奸诈,只有王谧能够识别出来。 好端端的一个小娇娘,又确实是他喜欢的,他能说不接受吗? 可是,只要王谧吐了这个口,那就等于是把王荟给架到了炭火上,他就不能不答应。 直到这时,王谧才终于明白了谢公的“良苦”用心。 本来,即便是商讨王谧的婚事,他作为晚辈,也完全可以不出席,等到谢安和王荟商量出一个结果来,直接通知他就可以了。 到那时候,别说是水灵灵的谢明慧,就是丑兮兮,凶巴巴的贾南风,他王稚远也只有接受的份。 可是,谢安在没有说清楚来意之前,就把王稚远叫了过来,这就是摆明了要算计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王稚远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而言之,谢安孙女这个大礼包,他是一定要收下了! “好主意!” “稚远,你怎么看?” 虽然王谧基本上已经处于认命状态,却也没想到,王荟真的会把球踢到他这边。 微愣了愣,这才抬头,王荟充满希望的眼神,就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王荟哪里知晓王谧和谢明慧私下的那点事,他满心以为,王谧会站在他这边。 那朝廷上的纷争,他也不是没看到,如今,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几乎都要陷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现在居然还要结亲? 这是要结亲? 还是要结仇? 小稚远,老夫就靠你了! 王荟频频给王谧使眼色,这个时候,由他这个后辈,说出不同意的话,比他这个当家人要妥当的多。 说啊! 你倒是说啊! 王荟这边眼睛都快眨巴抽筋了,王谧还是笑盈盈的一言不发,其实,他那哪里是在笑,明明是在尬笑。 着实是比哭还难看。 “稚远,不妨说说看,老夫等着了。” 苍天啊! 都来了! 可恶的老头子们都来了! 没办法了,只能认了! 王谧挺直了身子,大步向前走了几下,正色道:“叔父,稚远愿意与谢家娘子成亲。” 这…… 王荟愣住了,且看王谧的神色,确实是一本正经,没有半点作假。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照实说来,王荟这几年还确实没有见过那谢玄幼女,不晓得她出落成了什么样子。 莫不是个大美人吧! “敬文,既然稚远都同意的话,老夫看来,这件事就可以定下了吧。”谢安欣慰的看着王谧,这个小子,关键时刻,终于会做事了! 老夫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他嘴上是商量的语气,其实,谁能看不出,这件事,王荟说了不算,王谧说了也不算,整个琅琊王氏的意见也根本就不重要。 全都是他谢安一个人说了算! “那就依了谢公吧!” “稚远觅得如意娘子,也算是了结我们王家的一大心事了!” 王荟很不甘心,虽然口头答应,但最后还是要给谢安找点恶心,这可是你谢安求着我们王家迎娶谢明慧的,不是我们的本意。 王稚远年纪一大把,也是我们家的老大难,你谢安找了他当女婿,你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王荟这样想,完全是自欺欺人。 扪心自问,他也不得不说一句,谢老头目光精准,下手果断。 现在的王稚远,还是以前的王稚远吗? 以前的他,那就是在陛下身边晃来晃去的那么一个跟屁虫,虽然在朝廷上,在世家子弟之中,也算是有个贤名,但是,那种名声,混朋友圈还可以,放到真实的利益较量之中,就是一文不值。 而现在的王稚远,在北府兵中,他极具人望,功勋卓著,在朝廷上,他官爵加身,还有了世袭的爵位。 这就是一颗金蛋! 而就在各个世家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这颗金蛋的成色的时候,谢安居然抢先一步,将金蛋抱在了怀里! “稚远,你是怎么回事?” “谢公问你,你就同意了,莫不是之前与那明慧娘子私相授受了?” 谢安又客套了几句,时隔多年,江左境内最强两大家族,又要再次联姻,这样的大事,必定会引来朝野上下共同瞩目。 不只是谢安,王荟也意识到,婚事一定要用心操办,把格调提上去,排场拉开来,样样都要夺第一! 双方商议,两边都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共同筹备这场盛大的婚礼,谢安的想法更进一步,现在是夏末,婚礼就定在初秋。 虽然王荟觉得,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紧迫了些,按照世家联姻的规矩,今年定下婚事,总要明年才正式办婚礼。 谢安这样着急,难免给人一种,他想赶紧把包袱甩出去的错觉。 谢安走后,王荟才敢和王谧讲几句真心话。 这个侄子,自从襄阳回来,两人还没有交心的沟通过一次,王谧是天天都在王府外面打转,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王荟这边,也是碍于不是亲生父子关系,总好像是隔着一层似的。 这一回,一次长谈是无法回避的了。 “叔父,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与明慧娘子,不过是在京口有几面之缘,虽然我并不知晓谢公是怎么想的,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但我敢保证,在京口,我与明慧娘子的交往完全都是正正经经的,从没有私下见过。” 玉柔:大航桥上的不算呐! 王谧:这里说的是京口,建康城的当然不算! “我不讳言,对明慧娘子,我也是很喜欢的,当初还曾想过,等到从京口返回建康,就与叔父商议此事。” “谁知道,大战一起,便奔赴了襄阳,这件事也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这次,既然谢公提起,我也就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只是,不知叔父的心意如何。” “或许,叔父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王荟叹了口气,总算是把王谧的真实想法探了个清楚,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王荟心里也就踏实了。 “不满意倒也不至于,谢家的娘子,还是冠军将军的幼女,我们也不吃亏。” “只是,稚远,我是为你担心呐!”王荟深情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王谧一头雾水。 按理说,那谢明慧不过是二八年华,他王谧今年都几岁了,怎么可能吃亏? 但是看王荟的神色,又确实是很担心的样子,王谧猜想,他担心的应该是谢明慧背后的谢安。 王荟捋了捋长须:“这些年,谢安背后主使,拆散了许多王谢联姻的夫妻。” “这些人,从前还都是他亲口应允婚事的,可是后来,就因为在朝堂上争权夺利不顺心,便把好端端的夫妻全都拆散,可见,谢安平日里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却是个容易迁怒的人。” “叔父是担心,他今天看重你在朝堂上鹊起的名望,这才想把孙女嫁与你,待到朝局略有变化,他就又要反悔。” “到时候,我们王家不是又要蒙羞?” “原来叔父担心的是这个。”王谧喃喃道。 其实,他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对结婚离婚本就不是特别的在意,这一点,与古代人的思想完全不同。 不过,王荟的考虑也不无道理,谢安今天把孙女嫁给他,还是亲自上门提亲,看似是给了王谧一个天大的脸面。 但实际上呢,以谢安的性格,他也可以很容易的就把这个脸面再撤回去。 王荟这样说,是想让王谧有个心理准备,谢安此人,绝对不像看上去那般恬淡无为。 他要做好今天给你一个甜枣,明天就棒打鸳鸯的准备。 王谧淡然一笑:“叔父,不必有这样的顾虑。” “谢公的性情,这些年我在朝廷上也看了不少,虽然以往我不愿意多参与朝政上的事,但今天,我既然已经站了出来,就绝对不会再缩回去做乌龟!” “谢公想算计我,一点门路也没有!” “况且,我相信,叔父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在我的身上,谢公想着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殊不知,这个眼线的心意还不知道向着哪一边呢!” 王谧所指的眼线,当然是谢明慧,谢安的用意,王谧心知肚明,为了孙女的幸福着想的心意,肯定也是有的。 在谢安看来,现在的王谧估计也算是良配,况且,他和谢明慧也算有些私人的交情。 王荟不知道的是,就在襄阳战场,王谧和谢明慧还在以谢家家书的方式联络。 这样看来,从那个时候指派谢明慧给王谧写信传递消息开始,谢安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总归最后是要肉烂在锅里的,谢安已经决意要将谢明慧许配给王谧,这才会肆无忌惮的让明慧给王谧写信。 这里就不得不佩服谢老头的眼光了,王谧第一次收到明慧书信到时候,还在缘江戍,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在竟陵城小试牛刀,也称不上是有什么大的功绩。 但是,谢老头还是一眼就看出王谧的野心,并且认定,他将来一定能有大作为。 王荟会有这样的怀疑,还是因为他对谢明慧不了解。 但是,王谧却对她极有信心,他相信,以明慧的头脑、强悍的行动力,绝对不会任由谢安搓圆压扁。 王谧搓搓手,对即将到来的新娘,充满了期待。 没想到啊,小慧慧。 你居然也对某情根深种。 凭着对谢明慧脾性的认知,王谧敢断定,今后会不会离婚虽然说不定,但是,今天决定结婚,谢安必定是征求过谢明慧意见的。 而明慧,本人必定是同意的。 某真是好命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谢安疯了! 王谧不禁感叹,在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他居然可以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而这个女子的家庭,还支持他们的婚事。 这样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谢道韫看着自己的傻丈夫,叹了口气。想我一代才女,怎的就找了这么一个窝囊废! 陆游站在唐婉的墓前,也要唏嘘感叹。 怎的人家的姻缘就如此圆满顺遂,我们的却只剩下一地鸡毛,凄切哀婉呢? “稚远,你就这么高兴?” 谢安走后,王家的老大难终于有了着落这件事,立刻就在王府传开了来。 心思单纯的王恢,趁着瞧热闹的大军还没有赶过来,立刻钻到厅堂里表示了关心。 在王恢进门之前,他还很是担心。 在他看来,这桩婚事,着实不是那么理想,却没成想,王谧却一直在笑。 “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吧。”王谧懵懵懂懂的回答,王恢轻轻叹气,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位精明的好哥哥,他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现在的局势,多么的错综复杂,他这个矛盾中心的人,居然还浑然不觉。 实在是太悬了! “别的不说,你的那位沈娘子怎么办?” “你难道不是喜欢她,才把她留在身边的吗?” 王谧愣了。 王恢的提醒,可谓是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 沈蒜子! 是啊! 怎么把她给忘了! 王谧跑了,王荟倒是得意了。 谢安的主意,对于王荟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他不必再担心,麻烦多多的吴兴沈家和琅琊王氏攀上关系了。 ………… 王恢话音未落,王谧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直奔亲爹王劭的院落,而在那里,沈蒜子正捧起一把草料,撒在小矮马的眼前。 “蒜子,啊,那个……” 王谧快步来到她身边,见她状态悠闲,竟然还有心情喂马,却又说不出口了。 “什么事?” 沈蒜子拍拍手上的稻草穗子,笑盈盈的看着他,美人无知无觉的样子,让王谧心如刀绞。 该怎么说呢? 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沈蒜子要不是对他有一腔真情,绝对不会愿意,我对你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沈蒜子坦坦荡荡,不只是帮王谧考虑到位,甚至连还没有见过面的谢明慧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见她如此豪爽,王谧反而有些心里泛酸。 这个头脑大条的小娘子,她不会真的对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好了!”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快点,赶紧把谢公的来意跟我说一遍。” 沈蒜子欠身上前,大眼睛眨眨,什么结婚不结婚的,那种事情,谁要关心? 只有看热闹才是最正经的! ………… 安排好了谢明慧的婚事,谢安心情大好,一连几天,在谢府里写诗,作画,观景,好不快活。 闲来无事,又把谢玄招到了身边。 “幼度,一场大战结束,北府里的人事,也该变动一下了。”谢安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正是谢明慧为他精心挑选的。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这块石头很普通,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他还是爱护的紧。 礼物虽轻,但是情谊却重。 谢玄憋着一股气,最近心情很是不佳,这和事事如意的谢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尘埃已定,谢玄也不该再挣扎,其实,他心里也没有那么不痛快,可就是笑不出来。 “谢公想动谁?” “你说呢?”谢安将手里的石头翻了个面,试探道。 谢玄与谢安不同,几年以来,他一直亲自统领北府兵,对军中的情况是最为了解的。 而且,那种了解和谢安从总体着眼还不同,谢玄了解的北府兵,是从细处着眼。 谢玄沉思片刻,把北府兵里的大小将领盘了一个遍,这才说道:“我认为,要动的,第一个便是云麾将军,刘裕。” 刘裕的名字一出,谢安顿时笑了。 虽然在女儿的婚事上,谢玄与他多有矛盾,但对于北府兵的建设,两人意见还是相同的,真是令人欣慰。 “说的没错,老夫感觉,这个刘裕端的是个危险人物,他留在北府,你却在建康,多有不妥。” 这位谢老爷子也是很可以了,谢玄进京才几天,刘裕在京口才呆了几天,这就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都说未雨绸缪,但是他的这个谋,也动的太早了些。 “刘裕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若说王稚远是心怀大志,却还是世家子弟,他的行为动机,我们还可以预测。” “可是这个刘裕,他起自草莽,战功卓著,在北府兵中颇有人望,若是让他成势,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们可是防不胜防。” 刘裕:这是你们逼我的! 历史上的我,现在还在给刘牢之打工呢! “老夫也是这样考虑,听你说到,这个刘裕骁勇善战甚至在王稚远之上?” “那是自然,刘裕的弓马全都是真功夫,冲锋陷阵,于战阵中几进几出,取敌军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说句心里话,刘裕这样的战将,作为北府统领,我也是喜欢的不行,若是他能够为我谢家所用,当是我谢家之幸。” “这样看来,幼度,你是想拉拢刘裕了?”谢安皱眉,在他看来,刘裕是一心追随王谧的,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可不容易变节。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谢玄感叹道:“刘裕的能力,确实是难能可贵。” “若是因为他是王谧一党,就贬抑他,实在是有些可惜。” 作为执掌北府多年的战将,谢玄亦有一颗爱才惜才之心,刘裕这样的将领,实在是应该被重用。 谢安垂首,没有反对。 “此人若真的有大本事,就更加不能留在京口,他不是王谧一党吗,那就让他也到建康来供职。” “来建康?”谢玄有些震惊,旋即又觉得,谢安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用的实在是有点浪费。 “谢公,此人在京口用处更大,不论是训练新兵,还是整治军纪,他都是一把好手。” “到建康来,他能干什么?” 谢安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谢玄还能放下成见,去琢磨真正适合刘裕的职务。 他把石子扔到一边,让谢玄再坐的近一点。 “这还不容易,让他去禁军做个卫帅,不是很好吗?” 谢安做任何安排,都是经过了认真考虑的,刘裕既然是人中之杰,那就不能放任他自由发展。 将来养虎为患,岂不是给谢家找事? 放到朝廷上,谢安不时看一眼,难道不好吗? 所谓卫帅,便是晋军中的左右卫帅,这个职位,位于领军将军之下,官职还要比刘裕现在的云麾将军更高一些。 因为是京官,地位较高,也更体面,关键是,京官有发展,多少世家子弟的大臣,都想尽办法宁可流官,也要留在建康呢! 刘裕一个从未涉足建康,土生土长的京口穷小子,才刚入行伍不足一年,就捞到了一个进京做官的机会,他刘裕还不对谢安感恩戴德? 左右卫帅是什么样的职位? 那是主管建康宫禁军的! 绝对是军营里的香饽饽,一般人抡圆了胳膊,抻长了脖子,经营多少年,或许也够不到。 现在左右卫帅的顶头上司是谁? 正是出自琅琊王氏的王荟、王默! 谢安掐指一算,这样的安排,王家也会接受,至于王谧,他能不接受吗? 目前为止,他还不具备反对谢安的实力。 “幼度,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 谢安沉着嗓子,几个字一顿的说话方式,让谢玄顿时紧张起来,看来,这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谢玄关注的目光已经到位,谢安这才从容开口。 “以后,不要总是把王谧看成是外人,婚事已定,以后,他也是我谢家的人了。” 谢安大手一挥,就把琅琊王氏的明日之星,众人看好的青年才俊,划成了谢家的人。 他这样说,问过琅琊王氏的人是什么想法了吗? “谢公的想法是好,可是,你就不怕再出第二个王国宝?” 提到王国宝,谢安的脸登时就绿了。 谢玄这是故意的,谢府上下,谁不知道谢安最讨厌的人就是王国宝,不只是不能看到他的人,就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听到。 谢玄这里还上赶着给谢安找不痛快,于是乎,一直绷的很好的谢安,彻底破功了。 谢明慧精心挑选的小石头,也被谢安扔到了水池里,他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又把王国宝从头到脚数落了一个遍。 其中不乏各种污言秽语,要是人们看到此刻的谢安,一定会惊呼,堂堂谢公的素质水平比之王国宝也强不到哪里去嘛。 谢玄很诧异,难道,谢安这样积极的张罗明慧的婚事,他就真的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吗? ………… 谢安登门拜访琅琊王氏,这样罕见的新鲜事,很快就在乌衣巷以及整个建康城传开了。 谢安降尊纡贵,跑到王府是要做什么? 众人疑问纷纷,议论纷纷,几经辗转,终于传出了消息,原来,谢安竟然是去提亲的! 好家伙! 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谢安是要化作盘古吗? 他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不是已经断绝亲事很多年了吗? 那件集体离婚大案,可是轰动建康城的大事件,坊间对它的议论,从年头一直持续到年尾,如今,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而就在上件新闻的热乎劲还没过的这个当口,谢安居然一改往日辣手摧婚的做派,上赶着来提亲。 这不是天有异象,就是谢安疯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花痴女来算账了! 基于最近几日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天象特别调和,可见,天上没有异象,只不过是谢安疯了! 更何况,你道那谢安主动上门是为了给谁提亲? 不是他谢家的好儿郎,也不是他谢安嫡系的亲孙子,而是为了把孙女许配给王家! 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人都说,女子要高嫁,在这大晋境内,他陈郡谢氏已经是数第一的了,要想高嫁,或许只能进宫便宜了司马家。 很显然,谢安并不想把谢家好端端的小青菜,交给司马家祸害。 那么,在大晋境内,能够和谢家匹配的家族,也就只有那几家了。按照谢安现在的权势,他王家的男子不是应该上赶着迎娶谢家的女子吗? 还没看到王家去提亲,谢安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建康城的百姓不禁啧啧称奇,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正在人们为了谢安嫁女还要上赶着提亲而震惊不已的时候,另一桩奇闻,又传到了百姓们的耳朵里。 那有幸被谢安挑中的女婿,竟然是那王家的库存积压,风靡建康城的新任黄门侍郎,王谧,王稚远! 听了这个消息,百姓们不是笑了,而是疯了。 疯的最厉害的,当属王谧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花痴女,她们这些女人,一般都是出自高门大户。 与谢明慧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她们刚才还笑谢明慧根本没人要,想要出嫁,还得由当朝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安亲自出马。 这一刻,却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会是王稚远呢? 王家最亮丽的那颗星,不是应该留给大家的吗? 就让他一直当建康城的一道风景,让诸位姐妹欣赏膜拜,不好吗? 这一下,不是谁都没机会了? 花痴了这么多年,梦想却一朝破灭,那种毁灭感,真的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摧垮! 就这样,短短一天时间,崩溃在王府大门前的小娘子,就有十几个。 她们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呜呜咽咽,这些还都是容易处置的。 不过都是些柔弱的女子,即便是哭嚎,声音也是小小的,细细的,特别文雅,主要内容便是痛恨命运不公,缘分不再等等。 只要把大门关紧,也可以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但是,这种人在王谧那些花痴女之中,数量那是太少了。只要想一想她们平日里风风火火的行事作风就知道了。 花痴女之中,最多的,还是那些狂热派。 这一天,王府的看门小厮可是有福气了,他们揣着手,站在大门前,因为花痴女一波接着一波的涌来,没办法,王荟只能加强了门口的警戒,两边大门处,竟有十几个小厮巡逻。 对待这些柔弱女子,就算她们的举动奇怪,行事癫狂,小厮们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一则是,都是女孩子,就算是疯了点,可也是小娘子嘛,危害力也不大,犯不着和她们动手。 二则,这些女子,可都来自建康城里有头有脸的家庭,谁敢轻举妄动? 这要是吼错了人,赶跑了厉害人家的女眷,小厮们还想不想活了? 既然动不得,那就看热闹吧! 大门这边,小厮们凑成堆,看着好戏一场接着一场的上演,而几节台阶相隔,那些愤愤不平的小娘子,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不管,我们就毫无顾忌的闹起来。 只见一个略显富态,却生的很可爱的小娘子,摇摇晃晃的向着王府大门走过来,她来的稍晚,王府门口早就已经堵满了人。 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大多数都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这一波小娘子,几乎都是文雅范的。 她们得到消息最早,很多都是和王家毗邻的一等豪族,行事大约还有些体统。 她们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辱骂王谧或者是诅咒谢明慧的,她们在这个时候前来,不过是来凭吊一段即将逝去的痴情的。 看到她们这样情深意切的样子,王府的小厮们脸上的笑也僵了,就算是有看热闹的心,也不得不收敛。 谁不希望得到小娘子的痴情? 谁又能对这份情感说三道四? 待到这一群女子走后,真正的热闹,才要开始。 那富态的小娘子,提着个篮筐,走近了王府大门,众位一看她这状态,就知道,这又是一位王稚远的爱慕者。 不过,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绝对不是来挥泪断痴情的。 “小娘子,我家王郎的婚事已定,无可改悔,你还是请回吧!” 趁着小娘子还没有发作,小厮们好言相劝,但是,那小娘子打定主意要在王府门前闹事,又怎么会给他们面子。 只见她撩起了篮筐上盖着的布片,一沓黄绢纸便露了出来。富态女子拿起几张纸,便放声朗读起来。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念了一张,还有一张,一张一张,又一张。 那小娘子念的慷慨激昂,情绪越来越激动,到了后来,竟好像不是在向王谧表达情意,却是在咒骂他琅琊王氏的祖宗十八代似的。 有念情书的,也有在王府门口挥剑断情丝的! 一个小娘子出招特别猛,大喇喇的走到了王府门前,大吼一声,某某某这一辈子,非王稚远不嫁! 王稚远既已有妻,某某某便要皈依佛门! 话音刚落,长剑就举起来了,横着一砍,片片青丝便尽数落地。 好家伙! 世间还有这般刚烈女子! 太猛了! 一门之隔,扒着门缝在向外偷看的,正是沈蒜子本人。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王谧实在怀疑,这个女人,她是不是真的只想跟在他身边看热闹。 你瞧那些花痴女的状态,肝肠寸断,眼泪都快聚成河了,再看眼前的沈蒜子,还贴心的给自己搬了个胡床,一个小桌案,那桌上,茶水,果子必备。 自从门外开始涌现花痴女,沈蒜子便在这里坐着看热闹,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这些女人还有没有完? 这个女人还没看够吗? 王谧显然对领略花痴女们如何展现对自己的片片痴情没有兴趣,他着急的是,花痴女堵在门口,他该怎么出门? 这些女人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自从谢安走后,这都已经是第三波了! 王谧不是傻瓜,战场上的勇敢,绝对不适合放在这个时候。 一旦他冒险闯出门去,迎接他的不会是自觉两边靠拢,给他让出一条道路,只会是无边的谩骂,和小娘子们的唾沫星子。 沈蒜子看热闹的时候,王谧也曾经心思活动,扒着门缝看过几眼,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冲不出去的! 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娘子,早就已经把王府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是人了,就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完了! 彻底完了! 今天的要事,算是全耽误了! 都怪这个老谢头,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在他的大事还没办成之前过来,这一下倒好,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诶诶,你快来看看!” “你的小情人要把青丝交给你,做个纪念呢!” 沈蒜子才不打算搭理他,任凭他急的像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她照样吃喝看戏全都不耽误。 这边正看到,那一心要遁入空门的小娘子,斩断了青丝,却还没有把大戏演完。 只见她蹲下了身子,将一小撮头发聚拢到了一起,扯下一段红线绳,一圈又一圈的缠好,再系好。 她将缠了红绳的青丝交给了王府小厮,央求他们,转交给王谧。 这些小厮原本都是在这里看热闹的,从来没打算帮忙跑腿,再说,他们也不敢接着。 几人一合计,便推出来了一个口齿伶俐的。 “娘子,这件事我们真的帮不上忙,王郎君他也不会收,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小厮们一个个的尴尬的头都不想抬,难办呐,难办。 那小娘子哭哭啼啼,抱着最后一丝信念,却还是不肯轻易离开。 “我不会缠着他的,只求你们把这个交给他,就算是了断尘缘吧!” “这不行!” “这真的不行。” “啧啧,你看看,小娘子们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啊,就是个妖精。” 沈蒜子抖着脚,看热闹的兴致蹭蹭的往上涨。 “这么多小娘子为了你要死要活的,难道,你就不准备出去看一眼?好歹也得安抚一下嘛,都是她们的一腔情意。” 她斜着眼,眉毛一抖一抖的,算准了只要王谧出门,必定是有去无回,她就有更大的热闹看了。 “我才不去!” 她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谁看不出! “你就是想看着我出去被她们抓住,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 “这些女人都是为你而来,你不应该出去表示一下吗?” “过不了多久,谢明慧入了门,要是这些小娘子之中还有几个不死心的,天天纠缠,你让谢明慧怎么办?” 王谧惊了,他万万没想到,一脸悠闲的沈蒜子,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为谢明慧考虑的兴致。 “这些风流债全都是你招惹的,你要还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去亲口告诉她们,我已经有主啦,诸位的心意我领了,都请回吧!” 隔着这么一道厚重的大门,沈蒜子坐在后头,又吃又喝,铆足了力气打趣王谧。 对嘛。 她忍着恶心,装成小姥,跟在某人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看热闹! 看更多的热闹! 早就说了,他王稚远就是个招风惹雨的体质,就算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装作老僧入定,也照样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 看看现在的情况,这不就是了。 你看,明明王稚远一心扑在造枪事业上,早早就准备妥当,将要奔赴将作坊,却被谢安堵了个正着。 “这个谢老头,他可是把我害惨了!”王谧指天大喊,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坚决守好了大门,绝不踏出半步。 不出去! 打死也不能出去! 沈蒜子斜了他一眼,把个核桃放到脚下,狠狠的踩碎:“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人家谢公给你送来了小娇娘,你居然还说人家害你!” “你去问问你那些兄弟,谁会说谢公这是在害人?” “说的就是,稚远,你也太过分了!” 不知何时,王谧的身后居然出现了围观人群,一向被他看好的实诚人王恢,轻摇缓步的来到他身边,咂砸嘴巴,很是不满。 “某看来,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默气哼哼的走过来,大嘴一张,便是指责。 “佑实,你别说大话,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王谧这边也生气着哩。 老谢闹了这么一出,把他的大事全都给耽误了! 将作坊那边,今天是说什么也去不了了,根本就迈不出这扇大门。好在王谧虽然出不去,别人还是没问题的。 他早就派了曾靖去给普超送信,制作火药的事情今天要搁置,但是组枪的工作却片刻不能停。 既然填充物做不了,那负责手铳各个部分制作的工匠们,就要按照他早就画好的图纸,将手铳组装好。 方法嘛,当然是师傅们自己去想。 王谧已经说过了,他的动手能力不强,很多事情,只会改进,却并不会初始制作,这些事情,需要工匠师傅们自己动手才行。 “要啊!” “我要是生了你这副好相貌,早就把这些女人都收了!”王默摸了摸下巴,竟嘿嘿笑了起来。 他手边的小娃娃,还并不懂得女人为什么好,却也觉得,女人是个好的,眼睛亮亮的,想象了起来。 女人好! 女人越多越好! 阿爹说的! 王谧彻底无语了,这个糙汉子,生的五大三粗,一副莽撞相,没想到,想法还挺多的。 王谧让开了道路,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去啊! 他想去,他绝不拦着! 却在这时,又一波小娘子冲了上来,这一波女子,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王谧猜想,那些经常堵在路上,给他扔鲜花果子的女人,是不是就是这一群。 她们的战斗力确实非同一般,与刚才那些期期艾艾,深情诗朗诵的女子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且看她们结成了几排,手拉着手,竟然冲上了王府门前高高的台阶,她们这是想干什么? 撞门吗! 突如其来的变阵,让王府小厮猝不及防,竟然陷入了混乱。 小娘子们冲上了台阶,大力拍打王府大门,厚重的朱红大门,被她们小小的手掌拍的哐哐作响。 那气势,简直是气壮山河! 在猛力敲击大门的声音之中,当然还夹杂着小娘子们的各种呼喊,有辱骂的,也有哀嚎的,更有求见面的。 气势汹汹的王默,本来已经走到了门边,等着迎接小娘子们的欢迎,一看这阵势,顿时就萎了。 溜了,溜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看望小嫂 王默溜了,他儿子比他溜得还快。 小小的圆圆的身子,也不知道是走着,还是跑着,轱辘轱辘的就逃离了现场。 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是钱好! ………… 建康宫,张贵人寝殿。 幽禁开始的第三天。 “他们真的不让我出去?” 平日里虽然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真的被看押起来,张贵人的气势也不可避免的弱了下来。 可见她不是毫无知觉,一个彻头彻尾毫无规矩的泼妇,她也知道形势不比人的时候,要收敛小爪子。 张贵人的侍女,名叫竹青,是个高挑清秀的女子,与艳丽娇嗔的张贵人,画风完全不同。 很难想象,张牙舞爪的张贵人,居然还容得下竹青这样的闷葫芦。 竹青端来了一碟糕饼,遗憾的摇摇头:“不让。” “他们说了,一切要等陛下的旨意,陛下说什么时候让娘娘出去,娘娘才能出去,就连奴婢想出去打探消息,也不行呢!” 司马曜这回可是动真格的! 自从被先一步从太原王府赶回了建康宫,张贵人就被勒令只能呆在宫殿里,哪里都不能去。 她一开始吵嚷的厉害,根本就不相信司马曜会这样狠心,真的把她关起来。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不止没有等来求和的司马曜,连一纸诏书也没有等到。 十天! 难道,司马曜真的想关她十天才解气? 渐渐的,张贵人也不闹了,也不吵了,她的心里开始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过了十天,她就真的可以出去了吗? 司马曜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爱她,眼睛里只有她吗? 就在这个疑问升起之前,张贵人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那裴姣儿浮浪的笑容。 那笑容可真是刺眼呐! 此女已经被司马曜接进了后宫,司马曜不是讲究人,正好了,裴氏也不是讲究人。 也不需要什么正式的手续,更不需要通知前朝的大臣,司马曜就把大臣家里的小妾坦坦荡荡的带到了自己的后宫。 有了裴姣儿那个荡妇,司马曜哪里还会想起被关了幽禁的张贵人? 有了新的,谁还在乎旧的! 这就是世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司马曜把几个宫殿的太监全都给调集到了张贵人的寝宫门前,就为了阻挡小张闯出去。 张贵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自己是出不去了,可是宫女呢? 难道也不能出去? 于是,今早她就让竹青去试探一下,顺便打听消息,总是要知道司马曜这几天在干些什么,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张贵人是绝不甘心真的在寝宫里老老实实的呆足十天的! 就算要闹,也要闹到司马曜的面前才有用啊! 却没想到,竹青在院子里转了半天,就带回了这样的消息,张贵人失望极了。 “这怎么可能呢?” “你没有给他们一点钱吗?” 身为司马曜最宠爱的嫔妃,小张手头还是相当富裕的,以前她从来不用正眼看这些阉人,认为他们都是废物。 那个时候,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毕竟,这宫里为数不多的正常男人之一,最高长官司马曜,也被她迷得团团转,还有谁需要被她放在眼里? 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嘛! 可是,现在情势变了,为了让小太监们给竹青提供消息,张贵人也想到了要用钱。 可惜的是,人家小太监们受够了她小张的白眼,就算是有钱也不收,坚决不肯放她出去。 “娘娘,奴婢看来,确实是没机会了,陛下的旨意说的很清楚了,也不要为难那些小太监们。” “他们绝对不会因为贵人就去得罪陛下。”竹青站在角落里,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足勇气,,便把张贵人请了出来。 没错了! 陛下这是不好意思自己过来,便让弟弟过来,做个说客的! 竹青眼睛都亮了,终于有希望了! 要是换了别人,张贵人还真的没有这个心情迎接,管他是谁呢,反正也没有能力让她走出这个宫殿。 但是,听说来人是琅琊王,她顿时便精神了,擦掉眼泪,还对着铜镜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出门迎客。 和竹青一样,看到司马道子,就看到了希望。 “琅琊王,是陛下让你过来的吗?” 虽然彼时张贵人对司马道子也有点意思,但现在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在院子里摆了胡床,中间还隔着桌案,绝对的安全距离,看到司马道子来了,那些正打算落井下石的小太监们也连忙收起了自己的丑恶嘴脸。 虽然,他们的嘴脸来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而恃宠生娇的张贵人也完全当得起这些冷脸。 但是,在这个建康宫里,谁惹得起司马道子? 就连正牌皇帝司马曜,都要礼让他三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司马道子这次倒是表现的不错,他确实是揣着坏心眼过来的,但是却没有立刻就表现出来。 张贵人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就在眼前,看得他是眼馋的很,他舔了舔嘴唇,还是忍住了。 “我确实是奉了旨意才过来的,陛下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只要娘娘能去认个错,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既往不咎。” 要说,今天的张贵人还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司马道子,因为,有了小娇娘裴姣儿的司马曜,早就已经把她忘到脑后了。 要不是司马道子今天提起,恐怕还真的是十天都过了,小张也没人想起呢! 是司马道子专程跑到司马曜的身边吹风,这才让他想起还有小张这么一个人。 司马曜缓缓从裴姣儿的怀里钻出来,却还不打算轻松的放过张贵人。这一次,小张可算是把司马曜给得罪个死死的了,要是以前,为了给自己解闷,说不定司马曜还会主动求和。 但现在,他身边有了裴氏,张贵人的作用就显著减弱了,两厢对比,小张虽然也有一张巧嘴,但是,终究还是有几分恃靓行凶的小脾气。 动不动吵闹起来,也足够让司马曜恼羞成怒的。 但是,人家裴氏就不同了,人家可是混社会的,嘴上抹蜜,揣摩人心,都是一把好手。 关键是,对于尺度的拿捏,很是有一手。 入宫这几天,司马道子便发现这个裴氏,果然是一个好帮手,孙天师看人的眼光果然了得。 他到底是从哪里挖掘出来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可以看出,裴氏也不总是什么都随着司马曜的意,只捡他喜欢的说,而是忽东忽西,忽冷忽热的,不忤逆,却也不盲从,关键是,看似娇嗔,其实处事非常的成熟。 不会给司马曜难堪,也不会与他死犟着,让他下不来台,就这样,短短几天,司马曜的眼睛里,就没有别人了。 有了新欢的司马曜,每天沉醉美人乡,又是美人,又是美酒,朝廷上的事情,也就没有精力处理了。 全都扔给了弟弟,司马道子最近几日,真的算是名副其实了。以往,他虽然担着个录尚书事的名号,但是,却并没有实权。 这也难怪,司马道子到这个位置上,总共才有几天,经验也没有,年纪还那么小,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司马曜也不放心呐。 况且,司马曜自己也正值壮年,你让他彻底不管事,那也不现实。可是有了裴姣儿的司马曜,就没有时间处理政事了,只能扔给司马道子。 管他能不能行,总之先让他管着吧。 于是,这几天,送到司马曜手里,为数不多的朝廷奏报,都被司马道子拿在手中,一个一个的批阅。 前朝的那些大臣不明所以,还以为,都是出自司马曜之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裴姣儿的独门秘技 “道歉!” “这不可能!” “奴家有什么错!” 其实,只要司马曜现在能来到这里,给她一个台阶下,张贵人也不见得就不愿意道歉。 不过,现在嘛,既然皇帝陛下没来,那小张的架子也不能倒。 司马道子早就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毫不在意的说道:“你是陛下的嫔妃,服从陛下本是你分内之事,现在不过是让你道个歉,不要说,那日宴席上,你言语无度也确实有错,就是什么错都没有,你也要道歉的。” “引起陛下不悦,还不应该道歉吗?” 司马道子说的是实话,也是他们司马兄弟一贯的行事风格,说我对,我就对,错了也对。 说你错,你就错,对了也是错的。 像是小张这种人,司马道子早就想劝她了,事事都顺着皇帝陛下,在后宫才有出路。 她又不是皇后,逞什么强啊! 司马道子耳提面命,将这一套玄学传授给张贵人,小张虽然心里不痛快,可嘴上却也没再坚持了。 “要道歉,也不是不行,可是,一定要早一点放我出去!” “陛下就没有和大王说,现在就可以放我出去吗?” 司马道子一愣:“这个还真的没有说到。” 司马曜当时正醉着呢,还被裴姣儿缠磨着,能答应让司马道子来看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整个脑子都不清醒,根本就顾不上其他。 而司马道子呢,也只是一时发善心,没有考虑周全,得了司马曜的旨意,便匆忙赶过来了。 “既然没说放我出去,那我还道歉做什么?” 张贵人可不是个心眼很大的人,要是能现在就出去,她就是豁出这张脸皮,也可以低三下四。 可是,现在不论怎么做也出不去,那还不如就在宫里呆十天,什么事也不干更好。 司马曜看她这副样子,真是急在心间,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迷糊看不清形势呢? “你们几个,先退下去。”他抬起手,挥了挥,琅琊王府的侍卫倒是很识趣,立刻就退下了。 只是,那几个负责看守的小太监就左右为难了,都走了,要是出事可怎么办?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计无可施的样子,司马道子一看这情况,登时就怒了。 “让你们走,你们就走,磨蹭什么?” “找死是不是!” 司马道子可不是那种会说笑的人,他一个冷眼,小太监们就被吓退了。 “这帮下贱胚,就是欠打!” 在太监都是下贱胚这件事上,司马道子倒是和张贵人轻易的就达成了共识。 看到盯梢的人走了,张贵人也松了一口气。 竹青很有眼色,不等别人发话,就蹑手蹑脚的靠边站了。 却也不是真的彻底回避,这里到底是在张贵人自己的寝殿,要是真的让他们干出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被别人撞见,竹青自己的小命也要玩完。 还是要留出一只眼睛,看着他们的作为,防止今后说不清楚。 闲杂人等都走了,张贵人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那就连司马曜也许久没有见到过的甜腻笑容,瞬间就跃上了脸颊。 “殿下何不再为奴家说几句话,让奴家早些出去才是啊!” 说着就给司马道子倒了一杯酒,司马道子欣然笑纳,顺便还将她柔嫩嫩的小手摸了一把。 啧啧,真是滑啊! 琅琊王果然年轻,年轻就是好啊! 要是能和琅琊王在一起,谁还要去伺候那个酒鬼司马曜。 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却是眼神拉丝,你来我往的勾搭的起劲。 这种功力,一般人简直是望尘莫及。 你道那张贵人为什么近来对司马曜没有那么用心了,平日里擅长的软言细语也变少了。 那都是因为人家小心心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别人的身上。 为什么干干净净的桌案上,会出现酒水呢,那还不都是张贵人行事妥当吗? 那些碍眼的小太监走后,张贵人立刻行动,给司马道子摆上了他最喜欢的美酒。 要不是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中间的这个桌案,早就让她挪到一边去了。 “娘娘心里怎么想,我还能不知道?” “只是,天威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啊!”司马道子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耷拉着肩膀,张贵人一看,就更气愤了。 真是岂有此理! “琅琊王,你老实告诉我,陛下这两天是不是从没提起我?” “那个什么裴姣儿,是不是天天都在陛下的身边?”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人都已经进宫了,司马曜还能放着不享用,那怎么可能呢? “娘娘也不必这样说,陛下的身边也总是要有些新人。” “哼!” “新人!” “那新人不就是你引荐给陛下的?” “再说,她都已经是嫁为人妇的,算是什么新人!” 啧啧,这个小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嘛,所谓新旧,从来都是相对的,哪有一定之规。 只要司马曜现在喜欢,那就是新人。 张贵人气急,抬脚就踹了过去,正中司马道子的小腿,司马道子嘿嘿一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娘娘,这可不好。” “打是亲,骂是爱,难道,娘娘是臣弟的亲人?”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调情,闹出的声响倒是不算大,却也不敢做什么实际性的丑事,充其量,不过是停留在动手动脚的程度而已。 张贵人终于笑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那个裴姣儿引荐给陛下?” “我若是失了宠,你在陛下身边也会少一个吹耳边风的人,你不觉得可惜吗?” 这个突破点倒是找的很好,说明小张还是有点头脑的。 司马道子能够这样受到司马曜的信任,其中,少不了身边人敲边鼓,耳边风。 最大的功臣,便是张贵人和王国宝。 这两个人都和司马道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与其说他们是支持司马曜,还不如说,他们是借助司马曜的手,稳固司马道子的势力,将司马道子的地位推得越来越高。 甚至,现在有一些声音也在渐渐涌现,那些成日里围在司马道子身边的奸佞,甚至希望司马道子直接去当皇帝,司马曜可以去一边歇一歇了。 “不可惜啊!”司马道子嘴里含着黄汤,含混不清的说道。 “你想想看,要是我能做到那御座上,你的小边风不就没有必要了?” 在张贵人的面前,司马道子坦坦荡荡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笃定,张贵人和他是一条心。 “殿下嘴上说的轻巧,真的能做到吗?”张贵人也丝毫不掩饰。 只是,相比信誓旦旦的司马道子,张贵人的胆子到底还是小了一些,那司马曜虽然成日里酒气熏天,但是,不得不说,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想让他退位让贤,无异于是痴心妄想。 司马道子探身上前,在张贵人的耳边吹了口气:“小心心,这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 “我能做什么?” 那耳边的风搔的她痒痒的,她连忙缩回了身子,虽然吧,目前这个场院里是安全的,但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暗中监视。 这要是被谁看到了,多嘴传到司马曜的耳朵里,以他多疑的个性,必定不会让张贵人好看。 或许,司马道子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当然是帮助我迷惑圣心了!” “你想想看,要是现在皇帝陛下精神振作,事必躬亲,那些朝政还会交到我的手上吗?” 司马道子点出了问题所在,他的胃口很大,即便是司马曜现在已经相当倚仗他,几乎什么军国大事都不会瞒着他,可是他还是不满足。 从司马曜那里听来的二手消息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要受制于亲哥哥? 这些朝政就应该都是直接交到他司马道子的手里,这才算是物尽其用。 关键是吧,司马曜倚仗司马道子,天天夸他是英雄少年,司马道子呢,比司马曜就更过分了。 他不只是把司马曜的吹捧听进心里去了,而且还添加了各种光环,真的以为自己是诸葛在世,猛子孙权了! 其实,他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当然不会。” “所以,你是想让我缠住陛下,让他没有闲暇去处理朝政吗?” 早就说了,张贵人虽然个性嚣张,却也不蠢,司马道子欣慰的点点头:“正是此意。” “所以啊,小心心,我把裴氏引荐入宫,并不是为了分你的宠爱的,是为了有更多的人缠住陛下,这样我才能把更多的朝务揽在手中。” “你不知晓,朝廷上的那些大臣,现在想要架空我的愿望,已经是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根本就不希望司马氏重新振作,只是想继续让我们当牌位,供奉在那里而已。” “以前,我还寄希望于大兄能够铲除朝廷上的那些奸佞,现在看来,这件事还得我亲自来办!” 司马道子两眼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不是吹嘘,也不是故意忽悠小张,他现在说的话,就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 “所以,殿下是想取而代之?”说出这句话,小张自己都跟着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恐怖了!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如此机密的大事,感觉这完全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既然已经把面具撕了下来,司马道子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张贵人给他又倒了一盏酒,他咚咚下肚,还觉得不过瘾,干脆把酒坛子抢了过来,自斟自饮。 不消一刻,就连干了五碗! 酒壮怂人胆! 五碗酒下肚,司马道子就跟打上了鸡血似的,两眼冒红光,说话也开始不利落。 但是,虽然舌头打结,胆气却更足了。 那些平日里憋在心里,不敢示人的想法,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 “当然!” “皇帝这个位置,我比大兄更合适!” “等我做了皇帝,小心心,你就不会孤单寂寞了,跟着我,不是比跟着大兄好多了!” “小心心,到时候,你就享福了!” 他这么大吵大闹让张贵人很紧张,想拦着,却又拦不住,幸亏那些小太监都已经被遣出去了,要不然非得闯大祸不可。 “小心心,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那老头子使劲折腾你的!”司马道子趴在桌上,已经要去会周公了。 他这个人还是有点好处,虽然酒德不好,终日里离不开酒坛子,但是,喝醉了之后,倒是也没有那么闹腾。 不过就是说两句醉话,既不会大笑不止,也不会唱唱跳跳,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张贵人本想赶紧把他那几个侍卫叫进来,处理一下,却猛然间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时候的司马道子已经处于要昏睡过去的边缘,口水都流出来了,但眼皮一张一合,倒还算是有神志。 “大王,赶快告诉奴家!” 张贵人也是急了,顾不得身边可能有眼线,上手推了他几下,很显然,这最后一句醉话,原本司马道子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而这些话又与她小张密切相关,这次不抓住机会问出来,等到司马道子清醒了,就一个字也问不出了! “药啊!” “裴姣儿身上有药!”司马道子喃喃道。 “有药?” “什么药?” “毒药吗!” 张贵人顿时紧张起来,心想,这裴氏路子挺野的! 居然一上来就用狠招,不得不说,这让小张佩服不已。她又给了司马道子几个提示,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是毒药。” “是……是让人快活的药!” 快活的药? 张贵人经验少,年纪轻,实在是听不太懂,拼命追问,司马道子在昏睡之前的最后时刻,终于依稀吐出了几个字。 “是内服之药。” 额,竟然是那种东西吗! 张贵人的小脸腾的就红透了! 内服之药,说的文雅,其实这在内宫中,也不是秘密。不是有那么一种药吗,可以让人精力倍增,特别勇猛的那种。 这种所谓的药,在古代的宫廷,也很盛行,后宫里面女人成百上千,可是皇帝却只有一个。 皇帝皇帝真是个好差事,乱花渐欲迷人眼,到处都是嫩葱一般的小美人,皇帝是爱了这个,也放不下那个。 身体渐渐被掏空…… 不弄点大补药,如何撑得住? 于是,这种打着给皇帝强身健体的各种补药,虽然也说不清到底是补药还是快活的药吧,便在内宫中大行其道。 张贵人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傻了。 没想到,那个裴氏竟然还会这一手! 这样的能人,她如何能斗得过!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养虎为患,坐山观虎斗 虽然司马道子想的挺美,一边是裴姣儿,一边是张贵人,两个司马曜身边的女人都被他掌控在手里。 他这位幕后的黑手,提一提这个,摆弄一下那个,就可以把亲大哥掌控在手心里。 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年轻,算计的不周全。 裴姣儿那种狠角色暂且不提,人家的心是属于孙天师的,如今和司马道子走得近,不过是为了完成孙天师交给她的任务。 待到任务完成,她便挥一挥衣袖,飘然而去。 而另一位被司马道子看中的小娇娘张贵人呢? 虽然不是那么足智多谋,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为了今后计划,能傍上司马道子当然是好事一件,但是吧,张贵人的地位终究不同。 人家现在是正经的皇帝嫔妃,还是最受宠的,就算一时失意,却也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女人。 她何必要把自己已经靠的稳稳的大树,一斧头砍倒,转投他人呢? 这样做,未免太过愚蠢,但是,张贵人也不会将真实的心意透露给司马道子。 人都是脚踏两条船的爱好者,两边押注,才是正理。 所以,张贵人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在司马曜这边的经营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而言之,小张才不会司马道子指哪里就打哪里。 入宫这么多年了,谁也不是傻子。 “娘娘,琅琊王怎么办?”看到司马道子彻底喝醉了,爬都爬不起来,竹青这才敢蹑手蹑脚的过来。 张贵人一脸不屑:“还能怎么样?” “把大王的那些侍卫叫进来,让他们把大王抬出去。” 从眼神,再到语气,都充满了鄙视。任谁看到张贵人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误认为她和司马道子有一腿了。 ………… “皇后娘娘,那裴姣儿已经在陛下那里呆了整整三天了!” “三天!” 皇后寝殿,司马曜的正牌老婆王贞英,正在悠闲的给心爱的小花浇水,大宫女木桃悄然走近,看到王贞英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真是急在心上。 “三天又怎么了?” “我巴不得她多呆几日呢!” 皇后娘娘这是气糊涂了? 再呆几天? 那怎么能行! 木桃奔到王贞英面前,接过了小水盆,王贞英也终于轻松了。 她的这几盆小花,一直以来也都是她和木桃一起在照料着,木桃知晓该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剪枝。 “娘娘,张贵人我们还没有打趴下,这又来了一个裴姣儿,后宫里这种妖冶惑众的女人越来越多,娘娘可怎么办?” “娘娘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了!” “再这样下去,这后宫里,还有娘娘的立足之地吗?” 正所谓,皇帝不急,那啥急,与悠闲自在的王贞英相比,此刻,急的团团转的木桃,似乎更像是皇后本尊。 王贞英莞尔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怎么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再说,那裴姣儿也不可能当皇后,不过是陛下的玩物而已。” 王贞英之所以那么有信心,并不是她对司马曜有信心,而是基于基本常识。 司马曜这个皇帝也一样要受到前朝的钳制,因为只能算是半个实权皇帝,所以,在后宫女人的选择上,司马曜并不能全都说了算。 不要看他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官员的小妾搞进了宫,大臣们明明都看到了,却还装聋作哑,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 那不是因为群臣害怕司马曜,或是给他面子,完全是因为就算裴姣儿进了宫,她也得不到正经的名分。 别说是贵人、夫人那一类低等级的称号了,因为是官员的小妾出身,裴姣儿就算是生了娃,将来在史书中,估计也就只能留下一笔,某某皇子出自后宫裴氏云云。 没名没姓,更不要说会威胁王贞英的地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司马曜也不是那么没有头脑的人,男人嘛,虽然便宜要占着,可是,真的让他提出来给裴姣儿一个位份,他却并不会开这个口。 只要一开口,他就会领略到朝臣们潮水般涌来的唾沫星子,保准能把他淹死。 况且,人家裴氏也没有这个心,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是控制司马曜而已。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根本就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不过,张贵人那边情况如何?”王贞英转过身,接过了木桃递上来的淡茶。 说到底,她最关心的还是小张的情况。 自从看开了之后,王贞英便发现,她对小张也不再那么仇恨了,甚至开始同情她的遭遇。 相比经受过良好教育,修养极佳的王贞英,小人得志,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张贵人,根本就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办法。 她也不懂得做人需要收敛,忍字当头,那些心中愤恨的事情,很多时候就算争到底,也照样是一个结果也不会有。 只能默默的将那种负面情绪藏在心中,自我消化。 “裴姣儿这么风骚,她可够受的了!” “娘娘真是好心肠,怎的还为那个女人说话!”木桃本来想说那个贱人,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笑她年轻不懂事:“我这不是好心肠,这是等着看好戏。” “快说说,张贵人那里情况如何?” “以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寝宫里老老实实呆上三天还不闹腾。” 木桃点点头:“娘娘说得对,这两天奴婢一直在宫外打探消息,听说,从昨天开始,张贵人就一直在和那些看守的小太监吵闹,想要出宫去见陛下。” “可是,那些小太监一点通融都没有给她,坚决不肯放她出去。” “听说她连钱都用上了,还是不管用。” “平日里不积德,现在当然没有人同情。” “正常。” 张贵人一向口无遮拦,还从来不知道要给人留脸面,得势的时候,骂太监阉人从来不避讳,就连王贞英都听到过好几次。 谁不知晓,太监虽然在宫里是供人差遣的下人,但却也是最不能得罪的。 就连正宫娘娘,出身豪族的王贞英都不会给太监脸色看,谁知道哪一天就会犯在他们手里。 “还有,今天下午,琅琊王到张贵人那里去了!” “你说什么?!” 王贞英震惊的站起,责怪木桃说话不知道分轻重,这么重要的消息,怎能放在后头。 真是没有头脑。 木桃受了惊吓,连连后退:“禀娘娘,确实是这样,听说是陛下让琅琊王去劝一劝张贵人的,应该是想让贵人赔礼道歉吧,他们两个谈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后来,琅琊王就被抬出了张贵人的寝殿,听看到的人说,好像还醉醺醺的。” “还喝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贞英也迷惑了。 这司马曜也是很有意思了,就算是自己有了新欢,也不能指派自己的亲弟弟去爱妃的寝殿呐! 这是又喝多了,还是老糊涂了! “是啊!” “确实喝多了,是被几个侍卫给抬出来的,路都走不了了!” “娘娘,张贵人这样做,着实是失了体统,我们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她必死无疑!” 王贞英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木桃,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谁想让小张死? 小张死不死,和她的宏图大业有什么关系? 司马曜才最该死! “慎言!” “告诉后宫里的宫女太监,所有能和前朝接上消息的人,谁也不能把这件事外传!” “听见没有!” 木桃委屈死了,王贞英的样子,足可以用声色俱厉来形容,木桃哪里还敢置喙。 当然要按照王贞英的吩咐,出去嘱咐一向多嘴多舌的后宫众人,千万不能乱嚼舌根,否则,小命就玩完了! 木桃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王贞英却掰扯的很清楚,现在可以肯定,司马道子和张贵人,必定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是,这种关系究竟进展到了哪一层,外人还无从得知。张贵人不足为惧,可是司马道子却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 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他们两个的苟且之事,这个时候,就不是王贞英出手的好时机。 养虎为患,才是王贞英对待这件事的基本态度。 裴姣儿和张贵人,天生就是一对冤家,身为皇后,王贞英只需要站稳身位,任由她们两个去厮杀便是。 至于司马道子和张贵人的二三事,就更不是王贞英该操心的。司马曜都没察觉,她又何必去多那个嘴。 深宫独坐这些年,王贞英也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 司马道子这般狂妄的人,是绝对不甘心长期被压制的,即便是亲哥哥也不行。 再等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惹出事端,到时候,就要看看司马道子要惹的事端是什么性质了。 但是,很明显,司马曜不是什么好人,司马道子就更不是,这两兄弟不论是谁做皇帝,对于王贞英来说,都不会有好处。 还是要培养新人呐! 风水轮流转,不知明年到谁家。 很少有人能够想到,皇宫之中,很多时候,地位最稳固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是太后。 相比而言,皇帝总是要出自一个血缘体系,可是太后就不需要了。 在古代,很多被废黜的皇帝,他们的皇后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天取经。 而是被后继的朝代推立为太后,虽然是前朝的,但是一样能享受到尊荣。 太后对于后继的皇帝,也算是有些用处的,往往后继皇帝的即位诏书,都是出自前朝的最后一位太后之手。 写一纸前朝皇帝禅让,后继皇帝登位的诏书,对于前朝太后来说,并不算难事,一般来讲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还不说,因为是女性,一般被后继的皇帝视为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人物,只要登位的新皇帝还算是有头脑,讲体面,都会规规矩矩的赡养前朝太后。 这和那些退位的皇帝的处境完全不同。 退位的皇帝,那也是皇帝,只要当过皇帝,就会变成后继皇帝的眼中钉,能够善终的极少。 可是太后,永远也不会变成皇帝,所以,便是无人在意。 可以说,占据了皇后这个位置的王贞英,先天的就具备一种优势,她的眼睛不只盯着司马曜,还在盯着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 ………… 白水沿岸,新野城。 经过前方的几番殊死搏杀,没有北府兵领衔的荆州部队,终于冲入了新野城的城门! 夺取了这座先于襄阳城,陷落氐秦之手的城池。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新野城规模小,位置也并不如襄阳城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谢玄敢把夺取这座城池的任务,全权交给桓冲、桓伊带领的荆州兵的重要原因。 因为,荆州兵可以! 以荆州兵的实力,足可以应付新野城的氐秦守军。 襄阳城大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新野,这里的守军本就不如襄阳城的训练有素。 再加之城防一般,城池也低矮一些,因为距离氐秦国境更近一些,守备也就更加松懈。 在襄阳取得大胜的荆州兵,来到此地,很快就势如破竹,将新野城的氐秦守军彻底打垮! 毫不夸大的讲,这一仗打的比襄阳城还要容易。 “野王!” “太好了!” “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痛快了!” 桓冲解下了铠甲,递给身边的小兵,那铠甲上,血痕犹在,还有很多块甲片都破损了,急需清理修补。 这些工作,都要交给手下去做,就不是桓大将军该操心的事了。 就在昨天,他们还在城外鏖战,短短一天,他们就已经冲入了新野城,坐在了这新野城最大的一座宅院里。 “买德郎,属下斗胆进言,我们现在还远未到松懈的时候,应该尽快想一想,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桓伊年少,却从来在军中都是扮演未雨绸缪的角色,这与天性乐观疏朗的桓冲形成了鲜明对比。 打了胜仗,心情大好,桓冲也愿意把脑袋里的浆糊倒一倒,认真思考问题了。 沉了片刻,桓冲才缓缓说道:“我军乘胜追击,一连夺取了江右两个重要的城池,伪秦苻坚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老夫想来,很快,他就要带着大军奔袭而来了!” 桓冲也算是经年的老将了,虽然没有和苻坚正面交手过,但是对于这位秦主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 苻坚年少得志,靠着弓马之强,攻城掠地好不快活,中原乃至四夷,凡是苻坚的铁鞭能够照应到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征服了。 这样的成就更加助长了苻坚的嚣张气焰,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必定要率领大军,再把丢失的两个城池抢回去! “说的没错,若是苻坚携着大军,怒气冲冲的赶来,我们这里的兵力,可不足以应付。” “买德郎,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桓伊的忧虑,好像一块巨大的乌云,渐渐向桓冲的头顶上空飘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这个仗,没法打了! 桓伊忧心忡忡,他是真的着急,绝不是作假。 到了新野一线,距离北方就更近了,尤其是苻坚镇守的长安城,只要他的兵锋够快,或许十天左右,就可以大军压境了。 留给桓冲他们做出部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荆州兵能够夺取新野城,那是因为新野这边的守军听说襄阳已下,早就已经军心涣散。 既无战意,兵力也并不算强,自然是一触即溃。 但是,客观来讲,桓冲他们手下的荆州兵,实力还是有限,一旦苻坚带领精兵强将赶到新野城外,不用抱有不现实的幻想,荆州兵也一样会败退。 如果桓伊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现在,就连他这个脾气最好的人,也无法克制的痛恨谢安的作为,可见,谢安这样做,确实是不得人心。 “不过,老将军,我们不能因为一时气愤,就中了谢安的计!” 当桓伊开始一口一个老将军,这就说明,他开始着手解决问题了,他和桓冲之间,当然是桓冲的辈分更大。 与桓冲不同,到了桓伊这一支的谯郡桓氏,已经和本家的血缘相距甚远,甚至于,论资排辈都已经很困难。 桓冲是个爽快人,更有一种可以和年轻人轻易打成一片的厚脸皮精神,所以,桓伊如何称呼他,他并不在意。 桓冲一脸懵,也不知道是被气懵的,还是被桓伊迷惑了。 形势紧急,桓伊也没有闲情逸致继续循序渐进,连忙给桓冲仔细分析。 “晚辈以为,谢安此举,就是为了挑拨荆州和陛下的关系,故意为之。” “这又作何讲?”桓冲真实的迷惑了。 感觉桓伊说的话,明明都很简单,可是他老人家却一句都听不懂。 桓伊探身向前,笑道:“以谢安的能力,他不会看不出,一旦朝廷恩准了这个官职,荆州兵一定要揭竿而起。” “买德郎你不会坐以待毙,整个荆州的士兵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那么,刚刚恢复士气的荆州部队就又要再次面对人心聚散的问题。” “以往,我荆州兵就被同僚讥讽,外战外行,内战内行,这些年,反戈向朝廷的事情,确实很多。” “那又怎样?” “那是别人做的事情,又不是老夫做的!” “老夫这些年,还不够忍辱负重的吗!” 忍辱负重这个词,未免是太重了点,诚然,在谢安的劝说下,桓冲确实做到了以大局为重,不再对朝廷掣肘。 但是吧,老实说,那些耻辱不都是桓老头他自己惹来的吗? 几次对襄阳围而不攻,攻而不下,这样的辉煌战绩,可不是谢安或者是谢玄帮他缔造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谯郡桓氏的筹码 桓冲的态度,让桓伊心中发笑,面子上却还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是说服桓老头的关键时刻,可不能惹他不痛快。 “老将军说的对,这些道理,野王也懂,但是,一旦我们压制不住局面,荆州兵就又要大乱,到时候,朝廷上得意的照样是谢安,我军将士奋勇杀敌,却还要落个闹内讧的名号,这不是太冤枉了吗?” 说起这个话题,桓伊和桓冲相继陷入了沉默,对于桓冲来说,他愤愤不平的又岂止是个人的荣辱。 桓冲一人是否能够拿到称心如意的权力,其实并不重要,他年事已高,年轻时候都没有争到手的东西,到了这把年纪,早就已经不再苦苦追寻。 现在,襄阳城也夺回来了,新野也已下,虽然他没能达成年少时候的梦想,跃马中原,可是,这些被他亲手丢失的城池,他已经重新夺回来了! 也算是让他的余生老怀安慰,可是,谢安的举动,还是让他年迈的心纷纷不平。 这个时候让谢玄拿到了如此重要的军权,那不就是在打荆州兄弟的脸吗? 即便襄阳这一战,依然是北府兵贡献更大吧,但是,荆州兵的作用也不小。 荆州各个将领的权力没有扩大,反手却给了一向拥兵自重的谢玄这样高的官职。 这让以后荆州的兄弟再怎么有干劲为了朝廷效力? 为国效力,为国效力,说的好听,但是,一点甜头都不给,战士们也不会有动力。 大晋没有什么系统的职业军人制度,几乎所有投入行伍的士兵此前都是普通的农夫。 你对这些农夫说,我们要振兴大晋,恢复中原! 这是我们的使命! 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不惜豁出性命。 兄弟们也听不太懂,就是听懂了,他也不能入脑,很好的贯彻执行。 还是要有钱,有饭吃,要有这些看得到的实际的好处,这样士兵们在冲锋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和决心。 桓冲将心中的不平尽数讲述,这些道理,桓伊怎么会不明白,每个将领在朝廷上争夺权力,实际上也是在为手下的士兵们争夺资源。 这和那些在朝堂上天天尔虞我诈的文臣还不同,那些文臣,就算是打破了脑袋争抢,基本上,他们代表的也是他们个人。 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家族,或者是几个家族的小团体的利益。 谢安把这样的重权交到亲侄子的手里,这不就是把桓冲给算计了吗? “那你有什么看法?” 桓伊是个恬淡的个性,淡泊名利,但是,桓冲很清楚,他的智谋并不比那些成日在朝廷上勾心斗角的人差。 “为今之计,只能再等等看。” “将军想想,一旦苻坚起兵,到时候,江左江右可就又要烽火连月,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那谢玄不过是刚刚拿到了兵权,立足未稳,我荆州兵又从来都是与朝廷有距离的,从前就以不服从调动闻名,这一次,他谢玄想要救援新野,就必定要利用我荆州兵的力量,可是,我荆州兵岂是他想怎么拨弄就怎么拨弄的!” “想让荆州兵奋力杀敌,就要拿出合理的交换条件来,以前,因为襄阳战场上合作的很好,我们也就把这个要求暂时搁置了。” “既然他谢安先不做人,那就不能怪我们荆州兵不客气!” 桓伊原本是不想这样做的,都是他们逼的! 讨价还价! 世家相争的不二法则! 你看,现在桓伊在新野活动,虽然是暂时的吧,但是他的老巢江州已经许久都没有刺史了。 看现在战乱不止的样子,总要给江州安排一个人吧,桓伊自己不想再回江州了。 他决意跟着王稚远混差事,江州便需要新人去掌控。 这个人选,要是以前,说不定桓冲心情好,大手一挥,就送给朝廷安排的人选了。 说白了,也就是谢安看中的人,这个人,并不一定是出自他陈郡谢氏。 谢氏现在掌控着北府兵,已经是树大招风,谢安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在江州这样的上下游都能兼顾的重镇,朝堂上人人都在盯着的重要职位上,再安排一个谢家人,那不是等着小伙伴们的鸡蛋石头子吗! 除非谢安他不想混了! 要不然,这次的江州首领,必定不会出自谢氏,同样的,出自桓氏的可能性也不大。 刚走了一个桓伊,再弄上来一个姓桓的,那还不如继续让桓伊兼任呢,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谢安应该不会做。 那么,极有可能,这个新人选就会在朝廷上那些其他清贵之人中选出。 所谓的清贵之人,首先,肯定要出自几大世家,谢安还是有这个阶级观念的,江州刺史这样的好差事,当然不能便宜了寒门子弟。 就算是分配给其他世家,那也属于是肉烂在锅里的操作,谢安还是可以接受的。 “妙啊!” “太妙了!”桓冲连连击掌,那脸乐的都快扭成一团了,桓伊将他的推测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桓冲登时就激动了。 “老夫早就说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办法多!” “对啊!”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桓冲猛拍脑门,好像真的是才刚刚顿悟了似的。 “只要能把几个大州控制在我们手中,那谢安就休想占便宜!” 桓冲说的没错,谢玄手里捏着的都督之权,严格来讲,其实是个临时性的军权。 因为现在还有个氐秦的威胁摆在那里,虽然苻坚什么时候会出兵也还没有准确的消息,但是,只要利剑高悬,大晋就有需要及时调动全国境内兵力,共同迎敌的职责存在。 谢安正是抓了这么一个空当,把这个调动晋朝境内全部兵力的大权给安在了谢玄的头上。 为什么说谢安占了很大的便宜? 那都是因为,现在还没有迹象能够表明苻坚要大举南侵,谢安就等于是提前把晋境内的兵力全都调动起来了。 利用这个时间差,谢玄便可以熟悉各支部队的详细情况,安插低等级的将领。 这些都是谢玄可以操作的,待到苻坚真的出兵,那么,谢玄大展身手的机会就到了。 大战结束,各支部队的真实情况,谢家也全都掌握了,人脉已经布置了下去。 这些军队再想全部回归本来的统领手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低级将领很有可能会倒戈向谢玄,掣肘地方将领。 到时候,大晋境内的各个地方豪强,或许就能被谢安一举击破! 但是,在大晋这种需要经常调集大军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开始的战争的割据势力的范围内,军权也可以分为两股。 一个是谢玄这种总领全局的都督,一个就是各个地方单独的军事力量,这些军事力量,还是掌控在各州的刺史、牧守、甚至是太守,长史的手中。 切莫小看这股势力,谢玄想要让大晋境内的几股大军全都能够号令一出,剑指一处,那就十分需要这些地方统领的支持。 大晋嘛,终究不是后世的大明,那个时候,以郡县制为基础的统治单位已经是发展到了新野的战况,还要打听一下朝廷上的动向。” “就比如,朝野上下是如何看这谢玄的新官职的,能问的,都要尽量问一问。” 桓冲循循善诱,特别慈祥的说出要求,没办法,但凡他要是能再年轻二十岁,这封信,他早就自己写了。 想问什么,就写什么,才不会拐弯抹角,桓伊是体面人,他桓冲可从来都不是。 “原来,买德郎你是揣着这样的心思。” “你放心好了!” “这件事交给我,没问题!” 难得与桓冲在联合王谧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桓伊也是心情大好,连连做了三次保证。 只是他一个人投靠王谧,有什么意思? 要是能把包括谯郡桓氏的荆州部队全都调动起来,投奔明主,岂不美哉? ………… 另一边,琅琊王氏宅邸,身在京口的刘裕,亦传来了好消息。 京口籍士兵的遣散,重新编排入伍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被殷仲堪医治好的魏咏之,也终于投奔北府,成了一名队主。 对于名位远远落后于檀凭之等一同南渡兄弟这件事,魏咏之始终耿耿于怀。 他当然不是嫉妒檀凭之他们已经当上了将军,而是,感叹时也命也,要是没有这个病痛,恐怕他魏咏之也早就在襄阳城的战场上大展身手了! 论武艺,他老魏从来都不会落入下风,更何况,与天生怪力的檀凭之不同,他老魏的武艺,那可是这一波南渡北人之中的翘楚! 魏咏之精湛绝伦的弓马技艺,一定能够帮助晋军在襄阳战场上夺取更大的胜利,而他自己也能够达成人生的目标。 功成名就,彪炳当世! 刘裕也赶到很欣慰,谁能想到,他在京口才停留了几天,原本被他视为最大敌人的冠军将军谢玄,居然启程前往建康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相助? 谢玄走后,镇守京口的将军,最大一个,就变成了刘牢之。 但是,刘牢之此人根本不足为惧,刘裕也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刘牢之出身将门世家,论出身,是比刘裕好上几分,但是,在大晋,这一点点优势,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毕竟,这里人均都以从军为耻。 除去谢玄因为家族原因要来领兵以外,其他的将领,刘裕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刘裕当然知道,现在刘牢之的官位还远远在他之上,而且这种情况,一时半刻也绝对不会得到改变。 他看得很清楚,虽然论军功,他刘裕现在与刘牢之也差不了太多了。可是,在谢家统治的北府兵中,谢家人是一定会死保刘牢之,绝对不会让刘裕顺利上位的。 那么,小刘还有希望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管理士兵有一套 但是,刘裕在北府兵中也绝对不是无所作为的。 虽然刘牢之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在北府兵中,尤其是下层的士兵当中,如今,刘裕的威望才是正在冉冉上升之中。 刘裕并不敢拍着胸脯吹嘘,如今在北府兵中,他的威望是数第一的,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是显而易见的。 身当矢石,且敢打敢拼的刘裕,因为接连手刃敌军大将,每战必冲锋在前,这样的卓越表现,不能不让士兵们信服。 在刘裕的号召下,部分有家眷的士兵,先行返回家中省亲。部分单身汉,则在刘裕的安排下,继续留在军中进行日常操练,维持武艺。 同时,刘裕的另一项举措,便是王谧都没有考虑到的,他将朝廷颁赐下来的粮米铜钱,按照一定的情况进行分发。 所谓的情况,便是由他亲自主持办理的,对于京口境内的士兵家中情况,个人操守的评定。 这项工作看似是天方夜谭,十分的庞杂,其实,有刘裕来主持,却也没有太麻烦。 刘裕本就是京口人,对待这一地的风俗和居民基本情况,了解的很清楚。 有了这个基础,接下来,只需要让各个准备归家的士兵将他们各自的情况,稍微说明即可。 根据每家的具体情况,一般品行良好的,就把军饷全额发放,若是品行不端,比如有赌博、酗酒等恶习的,便量给资财。 将归属于他们个人的军饷,分成几个部分,十天发放一次,这样,手里的钱少了,士兵们挥霍的余地也就少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与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相比,军队里的士兵根本就没什么学识,也大多都不通礼仪。 虽然那些朝廷上的大臣,穿的是绫罗绸缎,干的事情却也不见得那么光鲜吧。 但是,他们的行为还是有自己的逻辑的,他们作的恶,大凡都限制在争权夺利的范围内。 不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金钱,挥霍一空,他们只会将这些钱财好好的存起来,再想方设法的让这些钱财变得更多。 钱生钱,钱换物,这就是具备一般生存常识的人们能够很容易就做到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就是自控能力。 可是,在军营中,毫不讳言的说,这样具备一般自控能力的士兵,都不在多数。 很多士兵自己的日子都过的浑浑噩噩,上阵杀敌的时候,也从没有要斩获敌军首级,获取军功的那种意识。 大多都是当一天兵,就扛一天枪。当然了,就算是再没有脑筋的人,也会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当兵拿饷,那是天经地义,一个子都不能少。 但是,等到拿到了这笔钱,很多士兵也并不会妥善的使用,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喝酒。 对长远生活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打算。 这也难怪,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多士兵就地解散之后,还是要回归农夫的身份。 总归还可以种地赚钱嘛。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还没有挨到种下的庄稼能赚到钱,两手就空空了。 那怎么办? 胆子大的,身体壮实的,就去偷、去抢,成为了盗匪。 没有那份胆量的,终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之,还有一部分人,干脆投窜山林,隐居起来。 有感于这样的乱象,刘裕才别出心裁,采用了这样分批发放军饷的措施。 当然了,这样的措施实行起来,是有些麻烦的。而且,也容易引发士兵们的反弹。 他们根本就闹不明白刘裕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司马家的朝廷绝对算不上大方,一场大战过后,军饷也只有有限的一点点。 当兵拿饷,哪个士兵出生入死不是为了这一点点的钱财。 钱虽少,用处可大着呢! 刘裕这样一截留,不就平白让士兵们少拿了许多钱吗? 这谁能愿意! 按理说,这个措施在京口是绝对推行不下去的。京口好汉,个个都逞强斗狠,谁也不服谁。 哪个将军敢截留他们的军饷,那必定会揭竿而起,大干一场! 但是,别人干不成的事情,刘裕就干成了! 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刘裕他有威信吗! 以前,人家就是京口当地的第一好手,打遍京口无敌手。 现在更是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北府兵里最能征善战的人物(还是个大将军!) 这排面,这地位,谁敢动摇? 谁敢说三道四? 你看那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刁兴等人,现在看到刘裕,都要躲着走了! 不对,他们不是躲着刘裕走,是根本就不敢出现在刘裕的视线范围之内。 要说这件事还是很神奇的,谁能想到,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攻守之间的地位就完全改变了! 刁家人在京口当地,田宅遍布,徒从遍野,但凡是在刁家能够有点地位的人物,别管是多小,还是多大,那在京口当地,都是能够横着走的! 麾下打手无数,指哪里就打哪里,刘裕这等小人物,就算再能打,又能怎样? 单打独斗怎能是那些成群结队的刁家打手的对手! 可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 不是刁家人的情况有了什么大变化,他们还是很有钱,还是趴在京口百姓身上的蠹虫,敲骨吸血。 改变的,正是刘裕的境况。 堂堂的北府兵六品将军,虽然官位并不是特别高吧,但是,别忘了,刘裕本就是京口一霸。 以前,刘裕还是个光脚汉的时候,身上没有几个钱,都敢和刁家人硬碰硬。 现在,人家晋升为北府大将军,大手一挥,便是上百士兵,浩浩荡荡,装备精良,还武艺高强。 刁家的那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对手! 根本就没眼看,不必刘裕真的动手,当他晋升将军,还得到了朝廷重金赏赐的消息传到了京口,当百姓们看到那敲锣打鼓的送赏队伍的时候,刁家人就已经老实了一半。 没有人再敢找萧文寿母子的麻烦,而此前,刘裕不在京口的时候,刁家人可没少欺负孤儿寡母。 萧文寿百般隐忍,才算是熬了过去,如今,刘家的好大儿刘寄奴,终于凯旋。 当他纵马来到自家门前,逡巡一圈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在刘家造次。 人人都知道,经历了战场改造的刘裕,他的能量,早就已经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金鳞岂是池中物! 王者归来了! 刘裕在京口一地的威信,可见一斑。 他原本还想纠集力量,把刁家人好好的收拾一下,让他们不敢继续在京口作威作福。 但是,后来又放弃了。 到底他现在还只是北府里一个小将军,官位没有显达,是一个给谢家打工的。 刁家人虽然在中枢朝廷上已经没有什么大作为了,那些高官显位早就被几大家族的人瓜分了。 刁家这样中途掉队的家族,也就只能盘踞在地方,作威作福了。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地位、势力犹在。 刘裕虽有军功傍身,但现在毕竟还没能成为独霸一方的大将,这个时候与刁家人闹翻,得不偿失。 若是把刁家人逼急了,他们一跃而起,跑到朝廷上告刘裕的刁状,刘裕也得不到好处。 但是,通过刁家人心态的变换,就可以想象得到,刘裕在京口一地的威望,已经是相当的高了! 他策划好的措施,想要推行下去,即便是士兵们认同的不多,却也不敢造次。 这项工作,只凭刘裕一个人,当然是无法办成的。 刘裕纵横人世间到了这个年纪,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没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刘裕的文化水平着实不高,写的字,远看都像狗爬。 他只是根据地方生活的经验,总结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究竟应该怎么稳妥的实施,他却没有太多的想法。 关键是,让他把庞杂的士兵们的消息全都汇总到一起,分门别类的弄清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不擅长。 幸亏他在京口当地觅到了一位良才,此人绕来绕去也算是他的远亲,正是同样出身京口的刘穆之。 既是名穆之,便可以看出,此人也是崇信天师道的。 刘裕是京口有名的战将,而且生来就不信邪,那些邪门歪道就更别想近他的身。 于是,这位一早就在京口有能名的刘穆之,就从来也没有入刘裕的眼,他也根本就不想结识。 再次在京口驻扎,北府兵的差事一天没有办完,刘裕也一天都不能归家。 对于刘裕的处境,他的母亲萧氏深表理解,她一向深明大义,以往,家里穷的只能吃小鱼干的时候,她也没有对刘裕的仗义疏财提出任何的意见。 而现在,看到刘裕步步高升,在北府中的地位越加稳固,萧氏也是喜上心头。 太好了! 我儿终于有出息了! 紫光照室! 那个刘裕出生时出现的异象,终于要实现了吗! 在刘家,最盼望刘裕能够出人头地的,就数萧文寿了,刘裕的两个弟弟还都年幼,他们虽然知道哥哥当上了大将军,刘家就有面子,腰杆子就硬。 但是对于功名利禄这种事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但是萧文寿不同。 萧氏的父亲,原本是县上衙门里的主簿,叔叔也是郡功曹出身,虽然一家子都是低级官吏,但是好歹那也是有官职的! 不是白身! 但自从刘裕的爹爹去世之后,没有得到家族任何助力,也没有科举制度傍身的刘裕,便彻底沦为了正经的白身农夫。 刘裕可以忍,但是萧文寿不能忍! 刘家也好,萧家也好,那都是官宦人家,怎能沦落为无人知晓的农夫! 在这小小的京口,默默无闻一辈子! 所以,刘裕去投军,萧文寿相当支持,她就盼着这一天呢! 以刘裕目前的情况,等着他一步步从郡县里初等级的书办、主簿开始做起,慢慢高升,成为正经的入流官员,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速度实在是太慢,还不如豁出性命,大胆从军,搏一个未来! 所以,萧文寿根本就不会打扰刘裕的工作,也不会放任两个孩子去打扰刘裕。 “太好了!” “无忌,你来看看,寄奴在京口把各项事业处理的井井有条,我果然没看错!” “打仗寄奴是一把好手,管理地方上的事务,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谧看着刘裕送来的事无巨细的书信,连连称好,兴奋的不行。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喜忧参半。 可是,对于王谧这样的幸运人士,这样的道理,当然是讲不通的。在王谧这里,幸运的喜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 你看,有了谢安体贴的安排,王谧的终身大事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要是按照一般的宫斗剧剧情,下一步就该进展到,空降谢明慧和贴身小姥沈蒜子之间款日持久的战争环节了。 可是,在王谧身边就偏偏没有出现这样的事。 本该打翻醋坛子的沈蒜子,竟然对王谧要娶妻这件事接受良好,还能设身处地的帮谢明慧着想。 这正常嘛! 这当然不正常! 可是,女人们自己都没有所谓,尽享齐人之福的王谧又能有什么想法? 虽然他还没有试探过谢明慧的心思,但是,他笃定,小慧慧对沈蒜子的存在,也不会上蹿下跳,举起大棒。 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谢安也是个敞亮人,抓紧一切机会让谢明慧和王谧拉关系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王谧便被允许可以一直和谢明慧保持通信,这对于王谧来说,端的又是喜事一件。 但是,因为最近发生喜事实在是太多,这一件已经排不上号了。 最大的一件喜事,正是刘裕从京口传来的消息。 “实际上,寄奴是个粗中有细之人,这些小事,难不倒他,况且,他这个主意确实是好,这样就能让士兵们手里总是有钱花。” 何无忌觉得好,王谧觉得更好。 也不知道这样的锦囊妙计是寄奴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身边的那个重要的谋士,刘穆之想到的。 总而言之,这个分批发放军饷的办法,不就相当于后世的发工资吗? 其目的,就是保证让员工每个月都有固定额度的钱花,不会过度挥霍,也不会饿肚子。 有计划的发放员工的酬劳,便是工资制度的意义。 对于京口的这些士兵来说,这样的方法同样奏效,能够让贫苦的百姓少受一些坑蒙拐骗事业的诱惑。 比如赌馆吧,那必然是欢迎有钱人的,虽然士兵们一般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只要他们能拿着钱走进赌场,那就是赌场的好朋友。 正所谓,苍蝇再小也是肉,赌场的各种骗局,保证可以让小兵们得意洋洋的进门,两袖清风的滚出去。 一个铜板版都不会剩下! 有了分批方法军饷的方法,就可以保证这个月要是小兵们去糟蹋钱,到了下个月,他还能拿到一笔可供填饱肚子的钱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刘穆之是个人才 “寄奴的身边,这个刘穆之,是个人才!”王谧赞叹道,也同意何无忌的想法,刘裕虽然做事能力不差,但是能够将意见多多的士兵们全都摆平,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刘穆之从中周旋。 “稚远又没有见过这个人,从何断定他一定是个人才?”何无忌摇着小扇子,说出来的话,虽然听起来有几分阴阳怪气之嫌,但是,心里却在盘算,要真的是个人才,当早早的拉拢过来才是。 王谧轻松笑道:“这还用亲眼见识?” “要是没有本事,寄奴又何必把招揽了这个人的这件事,单独拿出来,写到书信里?” 何无忌被他问愣了,竟然半天接不上话。 历史上曾经有一种说法,若不是刘穆之早死,刘裕或许就能一统天下。可见,在日常管理这方面,刘裕对刘穆之的依赖。 按照历史上记载,刘穆之与刘裕相识,还是经人引荐,虽然两人都是京口人,但是此前却并不相识。 而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刘裕在北府称雄之时。只要刘裕去前线打仗,刘穆之就会留在后方,帮他处理京口以及建康城的各项日常事务,地位相当于宰相。 刘裕不是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的人,除了那些妨碍他登基当皇帝的司马家残余人士,他并没有对共同起家的大臣,大开杀戒。 可以想见,要是刘穆之还活着,刘裕称帝,也必定会给他高官厚禄,还会让他手握大权。 然而,现在摆在王谧面前的,又是另一番光景。 刘裕居然先一步就和刘穆之相识了! 这个局势,有意思了! 历史上的刘穆之认识刘裕的时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照实说来,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这已经算是高龄了。 这个时候相识的两人,共同协作,居然都能做出那样宏伟的事业,很难想象,现在都只有二十郎当岁的他们,凑在一起,将要迸发出何等样的能量! 太好了! 这些人才正是王谧日后组局的重点人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和刘裕是同乡,因为王谧已经返回建康,于是乎,这位管理行政事务的好手,竟然是刘裕自己结识的。 以他们同乡莫逆的程度,以后,肯定是这两个人走的更近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裕那样有才能,身边总会聚集一些人马的,这些事情都要留待日后和刘裕掰手腕的时候,再来处理。 所谓同室操戈也有多种形态,闹的不好的,当然是一国境内,乱成一团,征伐不断。 就好像是那些南朝时候的小朝廷,别说是末年,就是才刚刚兴起的时候,都免不了纷争不断。 这也是王谧要极力避免的,他很清楚,等到羽翼渐丰之后,以刘裕的野心,必定不能再受制于他。 一场操戈或许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能够让这种争斗转变一种形式,却是王谧可以努力争取的。 比如,转变成李世民和李建成的模式。 李世民虽然杀掉了亲哥哥,但是对于太子府里的那些幕僚,李世民却给予了很好的待遇,并且纳为己用。 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不知道,不远的将来,不管是司马家的顽固分子,还是打算追随刘裕的那些武将,会不会那么死脑筋。 军权! 还是要把军权拿到手啊! 相比信任他人,王谧还是决定这个权力还是要将它亲自揽在怀中。 一来是,他现在还年轻,完全有这个能力去亲自统领一支军队。二来,什么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放心的。 还能避免出现拖后腿的庸才,耽误大事。 李世民推倒李建成,为什么能成功? 不只是有那些治世能臣的相助,他的手下还有一班能征善战的将军,是只忠诚于他的! 李建成虽然身居嫡长,在封建的法理之中,占据着绝对优势,魏征也是他的幕僚,朝廷上的那些大臣,萧瑀之类的,追随李渊的大臣,也一定会支持他。 但是,他却没能先一步下手,除去李世民,不是李建成心慈手软,动手晚了。 而是因为,李世民的赫赫威权,就树立在那里,李建成就是想动他,却也动不了! 朝廷上站着的精干文臣是人家的人,战场上驰骋游走的武将,也是人家的人。 不说在朝廷上据理力争了,就说是李世民带领的军队一出,不必拉开架势逼宫,李建成也不可能有活路。 可见,相比较而言,还是掌控军权更加重要。 而这个掌控者,一定要是打算当皇帝的本尊,比如出身贵族的李世民,又比如草莽英雄刘裕,都是如此。 而对于王谧来说,这条路似乎更加不容易走。 在大晋,世家子弟都以远离军营为荣,虽然王谧可以不以为意,但是这种体系也是一种先天的障碍。 这让身为世家子弟的王谧很难真正接触到军队,这也就是历史上的王恭起兵讨伐王国宝,却遭遇惨败的原因之一。 王恭确实有几个铁杆将军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但是,这些人的能力却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实践的检验。 再加上,他们的忠心也还是可以商讨的。一旦同伙变节,王恭就必定要落一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所以,王谧一定要保持和军队的联系。 这一次,他的开局很好,亲自带领北府兵获得了襄阳大战的胜利,朝野上下,乃至北府兵的各级将领,士兵都会心中有数,那朝廷上看似文弱的王稚远,王侍郎,其实是个猛将! 将来,若是大事有变,北府的上上下下,都不会质疑王谧的作战能力,他的威信也已经建立起来了! “无忌,刘穆之非常有能力,我想,找个机会,我们还是应该见他一面。” 对于王谧来说,现在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历史上刘裕的铁杆何无忌,被他拉拢了过来,成为了朝廷的人。 把历史上那些忠于刘裕的人,尽量拉拢到自己这边,算得上是王谧的一项近期计划,也是最简便的。 “想见刘穆之?” 何无忌不是反对,只是,这件事并不容易办到。 “他现在在北府里,只是一名书办,又寸功未立,我们能以什么理由把他招进建康城呢?” 何无忌皱着眉头,对王谧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惊异。 不过是刘裕看中的一个书办,怎的就能够劳动王侍郎的大驾,亲自接见。 “你说的也对。” 何无忌说的确实有道理,王谧只得先把他的那个怪念头收拾起来,他的疑问是解除了,何无忌的好奇心却被他给勾引起来了。 他摇着羽扇,盈盈笑道:“稚远,这个刘穆之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值得你亲自召唤?”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何无忌对于王谧脑子里有许多奇思妙想这件事,已经有了很清晰的了解。 所以,王谧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出奇之处,何无忌就已经断定,他这个想法绝对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此人有大用处,只是,现在没有见到真人,我现在还不能直说,无忌,不必心急,等到时候到了,我必定会坦诚相告。” 你会搞神秘,我就不会了吗? 莫不要说他确实还对如何安排刘穆之这样的干吏能臣还没有一个计划,就是有计划,他也不能事事都让何无忌满意。 “稚远,你的手枪研制的怎么样了?” 这几天忙着在何府上下忙活,何无忌也没能抽出时间去将作坊看看。 主要是,某人见色忘义,现在日日出行,只知道带着沈蒜子,早就把好兄弟忘到了一边。 何无忌又猜测不出王谧什么时候才会到将作坊去,两边的时间既然碰不到一起去,也就懒得动身了。 “还差最后一步。” 王谧极有信心,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物件,何无忌一看,登时眼前一亮。 “嚯!” “这个东西,真是精巧啊!” 何无忌所言非虚,那手枪拿在手里的时候,王谧也感觉到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然不是他亲手制作,但是从构思再到草图,全都是他一人包办,间接也算是他的功劳是第一了! “稚远,这么小巧的东西,真的能上阵杀敌吗?” 何无忌把手枪抢过来,亦拿在手中把玩。 不是王谧夸口,这手枪做的确实是质量上乘,那枪管乌黑锃亮,那木柄也是顺滑合手,充分体现了魏师傅、颜师傅的精湛技艺。 除了这些大部头的组件,一些小型的组件,王谧也没有放过,比如由将作大臣普超倾情制作的铅子,还有小部件火门,都已经在手枪的各个部分,安置妥当。 何无忌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也掰开火门,向枪管里瞧了一眼,王谧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是反射性的行为。 幸亏这个时候,他的火药还没有研制成功,要不然,何无忌的这一个不懂行的随手举动,就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当然能!” “杀伤力极大!” 乖乖,还是赶紧把手枪拿回来吧,待到把使用要领都传授出去,才能让他们亲自上手。 王谧故作不在意的将手枪拿了回来,还好何无忌没有多想,他将手枪拿起,做了个瞄准的姿势。 夸张的眯眼动作,让何无忌大呼不可思议。 “这个东西,是需要这样打出去的吗?” 这是什么动作? 何无忌终于把小扇子扔到了一边,模仿着王谧的动作,做出举枪,眯眼的架势。 当然了,因为何无忌并没有打过枪,更没有看过打枪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明明是同样的动作,被他这样摆起来,却呈现出一种怪异滑稽的感觉。 “就是这样打的,等我把火药再装填进去,它真正的威力,才能显现出来。” 真正的威力? 那不是要火了吗? 何无忌期待的说道:“既是如此,稚远,你要抓紧把火药弄出来才是啊!” 这些人绝对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典型,他们以为那火药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出来的吗? 像古彩戏法一样? “我也想快一点,可你看看,一连两天诸事缠身,我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呐。” 说到诸事缠身,何无忌登时就来了精神,那新鲜玩意手枪也被他抛到了一边。 贼兮兮的笑道:“稚远,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能迎娶谢将军幼女,你有福气啊!” 何无忌拱起手来,做道喜状,他是真的为王谧高兴,发自内心的,这一次,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那谢家的小娘子,我在京口的时候也见过,确实姿容端丽,是个绝代佳人。” “与你正是天作之合。” “没想到,你竟然这样高兴,这可是谢公亲自给我安排的婚事,某真是受宠若惊。” 当着何无忌的面,就不必再虚伪掩饰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还能看不出谢安此举背后的用意? 谁还能猜不出,王谧是被顶着脑袋,硬塞了新娘的! 何无忌亦感叹:“你也不必对谢明慧太过警惕,依我之见,谢公能通过联姻与你拉关系,总归还是看重你的。” “你想想看,这些年,只你琅琊王氏的女婿,谢公都已经抛弃了多少个了?” “更不要说,还有别人家的。” “与他们相比,你已经算是好命了!” 何无忌的想法,是他的想法,王谧却不能认同。 从世家联姻的角度来看,对于庐江何氏来说,若是能迎娶到一个陈郡谢氏家的女子,那简直是十年来最大的喜事。 值得大加庆贺的! 可是,王谧出身琅琊王氏,对于他来说,找个谢家的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有什么好命坏命的? “老谢肯定是没有揣着好心思,不过,他也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王谧恨恨说道。 何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你和谢公之间,还隔着谢明慧。” “到时候,努力把谢娘子拉拢过来,不是就可以让谢公掣肘了?” 拉拢谢明慧,这有意义吗? 王谧对这一点倒是很有信心,从短暂的相处当中,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谢明慧是个很明事理的女子。 说话办事也是不偏不倚,不必王谧费心拉拢,他也相信,谢明慧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但是呢,王谧也很清楚,就算谢明慧能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作用也不会太大。 在这个时代,女儿家,就算是出自高门大户也一样,只要不能进入宫廷,不管是成为皇帝的嫔妃,还是侍女,甚至是奶妈,都无法对朝堂政治产生什么样实际的影响。 充其量,不过是帮着王谧不再向谢安传递消息而已。 认了吧! 谢明慧,也挺好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寄奴来建康,挺好的 人口众多,小厮奴婢遍地的琅琊王府,如今难得的是一片静谧。并不是这里的奴婢们不再忙活各种杂事了,也不是他们不再勤快。 而是一向喜好清净的王谧,已经明确说了,他这小院不需要每天都来打扫。 五天来一次即可,其他的时间,任何闲杂人等不能过来打扰。 要是以前,王谧的这点要求,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到心里去,该打扫的还是要打扫,该上前伺候的,也一样拦不住。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啦。 一向稀松平常的王稚远,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朝廷上的香饽饽,黄门侍郎! 官位显著提升,还得了大大的赏赐,司马曜恩赐的豪宅,也正在装修之中,一旦完成了,王谧就可以搬到乌衣巷的另一边,分家了。 目前,初步的日期就定在与谢明慧成亲之后。 要说,这晋末豪门之间的联姻,对于女子来说,还真是好处多多。别的不说,只说这住的距离娘家很近这一点,就绝对不是以后的朝代可以相比的。 所谓女子省亲,往往不过是从乌衣巷的这一边坐着牛车,到了那一边,别说是建康城了,就连一条小巷都不必出。 所以,这个时代的豪门女子与娘家往往也联系紧密,一旦丈夫仍然是京官,不必到地方上去流转,她们与娘家的联系就可以自由来往。 当然了,自由的同时,矛盾可能也更多些,比如,谢安做下的那些事,要不是距离女儿女婿都太近了,可能他也鞭长莫及,根本就插不上手。 “都说累了吧,喝茶!” “快喝茶!” 谈话告一段落,沈蒜子端着铜盘,兴冲冲的进了门,这几天,自从王谧将身边奴婢都支走以后,便是沈蒜子在忙前忙后的张罗。 现在看她,穿着喜庆颜色的衫裙,梳着和王府小婢女一样的那种双环髻,看起来根本不像什么侍卫,与只知道搞双修的小姥也绝然不同。 殷勤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到,此前不久,她才咬着牙根说,只想跟着王谧看热闹,对他绝无私情。 “蒜子,这茶是你煮的?” 眼前的茶盘呼呼冒着热气,王谧看着热气疼疼的茶水,却实在是狠不下心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身边的何无忌却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把沈蒜子的茶水,当成是好的。 “当然!” “都是我亲手煮的!” “庖厨里的师傅全都已经尝过了,他们都说,味道很不错。”沈蒜子气势十足的吹嘘,还不停暗示王谧赶紧尝尝,王谧把茶盏推到了何无忌的眼前。 “不如,就让无忌先尝吧。” “嗯嗯,也行。” 沈蒜子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做好了的茶,就是为了给大家喝的,谁品尝都一样。 何无忌不好推辞,也确实好奇,王谧看着他端起了茶盏,跟着就吞咽了口唾沫。 危险呐! 太悬了! 不是王谧斤斤计较,实在是东晋末年的煮茶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再加上这个沈蒜子的手艺嘛,实在是令人怀疑…… 噗…… 茶水还没有经过喉咙,何无忌就噗嗤一口,全都喷到了地上,那痛苦的表情,简直是见者伤心。 “无忌!” “无忌,你还好吗?” 何无忌恨恨道:“稚远,你早就知道蒜子的手艺,是不是?” 沈蒜子嘟着小嘴,完全想不明白。 “怎么了?” “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庖厨师傅们都已经尝过了,他们都说好!” 某女是不是味觉失调? 何无忌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惨淡道:“还好呢!” “苦涩难耐,好像还没熟,蒜子,你煮的这茶,你自己尝过吗?” 沈蒜子登时一愣,这一问,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灵魂拷问了。 她茫然的摇了摇头,还真的没尝过。 也不是她不想尝,也不是她故意要给他们挖坑害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煮茶,效果怎样,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所以,成品一出,她就把茶水端给了庖厨里的各位师傅,请他们品尝,师傅们都说好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差的。 沈蒜子实在是不能接受,人人都认可的好茶,到了他们这里,居然就变得不可接受了! 何无忌撇撇嘴:“蒜子,你的技术,确实需要提高。” 好事绝对不会想到他,能想到他的,那就是坑,是陷阱! 可怜何无忌一时不防,竟然还傻乎乎的跳了进去。 沈蒜子也是世家女出身,何无忌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却对身边正努力憋笑的某人,充满了怨恨。 那小眼神,像刀子一样。 刷刷! 刷刷刷! 王谧就是存心的! 故意的! “好是不好,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虽然何无忌仇恨的眼神已经犹如风霜雪里剑,把王谧的身上戳满了洞洞,但他还是不能屈服。 老子才不遭这份罪! 谁弄的好茶,就该让谁也尝尝。 自己做的糊烂东西,自己都不尝,就拿出来害人,王谧也是很震惊了。 沈蒜子心情很复杂,在她看来,她的手艺不说有多么出色吧,却也不差。 毕竟,更复杂的饭菜,她都可以做的很好,煮茶还不是小菜一碟? 茶盏拿在手中,她深吸了口气。 不就是茶吗? 她就不信还能难喝到哪里去! 沈蒜子端起茶盏,就是一通豪饮,颇有一种壮志豪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的是烈酒呢。 呸呸呸! “这是什么味道!” “太可怕了!”沈蒜子皱着眉头,一口茶水,堵在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那叫一个难受。 又苦涩,又粗糙,还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稀奇古怪的滋味,别说是王谧他们喝不下去,就连沈蒜子自己也败退了。 溜了溜了…… 别人还没有抓住机会,多多嘲讽她几句,沈蒜子倒是反应机敏,一转身,铜盘子都收走了。 不能把犯罪证物留在现场,沈蒜子对这一点倒是认识的很清楚,王谧无忌笑了她几句,很快,另一位朋友又登门造访。 却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距离皇帝司马曜最近的那位新入朝堂的大臣,圆圆脸讨喜的何迈。 “阿迈,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那边的诵经会已经结束了?” 司马曜从来也不是什么好学之人,读书哪里比的上喝酒有乐趣,但是作为一国之君,有些面子上的事情,也是回避不了的。 自有晋以来,玄学清谈之风盛行,哪个文人墨客不谈两句玄,那在朋友圈里就别想再混下去了。 司马曜也是一样,虽然贵为皇帝,但是也免不了被当时的风气所熏染,明明不是个好学之人,也要抱着几本经卷,装模作样。 既然是装模作样,那就必须没有什么精深的见解,所谈的经书,也不外乎就是那些初级阶段的《孝子经》、《道德经》之类。 今天便是司马曜亲自主持的诵经会,何迈作为新任秘书丞,也被邀请参会。 原本,何迈还抱着特别忐忑的心,生怕初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会当场露怯。 毕竟,以往他在庐江基本上就属于放养状态,要是让他当场表演做买卖,他说不定还比较擅长。 等到他一落座,跟着诵读了几次,他就淡定了。 原来,大晋皇帝研习经卷的水平和他这种半吊子也差不多嘛,以何迈的水平完全可以应付。 何迈咚咚喝了几口水,看他急火火的样子,王谧真是庆幸,那茶盏里放着的,并不是沈蒜子亲自煮的好茶。 要是喝了那个东西,现在的何迈,恐怕就当场倒地不起了! “今天去参加那个大会,没想到还真的打听到了消息!” “你们一定都想知道!”何迈抹了一把下巴,还是改不了老毛病,喜欢吊胃口。 “阿迈,有话就快说吧。” “日上天中了,都等着吃饭呢!” 天大地大,什么也没有吃饭大,何无忌虽然不是个吃货,却是一顿也不能被饿着。 说到饿,何迈的肚子也跟着叽里咕噜起来。 他摸了摸肚皮,赶忙说道:“大事件!” “谢仆射今天也去了诵经会,他把谢公的建议递了上去,谢公主张要把寄奴从京口调到建康来!” “什么?” “到建康来?” 王谧勃然而起,登时就怒了! 谢安这老头,着实歹毒! 襄阳之战才刚刚结束,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寄奴的头上,下手果然很快。 谢安:老人家我当然是下手最快的啦。 要不然,你怎么会成为我的乖女婿呢? 何迈与何无忌坐到一边,沉痛的点头:“没错,奏章虽然是谢石递上来的,但是他也说了,这是谢公的主意,谢公说,寄奴在襄阳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南北两边也没有大型的战役,他这样的大才,留在京口实在是可惜。” “就应该让他调任建康,在朝廷上任职,这样才能发挥他的才能。” “谢老头越来越奇怪了,他说的话,他自己恐怕都不相信吧!” “寄奴是武将,战场才是最能发挥他才能的地方,他不留在京口操练新兵,让他到建康来,他能做什么?” 王谧声声质疑,但是司马曜已经同意了谢安的提议,他也是无可奈何。 啧啧…… 这一招果然狠辣。 在晋朝,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别人家的统一大朝廷,凡是涉及军国大事,人事任免,那都需要摆到朝会上,经过群臣认认真真的讨论,方才可以施行。 可是,大晋朝就不同啦,皇帝都是个懒鬼,日常不爱上朝,身为权臣的各位世家子弟,派头也是大大的,很多朝会,皇帝都来了,他们还不来。 就算有重要决定,没有他们的首肯,那也是推行不下去的。 “谢公的意思,想让寄奴来建康做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终于还是要面对现实,谢安想把刘裕放到什么职位上,这才是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 几个京口起家的朋友,能聚到一起,也算是一桩好事。 “听说是在禁军里当个卫帅。” “谢公的意思,我听着,似乎还想把刘裕放到你家将军的麾下。”何迈看着王谧,努力回忆道。 我家的将军? 那不是王默,就是王荟了。 凡是领军将军的麾下,都有左右卫帅数人,从官位上来讲,大约相当于六品的将军。 在京口北府兵里,刘裕现在也是六品的将军,到了建康,他是不升不降。 但是待遇上,绝对是刘裕占便宜! 京口的将军确实更有实权,毕竟身处地方,虽然京口距离建康已经很近了,几乎就是一伸腿就能够着的程度。 但是,只要不是在建康城的管辖范围之内,就还有很多的操作空间,自由度很高。 你看,刁家人十几年来一直在京口作威作福,为非作歹,朝廷是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 他只是懒得管而已。 但是,地方官的待遇还是有限,并且,能够捞到的油水也不多。 尤其是刘裕这种初到北府,才刚刚展露头角的新人,更加不能把好处都揽到自己的兜里。 于是,正经的朝廷俸禄就是至关重要的。 虽然在晋末,朝廷还没有正式的俸禄体系,但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要有维持生计的钱财,那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个年代的俸禄,基本上都是以禄米的方式来兑现,比方说,京口地方官的禄米,朝廷基本上是不太过问的,都由北府内部决定。 北府僧多肉少,明明是同样职级的官员,在地方上,也许一个月只能得到几斛粮食,可是到了建康,就可以得到几十斛! 认真来讲,其实刘裕的家庭负担并不算重,不过就是一个老母加两个弟弟。 再过几年弟弟们也能出来做事了,一旦能到建康来任职,绝对是金饭碗。 “职位倒是还不错,可惜的是,寄奴一旦脱离北府,我们的大计,就要推迟了。” 调虎离山,无外乎是如此。 禁军虽好,可是,刘裕的头上还顶着许多位将军,在建康,他能发挥的余地就要小得多了。 况且,这就破坏了王谧借由刘裕,间接控制北府的目的,没想到,他这只孙猴子,还没要上天,就被谢安一掌拍了下来。 “既然木已成舟,那也只能先如此了。” “寄奴还从没来过建康,来看看,也挺好的。” 看到王谧能够自我开解,何无忌也很欣慰,何迈更是松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王侍郎造火药 谢安的这一招,确实是挑不出毛病,却能把王谧折腾的小翅膀给折断的。 王谧听说,必定要大怒,现在看到王谧总体还算平静,他也放心了。 “确实,寄奴来了,我们商议大事也就更容易了,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筹谋。” 何无忌缓缓说道,心中自有一番盘算。 今天他们这一群围绕在王谧身边的人,就算加上范宁等人也是一样,终究还是逃不出世家子弟,纯文臣的框框。 想问题,看问题有局限性。 而刘裕的出身,生活经验与他们全然不同,性情也迥异,他的到来,必定能让大家看问题的视野更加开阔。 还顺便可以见一见刘穆之。 ………… “普匠作!” “普匠作,你没事吧!” “你还好吗?” “还听得见小的说话吗?” 砰的一声巨响! 在将作坊上空炸开,一片澄净的天空中,忽然好像是腾起了一阵烟雾,那烟雾极轻,很快就散去了。 工匠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来得早的,甚至嗅到了那空气中淡淡的刺鼻味道。 好像是硫磺,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师傅们冲过来,就看到了硝烟散尽之后,躺在地上,正在大口喘气的普超。 连忙搀扶起来,看着普超失神的双眼,还以为他是傻了。 这是被吓糊涂了? 普超倒了好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在他眼前,各种事物也逐渐清晰。 “这东西,也太厉害了!” “压不住!” “实在是压不住!” “你们千万记得,这几样东西,王侍郎来之前,谁都不能乱动!” “要不然,要出大事的!” 普超所说的那些东西,正是他从金仙阁里好不容易购买到的原料,这几天,因为王谧家里出了种种乱事,继续研制手枪的工作也就被迫搁置了下来。 这样一来,普超的脑袋就动起来了。 这些原料,对于他这位将作坊大员,也并不陌生。 他虽然并不修道,但是和那金仙阁的辛老板也是相当熟悉,很多道家的炼丹之法,也有些了解。 比如,他会做铅子,而铅也可以算作是炼丹的重要原料之一。普超看着这些精致的原料,手心真是一天更比一天痒。 他也不管那正经的炼丹法是什么样的,只管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反正整个将作坊也是他说了算,他倒是也轻松自在。 把各种原料都堆到露天,也挖好了土坑,把各种原料按照一定的配比,混合到了一起。 既然已经混合完毕,那就一定要操作起来才是。 如何操作? 不是已经挖好了坑吗? 方法便是不言而喻的了,普超将这些混合原料一股脑的倒在土坑里,就等着金丹成型呢! 只听得跨拉拉一声响,那动静,简直是惊天动地! 别说是金丹,连一个成型的东西都没见到,一缕浓烟腾空而起,轰隆一声响,普超整个人就被呛倒了。 这个东西,难道就是火药? 没错了! 威力果然是太大了! 若是运用得当,在战场上,必定能大杀四方! 砰砰! “什么情况?” “出什么事了?” “爆炸了!” 那巨大的轰鸣声,让王谧身下的小小矮脚马,顿时就惊慌失措起来,马蹄逡巡,小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小马控制住。 熟悉这响动的王谧,一听到声音,立刻就脱口而出。 “什么是爆炸?” “这就是爆炸吗?” 鉴于打仗终究还是男人的事情,这一次再到将作坊,王谧便把何氏兄弟带着了。 现在,两兄弟正一脸懵的看着王谧。 王谧挥鞭一指:“快走!” “肯定出事了!” 事情确实是出了,而且还不小,幸亏普超使用的硫磺硝石很少,以至于没有酿成大祸。 要是把所有的原料全都一次性使用上,说不定,整个将作坊都要被削掉一半。 王谧赶到现场,还没看到普超,就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微微熏黑的土坑,还未彻底散尽的硝烟味,都在提醒王谧,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爆炸! “王侍郎,你终于来了!” “老夫可是闯祸了!”属下递来了湿帕子,普超擦了擦脸,看到王谧过来,惭愧之情油然而生。 王谧挥挥手,一点没生气。 “普匠作能够勇于尝试,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科学来自于创造,而创造又来源于与生俱来的好奇心! 普超年逾花甲,还能对各种新鲜事物保持旺盛的好奇心,怎能不让人感到敬佩。 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 虽然是这把年纪,但是普超的思路灵敏,直觉也很灵光。 制作火药的方法略有问题,但是总体上的思路,是对的! 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在没有王谧引路的前提下,普超已经摸到了成型黑火药的门把手了! “普匠作,刚才我去问了那些围观的师傅,他们把你是如何制作火药的方法也告诉我了,总体上你的方法是对的,但是,你也知道,研制丹药一类的东西,细节相当重要,可谓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在一些细节上,你做的还不够,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事故,但是,你放心,有我出手,保证能成功。” 王谧拍了拍胸脯,就吹了出去,吹过之后,背后便腾起一阵冷汗,总觉得有点虚。 这个吧,那个吧,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有真的上手去制作火药,能不能一举成功,他也说不准。 但是,没办法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这么办吧! 困难时刻,穿越者的光环,一定会罩着他的! 说到做到,王谧来到那土坑处,认真的查看了一下具体情况,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想要产出大量的火药,只能使用药王孙思邈传下来的“伏火法。” 总体的配料和现代的火药已经相差无几,不过是x硫x硝x炭,这些主料都是不可缺少的。 但是伏火法的关键,还在于需要一味非常重要的原料,别着急,虽然重要,但是即便是在物质并不富足的大晋,也是随处可见,非常容易找到。 待到它需要上场的时候,我们再来介绍它。 王谧将几位主要参与制作手枪的工匠全都叫到了一起,不一刻,就拉开袖口,变出了一个物件。 “王侍郎,这不是……皂角吗?”普超惊奇的说道。 对于他来说,皂角这个东西就是洗衣服、洗澡用的,无论如何也和制作火药扯不上关系。 王谧点点头,笑道:“确实是皂角。” “我们想做出能够保存的住,还不会无故自燃、自爆的事情,这个皂角是绝对少不了。” “而且,还需要木炭。” “木炭有吗?” 听说自己的做法总体没错,普超兴奋坏了,王谧还没说要这样东西,他就已经张罗着准备。 王谧猜想的没错,像是木炭、皂角这一类日常必不可少的东西,在将作坊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很快,师傅们便把木炭取来了,听说制作火药还需要皂角,便又自作主张,弄来了很多。 原料都齐备了,王谧便开始大展身手。 所谓的伏火法制火药,整个操作过程也是需要谨慎小心,一步一步进行下去的。 王谧把硫磺和硝石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直到这一步,与普超的做法并无二致。 只不过,普超在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对于比例的认识,只是随意为之。 所以,还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操作,两样原料就一触即发,发生了燃爆。接下来,普超的想法是什么,也没人能知道了。 王谧查看了一下普超采买的硝石,发现其色晶莹剔透,又白又亮,这让他心生安慰。 “普匠作,你买的硝石,成色很好,确实是极品呐!” “这家店铺在哪里,等我有时间,也要去看一看!” 要看,当然要看。 硝石,也就是硝酸钠,本来是自然界就存在的事物,但是,因为纯度不同,所以也直接影响制出火药的质量。 当然了,硝石的纯度越高,制出的火药,质量越好,可以称之为黑火药。 天然硝石一般都产自深邃的洞穴、天然岩洞之类的地方,看到这质量上乘的硝石,王谧立刻就想到了,普超购买的硝石,这家店一定有一个很好的供货源。 这样的源头,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里才是啊! 怎能流落民间,只供那些道士炼丹使用,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了! 王谧将混合好的硫磺和硝石粉末混合到一起,放在小煎锅里,接下来,就是比较重要的一步了。 在他的提醒下,众位师傅都瞪大了眼睛。 成功吧! 王谧将皂角一个接着一个的点燃,扔到了小煎锅里,就在皂角子落下的那一刻,噼里啪啦的细微爆炸声,顿时就响起,烟雾也蒸腾了起来。 普超吓得,登时捂住了口鼻,略微退后了一些,看到他的动作,很多刚才没有围观到爆炸声发生详情的师傅,也知晓了具体情况。 原来,刚才的巨响,就是这样发生的! 可是,出乎普超以及很多师傅们的预料,王谧制作的火药,虽然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工序,但是产生的响动却明显没有普超弄出来的大。 甚至,没过多长时间,火就熄灭了。 没有火,那这个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处? 师傅们虽然还不晓得火药的真实面貌,但是已经隐约感受到,这个所谓的新药,一定与火脱不开关系。 火,就是火药的灵魂! 待火熄灭,王谧才挑出木炭之中的生熟两种,混合在一起。 “诸位,这木炭分生熟,而我们制作火药,却是两种都要用到。” 从现代工业生产的角度看,火药制作当然是非常容易的了,但是,在到处都是土法作坊的古代,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很多环节,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就很有可能导致全盘的失败。 真是令人困扰。 师傅们却并没有把什么生熟木炭之说放在心上,两只眼睛都盯在王谧这边。 王谧将生熟木炭加入到了小煎锅当中,拌着硫磺和硝石的混合物,反复的翻炒。 这个翻炒的时间,大约要掌握在三个回合左右。 因为有了皂角引燃,剩下的这些硝石的火性就褪去了许多。 且不要小看皂角这种原料,它最主要的用途肯定还是清洁,在制作土火药的过程中,主要起的就是一个助燃的作用。 但是呢,点燃皂角却可以和硝石等物产生一种膨胀效应,让硝石之中的那些火性冲击出来。 这个时候,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正是爆炸的一种。 没有经过这一步处理的硝石硫磺混合物,很容易引起自燃,根本就无法长久保存。 经过炒制的硫磺硝石混合物,基本上已经可以称之为是火药了,但是这些火药可是极为火热,还不能被取用。 小煎锅内,生熟木炭正在拼命燃烧,这个过程就被称之为是“伏火。”其含义,正是将火药的火性伏住之意。 按照孙思邈传下来的古方中记载,煎锅中的木炭至少要消耗三分之一,才可以灭火。 “这个木炭,用的有点多,看来,下一次要少放一点。”王谧看着火候,喃喃道。 虽说,他感觉现在的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因为锅中的木炭还剩下很多,他也不敢直接把火熄灭。 “我看也有点多,就是没敢提醒你。”眼看着整个操作过程越来越拖沓,何迈有跳出来说话了。 这个马后炮的行家,既然瞧出问题来了,刚才怎么不说话,现在木炭都已经倒进去了,也不好再拿出来。 王谧斜了他几眼,很是不屑。 他一边炒制,一边还得平静心绪,不跟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并且把他目前能够讲明的一些注意事项说清楚。 王谧身边的师傅们,有的欢欣雀跃,似乎很感兴趣,有的还是一脸迷惑。 王谧摇摇头,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只靠讲解,还是不能让师傅们入耳入心。 “阿迈,你也别只知道站着说风凉话。” “有个差事交给你,你一定要办好。” 何迈一听有差事,登时就精神了。 “快说快说,我保证能办好!” 何迈插着腰,信心十足。 他小何也算是走南闯北很多年的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还在战场上走了那么一遭,什么困难的情况没有面对过? 他自信,王谧交给他的差事,绝对难不倒他! 看到何迈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何无忌就有一种预感,待会,等到王谧的差事一出,某人就还得翻车。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关键时刻,尿遁去也 “从刚才我开始操作开始,你要把整个制作火药的过程,记录下来,整理成一份详实的文书。”王谧边做事,边念道。 好好好,不就是写文书吗? 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何迈得意的点着头。 “那么,刚刚我把硫磺和硝石混合在一起,是按照什么样的配比来做的?” 手里还在翻炒着木炭,王谧看似无意的问道,不出他所料的,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何迈,登时就愣在那里了。 “刚开始的时候?” “哪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过来看呐!” “是吧!” “你也没注意到吧!”何迈看向何无忌,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兄弟能指靠的住。 何无忌耸耸肩,无奈道:“阿迈,平日里你就知道吹牛,说自己聪明绝着就又要吵起来,王谧赶紧从中说和:“别急,别急,想做事,大家都有份。” “别看这手枪的模式已经有了,但是想让它真正打出去一枪,还差得远呐!” “无忌你也想做事,有的是机会。” “文书这种案头上的差事,还是阿迈更合适。” “阿迈,就交给你了。” 虽然知道何迈多少有些三心二意的毛病,但是,王谧还是很信任他的。况且,他在北府军中长期担任主簿,记录军中的战损详情,文书上的工作,他都熟悉,交给他最合适。 有王谧站出来说话,何无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他也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眼看着将作坊里的工匠们都有了参与的机会,他也是手痒的很。 王谧这边,才刚刚把煎锅离火,何无忌这边,另一个煎锅都已经准备好了。 “稚远,这些硫磺是不是需要取出来?” 虽然何无忌还不能确定火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那些零零碎碎的木炭块,肯定是与火药没有一点关系。 既然是药,那就必须是那些细碎的粉末,这点道理,何无忌还是懂得的。 “确实需要取出来,不过,现在还很烫,稍微等一等更好。” 伏火、炒制的工作完成的都很顺利,但是,这最后一步,也十分重要,半点马虎不得。 根据火药在煎锅里的颜色和形态判断,王谧感觉,他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了。 这些火药装填到手枪里,真的可以成功打出去吗? 待到火药说凉不凉,说热也不太热的时候,王谧与何迈一起动手,终于把火药都拣选了出来。 “怎么样?” “试试吧!” 火药齐备,何无忌便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手枪拿了出来,装备都齐全了,就赶紧试射吧! 还磨蹭什么! 大家都看着呢,这几天,因为要制作手枪的事,将作坊里可谓是一片欢腾,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欢欣鼓舞的气氛。 有了火药,有了模具,就能造出新兵器! 又听说,这个兵器只要能顺利造出来,送到战场上,就能让不可一世的氐秦闻风丧胆,披靡而去! 一直被氐秦等诸多草原部落压制的大晋上下,不管是不是军人,是否投入过行伍,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 襄阳之战的大胜,已经让他们看到了扬眉吐气的曙光,但是,只是这一仗还不够!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胜利,他们需要夺取更多的城池,他们需要把所有异族都赶到葱岭(帕米尔高原的古称)以外! 现在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以前说着缺火药,所以手枪才一直都做不成。 现在,这火药也成了,总该让兄弟们领略一下手枪的威力了吧! 师傅们眼巴巴的瞧着,何氏兄弟也一点情面都不给,一边负责起哄,一边负责递模具。 如今看来,是枪在手中,不得不发了! 王谧将那装填火药的药室打开,这个药室,是经过王谧改造的,当然也不能算是改造,只不过是按照不同历史时期,手铳的各种形态,进行的提前完备。 在略微膨胀的药室之上,添加了一个火门,这个火门,就是为了防止药室之中气体膨胀过度,伤害士兵的。 这也是珍贵的经验总结,正在王谧拿着手枪左右为难的时候,普超却也走了过来,插上一脚。 “王侍郎,这是老夫做好的铅子。” 王谧尬笑道:“普匠作,这些铅子打磨的真是光滑。” 确实是光滑啊,这几日,普超有事没事就要把这些做好的铅子再拿出来,重新打磨一遍。 到目前为止,他可以拍着胸脯自信的说,这些铅子已经是一点棱角都找不到了! 手铳的填充物,也经历了多次变革,从最简单的石子、碎瓷片,到后来成型的铅子、铁子,算是越来越制式化了。 先把铅子装好,虽然是被赶鸭子上了架,王谧还是故意拖延时间,一点一点的操作。 谁不想让第一枪赶紧打响呢? 王谧当然也是衷心希望早日成功,这样他吹的牛才能真的落了地,在建康城的这第一炮才算是彻底打响。 威望的建立,一向都是重中之重。 建康城的人们,只是听说他王稚远一个白面书生居然也能跨马扬鞭,在襄阳战场上纵横驰骋。 但是耳闻不如眼见,要想在建康城服众,还得让建康城的百姓们真格瞧瞧他王稚远的厉害。 不过,这一枪还着实是难放出去。 这些人,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瞧,给他一点自由的空间,不行吗? 现在的王谧,急需一个独处的空间,按照现在的诸多准备,这一枪应该是可以打出去了。 精准度、射程在这个初级阶段也没有人会在意,都可以留作日后继续改进,但是,人都是要脸要面的。 王谧也不例外,多想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先提前放一枪,看看效果。 等到效果好了,发射稳定了,再摆到众位工匠师傅的面前,显摆一番,那才有面子。 火药装填好了,铅子也放好了,王谧忽然灵机一动:“众位,稍后片刻,鄙人尿急。” 不等他们答应,王谧便捂着肚子,夹着手枪,一溜小跑的奔向了茅厕。他拔腿就跑,才不管他们会如何想他。 “稚远,这是跑了?”何迈看他行动如此迅速,当即心里就有了疑问。 这不正常! 这端的不正常!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正常,他居然也说不上来。 何无忌却早就有了判断,别看他日常拿着一柄小扇子,但是眼里却从来都不揉沙子,什么事情,只要入了他的眼,就别想逃过去! “我看,他不是跑了,而是遁了!” 遁了! 王谧确实是在逃遁,就在即将发射的时候,他猛然想到,找个借口,临时溜走也是可以的。 为了他王侍郎将来的面子和功绩,先行试验,势在必行! “稚远!” “去如厕,还需要带着手枪?” “多不方便,还是放下吧!”何无忌纵声高喊,前方才刚踏上台阶,正要转个弯的王谧,登时就脚步一顿。 “王侍郎居然还是带着手枪去的!” “这可怎么行?” “要是出了什么危险,这可怎么办?” “王侍郎,快放下!” “放在老夫这里最好!” 那普超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年逾花甲的老普出马,王谧就是想装傻他也装不下去了。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人人都背叛他! 手枪交出去,作弊的企图彻底是破灭了,某人只能夹好尾巴,直奔茅厕而去。 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是能遁一会是一会,先把肚子清理干净,以免到时候酿出大祸,尿了可就不好了。 ………… 王谧狂奔入厕,其他几个小兄弟趁着他不在的这个当口,小心思也蹭蹭的冒了出来。 “普匠作,这个东西,能让我也拿一下吗?”何迈搓搓手,显得特别诚恳,特别期待。 从昨天开始,何迈就馋得很,这样一个利器,王谧就不说了,何无忌都已经把玩过好几次了,瘾头过的足足的! 明明都在一起,几乎是同进同出,可是他小小何却一个机会都没有捞到。 何迈简直是郁闷的不行。 直呼王谧待人不公! 普超哪里知道何迈办事是多么不靠谱的人,看到年轻人如此殷勤,又是王侍郎的好友,便想也没想就把手枪交到了他的手上。 何迈如获至宝,拿着手枪,正着看,反着看,反复的看,手指在手枪的铁制表面反复的抚摸,真是越看越喜欢。 刚才王谧已经把火药都填充完毕了,药室里面看起来鼓鼓囊囊的,看到这个样子,何迈那魔鬼的小手,就收也收不住。 “普匠作,这个东西应该是点了火,就能打出去吧!” 何迈虽然并没有见过火铳真实的发射过程,但是他很聪明,举一反三,很快就联想到了火药这个名字。 既然是叫做火药,那么使用它的方式,必定与火有关,现在这把枪里,显然还没有火。 何迈头脑精明,轻轻一转,他便想到了可能的使用方法。 普超微微颔首,却还是觉得有点悬。 “大约是吧。” “你不会是想自己先试一试吧!” 老头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何迈的企图,当然了,他自己也并不打算掩饰,岂止是普超看出来了,何无忌也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与担忧的普超不同,何无忌却一点也不担心,不只不担心,他还一个劲的撺掇。 “这有什么?” “阿迈,你要是能射出去这一枪,你就是这将作坊里最厉害的人了!” “不说那些工匠师傅们,就连我,也会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 年轻人,就知道虚张声势。 普超看着何无忌一步一步的给何迈挖坑,心中唏嘘。 这两个年轻人,是一家人吗? 给自家人挖坑,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其实,哪里需要别人挖坑,何迈他自己,现在就在坑里打转呢,幸福的不得了。 好东西! 第一枪! 将作坊里最猛的人! 何迈意气风发,比他更疯的,是将作坊里其他的工匠学徒,手枪组装完毕的喜讯,早就已经在作坊范围以内传开了。 这样重要的时刻,谁还能坐得住,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差事抛到一边,凑到这将作坊衙门的门口了。 急于出风头的何迈,现在就站在刚才挖好的土坑里,目测范围以内,大约百余步距离远的地方,有一棵柳树,柳枝摇摇晃晃,婆娑的身形,犹如怀春的少女。 令人心动。 心动,心动,太心动了。 就是它了! 何迈选定了目标,把手枪端了起来,还别说,何无忌羽扇遮脸,从远处看着,别看昨天商量手枪如何使用的时候,何迈并没有参与,但是他摆的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何迈端起手枪,先是瞄准了那棵理想的柳树,接下来,并没有马上就发射。 当然不能啦! 他又不傻,还没点火呢! 说到点火,也是这个时代的麻烦事。 虽然古代一直没有电动打火,或者是能够重复使用的打火机,但是,所谓的打火装备也是有革新的。 比如,在东晋末年,这个时候的打火设备,只有火舌子,名字叫的有意思,其实不过是一种容易打起火星的石子。 而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用油纸包裹的,可以反复使用,并且随用随取的火引子。 所以说,想要在东晋末年大规模的推广火器,其实需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 不只是手铳本身就不容易制造,它的配套设备,也需要准备齐全,这样才能让手铳发挥到它应有的作用。 只是,现在这些事情,在如今的这个场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能够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的人,正在茅厕里逃遁。 而将要惹祸的手枪,却在小机灵鬼何迈的手中握着。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毫无意外,炸膛了! 那火舌子想要打出火星,并不是容易的事,即便是熟悉使用的古代人,往往也要打击七八下,才能顺利的点燃物品。 何迈一手拿枪,一手打击火舌子,这当然是不容易操作的一件事,那火舌子想要引燃,必须要两手协作。 这就急坏了何迈。 或许,火铳这种武器,无法在早于唐朝之前的朝代出现,不只是因为火药的发明年代,更是因为,这个时候能够解放出人的一只手的方便点火的设备还没有出现的缘故。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急死了! 几次尝试均告失败的何迈,实在是没招了,只得挥挥手,把不太和睦的何无忌叫到了身边。 “你来帮我点火!” “我来打枪!” 何无忌晃晃悠悠的上前,却没有着急接过何迈的火舌子。 “我点火,你打枪?” “你想的还挺美的!” “那不是好处全都让你占了!” 这个时候还要斤斤计较的兄弟,估计整个建康城也找不出第二家,何氏兄弟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何迈准备妥协,反正依靠他自己也是无法把手枪点燃,总要有一个帮忙的。 那何无忌一向是个不能吃亏的人,找他帮忙那就必须做好了出让利益的准备。 何无忌一把抢过手枪,喜滋滋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你来点火,我来打枪了!” 王谧制作的初级火铳,算得上是火铳之中构造最为简单的那种,也没有扳机之类的复杂组建,当药室之中的火药被点燃,就会在狭小的空间内产生巨大的爆炸推动力,依靠着这股推动力,将前膛之中的铅子推送出去。 没有制动扳机的这种手铳,它的射程必定是有限的,充其量不过是百余步而已。 这样看来,何迈虽然并不知晓手铳的优缺点,但是,他选择的目标却是比较精准的。 只要他能够正常发挥,打中柳树,应该不是难事。 何迈当然是有头脑的,这颗柳树并不是他随随便便选择的,他是根据普通弓箭的射程做出的选择。 何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襄阳战场上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武艺,在北府兵中都属于下乘。 于是,不能拉动千钧大弓的何迈,当然也不会指望着自己能够射中百步以外的事物。 “就这么办!”何迈一咬牙,竟然把出风头的大好机会让给了何无忌,就连何无忌都惊了。 这么痛快? 简直都不像以前的阿迈了。 虽然事出有妖,但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何无忌也禁不住蠢蠢欲动。 手枪打出去,究竟是个什么样? 在将作坊里,这可是唯一一个能大出风头的机会,今后,就算有第二枪,第三枪,也都失去了新鲜感。 更何况,这样的好机会,基本上是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何迈与何无忌交换,现在何无忌站在了土坑里,而有了帮手的何迈也再也不会被打火这样的小事所困扰。 欻欻几下,火星子就窜了出来。 太好了! 何迈又将火舌子凑近了手枪的药室,想要再来一次,而这一次,有何迈帮忙,药室的火门,已经是打开了的。 电光火石! 火药和火星的亲密接触,就在这一刻! “慢着!” “危险!” 一声大吼,从衙门的另一侧传过来,随着声音冲向众人的,还有衣衫略显不整的王侍郎,王谧本人。 “不能点火!” 砰! 蹦! “啊!” 坏了坏了! 王谧从茅厕出来,一路就直奔衙门这边而来,见到何迈何无忌的危险动作,登时就慌了神,裤子还没提好,就一路冲过来! 可惜他一时慌了神,竟然会喊错了重点。 就在他大喊危险的时候,何迈却并不知晓所谓的危险是从何而来,他手中的火舌子火星迸发,何迈已经把药室的门打开了,那药室之中存放的,不是硫磺就是硝石,还有很大一部分硝石和硫磺的混合物,正经八百的超级易燃物。 两边还没有正式接触上,那火药就蹭的一下爆裂开来! 伴随着两声巨响,虽然整体听上去,声音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对于毫无准备的何氏兄弟,以及众位围观的工匠师傅们来说,这声音已经足够骇人的! 比声音更加骇人的,还是何氏两兄弟的情况。 虽然火药的威力足够巨大,但是一支手枪中能够装填的火药量,也是很有限的。 于是,虽然围观人群众多,但是这并没有打出去的一枪,还真的没有伤到这些闲杂人等。 受伤的只有何氏兄弟,王谧赶忙冲过去,扶起了何无忌,据他判断,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受伤更重的,应该是手持枪的他。 何无忌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震惊的一阵迷糊,可以看到,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呼吸也有,王谧没时间先把他弄清醒,只赶快查看伤口。 何无忌的身上,他喜欢穿的白袍,除了个别黑乎乎的硝烟痕迹和泥土渣子,倒是并没有血迹。 王谧感到一阵欣慰,看来,手枪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巨大,现在唯一的疑点,就在何无忌的双手了! 刚才王谧距离的有点远,只能看出他们两个是正准备要打枪,却并不清楚他们是否做好了全部准备。 这一次的突然爆炸,能不能算是炸膛,还不能判断。 但是炸了就是炸了,何无忌的一只手完全被熏黑了。 王谧正要扒开他的手,仔细检查,另一边的何迈却先一步清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哪里?” “我还活着吗?” 与再怎么样也受了点伤的何无忌不同,何迈在普超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抖了抖胳膊,又踩了几下,发现身上竟然完好无损。 登时就恢复了精神,仰天大叫:“我还活着!” “我居然还活着!” “何小郎,恭喜你了,你确实没事。”普超亦道贺,虽然他还不知道何无忌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稚远,无忌怎么样?” 何迈蹦跳够了,终于想起还有个远远房的表哥,何无忌还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呢! 王谧叹了口气,一边掰着何无忌的手指头,一边安抚何迈:“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就去了一趟茅厕的功夫,你们都等不了?” 不必仔细分析当时的真实情况,肯定是几个人凑在一起,一通起哄,何氏兄弟就脑残了。 “我们这不是……” “想出风头吗!”何迈搔搔后脑,这一次倒是很诚实。 何无忌的手指头终于被掰开了,王谧最关注的,是他的虎口附近,一般来讲,被炸膛的火药伤害的,都会是这个地方。 “没有大碍,你放心吧!” 听到王谧这样说,何迈还当真是松了一口气,何无忌这次终于可以感到欣慰,好歹也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无忌!” “无忌!” “你快醒醒!” “你没事!” “没受伤!” 真是老天爷帮忙,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这样近距离的小规模爆炸之中,毫发未损。 他们两个的幸运,反而让王谧有些唏嘘。 看来,他这个手枪做的还是很有缺陷呐,按照道理来说,就算不会死人,但总是能伤到一两个人的。 如此孱弱的威慑能力,还指望着能够荡平中原呢! 还是做梦比较快! 王谧的声音仿佛是从空中缓缓飘下来似的,恍惚之中,终于飘进了何无忌的耳朵。 我没死! 我居然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无忌,眼眸登时点亮,王谧看到他终于恢复神智,还想把他搀扶起来。 谁知人家何无忌,才刚刚恢复,整个人就犹如打上了鸡血,比何迈窜的还要高。 “稚远!” “你这个手枪,实在是太厉害了!” “威力无穷啊!” 虽然这支枪已经是炸了膛的,一出师,就十分不利,但是,何无忌居然还是觉得这是个厉害的东西。 不等王谧招呼,何无忌就自己跑到了手枪落地的地方,把它捡了起来。 所幸,除了药室空空以外,这支枪的外表面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稍微擦一擦,就依然光彩如新。 火药都没了,肯定没有办法再打枪了,这点道理,何无忌还是很明白的。 “这要是能够把铅子再打出去,那些氐秦恶畜还不是要被打飞!” 虽然何无忌口口声声说铅子并没有被打出去,但是王谧还是找到了那枚早就遗失在外的铅子。 “这怎么还飞出去了?” “明明就不是我弄的!” 何无忌很惊奇,追在王谧的身后,各种提问,手枪的神奇反应,已经把他彻底迷住了。 让他都忘记了刚才想出风头却反而丢了人的那糟心的事。 “是火药的膨胀力让它冲出手枪的,确实不是你的功劳。” 因为没有瞄准等一系列准备,这颗铅子就这样在距离土坑只有十步远的地方,完全没有发挥到应有的作用。 “稚远,要不然,你再试一次?”何无忌心中惴惴,他能够感受到,这支手枪目前还是有问题的,就算是王谧开枪,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果然,何无忌话音未落,王谧就沉重的摇摇头。 “不行。”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齐全,这是我的错,我的错。” “差点害了你们!” 王谧愧疚的看着兄弟们,而何氏两兄弟却一脸懵,根本就没有发现王谧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 这支枪,是他们自己要抢着来开的,这其中根本就没有王谧什么事,他居然还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还需要做什么?” 几个工匠在魏师傅的带领下,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就在刚才,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事故,很多师傅也受了不小的刺激。 生怕王谧他们受了伤,牵连到自己头上。 这手枪制造,虽然是皇帝司马曜首肯了的,但是以那位大爷大手一挥便是啥也不管的个性,八成也并不知晓这手枪制作过程中的弯弯绕。 更不会晓得,这种兵器其实是一种火器,能引发大灾祸的。 要是几位官员在将作坊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跟着忙前忙后的工匠,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颜师傅在哪里?” 王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擅长木工活的老颜,老颜听到叫声,立刻三步并两步,走到了王谧的身边。 一开始,颜师傅还心有疑虑,不敢走的太近,王谧挥挥手,让他别害怕,他这才敢放大了胆子,和何氏兄弟凑到一起。 “王侍郎有什么吩咐?” “尽管说,老朽必定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这种话,其实已经不必再表白了,这支做工精美又简约的手枪,就能够证明颜师傅的真心实意了。 “你需要做一个专门给手枪装填火药的药匙。” “药匙?” “好像可以。”颜师傅半是理解,半是糊涂的说道。 药匙这个东西,即便是在东晋末年也并不是稀罕物,那些需要碾成粉末才能使用的中草药,再行调配的时候,也需要有一个专门的药匙来取用。 这样就能够保证每次调配的药量都是固定的,相当方便。 “你看,就按照这个药室的大小,做装填的药匙,要保证一匙就可以装填一次。” “既不能多,也不能少。”王谧把火门打开,将药室展示给颜师傅看,其实,他也是多此一举。 这支枪就是人家老颜做的,药室有多大,他还能不晓得。 不过,这个药量也确实需要再确定一下。 大明火铳是在元代火铳的基础上,经历了漫长的实战总结,进行了全面的改装升级。 升级的部分就包括对枪管结构的改造,为了防止火药填装过多或过少影响出击,才配备上的药匙。 甚至还有用来把火药捣实的马子,这些改造都是王谧心知肚明的,但是,轮到他自己使用的时候,他却也依然有取舍。 在他看来,那捣药的马子,实际上就没有那么必要。 每次打开药室,重新装填火药,都是一件费事费力的事,对于大明的军队来说,在他们能够熟练使用火引、装填火药等等小玩意的前提下,再让他们把火药捣实,也许他们还可以操作得当。 但是对于对火药、对手铳、甚至是对方便使用的火引都没有任何概念的晋人来说。 还是那句话,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很多事情,要循序渐进的让他们接受。 不可揠苗助长,甚至是增加晋人使用手枪的负担。 “行,老朽记住了!” “王侍郎放心!” 做几把药匙,对于魏师傅这等心灵手巧的工匠,确实不是难事,但是,另一件事,就端的是有些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随用随取火引子 王谧把将作大匠普超叫到了身边,探问道:“将作坊里的香烛师傅在哪里?” 香烛师傅? 普超抬头,环顾一周,果然没有找到香烛师傅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将作坊里的香烛师傅姓江,原本是个最爱看热闹的,此前几次制钢的活动,江师傅可是没有一次缺席。 这次是怎么了? 不太正常。 “你们几个!” “你们的师傅去哪里了?” 普超向着人群里喊了一声,几个青巾小弟,就来到了围观队伍的前排。 “我们师傅还在赶制香烛,听说是后宫里的新娘子急着要用的。” 后宫里的新娘子? 王谧眼前一亮,那不就是裴姣儿? 还没在司马曜身边待几天,居然就可以催促前朝的工匠赶快做活了,看来,小裴的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坦。 司马曜俨然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了! 王谧与何氏兄弟对视一眼,全都心下了然。 将作坊里偶然得知的这个消息,正是验证了一点,广撒网才能多捞鱼。 没有一个布下的局,是会浪费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把他叫过来,这边有更要紧的事要他办。”什么后宫的女子,普超是最厌恶这帮人的了! 大晋朝廷颓废至此,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新振作,这帮女人却好像从来对大晋的困境一无所知一样,照样还是要享受,要奢侈! 虽然后宫女人的状态,多少和当朝皇帝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司马曜怎么做,却不是普超能置喙的。 不一会,那专门制作香烛的江师傅就被徒弟们带了过来,他身上穿的正是将作坊师傅的夏季统一服装,赭石色短打。 而那短打上,不只有汗渍涔涔,肉眼可见还有不少的蜡油的斑点。 “江师傅,你会做火引子吗?”王谧想了想,在将作坊的范围内,有可能会做出这样东西的,也只有专门做香烛的师傅。 “火引子?” “那是什么东西?” “恕老朽愚钝,确实不知道。” 看看江师傅那懵懂无知的眼神,王谧就知晓了,火引子这种公元五百年以后才出现的事物,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就是一种可以随用随取的火种。” “需要一些容易点燃的粗糙草纸,草纸弄成卷状,外层弄得厚厚的,每一层都涂抹上硫磺、硝石、松香。” “这种纸卷可以留作点火备用,不论是使用手枪,还是日后点燃火箭,都是必不可少的!” 说到火引子,王谧也是大呼遗憾。 这样的好点子,当初在襄阳战场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要是那个时候在襄阳,就能做出这种使用方便的火引子,那对付氐秦士兵,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火引子的制作,看似很简单,但是,要想在兵荒马乱的襄阳城,把各种材料都凑齐,并且有那么一个条件,一个作坊去制作大批火引子,那就不是易事了。 江师傅点头如捣蒜,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火引子的真身,但是,听了王谧的描述,老江顿时就觉得,这件事有点靠谱。 王谧感觉,很多东西,空口无凭,还得要落到实处,才能让工匠们也有入手的可能。 “既然有这么大的用处,那小的这就去做。”江师傅摸了摸脑袋,嘴上答应着,头脑里也在迅速反应。 所谓香烛师傅,便是既要做蜡烛,又要做香。在晋末,除了横行一时的天师道,佛教的信徒也是越来越多。 这些信徒要诵经礼佛,那就需要建筑固定的寺庙,有的达官贵人,甚至在自家的宅院里建有专门的精舍。 既然要礼佛,那就少不了燃点的线香、蜡烛。 于是这两样原本并不能算作同一个范围的事务,逐渐变成了一项工作,会做蜡烛的工匠一般也会做线香。 在王谧看来,火引子的整个制作过程,和线香基本上是大同小异。都是需要纸张、反复压实、要易于点燃。 “江师傅先不必着急,我也需要把火引子的样子先给你画下来,你才能制作。” “作坊里的各位师傅,若是有这几种原料的,不妨帮个忙,把各种原料都交给江师傅。” “我们也好把火引子赶紧做出来才是。” 听到王谧的话,众位工匠,多少有点失望,原因似乎也是显而易见的。很多工匠对于今天就能看到手枪打响第一枪,那场面该有多震撼! 师傅们都抻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呢! 谁成想,不但是欣赏了一次根本就不成功的打枪表演,还要继续为完善手枪,做一系列的工作。 那种失落感,还是不容易挥去的。 没办法,王谧只能站到了他们中间,深情勉励了几句,又拉出了何家两兄弟,掏出了心窝子真情剖白。 师傅们,不要因为现在的一点点拖延就灰心丧志,你们且看看小何和小小何。 贪功冒进,就是这样的下场。 虽然这一次是侥幸没有发生大事故,但是,继续这样莽撞行事,那就总有人要承担后果。 那后果是巨大的,不可设想的! 在火器盛行的宋朝,负责生产各种火器的作坊,便经常发生火灾,也折损了许多巧手的工匠,烧毁房屋无数。 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要知道,宋朝的那些火器工匠,也算是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一个操作不慎,就酿成大火。 而现在的情况呢? 晋朝的这些工匠,连火器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晓,完全没有概念,他们能制作的与火有关的兵器,不过是最初级的。 比如火箭、比如投个火球之类的。 这些兵器虽然与火有关,但是大多数还都不能称得上是有技术含量的火器。 平地上拔不出旱葱来,要想进步,也得一步步来。 急不得! 安排好了一应事项,王谧终于可以带着何氏兄弟走出将作坊。 这一天,过的真叫一个跌宕起伏,惊险百出。 “阿迈,无忌!” “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 “何必这么心急,我不过是去趟茅厕的功夫,你们也等不得?”想到刚才的惊险一幕,即便是胆大包天的王谧,也禁不住又冒了些冷汗。 “枪是无忌打的,着急的也是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待到度过了那个艰难时期,何迈就恢复了本性,继续开始甩锅。 反正呢,刚才也没有人告诉王谧详情,那自然是枪在谁的手上,就是谁打的了。 那何无忌看到他这副嘴脸,哪里还能冷静,立刻揭穿了事实真相,其实,原本也不必何无忌如此心急。 他们两兄弟那点恩怨情仇,王谧心中明镜一般,只是不愿意戳穿罢了。 “好了,好了!” “别吵了!” “你们也看到了,那火药的威力确实巨大,一着不慎,就容易惹出大祸。” “手枪这个火器,因为需要装填火药,非常容易走火,自燃,若是不小心,整个将作坊都有可能被毁掉!” 王谧竖着眼睛,做出特别严肃的表情,对于他来说,现在何氏两兄弟正是很好的恐吓对象。 火器易燃,其制作过程容易出现各种问题,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根本就无法避免。 无论你如何小心,事故总是无法完全杜绝。 可是,晋人对火药的危险性还完全没有了解,如今,把唐朝才出现的火药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直接拍到了工匠们的眼前。 就这样干巴巴的告诉他们,应该注意防火防爆,感觉完全没有威慑力。 先用何氏兄弟磨磨刀,看看威吓的效果如何。 自从与王谧一同回到建康,何氏兄弟也一改往日的作风,经常骑着小小矮脚马,在建康城的宽阔大街上行走。 即便他们骑的只是普通的,丝毫不起眼的矮脚马,看起来一点也不气派,却依然招来了建康城百姓的连连侧目。 最近城里的郎君,爱骑马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好事! 大好事! 郎君们越来越威武,看来,我大晋重回中原,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了! “稚远,你说的这样严重,但是,我却不是这样看的。” “今天这手枪出了种种问题,完全是因为我们准备不足,操作不当,等到我们把这一切诀窍都掌握了,这样的事故,自然不会再发生。” 何无忌信誓旦旦的说道,他已经听出了王谧言语之中的恐吓之意,却并不想被他轻易的吓倒。 王谧这般郑重的叮嘱,实在是让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把兄弟们看成什么人了,都是战场上滚过几遭的人,谁会不晓得火器的危险。 火器制作,更是容易出事故。 但是,总不能因为容易出事故,就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吧。 “你们有信心,自然是最好。”王谧敷衍一句,不再与他们争锋。 他已经好心提醒过了,这些人愿不愿意接受,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不能强求。 说不定,到了最后,还要是血淋淋的现实,才能教育他们。 “不过,稚远,你刚刚逃去茅厕,不是真的尿急吧!” “你是不是也想实验一下手枪好不好用,以防在众人面前出丑?” 王谧刚想挥鞭前行,快点回家,还没有向前奔跑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何迈清亮又动听的声音。 登时马蹄停在了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 额,这个嘛…… 打人别打脸,更不能秋后算账。 这个何迈,怎么能一脚就踩中两个雷点呢? “你是说,稚远竟然揣着这样的心思?” “难道,我们是替他扛下了祸事?” “稚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把枪做的有问题?”何无忌纵马狂奔,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王谧尿遁的真相。 可惜,他追的快,王谧逃的更快,不一会,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溜了溜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 乌衣巷,司马道子宅邸。 乌衣巷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那琅琊王氏的府邸便在此处,而皇帝陛下司马曜的同胞弟弟,堂堂琅琊王,也正是居住在此地。 东晋朝廷很是有意思,因为南渡的第一个皇帝司马睿,想当年就是琅琊王,于是,琅琊王这个本来平平无奇的大王封号,就变成了南渡之后诸皇族之中,地位最为尊崇的。 只有即将继任的皇帝,还有皇帝最为倚重的皇族兄弟才可以担任,身份差一点都没有这个机会。 “真是气不过!” “老子一定要超过他们!”司马道子懒懒的坐着,酒盏是片刻不能离手,眼睛瞧着东边方向。 愤恨的样子,让袁悦之很是无奈。 你想去就去啊! 谁拦着你了! 是纯爷们,就要干点实事,怕什么! “琅琊王,我们要着眼未来,何必为了那些往日的荣耀,耿耿于怀。”袁悦之心中不忿,却没有急于表现出来。 “为什么要看未来?” “我们就应该关注现在!” “现在都过不好,还看什么未来?”那王国宝从来都不是吃素的,更是个没风也能扇出几丝雨的典型。 他虽然日常惹是生非,但是这一句话,倒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今天都经营不好,还谈什么明天? “国宝说得对!” “老子一定要把王谢两家扳倒!” 司马道子视线以内的方向,正是那王谢两家的宅院。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司马道子的怨恨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身为皇帝最为倚重的弟弟,唯一的同胞亲弟弟,司马道子已经传承到了晋朝最为尊贵的王位。 皇兄司马曜对这位胞弟不可谓是不爱护,宅院颁赐在乌衣巷,地方也是宽宽敞敞的。 各项宫廷供奉,比之司马曜本人也是一点不差。但是,司马道子还是一点也不满足。 他要超过琅琊王氏,他要推倒陈郡谢氏,他要把横行大晋朝廷几十载的几大世家,全都一举干翻! 司马道子的妄想,正是王国宝的宏愿,在王国宝这里,他当然是最看不惯老丈人谢安的。 但是其他几个世家,甚至是包括他自家太原王氏也并不能引起他丝毫的同情。 就算是本家又如何,他王国宝在朝廷上被看成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平步青云的王阿宁,也没有给他一点提携。 争权夺利的当口,就算是本家人,也不会留半点颜面。 王国宝早就认清了当前的局势,所谓的联合,只能是暂时的,等到真正的困难摆在眼前,能够指望的,还是只有自己。 “既然殿下也是这样的想法,为何不着手实施呢?”袁悦之品了一口酒,淡淡开口。 “怎么实施?” “悦之,你有什么办法?” 一听说能扳倒世家,司马道子登时就精神了,就连他最爱的黄汤佳酿,也难得的抛在了一边。 可谓难得。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取而代之不好吗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就是担心,琅琊王不敢这样去做。” 袁悦之是个聪明人,只要他想,他就能够把人心掌握在鼓掌之中,目前为止,在大晋朝廷,能够不被袁悦之揣摩出心思,不被他左右的人,大约就只有王稚远一人。 可见,只要不在乎,就不会掉进敌人的陷阱。 而对于司马道子来说,袁悦之的这些说法,正是合了他的心意,他当然积极了。 “这你不必担心,老子的胆子比天大,就没有什么是老子不敢干的!”司马道子拍着胸脯保证,气势凛然。 王国宝也是一样的意思,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拿出来说,现在他们几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关起门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王国宝和司马道子绝对是一对铁杆兄弟,两个人都以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为最高原则。 袁悦之呢? 他一心想要将几大世家推翻,取而代之,所以,不管他们两人的做法有多么离谱,只要能帮他达成目标,他都会点头赞成,并且,绝对保守秘密。 “既然大王已经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只需要取代一个人!” 袁悦之声音渐高,心情也越发的激动,而说到关键处,却偏偏又停下了。 这不是故意吊人家的胃口吗? 吊胃口的企图也是有的,但是,袁悦之也不至于格局小到这种地步。他这样做,确实是有重要的原因。 只见他顿了顿,却用手指蘸取了一些酒水,在平滑的桌面上,描画起来。 一撇一竖,一点一横。 轻轻松松的就写完了两个字,而当其余两人看到这两个字之后,果然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皇帝! 皇帝! 袁悦之目标明确,一剑封喉! 当皇帝! 还什么司马曜啊,司马道子年未及弱冠,少年英才,意气风发,岂不是比司马曜更好的人选? “怎么?” “琅琊王殿下,你不想再往上走一步?” 即便是一群狼狈为奸之徒,袁悦之的用词还是相当谨慎,虽然在这个琅琊王府,根本就没有人会把他们今天的谈话传递出去。 琅琊王府的人,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要是司马道子真的能够一步升天,那王府里的小厮婢女不是也更跟着沾光? 说不定还可以一举搬到那建康宫去住,面子大了去。 “殿下,说话啊!”王国宝紧张的凑上前,在司马道子的眼前晃了晃手指头。 殿下这是怎么了? 半天都不应声,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妥当? 还是喝多了,没了神志? 不应该啊!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关系最铁,他心里什么想法,王国宝自认还是能揣摩到七八分的。 司马道子早就已经看不惯司马曜了,虽然矛盾不至于有多大,毕竟是亲兄弟。 在司马家势弱的这个大晋朝廷,兄弟齐心这一个小道理,司马道子还是晓得的。 但是,有这样的想法,不代表他的野心就不存在了,相反,越是表面恭敬,心里就越是各种思绪翻腾的厉害。 不服气啊! 别人看司马道子的能力基本约等于没有,可是,司马道子却不同。 他觉得,他从头到脚,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才! 他这样的人才,只能屈居于司马曜之下,实在是太浪费了! 司马道子早就断定,只要他能当皇帝,那些在朝廷上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世家子弟,必定会被他整的人仰马翻,再无出头之日! “悦之,你有把握做成这件事吗?” 司马道子不是不说话,正是因为看重这件事,他才需要权衡,将他懒散的脑袋瓜,向左向右,向右向左,好好的动一动。 袁悦之沉吟道:“把握是有,但是还要看同僚之间能否通力合作,还有殿下的心思。” “殿下,这件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的心意但凡有一点点不够坚定,属下们就不会张罗。” “殿下还年轻,很多事情确实可以从长计议,既然现在已经把录尚书事的大权揽在了手里,不妨就先把这个差事做好。” 呵呵,还这个差事,这个老袁,又在明知故问! “这个破差事,老子也不在乎,就算我现在当了这个尚书又怎样?” “你且看看,这朝廷上的事情,哪一件是我说了算的?” “别说是说了算了,有人能告诉我一声,就已经算是恩德了!”司马道子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他不是糊涂蛋。 这些日子,他就听说,谢安正在商议江州刺史的人选,又准备把那在襄阳城大展身手的刘裕,也给搞回建康城。 这些动作,不可谓不大,但是,司马道子这位堂堂的录尚书事,本该总揽朝政的,居然还是从小道上听到的消息。 别说是谢安了,那个老头子,司马道子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但是别的大臣,居然也没有给他透一个消息。 比如眼前的王国宝,他得到消息,竟然还是从袁悦之这里。 三个人中间,消息最灵通的,竟然是袁悦之,这谁能接受! “那殿下的意思是……” 说话不要说满,激将法看似简单,往往却最有用处,因为他往往会直戳人心灵的痛处。 你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经不起撩拨。 你看,司马道子不就上套了吗? 只见他愤恨的起身,咬牙切齿的在大殿里转圈,朝廷上的一切都在激烈的刺激着他。 那王谢两家高大广阔的宅院,甚至远超他琅琊王府,那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却没有人把他司马道子放在眼里。 既然干不过这些世家子弟,总有司马道子能够着手的事情! 那就不如干翻自己的亲哥哥吧! 谁是软柿子就要去捏谁,一向是做人的最高准则。 “我的心意,你不必担心,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司马家的大晋国祚,相信大兄也一定会理解的。” 司马曜:理解?理解个头! 你当了皇帝,老子还活的了吗? 毫无疑问,以司马道子的性情,一旦他登临大宝,绝对不会留着司马曜,铲除后患,这一向是司马道子的拿手好戏。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场合能够让他用上这一招。 但是,丝毫不用怀疑,司马道子绝对可以运用纯熟。 袁悦之很欣慰,他与王国宝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很满意。终于把这个棒槌推上架了! 只要他能上架,兄弟们的大事就好办了。 你当袁悦之、王国宝等人真的是衷心拥护司马道子的吗? 当然不可能! 他们都是为了达成自己把持朝政的目的,司马曜已经有了自己信任重用的人,袁悦之敏感的发现,与其继续在已经当皇帝很多年的司马曜身上投资,还不如换一个傀儡,从零做起。 这个人选也并不难找,你看,司马道子不就是现成的吗? “既然殿下心意已定,那么属下也能按部就班的做事了。” “国宝,我们这就退下吧,让殿下好生休息。” 袁悦之发了话,王国宝明明还没有喝够小酒,却也只能跟着他离开。这个老袁,颇有些办完了正事拍屁股就走的架势。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袁悦之才不管是无情还是有情,只管夹着尾巴赶紧逃开才是真的。 “悦之,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屁股后面又没有老虎追你!”王国宝喝的有点多,虽然行动还算利落,但是速度确实跟不上。 紧赶慢赶,终于把老袁给追到了,也是因为老袁停下来等他。 王国宝大口喘粗气,一个劲的埋怨他。 袁悦之却疑神疑鬼的,一副不愿在王府久留的样子。 王国宝很好奇:“你这是做什么?” “王府里又没有鬼!” 袁悦之当然不是怕鬼,他小心的向大殿方向张望,就怕突然跳出一个司马道子,说出那些让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我当然知道没有鬼!” “我是怕琅琊王变卦,不肯支持我们!” 非是袁悦之疑神疑鬼,实在是司马道子这个人吧,他办事确实是一会东,一会西,反复无常是常态。 一旦他酒醒了,就很有可能不认账,那袁悦之他们的企图就要再次落空。 王国宝拍拍他的肩膀,戏谑道:“不至于,你也太紧张了。” “我看琅琊王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今天你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他能正大光明的说出这一切。”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大殿里偷笑,感激你呢!” 王国宝不愧是一个擅长自我安慰,可以把滑稽可笑演绎的相当出色的人才。 几句话,就把袁悦之忐忑不安的心给安抚住了,可见,他也是有优点的。 两兄弟走后,司马道子却清醒了! 酒也不喝了,人也精神了,居然想起来要谋划大事了,当然他要与之谋划的,并不是王国宝等人,而是另有其人。 “孙天师,让你久等了。” “快请坐。” 要么说,人性本贱呢,你看,面对王国宝等人,明明已经是相当要好的朋友,谋士,但是,司马道子在他们的眼前,还总是保持着一份倨傲。 别人要和他商讨大事,必须得敬着他这位琅琊王殿下。 可是,面对孙泰这个神棍,明明就是来坑害他的,他还一点也看不出,把他真的当成是天神下凡一般。 事事恭敬,特别和善。 孙泰早就知道司马家的人都是什么德性,也能够果断出手拿捏他们,他们越是殷勤,他就越是要拿腔拿调,故作神秘。 还别说,这一套,用在脑子几乎没有的司马家,还是很有效的。 你看,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司马道子就被孙泰耍的团团转,关键是,老实说,人家孙泰也并没有干什么特别蛊惑的事情,不过就是云里雾里,各种装神弄鬼。 司马曜那边还好些,至少是个皇帝,也知道要有些皇帝的体面,不能过于轻信。 司马道子却根本不管那些,他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孙泰的应声虫,孙泰说太阳是黑的,他就觉得太阳一定是黑的,至于为什么看起来是红的,那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孙天师,还是你的主意好,我看,那姣儿娘子在陛下身边很是得力,陛下已经有些日子不理朝政了。”司马道子笑道。 做人做事,都要有个不同阶段的目标,对于司马道子来说,当皇帝肯定是长远的,最终的目标。 但是现阶段来说,只要能够把持朝政,架空亲哥哥,也就可以了。 “贫道亲自挑选的人,自然是最得力的,现在看到殿下也很满意,贫道就放心了。” 这个老孙,真是有意思,人是他引荐的,那被勾引的人也是司马曜,他居然在乎的是司马道子满不满意。 奇不奇怪? 意不意外? 就好像是很多历史书上也曾经拐弯抹角的描述过,一如像是裴姣儿这样从宫外引入宫内的女人。 一般情况下,尤其是被贵戚引荐的,都会和这位引荐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好,媚骨天成,怎么会想到要往皇宫里送呢? 所谓验货嘛。 孙泰重视司马道子的感受,也无可厚非。 “孙天师,那个神药,还有吗?” “是不是该送一些进宫了?” 这个吧,那个吧,药这个东西,可真的是个好东西,现在司马兄弟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 要说这王谧小子就是不开窍,都是研究药的,人家孙天师就靠着那点小药粉就可以把司马兄弟两哄得团团转。 要是再加点劲,估计连皇帝的印玺都敢交给他。 可叹他王谧也是研究药粉的,却是叫做什么火药,费事费力还不说,危险系数还大,关键是还要帮着司马家讨平天下。 就算是累到吐血,估计也是得不到半点好处。 现在还在倒贴钱。 “殿下不必心急,那神药要多少,有多少,况且,也不必贫道专门送进宫里去,裴姣儿她自己就会调制。” “她的方法都是贫道亲授的,绝对错不了。” 在这个方面,孙泰绝对是个大方人,裴姣儿虽然是他亲自从天师道徒从里挑选出来的,也确实是受到他的控制,但是呢,他却不会在司马曜的眼前,把这件事露出来。 虽然,现在的司马曜并不介意这个女人是亲弟弟送到他身边的,还是孙泰上供的。 但是,以后呢? 要知道,司马道子志大才疏,司马曜却是个多疑成性的人。 万一他玩腻了裴姣儿,这个女人的来历,就不见得不会引起司马曜的注意。 所以,你看,孙天师有多么精明,在布这个局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要把自己从阴谋之中摘出去。 裴姣儿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原本与司马道子也算是相识,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裴姣儿自己不说出实情,司马曜就绝对不会知道孙泰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 然而,裴姣儿会把她敬爱的大天师出卖了吗? 当然不会! 人家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一明一暗 “既然裴姣儿自己就会做,那是最好了。” “不过,孙天师,你也不能忘了我啊!”司马道子嘿嘿一笑,竟然有几分羞涩之情。 实在是令人惊诧。 一向以厚脸皮著称的琅琊王,竟然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孙泰装作吃惊的样子,连忙道歉。 “都是贫道疏忽了,这是新炼制的神药,还请殿下笑纳。” 孙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罐,一掌能够合握的大小,赶紧交到司马道子的手上。 其实嘛,这东西,孙泰是天天揣在身上的,他就是故意不主动交给司马道子。 倒是看看他能忍到哪一时,现在看来,果然是不行吧! 有了这个神药,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司马道子终于又恢复了好脸色,还亲自给孙泰倒酒呢! 一向咋咋呼呼,自认为无所不能的司马道子,这一刻忽然沉默了,两指夹着酒盏,细细品尝。 孙泰琢磨片刻,顿时就明白了。 “殿下,刚才国宝他们的话,贫道都听到了。” 司马道子挑眉一笑,对嘛,让你出来,不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吗? “天师有何高见?” “本王能不能再进一步?” 孙泰也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司马道子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来到司马道子身边,不就是为了促成这件事吗? 如果只是为了蛊惑圣心,巴结司马曜,那根本就不需要先来敲他琅琊王家的大门。 “这还用说,殿下才华横溢,英明神武,贫道一向是欣赏有加,此前,贫道就有此意,一直奉劝大王早做谋划。” “贫道的心意,大王难道还不清楚吗?”孙泰以手抚心,眼里还泛起了泪花。 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对司马道子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似的。 “当日是大王劝告贫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再等等的,贫道也认为,在没有朝廷上的大臣明确表示支持之前,确实不应该大肆宣扬。” “刚才听到了他们的话,贫道顿时就安心了,大王的英明,终于是得到了朝臣的认可。” “贫道认为,这件大事,已经可以开始筹备了。” 孙泰不辞劳苦跑到建康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早就急不可耐了,要不是司马道子还没有准备好,恐怕现在都已经快进到给司马曜下毒了! 什么什么? 皇宫里想要置司马曜死地的,竟然不只王贞英一人吗! 媚骨天成,人间行走的尤物裴姣儿,竟然也是带着任务进宫的吗! 是啊,是啊! 目前,这个计划还处于无人知晓的状态,真正把它放在心里的,只有孙泰和裴姣儿两人。 就连孙泰一直倚仗的好侄子孙恩,都还蒙在鼓里呢! 非不是孙泰小气,一则是这件事确实是事关重大,不是可以轻易言说的,二则是,实话实说,孙恩性格暴躁,也不是个肚子里能藏住话的。 这样大的事情,若是提前传出去,不只是孙泰、孙恩,甚至是整个天师道都要遭受灭,自从那日王府的宴席过后,裴姣儿虽然天天都在司马曜的身边打转,却从来还没有见过王贞英呢! 裴姣儿小心翼翼,暗叫了几声糟,她也终于辨清楚了门外之人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动作还挺快。 她才离开司马曜的身边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张贵人后脚就赶到了,看来,在这个后宫里,小张也有眼线。 不得不防! 裴姣儿若是只想呆在司马曜身边,求个荣华富贵呢,倒是不必担心,可惜啊,她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那就必须提高警惕了。 这小妮子,怎么不说话了? 她不会突然闯进来吧! 想到这一点,裴姣儿忐忑不安的心,又悬的更高了些。 那张贵人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竹青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小宫女。 这个耳房,逼仄狭小,当然了,张贵人那等傲娇的人,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可是她的宫女就不一定了。 要是那小宫女这个时候闯进来,裴姣儿可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这还不说,小宫女发现了,那张贵人不就也发现了吗? 紧张! 实在是太紧张了! 裴姣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而另一边,张贵人却一点刺激也感受不到,她早就奔着目标狂奔而去! 说什么,今天也要把司马曜带到她的寝宫里去! 差点忘了,或许,这一段时间,司马曜也不是把小张忘记了,谁让小张在关禁闭呢! 司马曜又不想很快原谅她,说什么也要给她个教训,那自然就不会光顾她的寝宫了。 “竹青!” “快点!” “晚了,那小贱人回来可怎么办?”张贵人焦急的催促,竹青赶忙提着裙子追赶上来。 心中不禁埋怨几句:娘娘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就已经认定自己是斗不过那裴姣儿的了? 还要专门找一个不会碰面的机会,才敢来拉拢陛下? 大事不妙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陛……下…… 一声柔柔的呼喊,好像是拉着丝,带着黏糊劲飘进了显阳殿。 嚯! 这小嗓子,真是勾魂摄魄啊!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司马曜还没什么反应,王贞英却被刺激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学不会! 这一套,她当真是学不会! 张贵人人未到,声先闻,待到莲步轻启,迈进了殿堂,一眼看到王贞英,登时就垮了脸。 “皇后竟然也在?” 要命了! 建康宫的天,当真是要变了! 一向与世无争的皇后王贞英,居然抢了个先,站到了司马曜的身边! 张贵人不忿的眼神,并没有让王贞英退缩,反而更加有斗志。 “陛下,你看,妾就说了吧,只要裴娘子一离开,张贵人一定会马上赶到。” “你还不相信嘞。” 司马曜又在喝酒,不过这一次,倒是老老实实的喝着淡酒,没有搞那些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添加物。 所以,王贞英也算是幸运的,还能看到眼神正常的司马曜,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司马曜顺手揽过她的肩膀,王贞英整个人就落到了他的大腿上。这要是以前吧,小王早就一个巴掌拍飞了他! 不过,现在嘛! 那就不一样了,宏伟的目标正催促着她。 当太后! 要想当上太后,必须要先把皇后这个位子坐稳! 这一点,不必王阿宁提醒,王贞英自己也意识到了。 “贵人也来了!” “太好了!” “快过来!” 混蛋男人司马曜,还在向着小张挥手,一脸的浪笑,男人果然都是贱货! 小张气得,脸都要变形了,司马曜却全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怎么了? 又不高兴? 不是已经把她放出来了吗? “贵人,要是再忤逆,可就不只是幽禁十天而已了!” 司马曜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表情却很轻松,他也没有兴趣和女人打架。 到底是个爷们,怎么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虽然在朝廷上,面对各位大臣,他司马曜也不是什么神气十足的纯爷们,但是,在对待女人这方面,他自认为还算是宽宏的。 司马曜无心的玩笑话,却彻底把小张心底的寒凉给逼了出来。她的心在颤抖,凝视着司马曜的眼神,也在轻颤着。 “陛下!” “陛下,妾对你一片真心,妾一出来,就赶过来见你,你却还要关着我!” 一瞬间,小张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整个人的气势都上来了,她也不在乎司马曜怎么想,就算是继续把她关在寝宫里,她也浑不害怕! “这个女人之前从不把陛下放在心上,陛下现在怎的又开始宠幸她?” “她凭什么?” “难道,陛下有了裴氏还不够吗?” 张贵人小手一挥,就把脏水泼到了王贞英的身上,贞英这边,原本是吃瓜看戏美滋滋,哪成想,小张会把她也捎带上。 “陛下?”王贞英捏了捏司马曜的胳膊,司马曜立刻安抚过来,并且斥责小张道:“她是朕的皇后,朕如何不能宠幸于她?” “至尊匹配,夫妇相随,朕与皇后伉俪情深,也是后宫的福气,贵人有何看不惯?” 你看,经过了王阿宁的点拨,王贞英兴奋的发现,想要拿捏住司马曜,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冲张贵人的这通着两人就要扭打起来,两个女人哪一个也不是善茬,张贵人深谙女子打架的基本技术动作,上来就死死捉住了裴姣儿的长发。 那裴姣儿虽说冒名一个道士,但既不束发,也不簪钗,整日里披头散发。 那一头浓密的秀发,自然成为了小张的目标。 小张迅速出手,裴姣儿也不遑多让,想当年,人家在天师道里混的时候,打架斗殴的目标,从来不只限于女子。 那些耀武扬威,膀大腰圆的男子,想在她这里占到便宜,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区区张贵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张贵人向着裴姣儿扑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头发! 刚要猛力纠缠,却觉腰上一阵剧痛! 裴姣儿可不是个只知道揪头发的庸俗妇人,她瞅准了时机,出拳之前还瞟了一眼司马曜,见他并没有动怒,也没有维护张贵人的意思,这才果断行动。 一拳对准张贵人的柳腰,重重的挥了出去! 打人也讲究一股干脆果断的劲,一击即中,一击便胜,从来都是高手的追求! 一拳既出,张贵人应声倒地。 “你!” “你竟敢打我!” 张贵人怒了! 短暂吃亏之后,她迅速跃起,顾不得体面,便再次冲了上去! 是的! 在张贵人的认知体系里,揪头发,扇巴掌,那不叫打架,那属于女子之间的撕斗。 可是出拳头,那代表的意义就绝对不同了! 愤怒冲昏女人们的头脑,不管是小张,还是小裴,全都忘记了寻找外援。 而她们本该倚仗的外援,大晋朝正宗的当朝皇帝司马曜,现在正喝着酒,笑嘻嘻的看着女人们厮打。 “打得好!” “继续!” “谁打赢了,今晚朕就找谁!” 司马曜用力拍掌,乐的像个要开花的核桃似的。 他哪里打算出手维持秩序,他根本就是乐见其成! 这建康城里,有斗鸡的、斗鹅的,司马曜虽然身在内宫,不常出门,却也都见识过。 现在她把后宫女人打架也看成了斗争游戏的一种,手舞足蹈看的热闹。 “皇后,皇后!” “你也过来一起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司马曜深谙此理,挥着手,还想把小王也拉入这等俗气透顶的事业。 大殿之上,张贵人和裴姣儿,已然厮打成了一团,难分难解,虽然裴姣儿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是,相比怒气满怀,把她当成是八辈子仇敌的张贵人,小裴的战斗力,还是弱了些。 以至于,裴姣儿明明体力更好,还会招式,却并没有取得多少优势,要是没有外力加入,两个女人恐怕打到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司马曜的盛情邀请,王贞英不屑一顾,以她的个性,就算她想讨好司马曜,也仅止于能给他几个好脸色,让他留宿而已。 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自己教养的事情,身为正宫娘娘,王贞英无法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她给司马曜使了几个眼色,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司马曜不管,她可不能不管! “住手!” “别打了!” 王贞英上前劝解,这个时候,陷入癫狂的张贵人,凭着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怪力,竟然把裴姣儿给压在了身下。 她十指修长,枯干纤细,尤其酷爱休养长指甲,一双手,堪称利爪。现在,她正挥舞着这一双利爪,说着就要掐上裴姣儿白嫩嫩的脖颈! 裴姣儿暗叫了一声糟,一时失察,竟然让这小妮子占了上风,她当然也不是打不过张贵人,只不过,就在两人扭打起来的那个瞬间,她的头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示弱! 对了! 女子的利器,便是示之以弱。 裴姣儿今天关注的目标,绝对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张贵人,而是皇帝司马曜! 要想办成大事,那就要把司马曜陷入孤立的境地,他的身边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眼线。 他只能接受裴姣儿的掌控! 百炼钢也抵不过绕指柔,裴姣儿的本意是在这场争斗中示弱挨打,以进一步的换取司马曜的同情怜爱,彻底把张贵人甩到一边。 唯有把所有的女人都赶走,她裴姣儿才容易下手啊! 制造意外! 要了司马曜的小命! 谁成想,那司马曜也绝非等闲之辈,凭借着超厚的脸皮,绝对没有廉耻的一颗心,成功让大战继续,绝无挺身而出,营救娇娘的心思。 于是,原本斗志昂扬武功高强的裴姣儿,却平白无故的挨了许多的拳脚。 那张贵人本就是闺阁女子,哪里知道打架也要讲究章法、招式,她所谓的招式,便是手脚并用,王八拳脚而已! 虽然她的力气不大,却也让裴姣儿吃亏不少,危难时刻,正当张贵人的利爪正在向裴姣儿探来的那个危急时刻,一个人,挺身而出! 不是别人! 正是两个女人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几分厌恶的皇后,王贞英!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苹果苹果找不到 “别打了!” 王贞英一个闪身,就把张贵人挤到了一边,对突然加入战局的王贞英,小张毫无防备。 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裴姣儿的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王贞英也不是个会打架的人,张贵人一闪身,她就把裴姣儿给拉了起来,下一刻,趁着裴姣儿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她就送到了司马曜的身前。 “陛下,裴氏受伤了,需要赶紧疗治!” 她把裴氏乌青的手腕捧到了司马曜的眼前,看看,小裴都伤成什么样了! 你管是不管! “怎么回事?” “怎的还受伤了?” “快到朕身边来!” 看够了热闹的司马曜,一看到那青黑的一截手臂,登时就眼底冒出火来! “陛下!” “奴家也受伤了,你怎的不管?” 张贵人也不甘示弱,你有伤,老娘就没有了吗? 要不是大殿里还有小太监,张贵人甚至可以把衫裙撩起来,给司马曜看个够! 实话实说,裴姣儿的力气,比小张要大多了,别说是青紫了,小张有理由怀疑,她已经内出血了,伤的极重。 “你有什么伤?” “朕什么也没看到!” “别再无理取闹了!” 司马曜头也没抬,眼神更是没有向小张这里瞟一瞟,人家司马曜也有道理。 你看那张贵人的小脸,粉里透红,气色特别好,浑身上下,只要能看到皮肤的地方,更是一点青紫也没有。 哪里有伤? 根本就看不到嘛! 真是冤死了! 张贵人跳到前方,吵吵嚷嚷,司马曜忙着给裴姣儿传御医,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她。 唤来了元宝,找了两个小太监,就把张贵人给架出了宫门。 御医几乎是和张贵人同时经过了殿门,一进一出,正好相互映照。司马曜焦急召唤御医的声音,与张贵人痛苦的呼喊也应和到一处。 张贵人应该感到庆幸,虽然再次落败,但是到底这一次,司马曜没有继续幽禁她了。 只可惜,这小小的幸福,对于小张来说,根本无法激起一丝涟漪。她愤恨至极,输给皇后,或许还能勉强接受。 可是,裴姣儿?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夺走她小张的宠爱,她怎能伴在司马曜的身边? 根本就没有资格! 在张贵人的眼里,司马曜俨然是这个建康宫里最为尊贵的人,一个金光闪闪的香饽饽。 殊不知,也就是她这等无根无基之人,犹如乱世中飘萍一般的存在,才会把他当成一个人物。 他司马曜有什么了不起? 别说是刘裕那等野心勃勃的杀神,就是几大世家,但凡有一个看不顺眼,联合起来,也照样可以把他掀翻。 不费吹灰之力! 两个小太监在元宝的指挥下,不管不顾,夹着张贵人就迈出了殿门,径直扔到了台阶下。 张贵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脏话脱口而出:“你们这些阉人!” “不想活了!”她咬牙切齿,怒视着元宝等人,阉人又如何? 要是怕被阉,人家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元宝等人守着殿门,冷冷笑道:“多谢张贵人提醒,咱家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阉人的身份。” “知道张贵人看不起我们这些阉人,那就请贵人赶快回宫去,莫要让我们这些阉人,脏了贵人的眼!” 谁还没个脾气了! 元宝带领一众太监,反身就关闭了殿门。 随着那厚重的殿门轰隆一声紧紧关上,小张今日的闹剧,也迎来了终局时刻。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张贵人自然是不懂,以她贫瘠的学识,只能想到,这帮阉人今天敢这样对待她,正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司马曜的宠爱。 这里有一个简单的道理,内宫之中,得宠之人就应该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还没有人敢置喙。 若是深受宠爱,不论男女,忽然跳出一个谦虚恭谨之辈,那便是一个大大的异类。 足够史家拿起他们的秃笔,写一篇洋洋洒洒的千秋大作了! 而一旦失去了宠爱,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是十分应当,要想重新获得别人的尊重,便要重新夺取恩宠。 但是,对于如今的张贵人来说,恩宠已犹如镜花水月般不可得,她在显阳殿前攥紧了拳头。 一双含情的秋水目,紧紧盯住殿门不放。 司马曜! 奴家与你,势不两立! …………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天上相会,人间亦是喜事无数。 贵人小张终于认准了自己日后的仇敌,便是高高在上,曾经赐予她恩宠无数的皇帝司马曜。 今后,她在建康宫的生活,将不会再孤单,因为她已经有了奋斗目标。 而另一边,本就踌躇满志的新任黄门侍郎王谧,值此天上人间有情男女一线牵的好时候,也开始了新的实验。 说是实验,其实算得上是查缺补漏。 经过了何氏兄弟的那一场闹剧,王谧自身未费吹灰之力,便将初制手枪的诸多问题找到了。 这不得不说是幸事一件。 几天过去,经过了将作坊师傅们的巧手,不论是药匙还是火引子,都已经制作完备。 这一次,王谧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正式实验之前,将各种装备重新检查了一遍。 动作仔仔细细,不敢有半点马虎。 上次命大,这次要是还不小心,挨炸的,恐怕就是他小王本人了。 上次还能尿遁,这一次,想必他的那几个好哥们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继续脱逃了。 师傅们忙的欢,王谧这里也片刻都没有松懈,朝廷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明日他就要去参加大朝会。 虽说,大晋朝的朝会重要性也就是那么回事,完全不需要太过在意,但是吧,这毕竟是一项耽误时间的差事,为此,他还特地把火药又制作出了许多。 各项准备都做齐全,他才拉上何氏兄弟,奔赴将作坊。 “稚远,何必这样麻烦,我看,就在王府不是很好吗?” 何迈虽然跳上了马背,但是,当他回望王府广阔的宅院,遍布高墙之内的多余空地之时,还是觉得,这位王兄弟的所作所为有多此一举之嫌。 王谧斜了他一眼,笑道:“我家地方是大,也足够手枪实验,但是,这一枪放出去,若是再发生上一次那样的事故,不就把我家炸烂了吗?” 王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何无忌的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打马上前,忙道:“稚远,你不是说,上次的事情都是事故吗?” “都是你没有考虑周全吗?” 何无忌的小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狂跳,何迈那个没心没肺的,根本是指望不上的。 上次明明该倒霉的是他,却因为何无忌一时脑残,竟然把手枪抢了过来,造成了对他的十级伤害。 这不是命? 什么是命? 正是因为吃过手枪的苦头,何无忌才会如此激动。 “是啊!” “都准备好了!” 王谧信心满满的表态,却换来了何无忌的冷脸,王谧很诧异:“无忌,你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不相信,这肯定是不相信! 虽然何无忌一时还没有说话,但是他忧心忡忡的表情,早就已经把他的内心出卖。 “无忌,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稚远不是把那些问题都改好了吗?” “保证没问题!” 王谧还没敢拍着胸脯大喊保证没问题呢,何迈就已经帮他吹出去了,那牛皮吹的,还挺大的。 怪吓人的!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又出了纰漏,可如何是好?不是丢人丢到了外婆家? 矮脚马虽然跑得慢,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磋磨过去,距离将作坊可是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将作坊大门,何无忌鼓足了勇气,终于吐出一句话:“稚远,今天的实验,当真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额,这个嘛,好像就……不能随随便便作保证了。 王谧沉吟片刻,在何无忌惴惴不安的眼神威胁之下,王谧终于扛不住了。 “无忌,任何事情,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就算是神箭手,也有射偏的时候,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箭手失手,伤害的是敌人! 是目标! 这手枪走火,伤害的却是打枪的人自己! “稚远,你看我也不会做手枪,也不能给你帮忙,我今天就不去了!” 突然之间,一直重在参与的何无忌,却改变了心意,调转马头,竟然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忌!” “别走啊!” “这实验也少不了你!”何无忌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不明说,谁能揣摩的到。 王谧盛情挽留,还纵马上前,追了几步,远处却传来了何无忌拒绝的声音:“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稚远,那手枪凶险,被炸到,后果不堪设想,你也要小心!” 王谧石化了。 不会吧! 他竟然如此不信任本人的技术! 伤心透了! 王谧捂住胸口,冤枉的不行,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何迈,顿时感觉还有一丝丝安慰。 “阿迈,你还是相信我的吧!” “多亏了你!” 他感激的看着何迈,而何迈也很配合的挥起了马鞭,跟着他往将作坊的方向去。 王谧很欣慰,果然,阿迈是我的知音! 这世上,知音难求,有此一人,足矣!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就算出了纰漏,也总有你在前面顶着,麻烦灾祸,落不到我的头上。” 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 原来,何迈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 人生啊! 王谧仰天大呼,老子的知音,究竟在何方? ………… 知音没有寻到,生活却还要继续。 这就是人生的真谛。 虽然在领会王谧的诸多发明创造这件事上,何迈无法与他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 但是,总还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算得上是个得力的助手。 将作坊中,听说王侍郎终于来了,工匠们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一起,围拢到了王谧的身边。 “王侍郎,你终于来了!” “师傅们早就盼着你了!”作为工匠们的代表,魏师傅首先发言,王谧嘿嘿一笑,看到他们如此积极,那个心结忽然就解开了。 谁说在这大晋朝,他就没有知音了? 何必一定要在世家子弟中苦苦寻找? 这些朴实的、能干的巧手工匠,不就是他最好的知音吗? “让诸位久等了,耽误了你们的差事,某实在是不好意思。” 工匠们更加感动了,不必王谧指挥,便簇拥到了他的身边,崇拜的看着他。 你听! 堂堂世家子弟,一等豪族出身的王侍郎,竟然在向诸位粗手粗脚的工匠们道歉! 人活着就是好啊! 连这样的好事都能看的到! 所谓礼贤下士的道理,其实就是这样的。 人生在世,有的人追求三餐温饱,更多的人追求的是无穷无尽的金钱和享受。 却也有那些朴实无华之人,金钱无法收买他们,美色无法诱惑他们,他们追求的是个人价值的满足,是足够的尊重。 将作坊里的工匠虽然身份低微,但是普遍也是有手艺傍身的,而且,在建康城成百上千的工匠之中,他们往往是佼佼者。 既然是能工巧匠,那就必须有些脾气,想让他们一心一意的效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谧谦虚的作为,很快就在工匠之中产生了很好的效果,不仅如此,之前他在将作坊,可是亲手打铁,还制作火药,桩桩件件都真实的反应了他的实力。 我们王侍郎,绝不像那些世家子弟,只知吟风弄月,是个花架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这世上,谁都崇拜有真才实学的人,工匠们也不例外,王谧的好兄弟,何迈也当然如此。 王谧在那边准备枪械,不时调整几下,虽然何迈看不懂那些门道,却也知晓,只要他想,就一定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这一次,王谧打算亲自上场打上一枪,既然要亲自上场,那就不能随随便便。 一定要把架势拉起来,保证一击即中才行! “阿迈,让你找个苹果,你找的是什么东西!” 还是那棵柳树,柳枝摇晃,风情万种,与何无忌一样,王谧也选中了它作为这次打枪活动的靶子。 所不同的是,何无忌对于手枪的准度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所以,他是打算直接往柳树上招呼铅弹的。 王谧却不同。 柳树不过是个媒介,真正的目标,还在柳树之上。 刚才就吩咐了何迈,让他去寻个苹果,挂在柳树枝上。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容易的事情吗? 王谧认为没有。 现在还是初秋,那苹果没有成熟,但是,圆圆的,也算是有了个形状,找不到红的,还找不到青的吗! 何迈用实际行动告诉王谧,这个苹果,不论是青的,还是红的,他都找不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这一枪啊,他一定打不中! 何迈将他找到的苹果替代品,挂在柳树上,嘻嘻笑道:“稚远,方圆一里地之内,就没有一颗苹果树,你让我去哪里找?” “出宫去买,也来不及了,我看,你就用这个凑合一下就可以了!” “林檎果也很好嘛。” 林檎? 这个东西,就是林檎? 王谧凑上前去,忽然感觉,何迈手里摆弄的小小果子,不再是普通的果子,而是变成了高端无比的果子! 没错! 在林檎这个名号出现之前,王谧的眼中,何迈给他配备的标靶,不过是北方最为普通,随处可见的,那种在现代被称之为沙果的小小果子。酸酸甜甜,咬起来有些沙软,就是它的特点。 相比苹果,沙果的个头要小得多了,味道也没有那么可口,在现代的王谧看来, 这种水果, 实在是让他喜欢不起来。 沙果的味道,就好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透着一股土气。 “你说, 这个东西就叫做林檎?” 王谧震惊的目光, 让何迈一阵疑惑。 遂点点头:“是啊!” “这就是林檎果,难道, 你不知道?” “稀奇什么!” 林檎, 林檎,这名字真是雅致。 王谧不禁感叹, 现代人与古代人相比, 欠缺的或许就是这种诗情画意的想象力。 同样一种水果,古代人对它的称呼,总是更加别致,更加动听, 一点也不流俗。 有了林檎这般诗意的名字, 那红红黄黄的小果子, 也顿时变得高端了起来。 “苹果是没有找到, 你就用这林檎果代替一下, 要是怕这个目标太小, 不容易打中, 那也容易, 我给你挂两个就是了!” “谁说我打不中!” “别小看人!” “你给我拿下来!” “挂一个就足矣!”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沙果吗! 他这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还能打不中! 何迈握着沙果,愣了一刻, 看看沙果的大小,又端详了一下王谧那张好看的小脸。 最后, 还是把两个沙果全都挂好。 他利落的跳下了木梯,拍了拍尘土, 笑道:“稚远,关键时刻, 莫说大话, 只要你的手枪准头好,别管是一个还是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打中,还不是小菜一碟?” 早就看出来了, 王谧这小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 只要你说他不行,他就一定要梗着脖子,让你知道他有多行。 男人本性,不过如此。 “你说得对!” “你且让开,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王谧挺直了腰杆,转过身去,向着预定好的射击地点走去。 一个转身,王谧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转身之前,他还是对打中沙果,充满了怀疑的平凡男子。 打了鸡血之后,他已经化身成为打了鸡血的超级赛亚人! 小小沙果! 能奈我何? 王谧拿起了手枪,瞄准了目标,做了个动作,却没有着急打枪,与何迈他们不同, 王谧不需要着急,因为并没有人打算和他争抢这次打枪的机会。 相反,将作坊里的每一位工匠,甚至是姗姗来迟的将作大臣普超,都已经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舍我其谁! 只有王侍郎能做好! 一个开门红,一个满堂彩! 忽然之间,王谧的眼前,闪过了一个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以武艺见长的北魏太后冯氏。 统称为北魏文明太后。 这位老太后,一手带大孝文帝,帮他成就了宏图大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是北魏名副其实的一号人物。 像很多北方豪族的女子一样,她们并不以诗书礼乐见长,而是好弓马,善骑射。 作为北魏太后,身居高位的冯氏,依然没有放下自己的老本行,听说,当年她射箭,可以达到百步穿杨的程度! 不仅仅是百步穿杨,更是百步穿钱! 说的就是一次聚会宴饮之中,冯太后突然来了瘾头,命人在杨树上挂上了一枚铜钱。 她骑着马,来到了百步开外,瞄准了铜钱中间的方孔,一箭穿孔! 干脆利落! 呵呵! 人家冯太后年老体衰,尚可射中铜钱的方孔,他王谧手捧着利器手枪,小小的一个沙果,还能打不中? 王谧不是相信自己的射击技术,他是信任手枪的准头。 在他看来,打枪可比射箭要容易的多了,况且,古代的这种手铳,做工还是粗糙些,结构也简单,重量也轻,对于王谧他们这种并没有经过系统射击训练的人来说,想要打中沙果这般大小的目标,还是很容易的。 王谧再次举起了枪! 王谧单眼瞄准! “快看!” “王侍郎要打枪了!” 王谧的周围,不远不近的地方,顿时涌起了一阵骚乱,工匠们激动了! 他们热血沸腾! “你们说,王侍郎他打的中吗?” “当然了,这还用问!”和王谧一起挥汗炼钢的魏师傅,对于王谧的本事,那是相当的信服。 “我看未必!”也有那万事都要念一念不好的坏事乐,人家还有理有据呢! “你们忘了,上次那何郎君不是也打了一枪,别说是打中目标了,反倒是把自己给伤了。” “你看,何郎君今天都没敢来!” “可见,打枪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提到何无忌的失败,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一半。 何无忌的惨相,迅速跃上了人们的眼帘,四周打量一番,果然没有何无忌的身影。 “可是,何郎君不行,不代表,王侍郎就一样不行啊!” “说得对!” “我们还是老规矩,买定离手,赌一把!” 一听到赌字,兄弟们的热情就再次被点燃了! 万事皆可赌! 正是兄弟们的人生信条! 赌博是人之天性,不可避免,自制力差的人,往往有钱就要扔到赌馆里,不输到浑身光光,绝对不肯出来。 有一种赌博就很简单了,凡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件,都可以拿来赌一赌,能不能成功啦,会不会失败啦,诸如此类。 方便易行,一般来讲,这种随意的赌博,都不会需要赌注,不过是娱乐。 可是,今天的这一场,显然不同。 不弄点带钱的,实在是没意思! 何迈一向是个想得开的人,打枪这件事,他是不准备上场了,便开始张罗别的事。 没错! 赌钱这件事,一开始正是他何迈倡导的。 正所谓,王谧表演还担风险,他小何在后方把钱敛。 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是白来的,都是好的! 王谧在前方,举着枪,即将开始今天的第一射,小何在后方,也一点都没闲着。 伴着现场各种嘈杂的声音,何迈一边吆喝,一边拉开钱袋,把工匠师傅们的赌资,很快就都收到了何迈的小小钱袋里。 满满当当的,粗略数一数,也有上百文。 赚了! 赚大了! “稚远!” “可以开始了!” “我们都等着呢!” 这个人真是,都多长时间了,还磨磨蹭蹭的,开一枪哪有这么复杂! 瞄准了就打,轻轻松松,根本就不需要动脑筋! 别看何迈平日里油腔滑调的,好像只有嘴皮子最好使,实际上,他可是真真正正习过武的,练武就不需要动脑子,全凭天赋,身体的本能。 反复锻炼,练的就是这个本能反应。 只要本能到位,根本就不需要多犹豫,铅弹一出枪膛,就知道能不能打中。 像王稚远这般磨磨蹭蹭,他还没有打枪,何迈就断定,他这一枪肯定打不中。 “看着吧!” “我赢定了!”何迈抱臂上观,喜滋滋的对身边的工匠说道。 魏师傅翻了个白眼,相当无语。 这位何小郎君真是令人开眼,口口声声和王侍郎是过命的交情,面对王侍郎的第一枪,他居然毅然决然的投了失败! 是的! 何迈竟然断定,王谧绝对不能成功,并且由他坐庄,只要王谧这一枪打偏,或是走火,他就可以大赚特赚! 将作坊里的工匠,包括魏师傅、普匠作几人,对待王谧一定能成功,可是寄予了厚望。 投了相当大的一笔钱呢! “阿迈,话不要说得太满。” “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打不中?” 王谧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他都没有回过身,也根本就没有看一看何迈的眼神,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何迈一愣,立刻反击:“稚远,大话谁都会说,你还是赶快打响第一枪吧!” “别急!” “这就来了!” 他这么一吆喝,众位工匠的眼神登时就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将作坊里的其他任何动静,都不能再撼动他们的心智。 快看! 就要打枪了! 钱的归属,马上就有结果了! 何迈也禁不住被这场面吸引,钱袋子攥的更紧了些。 虽说,他对王谧一定会失败这件事充满了信心,但是,万一呢? 万事就怕万一! 人们越关注,小王就越要端着,众位工匠们的眼神全都被他吸引过来了吧,他反倒把手枪放下了。 他放到了地上! “诶!” “王侍郎他怎么把枪放下了?” 众人的疑惑,正是王谧的爱好。 人们越关注,他就越得意,在这个瞬间,他竟然找到了一丝原身王谧的感觉。 那种遗世而独立,金灿灿的花孔雀的感觉。 在众人的眼前,王谧拿出打火石,先把火引子点燃,眼见着小小的火苗,逐渐腾起,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太好了! 火引子做的这样好,这就代表着,火器制造业,成功了一半! 因为火引子是用纸絮和一些草料制成,本就都是易燃之物,只要点起来,就不容易熄灭。 于是,这些火引子是可以反复使用的,火引子上面还有一个比较厚实的盖子。 使用的时候,只需要第一次点燃它,不用的时候吹熄,合上盖子,就可以留待下一次使用了。 你道下一次使用,是不是还需要用打火石点燃,那不是很费事吗? 当然不必了! 火引子的妙处就在这里了。 看起来是熄灭了,其实盖子里面的火引子还是有火星的,只是很微小,不会引起火灾之类。 再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打开盖子,再次吹起火星子,不消一时半刻,火苗就会再次腾起了。 方便快捷。 有了这个东西,包括手枪在内的各种火器,才算真正能拉上战场,派上用场。 那种两手打火,还要打枪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火引子准备就绪,王谧这才把手枪重新拿了起来,他定住了眼神,又瞄了一眼挂在柳树上的沙果。 这个何迈,办事忒的不认真,说好了,一个就够,他偏要挂两个,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看我一枪两个果,给你们表演一番! 打开了火门,王谧屏住了一口气。 要快! 虽然名叫手枪,但原理上来讲,其实还是火铳。制作比较粗糙,容易走火,也容易出事故。 正是基于这些特点,整个点火过程就更要注意动作快。 尤其注意要一气呵成,这一点十分重要,稍稍迟疑,一点点的停顿,都很有可能让打枪失败,不止如此,造成更大的伤害,更是极有可能的事。 “点火!” “关火门!” “铅子!” “冲出去吧!” 王谧高喊了几声,言语虽多,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正是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 铅弹随着火药膨胀腾起的气流,径直冲出了枪膛! 在此之前,王谧已然将枪口对准了柳树上的沙果,王谧承认,一开始,他的准备也没有那么充分。 凡是手枪,都有后坐力,王谧制作的这种近似火铳的手枪,便更是如此。 初次上手打枪,王谧竟然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上一次何无忌枪支走火,他一心都关注在火药装填不当之上,却忘记了,刚刚打造成功的手枪,后坐力之大,竟可以震的虎口生疼。 铅弹已经射出,王谧的手却被后坐力影响,虎口差点裂开,疼的他直呲牙。 咚! 砰! 一颗小小的铅弹,竟然发出了两次声响。 而且动静都不小! 众人一阵吃惊,竟然都忘记了反应,眼睛似乎还是停在原处,直勾勾的。 为什么没有火窜出来? 也没有黑烟? 疑惑最大的,当属何无忌。 他自己打枪的时候,是个什么遭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差点让他以为小命已经玩完了! 又是烟,又是火的,吓人的很。 然而,王谧也同样打了一枪,却什么也没看到。 既没有烟,也没有火,他虽然是略微踉跄了一下,却也没有倒下,更没有受伤! 更重要的是,那挂在柳树上的沙果,好像有变化!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搞钱与广招学徒 “打中了!” “王侍郎打中了!” 魏师傅首先发现了这个事实,也不管还有没有下一枪,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柳树没问题,可惜,柳树上挂着的沙果,就没那么幸运了。 也不知道是王谧天生神枪手,还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总归是他的铅弹击中了沙果。 一个沙果应声落地,一个沙果歪歪斜斜的还勉强挂在柳树上,却也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黑黢黢一片。 “真的打中了!” “我赢了!” “阿迈,把钱都吐出来吧!” 王谧冲向柳树的那一个刹那,却没有忘记向何迈喊话,这厮为了赚钱,竟然敢买他输,简直是太不够哥们了! 何迈手里的钱袋子,应声落地。 输了! 他居然输了! 输的如此彻底! 小钱钱! 你就这样无情的离我而去! 然而,何迈还不必悲伤的太快,因为,目下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人们都奔向了柳树,要和王侍郎一起来见识一下手枪真正的威力。 手枪的威力,确实巨大! 虽然这还只是王谧手工作坊做出来的半成品,但是,依然能够让这个时代的人们,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你们快看!” “铅子在这里!” 王谧没有听错,就在刚才,铅子窜出枪膛的那一刻,紧接着,下一个瞬间,他就接连听到了两声巨响。 第一声稍显沉闷,第二声,竟然有一种清脆,果断的意味。 一枪,两声! 没错! 与现代制式手枪不同,现代制式手枪,弹夹之中,多的可以带九发,甚至十发子弹。 支持连续击发。 但是,古代毕竟技术受限,就算王谧已经竭尽全力改造,但是,纯粹的火药击发型的手枪,也只能做到打一发,装填一发。 于是,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手枪中就只有一发铅弹。 一发铅弹,造成两次响动,那肯定不是落到沙果之后就迅速落地。 王谧的判断没有错,他爬上梯子,在沙果附近仔细寻找,很快就在悬挂沙果的柳树干上,找到了铅弹。 “哪里哪里?” “稚远,给我看看!” 何迈踮起了脚尖,可怜他身量较小,即便是抻长了脖子,却依然还是看不清楚。 真是急坏了他。 此刻就显出了王谧的宽容大度了,这等重大发现,要是何氏兄弟找到的,他们肯定会吊足小王的胃口,磨磨蹭蹭不拿出来。 总是要得意洋洋的夸耀一番才算了结,可是,同样的情况,王谧就绝对不会这样做。 他大大方方的从梯子上跳下来,并且把挖出的铅子,交给了何迈。 “看看吧!” “打进柳树干里了!” 王谧抬手指向面前的柳树干,但见,光溜溜的柳树干上端,竟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其位置,正在悬挂的沙果之后,毫无疑问,刚才那第二声响动,正是铅子敲击柳树干发出的! “太厉害了!” “稚远,手枪的威力,实在是不同寻常!”何迈手握着那打磨的十分光滑的铅子,发出了阵阵感叹。 铅子平滑,虽然很小,但还有几分重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何迈甚至可以感受到火药剧烈膨胀之后,推动铅子向外发出的那股陌生的力量! 小小的铅子之上,温热似乎还在。 在何迈的带领之下,众位工匠师傅也凑了过来,纷纷附和。尤其是将作大臣普超,更是对这样的事情,啧啧称奇。 “没想到,一颗铅子就可以打中两个目标!” “实在是太神奇了!”普超抚须大笑,却又道:“王侍郎,这样看来,若是到了战场上,岂不是能一枪打中两个敌人?” 虽然普超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的推论却是基于现实来做的,而且,充分体现了一个中年大臣的经济实用理念。 兵器嘛! 不管是平平常常的,还是神乎其神的,终究都是用来上阵杀敌的。 什么样的兵器是好兵器? 当然是能多杀敌人的! 这些日子,普超也看出来了,这手枪确实是个稀罕物,神奇的很,但是,对于这种精巧的兵器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仍然有质疑。 直到今天,看到这一枪穿两物的神迹,普超这才算是心服口服。 不服不行! 以往,不只是他,将作坊里的任何一位能工巧匠,谁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弓箭的特性,不管是不是当过兵的,大家都很熟悉。 因为有翎羽在箭杆之后跟随,当箭头刺入敌军的胸膛,箭杆之后的翎羽就会把整个弓箭留在中箭人的胸膛之中。 不可能全部穿出。 也就是说,一支箭,只能射中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打中两个目标。 可是,这枚手枪铅子,给了他希望! 王谧笑的有些尴尬,普超的表情是那样的热烈,充满了期待,让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得顿了顿,略显犹豫的说道:“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 所谓理论上,当然就是一种理想的状态,王谧不能确定普超能不能听懂,但是,面对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实事求是。 铅子不过是普通的子弹,相比现代内部装填火药的单发子弹,那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发子弹打中两个人这样的事情,在现代是可以发生的,但是在古代,很遗憾,王谧认为,这种可能性,确实只是理论上的。 但是,他又不想打击普超他们的积极性,以至于让他们对新生事物手枪产生质疑。 “理论上?” 普超听不懂理论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明白什么叫做理,什么叫做论,也就是说,一枪打中两个目标这样的事情,是可以讨论的。 “好!” “好!” “只要有这种可能就好!” “稚远,这样的神器,一定要赶快推广起来,多多制作才行啊!” 王谧的杰出发明,很快就在将作坊里赢得了共鸣,出乎他的意料,将作坊里从上到下,竟没有人对他的发明提出质疑。 人人都很快认同了手枪的威力,这令王谧十分满意,能够赢得晋人的认同,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普超的一句话,顿时又令他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多多制作? 这件事,好像很难办呐! ………… 作为战场利器,在这个纯粹的冷兵器较量的时代,手枪这样的热兵器当然可以起到以一当百的非凡作用。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战事,江左这边,理应尽快批量生产手枪,越快越好! 然而,王谧的担忧也正在此处。 要生产,就要经费。 生产手枪,可不似打制长矛、马镫。 耗资巨大,所需的原料也是源源不断,一刻都不能停歇。 火器可以出现在大明、火器可以出现在大唐,火器甚至可以出在稍显孱弱的两宋。 但是,在这摇摇欲坠的东晋,可以出现吗? 按理来说,出现是极有可能出现的,也有这个基础,普通黑火药这个技术点想要攻克,并不困难。 只要有这么个点子,稍加点拨,就算是在更早以前的汉朝,也是可以轻易制成的。 对于数量,手枪这种兵器,不管十把,还是一百把都很容易搞起来。 但是,要想装备军队,那就困难重重了。 一只成建制的部队,需要列装的快枪队,至少也要上千人吧。这就意味着,一万人的军队,至少需要一两千把手枪。 要想把大晋境内各支部队都装备上手枪,让他们能够火力压制氐秦部队,横扫千军万马。 那便是流水的钱财花出去,还不一定能听到响声。 钱! 一切都是钱闹的! 钱从哪里来? 王谧很发愁,虽然这件事,原本不应该是他来操心。 按照一般的剧本,他只需要把手枪研制成功的消息如实禀报司马曜,并且让他看到手枪出色的战斗力,并请他拨钱制造就是了。 但是,没有人比王谧更清楚,大晋朝,或者说是皇帝司马曜,他有钱吗? 囊中羞涩,两手空空,说的就是司马曜本人了。 不只是他自己,就连整个朝廷的赋税收入,也绝对无法应付耗资巨大的手枪列装。 怎么办? 钱从哪里来? 王谧很现实,他根本就不会去请示司马曜,他很清楚,司马家的人,钱花在自己的身上,都要咬牙切齿,抠门的不行。 甚至,上次在太原王府的聚会,据后来得到的可靠消息,那豪华的饮食,歌舞竟然也是王恭花的钱。 你看,司马曜穷的连一顿饭的钱都要找属下蹭,还指望着他能支持手枪制造列装吗? 或许,口头支持他可以耍一耍,但是花钱,不必王谧去碰这个钉子,完全不可能。 要钱没有,摆烂有一套,司马曜会怎么做,王谧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只看看东晋境内,各支队伍的建设就知道了,为什么朝廷对于蠢蠢欲动的荆州兵,总是不能有效管控? 地理位置是一个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没钱呐。 当兵食禄,谁给钱,谁就是好人,他们就能为谁拼命。 大晋朝廷,包括司马曜,在供养部队这个方面,总是想省钱,这才纵容大世家自行管理军队。 到了最后,钱是省下了,控制力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制造火药,进而锻造手枪,这样大笔的钱财,就不要指望司马家能凑的出来了。 想要搞钱,还是要靠自己。 对! 搞钱! 从哪里搞? 王谧脑中,顿时掠过了一个念头…… ………… 大批量生产手枪的事业只能暂时搁置,因为经费的限制,王谧即便是有一腔热血,也只能先收拾起来。 虽然不能批量生产,但是,这不代表制作手枪的事业就要全面停滞,在将作坊能力范围以内,多生产几把,磨炼技术还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由王谧亲自主导,火药的制作也片刻都没有停歇。 只要一下朝,王谧就抓紧一切时间,钻到将作坊里,系上束带,和师傅们站到一起。 打铁的事情现在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老魏,但是,火药制作这件事,还要王谧亲自操刀。 毕竟,他也不能总呆在将作坊里,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没办法,只能把火药制作的方法层层传授下去,在有限的时间内,至少要把将作坊里这些巧手的工匠都教会才行。 王谧有一个计划,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工匠全都调动起来,毕竟,术业有专攻,别的师傅也有擅长的技艺,人家的手艺,也是需要有用武之地的。 在将作坊中,他广泛宣传,在作坊里招收学徒,目标就是那些进入将作坊不久的小工匠,学徒。 这些人,本来手艺也还没有学到家,临时转行,也并不可惜。 王谧就将这样的一群人召集到一起,悉心教导,并且,他已经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 你们这些人跟着我,将来是不一定能留在建康城的!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要离开江左之内最舒服的安乐窝,跟随士兵南北征战。 随着部队使用火药的情况,不断制作,供给。 这项任务,只是留在建康城里,是绝对不能完成的。跟随他学习的学徒,必须要做好将来要吃苦的准备。 “诸位兄弟学会了制作火药,就要运用到战场上,不久的将来,对抗氐秦恶畜,将要有你们出力,你们愿意吗?”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经历了一天的劳作,王谧结束了教学,他审视着面前一个个稚嫩的面孔,疑惑不禁浮现在心间。 年轻人,热情高是好事,但是易变也是极有可能的。 今后到了战场上,这些工匠可都是要发挥大作用的,必须咬住劲头,不能把火药制作当做儿戏。 一开始,学徒们对于王谧的问题,还有一丁点的疑问,主要是不知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前排的几个小子互看了几眼,顿时心下了然。 师傅这是在要求他们表决心呐! 这有何难? 不管王谧如何看他们,也不管世上的人是如何评价他们,但是,他们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在这战乱不止的时代,他们都仅仅是最底层的普通百姓罢了,即便是有一点点的手艺,又能如何? 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如此而已。 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想要保护家口,就要自己贡献一份力量,人人有责。 思及此,学徒们就不再犹豫。 一个个的,目光炯炯,被推举出来发言的学徒代表,正是魏师傅的小徒弟。 如今,在见识了王侍郎的诸多本事之后,他已经铁了心要和王谧混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寄奴会师建康 只见那小徒弟坦然出列,挺直了腰杆,从容道:“王侍郎放心,兄弟们既然跟着侍郎学手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能登上战场,上阵杀敌,那正是吾辈求之不得的事情。” “虽百折而不回!” “好!” “好一个百折不回!”王谧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好,又勉励道:“只要你们有信心,我们就一定战胜敌人!” “恢复中原!” 王谧振臂一呼,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氛围燥起来。 小学徒们也很配合,很快就心神往之,好像已经飘到了那长江对岸,饮马中原了! 虽然,王谧现在所说的话,只是吹捧性质,但是,作为一位负责任的将领,他是绝对不会依靠着吹大话,就把麾下的兄弟们扔到前线上去送死的。 首先,当寻找一次小规模作战,让手枪的威力能够接受实践的检验,其次,借由胜利,再次把手枪的制作提上议事日程。 不过, 在此之前, 更重要的,便是搞钱。 王谧一直等待着一个机会,正因如此,他才再次加入了袁悦之他们的小会。 在觥筹交错之间, 打探消息。 就在这场看似一点也不起眼的宴会之间, 他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只要稍加运用, 甚至可以影响大晋朝局! 最关键的是, 还极有可能搞出钱来! 抱定了这种心思,他是无比期待明日即将到来的大朝会! 听说, 就连很久没有露面的谢安石也要来参加呢! 而另一边, 乌衣巷谢公府上,虽然距离琅琊王府不过是几墙之隔,但是,王谧那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实际上, 在谢府上还未有定论。 ………… “大兄, 你明日真的要去显阳殿?” 大晋家底薄, 小钱钱太少, 以至于, 扩建宫殿也只能保留原有的基础结构, 无法新建。 在这建康宫的范围之内, 皇帝司马曜居住和上朝的地方, 实际上都是显阳殿,并无分殿。 拮据确实是拮据了一点, 寒酸也是人尽皆知,但是吧, 倒是很方便。 至少,对于即将上朝的谢安来说, 宫殿少,路程短, 绝对是一件幸事。让腿脚不便的他, 能够不费多大力气,就可以站在殿堂之上。 虽然作为资深老臣,一代权臣,谢安上朝就从来也不需要站着, 坐着即可。 谢安微微一笑,对弟弟的担心完全无法理解。 “当然要去!” “难道, 你还怕老夫会丢丑不成?” “不不, 大兄,你别误会,弟绝无此意。”谢石匆忙挥手,就怕谢安误会。 现在这个大晋朝廷上,想让谢安丢丑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倒是想让皇帝司马曜出丑,绝无困难。 只要给他一坛酒即可。 但是, 依着谢石的揣测, 不过是一个还未经验证的消息,就这样被谢安当了真, 还企图到朝廷上看热闹,实在是不符合谢安沉稳持重的个性。 “大兄,就算司马道子有篡位之意, 他也绝对不会马上实施,我们现在就想扳倒他,是不是太早了些。” 是的! 促使一个月也不爱去朝堂上溜达一圈的谢安,近来频频出现在显阳殿上的契机,正是那个从袁悦之府上传来的消息。 司马道子终于开始篡夺皇位了! 还是在袁悦之的一力促使之下! 这样千载难逢的事情,谢安怎能不去亲眼见识一番? 他已年逾花甲,热闹事是看一件,少一件,他怎能轻易放弃? 况且,他已断定,这一次的大朝会上,袁悦之以及王国宝等人,一定不会按兵不动。 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样的大事件, 谢安必须要亲自经历, 这才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除了他本人, 谁都不能胜任这项任务。 除此之外,谢家下一代的掌门人,已经连夜返回了老巢京口,执掌大局。 与此同时,王谧的死党铁杆,北府兵的一代新星,刘裕刘寄奴,也马不停蹄的驰骋在返回建康城的大路上。 “不早,一点也不早。”谢安摆摆手,坚决的否定了谢石的看法,如此果断,让谢石也很意外。 “你不知晓,老夫虽然与那司马道子交往不深,但老实说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是什么秉性,老夫太了解了。” “你看这个录尚书事的差事交到他的手上,这些日子,他办了一件正经事了吗?” 谢安说得对,司马道子确实没办什么正经事,但是呢,谢石感觉,这也是有原因的。 不能全怪司马道子懒惰。 谢石凑近了哥哥,迟疑道:“关键是,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司马道子来定夺呀。” “荆州军已经夺下了新野城,那氐秦恶畜迟迟不来援助,双方兵锋未接,没有战事,哪里需要司马道子来掺和。” 谢石此言,正是立足于大晋的现实。 在大晋,目前世家的权力分配已经趋于平稳,该占的,该抢的,可以说,各家都已经算是达到了目的。 最近也没有撒手人寰的将领,更没有突然暴毙的大官,以至于,想要安插自己人,也没有机会。 唯是江州刺史一职,还算是个抢手货。 谢安已经想好了一个人选,自然是出自谢家的,但是很明显的,一旦这个人选扔出去,必定要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桓冲等人在新野城作战勇猛,获得了大胜,是妥妥的有功之臣。 按理说,即便不给他们加官进爵,至少也要让他们维持原有的势力范围才对。 但是,谢安却想把江州划归谢家。 此举,必定会引起谯郡桓氏的巨大反弹,他们要是不动怒,他们就不姓桓了! 而在局势未稳的大晋朝廷,唯一的大事,便是战与伐,只有能够稳定边境,才能够图谋进一步的发展。 只要没有仗打,朝廷上就没有特别重要的事。 司马道子不能展现实力,也是情有可原。 谢石看事情,总还是力图稳妥,他虽然也看出司马道子实属志大才疏之辈, 但却不想过早断定,此人一定无能。 与他相反,年纪一大把,平日里倡导恬淡无为的谢安,却一反常态,本着三岁看老的常识,对司马道子的能力上限做出了判断。 可以说,是相当的精准了。 “司马道子能力一般,野心却是相当的大,可以说,别看这个录尚书事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已经是陛下能够给他的最高职位了,但是,老夫敢断定,他肯定不会满足。” “所以,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只要有人支持,不必他们撺掇,司马道子肯定会第一时间响应。” “你看着吧,氐秦还没有打进来,朝廷上就会先乱了套。” 谢安如此自信,谢石也是无话可说了。 但是他绝对不能认同话题就到这里结束,对于未来朝政的走向,他还有很多困惑。 “即若他们真的想把司马道子推上位,又能怎么做呢?” “想要依靠谁的力量?” “总要有个理由吧!” 平心而论,如今御座上坐着的那一位,在大晋众多拉跨皇帝之中,表现尚可。 正可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少,他可以该上朝的时候就上朝,该做决断的时候就做决断,就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还有什么可求的? 朝臣们对这一位皇帝已经相当满意,谢石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位善解人意,还算勤勉的皇帝,袁悦之他们为什么会看不惯? 居然还想换掉他。 难道,就因为司马道子的王妃是王国宝的妹妹,他就以为,只要把司马道子推上皇位,他就可以像王恭一般,把持朝政? 袁悦之也一把年纪了,他会不会太过天真? 若是他一意孤行,下场一定会比王恭更凄惨。 虽然谢安还没有这个幸运,看到他们各自的下场,但是他已经有了这种预判。 王恭依靠司马曜,至少,司马曜心智正常,处理朝政虽未见的有多么高超的技能,这样的皇帝,作为大臣你是可以跟他合作的。 然而,司马道子…… “袁悦之若是继续这样怂恿司马道子,你看着吧,总有一天,司马道子会把他狠狠的甩到一边!” “老夫明天一定要上朝,好好看看新一代的嘴脸。” 一瞬之间,谢安便充满了斗志,那边厢,他的好弟弟使出浑身解数,也依然是无法动摇他分毫,只得甩手而去。 选择跟着他一起上朝。 ………… “没想到,你还真的会功夫!” 翌日清晨,当王谧推开大门,就看到一身衫裙,头上还难得的带上了簪钗的沈蒜子,正在小院子里挥舞着长剑。 “这还有假?” “你以为,我是骗人的吗!” 沈蒜子将长剑打高,潇洒的向下横劈了一次,整个动作气运连贯,很是让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醒盹的小王,大饱了眼福。 “岂敢,岂敢。” “我只是从来没见你显露过身手,还以为你不会武功嘞。”王谧笑着靠近,两人相距一尺以内,他甚至还可以感受到那种凛凛的剑风。 王谧的眼前,瞬间就涌现出那日在襄阳城外的暗道之中,跑了一段路就累的气喘吁吁的沈蒜子。 那个时候,王谧当真是以为,这个女人只有胆子大,实际上并无武艺。 “我当然是会功夫的,要不然也不敢独闯襄阳城啊!” 沈蒜子并没有把剑收到剑鞘中,而是拿起了手帕,迎着阳光,擦抹剑身,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非常用心。 既然她是会武功的,那经常带在身边,似乎也并无不妥,甚至还有好处。 “蒜子,你就不打算扮上,跟着我去建康宫转一圈?”王谧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穿上男装,再佩一把宝剑,沈蒜子虽然还没有照做,但是王谧却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她那英气勃发的身姿。 实在是太俊了! “建康宫?” “你是说,皇宫吗?”沈蒜子放下了心爱的宝剑,眨巴眨巴大眼睛,顿时就来了兴趣。 说实话,沈蒜子在建康城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她对这里的很多事物已经相当了解。 目力可及,这里的街市虽然更加热闹一些,但是与其他的城市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甚至自然风光还略逊之,主要是人太多了。 “没错,就是皇宫。” 看到沈蒜子雀跃的神情,王谧已经心里有谱了,对于小娘子来说,进宫总是个很令人神往的好事。 就算是沈蒜子这样行走江湖为己任的女子,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你要是穿着这身行头,那皇宫的大门就不会向你敞开了。若是扮做男子,装成我的书童,就容易的多了。” 最近,王侍郎在内宫之中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每次入宫,都可以带着三五个随从。 白门之内,上上下下,从宫女到小太监,统统都对他网开一面,一见他就笑。 沈蒜子顿时心思活动,二话不说,就跳进了厢房,把她那套自用的衣衫翻了出来,赶忙换上。 不一会功夫,一个俊俏的蓝衣小郎君就重新出现在王谧面前。 沈蒜子跟在王谧身后,见他仍是不慌不忙,心下疑惑。 两人在王府门前站定,上朝的时辰早就已经过了,某人居然还不上马,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两只眼睛还一直看着与建康宫相反的方向,不是沈蒜子多心,这肯定是有事。 “你是不是在等人?” “还有一起上朝的人吗?” 王谧既然决定带她进宫,这就说明,他不想错过今天的大朝会,两只眼睛这样不安分的张望,那就说明是在等人。 难道是何迈他们? 不可能啊! 何迈他们也不住在那个方向。 王谧欣然一笑:“蒜子,你我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心有灵犀?” “那是什么东西?”沈蒜子歪歪嘴,小脑筋开动了一番,得出结论,她确实没有听过这个词语。 王谧微楞,不觉有些失望,这样优美的词汇,面前的娉婷少女居然无法领会。 实在是遗憾,太遗憾了! 大朝会早已开始,王谧却迟迟没有行动,当然是有意为之。 他确实在等人,而且,等的还是一位自京口远道而来的客人。 能不能及时赶到,就看老天爷的心意了! 今日的朝堂之上,若是有此人在身边,便如虎添翼了! 不明就里的沈蒜子,不时看看鞋尖,又看看天色,时辰果然是不早了呀。 乌衣巷上,牛车毕集,很多大臣,蒜子认识的,不认识的,勉强能够辨认的,都已经纷纷向着建康宫的方向行进。 别人都已经走了,他王谧为什么还不着急? 作为刚刚在襄阳城立下大功的人,还领了朝廷这样大的封赏,别的不说,按时上下班,总是应该的。 皇帝司马曜就是个懒鬼,你总不能比司马曜还懒吧! 就在王谧和沈蒜子同时陷入焦急紧张之中的时候,忽然乌衣巷的尽头,腾起了一阵烟尘。 黄尘瞬间就铺满了天空,一片朦胧之中,王谧还是立刻就抓住了本质。 “寄奴!” “你终于来了!” 是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刘裕,刘寄奴,终于抵达了建康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位老朋友!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闯殿 自从接到了朝廷的调任,刘裕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马不停蹄的赶往建康。 这一点,倒是稍微出乎了王谧的意料。 刘裕怎么会如此服从命令? 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王谧原以为刘裕接到这样不伦不类的调令,怎么样也要迟疑一阵的。 看来,目前刘裕的心态还没有转变,仍然是把自己摆在人臣的位置上,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进入建康城内,刘裕已经放慢了速度,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追风,还是在城里闹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乌衣巷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行人,行进在宽阔大道上的,大多数都是慢悠悠的牛车。 世家子弟们结伴出行,要的不是速度,而是体面,是排场。他们绝对不会让牛车在道路上疾驰。 人走路要讲究步态,牛走路也是一样。 好像抬腿和摇尾巴也都有讲究一样,不慌不忙。 别人都从容优雅,刘裕的战马却好像是飞驰的火箭一般,怎能不令人侧目。 “哪里来的野蛮人!” “竟敢在乌衣巷上嚣张!” 郗恢以手掩鼻,横眉立目。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战马上坐着的是哪一位,便让车夫记下了此人的来历。 呵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份仇,老子是记下了! 必定要十倍奉还! 郗恢是个急脾气,还绝不允许别人对自己有任何一点点轻慢,眼看早朝时间已过,刘裕心急如焚,却没想到,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了一位建康城响当当的大官。 “寄奴!” “你终于来了!” 刘裕将要到建康城赴任的书信,正是前一晚才送到了建康城,只比他的主人快几个时辰而已。 故而,王谧也没来得及将这个喜讯告知他的几位好兄弟,甚至连同一个院子居住的沈蒜子也一无所知。 看到刘裕,蒜子立刻就埋怨起了王谧,都是襄阳战场上一起混过的兄弟,他竟然还敢隐瞒消息! “凭之,你也来了!” 看到檀凭之憨厚的大脸,王谧表示更加惊奇。 朝廷上的旨意,内容他很清楚,只是说让刘裕来建康做卫帅,并没有谈及檀凭之。 现在老檀也来了,那京口岂不是空虚一片? 听说,前两天谢玄也已经赶回京口了,北府兵里,难道又要是谢家一家独大了? 对于刘裕的这个安排,王谧很是疑惑,他不相信,以刘裕的聪明智慧,会看不出这样安排的问题。 刘裕这样做,当然是有缘由的。 王谧还没有说出疑问,他就已经上赶着回答了。 “现在谢将军已经回到京口,我想,树大招风,我留在京口反而会招致谢将军的猜忌,还不如趁着朝廷的征兆,到建康来看看形势。” 王谧点头称是,刘裕的考虑还是很现实的。在北府共事一段时间,王谧仍然认为,谢玄还是不失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气魄。 他是能够容人的,但是这种容忍能够达到多大的限度,谁也说不清。 至少,在王谧看来,因为北府目前的主将大多都属于能力尚在谢玄之下的,他当然可以容忍,并且欣然接受他们。 可是,刘裕则不同。 他一入北府,便锋芒毕露,藏也藏不住,根本无法保持低调。 这样的能人,谢玄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在北府形成气候的,甚至是,刘裕天天在他眼前晃,他说不定都会气得抓心挠肝。 还不如到建康城躲避一阵,观察局势的好。 虽然王谧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脸上还是不自觉就显露出了忧虑之色,北府的情况终究还是让他放不下心。 刘裕早就知道他会这样想,纵然是骑在马上,纵然是几个人上朝已经晚了点。 他还是抓住机会,努力向王谧解释:“稚远,凭之这次也是我思虑再三才让他一起过来的。” “北府那边你也不必担心,有咏之看着呢!” 咏之? 哦,对了! 殷仲堪说过,魏咏之的兔唇已经医治好了,并且第一时间就投奔了北府。 “咏之才刚刚投入北府,相比我们这些已经获得了战功的人,谢将军对咏之的防备会差一些,咏之行事更加方便。” “再者,凭之也说了,相比较而言,咏之的计谋更多,心思也缜密,比他更适合留守在北府。” “嘿嘿!” “我这大汉,还是打仗更适合我,让我留守,保准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檀凭之搔搔脖颈,直言不讳。 檀凭之的豁达,让王谧也心存感激。 “你说的没错,咏之比你更适合留在北府,这次上朝,你就先跟在我身后,只要机会合适,我再给你找个差事。” 檀凭之是作为刘裕的副官来到建康的,他的那个小小的将军之职,也是局限于北府之内的职位,来到建康,当然不能再沿用那些官职。 “况且,上次也和你说过了,最近我新结交了一位主簿,名唤刘穆之,此人博学多才,办事手无凝滞,从来都是清清楚楚。” “我把他也留在北府了,有他照应,北府的一切动向,都不会逃过我们的眼睛。” 对刘穆之! 还有此人! 有他在,王谧大致是可以放心的,虽说,相比让他留在京口,王谧更想见他一面。 但是,现在两拨人马在两地分隔,刘穆之愿不愿意来建康,似乎也不是他王谧能决定的了的。 现阶段而言,刘穆之留在京口,确实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既来之,则安之。 就连檀凭之他们的落脚之处,王谧都已经想好了。 不必去别的地方另立宅院,在谢明慧还没有出嫁之前,就随他一起住在王府,甚好。 他将这样的主张告知刘裕,没想到,刘裕一点也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至于老檀,更是嘿嘿嘿的一阵,欣然表示只要吃喝不愁,他就什么也不操心,全凭王谧安排。 一行人欢欢笑笑的赶往建康宫,队伍之中,唯一一个失落之人,或许正是被挤到了一边,惨变背景板的沈蒜子。 刘裕他们赶来和王谧汇合,她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作为襄阳战场的战友,看到他们,蒜子也是亲切的很。 可是,很快她就心下不舒服了。 人家兄弟几个开怀畅聊,她渐渐的就插不上话,关键是,受了冷落还不说,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想起要照应一下她。 这不是成为无人问津的存在了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聊天也把她带上啊! 不公平! 这一点也不公平! 面对此等不公,沈蒜子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必定要在建康宫里找到存在感! 对! 自己找点存在感! ………… “元宝,陛下还没起身吗?” “你是不是再去催一下?” 大朝会早就已经开始,而这一次,焦急的不再是皇帝陛下,而是杵在大殿之上的几十个大臣。 尤其是跃跃欲试的王恭,别人都只是杵在那里,不时交头接耳解解闷。 王恭倒好,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自从来到大殿上,他就一直来来回回的踱步。 终于还是坚持不住,这才催促元宝赶紧去叫醒司马曜。 元宝也很为难,只见他砸了砸嘴巴,朝着寝宫的方向瞧了一眼,却并没有挪动步子。 “诸位有所不知,陛下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只是,他现在还起不来。” 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还不起身? 元宝闪烁的眼神,众位大臣显然是没有看明白,还在不停追问,元宝无奈,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 还不敢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喊出来,只能小步走到王恭的身旁,轻声道:“王丹阳,现在裴夫人正在陛下身边呢,陛下可能还要等一会再来。” 虽然叫陛下起床是每一位近身大太监的职责,但是,身为一位油滑会办事的大太监,元宝早就深谙能进就进,该退则退的道理。 人家司马曜和裴氏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他一个无根之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才不去触这个霉头呢! “什么!” “你是说,那裴氏妖女,竟然还在陛下身边?”王恭一听就急了! 妖女祸国! 诚不我欺! 要是张贵人,他或许还忍得,但是,裴氏是万万忍不得! 别人不晓得裴氏的来历,王恭还能不晓得,自从那日看到她的穿衣打扮,还有近日里,听说的那些她在内宫的作为,王恭便已经断定,此女一定是妖道孙泰的徒从! 自从那孙泰出现在建康城,王恭就一直警惕着,千防万防,却也防不住堡垒从内部被攻破。 这个堡垒内部的叛徒,正是那琅琊王司马道子。 王恭万没想到,司马道子竟然会这样脑残,把妖道的徒从亲自引荐到司马曜的身边。 这不是在掘他司马家的祖坟吗! 元宝还没来得及回答,王恭便先一步向着寝殿冲过去! 在他的身后,他的哼哈二将也已经到齐,正是同样火爆脾气的殷仲堪,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起跟上了的王珣。 人没有主心骨,就是容易随波逐流,你看,等一脚踏进皇帝寝殿,王珣才意识到,竟然走错了路,根本不该跟过来。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再想抽身,已是不可能了! “走!” “我们去请陛下上朝!” 一群大臣,竟然敢擅闯皇帝寝宫,这样的神奇事件,在别的朝代,别说是发生了,简直是想也不敢想。 但是,在这岌岌可危的晋末,它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王恭不是个眼里能揉沙子的人,自从那天看到裴姣儿入宫,他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真想把这个妖冶妇人一把火烧掉! 擒贼先擒王! 王恭不是糊涂人,他早已看出,裴姣儿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司马曜不思政事,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出在裴姣儿的身上。 罪魁正是一味沉迷美色的司马曜。 那还等什么? 既然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就赶紧解决问题吧! 王恭带领着大队人马,雄赳赳的迈着大步,奔向寝宫,在他的身后,渐渐的也跟上了一些人。 不必对这些人有太高的期待,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若是王恭一个操作不慎,惹出了麻烦,他们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保证会第一时间跳开。 王谧带着刘裕他们,急匆匆的冲入白门,拴好了马,便一步也不敢耽误,向着宫门方向赶。 却没想到,还没有踏上殿门前的长廊,就看到一群人,竟然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阵仗? 好好的朝会,怎的不开了? 难道,是司马曜驾崩了? 司马道子凭空捡了一个大漏,提前上位了? “稚远,我们怎么办?” 刘裕虽然有心机,但终究还是个老实人,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他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这个时候,只能求助于王谧。 “还能怎么办?” “跟上去呗!” 刘裕等人还没有跟上,王谧已经先一步追了上去,他目标明确,从来也不打算追随王恭。 而是瞄准了本家王珣。 王珣本就是处在随意跟从的那种状态,王谧一把拉住他,他便很轻易的停了下来。 “法护,出了什么事?” “陛下在哪里?” 虽然并不知道这大殿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眼尖的王谧很快就发现,显阳殿的御座上,居然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都找不见,更不要说是司马曜了。 刘裕这边也很惊奇,初次进京的两位小将,完全没料到,一入城,就要直接来上朝,按理说,这上朝原本也轮不到他们兄弟。 这还不说,能来建康宫里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只是,居然没看到皇帝陛下,这实在是稀奇事一件。 “陛下?” “还在寝殿,没起身呢!” 看到王谧,王珣顿时有一种见到了亲人的感觉,他不否认,刚才还悬着的心,竟然有些安定下来了。 “还在寝殿?” “今天的朝会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嘛?” 怪就怪最近王谧沉迷于制造手枪,竟然把司马曜身边多了一个小妖精这样重要的事情给抛诸脑后。 实在是不应该,经过了王珣的提示,王谧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阿宁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去闯寝殿,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王谧故意拖后,拉着王珣也跑到了凑热闹人群的后排,王珣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他本来也觉得,这件事挺荒唐的。 只是,当视线落到那个穿着蓝衫的俊秀小书童脸上的时候,嘴角顿时划过一丝笑意。 “阿宁那样陷害你,没想到,你还在替他着想。”王珣这一回倒是十分公允。 不知为何,王谧总是觉得,自从上次他发表了一家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的言论之后,王珣对待自己的态度,竟然有了很大的转变。 从他的角度看上去,似乎真的是把他当做是一家人了。 这可真是个惊人的发现。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你不出来,我们进去 “你别误会,我也没有那么好心,我只是觉得,阿宁这样做,完全没必要。”王谧笑着说道。 难不成,王恭还存着要打造出一个明君圣主的念头,在培养司马曜吗? 别开玩笑了,他司马曜不过是中人之姿,绝对成不了大气候的! “当然没必要了!” “何必如此情真意切,陛下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当臣子的,只要在大殿上安安静静的候着就是了。”思及此,王珣走的就更慢了些。 甚至是一点也不着急了,竟然和王谧一样落到了最后一排。 王谧却没想到,王珣如此想得开。 他原本以为,王珣身为一个书法家,却还要和王恭这等权臣搅合到一起,也是为了能够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 “没想到,你还挺想得开。”王谧叹道。 “在这大晋朝廷混日子,当然要想得开。” “朝政紊乱至此,也没有人是真心为振作朝纲努力,你就不说了,至少我只是在这乱世之中谋求一个立身之处而已。” 王谧万没想到,王珣会发出这样深沉的感慨,顿时有些尴尬。 “法护,你也不必如此悲戚,只要我们同心戮力,朝政还是大有可为的。” 王珣瞥了他一眼,非常不屑。 就连王珣这个书生都认为,大晋朝廷已经是病入膏肓,没救了。况且,他也根本就不相信,像王谧这样胸有韬略的男子,会真的心甘情愿为司马曜这等庸才卖命。 呵呵…… 别骗人了! 谁知道他的肚子里憋着什么样的坏主意。 别管谁一肚子坏主意,亦或者谁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今天大朝会的第一个难关,正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迈不过去这一关,就什么也不要谈了! “臣等恭请陛下临朝!” 王恭气势汹汹的向前走,根本就没在意身后的动静,他只是凭借着众人的脚步声,粗略判断,随从是越来越多了。 实在是令人兴奋! 太好了! 捧场的人越多,他就越兴奋。 当然了,王恭也没有那么浮夸,他拉着一众大臣硬闯皇帝寝宫,那也是需要一点点勇气的。 当然,还有一点点运气。 人多力量大,就算是闯了祸,也有大家一起,太监就是皇帝身边最忠实的小狗狗,你看,司马曜都还没说什么呢,这些狗狗就已经先跳起来,维护他的权威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吾等公忠体国,全都是为了朝政着想,何曾对陛下不敬?”王恭的首席战将,从来也不吃亏的郗恢现在还在乌衣巷上踟蹰,殷仲堪虽然是初到建康,但是说起话来,却还算是有条有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位小太监可不是个好惹的,远没有元宝好相处,王恭的身后,一直在后排闲聊的王谧也拉着王珣上前观察局势。 “既然众位朝臣都以陛下马首是瞻,那就应该乖乖的站在显阳殿上,等候着陛下临朝。” “又是吵闹,又是拍门,这不是逼迫,什么是逼迫?”那小太监不依不饶,仿佛是拿到了司马曜亲赐的尚方宝剑一般。 他哪里知道,即便是有这么一把剑,司马曜手里的,也不见得好使。 那小太监的底气从何而来? 正是从那扇一直没有打开过的殿门处而来,那寝殿里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司马曜明明清醒的很,却迟迟不肯出门,小太监在这里的表现,他一清二楚。 这就说明,司马曜也反感大臣们堆到寝殿门口闹事。 这个时候,他就是需要这样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替他摇旗呐喊。 “这位公公,可否容我说句话?” 元宝已经是靠不住的了,殿门内的司马曜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按理来说,群臣闹事,他这个首席大太监,应该站在小太监的身边,拱卫司马曜才对。 可是,刚才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元宝退到了一边,竟然一言不发,他的立场很有问题,至少说明,在大臣和皇帝之间,他竟然保持中立。 这显然不符合太监依附于皇帝生存的常理。 而这个时候,很懂得抓时机的王谧,亦挺身而出,打算打开僵局。 “王侍郎,你有什么高见?”那小太监见取得了优势,当即就变得不可一世起来。 啧啧…… 这般嚣张的人,在世家山头林立的大晋朝,那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高见倒是不敢当,只是不知,陛下迟迟不上朝,是不是身体有恙?吾等身为大晋臣子,不免有些担心。” “王丹阳个性直率,刚才也是以为陛下身体不佳,这才着急的。” 拐来拐去,最后的落脚点,竟然是在为王恭开脱,群臣之中,顿时就响起了一阵议论。 什么以德报怨啦,什么宽容大度之类的话,不断涌现,王恭和王谧这对朋友,中途分道扬镳这件事,在大晋朝廷本就不是秘密。 如今,王谧等于是先做出了姿态,这一次,就连王恭也不得不承认,王谧够哥们。 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陛下身体好得很,王侍郎不必担心,不过,早朝还是要再等一等。” 这个人嘛,都是这样,你态度好,我的态度自然就过得去,你高傲,我就必然要比你更加高傲百倍。 那小太监也不是全不讲理之人,看到王谧笑的和蔼,自然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还等?”谷漹 “再等下去,太阳都要上三竿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飘到王谧的耳朵里,不用问,正是性情急躁的檀凭之的牢骚。 在这个显阳殿前,当然是没有他这个末级小将说话的份,果然,话一出口,立刻就招来了朝臣们的侧目。 好在,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扩大,大臣们却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不过是个武将,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何必动怒。 王谧搓搓手,虽然不赞同檀凭之的做事方法,却也认同他的观点。 还等一等,司马曜也太懒了! 再说,那小裴还在房里吗? 有这个小妖精在,别说是中午了,就是天黑,司马曜也出不来,反而会越来越没力气,估计爬都爬不起来了! 不过,以司马曜那副懒散的个性,强迫他出来,似乎也不现实。 人家好歹是皇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权威的,说不出来,就可以不出来,你又能如何? 你王恭又不是谢玄,此时手里没有一兵一卒,你以为,司马曜会怕你不成? 所以,从一张口,王谧就没打算采取和王恭同样的方法。 不就是上朝吗,在哪里不是都一样。 “公公若是觉得方便,不妨去禀报一声,我们这些大臣就进到寝殿里去面见陛下。” “实在是有紧急的要务,不报不行。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王稚远他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王谧的言语,稍后赶来的郗恢,登时就竖起了眉毛。 讲话为何如此卑躬屈膝? 竟然还是面对一个太监! 真是岂有此理,世家子弟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郗恢一向是个目中无人的倔脾气,别说是太监了,就是司马家的皇帝,他也从未高看一眼。 正欲发作,却被王恭一把捉住:“别急,你不了解情况,看看再说。” 王谧的话,倒是给王恭提了个醒。 到底什么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当然是见到司马曜! 是把那些迟滞的朝务都解决掉! 具体的地点重要吗? 是司马曜出来见他们,还是他们凑到寝殿里去见他,重要吗? 都不重要! 王谧的法子是最稳妥的,就连那个刁钻的小太监,也不自觉就认同了,他转身向后,恭敬道:“陛下,大臣们想进殿觐见。” 他的声音极大,足够保证司马曜能听到。 王恭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最后一招了,要是司马曜还不肯顺坡下,今天的朝会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而下一次再见到司马曜,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沉默了片刻,当一向乐观的王谧都感到有些失望的时候,殿门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司马曜答应了! 朝臣们瞬间就激动了,殿门还没有打开,他们便自觉排好了队伍,打算鱼贯而入。 然而,大晋朝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论资排辈这一点,从来也没有放下过。 “谢公来了!” “诸位给谢公让个地方,让谢公先进去!” 这个谢安也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工作,排队也特别和谐的时候,他来了。 别人站着,他却还要坐着小轿,到了殿前,谢安终于下轿步行,他的步子很慢,却很自然的就站到了第一排。 有些人是被他超过去的,而有些人则是自觉避让的。 怎样? 尊贵的谢公都来上朝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当然是应该自觉避让了! 没有招呼他们一起抬轿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谢安的身后,跟着他忠实的弟弟谢石,然而,谢安下轿之后,寻到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王谧。 只见他欣然走到王谧的身边,还面带笑容。 “见过谢公。” 想到与谢明慧的婚约,王谧便纠结了起来,这一声岳丈大人,是喊得,还是喊不得?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和众位朝臣一样,称谢安一句谢公了事,虽然谢安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但是他主动接近王谧,这就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 “听说了吗?” “谢安把王稚远招为贤婿了!” 王府门前的大戏,一连演了好几天,朝廷上的大臣哪有不知道的,只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合,光明正大的说起这个话题。 这一次,可算是逮着了机会,使劲的揶揄王谧。 “胆子够大的!”有人对王谧指指戳戳。 “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要离婚!”有人更加直接。 朝臣们的议论,让京口两兄弟陷入了重重疑惑当中。 身为战友,他们当然知晓王谧和谢明慧早就有联络,也暗中猜想,或许这一对豪门后代,将要走到一起。 但是,离婚? 这又从何说起? 不怪刘裕他们迷惑,他们常年在京口,也只是乡间最普通的百姓,哪里知道朝廷里的尔虞我诈。 谢安辣手断姻缘的辉煌事迹,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当然不会理解众人对王谧的奚落。 虽说确实是有些丢脸,但王谧却仍然我行我素,并没有把朝臣们的话放在心上。 谢安的示好,他稳稳接住,在还没有夺过北府兵之前,与谢安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要的。 更何况是谢老头主动的,他就更没有回避的道理。 殿门打开,宫女太监首先迎了出来,而司马曜的身影则隐蔽在他们的身后。 到底是皇帝寝宫,就算是不够宽敞,但是该有的陈设也是应有尽有。 这还是王谧第一次闯入司马曜的寝宫,还真是有点子好奇。 还有一些大臣,没有出席王恭府上宴席的那些人,虽然人数不多,却也还是有几个的。 早就听闻,司马曜的身边,多了一位艳丽无边的美娇娘,名唤裴姣儿。自从进殿,眼珠子就没有安分过。 这边瞄一眼,那边瞟一眼,四处搜寻裴姣儿的倩影。 奈何,一番寻找,竟是一无所获。 人家裴姣儿也不傻,本就是带着目的进宫的,卖力讨好司马曜,那是任务必须,哪里会给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臣饱眼福。 早就避开了。 跟在后头的几位大臣,没有看到美人,无不哀婉叹息,觉得走路都没有力气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 江州刺史出谢家 于是乎,今天的闯殿壮举中,到底谁才是想来办正事的,就可以一眼看出了。 唯有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人才是,或许还可以算上瞻望情势,顺势而为的谢老头。 谢安揣着手,走在王谧身边,他虽年事已高,却脚步轻捷,愉悦的心情,从他脸上轻松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王谧禁不住侧目,这个老头子,又是憋了什么坏?他有这么高兴吗? 谢安状似悠闲,实则也在注意观察,尤其是王谧身边出现的这两位体格健硕的壮汉。 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虽然没有着铠甲,却仍然可以让人感受到那战场上的血雨刀光。 好像只要是站在这里,就能让人深切的感受到,他们是战士,他们杀敌无数! 想必这就是叱咤襄阳战场的刘裕刘寄奴了! 实际上,到底哪个是刘裕,谢老头也分辨不清,只是笼统的辨认那么一下而已。 那个把刘裕调离京口的馊主意,正是出自谢公之手,旨意发出之后,谢安自然十分关心,刘裕他们的反应了。 看来,刘裕是选择服从朝廷的调遣了。 谢安很满意,但满意之余,担忧也是随之而来。 这两个壮汉,虽然还没有任何的交往,但只看看他们如虎的目光就知道,端的是两员骁将。 这样的人物,跟在王谧小子的身边,亦步亦趋,岂非是他的左膀右臂? 啧啧…… 不好办! 当真是不好办! 谢安没有提前发作,因为今天的主角,注定不是他老谢,而是王恭。且看看他的表演吧! 王恭今日上朝,自然是有大动作的。 他早就酝酿好了情绪,用王谧的话来说,王阿宁现在的状态,活像是揣好了炸药包,打算抱着司马曜同归于尽的。 于是,王谧也自觉避让,和谢安站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跟着老谢准没错。 老头子朝堂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趋利避害。 等到王谧站定了身形,还把身后的兄弟们都安排好了,王恭那边也挺直了腰板,要起范了! 寝殿虽然不大,但是,御座还是有一个的,与显阳正殿的布置也无大差异。 司马曜端坐当中,已然穿戴整齐,看起来还略带薄怒,有几分帝王威严。 然而,司马曜的那一点点威严,在王恭的眼里,几乎是约等于透明。他要是把司马曜放在眼里,便根本不会闯殿。 这一点,皇帝司马曜也心知肚明。 所以,今天的早朝,准确的来说,应该称作午朝了,一开始,气氛就很不融洽。 王恭上前,拿出了第一封奏疏。 正是桓冲他们上表的新野战报,这是一封捷报,其内容,也在司马曜的预料之中。 经由元宝的手,他才把那几页纸拿在手中,稍稍端详几下,立刻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桓冲果然是宝刀不老!” “新野城两日便下,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功是功,过是过,这一点,王恭还是可以明辨的。他亦言道:“这一次,荆州兵的表现确实不俗,收复新野之战,其顺畅程度,大大超乎了臣之预料。” “可见,大敌当前,我大晋朝臣,也可以团结一致,刀锋指向一处。” 说到此处,王恭瞬间激动起来,对于他来说,这两场大胜,也着实是一件鼓舞人心的大喜事。 多少年了,就因为朝臣不协调,各自为政,大晋的军事力量总是不能得到有效的整合。 也正是因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首尾不相顾,才让几次北伐总是不能收到满意的效果。 而这一次,借由北府兵和荆州兵的合作,襄阳、新野接连收复,王恭也看到了大晋军队重新振作的曙光。 然而,很快,王恭的美好愿望就破灭了。 因为,谢安发言了。 一般来讲,谢安不会特别早的就站出来发言,作为当朝权臣,人人马首是瞻的他,总应该老成持重。 多听多看,直到所有大臣都表达了自己的见解,他再站出来说话。 可是,这一次,谢安却特别性急。 王恭才刚刚说完,诸位大臣的赞歌还没有起个头,他老人家就走上前来,拉开了架势。 这下好了! 谢公都出马了,别人也没有再开口的必要。 且看看谢安如何出招吧! 王谧也紧张起来,连忙把两个兄弟招呼过来,一左一右的保护着,沈蒜子当然也没有被扔下,老老实实的跟在王谧身后。 好在几个兄弟都是认识她的,自然不会让她吃亏。 她自己也反应机敏,绝对不会和那些气势汹汹,急等着找事的大臣靠拢。 人人都提高了警惕,关注着谢安的发言。 然而,谢安又岂能让他们算到自己的心思,他年纪一大把,在这个朝堂上有当然的特权。 什么劳心劳力的奏疏,当然是不会提笔去写的,既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 “启禀陛下,老臣也有个提议,希望陛下及众位大臣多加考虑。” 司马曜翻了个白眼,一脸就知道你还有幺蛾子的表情。 说吧说吧! 司马曜挥了挥手,便示意谢安说下去。 他没办法阻止谢安表达企图,却希望此刻变成一个聋子,这样,他就可以听不到谢安的各种无理要求了。 从刚才开始,谢安便不动声色,饶是如此,司马曜仍然可以感觉到,这个老头子,他绝对不会顺着王恭的意图说下去。 这个时候跳出来,必定是来搅局的! “老臣认为,此战荆州部队表现优异,实属难得。荆州部更应该借着士气高涨,乘胜追击,夺取南阳郡!” 哦,南阳! 谢安老头子的胃口挺大的嘛! 南阳郡,按照现代的地理划分,此处属于河南地界,但是从南北气候分野上来说,却也有几分南方气候的特征。 而这一处地方,也是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南阳南阳,顾名思义,中原地带最大的平原,南阳平原就在此处。争到了这个地方,就等于是手握粮仓,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所以,你看,自从苻坚成功夺得了这几个郡县,他的气势就更加猖狂,天天站在黄河边上,骂骂咧咧,要挥师南下呢! 人家确实有底气,几乎所有的北方重镇,都在苻坚的手中掌握着。 而江左的晋朝,若想撼动苻坚的统治,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首先就是收复失地,你以为,大晋失去的土地,就只有襄阳、新野两郡吗? 太天真了! 回想当年势力最强盛的时候,别说是这两个地方,就是更远端的南阳郡、魏兴郡也都是晋朝的势力范围。 更不要说洛阳之类的了,想当年,桓宣武厉害的时候,那也是攻占过的! 要想接近氐秦的统治核心,扫清外围郡县,是当务之急。 可以说,接连大战也只是完成了任务的一半,别说是秦之都城长安,就连洛阳的门边还都没有摸到呢! 从表面上来看,谢安所言也没有什么问题,乘胜追击,历来是兵家常事。 更何况,趁着苻坚还没有出兵,多多夺取几个城池,再怎么说,对于晋朝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谢安当真有这么好的心肠? 当然不可能啦! 南阳? 那个地方,氐秦的兵力更多,控制的也更加严密,只靠作风松散的荆州兵,如何能成? 谢安明知道荆州兵不成,他却还要这样说,这就是在赶鸭子上架。 他巴不得桓冲他们兵败南阳,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荆州兵再按回到荆州地盘上。 说到势力范围,那就不得不提及谯郡桓氏了。 想当年,荆州势力最强大的时候,那什么襄阳郡、顺阳郡、南阳郡,凡是沿着江北几条主干支流,顺流北上的几个郡县,全都是桓氏的势力范围。 通通归荆州兵守卫,那个时候的谯郡桓氏,当真是手握重兵,把持中游重镇,不可一世。 而现在,自从被苻坚接连掠取了这几个城池之后,谯郡桓氏也觉得脸面无光,渐渐的变成了被剃了毛的鸡。 光秃秃的,没了志气。 桓氏一族的忧愁事,大晋朝廷的大喜事。 荆州势力减弱,朝廷对桓氏一族的忌惮倒是减少了几分,否则,按照以往桓氏一族在朝廷上的排面,桓伊这样的桓氏边缘人物,想要得到朝廷重用,也是难比登天。 谢安虽然还没有挑明,但是,他的意图也相当明显,既然你荆州兵有本事,那就不如把南阳郡、魏兴郡也一起夺回来。 当然了,你有本事,就要自己来操作,朝廷是不会给荆州部队任何的支援的。 这些进一步深入的大战,与襄阳之战还不同,夺回襄阳是朝廷支持的,一切原因仅在于襄阳已经深入了江左腹地,若是不能夺回,那岂不是卧榻之侧,还留着一只大老虎酣睡?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保存江左的势力,没办法。 但是,其他的郡县,得与失,对于江左的晋朝朝廷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约等于北伐范畴,你放眼看看,自从桓温数次北伐终于归为失败之后,那些靠近北部的城池,几乎就不在朝廷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算是羁縻州,名义上的管辖范围,实际上,早就不能实际控制,那里的人口、土地,全都扔给了苻坚。 大晋军队撒手而去也! 继续北伐,钱从哪里来? 补给的士兵从哪里来? 粮草又从哪里来? 很简单的常识性问题,连王谧这个在军队里根本没有混几天的人都能想到。 混迹朝堂二十年的,老谋深算的谢安,他不会想不到! 谢安此言一出,群臣立刻陷入了沉默,没有人说话,有的胆小之辈,甚至把头也压的低低的。 只想装作不存在。 “好啊!” “谢公说的太对了!” “乘胜追击,正是兵家常理!” “阿宁,这件事就交给你,写一封书信,晓谕旨意,命令荆州部继续向北扩展,攻取南阳郡!”司马曜兴冲冲的说道。 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王谧方才明白,为何谢安可以将他死死的抓在手中,甚至都不用费多大的力气了。 从没登上过战场的司马曜,他根本对打仗这件事,就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打仗打的是什么,司马曜的大脑壳里完全没数,当然是谢安指哪里,他就打哪里了。 谢安很满意。 乘胜追击! 对! 这一条也是他谢安做人做事的一大准则,他看到朝堂上形势一片大好,甚至王恭也正一脸迟疑,正在想对策,连忙祭出第二招。 “陛下,老臣认为,江州刺史不可长期空置,或可遴选新人,坐镇江州。” “对!” “谢公说的极是。” 那司马曜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裴姣儿混多了,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这个人,脑子进水了! 他到底听没听清楚? 王谧咬着牙根,真想抱着他的脑袋,晃几晃。 “陛下,该问问人选。” 司马曜的荒诞行为,就连元宝都看不下去了,他在司马曜的耳边轻轻的提醒一句。 司马曜这才如梦初醒。 人选? 什么人选? 他眼神暗示元宝,元宝无奈,只得叹气道:“江州刺史。” 又要提醒,又不能让司马曜太没有面子,元宝只得言简意赅,好在,司马曜还没有糊涂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提到江州刺史,他立刻清醒了。 是了! 这个官职,自从桓伊去了襄阳打仗,还一直空缺呢! 照理来说,目前这个职位还是桓伊在兼任的,但是,这样的情况注定不能长久。 作为一个江左的军事重镇,江州也要有人管理,将在外,终究还是不能实际控制的。 从襄阳到新野,将来还要继续征战南阳、魏兴,按照谢安的设想,扫除洛阳周边郡县的差事,他都打算交给荆州兵来执行。 完成这个任务,没有半年时间,绝对不行。 江州刺史绝对不能空置这么长时间,再选新人,也无可厚非。 司马曜顿了顿,便照着元宝的提示,问了出去。 人选呢? 谢安这般笃定,肯定是已经想好人选了。 而且,司马曜顺着这些年的经验,立刻就意识到,这个人选,保准不会让王恭他们满意。 王恭竖起了耳朵,王国宝则竖起了眉头,人人都在等待着谢安最后的答案。 见招拆招! 王谧亦做好了准备,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站在王恭这一边! “老臣确实已有人选,正是吾子谢琰。” 轰! 谢琰的名号一出,立刻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幸亏跟到寝殿里的大臣,只有显阳殿上的一半,要不然,这里恐怕就要变成菜市场了! 谢琰,正如谢安所言,是他的亲儿子! 和谢玄还不同,这是谢安嫡系中的嫡系,他竟然把这样一个人,安排到了江州去当刺史!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你行你上 不必担忧无人反驳,王恭已经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今天冒险闯殿,就是为了现在! “谢公,朝廷是没人了吗?” “江州刺史这样的要职,还需要劳烦谢瑗度(既谢琰)?” 你看看,王恭急了吧。 这个时候的王谧,只需要拢袖而站即可,根本就不需要插嘴。在目前这个朝堂上,有王恭这个炮筒,其他人,就不必多掺和了。 “王阿宁所言极是,江州刺史如此重要,与其派谢琰去,还不如让我去呢!” 嚯! 口气够大的! 这个时候,敢于跳出来毛遂自荐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没错! 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正是王国宝! 其实,他也看不上王恭,这一次站在他这边,只是基于共同对抗谢安的目的。 他的几位狐朋狗友,对王国宝的表现也十分理解。 他就是这样的人,谢安讨厌的,他都欢迎,谢安极力推崇的,他能搞破坏就搞破坏。 “你是何人!” “也敢出镇外藩?”谢安横了王国宝一眼,厌恶之情喷薄而出。 什么东西! 站在朝堂上,都是碍了老夫的眼! “我怎么不行?” “谢琰的能力与我不相上下,也从未有出镇外藩的经验,更不要说带兵打仗了!” 谢安越气愤,王国宝的气势就越强,你不是不想看我嘛,我就偏要往你的眼前凑。 气死谁,我不说! 王国宝得意洋洋的样子,让谢安恨得牙根痒痒。 这一次,得利的反而是王恭了。 他本想把谢琰扒个底朝天,却没想到,王国宝这烂厮,居然代劳了。 王国宝所指和王恭没有什么差别。 到目前为止,谢琰在朝廷上的官职,最高不过是散骑常侍。这是一个散官闲职,在建康城,谢琰都只是一个占着萝卜坑,并没有什么正经差事的大闲人。 谢安怎么有胆量,敢把他放到江州去? 这不是任人唯亲,什么是任人唯亲? 相比较而言,想当年,王国宝初入仕途之时,还曾经去会稽郡当过一段时间的参军。 虽然时间不长,经验也没有增长多少,但好歹是在建康城外做过事的。 在这一点上,王国宝可以拍着胸脯吹嘘,他确实比谢琰强! 王国宝的反对,谢安属实没有想到。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冤家死对头,居然会来上朝。 要知道,王恭至少还讲一点情面,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可是,王国宝…… 此人一向不把谢安放在眼里,更是一心盼着他倒霉,于是,对于谢家的老底,挖的也最深。 “谢公,你与国宝一向不和,朝野上下,人所共知,但是,不得不说,这次国宝所言,还是有道理的。” 关键时刻,司马曜还是保持住了当皇帝应有的水平。 屁股一转,就坐到了国宝这边。 当然要转变了,司马道子都来了,还能不转? 司马道子一进殿,王国宝得意的小眼神就飘了过来,道子立刻进入角色,在打压谢家的这件事上,当然是要站在自家哥哥这边。 没的说。 就好像,不管在谢家,谢石是否支持谢安的做法,但是在朝堂上,他也依然会无条件服从谢安一样。 “江州乃朝廷重镇,下控荆州,上卫建康之所在,谢瑗度从未出外藩,哪里能胜任?” 讲道理嘛,司马道子也会。 况且,人家现在是堂堂的录尚书事,不是都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你看,人家现在就拉了一滩。 怎么样? 很有水平吧! 实际上,江州的地理位置,就是如此重要。 在东晋的世家博弈之中,江州常常被当做调和矛盾的工具,荆州大州,这个地方,一向是谯郡桓氏的势力范围。 别的家族想插一脚,绝无可能。 除了荆州,就剩下了扬州重镇。不过,自从北府兵做大,扬州的掌控,似乎就不再成为一个问题。 局势就演变成了,扬州是朝廷的,荆州是桓家的固定格局,那么在固定格局之中,变数又在哪里? 让我们摊开军事地图,摇手一指,便可以看到。 正是夹在中间的江州! 一般来讲,江州这个地方,因的其敏感的地位,所授从来都是一些朝廷的边缘人士。 关键是,既不能出自当朝权臣之家,又最好不要出自桓家。 在荆州和朝廷的对立之中,谁能成功控制江州,便等于是将权力的天平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拉。 桓伊为江州时,也正是因为他虽然出自谯郡,但一直以来都是桓家的边缘人物,就算他控制江州,也不会增强桓家的力量。 再加上桓伊本人人品有保证,也就让朝廷把他放到江州了,事实证明,这个举措还是很正确的。 江州在桓伊手上多年,确实没有倒向荆州。 从这个角度来看,谢安这次的建议就十分不适宜了。谢琰是他的儿子,又没有掌兵的经验,哪里有资格去江州? 这不是存心给桓家找不痛快吗? 谢安完全可以找一个不是出自两大家族的清贵之人,谁谁的驸马啦,谁谁的侄子啦,前往江州。 只要人好说话,能配合,桓冲都会点头。 这些年,桓冲扪心自问,在众多桓家蠢蠢欲动的人才之中,他已经算是良心了。 这些年,他一直对朝廷的各项决策十分服从,他这样的人,在桓氏家族里,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谢安不思感激,竟然还想掉头踩在他的头上。 当他是死的吗! “瑗度不行,难道你行?”谢安也急了,竟然口不择言。 司马道子一愣,简直被他打蒙了。 “谢公的意思是,让本王去江州?” 天啊! 谢安疯啦! 人家司马道子身为宗室贵戚,是当朝皇帝亲亲胞弟,唯一一个哦。 人家一脚踏进朝廷,那就不是为了卖力气的,就是为了摘桃子,掠夺胜利果实的! 哪有亲自赤膊上阵的! 再者说,现在不是南朝,这个时候,就没有把宗室子弟散到民间,镇守大郡的习俗。 司马道子根本就没有这个准备,当然,他也很清楚,诸位大臣也心知肚明,他也没这个本事。 王谧搓搓手,等着看好戏,偷瞄一眼刘裕,他们两兄弟,现在也是两眼冒绿光。 兴奋的不行。 司马道子?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琅琊王? 看到司马道子的做派,刘裕等人顿时有了底气,甚至连粗手笨脚的檀凭之都感觉,整个人抖起来了。 这样的人也可以当大王!谷儮 我们兄弟岂不是比他强多了! 怎么说,也得来了大王当当! “琅琊王若是有意,也不是不可以。” “启禀陛下,臣恭请琅琊王入主江州,统领江州部!”王恭拱起手来,竟然和谢安站到了一起。 真乃旷世奇闻! 王国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最近因为嫉贤妒能,又恨谢安,又恨王谧,他的鼻子已经有点歪了,王恭的突然倒戈,让王国宝原本直挺挺的鼻梁,瞬间就更歪了几分。 “那怎么行!” “我可不能去!”司马曜还没发话,司马道子便摇着脑袋,一句话否决。 他那么惜命,如何能去? 这要是遇到战乱,一个不小心,丢掉了小命,那还得了,再者说,这整个江左之地,还有比建康城更加舒服惬意的地方吗? 江州那等蛮荒之地,司马道子才不会去呢! “既然琅琊王不肯去,那就只有瑗度可以去了。”谢安这一次也用上了倚老卖老这一招。 老谢虽然没有学过现代心理学,但是他居然无师自通,一出手就是非此即彼大招。 要么就是谢琰,要么就是司马道子,二选一吧!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要选谁了吧! 谢安的压力,不只是抛给司马曜的,也是抛给众位朝臣的。 最喜欢跳出来挑头惹事的袁悦之,竟然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在他的身边,范宁自不必说。 自从被王谧透露了天机,他家要出一位旷世罕见的奇才,现在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生儿育女之上。 他的眼睛,整日里就盯在儿子们的妻妾身上,尤其是她们的肚皮。 真是乐见其鼓,恶见其瘪。 朝堂争斗这方面,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王国宝盯紧了谢安,唯恐他得逞。 司马曜陷入了矛盾,他哼哼唧唧的,半天没有应声。 要是能派一个其他的人去,他当然也想推荐,可惜的是,他想来想去,还真的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公,这个人选,朕认为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桓将军对江州一向看得很重,若是让谢琰出任此职,必定会招致桓将军非议。” “荆州部刚刚取得了大胜,朕认为,还是不应该在这时让他们心中不快。” 这是稳妥的做法,也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谢安坚决不同意,他认定了这是一个拿下江州的好时机,便一心想把谢琰安插进去。 王恭他们也极力抗争,奈何收效甚微。 眼看局势就要陷入僵持,若是再找不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那么,谢琰去江州,似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毕竟,他司马道子不是爷们,他不敢去嘛! 这样就不好了嘛! 王谧轻咳了几声,准备上场。 江州重地,若是再被谢家把持,那谢家在大晋境内,岂不是要一手遮天了! 大晋乱成什么样,他才不管呢! “其实,江州刺史的人选,大可以把目光放长远些,胜任此职的人还有很多。” 王谧见议论渐渐平息,便找了个机会,站到了风暴中心。 他的一句话,顷刻之间便引来了群臣侧目,这个时候还敢开口,王稚远真乃神人呐! 京口两位兄弟也不自觉为王谧捏了一把汗。 兄弟! 这可是在朝堂之上,不是在襄阳战场,随便开口,后果很严重。 众人忧心忡忡,唯是王谧自信然然。 怕什么! 要是怕,他就不开口了! 王谧开口,谢安更生气了! 你可是我的女婿! 怎能胳膊肘往外拐! 生气是生气的,但是相比对待王国宝那种弃之如敝履的愤怒,对王谧,此刻的谢安竟隐隐有一种喜悦之感。 敢于顶撞他,不因为他位高权重就一杆子黏上去,这样的青年,才是他器重的! “稚远,要不是你提醒,朕差点忘了!” “你也才从战场归来,与桓将军他们也有交往,你来说说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王谧开口,司马曜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一把就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开。 王谧欣然笑道:“陛下说的没错,在襄阳,臣确实和桓将军有交情,桓将军乐观豁达(脸皮特厚,能屈能伸)对晚辈也多有照顾(能溜就溜),让稚远也是受益颇多。” 谢安面色一凛,却说不出话来了。 他方才想起,在这件事上,王稚远确实有发言权,他是见过桓冲那老头子的! 甚至,就连现在新野战场上的另一员大将,桓伊,桓野王也一起共过事。 呜呼! 怎的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江州一地,原是桓野王镇守,野王本是谯郡桓氏疏宗,自到江州,一直以来,都尽忠职守,颇为勤勉。” “臣的意思,江州刺史另择他人,是不可避免,但是,这个人选,或许可以商榷。” 他这话是向着司马曜说的,等的也是司马曜的抉择。 虽然最后他一定要把司马家掀翻,但是,现阶段来讲,司马家的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那你有什么好人选?”司马曜探身,笑的像朵花,还特意摆摆手,让王谧站到他的身边。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王谧开口,他就应允。 谢安的想法,也应该照应。 来到司马曜身边之时,王谧便把眼神放到了谢安的身上,却见,这个老头子又恢复了怡然的神色。 仿佛江州交给谁,他都无所谓了。 “臣的意思,可以在桓石虔、桓石民两人之中,做一选择。” “此二人也是骁将,臣在缘江戍也曾有过几面之缘,知晓他们是猛将,足以执掌江州。” 桓石民? 那不是谢道辉的丈夫吗! 谢安眼前一亮,颇为欣赏的看着王谧。 乖乖。 这可是个好人选! 谢道辉,才女谢道韫的胞妹,亦是谢安的侄女。 一直以来,因为与谢家结亲,相比较而言,桓石民对待谢家的态度,总是要比桓石虔和气几分。 是的! 身为谯郡桓氏的嫡系,桓石民竟然一直和陈郡谢氏保持着姻亲关系,真乃人间奇闻! 这个时候,谢安的心底也掠过了一丝侥幸的感觉。 哦! 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 老夫家里的女儿,竟还有没离婚的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利益交换 “王侍郎说的是,桓石民确实是个好人选。” 这个时候,顺坡往下滑,是最好的选择,要是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太傻了! 很显然,谢安不是这样的傻人,于是,他欣然一笑,接受了王谧的提议。 当然了,桓石虔只是一个烟雾弹,真正的人选,从来都是桓石民。 谢安的侄女婿、谯郡桓氏的出身,让桓石民能够轻而易举的就平息桓冲的责难。 “不知,各位同仁是否同意?” 好了,好人已经当成了,王谧便开始张罗着举手表决这档子事。谢安不是他的亲亲老丈人吗? 关键时刻,总也要出一份力。 同意! 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桓石民虽然是谢安的侄女婿,但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还隔着好几层,再加上,人嘛,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心态都是差不多的。 有了谢琰那个糟心的人选,再看桓石民,众位大臣就会觉得, 越看越顺眼。 可不是全都同意, 毫无异议。 再加上,桓石民再怎么说也属于谯郡桓氏一族,在桓冲那里还是可以过关的。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可以接受的人选,众位大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谢安的一个阴谋诡计, 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王谧解决了, 刘裕两兄弟再次见识了他四两拨千斤的功力。 稚远真是厉害了! 你看看,朝堂上的诸位大臣, 本来是铆足了力气打算找事的, 有的是为了自己得利,比如谢安。 正做好了打算, 想借着江州空虚, 把这个战略要地揽到自己的手里。 有的人就想看看别人倒霉,比如坏事乐王国宝,还有那跃跃欲试的司马道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安也没有得逞, 这让王国宝很痛快, 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如今, 朝堂之上, 心绪最为复杂的, 当属王恭。 他的眼神不时落在王谧的身上, 胸中有无数个念头掠过, 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为何频频向他伸出援手? 难道, 他真的不计前嫌? 已经参与了多年朝堂争斗的王恭, 不敢也不肯相信王谧的心胸有这般宽广。 他的宽广,反而映衬出了王恭的小气。 而此刻, 被众人关注的王谧,却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因为他的心绪完全停留在另一件事上。 你们的人都安排妥当了,也该讨论一下我的人了! “谢公, 这两位便是北府将领,刘裕、檀凭之。”王谧上前一步, 刘裕他们赶忙跟上。 他目标明确, 这件事是他老谢搞出来的,怎么样,老谢,你来解决一下吧。 谢安今天踌躇满志, 只想着剑指江州,忽然视线转到了刘裕的身上, 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这两尊杀神是谁? 难道, 这就是那个在襄阳战场上纵横驰骋,杀敌无数的刘裕,刘寄奴吗? 果然是目露凶光,一身杀气! 而他身边的这一位壮汉,更是吕布、张飞样人,一看就是双手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毫不讳言的说,看到两位猛将, 一向云淡风轻样的谢安, 也禁不住心脏颤了几颤。 王谧已经把绣球抛了过来,谢安也识趣, 略微调整了心态,便转向刘裕等人,客气的看了几眼之后, 又转向了司马曜。 “启禀陛下,二位北府将军在襄阳战场战功卓著,忠心可鉴,老臣建议,将两位将军留在建康任职,保护陛下,不离左右。” 刘裕抽了口气,谢安的推荐,让他很惶恐。 怎么说呢? 初见谢安,刘裕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在他的印象里,能够在朝廷上牢牢把持住朝政, 让满朝文武马首是瞻的权臣, 自然应该是生的一副青面獠牙样貌。 至少也要比横行京口的刁家人看起来更要厉害几分。 却没想到,谢安竟然生着一张亲切和善的面容,顿时令刘裕产生了几分好感。 然而, 随着话题的深入,虽然京口来的两兄弟还一直没能参与到话题的讨论中。 但是不管是刘裕还是檀凭之,他们谁都没有浪费机会,都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一众朝臣们的行动。 这也是作为初来乍到者,应有的素质。 很快,他就发现,谢安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谦和,甚至还有几分毒辣。 而等到话题来到刘裕的身上,他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不是说让他进京做卫帅的吗? 怎么又变成了皇帝身边的护卫,他可不想距离司马曜太近了。 司马曜听闻这位就是在襄阳城一战成名的刘寄奴,登时也来了精神,难得抬起他那肿巴巴的眼皮子,欣赏的看了刘裕几眼。 “两位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司马曜笑道。 “看起来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司马道子不屑道。 你看,果然皇帝这个差事还是更适合司马曜吧,至少他还是个正常人。回头再看司马道子,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刘裕拱手,身边的檀凭之有样学样,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朝堂之上,他就紧紧跟定刘裕了。 寄奴开口,他就应和,寄奴不说话,他坚决不开口。 这样就不会暴露他粗鲁无状的本来面目了,也不会在朝堂之上给稚远丢脸。 其实,老檀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瞧瞧寝殿里的这几位大佬的所作所为,丢脸这件事,哪里轮得上他呀! 谢安的发言,有几分暧昧,王谧也听出来了,他似乎又想把刘裕他们支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当差。 总归是给两兄弟挖坑的!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刘裕、檀凭之二将可以入左将军王敬文麾下。” 不等谢安继续反应,王谧就横插一脚,闻听此言,谢安登时就愣了。 什么东西! 王敬文? 那不就是他王谧的亲叔叔吗! 老夫让他们到建康来,正是为了分散王谧的势力的,他倒好,反手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放到了亲叔叔的麾下。 “稚远,刘将军他们刚刚从京口前来,对于建康城的防务还很不熟系,就这样放到左将军麾下,不妥吧!”谢安也不傻,他不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也太没有格调了,只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直盯着王谧的。 你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也是在给自己拉拢人脉。 竟然想把两名猛将,大手一挥就放到自己的麾下,这谁能忍? 然而,今日之事,他谢安能忍也得忍,不能忍,他也得忍。 “谢公,你这样说,就不公允了嘛。”王国宝瞅准了时机,迅速出击,王谧忽然想起,对了,暗地里,他现在和王国宝也勉强算是一伙人! 看来,这个结盟,还是有点作用的! 朝堂上的你来我往,让刘裕眼花缭乱,他本想攥紧拳头表一表决心,可看到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只能收起了心思。 建康朝廷太可怕了,以我老刘的这点能耐,还是省一省吧! 刘裕不敢开口,王国宝却已经攒足了力气。 他腾腾几步上前,来到了谢安的面前,谢老爷子立刻就转过了脸,根本都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你家谢琰不一样也是你的人,毫无经验,也敢派到江州,刘裕在襄阳战场战功卓著,怎么就不能在左将军下任职了?” “难道,你是怕王稚远拉拢刘裕等人,扩大势力?” 啧啧,这个王国宝,果然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一个大嘴巴,不服不行。 范宁等人时而走神想自己的一摊子事,时而还能被突如其来的一些异常情况吸引一下视线。 比如,王国宝现在的发言,便正中各位的下怀。 什么什么? 谢老爷子都不敢挑明的事情,他王国宝竟然毫无顾忌的就说出来了! 这么张扬! 这样就不好了嘛,你看,谢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和小青菜没区别了。不必谢老爷子说明,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 这句话,要是王谧亲口说出来,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王国宝这个烂厮说出来的! 谢安能忍吗! 谢安当然不能忍! “老夫的良苦用心,你能知道几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给我退下去!”谢安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要一碰上王国宝,他一贯的那种温柔和善,便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谩骂愤恨,平白让在场的朝臣们捡了笑话。 若是论下三流,谢安何时是王国宝的对手,他就等着谢安发威呢! “谢公笑谈,仆亦是朝廷重臣,为什么就不能登堂议事?” “陛下,微臣能说话吗?”王国宝转向司马曜,对付谢安的事,司马曜从来都不会拒绝。 立刻点头称是,不只肯定了王国宝发言的权力,更加赞赏他敢于发言的勇气。 有了司马曜撑腰,王国宝的气势就更加嚣张了。 咄咄逼人的质问谢安,偏要让他承认是意图巩固自身势力,打压王谧,面对朝堂上的劣势局面,谢安颇有些被架在炭火上的意味。 这样就不太好了嘛。 火药味太浓了! 这根本就是朝堂掐架,越掐越带劲,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了。 王国宝挑事的时候,王谧一直默不作声,也是在观察局势,他看司马曜似乎也有支持王国宝提议的架势,这才站了出来。 我的两个亲亲爱将,总是要放在身边才放心呐。 这谢老头还不知道满足,能把刘裕他们挂在王荟的名下,已经是他王谧手下留情了! 要不是他自己没有武将官职,他早就自己上手了,还能轮得上别人! “谢公莫急,国宝兄也请稍安勿躁。” “我们都是为了大晋朝廷做事,都是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寄奴和凭之的心愿也是为国效力。” “只要是能拱卫陛下,在哪里供职,还不都是一样的?” 他笑盈盈的看着谢安,频频暗示,谢老头,事已至此,你还是识相一点的好。 谢安坐回了属于他的位置,垂下了头,久久没有应声。 谢老头这是妥协了! 朝中大臣,大约也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连浑浑噩噩的司马曜也是一样。 群臣可以议论,可以争斗,但是最后的主意,还得司马家的皇帝来定。 司马曜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刘裕、檀凭之二将,就到王敬文手下充任左右卫帅,二将骁勇善战,忠于晋室,朕相信你们,一定会尽心尽力护卫建康宫安全。” 算来算去,司马曜也当了十年皇帝了,一点点漂亮话,他还是会讲的。可惜的是,摇摇欲坠的大晋朝,对文臣武将的吸引力已经急剧下降之中。 在王谧的带领下,群臣合为两股,恭恭敬敬的给司马曜唱了几句赞歌,虽说态度恭谨,但是,大臣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包含一点真情实感。 到了司马曜当政的这个年月,对于恢复中原等等宏图大愿,朝廷上的这些大臣,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进取心。 那不过是一个空泛的口号,是为了维护江左晋廷的合法性的。 几大世家真正在意的是巩固自家的利益,并且看准时机,捞取更多的利益。 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而对于司马家来说,更大的危机,或许还不在朝堂之上,而是在更加遥远的战场之上。 你且看看表情毫无变化的刘裕以及呆若木鸡的檀凭之便能猜想到一二。 武将们效忠的人,早就已经不是大晋朝的正牌皇帝司马曜,而是一个个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高级将领。 司马曜对他们的提携,恩赏,对他们的触动,可谓是微乎其微。 在王谧的调停之下,一件麻烦事,终于以比较体面的方式收场,真可谓是可喜可贺。 然而,纷争解决了,司马曜也满意的关闭了殿门,王谧的危机却还没有解除。 这边厢,元宝代表司马曜,甫一宣布退朝,王谧便拉着几位好友,连忙跑出了大殿,速度之快,竟让人误以为他是尿急一般。 他当然不是尿急,他是知晓得罪了人,不想在此地久留而已。 刘裕等人不明就里,只知道一味的跟着他,却并不知晓他为何如此。 好在几人年轻力壮,腿脚还是很快的! 很快就冲出了大臣们的包围圈,跑到了最前面。 “太好了!” “终于出来了!” “蒜子,你跟紧些!别掉队!” 沈蒜子乐呵呵道:“你放心,有寄奴他们,误不了事!” 此言不虚,几人也算是在襄阳战场共过生死的,刘裕他们还能认不出沈蒜子的本来面貌? 自然知晓她是女儿身,腿脚慢些,故而,一直拉扯着他,拼命往前跑。 有他们两位壮汉加持,沈蒜子发现,她甚至都不必用力,就可以小跑一样。 简直是如虎添翼! 刘裕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带着一个多大的累赘,对于他们来说,拎着沈蒜子,和拎着小鸡也没有什么区别。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王国宝那厮,不是好人 “稚远!” “你等等!” 谢安的声音,穿透空气,径直向着王谧袭来,他脚下一顿,暗叫了一声糟。 啧啧……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的忘了,人家老谢也是有嘴巴的,人家德高望重,叫你一声,你敢不停下吗? 果然,也只能缓缓转过身来,亮出一个假笑。 王谧停步,刘裕他们却陷入了选择困境。 怎么办? 我们两兄弟是跟着,还是不跟着? 王谧也很发愁,谢安叫住他,肯定是要发难的,但是,谢安所言及之事,必定和朝堂政治有关。 这些朝堂内幕,现在还不适宜全都告诉刘裕,甚至是,他一无所知最好。 “二位将军,老夫有话要对女婿说,可否回避一下?” 王谧闻言一愣,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还是谢老头帮了他的忙! 谢安发话,两人不敢不从,转身便走,顺便还把沈蒜子也带走了,在建康宫的小道上,现在只剩下了谢安和王谧两人。 当然了,在他们视线之外,不远处的一株桐树下,沈蒜子狡黠的眼睛也露了出来。 这般看热闹的大好机会,她怎能放弃? 刘裕他们要走就走好了,反正他们两个是没办法做她沈蒜子的主的! 况且,刘裕这里也动了个心眼。 稚远他们究竟要谈什么? 看起来谢安并不想让京口来的两位兄弟知道,但是,身为王稚远的近臣,刘裕自认为,他还是很有知道的必要。 其中会不会有关于北府建设的话题,甚至是和他刘裕有关的? 留着沈蒜子在这里偷听,将来,总是多一个消息来源。 你看,刘裕和檀凭之的区别就在此处了,同样的事,若是檀凭之遭遇上,他才不会费脑筋去仔细想想,拍拍屁股就走了。 然而,刘裕就绝对不会这样天真。 建康城这般的龙潭虎穴,不多多为自己筹谋,如何能成? 不过,可以放心的是,现在的刘裕,所思所想不过还是限制在做好王谧的属下,为他谋划的范围内。 那个什么自立的神话,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谢安这边,为了拦住王谧,已经屈尊从胡床小轿上走了下来,可谓非常给面子了。 王谧随着他一起来到了建康宫外围的凉风亭中,其实,原本也不必避讳着旁人。 现在谁人不知王谧是他谢安的孙女婿,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无人能敌,说些悄悄话,实属正常。 别人就是好奇,也没有偷听的想法,更何况,谢安的身边还围满了他的各种小厮,书童,看似悠闲,实则都在监视。 朝臣宦官的各种异动,绝对不会瞒过他们的眼睛。 两人落座,谢安皱着眉头,面露不悦。 王谧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头子,变脸也太快了! 刚才在朝堂之上,都没看到他露出这般不满的神色,看来,老谢对于他刚才的表现,十分不满呐! 王谧做出一副无奈状,那怎么办? 他拍拍胸脯,完全是问心无愧,管他谢安怎么想呢? “稚远,刚才在陛下面前,你为何频频反对老夫?” “你明明知道,老夫最痛恨的人,就是那恶人王国宝,为何还要应和他!” 谢安愤愤不平,王谧也终于意识到,最令谢安难以接受的,竟然是她有意无意的赞同了王国宝的建议。 虽然谢安尽量将真实的用意隐藏的好好的,但是王谧还是一眼看出,这些针对王国宝的愤怒,都是表象而已。 没能达成让宝贝儿子占领江州重镇,这才是让他最为耿耿于怀的。 弄清楚了谢安发难的关键,王谧便欣然一笑:“谢公,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谢安深吸了口气,很是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嘱咐老夫见好就收吗?” 王谧眨了眨眼睛,有点尴尬,意思当然还是那个意思,但是,他怎么能说实话。 老谢在气头上呢! 他可不是王国宝那种会火上浇油的人才。 “当然不是了,谢公误会了!” “晚辈是说,相比谢琰,桓石民是更好的人选,不是吗?” “谢公想想,自从襄阳大胜以来,那谯郡桓氏的人,尤其是领头人桓冲,几乎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王谧掰开手指头,提到谯郡桓氏,谢安的怒火才平息下来一些,终于可以认真听一听王谧的狡辩了。 “晚辈就是从襄阳战场上下来的,平心而论,这次桓将军的表现确实很出色,胆气十足,亦有谋略,他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依然很努力,这些都是晚辈看在眼里的。” “晚辈并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但是,自襄阳一战过后,北府兵便撤离回到了京口,新野郡则丢给了桓将军。” “要是搁在以往,桓将军是必定不能夺下新野的,说不定打马回襄阳固守,也没什么稀奇。” “如果桓将军那样做,朝廷又将怎样处置?” 解释就解释,不知为何,拐来拐去,王谧居然还质问起谢安来了,这让老谢很不适应。 他大概能明白王谧的所指,却并不承认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也不会怎样,桓冲几次都不能夺回襄阳城,朝廷不是一样无所作为。” 你看,说的就是了。 王谧点点头,顺着说下去:“所以,这一次桓将军能够振作,一举夺下新野城,不能不说是大功一件。” “谢公执掌朝政以来,一向是赏罚分明,晚辈以为,成功夺取了新野城的桓将军,也在期盼着朝廷的恩赏。” 赏罚分明? 谢安眉头一抖,老夫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特长了? 老夫怎么没发现? “可是,自从琅琊王得了录尚书事的差事之后,朝廷上的一连串决定,对于谯郡桓氏来说,都不能算满意。” “不知晚辈这样说,谢公能不能认同。” 王谧抬头,关注的看着谢安,不管怎么说,人家老谢的面子也是要给一点的。 要不然,人家一个翻脸,又把谢琰派到江州,那桓老头子还不是要疯? 外敌还未除,内患可不能先起。 一件、两件、三四件,谢安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那么一遍,也只得实事求是的点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老夫不应该再在江州安排谢家人,刺激桓冲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 还需要他提醒? 王谧很无语,老谢一脸天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再者说,谢将军已经取得了都督军事的大权,平心而论,谢将军的资历,也不见得就是足够应付这个职位的。” 王谧这个话,直指重点。 可以说,今天朝堂上争议的焦点,也正是在这里。 王国宝反对谢琰充任江州刺史,确实是因为个人恩怨,但是他提出的理由,完全是正当的。 和谢玄都督中外诸军事一样,毫无行伍经验的谢琰,根本就不适合去江州这等军事重镇。 从这个角度来说,谢玄统领北府兵已经是疲于应付,还把江州也好、荆州也罢的总体节度的权力,全都交给他。 别说是桓冲,就算是同样没有带兵经验的王谧,也绝对不能认同! 王谧好言相劝,就是想让谢安稍微收敛一些,不能看着桓冲一时没有反抗,就得意起来。 一个两个的好处都想占着,等到惹恼了桓冲,大战再起,他谢安也难辞其咎。 “你这样说,便是质疑幼度的能力了!” 谢安不是没听出王谧的用意,但是他绝对不会在年轻人面前认栽,话锋一转,就扭曲了别人的意思。 王谧很无语,连连叹了几口气。 “谢公,晚辈并无此意,谢将军的能力,朝野上下,人所共知,晚辈只是觉得,为了大晋内部的团结,总要给桓将军一点好处。” “当然,更重要的是,桓石民领江州,对于谢家来讲,也不是不能接受。” “谢公完全可以用桓石民做一个过渡,等到时机成熟,再把事情往前推进,也不迟啊!” 王谧倾情劝说,可以说是磨破了嘴皮子,可惜的是,谢安的反应却并不是十分热烈。 谢老头的难处他这个年轻人如何能得知? 不迟? 谢老头都已经年逾花甲,他还等得起吗? 他以为,年轻的时候,老谢就不是个要脸面的人吗?他为什么这样急火火的把持住朝廷要职,还不是因为他早就看出了,一旦他谢安谢幕,谢家的权势也会跟着不复存在吗! 当然是趁着自己精神头尚好,多多布局,把萝卜坑占住。 “老夫的担忧,你们年轻人是不会懂的!”沉思片刻,谢安竟然发出了这般哀怨的感慨。 不管怎么说,谢安算是认同了王谧的说法,也同意将相应的人员安排在说好的位置上了。 对于王谧来说,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借由江州刺史的安置问题,刘裕等人的安排也轻松过关,这才是他最关注的问题。 正像他之前说到的,刘裕他们被调离北府,从现阶段来看,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手枪的试制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在能力范围之内,肯定要扩大生产。 为了能够让手枪登上战场,王谧已经做好了先自己贴补一部分钱财的准备。 作为日后统领军队,征战四方的重要臂膀,刘裕他们必须要把这种先进火器的使用方法学到家。 只有自己精通,并且认同火器的重要性,将来才能够在军队中推广开来,这些具体的工作,都是需要他们来完成的。 趁着他们在建康的这一段时间,把这件事办好,也是事关重大。 “稚远,老夫将明慧许给你,也是看你们两个情投意合,绝无为难你的意思,你可知晓?” 两人终于走出了凉风亭,自从老谢抬起了屁股,王谧便深深的松了口气。 真是不容易啊! 今天这一关,终于是闯过去了! 就在走下阶梯的那一刻,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王谧的眼帘。 小小的,灵巧的。 沈蒜子! 虽然她扮了男装,还小心的隐藏了行迹,还不是被王谧一眼就抓住了! 这个小妮子,她不会是一直都没走吧! 谢安说话的时候,王谧还在琢磨蒜子在这里偷听到了多少,以至于,老谢都停下了脚步,他才反应过来。 “谢公多虑了,晚辈并没有觉得为难,应该说,谢公愿意成全我和明慧,晚辈感激还来不及。” 好在某人还是有一些一心二用的本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王谧的回应,让谢安很满意。 虽说他把谢明慧指给王谧,其中包含了许多功利的想法,但是,期望乖孙女生活幸福的愿望也还是有的。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强买强卖,给王谧造成误解,进而苛待谢明慧。 “那就好,将来,你夫妻二人相携,可不要忘了老夫的好处。”谢安挑着眉毛,暧昧一笑,忽然标榜起自己来,王谧看着他这副表情,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老头子,他不会又在打什么算盘吧! 却在王稚远心中惴惴不安之时,已经率先走到最后一截台阶处的谢安石,忽然停了下来。 他自下而上的审视着王谧,那种眼神,不算犀利,却让王谧感觉浑身不舒服。 自从来到了这晋末乱世,老实说,王谧特别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总觉得,看得多了,会被人识别出真身,看出他是个冒牌货。 “老夫听闻,你最近和王国宝那厮走的很近,老夫奉劝你一句,莫要和此人接近,他端的是个烂厮,绝对会坑害你的!” 闻听此言,王谧当场石化。 他万没想到,谢安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不知晓他此前的种种作为,说不定还真的会以为他是什么感动大晋的好岳父呢! 王谧大步靠近谢安,笑道:“谢公多虑了,王国宝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国宝兄也就不过如此,我从襄阳回来以前,我和他几乎没有交往。” “如今晚辈与他们偶尔有来往,那也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也许是看我在襄阳立下了战功,有了些微的用处吧。” 这样说,虽然是搪塞谢安,却也是王谧的真心话。 不管是袁悦之还是王国宝,都是一些见利忘义之徒,他们能主动邀请他,不过是想借助他的力量而已。 傻子才会相信他们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有人想当国舅 “王国宝那厮,平日里没少在背后辱骂老夫吧!” 这个……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不好开口。 “这……怎么说呢。”王谧搔搔脖颈,很是为难。 老谢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王国宝当面骂他也从来没有含糊过,背后只能骂的更难听,难道,谢安对这些污言秽语也有兴趣? “确实多有不敬之语。” “不过,国宝此人对谁都这样,我认为,他不是专门针对谢公,我几次参加他们的聚会,发现就是他那几个老朋友,也经常挨他的数落,包括我这位新朋友也一样。” “我想,国宝兄的个性就是目中无人的,真心对待他的朋友,尚且如此,谢公一向与他不睦,挨几句骂,也很正常。” 从谈话开始,谢安就一直很严肃,这一回,倒是笑了。 “这句话,你倒是没说错。” “老夫释然了。” 谢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他的笑容,反而让王谧更加紧张。 谢老头提起王国宝,绝对不是突发奇想,他是想打探国宝这个小圈子里的消息的。 甚至于,谢安想知道哪一条消息,王谧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说,还是不说,他陷入两难。 按照他对谢安的了解,王国宝他们谋划的那点事情,谢安恐怕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他今天这样问,或许就有试探之意。 “谢公,王国宝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为祸作乱还是很有一手。” “谢公多年以来对他嗤之以鼻,晚辈一开始还很疑惑,或许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误会。” “自从私下里见了几次之后,晚辈现在也是和谢公同样的想法,谢公,不瞒你说,王国宝也想当国舅呢!” 谢安微楞,瞬间反应过来。 所谓国舅,那不就是皇后的亲哥哥吗! 王国宝要想去做这个国舅,他当然不能把王恭的妹妹变成自己的妹妹,他只能把自己妹妹的丈夫变成皇帝。 于是,没有什么比国舅这个词更能表达出王国宝的企图。 “你是说,王国宝有意推举琅琊王登基大宝?” 王谧这边还躲躲闪闪,不敢言明,却没想到,谢安却一点也不在意,轻轻松松的就挑明了。 这一下,倒是方便了。 谁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确实有这个意思,而且,据我所知,琅琊王也答应了。” 既然谢安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他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省的给自己再树立一个敌人。 谢安这边已经收到了精准的消息,若是王谧再有所隐瞒,谢安就会更加防备他。 与此同时,他的那几位新朋友,真的会把他当做推心置腹的好友吗? 你是说自私自利的袁悦之,还是放浪形骸的王国宝? 别开玩笑了! 他们谁都靠不住! 现阶段,还是要和老谢保持良好的关系,至少不能撕破脸皮。 “答应了!” “竟然这样快!” 老谢很震惊,从政多年,司马道子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孩子一向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几斤几两。 之前谢安还一直容忍他,把个录尚书事的差事留给他,那也是为了让他玩玩。 谢安很清楚,凭他司马道子的能力,是绝对无法把朝政分门别类的管理好的。 谢安之所以默许,也是看在司马曜的面子上。 人家是皇帝,给自己唯一的胞弟一个体面的差事,当成左膀右臂,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是谢安权倾朝野,也管不了这件事。 万没想到,司马曜在抬举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却在盯着司马曜的位置。 “琅琊王端的是自不量力!”谢安大袖一甩,很是不满。 受到谢安扰动的空气,仿佛也发生了某种异常的流动,凉风亭四周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气息。 他司马道子也配! 王谧想,这其中或许也有他的功劳。 “我想,琅琊王年少,或许确实有看不清的地方,但促成这件事,其中肯定少不了王国宝的撺掇。” “相比而言,在这个朝堂之上,谁更想改变自己的处境,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我认为,王国宝的心愿比琅琊王要迫切的多。” “琅琊王本就没有多少心机,很容易被奸人蛊惑,再加上国宝的妹妹是琅琊王妃,枕边风的功力,绝对不可小视。” 说到枕边风,谢安就更加气急败坏,别人的枕边风怎么就这样管用,他谢安的女儿的小旋风为什么就吹不起来? 就算控制不住王国宝,别让他继续在朝廷上为非作歹也好啊! 老夫命苦! 谁能懂! “老夫本意还想让他一尺,却没想到,他竟然置大晋朝政于不顾,竟想要犯上作乱!” “岂有此理!” “当真是胆大包天!” 王谧呵呵,胆大包天倒是不敢说,王国宝此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要真是有胆量,也不会乱事一起,便吓得哆哆嗦嗦了! “谢公莫气,这件事目前虽然琅琊王已经同意了,但是,要想成事,也没那么容易,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但是,谢公,晚辈认为,王国宝等人还不足为惧,琅琊王身边,最危险的人物,是天师道的孙泰!” “孙泰一直阴怀大志,打算为乱一方,此人在琅琊王身边呆着,已经有些时日了。” “如今,不论是建康城外的禁军,还是北府兵、荆州兵,都在几大世家的手里牢牢攥着,琅琊王想犯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是有心而无力。” 王谧所指,当然是军权。 一个不能指挥部队的权臣,那就等同于光杆司令,更不要说,现在的司马道子就连权臣也算不上。 可是,天师道夹在中间,很多事情变数就大了。 天师道的那些徒从,显然没有办法和正规军相提并论,但是,老实说,他们的人数也不少。 甚至对孙泰相当的忠诚,这一点,似乎是北府兵无法比拟的。对于讨平天师道,谢安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是不得不说,一旦天师道和司马道子联合起来,那将是非常强劲的一股势力。 历史上的那些记载,也深刻的反映着这个现实。 王国宝司马道子之流,端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人,孙泰王国宝等人,或许对于天师道徒从的能力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真的以为,他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可以和北府正规军掰一掰手腕。 实际上,在地方为乱,或许真的可以有一定的影响,夺取几个郡县也不在话下。 但是一旦战争规模扩大,天师道的那些虾兵蟹将,就难以和北府兵抗衡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历史上,曾经天师道的那些徒从在地方上也战果颇丰,夺取了很多城池,甚至斩杀了数名地方的郡守,但是,等到刘裕带领的北府兵一出马,便迅速做鸟兽散的原因之一。 终究他们的实力还是有限,和训练有素的北府兵相比,根本就不是对手。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历史上的刘裕,自讨平天师道之后,势力迅速稳固,进而获得了争夺天下的权力,也有捡桃子之嫌。 天师道的叛乱破坏了大晋在地方上的统治格局,一定意义上也让世家的根基动摇了几许。 在这个基础上,刘裕控制住了大晋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军队,他自然成为了争斗的几大世家争抢的一把刀。 抢来抢去,终于把这把刀磨得越来越锋利,最后,反手把他们全都刺死了! 可见,司马道子的麾下,天师道确实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要想控制司马道子的势力,首先要剪除他的羽翼。 在这一点上,谢安和王谧的看法是一样的。 “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首先向谁开刀?” 本该是谢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拿定主意,可他却把机会让给了王谧。 这让小王受宠若惊,原本他还想把球再踢回去,然而想到自己的搞钱大目标,便立刻收住了心思。 “那就要看谢公的意思了,琅琊王身边,谢公最讨厌的人是谁?” 谢安微微一笑,这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烂人王国宝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 人选已经选定,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好办法,谢公,那不就是现成的吗?”王谧笑吟吟的提点道,眼珠一转,顺便还观察了一下沈蒜子的所在。 接下来要说的,端的是朝廷机密,他可不希望被蒜子这小娘子偷听了去。 还好,没有看到沈蒜子的人影。 或许是换了监视地点。 “什么办法?快说说!” “王国宝撺掇琅琊王上位这件事,要是陛下知道了,陛下会作何想法?” “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嘿嘿,搞到王国宝这个小目标,先弄出一笔钱来,顺带着还可以打击太原王氏,岂不妙哉? 据王谧所知,王国宝聚敛无度,这两年跟在司马道子的屁股后头,可没少贪墨朝廷的资财。 这些钱,拿来发展武器装备,该有多好! 虽然比起王恭那个大目标,王国宝兜里的那点钱,还是稍显少了点,但是,本着苍蝇再小也是肉的原则,王谧还是决定先打小鬼练手,再向大鬼挥舞大刀。 “你是说……” 谢安捋了捋胡须,忽然眼前一亮。 “妙啊!” “实在是太妙了!” “稚远,这样好的主意,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也很正常,谢安总的来说,还是那种老派人,他虽然厌恶王国宝入骨,却并没有想过要搞倒他。 在王国宝这等卑劣小人的面前,他老谢还是要端着一点的,根本就不屑与他争斗。 所以,即便王国宝数次在他面前挑衅,各种狂妄之语,谢安都没有当成一回事,就在于此。 王国宝充其量不过是嘴巴坏,至今也没能掀起什么大的波澜,谢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现在形势不同了。 王国宝竟然敢撺掇司马道子篡夺皇位,这便是大逆不道之举了,司马曜绝对不会忍,谢安也再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不过嘛,办法虽然在这里了,目标也明确,该如何向司马曜传递出这个消息,并且引导他速速铲除王国宝,这却是需要动脑筋的一件事。 在王国宝和亲兄弟之间,不用怀疑,司马曜肯定会选择相信司马道子,一旦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司马曜第一时间便会认定是奸人王国宝从中作梗。 铲除弟弟身边的奸人,必须提上议事日程,与此同时,在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之间,一道深深的隔阂也产生了。 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谢安缓缓踱步,终于踏上了马车,车轮咯吱咯吱的转动,犹如谢老爷子一刻不停运动的大脑。 要想想,要好好的想一想…… ………… “你给我站住!” “往哪里跑!” “我都看见你了!” 告别了谢安,王谧一个闪身就奔到了土墩那边,凉风亭以西方向,正有几个不高不低的小土墩,原来这里也有一块坡道,是供皇族子弟游玩停船使用的。 后来,司马曜入主建康宫,见那坡道就在凉风亭的前方,只觉得碍眼,便勒令拆除,只剩下了残余的土墩立在那里。 就在刚才,沈蒜子就躲在那土墩的那一边,偷偷的看着局势发展。 待到王谧他们走下了台阶,她才恍然间要走,可惜,王谧早就已经发现了她,那里还能给她这个机会。 大步迈开,一把就捉住了她。 “看见就看见了,本来我也没打算躲着!”眼见被捉了个现行,沈蒜子反而牛气起来了。 挺直了腰杆,仿佛刚才想赶快逃跑的不是她一样。 王谧倒是也不生气,左不过,站在这里的是沈蒜子,不是刘裕,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都听见什么了?” 沈蒜子也不是糊涂人,眼看着王谧他们从小路上移动到凉亭这边,便连忙转换了隐藏地点,跟了上来。 “也没听到多少。”沈蒜子搔搔后脑,坚决不承认。 这个时候,还是装傻最好。 “没听到?” “你看我会相信吗?”王谧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着对她说道。 “以你的个性,要是没有收获,又怎么会在那里呆这么久。” 沈蒜子尴尬了,王谧所言,竟然正中要害,她没想到,某人对她的性情,竟然了解的这样清楚。 糟糕! 实在是太糟糕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两尊门神 “你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的收获。” 瞒是瞒不下去了,沈蒜子拖延了片刻,便采取抓大放小的方式,简要的说了几句。 也没什么特别嘛,王谧听罢,却露出了不太相信的神色,沈蒜子登时就急了。 虽说她日常满嘴跑大车,但是,这一次,她绝对说的是真话! “我没骗你!” “你们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为了不让你看到我,我也不敢靠的太近,自然是听不到多少的。” 见她如此紧张,王谧也不好再绷着脸孔了,原本他就是装的,也着实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两人再次跨上了小小矮脚马,沈蒜子告诉他,刘裕他们已经先一步回到乌衣巷了。 既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很多话,也可以敞开来说了,而行进的速度,也可以适当的放慢些。 老实说来,经过这一整个早朝的唇枪舌剑,王谧也着实有些疲累,不是身体累,主要是心累。 这帮人呐,各怀鬼胎,实在是太消耗人的精力了! “蒜子,今天朝堂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怎么样,用你小娘子的眼光来看,有什么发现?” 照理说呢,女子无才便是德,正是古代女子追求的目标,王谧对这一句话从来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疑的是,看看历史长河之中的诸多传奇女性就知道,只要机遇合适,凭借着个人的努力,女子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 而相信的一面,也是有现实基础的。 古代女子的学识有限,很多人即便是能够经过后天自学,先天的基础教育也依然是相当落后。 更不要说,古代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就是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大展才能,她们也很容易走偏。 因为,她们的见识本就已经受限,很多东西,靠后天的培养,根本就是望尘莫及的。 所以,不是女子不能参与政事,是因为她们先天就没有这样的条件。这种差距,大约和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想把城墙都扒了,挨个养马是一个水平。 根本就意识不到嘛。 但是,摆在眼前的沈蒜子则不同,她有学识,也有见识,更重要的是,她经过了战场的历练。 这样女子的见解,听一听也无妨。 矮脚马慢悠悠的走着,王谧倒是也不着急,但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沈蒜子开口,还是有点疑惑。 她该不会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吧,以他对沈蒜子性情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能藏住话的人。 “我觉得,建康宫朝堂上的风景,比皇宫外的要好看的多。” 噗…… 沈蒜子摇头晃脑的,憋了半天,竟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还别说,真的很准确。 王谧不禁挑起了大拇指,啧啧称奇:“说的太对了,我也有同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感觉,你也并不喜欢那个叫王国宝的大臣,但是因为他反对谢安,所以,你还总是和他站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谢公?” 沈蒜子斜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要是和谢安感情好,早就黏上去了,谢安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会跳出来反对。 “你居然承认了,看来我的眼光很准嘛。” 某女得意的表情,让王谧大呼上当受骗,敢情她在这里诈他呢,可恨他居然还真的受骗了! “你要防着点那个谢老头,他把孙女许配给你,肯定没安好心,你不要被美色迷了眼,被谢老头蒙骗了去。” “谢老头?” “你竟然称呼谢公为谢老头?”王谧一边说,一边狂笑不止,这要是被谢安听到了,保准会当场晕倒。 区区一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竟然敢叫他陈郡谢氏的当家人,当朝最大号权臣,谢安石做谢老头! 不想活了吧! 连夜赶出建康城! 沈蒜子却还根本就没弄明白他为什么笑的这么欢,连连反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他本来就是个老头子嘛,我看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数他年纪最大了!” “是是是,多谢提醒,我一定会防着那个老头子的,你放心。” “绝对不会中了他送上来的美人计。” 说到美人计,沈蒜子登时来了精神,兴冲冲的打探道:“你的那个明慧娘子,生的漂亮吗?” “够得上用美人计吗?” 嘿嘿嘿…… 嘿嘿嘿…… 瞧她笑的那副样子,活像个偷了腥的老猫似的,谁还能看不出她是别有用心。 王谧沉着点头,笃定道:“确实漂亮,你和人家,根本没得比啊!” “啧啧,你这个人,我说的是谢明慧,谁让你提我了,我漂不漂亮和谢明慧是不是美人,有什么关系!” “你少在一起攀扯!”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 “我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夸奖你几句,你看,你居然都不给我这个机会,真是遗憾。” 王谧装作痛心的模样,却没想到,某女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挥动马鞭,继续上前。 忽然一个急停转身,让王谧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想吓死谁吗!”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沈蒜子,此刻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焦急,王谧抚了抚小心肝,真的很怕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会吧! 真的不会吧! “你怎么还慢悠悠的,快点!寄奴哥他们还等着你呢!” “等着我,我不是让他们去王府暂住了吗?”王谧一脸问号,尤其是当沈蒜子称呼刘裕为寄奴哥的时候,就更是疑惑不解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还寄奴哥,咳咳…… “是啊!” “但是寄奴哥他们说,一定要等到你回去,他们才会进门,所以,他们现在八成就在王府门前等着你呢!” “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 想到刘裕和檀凭之两位壮汉的那个门板一般粗壮的身子,凶神恶煞的表情,王谧就一阵肝颤。 再也不敢耽搁,快马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乌衣巷东段,最繁华热闹的高级地段,正是琅琊王氏宅邸所在。谷孏 原本是进进出出,到处都是忙活的人,可这时,却大门紧闭,一个人影也不见。 “这两个人是来找王稚远的吧!” “应该是,错不了!” “听说是王稚远在北府时候的部下。” “这个人,竟是招揽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怎么?还要让他们住进来吗!” 王府的大门前虽然没有人,但是王府的大门后却堆满了人,首当其冲的,便是王恢、王默两兄弟,当然了,还有王默的亲亲小娃儿王鉴。 一堆人挤在门前,依靠着门缝,观察着刘裕他们的动静。 很显然,面对两位陌生的访客,关键还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王家人是不欢迎的。 但是,讨厌倒是也不至于,况且,门房的小厮早就已经说了,这两位早间是王稚远亲自迎接来的。 应该是他的朋友,既是如此,王稚远不在,总不能把他的朋友轰走,这也太不体面了。 几个兄弟,你撺掇我,我怂恿你,都想把对方送出去当炮灰,奈何,无人上当尔。 他们犹犹豫豫,却苦了门外的京口两兄弟。 为了到建康城来赴任,两个靠军功起家的兄弟,好不容易解下了铠甲,换上了长衫。 老实说,这种一板一眼的正经衣服,穿起来还真是让人浑身上下都别扭。说来,这还要多多感谢司马曜,要不是他老人家难得发了善心,大手一挥,赏赐了刘裕五十金,这两套体面的袍服,还不知道要从哪里来呢! 要么说,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将军命,就算是让他清闲下来,换上长衫,戴上头冠,打扮的体体面面,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此刻的刘裕和檀凭之,便是如此了。 形神不符一个词,就足以形容他们两兄弟此刻的状态。 刘裕站在王府的院墙下面,不时动动腿脚,总觉得,这里也不舒服,那里也不得劲。 “寄奴,我们要不就去街上转转,不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实在是有点别扭。”檀凭之黑着大脸,建议道。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正所谓你以为你在看风景,其实风景也在看你。 乌衣巷上,冠盖云集,到处都是有钱有势的体面人,但是,刘裕他们这样的还当真是稀罕物。 男女老少经过王府门前的时候,眼神总是要不受控制的在刘裕他们的身上停留一刻,好凶悍的人呐! 快跑! 晚了就来不及了! 大街上,尤其是那些妇孺,看到刘裕,无不四散逃开,跑的比兔子还快。 也不能怪人家小娘子们胆子小,实在是刘将军的气势太骇人。 每每有人看他们,刘裕都要回敬一个眼神,那牛眼一般大小的眼珠子,好像要喷出火来。 被刘裕回敬的眼神扫射到的人,无不浑身打颤,双腿哆嗦,还有力气跑走,已经是大幸事了。 “蒜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街上怎么这么乱?” 王谧带着沈蒜子姗姗来迟,一入乌衣巷,就看到了那异常的人流,正向着与琅琊王府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奔而来。 沈蒜子定睛一看,立刻找准了目标。 马下一个小娘子,看起来也不过是总角之年,小巧可爱,沈蒜子翻身下马,拉住她忙探问道:“小娘子,前面出了什么事?” “你们跑什么!” 那小娘子被刘裕吓得,几乎是魂不附体,看到沈蒜子,也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颤巍巍的说道:“快跑吧!” “琅琊王府门前有两个妖怪,忒的吓人!” “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小娘子也怕的要死,也不等沈蒜子再多问几句,狠狠的甩开她就跑了。 她和王谧对视一眼,立刻就想到了那所谓的妖怪,到底是何许人也。 “妖怪?” “也不至于吧!”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当王谧他们看到王府院墙下,稳稳屹立的刘裕和檀凭之之后,口中喃喃,却也感觉,百姓们四散奔逃,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两个人,不说是凶神恶煞了,却也和乌衣巷上繁盛热闹的氛围,完全不搭。 看看乌衣巷上的居民,完全是一副大晋盛世之感,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再看看他的两位爱将,就算是穿着日常的长衫,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仍然是一副杀伐果断的神态。 经过他们面前的百姓,好像不是他们的同胞,更像是他们的猎物! “寄奴!”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快请进!” 不由分说,王谧便把两位朋友引入了王府大院,速度之快,超乎人们的预料。 却也不是他有多么的积极,多么的热情,实在是要是再不把两个兄弟请进门,过不了多久,乌衣巷上说不定就会空无一人! 全都被刘裕吓跑了! “我们兄弟,真的有那么吓人?” 两人坐定,刘裕犹豫了很久,才开了口,王谧也很无奈,吓人那是真的吓人。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刘裕他们暂时住进来这件事,会在王府掀起这样大的波澜。 一向沉默寡言的刘裕,这一次也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在街上,他们一直忍受着建康城百姓对他们异样的审视。 进了王府,这才发现这些冠盖家族的子弟,素质也强不了多少,看到刘裕他们进门,连掩饰似乎都不会,竟然就这样大大喇喇的围观。 人群之中不时还传出各种议论,用语都极其的不友好。 连连遭受打击的刘裕,也禁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个建康城,看起来风水很是不佳,与我们兄弟是八字不合,要不然还是趁早返回京口的好! 檀凭之一张大脸,也是憋成了青黑色,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王谧命人给大家送上了香茶,沉了片刻,才笑道:“你们别介意,乌衣巷上的这些豪族,惯得是欺软怕硬,虚张声势。” “不要看他们都是豪族出身,其实胆子小的很,把他们扔到战场上,十个有八个是要尿裤子的!” “这样的胆小鬼,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根本就不必理会!” 朋友们受了委屈,王谧也心中愤恨,虽然刘裕他们确实是凶煞了些,但也不至于能把老幼妇孺吓跑。 乌衣巷上的这些人呐,平日里大惊小怪,好像他们是这世上最体面的人,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再用这些虚假的套路在挤兑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而已! 现在的刘裕,还没有站到权力的顶端,所以对这些所谓的豪族子弟的言论,还有所顾忌。 王谧顺着这个话题,又鼓励了他们几句,首先开悟的竟然是檀凭之。 只见他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劝解刘裕道:“寄奴,我们和这些建康百姓本就不相识,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 “只要跟紧了王侍郎,好好做事,封官进爵就是了!” “对,凭之说得对!” “寄奴,说到从军,你们可不要以为建康城的差事就容易应付,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现场演示 “要紧的事?” “那是什么?” 听说有差事交代,刘裕立刻就整理了思绪,认真听着。 王谧轻咳两声,做足了姿态。 一转眼,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他那个大宝贝。 “寄奴,凭之,看看这个!” 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东西,却偏偏要卖一个关子,不肯照实说出来。 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 为的就是让刘裕他们提高兴趣,能够认识到,今天给他们展示的这个宝贝,那是能够改变南北战局的神器! 一定要让他们把这个念头,种到心里,形成观念! 然而,看看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他们还并没有认识到眼前的小东西,究竟有多么厉害。 “稚远,这是什么东西?” “也是兵器?”凭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檀凭之一眼就看出,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和行军打仗有关系。 王谧大喜,笑道:“凭之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件新的兵器,名曰手枪!” “手……枪?”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陷入疑惑。 这手枪的样式,如此的小巧,似乎真的可以放在手掌中把玩,刘裕把那手枪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 直管的后部略微鼓胀的地方,好像是胖子鼓起的肚皮一般,他很快便发现,那鼓胀的部分,竟然是可以打开的。 他将火门打开,便看到,药室之中,还残留一点药粉,他张开鼻翼,仔细嗅嗅,喃喃道:“这是硫磺?” “确实是硫磺,不过还有硝石。” 火药以后都是要推广出去的,也不必瞒着他们,只要他们两位有兴趣,王谧甚至可以把制作火药的方法,传授给他们。 “这个宝贝我在襄阳的时候,就想搞起来了,无奈那个时候我们一直在打仗,条件不允许,也就搁置起来了。” “现在终于回到了建康,就赶紧把这件事操持了起来,这支枪是拜托将作坊的师傅帮忙打造的。” “这是一种火器,两位兄弟相信我,一旦这个兵器能够在北府兵里装备一定数量,再搭配上骑兵的双马镫,诸位在战场上,必定能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说到兴奋处,王谧竟然豁然站起,在房中踱起步子来。 京口兄弟两个虽然对什么叫做火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了解,却也大致能够猜想到,既然是称作火器,那必定与火有关。 硫磺遇火易燃,看来,这个手枪的使用手法,当是用火来引燃硫磺了。 刘裕将他初步的想法摊开来讲,见他说的这样准确,王谧不住的兴奋点头。 “太对了!” “寄奴说的差不多就是使用的方法,不过,你还有一点没有考虑到。” “你猜这手枪是用什么东西来击打敌人?” 这一问,算是把两兄弟都给难住了,他们又没有见过手枪是如何操作的,哪里能猜到。 在他们的征战历程当中,他们只知道,刀尖可以伤人,箭矢也是靠着箭头戳穿敌人的胸膛。 但是这手枪…… 恕他们见识短浅,不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一个锋利的尖端也没有,如何能够攻击敌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 在古代人的眼中,打击敌人,必定要靠尖端锋利的利器,那些钝钝的物体,杀伤力实在是太差了,根本不能放到战场上去。 更不要说是眼前的这把手枪了,到处都光光滑滑的,这样的东西,真的可以攻击敌人吗? 还荡平氐秦,想一想就觉得很神奇。 “稚远,这个铁管是做什么用的?”关键时刻,还是老檀的直觉更敏锐一些。 他很快就发现,若说药室之中存放的是易燃的硫磺等物,但是如何能让硫磺给敌人造成打击呢? 想来想去,檀凭之便把目光转到了那手枪前段的细长铁管上。 甭管是什么兵器,总不会有多余的部件,这铁管肯定也是有用处的! 说话间,檀凭之便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眯起一只眼,向着枪管里面看过去。 “凭之!” “危险!” “快把枪放下!” 王谧回头一看,吓得心都快掉了,幸亏现在的手枪不是扳机击发式,要不然,也许现在他们就只剩给老檀收尸的份了! 老檀心里一慌,手枪应声落到了桌子上,王谧赶紧把手枪捡了去,还好,还好。 多亏他的英明,拿出样品之前,就已经把火药都清理干净了。 “你们不知晓,这手枪可不能这样随意摆弄,很容易出危险,硫磺和硝石混合到一起,经过几道工序便可以制成火药。” “这火药可是个厉害无比的东西,遇到一点点火星子,便可以产生爆炸,爆炸看似与着火类似,但是攻击力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们的手枪就是依靠着火药爆炸打出这个东西来杀伤敌人!” 等一下! 居然还有要打出去的东西吗! 不是依靠着火药爆炸来打击敌人? 刘裕面露难色,总觉得,在王谧的一连串解释之下,眼前的这个小玩意是越来越复杂了。 而在他们的眼前,很显然是更加复杂的东西,亦再次出现。 王谧打开小布袋,光滑发亮的铅子就铺洒到了桌案上。 那铅子光滑,滚的很快,王谧只敢倒出来几个,还要抬手收拢着,以免铅子一个两个的都蹦到地上。 看到这些铅子,刘裕这才有所顿悟。 “稚远,你是说,手枪的使用就和打弹子是一个意思?” “对了!” “很接近了!” 刘裕说的没错,虽然弹弓简陋,也根本就无法在战场上打击敌人,但是它的使用方法,作用原理还确实和手枪有几分类似。 大约都是依靠着后坐力发出弹子,攻击敌人。 只不过,火药的推动力比普通的人力要大得多了,若说弹弓可以打出十步的距离,王谧研制的初等级手枪,至少也可以打出百步的距离,这就是差距! 关键是,手枪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是别的兵器无法比拟的! “我看,说的再多,也不如真的去打一枪来的痛快!” “走!” “我们找一块不碍事的地方,打一发!” 正所谓,耳闻不如眼见,只在这里干巴巴的说,刘裕他们如何能相信手枪的威力。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连手枪是个什么东西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你就想让他们轻轻松松的认同了手枪的性能,那不是在骗三岁小孩嘛! 终究琅琊王府还是逃不过这一枪! 王谧带着两位猛将,意气风发的在王府里兜兜转转,王劭宅院附近是肯定不行。 到处都是宅院,还有四处忙活的小厮婢女,要是伤着了人,或者是点着了房子,那可就不好了。 琅琊王氏家大业大,他王谧倒是也不担心会糟蹋东西,只是,王家的闲杂人等,却不会轻饶了他。 为了不惹人眼目,还是要找一块合适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样的地方,王府里还真有不少,王谧的脑中立刻窜出了一幅画面,水榭! 那个地方,距离此处不算太远,而且,周围比较空旷,也没有多少婢女小厮经过,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事不宜迟,王谧拉着两个兄弟就奔向了水榭,然而,他虽然脚步匆匆,却还是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只见那人鬼鬼祟祟的,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裙,脚步轻轻,却一直没有掉队。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跟的很紧。 等到诸位兄弟奔到了水榭,回头一看,便见沈蒜子得意的笑脸,正在眼前。 “你们又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又想甩下我吗?” 这个女人,端的是倒打一耙! 这里打枪呢! 多危险的事情,谁也没想要带着她呀,她自己跟过来,还埋怨起来。 “蒜子,我们要做的事情,危险十足,不叫着你,那也是为你着想,你快回去,下次再有热闹,我一定告诉你!” 王谧好言相劝,奈何,沈蒜子也是一个主意比天大,王谧的劝说,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冒而已。 只见她从水榭的高台上纵身跃下,轻盈的体态,好像山野间跳跃的小鹿一般。 王谧甚至都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跳上去的,她就又跳下来了! “还什么下一次啊!” “我看,就这一次挺好的!” 沈蒜子抱着手臂,向她走来,气势汹汹的:“你以为我真的不知晓你天天钻到将作坊里是在做什么吗?” “不就是在做你手里拿着的那个小东西嘛。” 还藏起来呢! 早就看到了! 沈蒜子走到王谧的身边,眼神之间,充满了一股狡黠的狐狸的感觉。 怎么样,你呀,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既然蒜子已经看到了,稚远,我看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吧!”刘裕适时开腔,总算是给了王谧一个台阶下。 他虽然心里不满,却也没有再拦着了。 不听话的女人,待会枪声响起,看看谁会吓得哇哇叫! 王谧这一次的目标,却并不打算再选什么柳树、桃树了,那些东西,都太没有挑战性了。 而且也没有象征意义,一点不形象。 在打靶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蒜子,你来!” “有差事交给你!” 某女既然想看热闹,那就给她多加一点参与感,沈蒜子一听说有差事,登时也来了精神。 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架势。 王谧交给她的差事也极简单,只是去柴房里弄来稻草,扎一个稻草人而已。 这件事,要是在军营里,就完全不必操心,北府兵营帐附近,有的是各式各样的草人。 都是士兵们训练长矛、长刀的标靶,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啊,现在是在王府,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动手才行。 沈蒜子这个小娘子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吃苦耐劳,从来也不会喊冤。 你看,她明明也看出王谧就是给自己挖坑,故意指派着她,让她干活,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小短腿跑的飞快,不一会,柴房里的稻草就全都被她搬过来了。 他王谧想看笑话,还真的就没那么容易! 不就是扎个稻草人嘛,他还以为,沈蒜子连这点动手能力都没有呢! 在他不时飘过来的眼光当中,沈蒜子手中的稻草人,可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寄奴,待会你一定要看准了手枪的打法,你们这些军中的将领,一定要先熟练掌握了技法,这样才能让手下的士兵也能尽早熟练使用。” 刘裕和檀凭之两人都是军中好手,对于兵器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不论是多么先进的兵器,到了他们这里,都能很快上手,摸到门路。 让他们学打枪,比让他们提笔练字要容易的多了! 王谧站在中间,寄奴老檀一左一右,十分认真,他手把手的教他们射击的要领,虽然方法大同小异,但是,箭术很好的刘裕,面对这样的小号兵器,还是不能立刻就熟练使用。 看着两人为难的表情,王谧心下了然,看来,还是要多多练习才能提升他们的技术水平。 只依靠演示,零星的训练,绝对无法达到目标。 王谧药匙中已经盛满了火药,他一手拿药匙,一手端手枪,火门也是打开的。 这几天,手枪在他这里,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研究一个标准的射击流程。 与现代手枪不同,手铳的击发,只能是装填一次火药,打一次枪,这就意味着,装填火药的任务,是时时都存在的。 而且必须和手枪的击发保持高度的一致性,同时进行。这就需要操作手枪的士兵具备良好的素质,认真的训练,才能把几项工作都协调好,顺利击发出子弹来。 “你们看,第一步要先把火药装填好。” “这个药匙就是按照药室所需的火药量身定制,每次只需要舀取一匙,就足够使用。” “这是打枪之前的准备工作,装好了火药,就要关闭火门,之后,再取出火引子。” 王谧手脚利落的从腰间取出火引子,盖子打开,使劲吹了几下,原本有些焦黑的表面,立刻就有火星子窜出来,连成了火苗。 “这是什么东西?” “也太方便了!”檀凭之发出了连连的赞叹,刘裕亦点头,看来,回到建康城的这些日子,王谧是片刻都没闲着,竟然鼓捣出那么多的新鲜玩意。 而且,这些东西还不是花架子,是真的能够运用到战场上的,直到这时,刘裕也不得不承认,王谧来到北府,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他是真心在为北府谋划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老夫饶不了你! 为了提升大晋军队的战斗力,王稚远可谓是殚精竭虑。 思及此,刘裕的心情就更加激动了,两只眼睛盯紧了王谧的每一个动作。 “这样看来,有了这个火引子,以后战场上点燃东西,就再也不是难事了!” 刘裕的眼前立刻浮现襄阳战场上那漫天飞舞的火箭,老实说来,在没有见识手枪的威力之前,在刘裕这里,火箭的威慑力是数第一的! 要是那个时候就有这火引子,保准可以把那氐秦恶畜赶到黄河边上! “这些火引子都是将作坊里的师傅们特制的,确实好用,应该说,要是没有火引子,手枪就根本无法使用。” 刘裕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火引子和手枪相伴相随的那种密切的关系,听到他这样说,全都是一副震惊脸。 乖乖! 这小小的火引子,竟然有这样重要? 当真是看不出! 当然重要了! 刘裕他们疑惑的眼神,王谧立刻就看出来了,重要性不是靠两片嘴巴说说就能显现出来的。 一定要亲手操作给他们看,这才能让他们有切实的体会。 王谧一手拿枪,打开火门,一手拿好了火引子,为了不让火药提前引燃,还得注意距离。 而另一边,沈蒜子拍拍两手,稻草穗子便随着她欢快的动作,纷纷下落。 那种动感,让王谧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副著名的油画,拾麦穗的女孩,真是一种健康的美啊! “好了!” “你们可以打枪了!” 沈蒜子跳着跑向王谧他们,末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作品,啧啧,真是完美啊! 我怎么就这么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办好,太厉害了! “你快点过来吧,手枪一打,周围都很危险!” 王谧负责发号施令,刘裕负责把沈蒜子一把揪过来。众人都站好了身位,王谧这才走到了预定的射击地点。 这两天,他在王府里也没闲着,各项射击之前的准备动作,操练了不知道多少遍。 以前初次操作,打不中或者打不准都还情有可原,现在,手枪这种厉害兵器可是要指望着他自己推广出去的。 那射击技术不能总是那么菜吧,人体目标虽然算大,可是一旦走上战场,敌人可不会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等着你打。 练得好不好,就看这一发了! 火引子靠近火门的那一刻,烟火可以说是瞬时腾起,火药的迅速反应,不消一秒,铅弹就弹射而出! “我去!” “这是什么声音!” “地动吗!” 本来还想在院子里继续看热闹的王默,拉着他亲亲的好儿子,在院子里不停的转圈,猛听得这声响,吓得娃也不要了,整个人跌坐在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蹲。 “阿爹!” “阿爹!” “有妖怪!” 小王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登时哇哇大哭,和他的亲亲阿爹不同,他那幼稚的小脑袋瓜里,立刻浮现的正是刘裕和檀凭之那两张凶神恶煞的大脸。 王府里的小厮们打趣的时候都说了,那两个就根本不是人,是妖怪,能拿人魂魄的! “哇哇!” “好可怕!” 那边厢,小可怜鉴儿都已经被这巨响吓得屁股尿流了,这边厢,王谧他们却沉浸在射击成功的喜悦中,欢呼雀跃。 “打中了!” “真的打中了!” “稚远,你太厉害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铅弹就从刘裕的眼前飞了出去,那铅弹本就细小,与刘裕平日里玩的石子弹弓决然不同,当它飞起来的时候,你甚至都看不清楚它究竟飞到了什么地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戳到稻草人的胸口的! 更让刘裕震惊的,当属手枪自身! 当火药被点燃的那一刹那,那种瞬间就产生的烟火效应,着实令人目眩神迷! “太神奇了!” “这样操作,居然就可以打出一粒铅弹!” “想不到!” “着实想不到!” 檀凭之就更不用说了,火药燃烧的那个瞬间,他兴奋的都快跳起来了。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手枪兵器,既然有了火药,那必定是依靠着火药自身的燃烧效应来攻击敌人。 比如爆出一个大火球等等,却没想到,真正能够攻击敌人的,竟然是高速窜出枪膛的铅弹! 这一枪,引起惊叹连连。 很快,王府宅院里的各位大闲人就都被吸引过来了,不必别人召唤,他们自己就找到了目标。 稻草人上熏黑的孔洞,站在很远处的王谧,还在冒烟的枪管,都在提示着人们,发出巨响的东西,正在王谧的手中握着! “出了什么事!” “快让开,让老夫看看!” 王谧几人的身后,挤挤插插的已经站满了各种围观人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王荟老爷子,本来就年纪大些,跑也跑不快,等到找对了地方,这才发现,好的观看点都被家人们占住了,他连作案人员都看不到。 扒拉了好半天,终于看清楚了,他就说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那王稚远,就别无其他可能! 王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奔到王谧身前,说着就抬起了脚。 “阿叔!” “阿叔,没事!” “一点事都没有,我们正实验新兵器呢!” “你看看,成功了!” 什么叫成功,什么叫失败,王荟他又不晓得王谧一直偷偷摸摸的鼓捣的是什么东西。 他只能凭声音断定,他肯定是闯了大货。 不过呢,人的认识也是有局限性的。 水榭这边的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甚至,除了那好像遭受了一些损伤,却根本无关痛痒的稻草人以外,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来的晚些,就连硫磺那迷人的香气也没有闻到。王谧却也没有心情再给他解释一遍,只是揉了揉屁股,口称冤枉。 王荟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他的说辞,耐不住一个两个的王谧的同伙上前一个劲的求情,尤其是那两个方头大脸的武将,听说将来还是要跟着自己混的,也就只能摇摇头,轻轻放下。 “你小子,一会来找我!” “饶不了你!” 转眼间,王荟的手里就多了一根木棍,直溜溜的,还挺光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现在那根木棍正向着王谧挥舞着,某人连连点头,充分发挥脸皮堪比城墙的特性。 去就去呗,反正他也要找老王谈谈。 就这样老王骂骂咧咧的走了,他忽然发现,他的那几个不太成器的儿子,竟然顺眼了几分。 至少,他们的麻烦事,可是比王谧小子少得多了。 这个王谧小子,明明不是他王荟的亲儿子,却比亲儿子还要让他操心! 王荟走了,他不是一个人走的,他的身后还带着一大帮子人。 这些小厮婢女,还有各个门户里的无聊人士,都聚集到这里,那叫一个齐整。 王荟挥舞着小木棍,把他们全都给赶了回去。 站在这里做什么? 又不能帮忙,还不快点去干正经事! “没想到,王将军还挺通情达理的!” “看来,我们兄弟的日子不会难过了!” 只有兄弟几个在一起的时候,刘裕他们讲话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他们两个今天也是一起出现在建康宫里的,对于自己来到建康之后的工作安排,已经相当清楚。 不就是跟着王荟混吗,现在看来,这位将军待人接物还算和气,以后要是跟着他混,应该不会吃亏。 王谧也点头称是,王荟的表现确实让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以后,寄奴他们免不了要跟着他混上一段时间,世家子弟里多得是小肚鸡肠的人,一个个的,本事没有多大,心眼却比针眼还小。 若是王荟也是这样的人,那刘裕他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现在看来,虽然不是亲父子,但王荟对王谧还是有那么一丝舐犊情深的。 所谓的亲情难舍,或许也正是如此。 比如,在王谧成就大业的历程中,他从来也没有把琅琊王氏的人当成自己天然的后盾,左膀右臂。 这就好像是,明明王国宝和王恭全都是出自太原王氏家族,但在朝堂上也一样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晋末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的亲缘关系,已经渐渐被利益相关所取代。 不能天然的就认为出自一家,在立场上就一定是站在一起的。 但是,对于琅琊王氏的人,当然不能像对付王国宝一般,抬起大棒就抡上去。 有所取舍是必须,像王荟这般识大体,还有能力的人,当然要注意拉拢。 至于那些不上道的嘛,或许就没有留存的必要了。 “你们就没有发现,手枪的另一大优点吗?” 这两个人自从王荟走后,竟然也不再关注手枪的制造,一心琢磨日后的生活去了。 这怎么能行呢? 这里可是我的主场,不听我说话,你们还想干什么? 王谧举着手枪,随意瞄准,得意洋洋的样子,活像一只开屏孔雀一般。 急等着别人夸奖。 刘裕檀凭之互看一眼,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新鲜的吹捧点了,只能等着小王自己展开话题。 不必担心,王谧是不会一直憋着不说的。 很快,他就在自己站定的地方划了一个圈:“你们可都看好了,我是站在这里打枪的!” 是啊,看好了。 这又怎么了? 大家又不瞎,还会认错? 沈蒜子抱着手臂,眉头皱的死紧,好像那圆形的圈圈会有什么问题似的。 一步、两步、五十步! 五十步啊,亲人们! 随着王谧越走越远,他报数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听着那一个个数字,刘裕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五十步! 大家都是从襄阳战场上滚过来的,王谧的武艺有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 耍两下大刀、射几支根本就打不准的箭矢,或许还可以,但是,绝对算不上是武艺精湛。 而现在,五十步开外的稻草人,个头并不大,大约只相当于一个五岁孩童的身高。 应该说,这个稻草人的打击面并不大,毕竟是沈蒜子临时鼓捣出来的东西,质量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王谧还是打中了它! 而且是正中胸膛! 不可思议! 这简直难以想象! 当王谧站到稻草人的跟前,把那枚铅弹从稻草人前胸的孔洞里挖出来的时候,刘裕他们的惊叹也连连发出。 “稚远,你太厉害了!” “这样的距离,要是射箭,非得有不凡的膂力才能成!” 刘裕说的没错,不要以为大江两岸的士兵,善射箭的人很多,就以为射箭、射弩是很容易学习的事。 完全是错误,大错特错! 不论是射箭还是射弩,都需要长期的练习,对弓箭手、弓弩手个人的身体素质有极高的要求。 尤其是臂力,更是差一点都不行,即便是在箭手云集的北府里,能够准确射中五十步开外目标的箭手,也没有那么多。 百步穿杨,那更是强手中的强手,是妖怪! 要练成这样一个妖怪,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是绝对不成的! 可是,打枪却完全不是这样。 你看,就连王谧这样的武功废柴,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 刘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着檀凭之就跑了过去,没错,那稻草人上黑黢黢的弹孔,就是王谧打中的! “寄奴,你们看,我虽然武艺不高,却也能命中目标了,这就是手枪的一大优势。” 五十步的距离,大约就相当于是现代度量衡中的二十到三十米,距离虽然不太远,但这已经是一个古代初级箭手可以射击的最远距离了。 刘裕他们的惊叹,便是来源于此。 “稚远,你说这是一大优势,那么还有别的优势吗?”檀凭之搔了搔大脸,疑惑道。 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说的就是檀凭之啦,凭借着没有那么缜密的思维,他竟然抓住了王谧说话的重点,不得不说是今日王府里诞生的又一大奇迹。 王谧点点头,深沉道:“凭之说的对,手枪的优势确实还有很多。” “比如轻便易携带,士兵们训练起来也很容易。” 轻便易携带这一点,确实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不管是再轻便的弓箭,都要比一支手枪沉重的多。 弓箭的沉重也是制约弓箭发展的一大因素,不论选用什么样的木料,再加上那些部件,一支完整的弓箭,它的重量都不可小视。 不要用现代的复合型弓箭来衡量,古代也根本没有这样的轻便材质。只能就事论事。 虽然手枪也挺沉的,但是相比弓箭来说,还是要轻便的多了。 正是因为轻便,才易学,更重要的是,使用手枪对于士兵的身体素质的要求也大大降低。 大约会种地的人就能拿的起枪,只要能拿得起来,训练不还是很容易的事嘛。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叔父好见识 什么? 你说古代手铳容易炸膛? 哎呀,那种事,都是后话了。 再怎么说,也是打出去的子弹多,炸膛的少不是? 严格来说,王谧的话有对有错,手枪确实轻便,但是要说操作简便,却不见得吧。 “稚远,你这个话,我不认同。” “弓箭只需要搭弓上箭就能使用了,可是这手枪,要点火,再举枪,整个动作,算起来也不会比射箭快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你看,刘裕就显然是一个内行。 从动作的速度来说,确实射箭和打枪是差不多的,甚至打枪的步骤更多些。 毕竟它还要先打火嘛。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从刘裕的角度来看,这也没错。 但是,很显然,他忽略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那就是训练的难度。 “寄奴,你放心,虽然看起来打枪要比射箭难一些,但我敢打赌,这个东西是非常容易学的,只要我们能造出足够多的手枪来,不消多时,北府兵就可以人手一支手枪了!” 手枪没见到几支,牛皮吹的倒是挺大的。 刘裕面露难色,半信半疑,主要是他自己也还没有亲手使用过手枪,怎能全然相信王谧所说。 人们对新生事物总是充满了戒备的。 刘裕如此,檀凭之亦如此。 两位武将对自己的辛勤研究都充满了怀疑,这不得不让王谧感觉有些灰心丧志。 明明在将作坊里如此受欢迎的神器,到了他们这里,居然反响平平,难道,是他的表述能力有问题? 王谧虽然很想做这样的假设,但是,理智却告诉他,刘裕他们说的有道理。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冲杀的战将,多少次死里逃生,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便是王谧手握后世的先进兵器,同时他也能够确定,这样兵器可以大大提升军队的作战能力,但是,要想让手枪在这个中古时代,真正的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却也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就比如,手枪的造价极为昂贵,这件事在囊中羞涩,两手空空的大晋朝廷,就很难解决。 打造造枪的精钢,就需要花费巨亿,更不要说用起来特别费的火药了。 要是刘裕他们意识到,火药用完了还不能回收,会不会当场晕倒? 毫无疑问,手枪的造价是相当高的,不只是硬件造价昂贵,填充物火药也是需要流水的金钱堆起来的。 抠门家族司马曜,要钱别找我的司马道子,这些人都不必指望,他们是肯定拿不出钱来的。 当然了,虽然这些人抠门成性,贪得无厌,但是王谧还是会时不时的上一封奏疏,催一催钱款。 钱是好东西,谁不喜欢。 司马家的钱,能多榨出来一分就要榨出来一分,一点也别含糊。 为了能在大晋境内尽早的把手枪这种神器推广出去,王谧当然要报喜不报忧。 那些手枪的缺点,一个都不能提,只把优点反复扩大。 “既然你有把握,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我们还是坚持继续使用弓弩,这些老本行,可不能抛弃。” “这是自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就算是到了千年后的大明朝,手铳的制造技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在一支建制齐全的军队当中,也还是要配备弓弩队的。 弩箭暂且不提,弓箭在战场上还是有它的优势的,在敌军的武器没有得到更新换代之前,弓箭完全具备远距离杀伤敌人的能力。 关键是,弓箭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回收使用,浪费较低,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这不啻于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然而,既然弓箭这样好,为什么还一定要发展火器? 当然还是因为火器厉害啊! 就那手枪来说,别看它个头小,射程也没有弓箭远,但是,在火药的推动下,它的穿透力是无敌的! 相比弓箭,成倍增加。 古代战斗中,铠甲能够作为主要的士兵防卫兵器,那也是因为,它确实有用。 就拿弓箭来说,就算是再锋利的箭矢,在远距离攻击之下,也很难从正面穿透加厚的铠甲。 是的! 战场相搏之时,再好的箭手,也很难让自己射出的箭矢径直的穿透敌军的铠甲。 这里说的穿透,正是从铠甲正面打透之意。一般来讲,箭头和金属制的铠甲相触,就会打滑到一边,再好的箭手,就算是用尽全力,也很难让箭头直接打到铠甲的另一侧。 不要提那什么李广射虎的事,李广可以把箭头射进巨石,却并不一定能把箭头打进铁板。 原因很简单,石头是粗糙表面,箭头这样的光滑尖利的兵器,还是比较容易穿透的。 而士兵的铠甲,表面同样很光滑,弓箭就无能为力了。 然而,同样的难题,放在手枪子弹这里,那就根本不算个事。子弹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士兵们的铠甲,即便是厚甲也一样。 穿甲,这就是手枪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价值! 弓箭打击敌人,需要寻找铠甲的缝隙,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时候,现代人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件戳进前胸,战士当即倒地,这样的镜头,在现实生活中,实际上是不容易出现的。 箭头能够打穿的地方,只有铠甲照顾不到的四肢、脖颈等处,还有那些位于腰腹部铠甲的缝隙。 至于前胸那些被严密保护的部位,箭矢是很难有穿透的机会的。 然而,手枪就不同了,它射击的目标,可以包括人的整个躯干,哪里都可以洞穿。 这还不说,手枪的破坏力也是一等一的。 如果说箭伤难医,容易留有后遗症,那手枪造成的伤害,简直就是招招奔着要人命去的。 古代使用的手枪,都是要依靠现时点燃火药击发,火药本就带有一种烈性。 击发出去的弹丸,又可以贯穿敌军的肉体,造成的伤害本来就已经比弓箭要大了。 然而,弹丸还有另外一个大杀器。 那就是严重的后遗症,这个年代使用的弹丸,都是铅弹,众所周知,铅弹是有毒的。 一旦它陷入人体,不但会给人体的血肉造成极大的伤害,还会扩散毒性。 中弹的士兵,轻则损伤躯干,最后落得一个截肢的命运,重的嘛,那就不用说了,必定是一命呜呼。 可惜啊,可惜,现在这里没有一副现成的铠甲,要不然就可以给刘裕他们当场表演一下一枪穿甲的壮举了! 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手枪不只是看起来厉害,它是真的厉害! 而现在,即便王谧磨破了嘴皮子,刘裕他们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全都相信。 王谧释然了,让刘裕他们领略手枪威力的事情,可以稍稍往后放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多造出几支手枪。 啧啧…… 要枪就要有钱,国宝兄啊国宝兄,没办法了,你就不能留了…… ………… “你的那两位朋友都安顿好了?” 王谧一进门,王荟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率先开口,看他急迫的样子,看来是一直在等着他。 “都安顿好了,叔父放心。” “他们两个都是实诚的汉子,衣食住行都有我来张罗,也不必王府出钱,就住在我的小院里,别看他们都是京口来的乡民,但一向办事有礼有节,不会给大家惹麻烦的。” 要不是需要住到王府里来,王谧原本也不必嘱咐这些,对这些京口来的兄弟,他没有任何的嫌弃之情,他们是真正的好男儿,纯爷们。 不过,到了王府这个是非地,很多事情就不是王谧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尤其是当家人王荟,一定要在他的面前给刘裕他们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王府里的那些装模作样的世家子弟,能和刘裕他们相处良好吗?这其中少不了王荟的作用。 “这个你放心,他们两位的品性,老夫看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确实都是好男儿,依我看,他们两位在建康城里也不会呆太长时间,最后都还是要回到北府去,那里才是能够发挥他们才能的地方,在王府不过是暂住而已。” “有老夫在,出不了差错。”王荟信誓旦旦的说着,他沉静的面容让他说的话格外有信服力。 “有叔父照应,稚远当然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只是,还望叔父不只是在王府中对他们二人多加照应,在朝廷上,也能对他们多多维护。” 王谧此言一出,王荟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荒唐的任命。 正是由谢安一力推动的,将刘裕、檀凭之两员大将,从北府调开,送到建康充任闲职的事。 “我们这位谢公,真是熟谙调虎离山之术。”王荟的手指头灵活的一曲一伸,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对于谢安的企图,在这个王府范围之内,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谁还看不出吗? 王谧嘿嘿一笑,表现豁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北府兵现在等于是谢家在维持。” “人家苦心经营的队伍,当然不愿意让我们安插自己人,再者说,刘裕骁勇善战,还能凝聚人心,一旦在北府形成气候,对谢将军也是个威胁。” “所以,我们也要体谅人家。” 王谧说这话的时候,王荟一直在努力的翻白眼中,王荟没有喝过绿茶,却依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茶味。 好茶啊! 这个话说的。 “把两员猛将扔到禁军,你就真的甘心?” “没有别的安排?” 要是没有见过刘裕他们的真人,或许王荟也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今日一见,王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两个人将来必定会成为王谧的肱股之臣,是他故意安插在北府里的! 这个小子,他究竟想干什么? 争夺权力? 干倒谢安石? 王荟盯着王谧端详了好长时间,总觉得,这位好侄子的志向,绝不会仅仅囿于朝堂之上。 他瞄准的是什么? 一个奇怪的念头,才刚刚在老王的脑子里晃了那么一下,就让他涌起了一阵激灵。 太可怕了! 不敢想,王荟不敢想下去了! “目前还没有,不过,他们两个这一段时间都要暂时住在王府,我这边也确实还有些事情要交给他们办。” 王谧故意把话说的含糊几分,就是为了能让王荟不要多想,实际上,王荟也完全不必担心刘裕他们会惹出什么麻烦。 你看他们两人在北府里的表现就知道了,虽说檀凭之性情要粗犷些,但是也是识大体之人,在谢玄、刘牢之等人的重重包围之下,也没有被抓到把柄。 “什么事?” “就不能也告诉我?” 王荟走到门边上,向着水榭的方向挑了挑眉毛,小子,怎么样? 给你个机会,还不赶快主动交代? “也不是不能。” 王谧很尴尬,他万没想到,亲亲叔父王荟也会对他们的实验感兴趣,但是反过来想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 谁让你的动静闹的这样大呢? “只是,目前这个新兵器还没有完全搞成功,我想等到全都弄好了,再告诉叔父。” 王荟大手一挥,朗声道:“不必!” “你们现在弄出什么来,就告诉我什么,我也跟着你们年轻人,长长见识。” 啊……这…… 好像就没有继续推辞的道理了。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看来还是价码给的不够,王荟理所当然的这样想到。 王谧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虽然自从当上将军,王荟就一直是花架子,从没上过战场,都是在建康周边做禁军的统领。 但是,正所谓没看过猪跑步,还没看过猪散步吗? 人家王荟对先进兵器也是很感兴趣的,而且,兴趣很大。 在王荟的层层逼问之下,王谧也只得挑挑拣拣的,把他将要打造的神秘兵器,告诉了他。 王荟听后,激动的猛拍大腿。 “好啊!” “太好了!” “没想到,我王家还能涌现出你这样的能人!” “稚远,你这样做就对了,老夫早就想说,要想驱逐氐秦恶畜,只靠玄学清谈,是绝对不行的!” “必须依靠弓马之强!” 提到弓马之事,王荟的眼神却又不自觉的黯淡了下来。 谁不知道打仗要靠强弓,好马? 可是,大晋有吗? 现在的大晋将军,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然而,王谧的这个新兵器,如果真的能在战场上广泛的推广起来,那便是江左军队的一大福音! “有了这个神器,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战马了?” 王荟充满了期待,但看王谧,似乎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手枪的使用,对于南北战争格局,竟然没有一丝影响吗? 既是如此,那还劳心劳力的制造手枪做什么?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叔父有钱人也 “叔父真是好见识!”王谧挑起了大拇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他激动的看着王荟,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王荟提出的问题,此前王谧还真的没有认真的思考过,他一心把手枪这种先进火器带到了陌生的晋末。 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利用手枪提升晋军的作战能力之上,他也自信,只要有手枪上场,手枪队达到一定的规模,对面的那些蛮族,必定不是对手。 只有等着被碾压的命运。 然而,王荟考虑的显然是另外一个问题,角度完全与王谧相反。 他看到的是节约。 有了手枪,是不是就可以突破江左乏马的困局? “确实如此,可以这样说。” “先说弓箭,一直以来,北方氐秦部队的箭术,普遍要强于晋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 “弓箭的射程远,但是准度比较差,但是手枪则不同,它的射程虽然没有那么远,但是它的准度高。” “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穿甲,只要被铅弹打中的人,很难有存活的可能。” “只要晋军提高进攻的效能,氐秦的那些战马,能发挥的作用也会大大减小。” “况且,我们还可以专门挑选出士兵来训练他们向着马腿射击,只要技术过硬,那些冲锋的氐秦骑兵队,还没等冲到战场这边,说不定就会纷纷掉下马背。” “从这个方面来说,确实可以让晋军节省一部分马匹,同时,也耗损敌军的战马。” “穿甲?” “手枪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王荟是很擅长抓重点的,在王谧的长篇大论之中,他立刻就寻到了感兴趣的点。 王谧欣然点头:“现在我手头上没有合适的铠甲,手枪的性能也还不够稳定,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我一定让叔父见识一下手枪的威力!” “那是相当的大!” 要说手枪的优点,那简直是太多太多了,认真说上一个小时或许都说不完。 比方说对马的影响,千万不要把古代的手铳和现代的制式手枪相提并论,两者虽然是渊源与发展的关系。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几乎就是两种兵器。 古代的手铳,每击发一颗子弹,必须重新装填火药,这一点,就连现在的王谧也还没有改进克服的办法。 当火药被引燃的那一刻,立刻会发出一声巨响,那动静,能传遍整个王府。 更不要说那些贴的极近的敌军战马了! 手枪队发出的巨响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战马本就爱受惊,听了这等声响,哪里还能控制得住! 战马惊奔,必定会影响骑兵的战斗力,这又是战场上获得优势的一大法宝。 厮杀一片的战场上,只有战马会害怕吗? 当然不可能了! 古代手铳击发的特点就在于此,还记得在将作坊,何无忌打响第一枪时候的情景吗? 那个时候,子弹一发出膛,差点把何迈他们吓了个半死,不只是声音大,而且,火药点燃时候的那种烟火效应也十分惊悚。 又是烟,又是火,忽悠悠升腾一片,烟火之中还有惊天巨响,这样的一连串搭配,对于还手拿弓箭长矛的敌军来说,造成的威慑力,简直是要命级别的。 面对着这样的火器小队,还敢上前冲锋的战士,都是真正的勇士!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显著的优势,王谧才一心扑在手枪的制造上,一定要把它推广出去,不惜自己贴钱。 对!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掏一个铜板,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要花钱的准备。 正在王谧琢磨着,是不是要去金仙阁走一趟,去实地勘察一下火药原料的质量的时候,叔父王荟忽然站起,表情特别激动。 “稚远,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就专心去造枪,叔父会给你钱!” “保证够你用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搞!” 什么? 给钱? 还是王荟亲自批准的? 王谧抬头看了看房,王谧觉得,普匠作肯定是夸大其词,但是吧,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手枪的主体部分确实是由钢管组成的,对于铁料的耗费也相当的巨大,但是吧,毕竟手枪的规格较小,就算将作坊里的人现在炼钢的手法还不是特别的纯熟,会造成一定的浪费,但是,将作坊毕竟也是很大的一个作坊,各种原料储存齐备,普超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剩下的便是火药的制作,这也是一个耗钱的大头,此前硫磺硝石等物是普超掏钱购买的。 而现在,肯定不能再让人家普匠作垫钱,况且,将来要生产的火药,数量庞大,也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应付的来。 幸好,王谧拥有一位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好叔叔,天一亮,就把一袋一袋的钱,拉到了院子里,并且还奉送了五十金。 看到那樟木箱子里,闪闪发光的金锭的时候,王谧的眼珠子,亦迸发出光彩。 “叔父,这些钱,都是给我的?” 太多了! 太大方了! 没想到啊,琅琊王氏还有那么慷慨大方的人,看来,他王稚远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然,都是给你的!” 王荟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从昨天开始,那根直溜溜的木棍子就一直被他拎在手上,时不时的就要在地上敲打几下。 明明这个时代已经有正经的拐杖了,要是实在腿脚不灵便,或者是有某种摆谱的爱好,可以拄拐嘛,又没有人拦着。 可是王荟却偏偏就爱上了这支木棍,现在,这支平平无奇的木棍,又在盛放铜钱的大麻袋上指指戳戳,神气活现,好似变成了一支神奇的魔法棒。 “叔父,太多了,我不能收。” 王谧把那盛放铜钱的大袋子,往外推了推,这样的钱袋,他也见过,粗粗一算,一个袋子里,基本上就可以盛放两千钱,而王荟一次就给他送来了三个大袋子。 再加上那五十金,王荟这次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 王谧现在急需的就是钱,有这样的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他还是住在王府内,很多事总是要避讳着些。 考虑到那铜钱袋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些,这要是被他那些兄弟看到了,啧啧,一双小鞋可就算是穿上了。 “什么不能收?” “快收下!” “我告诉你,我这可是偷着来的,你要是不收,被别人看到了,后果自负!” 啥叫后果自负? 老王的一席话,立刻让王谧绷紧了神经。 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偷着把这笔钱送过来的? 别人不知道? 还是挪用的? “你们看到阿叔了吗?” “谢家的人找来了,说是要商议婚礼的事。” 院门外,传来了王恢小子有些迷糊的声音,王荟提住一口气,眼睛瞪圆:“快点!” “别磨蹭了!” 王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王谧一惊,可不敢再耽搁,赶忙让小厮们行动起来。 当然了,这些小厮却并不是他这个院子里的,而是王荟带来的。 几个小厮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装满了铜钱的大麻袋,拉进了屋里,忙了几个圈,王谧回过神来,这才猛然发现,亲爱的送钱阿叔,竟然不见了! 跑到哪里去了? 这边找找,那边看看,到处都不见人影。 王谧找不到的人,其实也正在不远处,只是那个位置完全是王谧想象不到的。 王将军也有一颗童真的心,就在王谧忙着指挥小厮们搬东西的时候,人家老爷子早就已经站到了院门外,左边看来右边看,很快就看到了摇头晃脑的王恢。 笑盈盈的迎上去,把他带走了! 敢情,老王是出去给王稚远打掩护了! 真乃王大善人! 有了王恢的参与,王谧的小院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虽说这笔钱不算多,但是也足够再造两百支手枪了! 省一省,三百支也是有可能的! 老王端的是雪中送炭,王谧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王侍郎!” “急报!” “新野城来的急报!” 啥子玩意? 新野城? 王谧的心智完全被小钱钱给迷惑住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曾靖都已经跑到屋里来了。 曾靖气喘吁吁,怀里揣着个竹筒,竹筒的外表湿哒哒的,还沾着秋日的露水呢! 王谧接过曾靖的竹筒,擦去水滴,又抠掉了上面的封蜡,这才能把藏在竹筒内部的几张薄纸取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意识到,这封信的来源到底是谁。 “稚远兄台鉴,新野城两日而下,吾荆州同仁披肝沥胆,荆州刺史冲,身当矢石,披箭执甲,当属功高。然新野甲卒不足万人,虽得城,然守城亦艰,伪秦主坚,兵锋甚利云云……” 王谧读罢,久久没有把信纸合上,而就在他的身边,作为下属的曾靖,一直老老实实的站着,可不敢轻易的抬起眼珠,去扫一眼那信上的内容。 “原来是来求援的!” “曾靖,去把刘将军和檀将军请过来,有要事相商。” 话音才刚落,曾靖就快步跑了出去。 这不是他反应快,完全是他早就料到了王谧会有这样的指派。新野城最近收回到了大晋的怀抱,这件事,朝野共知。 这个时候从新野来的书信,必定和军情有关,商讨军务,哪能不带着两位得力干将? 当然要都招呼过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王侍郎再登战场 然而,曾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他兴冲冲的把两位将军都招呼到一起,王谧却变换了商谈的地点。 薛家楼二楼包间之中,几位好兄弟终于齐聚一堂。 “寄奴,凭之,到建康几天了,我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何迈一出现就展现了自己八面玲珑,嘴巴抹蜜的传统艺能,拉住了刘裕的手。 他们确实是很久没见了,自从京口分手之后,几个人分在两地,各自忙碌,与王谧不同,上一次的大朝会,何无忌与何迈也全都没有到场,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刘裕。 “这一次,寄奴他们都被谢公指派到了我阿叔的麾下,我们可以尽情的见面了,特别方便。” 说到方便,那确实是方便,原本王谧想带着刘裕他们径直奔向何迈他们的宅院。 那里人手少,眼线也少,最方便兄弟几个搞密谋。 后来想到刘裕他们到建康城几天了,还没能到这建康第一的菜馆来吃一顿,便改变了想法。 何氏兄弟倒是无所谓,管他在哪里见面呢? 反正有人请吃饭,还不用掏钱,当然是一万个答应了。 虽说王谧一直热情的张罗,又是让菜,又是敬酒,但是兄弟几个心里都清楚,今天见面的重点,绝对不是吃吃喝喝。 “几位请看,我们的老朋友,桓冲将军来信了,新野的情况不妙啊!” 王谧把信纸推到了桌案中间,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几位兄弟,在不涉及到朝堂争斗的,正经的军事问题上,他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何迈等人疑问连连,新野城能有什么问题? 那日朝堂上,不是刚刚收到捷报吗? 等到他们认真的看过之后,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新野城情况不妙。 “这样说来,桓将军又想弃城逃跑,但是,野王不同意?”天气凉了,何无忌手里的小扇子终于成为了一件摆设,挥动不起来了。 “按照现在的情势来说,大约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一次,桓将军的态度也有变化,他能同意野王写这封信,这就说明,他在寻求既不退兵,又能抵御氐秦的方法。” “众位,这可是一件大事,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帮一帮桓将军!”话题一开始,王谧就表现的慷慨激昂,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一个计划在暗暗成型。 现在,他就要渲染气氛,争取兄弟们的支持了! “能有什么办法?”刘裕大脸一耷拉,表现的有些沮丧:“据我在北府的经验,谢将军是绝对不会派兵支援新野城的。” 就算是谢玄有这个心,他也没有这个力。从襄阳城返回京口的北府兵,现在大多都还在休整之中,集合起来让他们有一定的战斗力,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北府有能力驰援新野城,说不定新野城早就已经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派兵,我们当然做不了主,况且,你们看野王是单独给我写的信,据我判断,他应该不想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既然不声张,那就无法调动大批人马,这是肯定的。 桓伊很有冒险精神,他竟然把宝全都压在了王谧的身上,真不知道他是胆大妄为呢,还是突发奇想。 这封信,虽然是桓冲首肯的,真正动笔的却是桓伊,用语口吻也是依着桓伊的。 在信中,桓伊将新野城如今的现状阐述清楚,口口声声请求王谧出谋划策。 情词恳切,一片真心。 王谧想来,桓野王也是他欣赏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失望。派兵既然不成,那就要另想其他的办法。 可是,办法在哪里? 刘裕和檀凭之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比派兵更加稳妥的办法,更何况,打仗就是需要士兵,然而,现在的王谧还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 手中有兵的人,又绝对不会把有限的兵力,派给桓冲来救急,这可如何是好? 在这个问题上,何氏兄弟倒是一直很有耐心,他们心中有数,王谧这次带着书信前来,充其量只是来征求他们的意见的,并不是让他们出谋划策的。 “稚远,你想怎么办?”无忌沉吟道。 “我想,给他们一些兵器上的支援。” “兵器支援?” “你是说,手枪?” 两位小何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信心。 那手枪兵器确实神奇,但是作为新生事物,把它拉到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着实是个未知数。 然而,王谧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新野城,不大不小的一座城池,还是桓冲他们已经夺取下来的,正是实验手枪威力的最好的战场。 此前,他曾几次设想,要想把手枪这等利器推广出去,正需要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 你看,这不就送上门了吗! 不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如何能成? “就是手枪,这一次我打算亲自带队,去增援桓冲。” “你?” “又要上战场?”何无忌摇摇头,完全不同意,其余几个兄弟也是一再劝说。 “稚远,建康朝廷的局势也是波云诡谲,矛盾大得很,正需要你巧手拆解。” “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走!”何无忌还是个很讲究的人,他把挽留王谧的重点,放在了日渐激烈的朝堂争斗之上。 身为世家子弟,对于王谧来讲,当然还是站在中枢朝廷上,与他那些各怀鬼胎的同僚们争斗才对。 何无忌讲话总是那么文绉绉的,还不肯立刻把主要的意图说出来,刘裕就不同了。 虽说也在朝堂上站了一天,充当一个背景板吧,但是,他终究不能像那些端着花架子,天天靠着嘴皮子活的世家子弟一样,虚伪做作。 于是,他拍案而起,直言道:“稚远,你怎么能再上战场?” “这也太危险了!”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刘裕大步走到了王谧身边,颇为忧虑道:“战场上厮杀不断,你的眼前,明明有更加宽阔、更加顺畅的一条路,为什么不走上去?” “偏偏要去铤而走险?” 刘裕学问不高,但情感真挚,他是真的设身处地的在为王谧着想。 身为世家子弟,别人都在忙着把持朝政,分配利益,可是他王谧却总是要找机会脱离建康朝廷,跑到战场上去冒险。 这不是硬生生的把自己往那危险的旋涡里面扔嘛! 太糊涂了! 然而,王谧怎么会犯糊涂呢? 他这样做,当然是有自己的意图的。 而今天,他特意把几位兄弟都召集到一起,也正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大计。 “寄奴,快坐下,别激动。” “新野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拦不住我,而且,除了我,我还要带一个人。” 还要带一个人? 是谁? 谁能有这个荣幸? 王谧不提这个,众人还是一副殷勤挽留的状态,都担心王谧人身会有危险。 可是,这句话一出,情势一下子就发生了逆转! 在座的各位,谁不想上战场? 谁愿意呆在建康朝廷上,混吃等死? 有意思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四处闯荡,难道,二十郎当岁就要养老? “稚远,快说!” “想带谁去?” 王谧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看看他们的样子,刚才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在建康城里安心的呆着。 还不是都想往战场上冲? 众人期待的目光就在眼前,而且越来越炽烈,越来越急迫,都在等着王谧说出答案。 他虽然还想再吊一下大家的胃口,却终究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攻势。 抬起手来,在几人之间略微划了一下,最后,停在了一个方头大脸的壮汉的面前。 “寄奴,这件事还要麻烦你。” 啧啧…… 原来还是寄奴啊! 从头到尾都没有我们的事嘛,听到刘裕的名字,几个兄弟的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同时显现。 既有失望,也有了然,是啊,战场上的事,当然是刘裕这位战神登场最合适。 与早就知晓命运的几人不同,刘裕似乎还略有错愕。 “怎么?” “寄奴,你没想到?” “确实没想到。” “让我去新野干什么,还是带兵?” “就是带兵,而且要带一支新兵,与以往的士兵绝然不同。” “手枪队。” “寄奴,我要把配备手枪的这支小队,交给你指挥,你有新差事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刘裕惨惨然道:“稚远,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我自己都还不会用手枪呢,如何能指挥小队?” “再说,据我所知,那手枪还没有造好几支吧,如何支援新野战场?” 所谓增援,没有上万人,是绝对不成的,而要调动如此众多的军队,没有一定的时间,也绝对不可能。 没有枪,也就不可能有队伍,没有会用枪的人,也不能成军,这支所谓的手枪队,正可谓是要人也没有,要物也没有。 硬件软件同时缺失,某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带着手枪队上战场,实在是不靠谱。 “这你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普匠作已经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了,将作坊的师傅们日夜赶工,可以做出两百支手枪来。” “我们这支队伍也不过是给予荆州兵一些帮助,能不能扭转战局,还要看到时候的形势发展。” “怎么样,寄奴,这支队伍就交给你,能不能胜任?” 刘裕捋了捋长须,看王谧的意图,是不能也得能了。 “没问题,只要稚远你让我去,我就一定尽力。” 看着他犹豫的神情,王谧又陷入了沉思。 啧啧…… 寄奴啊寄奴,你是没有见识到手枪巨大的威力,这才会推辞,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交到了他的手上,等到了新野战场,他就会知道,再创辉煌,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至于王谧为何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奔去新野,其目的,当然也不是那么单纯的。 你看,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与谢明慧成婚,关于结婚的那些琐事,他是真的没有兴趣去操心。 还不如趁着还是一根光棍,再去新野征战一场。 这当然只是一个比较自私的理由,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现在他不是已经给谢安指了一条明路了嘛! 惩治王国宝的事情,就交给他老人家了,他小王就不参与了,王谧有信心,谢安一定可以把这件事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若是谢安真的能一举扳倒王国宝,那么,太原王氏的势力,必会大受打击,与此相连,王阿宁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当然了,王谧做这些事情,着眼的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个人,他想要的,只有钱。 那日商议之后的结果,当然是老谢出力,小王拿钱。 谢安不是个特别大方的人,无利可图的事情,他老谢自然也不会去做。 按照当时的计划,扳倒王国宝之后,国宝那阔气的宅院和热乎乎的田地,都划归谢家所有。 而现成的钱财,则划归王谧。 小王笑呵呵的接受了,这件事,到底还是谢安占了更大份的便宜,按照晋末的情况来说,在一个世家的财富体系当中,最为有价值的部分,当属田宅。 这一部分是最能增值的,而现钱,由于时代所限,铜钱难以储藏,所以,即便是阔绰如王国宝,府中的现钱能有几百万,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王谧却丝毫不介意。 挑起朝堂争斗的这第一仗,终究还是要依靠谢安的力量,人家老谢在朝堂经营多年,位高权重,拿大头是理所当然的。 再者,王谧要钱,也并不是为了自己发财,他是为了能够将资金进一步的投入到造枪事业当中。 钱多钱少不介意,只要有钱就可以,苍蝇再小也是肉,反正最后也落不到他的口袋里。 正是本着这样的信念,王谧才欣然答应了谢安的要求,这样一来,谢老头也是欣慰的很。 这个女婿没找错,当真是个可造之材! 你看,老夫都没有上赶着要钱,他却大手一挥把大头的利益,双手奉送。 要是那几个女婿能有王谧一半的机灵劲,他老谢也不会做摧婚大使了。 然而,老谢似乎是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既然王谧小子聪明伶俐,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有为何会对他老谢如此孝顺? 难道,是想抱上他谢安的大腿? 那就更不可能了! 王谧的气度,就连谢安都有几分欣赏,这样有大志向的青年,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一心一意为他谢安效命? 谢安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其中有些不对劲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先斩后奏,谢安中计 王谧的设想很是美好,但是,这个建康城也不是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刘裕倒是好说,只要王谧能够拔出脚来,刘裕也就不难脱身,现在的刘裕是直接归属叔父王荟管辖。 只要朝廷不拦着,王荟是不会给王谧增添障碍的。 下面这一步,便是最为重要的了。 为了能够奔赴新野城,王谧叩开了显阳殿的大门。 大太监元宝看到王谧之时,亦是微微抽气,吃了一惊。 “王侍郎来了!” “可是有要事?” 元宝笑盈盈的,态度很好,王谧连连点头,亦很客气,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日在显阳殿上展现出了出色的和稀泥技术,早就已经让大太监元宝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确实是有要紧的事,不知殿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王谧不担心碰到裴姣儿或者张贵人之流,他是不想看到司马道子。 元宝当然听不懂王谧的言下之意,只是实事求是的说道:“没有别人,陛下刚刚沐浴更衣,正休息呢!” “王侍郎来的正是时候,快请进。” 元宝先行通报,司马曜支起懒洋洋的身子,睨了一眼。 “稚远,你怎么来了?” 最近司马曜对王谧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本以为他只是琅琊王氏众多世家子弟之中的闲散之辈,留在身边,一起解解闷的。 一场襄阳大战打下来,再次见到王谧,司马曜方知,看似颓靡的琅琊王氏,到了王谧这里,居然支棱起来了! “微臣有一封信,希望陛下御览。” 这件事要想成功,桓冲所请是必须要告诉司马曜的,不能隐瞒,况且在王谧看来,这也是应该的。 谢安的所作所为,他相信,司马曜也是有意见的,作为朝堂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谯郡桓氏的意见也必须要受到尊重。 桓伊很聪明,桓冲让他给王谧写信,顺便打探消息,他呢,就把求援的书信和发牢骚的书信,一分为二。 如此这般,王谧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涉及新野城的这一封,呈给司马曜。 司马曜览阅后,沉了片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元宝便给王谧放了个小榻。 不管那桓冲老爷子在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元宝都可以断定,必定是要紧的朝廷机密。 挥挥手,便把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都招呼走了,殿门关闭,君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真是不容易! 王谧是这样想的,司马曜也是这样想的! 王谧上前,倾身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个想法,亲自带队去新野城支援桓将军,不知道陛下能否准允。” 司马曜一愣,定定的看着王谧。 “你……亲自去?” 你看,王谧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就把司马曜绕到沟里去了。这便是谈话的技巧。 他主动抛给司马曜一个选择,我要去支援,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这样就巧妙的跳过了,是不是应该给桓冲提供支援的这样一个问题,要知道,对于司马曜来讲,他完全可以不答应向新野城派援兵。 但是,有了王谧这么一个混淆视听,司马曜竟然就被他给绕进去了,他一开口,就跳坑了。 “当然是微臣亲自去。” “微臣还想带着刘裕一起去。” 调动朝廷人马这方面,对司马曜还是不能隐瞒的,当然,并不是瞒不住,只要把这件事告诉谢安,谢安大手一挥就能把他派到新野,根本就不需要司马曜首肯。 来去匆匆,还保证一点麻烦都不会惹到。 但是呢,这件事,唯独不能让谢安知晓。 先斩后奏,乃是当务之急,待到王谧都已经启程了,他谢安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阻拦了。 “刘裕你可以带着,朕知道,在襄阳,你二人奋力搏杀,情同手足,但是,稚远,你打算如何去支援桓冲他们?” “不妨与你说句实话,朕是不会派兵去的,原因你也很清楚。”没有酒精的干扰,也没有美人环绕,这一刻的司马曜,倒是相当的清醒,甚至还有些英明睿智的感觉。 不能派兵的理由,当然是昭然若揭的。你看,朝廷现在能够调动的军队在哪里? 正是京口北府兵! 北府兵现在在谁的手里把持? 冠军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谢玄,谢幼度! 王谧既然知道这件事要瞒着谢安,那就证明了,他也很清楚,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谢家的势力。 “陛下放心,我不会调动大批人马的!”王谧欣欣然说道,司马曜这就更奇怪了! 他拢紧了衣衫,干脆从御座上下来,和王谧相对而坐。 那略微发黄的手指头,在半空中划了划,忽然想起,今天根本就没有备酒。 这个元宝,当差越来越不尽心了,居然也不知道提前预备着。 “那你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吧!” “桓野王信里也的很清楚,他是为新野城求援,你一个人前往,能管什么用?” “挡得住氐秦的千军万马吗?” 司马曜的一番话,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既是知道,区区新野城中的守军根本就无法抵御氐秦大军,那你倒是派兵去支援呐! 不仅不派兵,还企图拖后腿,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陛下不知,我的用处可大着了!” “陛下还记得我打造的新兵器吗?” 兵器? 司马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终于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吧,那个兵器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朕想起来了,你还专门求助了将作坊的工匠,是不是?” 从司马曜的眼神中,王谧就可以轻易解读到他心中所想,什么手枪啊,新兵器啊,皇帝陛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倒是方便他继续忽悠了,而且,他可以断定,这次普超也将轻松过关。 你看,司马曜都想不起这件事了,他挪用的那一点点铁料,还会有人在意吗? “确实,现在手枪已经造了两百支左右,微臣想带领一支两百人的小队,前往新野支援,但是,需要陛下的恩准。” “两百人?” “区区两百人?”司马曜露出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这两百人,凑一个骑兵队,人手都不够。 带去做什么? 给氐秦凑胜利果实吗? “陛下,人数虽少,但是军队建设从来都在精不在多,若是以两百人杀伤两千人,岂不是奇功一件?” 两百人就能打掉两千人? 某人是不是早晨没睡醒,在说胡话呀! 一比十的战损率,这样辉煌的战绩,可能出现在大晋的战争史上吗? 要说俘虏敌军,或许还有些可能,但是,直接打掉? 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 “你有把握吗?” “那些手枪能靠得住吗?” 与谢安之流不同,在司马曜这里,他对派遣王谧去新野,并没有太大的反感。 去就去呗,他手里又没有兵权,想要的士兵也不过两百人,能成什么气候? 再说,王谧去了,也能安抚谯郡桓氏,让他们至少能把襄阳城守住。 是的! 虽然王谧信誓旦旦,但是吧,司马曜才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他一个人,带着二百人的小队,就能保得住新野城了。 这样做,不过是表达一个态度。你们荆州兵保卫新野的诚意,我司马曜心领了。 你们不是在向王谧求援吗? 那我就把这个智多星送到你们身边去,充分满足你们的愿望。 王谧此举,也当真是胆大妄为,要知道,他把这封信交到司马曜的手上,那就等于在向司马曜昭示,他和桓伊和荆州兵是有私下的联系的。 这在世家斗争绵延不绝的大晋朝廷,绝对是一件犯忌讳的事。 你琅琊王氏和谯郡桓氏也要勾搭到一起去了? 怎么回事? 王谧脑袋转的这样快,怎能没想到这一点?他早就权衡过了利弊,这才把书信呈交给司马曜的。 心底无私坦荡荡,与其事后被别有用心的大臣举报,还不如,由他亲自告诉司马曜。 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司马曜这里刷一波好感。 你看,别人得了地方上的消息,全都捂着盖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司马曜知晓。 再看我王谧,不只是把消息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还请示他的意见,对皇帝陛下特别尊重。 司马曜这个皇帝当的窝囊,他虽然装作不在意,但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国宝之流,只知道吹吹捧捧,却仍然可以获得司马曜的青睐。 原因就在这里,从王国宝那里,司马曜可以获得久违的,世家子弟对皇帝的尊重。 现在,王谧把这个消息告诉司马曜,起到的作用,也是一样的,你看司马曜灼灼的双眼就知道了。 王谧对他这样恭敬,他很感动啊! “当然靠得住!” “别看人数少,但是作为一种新型兵器,对从没有见过这种兵器的氐秦士兵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况且,微臣到了新野,也可以进一步的观察敌情,若是苻坚出兵,进行小型的袭扰,那我们就原地抵抗,争取让秦兵龟缩回去。” “可若是苻坚大举进攻,恐怕朝廷就必须要出兵了!” “你是说,苻坚这次会大军压境?” 司马曜他这是什么表情? 他难道对这样的情况,毫无准备吗? 看起来还对苻坚有几分惧怕的样子! 且看司马曜颤动的嘴唇,紧张的面部肌肉,此刻,他就是不承认,王谧也会认为,听到苻坚的名字,他便已经吓破了胆。 “这只是一种可能,还要看前线战局的变化,不过,这一年来,氐秦屡次试探,意欲侵吞晋土,朝廷也早就有了准备,陛下不必惊慌。” 敌军还未过建康,司马曜就准备转进交趾啦? 要是条件允许,司马曜现在真的有转进的心,问题是,交趾那边,环境又差,经济也不发达,哪里有建康城里舒服。 想到要吃苦头,刚刚萌生的小念头,立刻就缩回去了。 大将军们给我上! 保卫大晋,就靠你们了! “那好,那你就去吧!” “朕准了!” 司马曜的小心脏,跳的像只兔子似的,他按住胸口,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吐口。 王谧连忙领命,转身就想走,谁知,司马曜却又开口了。 “稚远,这二百人的吃穿用度,就靠你了!”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司马曜说了这句话,王谧也终于算是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你看,这才是人们熟悉的司马曜嘛。 要钱没有,精神上支持! 幸好是二百人的小队,这要是两千人,他小王还不破产了! ………… “什么?” “你是说,那王稚远背着老夫,跑去新野城了?”就在王谧启程之后的一天,谢安终于得到了他这位亲亲孙女婿的最新消息。 登时拍案而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石的消息,来的确实是晚了一些,主要是,桓冲的书信是私下里送到王府的。 即便乌衣巷里没有秘密,但是要想搞清楚人家琅琊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也不是上午发生,下午就能搞清楚的。 待到王谧进了宫,辗转了两天,这件事才被谢家知晓,然而,这个时候再想出手阻拦,已经是鞭长莫及。 谢家出手快,王谧出脚更快。 才一个半天的功夫,他就召集好了人马,带着刘裕,奔赴新野而去…… “大兄,我们怎么办?” “是不是要去阻拦一下?” 王谧他们虽然先一步出发,但是,时间不长,肯定走不远,换上几匹快马,星夜兼程,一定可以追得上。 谢石甚至想亲自跨上战马,把这件事做了! 谢安盯着平静的湖面,沉吟道:“不必!” “就让他去!” “老夫倒要看看,这个小子,他能搞出什么名堂!”谢安愤恨的说道,星星点点的唾沫,溅到了湖水里。 幸亏现在谢玄人在京口,要不然,一定会第一个跳起来! 刀枪不长眼,这个王稚远,都要和他的亲亲女儿成亲了,居然还跑到战场上,他是不是想害了谢明慧? 战事一触即发,新野城中,桓冲等人在焦急的等待,前方就是白水尽头,桓冲派出的水军,没日没夜的河水上巡逻。 就是防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杀到的氐秦骑兵,前方有遥遥相望的敌军,身后,则是触手可及的退路。 只要桓伊能够同意,桓冲就会头也不回的奔向襄阳。 问题是,那桓伊小子他就是不肯松口啊! 看他整日里,不是弹琴就是吹笛,实际上呢,桓冲看他也是忧心忡忡,饭都吃不下几口。 那王谧小子真的靠得住吗? 他要是想不出好办法,荆州兵将何去何从?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还有三天! 桓冲的后撤大计就可以施行了,他也在观望,要是苻坚没有立刻派兵,新野这块地方,当然是能占住多久就占住多久了。 也是战功一件嘛! 对于江左、江右两边来说,现在就是在抢时间,哪一边的人马先到,哪一边就能占到先机。 荆州兵在煎熬之中等待的时候,那秦主苻坚又在做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手刃妖女 长安城,秦廷。 身着黄袍的秦主苻坚,正带着一身怒气,大步流星的奔向后宫。 苻坚身强力壮,当然是爱好女色的,在他的后宫,充斥着各种美人,哪个部落的都有。 可谓是风味俱全,但是他最宠爱的,还数鲜卑头号美人,鼎鼎大名的清河公主。 那清河公主为何能在众多尤物中脱颖而出? 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除了清丽的容貌,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河的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 就是这样匀称! 不止如此,那如夜莺般婉转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男人听了,魂魄都要飘走了! 自从清河入宫,苻坚就经常这样飘啊飘的,再加上清河的弟弟,同样白嫩的慕容冲,一男一女,一姐一弟,苻坚左拥右抱, 别人根本就插不进去一只脚! 然而, 现在,一切都变了! 苻坚的脚步仍然是向着清河的寝殿而去, 但是,他带去的并不是柔情蜜意,而是,一腔怒火! 可以烧穿一切的那种! “大王!” “大王慢点!” “有事好商量!” “商量?” “博休, 你竟然还在为那个贱人求情?” 苻坚凶狠的眼神, 仿佛利箭一般,只一个回眸,好似可以穿透人的身体! 符融吞了口唾水,无可奈何。 他现在这样愤怒又是为何? 想当初, 群臣请命, 提议苻坚把清河姐弟都送出宫去,他是死活也听不进去。 现在又要杀人? 苻坚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格,爱恨分明, 当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是捂住了耳朵,遮住了眼睛,五感全失。 于是乎,当他恨上一个人,便也是山雨欲来,痛彻心扉,恨到骨头里, 别人再怎么劝说, 也照样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说白了,苻坚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刚愎自用之徒, 独断专行, 身为氐秦国主,他想怎样做, 就怎样做, 他说有道理, 那就是有道理。 他想变卦也可以随便变卦, 谁也管不了。 苻坚要开杀戒了! 清河的死期到了! 苻坚腰间的长刀,已经甑甑作响, 常年浸泡在鲜血里的宝刀,已经太久没有被滋养了! 它在叫嚣! 杀吧! 杀吧! 苻坚气急败坏, 即便是符融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劝说,他还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此刻,仇恨的怒火,终于战胜了对美色的贪恋。 这些年,多少大臣,情词恳切,声声劝说,希望苻坚能够疏远这两位鲜卑妖孽。 然而, 苻坚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而现在,他终于拿起了屠刀! 符融劝着劝着, 声音就越来越小。 清河死了,对氐秦来说,不是好事吗? 他为什么还要劝? 那些经史子集算是把他害了, 平日里书读的太多,竟然也让他这位氐秦的骁将,成了一位讲究道德的先进人物。 符融为什么要阻拦苻坚杀清河? 还不是可怜她是女流之辈, 觉得慕容垂他们犯的错,不应该牵连到她。 而实际上,在传统氐人的心目中,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规矩,杀就是杀,恨就是恨,苻坚也不过是披上了道德外衣的恶狼罢了! 现在这样疯狂,只不过是原形毕露了而已。 苻坚终于奔到殿门前,抽刀出鞘,心中的怒火没有减弱半分,两只眼睛迸发出了血红的光芒! “大王!” “大王,请三思!” 远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释道安一溜小跑奔过来,身上的沙袍都不整齐了,他也顾不上整理。 “道安,你来干什么?” 释道安的到来,虽然没有抑制住苻坚勃勃的杀意,但却成功的让他暂时停下了动作。 “大王,上苍有好生之德,大王若是憎恨清河,让她离宫便是,贫僧认为,没有必要开杀戒。” 杀戒,对于释道安这样的得道高僧来说,那简直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况且,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早些年,群臣连连上书,告诫苻坚抛弃清河姐弟,可他就是听不进去,而现在,却要亲手斩杀,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苻坚敬重释道安,一直以来,他说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放下手上的长刀。 “道安,这是我的家事!” 喝退释道安的,并不是苻坚的家事言论,而是他凶悍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自从释道安投奔苻坚以来,十几年了,他还从未曾见过! 杀神再临,谁敢阻拦? 另一边,寝殿之中,清河公主却依然端坐在妆台前,纹丝未动。 殿外的吵闹,早就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就连身边的侍女也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苻坚嗜杀成性,要是被他的愤怒波及到,说不定,大家都要小命玩完,只要长了脚的,谁还能忍住不跑? 或许,只除了清河。 铜镜中映出了清河仍然年轻清丽的面容,然而,在她年轻的生命里,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太多的苦难。 能坚持到今天,只不过是没有勇气去死,也还希望能够以一己之力为族人提供一点点庇佑吧。 身为鲜卑皇族,不论是慕容冲也好,慕容垂也罢,大约还是把国破家亡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清河忍辱负重,呆在苻坚的身边,也不过是想借由自己的耳边风,给鲜卑人讨一个略微安定的生活罢了。 这些年来,清河做的很好,鲜卑人也确实成为了苻坚手下,众多异族之中,生活的最好的一支。 而现在,这一切的虚伪假象,似乎都要走到了尽头。 “贱人!” “出来!” 苻坚来了,苻坚拿着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难,清河却感受不到害怕,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在氐秦的这些年,她早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在无数的艰难险阻面前,害怕是最不必要的情绪,对改变现状没有任何的帮助。 真正的解决办法,就是面对! 苻坚出现了! 他眼中的恨意,没有人能够忽略,清河起身,乌黑的长发,片片洒落,好像精灵一般。 符融他们虽然拦不住苻坚,却也还是跟了进来。 即便要处死清河,也总要有个体面的方式吧! 清河毫不畏惧的神色,竟有一种圣洁之感,符融并不是爱好美色之人,也禁不住被此刻的清河惊艳了。 “贱人,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死吗?” 话一出口,苻坚手中的钢刀,就径直指向了清河的胸膛,而这个时候,符融他们才刚刚注意到,清河今天还特意穿了一身素白的衫裙。 她这是提前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做好了准备? “慕容垂、慕容冲都跑了!” “你也要死!” “后宫之内,我不能看到鲜卑人!” “去死吧!” 苻坚的长刀,说着就要举起来,却在这时,释道安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王,清河有罪,罪当伏诛,然念其女子之身,道安恳请大王,能另其自尽!” “大王,道安说的有理,这样的贱人,死了就是死了,何必让她的血,染脏了我氐秦的宫殿?” 符融之下,又有几个大臣站了出来附和,苻坚的动作停滞了,杀,还是不杀? 清河梗着脖子,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苻坚心中的怒火不降反升,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女子,竟然会用这样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这让英雄一世(自认为)的苻坚,如何能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苻坚的语气有了几分平静,释道安等人轻轻了吐出一口气,看来,这件事算是有缓和了。 符融指挥小太监,赶紧去取一段白绫来,说不定,待会用得着。 都是男人,多少都有些怜香惜玉之情,那么美丽的一张脸,要是就这样血溅当场,总是让人感到有一丝遗憾。 还是让她干干净净的去更好。 “想杀,杀就是了!” “诸位也不必再为我求情,你们不是都想把我赶走吗?” “现在不是正好遂了你们的心愿!” 自从得知慕容垂和慕容冲从襄阳城逃遁,清河就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们都跑了,她还有活着的理由吗? 当然没有,然而,清河想不明白的是,慕容冲行事轻纵,也就罢了,慕容垂为何也会如此? 城中还有那么多的鲜卑部族,难道,他都舍得弃之不顾? 长安与襄阳距离遥远,城中的鲜卑族人,根本不可能冲过重重险阻去和慕容垂汇合,到时候,还不是成了氐秦的活靶子? 清河想不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继续去想通这个问题。 苻坚彻底疯狂了! 他举起刀,向着清河纤弱的臂膀凌空劈过去! 他想起,想当年,他就是被这张脸迷惑的,而现在,他要亲手毁了这张脸! 刀尖向下,劈砍而来! 符融眼睁睁的看着情势在他的面前,急转直下,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总不能争上前去,替清河挡刀吧! 而释道安,也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一段经文。 清河发出了一声冷笑,接下来,她瘦弱的手臂,径直向上,那柔弱的小手,竟然抓住了刀尖! 噗的一声! 鲜血从她的口中汩汩涌出,而苻坚本欲结果了清河小命的长刀,竟然径直插在了她的胸前! 这并不是苻坚的本意,他是想劈砍她的脸的! 至少削下去一半! 这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然而,清河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就是个死吗? 她虽是弱质女流,却也不怕死! 大燕国破的那一天,她早就已经死了! 在她看来,氐秦的国土,早就已经污血遍地,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而这些残忍的牲畜,居然还在担心她的血会污了他们的手。 多么可笑! 多么无耻! 现在好了,不必他们费心了。 她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落得一个干干净净! 在初时的错愕之后,苻坚发出了狞笑。 “丢到后院去!” 反复无常的苻坚,仿佛是从前的恩爱全都不存在了一般,无情的抽出了长刀。 刀尖上还残留着美人的鲜血,而他,竟然解下了刀鞘,叮当一声,扔到了地上。 “一起丢!” 没有了长刀的支撑,清河轰然倒地,犹如断线的木偶一般,瘫软了。 符融连忙上前,找了几个侍卫,把清河的尸身抬上了板车,苻坚说丢,他也不敢忤逆。 但是又不能真的就丢在后院,供万人观赏。 于是,他带着几个侍卫,来到寝殿的后院,寻到了一株桃树,多年以前,符融曾经听说过,清河最喜欢寝殿院子里的这株桃树。 让她孤苦无依的,囚徒一般的生活,有了一丝生气。 侍卫们在忙着挖坑,而符融则垂下了眼帘,静静的端详着清河惨白的面容。 躺在地上的清河,素白的衣衫,几乎没有一丝的脏污,唯有胸前一个圆圆的血洞。 鲜红的颜色,好似绽放的梅花一般。 为什么一直痛恨的仇人,现在死了,符融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快慰? 反而感到阵阵的寒凉? 苻坚今天的疯狂,不是没来由的。 今天终于传来了襄阳城的战况,不知为何,这早就该到的消息,却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很久。 造成很长一段时间,苻坚都沉浸在竟陵城已破,他马上就可以挥师南下的错觉。 然而,等到打开战报,苻坚登时就发狂了! 不但是竟陵城没有拿下,就连早就被氐秦严密控制的襄阳城也丢了! 符睿、梁成两员大将,全都被晋将斩杀,秦军死伤无数,甚至没有几个士兵能够有幸逃回秦境! 秦兵败了! 败的这样彻底! 而最令苻坚难以接受的,不是秦兵的失败,而是慕容垂的奔逃! 带着鲜卑军团,他们叔侄两个,竟然就这样弃城而去! 跑了! 溜了! 苻坚出离愤怒,在斩杀了清河之后,苻坚的屠刀,又伸向了城里的其他鲜卑人。 大殿之上,并没有几个大臣,只有被他看做智囊,肱骨的亲弟弟符融。 “传令下去,羽林军全部出动,将城中所有鲜卑人圈禁,不得擅动!” 人们难免要感到惊奇,疯狂的苻坚,竟然还存有一丝丝的理智,没有拿着刀,杀向城中所有的鲜卑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基于此,符融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他的忧虑又再次浮上了心头。 “大王,这样做,恐怕会打草惊蛇吧!” 符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危险正在步步逼近,他实在是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实际上,或许现在阻拦,都已经晚了。 清河已死,慕容垂、慕容冲两员鲜卑大将都不知去向,城中的鲜卑人早就已经人心浮动。 在这样紧绷的时刻,把鲜卑人集体圈禁,这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莫不要说以长安城现在的兵力,根本就无法管控所有的鲜卑人。 就算是勉强能做到,可鲜卑人都是善战之人,他们难道会坐以待毙?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没有仗打,他难受! “什么打草惊蛇?” “没有的事!” “就按照我说的办!” “快去!” 眼前的苻坚,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意见,符融放眼朝廷,这才发现,自从王猛死后,竟然连一个可以商量决策的人都不存在了! 苻坚闭目塞听,而在这个时候还能在他身边存活的大臣,不是阿谀苻坚的,就是无力回天的。 符氏的那些羽翼,又都被苻坚派往了外地镇守,如今,是鞭长莫及。 符融左右为难,理智告诉他,圈禁一起,长安城立时就会大乱,这座古老的城池,看似是属于氐秦的,而实际上,却是属于各个部族的。 这里有为数众多的鲜卑人,他们骁勇善战,心里还存着恢复大燕的迷梦。 这里还有阴险狡诈的羌人,而他们的首领姚苌,更是奸险狡诈之徒中的翘楚。 与燕国一样,姚羌也是被苻坚亲手铲平的,但是, 国破之后, 两位部族首领的表现却决然不同。 慕容垂早就是闻名北国的名将,机智勇猛, 宁折不弯。大燕国灭,慕容垂深知这是慕容氏咎由自取,却也还是暗自神伤不已。 对于苻坚,他只能做到尊重, 却并不能完全臣服, 而对慕容垂的这种表现,苻坚也早有准备,也给予了慕容垂足够的脸面。 当然了,慕容氏全族获得的这种体面, 很大程度上, 与清河姐弟有很大的联系。 他们两个一同伺候苻坚,自然把老头子哄得美美的,吹吹枕边风的事情就由清河来负责。 这些年, 在清河的不断运作之下,原本并没有受到重用的慕容氏以及姚羌众人,也重新被苻坚拉了出来,委以重任。 这个原理十分简单,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也并不只是苻坚他耽于美色而已。 君不见,顺利平定南陈,统一南北全境的隋文帝杨坚, 曾经也是执手相看, 与妻子独孤伽罗承诺,一生一世无异生之子的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但是后来嘛, 情况就不同了嘛。 当上了皇帝的杨坚, 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可以多享用一些女人,江南的女子更是他的最爱。 于是, 陈后主的妹妹就被他揽入了怀中, 成为了宣华夫人。宠爱一个嫔妃, 看似与前朝政治并无瓜葛。 然而, 实际上,只要做出决策的人都是同一个, 又怎能说前朝后宫毫无关联呢? 本来,杨坚对待这些前朝的余孽, 包括南陈、萧梁、萧齐的皇族后裔,并不算多么的周到。 他专门划定了一块区域,让这些皇族后裔只能生活在这个区域内,不得随意迁徙,更不会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但是,自从陈宣华入宫,一切就瞬间改变。 不只是她南陈的亲眷,就连其余几个南朝皇族的后裔,也被精心挑选了出来, 充任官职。 所以,你看, 只要耳边风吹得好,就算是再英明神武的人,知识水平过硬的, 也扛不住。 苻坚会被清河的枕边风吹倒,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但是呢,也有没有耳边风, 却也在氐秦混的风生水起,还时不时可以捡到一些便宜的幸运人士。 其中就包括姚羌部族。 姚苌并没有把自己的女儿姐妹送到苻坚的床上,而是一直走的忠义路线。 平日里表现的对苻坚忠心耿耿,在对外征服各个部族,平定氐秦内乱的一场场战役之中,姚苌也表现英勇,让苻坚不疑有他。 不止如此,慕容垂和姚苌早就看出了英雄盖世的苻坚的弱点,那便是好大喜功。 于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围在苻坚的身边,吹吹捧捧,不是夸赞他英雄当世无双, 就是怂恿苻坚荡平江左,早日去泰山封禅。 在苻坚的眼里, 姚苌、慕容垂都算得上是当世豪杰, 虽说是比不上自己,但在这乱世之中, 也绝对是有一号的。 这样的英雄人士都被自己收服,还这样称赞他,谁还敢说他苻坚不是中土之内的最强者? 于是,苻坚便放下了对这些异族首领的戒心,坦荡的与他们称兄道弟了。 然而,符融性情沉稳缜密,他早就看出好大喜功的个性,一定会害了苻坚。 如果说慕容垂是卧在氐秦境内的一只猛虎,那么,姚苌就是潜伏在苻坚身边的一只恶狼! 相比已经北奔的慕容垂,姚苌才是更加可怕的敌人! 除开慕容氏、姚羌,在氐秦的境内,还散落着很多其他力量,或许他们不成气候,但是一旦祸事降临,他们也不见得就不会作乱。 丁零人,甚至是那些老实本分,小羊一般柔弱的汉人,他们全都不是和氐秦一条心的! 尤其是数量众多,甚至远远多于氐人的汉人,一旦他们找到机会,符融断定,他们很快就会让氐人见识到,谁才是长安这座古都,真正的主人! 符融之下,属下们紧张的头都不敢抬,他们都在等着符融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兄弟们就会迅速行动! 鲜卑人的死期,终于到了! 氐人粗野,除了个别上层人物算是读过几天书,识得一些礼义廉耻的道理以外,其他的人,只不过是依着动物本能生存的一些人罢了。 血腥的杀戮,随意的攻占,才是他们的最爱,这些年,因为苻坚的惺惺作态,装作圣人贤君的样子,大家已经忍了太长时间了! 如今,终于可以撕毁真善美的假面具,恢复氐秦男儿的真实面目了! 他们才不会理解符融的各种权衡,在他们看来,诸多异族之中,鲜卑人是最为面目可憎的,早就应该把他们圈禁起来! 一个一个的杀掉! 不行! 不能让事态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无止境的滑落! 符融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一个绝对能让苻坚改变主意的办法。 “大王,现在万万不可圈禁鲜卑人,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有大用处!” 这帮人,除了拖后腿,混饭吃,还有什么用处? 苻坚气急败坏,就连眼前的亲弟弟,看起来都似乎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说说看。” 苻坚勉强压抑住胸中熊熊的怒火,看着符融的眼神都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事情嘛,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苻坚身为大秦天王,又不能亲自操持,也就是符融办事他还算放心。 他垂下了眼帘,闭目养神,充斥着戾气的大殿,终于归于平静,符融似乎也难得的获得了一丝丝思考的空闲。 “大王,襄阳国土新丧,虽然我们还没有收到其他城池的消息,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襄阳既下,新野也是守不住的,还有沿线的那些坞堡,恐怕也都会投降晋军。” 符融料想的不会有一点错,襄阳周边的那些坞堡之中的人,本来都是战乱之中居无定所的晋人。 如今,晋人得胜,他们当然会投奔晋人,不会给苻坚当牛做马。 而新野城,不管是氐秦守军直接弃城,还是拼杀不过,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那就是守备有限,兵力也不济的新野城,现在八成是已经落到了晋军的手里。 接连丧失两个江左重镇,苻坚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不采取反击措施的苻坚,那就不是苻坚,是符弱弱了! 苻坚面色一凛,忽然被符融的话击中。 在他的心中,鲜卑恶畜逃窜这件破事,如何能与重镇襄阳丢失相提并论。 “呸!” “这帮贱畜!” 苻坚唾沫星子飞溅,激情辱骂慕容垂。 符融站在底下,就由着他骂,不一会,苻坚就恢复了平静,又把权翼、姚苌等人召唤到了大殿里。 “博休,你说得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战场上打败晋军,鲜卑军团留着还有用处。” “让他们去挡枪,也是好的!” 苻坚的心情变换之快,就好像是台风过境,忽而愤恨至极,忽而又欣喜若狂。 充分展示了一个精神病人的精神即将崩溃之前的各种状态。 被苻坚召唤来的这两位大臣,也很有些说头。 权翼和姚苌,说起他们的渊源,其实他们两个以前还是在一个锅里混过饭的,想当年,权翼刚刚出仕的时候,就是跟着姚羌混的。 那个时候,姚苌的哥哥姚襄还在,那才当真是姚羌部族的一员智将,相当勇猛善战。 但是不幸的是,姚襄寿命不长,统领姚羌部族的重任,就交到了他的弟弟姚苌手里。 而后,随着姚羌被氐秦收服,权翼也跟着他们投降了氐秦,苻坚很快就给他安排了职位,并且委以重任。 而这位权翼,在符融看来,端的是为正直有为的大臣,他明明曾经效忠姚苌。 但是,在氐秦的朝堂之上,却从来也不附和姚苌,反而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姚苌说,大王应该去封禅,权翼说,封禅劳民伤财,路途遥远,还是算了吧。 姚苌说,大王应该尽早平定东南,将大江两岸混为一同,权翼说,晋主虽昏聩无能,但仍是正统,且君臣和谐,晋主并无大过,不可伐。 总而言之,在苻坚的面前,权翼就喜欢和姚苌唱反调。 两位大臣进殿,苻坚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他的脸上竟然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完全跟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就好像刚才手刃美人的不是他苻坚一样。 这也可以看出,苻坚此人的本性是如何的了。 一代佳人就这样在他的眼前香消玉殒,还是被他亲手杀害的,还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可以笑得出来,还把大臣们都叫到身边,做出一副亲切和蔼的样子。 可见,他就从来也没有把摧毁人命看成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两位爱卿,刚才博休已经表了态,他支持我收复晋土,现在就缺你们的配合。” 闻听此言,苻坚登时就是眼前一黑。 啥玩意? 他什么时候说让他率领大军去踏平晋土了? “大王,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臣弟认为,先把被晋军攻占的几个城池收复回来即可,等到我军恢复了元气,再去攻伐晋军也不迟啊!” 天地良心,符融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苻坚放弃圈禁鲜卑人,谁知道,竟然会给这老头子打开了方便大门。 平定东南,活捉司马昌明,这个念头在苻坚的心里,脑子里,已经来来回回的转了多少年。 没办法,没有仗打,他难受啊! 你们要理解一个马上得天下的名将,他想继续本职工作的那份迫切的心情。 眼看着北方的各个部落都已经被收服,苻坚举目四望,目前在传统的中原范围之内,就只有东南的晋还在那里苟延残喘。 这些年,从晋朝投降过来的大臣也有不少,从他们的描述中,苻坚认为,那晋主司马曜给他提鞋都不配。 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敌人(闲着没事干,纯属解闷),苻坚还专门让那些熟悉司马曜的晋降将,为他绘制了一幅司马曜的画像。 整日里端详,最近还把它挂在了为司马曜准备的宅院之中。 是的! 你没有看错,自信又贴心的苻坚,已经在为了晋朝的君主筹谋投降之后的生活了。 不只是给他们安排好了官职,就连他们的豪华居所都已经预备好了,就等着正主入住了! 苻坚现在四十有五,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大型战役了,实在是手痒。 可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还有谁可以让他练练手呢? 也就只有弱晋了! 所以,不是说弱晋安分与否,是不是攻占了氐秦的城池,总而言之,它的存在,对于苻坚来说,就是一个很好借口。 已经渐渐感觉到衰老的苻坚,亟需一场战役,让他的丰功伟业更加的辉煌。 让他当上大皇帝,顺便解解闷,只要弱晋还盘踞在那里,就算晋军什么也不做,苻坚也会找茬的。 自从周边无仗可打,苻坚就整日里念叨,要去踏平东吴老儿,这个口号已经喊了很多年了,只是,朝臣之中响应的人并不多,苻坚也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搁置。 符融很懊悔,这样一来,反倒是他这个日常反对攻占晋土的理智之人,给了苻坚一个开战的很好的借口。 苻坚以下,权翼疑惑的看着符融,这位大王今天是怎么回事,脑子被驴子踢了? 权翼没记错的话,以前朝堂之上,符融明明是苻坚攻晋的最大的反对者,是和权翼站在一起的! 这样的主张,几年以来,一直没有改变,今天这是怎么了? 权翼忽然感觉,在这个大殿之上,他变得十分孤立,姚苌就不说了,那是一个天天以怂恿苻坚为乐,专门阿谀他的。 现在,他已经这样做了。 他站在苻坚的面前,一通吹捧,什么主上英明,什么小菜一碟,把苻坚吹得是喜笑颜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大秦天王的亲征梦 “大王,还请三思而后行啊!”符融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管苻坚想干什么,符融都是那一句话,万事要多考虑再行动,而显然,苻坚早就已经不想动脑子了。 慕容垂等人的反叛,让他那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想法,登时又浮上心间。 他热血沸腾,决意如此! “博休,你我兄弟,多年以来一直互为倚仗,若是连你也不赞同我的想法,那我这个大王不当也罢!” “不当也罢!” 苻坚气急败坏,说着就要变脸,符融立刻上前,与权翼一同劝说,这才让他放弃了不当大王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当然,相比劝说苻坚不要去攻占晋土,这个目标还是容易达到的多了,毕竟,苻坚可从来没有真的不想不当大王。 甚至于,他还不满足于只当这北边辽阔疆土的大王,他想把氐秦的旗帜,插到大江两岸。 成为这中土之内,一统四海的真正王者, 唯一的! 到那个时候, 他就可以上封号,正式当皇帝了! 你看, 人家苻坚的志向还是很远大的,人家不会像土包子慕容氏,还没有占领多大的疆土,就急火火的称帝, 好像过把瘾似的。 “陛下, 而今晋土之内,司马昌明虽不算明君,但亦有驭人之术,而其臣下也为之效命, 且大将南北, 皆视晋为正朔,人心未变,老臣以为, 现在还不是伐晋的好时候。” 还没等苻坚把他的终极目标说出口,权翼便又把那一串老生常谈拉了出来,继续念叨。 可惜的是,这一次,苻坚已经不会被他这一套迷惑了。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权尚书此言差矣,吾辈虽为异族,但自汉时入主中原,也有百余年, 早已移风易俗, 况且,自我登极, 凡二十七年, 劝课农桑,开立学校, 拣选人才, 精勤国事, 有目共睹。” “大凡黎民生口, 所求之物,不过一日三餐, 住有所居而已,这些事情, 我都做到了,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谁会在意给他们好生活的,是氐还是汉?” 苻坚是什么意思呢? 通俗点说,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这皇帝的宝座,你们汉人可以坐的,我这个氐人也一样能坐。 我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那就是施行仁政, 苻坚这样想,绝对不是他夸口, 是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当年,他还是玩泥巴的孩童的时候,便要求给自己请师傅, 教习学问,这在以弓马得天下的氐人贵族当中,绝对是极其少见的。 大学问学多了的一大后遗症就是, 苻坚他真的把那些孔夫子、孟夫子说的道理当了真。 以为只要他也广施德政,礼贤下士,他也一样能当皇帝! 这个大秦天王他也做了二十几年了,自认为在他的治理下,整个大秦还是蒸蒸日上的。 于是,他自然认为他有资格当皇帝。 “可是……可是……”苻坚这样一说,权翼也一时没了词,他总不能说,其实,在广大中土百姓的心里,照样还是汉贼不两立, 你个氐人, 还想当皇帝,就别做梦了! 他看向符融,向他求救。 符融想了想,便道:“大王, 权尚书所言甚是,再者,今年镇星在斗牛,利于吴地,这是天象昭示的,所以,臣弟认为,伐晋确实是必须,但是可以再缓一缓。” “古来征战,天象配合也很重要,天象不吉,对战事也不利。” 思来想去,符融祭出了迷信之法,想着苻坚这个人,还是很相信这一套的。 既然道理说不通,用老天爷吓唬他一下,或许还行。 却没想到,在巨大的成就感面前,老天爷也不好使了,苻坚大手一挥,笑道:“天象不足为惧,昔日武王伐纣也是天象不利,不是依然成功了?” “可见,以有道伐无道,不利也会变成有利,你不必担忧。” 好家伙!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想哄弄过去,才没那么容易。 虽说苻坚的学问不及符融吧,但是,人家也是正经的接受过系统的教育的,那些汉人们天天念叨的典故,他是信手拈来,还别说,还挺恰当。 轮番上阵都不顶用,符融也就只能摆事实了。 不过,这个理由一出,他料定苻坚一定会大变脸的。 “大王,现在确实不能出兵。” “别的不说,只是臣弟麾下的士兵,多年以来四处征战,早就已经兵疲师老,人人厌战,有畏惧心,这样的军队,不经过三两年的修养,是绝对无法和江左对抗的。” 这些都是摆在氐秦面前的,活生生的事实,这些年来,苻坚马鞭所指之处,几乎都已经纳入了氐秦的范围之内,各个势力,渐次被征服,确实是爽得很。 但是,苻坚爽快的同时,也确实有穷兵黩武之嫌。 到处征兵,还浪费国帑,符融他们早就劝他,征战已经差不多了,四海之内,不过还残存着一个晋。 看似孱弱,但是想跨过长江天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不如趁着现在国力正盛,先休养生息为妙。 至少,要先把自己的国土都笼络住吧。 但是,苻坚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的计划的,在他眼里,那样也太保守了,若是都靠着守成之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江山一统,做大皇帝呢? 时间已经不多了哇! 再者说,苻坚的心里也有一个榜样,也是出自他们老司马家的,正是晋武帝司马炎。 你看,司马炎当皇帝的时候,国内也尚未统一,他占据的地盘,大约也和现在的氐秦差不多。 放眼南方,东吴也盘踞在那里,从三国时期到这时,也已经几十年了。 司马炎本来也将东吴看成强敌,做了很多的准备,而东吴的朝廷,看起来也很像那么一回事,完全不孱弱。 可是,当晋军抵达长江天险的时候,东吴的军队竟然会不堪一击,土崩瓦解之快,让司马炎自己都不敢相信。 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司马炎或许产生了幻觉,在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有神助的不世英主,以至于才刚刚统一了全国,便怠于政事,天天沉迷享乐。 同样的地理位置,同样的偏安一隅的朝廷,百年之后,竟然又让北方的雄主苻坚也产生了不必要的幻觉。 以为东晋也像东吴一样,可以一战荡平,毫无阻碍。 这就是苻坚的异想天开了,他似乎并不相信朝臣们对他的劝诫,苻坚这边,晋的降将也有不少,他们可从没向苻坚透露过晋主不得人心之类的说辞。 充其量也就是抱怨现在的皇帝司马曜不算英明而已,但是在并不英明和昏庸之间,那是有明确的区分的。 孙皓不得人心,可是司马曜在国内混的还是可以的。 有这样的前提摆在那里,苻坚怎么可能像司马炎一样,一战定天下呢? “博休,你的士兵想休息,可以啊!” “等到收复了东吴老儿,我向你们承诺,大秦五年之内,不会再有任何的战争,士兵百姓全都休养生息,我说话算数,从不食言。” “等打完了这一仗,再休息也不迟!” “可是……可是大王……”符融还想再劝说几句,但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辞了。 再看旁边的权翼,也是一副无语的表情,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符融要小心行事。 切莫因为出兵伐晋之事,得罪了苻坚。 苻坚此人喜怒无常,冲动暴力,虽然符融是他的亲弟弟,但谁能说得准呢? 他要是一个心气不顺,符融也会落得和清河一样的下场,也说不定。 苻坚很得意,在他身边最后一股抵抗力量,也被他铲除了,这样看来,他要出兵铲除大晋,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再说,现在我们氐秦的,还有各个部落的兵马,我已经算过了,总有九十七万人之多。” “扫平东吴老儿,有五十万甲兵足矣,建康城唾手可得矣!” 九十七万人? 哪里来的? 符融看了看姚苌,他们羌人能抽调出来的人马,也不过十万而已,哪里来的百万人? 大秦天王说有,那还不是挥挥手就有了! 姚苌上前,笑嘻嘻的说道:“大王,不够的士兵,可以从长安城的精干少年里补足。” “长安城中多得是身手了得的少年郎,可以给他们适当的官职,配给兵器,甚至都不必操练,就可以直接上阵杀敌了!” “区区东吴老儿,多年以来与我大秦周旋,倚仗的不过是舰船之便而已,实则,他们的将士都孱弱的很,根本就不是我氐秦男儿的对手!” “说不定,他们看到我大秦大军战马扬起的烟尘,便会放下武器,主动投降呢!” 姚苌这匹恶狼! 他果然露出了獠牙! 符融恨得咬牙切齿,却怎奈何姚苌的话正中苻坚的下怀,他就喜欢听到这些。 “知我者,景茂也!” 看到有支持者,苻坚顿时就喜笑颜开,才不管这个人说的有没有道理,有没有可行性。 再说,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的计划比姚苌走的更远,更缺德。 “姚将军说得对,不只是城中的逍遥好手,还有那些普通的百姓,也要为我大军平南做出贡献。” “就这样好了,五人抽一丁,兵源的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五人抽一丁! 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长安城现在在册的人口大约有多少户呢? 少说也有二三十万户! 人口接近百万! 这要是五人抽一丁,这就等于是凭空多出来十万大军! 人数是凑够了,可人心也就尽失了! 符融完全可以预料到,苻坚的这个政策一出,不必鲜卑人搞事,也不必晋人打过来,长安城内,自己就乱了。 大乱将至! “大王,五户抽一丁,实在是太严苛了,若是如此,长安城中便空虚了。” “可否改为十人抽一丁?”符融妥协道。 苻坚眼前一亮,喜道:“博休,你终于同意我出兵攻晋了?” “太好了!” “博休,有你相助,吾事济矣!” “快,传我的旨意,十人抽一丁,即刻开始征召城中的劲捷好手,普赐一等羽林卫队主之职!” 诸位大臣见无力回天,也只得听命行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符融虽然睿智,但是他的力量却根本无法和苻坚抗衡。 再者,整个大秦的基业都是苻坚一手缔造,他符融不过是窝在强势有为哥哥羽翼下享福的。 现在,苻坚就这一个心愿了,当弟弟的,怎能不舍生忘死的帮他实现? 权翼就更没有办法了,其他人还能上阵打仗,他这个纯文臣,别看在乱世之中不停投靠利益集团求生,但是呢,他却从来没有扛过一天枪,也没有走上过战场。 都不必苻坚废话,权翼完全明白自己的定位,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还想和苻坚掰手腕,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看看现在大秦广袤的疆土,都是靠着苻坚一手建立,战场上的事,你权翼知道个什么! “阳平公,大王不能一意孤行啊!” “现在绝对不是攻晋的好时候!” “我们要不要叫上道安和尚,再劝说一次?” 想到即将到来的恶战,刚刚过了几天安定日子的百姓又要面对颠沛流离,权翼就不肯轻易放弃。 大臣们的话,苻坚可以不听从,但是释道安的呢? 苻坚一向佞信释道安,对他相当的礼遇,几乎是言无不从,在这件事上,释道安总要说句话吧。 这也是为人臣应该做的。 你一个臭和尚,天天讲经说法却也对大秦的建设毫无贡献,苻坚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眼看着城中的百姓就要受难,大秦的基业或许就要不保,他怎能不出言劝阻几句? 释道安虽然是个和尚,但是他的学识是非常高的,这点道理,他不会不懂。 符融摆摆手,遗憾道:“权尚书,我劝你最好收了这份心思,我们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全都是用兵的良策,可是大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所以,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先按照大王说的办,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 “我们还能看什么?” 权翼很不满,这兵锋一起,就再无回头路了! 要想保存实力,不让祸事临门,当然是从一开始就把苻坚拦住了,符融的想法,他着实不理解。 符融也很无奈,要是能劝得住,他难道不想努力吗?这些年,众人做的努力,难道还少吗? 事到如今,权翼也应该看清楚,苻坚的心意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扭转,必须让他看看真实的情况,他或许才会死心。 “为今之计,只能尽力阻止大王到前线上去,不要让大王的人身出现任何的危险。” “你说什么?” “大王居然还想亲征?”权翼震惊的,嘴巴都张开老大,符融摇摇头,要不说这个老汉对战场,将领一无所知呢。 苻坚若是不想上战场,他这么折腾又是为哪般?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慕容暐可否? “当然!” “这还用问!” “我现在就祈求大王能把亲兵押后,不要冲到最前面。” 这就是符融能想到的,唯一的折中之法,身为缔造大秦的名将,苻坚不可能放着触手可及的战场不去施展他强大的战斗力。 但是,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与当年驰骋疆场的大将军身份上已经绝然不同。 他一出现在战场上,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敌军攻击的重点,而他又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氐秦境内,群狼环视,有苻坚在这里,还能勉强压制,若是苻坚出了差错,这帮部族首领,保准会第一时间就把氐秦的国土瓜分殆尽! 哎! 没办法了! 只能先去召集劲捷好手了! 虽然话说的好听,其实呢,这个劲捷好手只不过是文雅的说法,通俗的说法,不过是长安城里的劫匪、偷盗人士,还有那些地痞流氓,整日里惹是生非的游侠儿。 这些人平日里在城里也是无所事事,现在,苻坚把他们临时召集起来,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正经的差事。 与此同时, 带领士兵的将军也不可或缺, 苻坚大手一挥,就剑指襄阳。 苻坚是个学问人,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既然他氐秦大军是在襄阳城战败的。 那就亲手把它夺回来! 不蒸馒头争口气! 更何况是襄阳这样的军事重镇呢! 襄阳战报传来,苻坚震惊的同时也痛心疾首,短短几个月之间, 梁云、梁成两兄弟相继折戟, 亲爱的侄子,勇冠三军的符睿也惨死在襄阳城。 听说,他的头颅还被晋军将领割下,当成战利品, 送到了建康朝廷! “此仇不报, 老子誓不为人!” 苻坚仰天长啸,狂暴的叫喊,在秦宫的上空久久盘桓。 “博休, 传令下去,命后将军张蚝,领精兵五万,直扑襄阳,步兵校尉石越,水陆并进,攻围涪城。” 符融领命,一路夺襄阳, 一路攻蜀地, 苻坚的部署并没有任何的失当之处,只是时机不太合适。 按照前线的战报显示, 此次晋军来势汹汹, 已经接连夺取了襄阳、涪城等多个城池。从战略上来讲,晋军的攻势看似如火如荼, 但是却还未到能撼动氐秦根本的那个地步。 被他们夺回去的城池, 占地本来就比较小, 况且以前也都是被氐秦掠夺走的。 现在被晋军再抢回去,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对于氐秦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至于选将用人, 大体上也没有毛病,张蚝、石越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经验丰富。 尤其是在对抗晋军的诸多战役之中,战绩良好。 然而,还有一条线呢? 按照目前南北对峙的情况来看,一般来讲,不管是南边向北边攻,还是从北边往南边攻,都是三路并进。 蜀地一路,荆州一路,从彭城直抵建康城又是一路, 俗称东路。 其他两条路线都已经有了合适的将领,那东路呢? 符融不自觉的抬起眼眸, 正对上苻坚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还用说吗? 东路的领军大将,不就在眼前吗? 迎着符融的疑惑脸, 苻坚笑呵呵道:“至于那东吴老儿的巢穴建康,就由我来带队。” “博休,你就跟着我, 我们一起踏平建康城,活捉伪晋主司马昌明(司马曜,自昌明)。” “大王,臣弟斗胆上言,能否请大王留在彭城,指挥作战,不必上前线了。” “前方有臣弟就可以照应了!” 一想到苻坚要去前线,符融的心就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真是太悬了! 原本符融担心,苻坚老头一个心血来潮,跑去襄阳督战, 现在再看看,原来是他想的太多了,人家老头子的目标, 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襄阳城。 他是铁了心要把晋铲平。 啧啧…… 这是吃了什么秤砣啊! “诶, 博休,具体事宜, 等到了战场上再说!” “有我跟着你,你还担心打不赢仗吗,说不定那些东吴老儿看到我,不必上马,就全都投降了!” 苻坚的心中一副美好的画面逐渐展开,上万铁骑在后,他大秦天王苻坚,纵马上前,身边都是精兵强将,到处都是旌旗招展,他举起马鞭,摇摇一指。 软弱的晋军,还不当场跪倒,直接投降? 苻坚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有信心,他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大胜做好了准备,那个什么司马昌明,就做个海西公,苻坚也没有兴趣杀他。 至于谢安老儿,听说是晋朝有名的博学名士,风致一时无匹的那种,这样的人物,苻坚当然不舍得杀,留一个仆射的差事给他。 各项准备都安排好,苻坚满意的点点头,弟弟符融眼中的忧虑,他好像是一点也没看到似的,毫不在意。 而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尚未排除,他似乎都忘记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起。 那个,鲜卑人还圈禁吗? 符融想了想,还是真心发问了一下。 目前的现状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在襄阳一战中,秦将折损太多,以至于,即将开始的大战,苻坚竟然无人可用。 至少人手绝对是不足的,目光先转向姚羌一族,现任首领姚苌是一定要参战的。 他现在的差事是步兵校尉,苻坚甚至想给他个将军当当,这在氐秦境内也是相当普遍的一件事。 大晋的官位虚设,各种冗员一大堆,威风凛凛的名号也是满天飞,你以为氐秦这边的情况就会好吗? 当然不会啦! 只会更乱套。 晋那边自从逃窜到了南方,虽然也是混乱不堪,一直没能把官职系统厘清。 但是,人家可以直接承袭老祖宗的,稍加修改就行。 可是,苻坚这边就不同了,作为自造的朝廷,又是学识水平不高的异族统治者,苻坚对于官制的建设并没有那么的关注。 大约以前晋朝有什么,他也依样画瓢安排几个,不过,也只是存一个大概而已。 比如将军一类的随战授予的官职,名号和人数都很随意的,从来都是想起就用,也没有一定之规。 姚苌是一定要带着上战场的,他手下的羌人士兵也是一样,但是,鲜卑人呢? 这样的大战,不带着鲜卑军团上阵,实在是不合适。 不要小看鲜卑军团,他们的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在战场上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一股力量。 但是吧,随着慕容垂的出逃,这件事变得十分纠结。 苻坚迟迟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却也没有让符融离开,就是因为这一点。 如何安排鲜卑军团,实在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不带着吧,苻坚又不甘心,毕竟鲜卑军团那么一大票的人,那是多么好的炮灰啊! 不只是上阵杀敌,就算是为氐人挡挡枪,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苻坚猛然想起,就在刚才他才把身为鲜卑贵族的清河给杀了,这件事,应该是瞒不住的。 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鲜卑军团内部传开了,再加上慕容垂跑路,这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摆在鲜卑人的面前,他们还会像以往一样,为了氐秦战斗吗? “博休,你说说看,鲜卑军团那边,该怎么办?” 圈禁是不能再圈禁了,那样实在是太浪费了。可是具体的用法,苻坚也一时难以拿定主意。 要是以往,苻坚断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每逢大战,鲜卑军团是必定要跟着一起出战的。 这十年来,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是,现在情况可以说是陡然而变,不只是苻坚在怀疑鲜卑军团的忠诚,就算他们还忠诚依旧,这支军队也不容易派出去。 因为他们铁打的将领,慕容垂跑了! 这些年来,作为苻坚最为看重的异族将领,一直是慕容垂来带领这支军队,风雨无阻。 现在让苻坚再换个人,他还真是有些放不下心。 再者,再换一个人,还能指挥的动吗? “大战在即,臣弟不得不说实话,现在这个局面,如何处置鲜卑军团,确实是个难题。” “若是大军倾巢出动,留下鲜卑军团在长安城内镇守,这也太危险了,我们在外征战,他们鸠占鹊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圈禁也不妥,若是真的把他们关起来,总是要留下士兵看守吧,那又是一大群人,把这些兵力派往前线,不是更好吗?” 符融侃侃而谈,当然了,还有一些话是他不能说出口的,即若是真的留下一队人马看管鲜卑军团,那也不见得就能看得住。 若是论单打独斗,氐人还不见得是鲜卑人的对手,更何况,这帮鲜卑人那可是存着被亡国的仇恨,发起疯来,可是很吓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还是要送到战场上去?”苻坚顿悟了,了然的点点头。 同时他提出了一个人选:“我想让慕容暐上,你看可否?” 啥? 慕容暐? 苻坚疯了? 符融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哥哥:“这万万不可,慕容暐乃是败军之将,况且这些年跟随秦军出战,鲜有胜绩,这样的人,如何能统领鲜卑军团?” 这就很尴尬了! 符融说的是不是实情? 当然是了! 在鲜卑族裔之中,慕容暐的处境就是这么的尴尬,总的来说,鲜卑人都敬重他作为大燕末帝的地位,日常也会听从他的领导,但是,除了作战。 慕容暐的作战能力,那当真是不怎么样。 “与其让慕容暐上,还不如让慕容泓上呢!” 慕容泓? 苻坚靠在胡床上,仔细的想了想,相比年迈的慕容德,废物的慕容暐,慕容泓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毕竟吧,慕容泓年纪较轻,以前也没有担任过主将,试一试,说不定能行呢? “好!”苻坚一拍大腿,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既然还打算再启用鲜卑人,那圈禁的事情,也就可以先放下,看看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再说。” “而且,博休,慕容垂北奔的事情,在鲜卑人那里是瞒不住的,你要把我的心意稳妥的传达给他们,只要他们肯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他们,也依然会像以前一样善待他们。” 符融长长的叹了口气,还善待? 人家鲜卑人还会在意你这一套吗? ………… 阴云密布的长安城,鲜卑大将慕容垂和慕容冲携手北奔的事情,当然是无法瞒过遍布城中的,鲜卑人的眼睛。 慕容垂跑了! 机会到了! 这是慕容垂用生命给鲜卑一族创造的良机,他们怎能不把握住? 鲜卑人还没有急于行动,羌人就已经先坐不住了。 符融料想的没错,整个长安城里,最为奸险狠毒之徒,便是姚苌。而姚苌的手下,还有许多急于跟着他一起起事的人。 “将军,慕容垂跑了!” “我们的机会到了!”后将军窦冲,兴冲冲的向姚苌进言道,瞧他的眼神,好像成功跑路的不是慕容垂,而是姚苌似的。 姚苌当然也想尽早行动,但是,身为姚羌一族的统领,自从哥哥姚襄去世后,姚苌便收敛自己残暴的性情,也算是在氐秦的手下,卧薪尝胆了。 他抚了抚胡须,沉吟道:“朝廷里的情况如何?” “苻坚那老小儿做了什么?” 呵呵,慕容垂跑了,苻坚必定气急败坏,怎会忍气吞声。 要知道,在几位异族首领当中,慕容垂是最让苻坚又爱又恨的,一方面,慕容垂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确实是一员虎将。 此前数次对外征战,慕容垂的表现相当的出色,让苻坚很满意。但另一方面,同样的,慕容垂越是有能力,苻坚就越是不放心。 慕容垂毫无动作之时,苻坚还总是担心他会反叛,而现在,慕容垂真的反了,他苻坚不狗急跳墙才怪! “他把清河杀了!” “一刀毙命,可怜了那小美人了!” 清河公主虽然日常被苻坚养在深宫,当成个玩物,但是几位首领,身边的近臣还是见过她的。 想到一代佳人香消玉殒,窦冲心中亦升起了一阵怜悯。 当然了,他的那种怜悯与符融的怜香惜玉还不同,他只是在感叹,好东西应该让大家都有机会分享才是。 而变成了一具冰冷尸体的清河,显然已经丧失了分享的价值。 苻坚这个糟老头子,竟然吃独食! “没想到啊,苻坚老头子居然也下得去手,多少年了,那么多的大臣反复劝说让他除掉清河,他就是不肯,今天终于开窍了!” “可惜啊,太晚了!” “对了,将军,慕容冲也跟着慕容垂一起跑了,这一下,苻坚老儿真是伤透心了!” 苻坚和清河姐弟的二三事,氐秦朝廷里谁人不知,甚至于,窦冲等人猜想,会让苻坚如此疯狂的,绝不仅仅是慕容垂的出奔,更有心爱的小冲冲也离他而去的锅。 你的弟弟背叛我,那你也别想活! 正是存了这样歹毒的恶念,苻坚才将屠刀挥向了清河。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然而,姚苌关注的焦点,并不在清河的身上,他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英雄情结,也根本不想扮演英雄,美人这种东西,只是生活的调味品, 想起来了就玩一玩,他才不会整天都围着女人转。 要是苻坚是姚苌这样的性子,恐怕清河的枕边风就是吹得再猛烈,也无济于事了。 “还有呢?” “他打算怎么处置城里的鲜卑人?” 窦冲上前一步,非常兴奋, 就等着这一问呢! “将军, 苻坚老儿说了,要把城里所有的鲜卑人圈禁!” “那些鲜卑人,本来就对苻坚不服,现在被这样对待,肯定会奋起反击,长安城就要大乱了!” 火中取栗,乱中得利,是自从姚羌投降氐秦之后,就定下的原则。两厢衡量,姚苌很清楚,论实力,论单打独斗,他不是鲜卑一族的对手,那怎么办? 只能等着这两个大头部队厮杀起来,他们姚羌跟在后头捡便宜。与此同时,这样等着捡便宜的部族,在氐秦的境内,还不只姚羌一支。 只要有那么一个火星子,看似家大业大的氐秦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太好了!” “窦冲,吩咐下去, 让部族内的各大将军、队主都做好准备,一旦形势有变,立刻行动!” “是!”窦冲领命,迅速下去布置行动。 而姚苌,则跳上了自家院落的房顶,从这里,俯瞰城中的动静。 决策已下,但是,姚苌却没有发布正式的方略,那是因为,若是真的到了出手的时候,有他总领全局即可。 甚至连冲锋的大将军,也不必太多。 “丁零人,也不安分呐!” 姚苌站在房顶上,还没有怎么留意,就已经看到了翟辽的身影,对了,对了,这才是他们丁零人的本来面目嘛。 若说鲜卑人和羌人是如狼似虎,那么人数更少,地位更加低劣的丁零人,那就是犹如虱子、跳蚤一般的存在。 虽然在长安城里无关大局,但是吧,姚苌丝毫不怀疑,趁火打劫一定有他们一份力。 姚苌在房顶上看的热闹,房顶下,不远处,丁零人的居所附近,也频频出现可疑的人影。 他们不安的眼神,躁动的脚步,都昭示着,春天来了,地洞里的昆虫要开始活跃了! 姚苌能够得到的消息,在长安城里便不是秘密了,丁零那边也一定早就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这一下,长安城便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乱吧! 这座城市,也该换一换主人了! 当然,姚苌不会想到,就在不远处的皇宫之中,大秦天王苻坚,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要大动干戈了! 长安城四通八达的宽阔大街上,人群中,不安在流淌,空气中,也弥漫着动荡的气息。 虽然城中的普通百姓还没有能得到皇城之内的确切消息,但是,他们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座久未有战事的城市,似乎又要大乱了! 到底是谁? 将要挑起祸事? 皇庭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朝堂之中的乱事,普通的长安乡民如何能得知?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渠道。 但是,凭着多年经验,凭着对长安这座城市的看重,百姓们还是竖起了警戒。 在中原地带,长安城可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一等战略重地,自从苻坚掌权之后,这座城市已经安定了很多年。 这里的百姓,从初时的厌恶抵抗,渐渐的,既然赶不走氐人,那就按部就班的好好生活罢了。 但是,长久的安定生活,并没有让人們的神经松懈下来,如今的长安城,可不是当年大汉王朝时候的长安城。 五胡杂居,什么人都有,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明明是长相毫不相关的一些人,却还要生活在一起,连风俗习惯都渐渐相同了。 可是,长安城中各种势力搞事的心,却没有因为暂时的安稳和渐渐走向同一的生活习惯而有所改变。 说白了,人人都想当大王嘛! 你氐人苻坚有机会,我们丁零人,羌人,难道就没有机会了吗? 倒是鲜卑一部的想法有些不同,在慕容垂的英明领导下,这些作战能力不俗的鲜卑军人,竟然人人思归,只想返回燕国祖地,对于长安城这样一块肥肉,表现的毫无兴趣。 店铺关门,富户往往站在自家宅院的门口,不时观察一下街上的动静。 而他们的宅院中,小厮奴婢也忙碌的很,提着大小包袱,还有那些宝贝箱子,要是真的大乱将至,当然要先收拾好金银细软,跑路为上! 但问题是,跑得掉吗? 长安城的这些富户和建康城里的王谢大族还不同,在苻坚的强势统治之下,残存在长安境内的那些旧世家,他们的部曲乡兵的规模已经大大缩减。 这是当然的,苻坚兵强马壮,对长安城的管控那是相当的到位,岂是对面孱弱的晋朝可比? 晋朝自己的军队都内斗的厉害,对地方上的事务,几乎属于不管不问的状态。 再加上,晋朝南渡之后,能够维持这个朝廷也多亏了几大家族的运作,于是,让他们在地方上攫取大笔的财富,坐拥专属于世家的地方军队,也是理所当然。 没有部曲私兵保卫的家族财富,在面对大型战争之时,简直就是等着人来抢嘛。 更何况,在长安城中便到处都是虎狼,还不等外敌入侵,他们便可以把城中富户的钱财全都搜刮一空! 其他部族的首领都已经行动起来了,那么,鲜卑军团内部,又是如何反应的? 距离皇城最近的一片宅院,便是属于鲜卑贵族的,也既慕容一族。慕容垂都跑路了,苻坚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同为鲜卑贵族的各位,岂能不知? 只是,慕容垂的消息来的实在是太晚了些,苻坚是今天获得了消息,而鲜卑人也不过是比他早了一天而已。 “哥,我们怎么办?” “我看,不如就干了这一票吧!” 虽说慕容垂和慕容冲一起跑路了,但是,在长安城里,可以决定鲜卑一族大事的慕容一系人,还有很多。 比如大燕最后一个皇帝,慕容暐,就还健在,他的好几个弟弟,也仍在长安。 这样一批人马,足够指挥鲜卑军团的了! 看到这样的阵容,不得不说,苻坚对待这些败军之将,确实是相当的宽宏大度。 他对于自己的英雄事迹那是相当的自信,他认为这些降将都应该自觉跪拜在他苻坚大王的脚下。 谷涫 歌颂他的无上战功,况且,本大王对你们又那么的仁慈,几乎都没有残杀投降的部落贵族。 这样的事情,你以为很多见吗? 个个部落首领都自觉的围拢在他苻坚天王的身边,簇拥着他,拥护着他,不是应当的吗? 然而,不得不说,苻坚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还真的透露出一丝英雄式的天真。 人家都是被你攻破了城池,灭了国的,现下时间也不过是才过了十几二十年,苻坚就天真的以为,人家已经忘却了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可以和和美美的与他苻坚天王站在一起了! 拜托,不是人人都是刘禅好不好! 慕容暐的身边,更年轻英武一些的将领,正是他的亲弟弟,慕容泓,而慕容泓的弟弟,又是以美貌著称的慕容冲。 与跃跃欲试的慕容泓不同,慕容暐此刻却还没有激动的跳起来,相比这些急欲搞事的年轻人,慕容暐的心情更加复杂。 可以说,大燕就是亡在慕容暐的手里,若不是他听信慕容评的谗言,排挤慕容垂,大燕又何至于自断臂膀,被苻坚攻破。 事到如今,或许不能断定,慕容垂不出走,燕国就一定还能在北地站稳脚跟。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当时正是因为慕容垂投靠苻坚,才导致了燕国境内,竟然连一员能拿得出手与苻坚抗衡的大将军都寻不到。 所以,虽然慕容暐来到氐秦之后,跪的比慕容垂还快,跪的比他还要虔诚,但是,他的心中,仇恨却更加深刻。 慕容暐一刻都没有忘记,祖辈一手缔造的江山,正是在他的手中被苻坚夺走,他虽然不是什么治世明君,但是,对于这种国仇家恨,也同样不能释怀。 但是,他想的策略,又与慕容垂决然不同。 要想恢复大燕,就先要把苻坚铲除,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是虚的! 慕容垂给他们送来的密信,内容很简单,他带着慕容冲,意图回归河北祖地,慕容暐他们若想与他汇合,正可以在长安城响应。 长安城现在守备空虚,诸将都在外,难以回援,正是众位将士起事的最好时机! 与此同时,只要慕容暐能够联合鲜卑族人起事,不愁长安城中没有响应的人。 那些异族首领,个个都是蠢蠢欲动,等待着搞事的机会,现在慕容垂亲手奉上,他们岂有不接着的道理? 到时候,里应外合,岂不美哉? “不好了,不好了!” “出大事了!” “叔父,有话好好说,不要虚张声势。” 慕容暐的亲叔叔慕容德,年纪一大把,却是这一伙人里最为躁动不安的。 沉着稳重这种美好品质,在慕容德身上,那是瞪大了眼睛也找不到。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宣布出了大事,慕容暐就觉得,事情估计也没有那么大。 慕容德咚咚咚的喝了几口水,抹抹嘴巴,不屑道:“就知道你们不相信。” “知道吗,那苻坚老儿在后宫发了疯,不只是斩杀了清河,还要把所有的鲜卑人都圈禁起来!” “你们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什么!” “清河死了?” 慕容暐眸光微聚,激动的起身,声声质问着慕容德。 和慕容垂不同,清河公主算得上是在座几位的亲姐妹,同出自一个母亲。 既是大燕皇帝慕容俊的皇后可足浑氏,这些年,兄弟们心知肚明,他们在苻坚的手下还能活的像个人样,都是多亏了清河姐弟在后宫的周旋。 而其中,自然还是更加柔弱的清河,受罪最多。 而现在,无法在马上赢得天下,却要靠着柔弱女子庇佑的前燕皇族们,全都低头不语。 他们说不出话来,清河之死,正是把他们的软弱无能映衬的清清楚楚。 “这一票,我们干了!” “必须为清河报仇!”一直还在拖延的慕容暐,终于喊出了这一句。 打出了为柔弱公主清河报仇的旗号之后,鲜卑族人之内,号召力果然是直线上升。 在搞事之前,设立一个能够鼓舞人心的共同目标,尤为重要,虽然对于各位丧失了国土的鲜卑人来说,打出恢复大燕的旗号,已经足够响亮。 但是吧,毕竟,那个旗号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不如清河的死来得激励人心。 “为清河公主报仇!” “为清河公主报仇!” 听到宅院里的动静,本来在门口警戒的鲜卑士兵们也纷纷走了进来,他们口中高喊着口号,一点也不怕被氐人发觉。 符融还在那里犹豫不决,而鲜卑军团内,却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们都要大干一场! “众位且慢,容我仔细斟酌计策。”慕容暐把大家都安抚下来,而自己则把目光放在了那些斗志昂扬的士兵们身上。 “氐秦现在要圈禁我们,我们当然不能束手就擒。” “将军,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全听你的!” 几个弟弟全都聚集到了慕容暐的身边,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作为大燕最后一个皇帝,才只有三十多岁的慕容暐,在慕容垂走后,是当然的头领。 现在,鲜卑军团中就数慕容暐的号召力最强。他的几位弟弟,还要往后排。 如何能妥善的搞事? 正是慕容暐现在考虑的重点。 虽然头脑昏沉沉的苻坚,在此前不久才把氐族的众多军队散到了四面八方,城里的氐秦士兵明显不足。 但是吧,但是,要想剿灭鲜卑军团一队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氐秦境内沉浮多年,慕容暐也学会了很多人生的道理,这些道理,以往他是大燕皇帝的时候,是没有人教给他的。 他也根本就不屑去学习。 而现在,慕容暐早就明白了,卧薪尝胆,相互利用的重要性。 论打仗,目前长安城里的鲜卑军团真的不是氐秦军团的对手,人数上就不占优。 靠硬碰硬,如何能赢? 那怎么办? 摆在慕容暐眼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冒险搏一把!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搞事不舒服 慕容垂跑了,苻坚绝对不可能无所作为,他今天嚷嚷着要圈禁鲜卑人,或许,他不会马上就着手这样做,但是,慕容暐相信,这个狠毒的糟老头子, 他一定会迁怒于鲜卑军团。 身为目前鲜卑军团之内的最高统领,慕容暐必须早做决断。 既然打仗打不赢,那就可以智取。 这就是慕容暐在考虑的事情,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这是他追求的。 就在慕容暐紧张的思考下一步的计策之时, 刚刚才奔出去布置眼线的慕容泓,居然又反身回来了。 脚步匆匆,气喘吁吁。 “车头(慕容泓小字),又有什么消息?” 慕容泓本来是有自己的差事的,还相当的要紧,现在他抛下差事,急匆匆赶回来。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那就别再拖延了,赶快说了都省事。 自从慕容垂他们跑路之后,鲜卑军团中,人人思归,这偌大的长安城,竟然还盛不下鲜卑军团躁动的心。 他们是执拗的人,他们死心眼,他们对于占据长安这样的军事要塞,居然还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这一点上,符融对他们的估计还是很准确的。 而慕容垂的离开,对于一向庸弱的慕容暐来说, 也是好事一件。 以前,只要慕容垂在, 他就要听从叔叔的指挥,虽然叔叔的英明睿智,自从到了长安,慕容暐也渐渐了解到了。 但是,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 想当年,要不是他佞信慕容评,鲜卑贵族之间也不会内斗,以至于分裂。 慕容暐承认,慕容垂能力比他强,可是,在氐秦的这些年,他也时常想,要是没有慕容垂在前面挡着,他是不是也行。 于是,慕容垂跑了,他比一般人还要更兴奋,两只眼睛迸发出了狂热的光芒。 我慕容景茂的机会来了! 周围都是异族首领,一开始慕容泓还不想开口,可是过了一会他又想明白了。 这件事,反正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就痛痛快快的说了算了。 “刚刚从内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苻坚老儿又改主意了,不圈禁我们鲜卑军团了!” 什么东西? 这个苻坚老头,果然是反复无常之徒! 他说的话,简直半句都不能相信! “不圈禁了?” “那他打算让我们做什么?” “都赶出长安城吗?” 关键时刻,慕容暐还算是靠得住,他很快就想到,苻坚端的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货色,按理说,慕容垂反叛,他没有可能不动怒,也绝对没有那个心胸不对鲜卑一族下手。 清河的死,就证明了这一点。 能促使苻坚改变主意的,只有可能是他另有所图。 “你说得对,苻坚确实是另有指派。” 说到此处,慕容德倒是不着急了,讲话速度放慢了许多,就好像是等着吸引更多的视线似的。 “苻坚老儿已经决定,要大举攻晋了!” “这一次,符融他们也劝不住他,他已经发布命令,在城里征召劲捷好手,游侠儿,充入羽林军。” “就连攻晋的三路大军都已经找好了将领,行军路线都已经敲定了!” 好家伙! 行军路线都已经敲定了! 苻坚这老头子,看来他是玩真的了! “苻坚老儿是怎么安排的?”慕容暐激动起来了。 慕容泓终于安生坐下,他把苻坚的部署一一道来,要说为何慕容氏的消息如此灵通。 当然是因为他们在内宫中有眼线了。 诸位不必惧怕。 清河已死,她已然升遐上天,没有那个闲工夫再给慕容一族继续服务。 只不过是除了清河以外,慕容氏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而已。 “那我们鲜卑军团呢?” “苻坚老儿不可能不给我们安排任务,说吧,去哪里?”慕容暐也是充满了期待。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似乎苻坚老儿有意让我带领军团。” “你?” “能行吗?” 慕容暐很受伤,难道人人都看不起他? 觉得他一定不行吗! 不成! 这样下去不成! 别人说他不行,他就偏要行一个,给他们看看! 一定要办成一件事,一件大事,一件惊动天地的事! 别人还没有对慕容暐报以期望,可是慕容暐却已经把自己看的很高,并且展开了广泛的计划。 小事还没有办成一件,倒是把好端端的国家一朝葬送,却不晓得,表现的这样菜,慕容暐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难道,这就是某种普信? “从一开始,我们鲜卑人的目标就很明确,我们从来都不想跟着苻坚做事,也并不会真心臣服于他。这些年,我们在氐秦的手下混饭吃,不过是在积攒力量,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慕容暐起身,面向众人,慷慨激昂的说道。 “景茂,你行不行啊!” “有具体的办法吗?”慕容泓翻了翻眼珠子,很是不屑。 这也不是慕容泓有意看不起哥哥,实在是哥哥日常太菜了,他实在是无法对他树立信心而已。 “办法我当然有!” “你少瞧不起人!” 慕容暐挺直了腰杆子,整个人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哪个男人能容许别人说他不行? 慕容暐也不例外,他可是当过皇帝的人! 以前他做皇帝的时候,这些人还不都只能忍气吞声,仰他的鼻息活着? 到了苻坚这里,某人居然还想踩在他的头上! 岂有此理! “面对氐秦,我们不能猛攻,只能智取。” “等到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就可以立刻夺取内宫,并且从内宫中放出信号,让城中的各个部族响应,到时候,长安城必定大乱!” “我们再趁乱出奔,岂不美哉?” 趁乱出奔? 慕容泓摇了摇头,能奔的出去吗? 城中到处都是氐秦的士兵,自从苻坚把很多宗族贵戚都散到了境内各地,他也意识到,长安城的守备是有些空虚了。 为了适当的弥补这样的缺陷,苻坚加强了对长安城的警戒巡视,不管是鲜卑人还是羌人,再想随便搞事,很不容易。 再者说,虽说现在城中人心惶惶,但是,几员大将还在城中驻扎,慕容泓扪心自问,以他的能力,可真的是打不过这几个人。 既是打不过,那就不妨听一听慕容暐所谓的智取计划了,虽然慕容泓也根本不相信他能成功。 “我准备这样做……” 这样机密的大事,眼看就要实行,当然没有再继续瞒着几位兄弟的道理,慕容暐把现在鲜卑军团里能叫得上号的人物都叫到了身边,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xxx。 万一,这些臭皮匠也能有什么锦囊妙计呢? 慕容暐拉着一帮臭皮匠,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众人反应不一,有人连连点头,称赞这是一个不二妙计。 有的人却还顾虑重重。 这样的人,说的就是慕容泓了。 他比慕容暐还要年轻好几岁,头脑灵活,本来就不服气,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弄过去的。 “你说的简单,现在城中氐秦大将犹在,我们如何能行动?” “到时候,就算是杀掉了苻坚,也解脱不了我们,我们又何必这样做?” “画蛇添足而已!” 平心而论,慕容暐的计策是有可操作性的,成功的可能极大,但是,后续的工作,却是个难题。 诚如慕容泓所言,对于鲜卑军团来说,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仍然驻扎在长安城中的氐秦的各位猛将。 虽说晋军已经替他们消灭了好几个人,但是,苻坚的麾下,从来都不乏能征善战之人。 少了梁成他们,还有石越、张蚝等人,这些人,全都跟随在苻坚的身边,南征北战经验丰富。 就算他们在内宫得手,又怎样摆平宫外的几位老将? 到时候,苻坚死了,还有符融,若是苻坚真的不幸殒命,不必怀疑,朝廷上的那些文臣说不定还会弹冠相庆。 因为在他们看来,显然符融是更加合适当大王的人选,至少是现在这个阶段。 苻坚雄霸一方,但是,继续纵容他争霸便极有可能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氐秦底盘彻底葬送。 朝廷上的人,尤其是一些文臣,总归还是希望有一个稳定的混饭吃的地方的。 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那么强的是非观,不就是出谋划策嘛,跟着谁还不都是一样? 若是真的符融上位,对于城中的鲜卑人、羌人来说,当然是一个晴天霹雳了。 符融和苻坚不同,他可是个相当理智的人,这些年,他在苻坚的面前,总是劝谏他趁早杀掉各族的贵戚。 可见,他对这些异族首领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了,一旦符融上台,几个兄弟们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于是,杀掉苻坚的同时,还不能让氐秦贵族有反应的时间,同时在长安城中掀起大乱,这几件事应该放在一起讨论。 按照慕容泓的意思,就应该同时进行才对! 唯有如此,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在他看来,横看竖看也没有瞧出同时进行,还能同时成功的可能性。 “谁说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个孩子是疯了吗? 竟然产生了这种臆想! 慕容暐既不傻也不瞎,他难道不知道城中还有很多猛将吗? 他当然也清楚,只依靠几个部落的首领,是无法和氐秦的大军抗衡的。 “那是什么时候?”慕容泓逼问道,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些许不信任。 “当然是等大军开拔之后再说了,到时候,众位大将军必定会被苻坚派到前线上去,长安城中不只是兵力空虚,就连能干的大将军也所剩无几。” “到时候,我们抓紧时间,还怕不能成功?” “你是说,打一个时间差?” 慕容泓终于明白了慕容暐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若是如此,真的能抓到一个很好的空隙的话,或许,还真的能成功。 “正是!”慕容暐兴奋的垂首,亲爱的兄弟们呐,你们终于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了! 慕容氏在等待时机,姚羌也在等待时机,不过,他们的选择却绝然不同。 “阿爹,这一次,我们又要跟着苻坚老儿去征战了吗?” 比姚苌更加没有耐心的,就是他的儿子姚兴了。 这些氐人早就应该杀干净了事,留着都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 姚苌还能承认自己的失败,但是他的儿子却自我感觉极为良好,从来也不会觉得他应该匍匐在苻坚的脚下。 “不不,我们才不去。” “我们要尽量拖延,观望局势。” 天气渐凉,长安这边,虽然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热的人汗流浃背,但是,到了夜晚,天气就会骤然转凉,整个人的筋骨变得有些发紧。 姚氏父子凑在一起,中间摆了一个炭火盆,支起的木架子上,几串新鲜的牛羊肉,正在滋滋冒油。 姚苌撸了一串,得意的说道:“这次苻坚老儿仓促决定,各项准备都没有闹明白,我们当然要按兵不动了!” “让他们氐秦的军团先出发,为父当然会耍些招数,尽量留在长安城。” “现在慕容垂也跑了,鲜卑军团的势力就不成气候了,丁零人数少,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抢占长安城,现在正是时候!”姚苌攥紧了拳头,对儿子信誓旦旦的宣称。 与鲜卑人一心回归龙城祖地不同,姚苌盯准的,正是长安城这块唾手可得的大肥肉。 推倒苻坚,鸠占鹊巢,是最为省心省力的方法,姚苌稍加衡量,他认为姚羌军团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实力。 “阿爹,我们想按兵不动,可是苻坚能答应吗?” “那老小儿对阿爹你可是相当的倚重,说不定还会委以重任呢!” 别看姚兴的年纪不大,酒量可是相当的好,只要有酒,便是豪饮,姚苌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 他给儿子满了一碗酒,笑道:“怕什么?” “我们只需要合手等待,静观其变即可,你想想看,皇城里已经传出消息,苻坚把他那个亲亲小美人清河杀掉了!” “你想想看,慕容垂和慕容冲都跑了,清河也死了,那鲜卑军团里的莽汉,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姚兴眼前一亮,登时激动起来。 “那阿爹的意思是,鲜卑军团也会在出兵之前搞事了?” 两父子眼中同时闪动着狡黠不安的光芒,他们兴奋的点头,都盼望着这一天早些到来。 搞事情! 搞事情! 不搞事就不舒服!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长安城大乱 “明天你就把所有的士兵都召集起来,提醒他们一定要做好准备,一旦鲜卑人那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们也要跟着行动!”姚苌凝视着儿子,沉沉说道。 “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姚兴凑到了父亲的身前,伏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姚苌的指令。 姚苌长叹了一口气,夺过姚兴手上的酒碗,将那甘甜的美酒,一饮而尽。 叮咚几声,那瓷质的酒碗就被姚苌狠狠的砸到了地上,摔了一个粉粉碎。 他一撸嘴巴,豪气道:“我们羌人,打死也不离开长安!” 有的人打算让堡垒从内部攻破,有的人想做长安城的钉子户,而还有一些人,更打算另辟蹊径。 暮色降临,白天里,到处乱糟糟,喧闹一片的秦宫,终于安静了下来,殊为不易。 丁零人翟辽,从不大不小的宅院里走了出来,街市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他看着这些行色匆匆的路人,长叹了口气。 别怪老夫无情! 都是为了生存! 他在心中喃喃说道,最后,信步向着皇城走去! “大王,据属下所知,那鲜卑老儿慕容暐,企图对大王不利!” 别人都退下了历史的舞台,翟辽这个平时并不怎么起眼的人物,却忽然来到了苻坚的身边,向他套近乎。 此刻,若是符融在身边,一眼便可以看出翟辽他是包藏祸心,可惜啊,现在符融不在,也就让翟辽这个阴暗小人有了用武之地。 苻坚这边才刚刚睡饱了觉,打算美美的布置攻晋的行军路线,配备的兵种。 翟辽的到来,生生的把这个还没有正式开始的工作,又给打断了。 苻坚从大幅地图上抬起头来,眯了翟辽一眼。 “翟将军,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苻坚生性多疑,虽然平日里装的挺大肚,但是,根子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性情,是不会变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证据,其实呢,即便是没有证据,他也对这件事半信半疑了。 别看翟辽打仗能力一般般,可是若论揣度人心,尤其是苻坚的心意,几个首领都比不得他。 “属下当然有证据,慕容暐正谋划着要进宫行刺大王!” “为清河报仇,为鲜卑反叛铺路!”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苻坚绷不住了。 “杀我?” “就凭他慕容暐?” 苻坚笑了,笑的特别的轻蔑。 这个吧,那个吧,不是苻坚不相信这件事,是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个人,他的眼前浮现出慕容暐那副矮小、窝囊、不成器的样子。 就这么一个窝囊废,还想杀他? 乾坤颠倒了,还是黑白不分了? 就料到了苻坚不会相信,翟辽只能加大忽悠的力度:“大王,千真万确!” “属下听闻,内宫中就有慕容暐的眼线,他正打算利用眼线,谋害大王!” 话呢,只能说到这个层次,这已经是翟辽的极限了,慕容暐的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他也不清楚。 本来就是如此,人家慕容暐的计划,那都是拉着慕容泓,悄悄耳语的,别说是丁零人,就是鲜卑军团内部的自己人,知情的都没有几个。 他翟辽又能从哪里搞出消息? 不过是有这样一个风闻,便照猫画虎,按照鲜卑人应该有的那种思路,描画一番。 反正,翟辽断定,经此一役,鲜卑人是绝对不能在苻坚的手下,继续当牛做马了! 局势一定会起变化,而他翟辽,一定要在这混乱的局势之中,再添一把柴。 他想要的,就是苻坚的怀疑。 鲜卑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并不关心,只要能让暂时平静下来的局势,赶紧再次混乱才好。 结果就是,苻坚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上套。 苻坚大笑:“谁是慕容暐的眼线?” “难道是清河?” “我已经把她杀了,翟将军不必再担心了!” 说到眼线,除了这对姐弟,还会有其他的人选吗? 早些年,苻坚也清楚,很多他这里的消息,都是清河姐弟传出去的,但是,那个时候,他是无所谓的态度。 整个北方都在他手里攥着,可以说,对于这些异族的首领,他完全可以做到想杀就杀。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还不就是为了那些毫无价值的英雄情结吗? 在苻坚看来,他很享受那种把人攥在手心里,生杀予夺全都由他一人说了算的感觉。 你们越是让我杀,我就越是不杀,这样才能让你们知道,在大秦境内,谁才是说了算的人。 靠着这一点点的夸大妄想,苻坚就这样养虎为患,把好几只大老虎,越养越大,越养越结实。 “大王,不是清河,而是另有其人!” “大王若是不相信,把慕容暐招过来,一问便知!” 苻坚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松动,这让翟辽看到了希望,太好了! 有门! 必须再接再厉! 苻坚转了个身,翟辽就又追了过去:“大王,依属下看来,慕容暐他有这个念头,就不应该!” “大王又何必留着他!” 苻坚面色一凛,混混沌沌的大脑袋,好像登时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就此开了窍。 对啊! 老子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他们不但不效忠于我,甚至还想除掉我,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老子竟然还留着。 难道,等着过年当年货吗! “刘桃林!” “属下在!” 名唤刘桃林的壮汉上前,他是苻坚最为信任的打手,他是最狠毒的刽子手! 只要有他刘桃林出手,谁也别想活! 一般情况下,只要苻坚会见外人,不管是氐人,还是别的部落的人,刘桃林都会作为侍卫,老老实实的站在苻坚的身后。 若非他秃鹫一般狡诈的眼睛,不时眨动一下,人们甚至都不会发现他还在场。 跟随在苻坚身边多年,刘桃林练得就是这个本事。 现在,苻坚再次召唤他出来,还未开口,刘桃林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使命。 “把慕容暐带来见我!” “要快!” “不得声张!” 桃林领命,转身便走,翟辽目送他的身影,才刚刚到了殿门,却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 这是什么功夫? 飞檐走壁吗! 昏暗的月光下,隐约之间,翟辽只觉得,刘桃林跳上了一片屋瓦,接下来,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怪不得杀人不见血,来无影去无踪,敢情人家从来都不是走平地的! 想到后宫里传说的,那些关于刘桃林的种种传奇事件,什么会穿墙术啦,杀人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现在想来,怪不得没有人能发现刘桃林的行踪,原来人家从来都是从上面直接动手杀人的! 杀完就跑,谁能在地上抓到他! 想到慕容暐可能的作为,苻坚简直是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事了佛衣去,苻坚的怒火已经被成功挑起,在他没有注意的当口,翟辽竟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还没走远,就听到,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着苻坚骂爹骂娘的狂吠。 ………… “景茂,今夜就行动,太仓促了吧!” 慕容暐站在窗前,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了微微的清风,那风虽然并不猛烈,却让人神志清醒。 顿时支棱了起来! 慕容泓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遥望天边的月亮,那月亮既明亮,又清晰,好像人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它似的。 “仓促什么?” “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慕容暐猛力敲击窗棂的声音,笃笃笃的,富有某种独特的节奏感,同时也传达出他内心的焦灼不安。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据回禀的人讲,那内线也已经顺利的收到了。 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行动,用什么手法,都不是慕容暐能决定的。 一切,还要看内宫之中的变化。 越是不确定,内心就越是不安稳,所以,慕容暐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目光甚至还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在慕容暐的视线以下,鲜卑军团的大营之中,几乎所有士兵的眼睛都放的锃亮。 今夜,无人入眠! 慕容暐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大营之中,人人都在等着那决定性的时刻。一旦城中发出信号,所有的鲜卑士兵便会倾巢而出。 夺取先声! 很多人会问,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那鲜卑军团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尤其是,慕容垂奔逃,还带走了一部分人马。 那些可都是慕容垂亲自挑选出来的,鲜卑军团里的精英! 处于劣势的鲜卑人,难道真的想以卵击石? 当然不可能了! 慕容暐现在都几岁了,他哪里还有那么天真? 他早就在氐秦士兵的阵营外面安插了鲜卑眼线,虽然不见得能打赢他们,却可以提前控制。 只要局势一变,那就要看其他几个部族的了。 鲜卑人抛砖,蠢蠢欲动的羌人,暗中搞事的丁零人,他们还会坐视不理吗? 焦急等待消息的慕容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一颗心根本就安定不下来。 慕容暐的心情那是又急又惧,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险,各种纠结的情绪混在一起,让他看不得人,也不想说话。 除了视作肱骨的好弟弟慕容泓以外,其余的闲杂人等,都被他差遣到了鲜卑大营中。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与其让他们在这里碍他的眼,还不如干点正经事。 与鲜卑大营中的紧张气息截然相反,今夜的长安城,确实是无人能够入睡。 有的人是主动的,有的人只是被动的。 苻坚大天王大手一挥,一向宵禁森严的长安城,今夜开禁了! 城内城外张灯结彩,一片喧嚣热闹,街道上到处都是人,锣鼓声,叫嚷声,像是魔咒一般,硬生生的往你的耳朵里灌。 苻坚说了,大战在即,羽林军广泛征召城内的骁勇好手,游侠儿,除了这些人,只要认为自己身怀武艺,愿意报效大秦的好男儿,都可以主动报名。 羽林军中的校尉当场拣选,符合要求的一概充入队中做队主。 此令一开,城里的浪荡子弟,流氓混子全都疯了,太好了! 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终于到了! 一时之间,从城里的民居,再到城外村镇上的年轻人,全都蜂拥而至。甚至还有一些人,甚至是从更远一些的龙首原上下来的! 什么叫做群盗蜂涌,诸位打开窗户,向大街上看一眼就全都明白了。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乱世将要开启的图画。 穿着红衣绿裤的少年郎,生的仪表堂堂,却端的是这长安城里最危险的存在。 他们手举着弯刀,长戟,浩浩荡荡的从大街上行过,嘴里骂骂咧咧,街上的正常人,早就被他们吓跑了。 原本他们就是无所事事的一群人,日常在长安城里仗势欺人,或是小偷小摸,大恶也做,小错也不断。 城中百姓,尤其是有些小钱,却又没有足够家丁看护的小商小贩,最常受到他们的滋扰。 百姓们看到他们,无不退避三舍,根本招惹不起。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小打小闹的,却也有一些真正的狂徒,全都是江洋大盗那种类型,身手了得。 这些正宗的绿林人士,与那些浪荡无赖还不同,人家也盗抢,可人家那是劫富济贫,专抢专偷大户人家的。 这些人平日里不会在长安城里安家,一般都是住在龙首原的山林之中,行踪诡秘。 这一次,听闻苻坚广纳好手,也就下得山来,打算混个将军当一当。 街市上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吵闹声,地痞流氓们吵闹的凶,那些被苻坚委以重任的羽林校尉也不遑多让。 一个个的各种吆喝,污言秽语充斥在他们的言语之间,不堪入耳。 乱了! 长安城彻底是乱了套! 街上灯火通明,浪荡子弟们进了城,那不是一般的恐怖,他们手里拎着兵器,看到正经人,也不管人家有没有招惹他们,或是一不小心才挡了他们的道,上去就是一下。 若是手里拎着皮鞭,那就是一鞭子,若是长刀一把呢,那就是一刀了! 泼皮无赖们经过之处,到处都是躺倒在地,流血不止的人! 他们都是最老实本分的长安乡民,他们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他们无比珍惜现在的生活,却再次遭遇厄运! 吵闹声掺杂着哀嚎声,响彻天地,那些泼皮无赖才不会管,他们三五成群,浩浩荡荡而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慕容暐凋零,丁零人逞凶 苻坚当政已经二十多年,这二十几年不得不说他还是相当努力的在当好大秦的国主。 模仿着中原王朝的治理模式,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凋敝许久的长安城终于恢复了元气。 然而,现在,这股气,眼看着就又要消散了。 街道两旁种植了槐、柳等行道树, 给长安城增添了景致的同时,也展现出了氐秦发展长安城的决心。 而现在,这些粗壮美丽的行道树,却沦为了宵小儿们玩物,他们将灯笼、火烛之类的悬挂在树枝上,把晦暗月光之下的长安城, 照得亮如白昼。 在这样的情况下, 谁还能说,苻坚能够控制住局面,这场所谓的大战,氐秦还能获胜呢? 很多时候,失败开始之前,各种危机就已经暗自存在了,只是,被狂热的氐秦国主苻坚故意忽略了。 即便是关紧了窗子,街上的吵闹声还是不间断的传了进来,这让坐立不安的慕容暐,更坐不住了。 为了冷静一下,他把唯一的陪同慕容泓也支了出去,这一下,他的身边终于是清净了。 “怎么还没有消息!” 等了半个时辰,慕容暐也站累了,连眼睛都瞪酸了,虽然没有商定具体的行动时间,但是按照慕容暐的想象, 那个人就应该尽早动手才是。 拖则生变,要是被苻坚发现端倪,岂不是坏了大事! “慕容将军,跟某走一趟吧!” 慕容暐才刚想关上窗户,休息片刻,突然之间,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竟然从天而降! 就在慕容暐愣神的那个片刻,刘桃林一个翻身,就跳进了房间,而这个时候,慕容暐的房中,居然就只有他和慕容泓在! 侍卫呢? 小厮奴婢呢? 都轰走了呀! 被慕容暐亲手赶跑的,刚才得不到内宫中的消息,急的他片刻也不能安定不下来。 房间里多一个人,他都觉得碍眼,一挥手就全都打发走了。 这下好了,刘桃林的大名,长安城内谁人不知,还没等他出手,慕容暐就已经瘫软在地了! “你要干什么?” “说清楚!” 慕容暐的手正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小腹附近也隐隐浮现了尿意。 完蛋了! 所有的侍卫奴婢都被他支走了,此刻,他身边连一个能替他挡刀的人都没有! 没有! 不只是没有,还一个也叫不来! 听听这城里的喧闹劲,各种声音简直是要把天挑一个窟窿,慕容暐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关键是,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根本就让人分辨不清。 而就在一街之隔的鲜卑大营里,战士们也不禁被街上的混乱分散了一些精力,让他们紧盯着皇城里的动静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让他们能够在众多嘈杂之中,准确分辨出慕容暐的求救,遗憾的说,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刘桃林身手了得,心狠手辣,但是他也不是轻纵之徒,这些年来,他为苻坚铲除了不知道多少碍眼的人,每每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这样的效率,没有一颗精明的头脑,谨慎的性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很快,他就发现,这座宅院里,竟然只有慕容暐一个人,这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苻坚也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他本意并不想杀慕容暐,毕竟,把他当成一个宠物,养在身边也已经有十年了,就算是阿猫阿狗,陪伴在身边这么多年,还能挂帅出战,每天围在苻坚的身边唱赞歌,老实说,人非草木,都会有点感情的。 所以,苻坚给刘桃林的任务,也并不是那么的明确,他只说让他把慕容暐处理了。 究竟怎样处理,是杀了还是埋了,或者是抓起来,都随桃林的便,所以,桃林闯入房间,第一时间就是观察情况,如果房中还有其他人,那刘桃林便会迅速把慕容暐劫走,把人交给苻坚处置。 这样他也可以快速脱险,不过呢,这是一个备用的方案,现在看到房中无人,刘桃林便倨傲起来。 手中长刀打起,自上而下的蔑视着某人。 “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大王仁慈,留你一条命,你却想谋害大王!” “实乃人面兽心!” 刘桃林声声指责,让慕容暐简直是莫名其妙,在初时的惊恐之后,他居然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不就是死吗? 其实他也不怕死,当年大燕国破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死了! 而在长安城苟且的这十年,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白捡的日子,虽然这些日日月月,他过的并不舒心,甚至有几分屈辱。 但是,这一辈子,值了! 不过,人面兽心? 刘桃林真的没搞错人吗? 他真的不是在说苻坚吗? 往事无数,在脑中不断闪过,慕容暐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自己做过一件戕害人命的恶事。 人面兽心这样的指责,他可受不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说废话了!” 慕容暐没有心情给刘桃林特别解释,扬起脖颈,给他预留了一个位置。 你砍吧! 你往这里砍! “你要干什么!” “住手!” 就在刘桃林挥刀之时,一声断喝,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慕容泓,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慕容暐也发现了弟弟的身影! 他一个人可以死! 但是他不能拖着全族一起去死!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你快走!” “招呼族人起事!” 谷揕 等不得了,时机已经到了,由不得他再犹豫,现在的长安城人心浮动,早就已经混乱不堪,趁乱行事,一直是鲜卑人的追求,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刘桃林也看到了慕容泓,一开始,他背对着慕容泓,听到了慕容暐的呼喊,这才反应过来。 在一前一后两个人之中,他当然选择慕容暐,挥起一刀,正中慕容暐的肚子。 这一刀戳的真是又准又狠! 长刀抽出,这才发现,不只是鲜血,就连慕容暐的肠子都被带了出来! 慕容暐眼睁睁的看着肠子流了出来,登时便气绝而去。 而刘桃林才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看慕容暐的情形,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补了几刀。 便反身追了上去! 在慕容暐的提醒之下,一脚踏进院门的慕容泓并没有再向前和刘桃林争斗。 以武力值来讲,慕容泓也绝对不是刘桃林的对手,所以,也不是他对兄长无情无义,实在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 慕容泓还没有走进院门便转身就跑,院子外面正拴着他的坐骑,他匆忙跨上马背,飞奔入了鲜卑大营。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不只是慕容兄弟,就连刘桃林对这样的局势也没有提前的预判。 竟然真的让慕容泓跑了,等他反应过来,如何还能追得上,他眼看着慕容泓冲入了鲜卑大营,自觉无力回天,便驳过马头,返回了皇城。 对于苻坚来说,这或许还是一个重大的喜讯。 在鲜卑人动手之前,居然有人可以提前通知他了! “阿爹!” “不好了!” “不好了!” “鲜卑大营乱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好像要起事了!”姚兴的酒量还比不上他老爹,喝了两坛酒之后,便开始上头,只得提前起身去门口吹吹风,散散酒劲。 正是这一个突然的举动,让他察觉到了异常。 街面上现在乱的不行,到处都是人,慌慌张张的,好像长安城的外面有围兵似的。 长安城里乱了套,而且是越来越乱,为什么会这样乱,羽林卫们当然功不可没。 苻坚让他们招收新兵,他们却比苻坚走得更远,本着要乱就乱个彻底的原则,各位羽林卫,干脆把武库里的兵器全都拉到了长安城的大街上。 即刻分发给了诸位劲捷好手,这个兵器分发的着实有点太早了,这些年轻人都还没有被正式收编,手里就有了兵器,那形势还能好吗? 长安城的百姓简直是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在此之前,向羽林卫投奔的年轻人虽然很多,但是绝大多数手里也没有兵器,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有利可图才来凑热闹。 他们对于他们将要干什么,去哪里拼命一概不关心,他们只想投奔到乱世中,一展拳脚而已! 而现在,羽林卫的行为就等于是给一群恶狼装上了獠牙,让他们有了欺侮百姓的工具。 这一下,不只是在街道上不幸被撞见的淳朴百姓们,就连看到乱局,趁早关门歇业的小老板们,也开始遭受无妄之灾。 货品被小流氓们搬了出来,不管是家丁还是老板,全都被他们追打,不一会就皮开肉绽,甚至是丢了性命。 乱就乱吧,就算再乱,也不会有人管的。 所谓纵兵行抢,不过就是如此,生逢乱世,光景大约都是这样。 羽林卫们发给宵小儿兵器,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城中抢劫的,打仗嘛,总是要钱的。 而苻坚能够提供给各支军队的军饷一向是有限的,这也是氐秦境内的一大传统了。 每逢大战,苻坚都会命令士兵们在城内筹钱,筹粮,说的好听,是筹措,其实呢,不就是逼着百姓们交钱,交粮吗? 刀剑所指之下,谁敢不乖乖从命? 于是,现在不过是变换了一种形式而已,既然苻坚说了,马上就要南下,筹钱的方式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文雅了。 时间紧迫,当然是靠抢比较快,也比较彻底,保证可以把各家各户洗劫一空。 时间紧迫,氐人也就只能撕下那文明的外衣了,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其实,这样他们才舒服呢! 打打杀杀,抢劫掠夺,这才是氐人的本性,凶残的很,什么文明,什么规矩,那些装腔作势的东西,我们一贯是不屑的。 你看,明抢多好,太舒坦了,很快,长安城里的各家店铺就被他们洗劫一空。 而这些地痞流氓群体的胃口当然不会就此填满,虽然收获颇丰,但是,能称得上是值钱的东西,却没有几件。 他们洗劫了米铺,又打劫了赌馆,把一车一车的粮食都运到了军营里,谁能想到,将来的一段日子,长安城的百姓,要用什么糊口? 这些原本可都是他们的口粮,现在可倒好,就算是斗米千钱,恐怕都是有市无价了! 疯狂的士兵们不会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他们也根本就不关心老百姓们吃什么,总归是他们自己有吃的就罢了。 除了解决衣食问题,当然还有搜刮钱财的需求,而这个时候,宵小儿们的魔爪,就伸向了各个世家富户。 嘿嘿…… 平日里,老子们势单力薄与你们周旋不得,现在有了秦兵背后撑腰,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们帮忙,还怕敲不开这些世家的大门吗? 很快,长安城的旧世家就再次遭受了灭顶之灾! 城中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抄着兵器行抢的宵小儿,百姓们留在家里的,不是被打就是被锤,跑到街上的,也难免不被乱兵打杀。 在这种混乱当中,丁零人当然也不会闲着。 翟辽一向都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从皇宫里溜出来,看到街面上的情景,登时就是一喜! 哎呀呀! 这不正是趁乱敲一笔的好时候吗! 那个,这些年在氐秦的境内和各个部族的首领混了这么多年,翟辽有一个发自肺腑的感想。 当一方霸主这样豪情万丈的事情,跟他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论智谋他不是慕容垂的对手,论骁勇,他又比不上姚苌。 更不要说挥鞭一指便扫平四方的大秦天王苻坚了,那是连脚后跟都追不上的。 不过呢,翟辽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那里,既然赶不上,那就不追了,明确定位,当长安城里骚扰的小老鼠好了。 宵小儿们行抢,不过是乌合之众,能抢就抢,能拿就拿,毫无章法,也没有特定的目标。 关键是,他们的操练也不到位,协同性也不佳,可是丁零人就不同了,翟辽打开营门,就把他的士兵放了出来。 城里的丁零人本就不多,左不过几千人,这几千人混到战局中,很快就把混乱再度升级。 悬挂在槐树上的火烛、灯笼被丁零人连同树枝一起,砍了下来。 火光登时腾空而起,那些不幸被砍下的树枝,当然也是有用处的。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明确的作用,总之,丁零人把那些粗壮的树枝砍下,竟然在几个城门处扎起了栅栏!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秦天王竟命丧妇人之手? 直到这时,城中的氐秦守兵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连忙派了小将,进宫去请示苻坚。 刚才城里也是一样的乱,但是氐秦的士兵却好像是瞎了一般,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管也不管,那是因为, 他们知道,纵兵行抢那是苻坚允许的,每次大战开始之前,总是要这样闹腾一场。 只不过,这一次的规模更大,更没有规矩而已。 但谁让这次差事来得急, 来得重呢? 当然要更乱一些, 但是,丁零人出来了, 那这件事可就走了味道了。 必须知会苻坚,让他定夺! 可是,大秦天王苻坚,这个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城外都乱成一锅粥了,皇城里的苻坚,真的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他没看到,还是没听到? 遗憾的说,确实是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翟辽走后,苻坚感觉,除掉慕容暐这件事,交给刘桃林,他就算是可以放心了。 桃林一定能把这件事办的妥妥的,不出一点差错,大军正在集结当中,眼看就要挥师南下。 只要符融允许他出兵,并且与他一同作战, 荡平东南, 只是时间问题。 彻底放下心来的苻坚,志得意满,连最后一丝烦恼都没有了,而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清河死了! 是被他亲手斩杀的! 佳人难再得,甚可惜也! 冲动是魔鬼啊! 早知道,还不如先留着算了,没有美人解闷的苻坚,顿时又发了善心。 自觉慕容垂他们犯的错,原本与清河也没有关系,她也是被连累的,这些年,她在后宫也是把苻坚伺候的舒舒服服。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就这样死了,实在是不值得。 关键是,还要浪费苻坚的精力,再去寻个解闷的。 麻烦的很呐! 苻坚的这种心理纯属正常,比方说,一提起皇帝的后宫,动不动就是佳丽三千。 而实际上,就算是再好色的皇帝,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任内真的坐拥三千佳丽。 惯性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现象,就算是再好色的皇帝,也会有那个比较钟情的一个。 又或者,虽然古代的典章明确告诉皇帝,你可以坐拥三千,但实际上,勤政的皇帝能拥有的,时常光顾的后妃也不过是十几个。 人数并不太多,而其中甚至只有那个最为受宠的皇妃,能够经常伴在皇帝的左右,而其他人,多得是摆设,无人问津。 这很有可能是出自皇帝的专情,但更有可能只是一种惯性,在一起厮混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不再费心思去找寻他人。 清河公主,显然就是一个让苻坚已经很习惯的伴侣,在各方面都能满足他的需求。 但是,现在美人香消玉殒,这让苻坚突然痛上心头,虽说,后宫里的女人还有很多,可就是因为多,一时也想不起合适的人。 苻坚回到寝宫,面对着清清冷冷的殿堂,不禁心中掠过了一丝寒凉,然而,帝王是注定不会孤独寂寞冷的,很快,殿外就走来了一个人。 袅袅婷婷的步伐,一步三摇晃,苻坚一看,立时心旌摇曳。 “张夫人!” “快!” “快过来!” 男人嘛,很多时候也没有那么宏伟的追求,尤其是在女人这方面,在追求精还是追求多这个问题上,答案有可能是一时一变,转换速度极快。 就拿苻坚来说,清河还在的时候,那当然是追求质量的,鲜卑公主清河,那在长安城里可是数得着的美人,艳冠群芳。 但是现在清河走了,苻坚的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很快,他就把主动送上门的小张又给搂进了怀里。 没了清河,小张也是不错的,苻坚当即决定,出征这一路上,就带着小张了! “大王,有妾陪着你就是了,不如把太监宫女都遣出去吧,那样才自在呢!”张夫人偎在苻坚的怀里,娇滴滴的说道。 苻坚嘿嘿一笑,想更自在啊! 那不就是……某种不可描述吗! 以往怎么没发现这小张竟然这样可人呢! 主动的女人,他最喜欢了! 新欢入怀,苻坚脑门很热,趁着这个热乎劲,他就把下人们都支了出去。 看到碍事的人都走了,小张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而苻坚忽然想起,这位张夫人虽然日常在后宫也不得宠爱,却一直都很老实本分,苻坚对她的了解并不多,现在还能记得她的名字,已经是个奇迹了! 小张,她好像入宫也有年头了,具体是哪一年来着,苻坚没耽误办正事,脑子里还在疯狂运转。 好像她也不是氐人,应该也是异族掠夺而来! “你去死吧!” 正在愣神的苻坚,忽然觉得脖颈处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鲜血从他紧绷着的血管中,猛然迸出! 他全无防备,就受了重击,猛烈的刺痛终于把他的神志召唤了回来,就在他的身下,张夫人还躺在那里,但是温顺的眼神已经全都变了,变得极端的狠厉,那双秋水一般水汪汪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好像要杀人一样! 不对! 她确实杀了人! 而且是利用完全让人意料不到的兵器,做到的! 苻坚的脖颈处插着一只金钗,正是原本戴在张夫人的头上的,被她厚重的发髻包裹着,闪闪发光。 而现在,却当当正正的戳在苻坚粗壮的脖颈上,鲜血从那孔洞的周围不停的汩出。 谁也不会想到,最为华丽耀眼的装饰物,竟然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戕害人命的利器! “你!” “你竟敢!” 在倒下的前一刻,苻坚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张夫人,当年就是跟着清河一起,被他掠进宫的! 她也是鲜卑人! 又是鲜卑人! 是他们搞的鬼! 他们竟然……竟然敢…… 苻坚的铁拳似乎还那样有力,虎狼一般的双目,稍稍一看就好像可以把张夫人生吞活剥一样。 谷竿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身下的柔弱女子,却并没有显示出对他的任何恐惧。 那浅淡的笑容中,竟然还流露出一丝狰狞。 这样紧急的时刻,张夫人竟然也不着急逃走,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她很清楚,现在的苻坚,已经无法再伤害她分毫了。 “这一下,是为了清河姐姐!” “为了我鲜卑族人!” 张夫人轻轻呢喃一句,听了这句话,苻坚才好像是得到了最后的答案似的,庞大的身躯,终于轰然倒塌。 直到这时,张夫人才从他的身下钻了出来,手脚利落的把他摆放好,并且用被褥掩住了床上的大片血迹。 这样勉强的做法,当然不能将真相掩盖多长时间,但是,张夫人并不在意。 对于她来说,今天这一场已经算是达成了毕生的使命! 为了鲜卑全族的存亡! 虽为弱质女流依然可以抛却一切! 慕容暐给予厚望的另一位鲜卑眼线,正是张夫人! 当年,两人一起被苻坚虏进了宫,但是很快,苻坚就展现出了对清河超乎寻常的热情。 而小张,那个时候还是比清河要年幼一些,半是婢女,半是夫人的就被送了进来。 一直以来,前面有清河挡着,相比而言,清河也更加有身份上的优势,她是鲜卑公主,和宫外的那些鲜卑贵族联络起来也更加方便。 于是,张夫人就好像是成了一枚弃子一般,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那些鲜卑贵族也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在这样困难的情境之下,张夫人却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对鲜卑族人生出任何的埋怨情绪。 都是因为清河一直照应着她,把她当做在后宫中不多的几个可以依靠的人。 虽然张夫人自己觉得,她在清河的身边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少帮助,也完全不值得她这般厚待。 但是,清河依然故我,完全没有因为什么苻坚老儿挡在中间就与她生出嫌隙。 正是因为清河的真心相待,让小张坚定了意志。 今天她才刚刚收到宫外的消息,便立刻着手行动。清河意外身亡,苻坚的身边现在正是空虚。 从清河死后,小张就时时刻刻盯着苻坚的一举一动,当他和大臣们商讨军事策略的时候,他不会想到,那个把他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宫外的,正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弱女子。 他或许还以为,清河死了,慕容冲跑了,他的身边就没有鲜卑人了呢! 殊不知,庸弱的慕容暐也并不是那么无能,他早就在苻坚的身边安插了好几个自己人。 做好了多重准备。 除了传递消息,张夫人如今还要兼顾一项重要的任务,那便是伺机刺杀苻坚! 对于她这个弱质女流来说,这当然是一件不容易完成的任务,苻坚身边强手如林,她能有机会出手吗? 对于小张来说,要想实现愿望,这大约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如今,慕容垂奔逃,眼看着北方大地上,烽烟又起,一旦长安城的局势有变,苻坚就不会有心思呆在后宫了! 而她这位只能在宫廷内活动的女眷,见到苻坚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更无法解救族人。 正是因为如此,小张才铤而走险,主动接近苻坚。 庆幸的是,她成功了! 不管未来如何,也不管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张夫人的心愿已经达成,她没有遗憾了! 她迅速穿好衣衫,眼看四下无人,便打开了窗子。 虽然殿堂里的属下都被苻坚遣走,但是,这可是氐秦的后宫,守备不说森严吧,周围也肯定是有人在的。 这个时候,从这里大摇大摆的出去,被抓住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虽然,张夫人已经做好了被捉的准备,但是,她也不准备主动送死。毕竟,这是苻坚亲手送给她的机会。 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如何能成? 皇宫外,长安城内,早就是喧闹的海洋,就算是防守再严密的内宫,也免不了受到城里形势的影响。 不管是闹事的,还是守城的,终究都是人罢了。 只要是人,就免不了要看热闹,秦廷的卫兵,也是一样,从下午开始,张夫人就发现,后宫之内,守备的侍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肯定也收到了苻坚的指令,过不了几天,氐秦大军就又将挥师南下,去夺取那九州之内,最后一块未被征服的土地。 皇城内,士兵们的心态也多有不同。 有些新兵,从来也没有登上过战场,没有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厮杀,自然对那热血沸腾的地方,充满了各种浪漫的幻想。 他们跃跃欲试,他们摩拳擦掌,他们还等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呢! 而有的人,情绪就比较复杂了,他们都是一些真正见识过战场的残酷的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又不可避免的一场大战,他们不可控制的产生了畏惧的心理。 这就是符融说的,人皆畏战,兵无战心。 这些年,苻坚实在是太爱挑事了,虽然放眼四周,已经没有他可以争夺的土地。 但是,他还是不知足。 总觉得,那个盘踞在东南,叫做晋的朝廷,实在是碍眼的很。 这种碍眼,比历史上将要出现的那些南朝的小朝廷还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盘踞东南的晋,它真的是传承着的正统王朝。 皇帝也还是那一家子,照样姓司马,国号也还是晋,虽说整体结构被五胡摧残了不少,但是也确实没有断绝。 这就给了很多还心怀信仰的人一个时刻惦记的招牌,只要还承认晋之正统的,只要不想在五胡的统治下苟活的,不管是汉人还是其他什么部族的人,都可以投奔到南方来。 这些年,晋朝在广纳贤臣这方面,做的也不错,来的都是客,个个都欢迎。 随才任用,对于降将、降臣也都给予了很好的待遇,并没有出现挤兑,欺压的现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苻坚伐晋的意愿也更加强烈。 只要还有那么一个牌坊立在那里,追随他们的人就会很多,而且,晋的存在也给了在氐秦这边混的不如意的大臣,一个逃窜的退路。 这就好像当年慕容垂与慕容评闹掰就逃到氐秦一样,若是把这个退路给堵上了,他大秦天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稳住了。 多年以来,苻坚一直有这样一个梦想,谁人不想当皇帝? 尤其是像他这样一手缔造王朝,战功赫赫的英雄,比那个什么吃祖宗饭的司马昌明不是更有当皇帝的资格? 苻坚是个有追求的人,他才不要当那偏安一隅的割据势力的小皇帝,那是自己哄自己玩的产物,他苻坚根本就看不上眼。 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统一大朝廷的皇帝! 四海八荒,九州之内,唯一的皇帝!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张夫人,何必做如此装扮? 现在,阻拦苻坚正式称帝的障碍,就只剩下了司马家的晋,他勃勃的野心,不断催促着他去完成他的使命。 这些年,晋和氐秦之间虽然没有大型的攻伐, 但是,战役也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苻坚他不是打这边,就是打那边,边远的北凉张天锡,与氐秦的国土还相距甚远,而且一直以来,张天锡也不敢招惹强大的氐秦,他们也没有扩大自己领土的那种妄念。 你就放着人家自生自灭呗, 可苻坚偏不,千里迢迢的派出了军队,打算一战平定之。 在这样的左右拉扯之下,氐秦的士兵实际上已经相当疲惫。 如此背景之下,苻坚再度掀起大战,实际上是不得人心的! 对于氐秦士兵来说,尤其是一些底层的普通士兵,攻城掠地当然是好的。 但是,要不要攻占那么多的城池,他们的企图心绝对没有苻坚那样强烈。 因为根本就没必要啊! 即便氐人的文明还处于比较蒙昧落后的状态,但是,他们还是人,不是野兽。 在战斗还是安稳的生活这两个选择中间,他们会当仁不让的选择平稳的生活。 苻坚就算是卖力鼓动,士兵们的怯战心理也是很难克服的。 于是,在南侵这个决策终于落地的这个夜晚,侍卫们当然无法再专心致志的巡逻警戒。 再加上, 城里又那么热闹,那些喧闹声也不时的传到皇城里,那里在发生的事情,小兵们大约也都知晓。 到处都松懈、混乱,这样的情境之下,这些侍卫还能坚持站在该警戒的位置上就已经算是难得了。 不能苛责他们。 却说,苻坚手下的那几员大将都跑到哪里去了? 城里乱成这副样子,难道,他们都不打算出手管一管吗? 尤其是那个以精明睿智著称的符融,别的将领或许会对这样的乱象两眼一闭,装作没看到。 可是,符融不应该啊! 符融当然看到了,但是他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在忙着部署伐晋的战略。 苻坚大手一挥,指令就发出去了,那些细致的准备就全都扔给了他的好弟弟符融。 苻坚一点也不担心,有他这个好弟弟在,什么复杂的事情都能料理的清清楚楚。 然而,符融不会想到,这个时候看似清闲的苻坚,已经撒手人寰了! 小娘子张夫人从窗户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眼见巡逻的士兵还在远处,便一个纵身跳下了窗子! 决定命运的一刻,到来了! 在内宫沉浮多年,小张的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念头,杀掉苻坚,解救族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在内宫中一刻也没有闲着。 她观察秦宫中巡逻人员的配置,她暗中记下他们行动的规律,寻找可以迅速逃脱的方法。 虽然一直没有落到实处,但是,她的大脑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转动。她想出了计划,也在不断完善这个计划,杀掉苻坚,妥善逃脱,传递消息。 完成了这些事情之后,如果她还有命能够逃出去的话,她当然希望能够出城去和族人们汇合。 而现在,对于奔跑在游廊上的张夫人来说,她那完美无缺的计划,走到现在,不过是完成了一半而已! 要想全部完成,完美解脱,还差得远! “你们看,那是谁?” “廊上有个人!” 张夫人快速奔跑,却也没有指望着真的能完全掩人耳目,一个看到她的人都没有。 做人哪里会有这样幸运? 能够一击即中,杀掉苻坚,已经是今天最大的幸事了! 但是,她也并不十分惧怕,一直到她转过游廊,跳到了大路上,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将她现场擒获。 而侍卫们的高喊,有一些也顺着风儿,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是个男的,应该没什么事!” “慕容冲也跑了,怕是大王又寂寞了。” “别管了!” “别管了!” 一个年长些的队主,看到游廊上匆匆跑过的小少年,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苻坚大王的那点爱好,宫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 当然是不管啦! 不要怪罪侍卫们,能看到游廊上有奇怪的人影,已经是他们在尽职尽责了。 而他们为什么没有认出小张来? 那是因为小张早就已经做好了完善的计划,一整套的! 她是穿着男装跑出来的! 男装哪里来? 当然不是她自己带到宫殿里的,她也没有那个本事。 说出来很多人还想不到,一整套的男装常服,全都是苻坚本人的! 苻坚是个汉学爱好者,虽然自知是五胡种属,但因为氐人一直是正经的农耕民族,生活习俗上面和中原的汉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他们祖辈活跃的蜀地、凉地,他们是从来不游牧的,一样靠着耕种田地生活。 这让苻坚自信心爆棚,自觉五胡之中,他氐人就是最高等级,与那些五胡末数的鲜卑人、什么五胡没号的羌人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 所以,苻坚日常的装扮,从来都是束冠,右衽,与汉人无疑,这样的汉服在他的寝殿里,就有好几件。 虽然与苻坚相比,张夫人身量要矮小很多,但是对于要临时变装的她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长出一大截的裤管,掖到皮靴子里,袖口也卷起来,只要有那个气势就可以了。 对! 关键就是气势! 对于做下了惊天恶事的张夫人来说,出逃的重点就在于,能够自信自如的走出大殿。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从正门走出去的最大原因。 殿门处守卫太多,就算她打扮的再像,也很容易被人认出真面目来,可是从后院走,只要行动够迅速,足够自信,就可以像现在的张夫人一样,旁若无人的跑到了大路上,甚至因为穿了男装,一路从后宫里奔出来,都没有人怀疑!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或者说是一个有如神助的时刻! 张夫人一路奔跑,终于绕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正是沙门释道安的地盘。 苻坚佞幸释道安,给了他极高的礼遇,在这座秦宫中,苻坚为释道安修建了规模不小的专门的精舍。 日常,释道安就住在这里,一边翻译经文,一边潜心修佛,生活过得还算安逸。 因为苻坚的命令,释道安这座精舍的外面,只配备了极少的守卫,且都距离宅院很远。 也就是配备个眼线,别让释道安出问题就行。 为的,就是为这位高僧创造一个良好的研修佛法的环境,而守卫这座精舍的,竟然不是氐人。 而是鲜卑人! 说到这里,都怪那诡计多端的慕容垂,他从襄阳奔逃的消息,传到秦廷这里实在是太晚了。 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一下子就把苻坚老儿给打蒙了,他是处理了这个,又去处理那个。 除了杀掉几个人以外,还要准备即将开始的南征,宫里宫外都因为鲜卑军团的反叛而惶恐不安,陷入了某种无序的状态。 苻坚也是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好,于是,皇城里竟然还有鲜卑人这件事,居然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一开始对这些异族实在是太过信任,这座属于氐人的秦宫里,充斥着各种不同种族的人。 有大臣也有士兵,简直是遍布每个角落,若是没有几次专门的搜检,是很难把这些人都清除干净的。 于是,就在这个大乱将起的空当,被苻坚唾弃的鲜卑人,竟然还站在释道安的精舍外面,勤勤恳恳的守卫。 相比其他人,他们的精神更加振奋,特别的兢兢业业。 看他们现在的状态,比以往无事发生的时候,精神劲更足。 别人都乱了,可是,他们的大将军,鲜卑一族现在唯一的主心骨,慕容垂,居然带着族人北奔了! 他们就将要回到祖地,回到鲜卑人发迹的地方,很快,大燕就又可以东山再起! 而他们这些还留在长安城里的鲜卑人,虽然没有能力很快和慕容垂汇合到一处,却也好像是被他激励着,享受到了他的荣光一般。 与皇城外的喧闹不同,精舍四周,仍然是静谧一片,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天色不早,释道安的禅房中,一灯如豆。 微弱的亮光,安静的院落,让你很难判断出,道安和尚现在究竟是在研读经书呢,还是已经安歇了。 这一条路线,张夫人已经反复勘察过许多次,并且实际行走过,再次踏上这条路,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很快,张夫人就躲过了层层眼线,绕到了释道安的小院,而在这里,所有的士兵都是鲜卑自己人,而且,没有任何意外的,这些士兵都是认识小张的。 看到她的那一刻,顿时发亮的眼睛,就提示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张夫人需要的,并不是其他什么逃跑设备,说句实在话,现在长安城内外一片混乱,别说她这个干下弑君大恶事的小娘子,就算她还是苻坚宠爱的嫔妃,而苻坚也还好端端的。 她都很难走出皇城的大门。 那么,她冒着万分的危险,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夫人!” “你居然真的逃出来了!” 一个鲜卑队主上前,看清楚了小张的打扮便立刻知晓她是偷着从内宫跑出来的。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这极其安静的地方,他们粗哑的声音,还是显得有几分高。 小张连忙挥手,鲜卑队主现在就已经很兴奋,等到他们听到小张的消息,怕不是要当场昏过去。 “别管我!” “快出去报信!” “苻坚老头死了!” “死了?” “真的死了?” 那队主虽然就是慕容暐特意安排的,专门为小张传递情报的,但是,他也只是把消息带到,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 在他看来,杀死苻坚,简直是犹如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苻坚,是一手缔造强大氐秦的国主,马鞭一挥,血溅三尺的存在! 这里的很多人都见过苻坚本人,他那副威严赫赫的面容,阴鸷的眼神,大约看一眼就会令人胆寒,两腿打颤。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张夫人这般柔弱的可人儿,是如何将苻坚这样的猛汉放倒的。 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论他们的疑惑有多少,现在鲜卑士兵们也没有时间再继续思考了。 时间紧迫,一名精明强干的队主,先一步冲了出去,跨上了战马,而另一边,张夫人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 如何能躲过氐秦的视线,成功等到长安城内外烽火迭起的时候? 如何能坚持到那时,却不被其他人发现? 在一时还不能混出城去的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张夫人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与清河不同,小张一直是坚毅的人。 她绝对不轻言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不在乎冒一点险。 杀掉苻坚是冒险,现在如何在这波云诡谲的宫廷里继续隐藏行迹,也是一项冒险。 趁着皇宫里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小张立刻与几个侍卫站到了一起。 “把你们的衣服、铠甲给我!”她低声说道,秋水一般的大眼睛还不忘四处观望着情势。 另一侍卫连忙靠近,把她拉到了一边。 “都在这里,早就准备好了!” 张夫人跟着侍卫们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平房,这里是日常存放香烛的地方,地方不大,大约只能站的下三五个人。 小张接过了衣服和铠甲,利落的关上了房门。 继续变装,便是小张想到的后路。 鲜卑士兵这边,铠甲和衣服齐备,士兵们办事也很妥当,早就为小张找到了衣长更短小的衣裤。 正好符合她纤瘦的身量。 发髻是一早就绑好了的,只需要换一换衣服就全都齐备了。苻坚的衣服实在是太大,完全不合身。 小张把衣服换好,稍加整理,推门而出。 抬头一看,登时倒抽了口凉气。 虚扶着门扉的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 “张夫人,何必做这样的打扮?” 身穿黑袍,在暗夜中突然出现的老者,正是沙门释道安本人! 他怎么来了? 道安的身边,围绕着十几个鲜卑士兵,有的已经拔刀出鞘,有的怒目而视。 显然,他们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正准备把道安老和尚斩草除根。 张夫人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道安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还充满了某种奇异的,温和的光芒。 这让张夫人想起,那些经文里写到的,天国里生活的圣徒。 与他们不同的是,经文里的神仙是生活在故事里的,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真的存在。 而眼前的释道安,却是活生生的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老和尚这一关,不好闯 道安如今年届七十,苍老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苻坚十分敬重释道安。 把他当成了氐秦境内的神圣人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苻坚认为,这位得道高僧的归顺,象征着氐秦王朝的正统性。 张夫人此前就见过释道安, 虽然从来也没有说过话。那个时候,苻坚经常把释道安请到后宫来,游览讲经,他对这个老和尚的个人品性相当的信任。 游玩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会带着女眷,而张夫人就是充当背景板的那种。 她见过苻坚是如何宠信释道安的, 也听过释道安劝诫苻坚的忠言逆耳,张夫人判断,虽然释道安并不是氐秦的在职大臣,但是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相当的和睦。 两人短暂的对视当中,张夫人敏锐的感到,释道安说不定已经猜到了事实真相。 正在张夫人和沙门释道安进行着奇妙的,完全没有预兆的对峙之时,另一边,内宫之中,久未见苻坚有动静的小太监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轻轻推开了殿门,想查看殿内的情况。 原本吧,他们也不会这样积极,这样主动关注苻坚的一举一动。大天王的身边,莺莺燕燕云集,还有那些俊俏的小郎君一抓一大把,这些年,他也不必再东征西讨了,哪个夜里不是要折腾个够的。 太监宫女们都习惯了,也知道不能搅了苻坚的好兴致,自觉的很。 可是今夜, 一切似乎都不太对劲。 苻坚怎么不闹腾了? 要知道, 苻坚每次干正事的时候,那响动可都是大得很,好像老虎在吼叫。 地动山摇的。 可是这一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却不见什么响动。 这也太奇怪了。 一开始,小太监们觉得苻坚今天很安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好事一件,省的他们费事。 可是,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小太监们的心情却忽然不安起来。 这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苻坚的反常举动这里来的,而又不仅仅如此。 苻坚已经传令下去,这一两天就要正式伐晋,这样大的一件事,尤其是与打仗相关联的事情,苻坚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就一直在寝殿里搞三搞四。 这绝对不符合苻坚的性格,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战胜苻坚对美色的喜爱的话,那就是去打仗! 于是,苻坚今夜的表现在小太监们看来,那绝对是极端的不正常。 不正常的还不只是这些,那长安的街市上都已经乱成那个样子,苻坚就算是心大,他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 没办法了! 几个小太监一合计,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去看看究竟! 当然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之所以一拖再拖,都是因为苻坚的脾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人家什么事情也没有,正在兴头上,一群小太监现在闯进去,怕不是会落得个和清河一样的下场。 左右为难了好一会,这才最后推出来了两个胆子大的,冲了进去! 我们都是没根的人,还怕什么! 殿门一开,那股异常的气息就更重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而在那几乎不再流通的空气当中,一股血腥味竟然隐约出现。 小太监们扑到床前,而这个时候殿外的小太监也禁不住好奇心驱使,全都涌入了大殿。 后进来的一些人,忙着去大殿其他的地方搜寻,而那抢先进来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总而言之,当他们撩开被褥,登时就是两眼一黑。 “不好了!” “出大事了!” 小太监们发疯一般的冲出了殿堂,很快,氐秦天王苻坚竟然被刺杀的消息就传遍了内宫。 嫌疑人是谁? 答案似乎是昭然若揭的,就是张夫人! 就是这个人! 今晚苻坚招幸的人就是她,而最后见过活生生的苻坚的人也不可能有别人。 小太监们,小宫女们都在互相埋怨,张夫人明明是从殿门走进去的,这谁都看到了,一点错也不会有。 要是他们能警醒一下,要是苻坚没有赶他们出门,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然而,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可能会因为人们的美好愿望而有所改变。 事实就是,苻坚死了。 张夫人跑了。 她是从哪里跑的,人们过后才发现,她竟然是跳窗跑的! 现在,小太监们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氐秦当中最理智的人,也就是符融。 这当然是为了更快的找到杀人凶手才做的选择,却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大战在即,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切的一切都令人焦头烂额,而这个时候,氐秦百姓们的头号大英雄,天王苻坚,竟然死了! 对于氐秦的贵族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突遭横祸! 符融当然要擒拿真凶,他也找到了寝殿外巡逻的士兵,小太监们应该庆幸,符融确实是比较有理智还能冷静下来的统领。 要不然不等查明真相,他们就小命玩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到张夫人了吗?”符融指着那扇打开的窗户,精明的眼神在几个侍卫之间转来转去。 几个侍卫眼珠子转了一转,都没有对视,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人是有的,他们也确实是看到了,但是承认? 这件事好像有点困难。 他们明明看到的是个男人,虽然脚步匆匆,虽然他们也没有仔细看清楚,但是,男女大家还是分辨的出的。 这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我们看到的是个男人,绝对不是张夫人吧! 况且,具体的情况虽然还没有搞明白,但是他们现在也大致猜出了,那个所谓的俊俏小郎君,正是张夫人本人。 他们绝对不能承认,这是最后的底线。 这可不是普通的事件,可以坦白从宽的,若是被符融发现,他们明明看到了人,却认错了,放跑了。 啧啧…… 后果实在是不敢想,不能想。 “禀将军,我们真的没看到,什么人都没有!”几个人口径一致,全都摇头晃脑,口称不知。 “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看到张夫人进去的,过后就没有再从殿门里出来,她不跳窗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符融抚着胡须,表情非常痛苦。 苻坚被刺杀这件事,目前到他这里就算是打住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暂时不想让这件事传扬出去。 谷宒 长安城已经大乱,若是城中不同族裔的那些首领知道了苻坚已死的消息,那将要掀起多么大的混乱,符融想都不敢想。 “你们说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吗?” “依我们兄弟看,那张夫人就是从殿门走出去的,不过是因为现在大王死了,你们不敢承认罢了!” 符融还未多言,太监一派和侍卫一派就已经吵了起来。 两边都怕担责任,更怕背黑锅。 苻坚是何等重要的人物,他的死,背后牵连的人和事,怎么可能只有真凶张夫人。 这些不警惕的太监和侍卫也逃不过严惩。 什么叫做狗咬狗一嘴毛,看看现在的形势就知道了。 太监指责侍卫不警惕,侍卫则指责太监绝对在说谎,两边吵得不亦乐乎。 这让符融立刻就意识到,苻坚的死,对于这些属下来说,并不是什么痛彻心扉的遗憾之事。 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个责任该谁负,这个黑锅应该让谁背。 符融很烦躁,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侍卫们说的也有道理。 这些侍卫都是正经的氐人和释道安那里看守的鲜卑人截然不同,他们的猜测也是极有可能的。 出了这样惊天的大事,当然谁都不想负责任了,推卸是常事。 但是,小太监们真的没有看到张夫人出来吗? 她一个柔弱妇人,真的可能跳窗逃脱吗? 会不会他们明明看到了,却因为反应的慢,让张夫人得手,怕被连累,这才绝口不提?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先找到张夫人!” “她一个女人,肯定跑不远,就在皇城里,快找!” “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能外传!” 找不到真相怎么办? 当然只能先放下,等把真凶找到,或许一切就都清楚了。 就这样,已经紧张的尿了裤的小太监们,竟然轻飘飘的就混了过去,而矢口否认却并没有打算真的能够混过去的侍卫们也全都愣了。 这也太容易了! 难道,真的是有老天爷相助? 符融走后,几人抬头望天,对着那清明的月亮,同时合起了手掌。 多谢老天保佑! 张夫人,还可以找到吗? 符融边走边想,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希望十分渺茫。 如果苻坚真的是被这个柔弱妇人所杀,那么,她一定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口角之争才动手杀人。 绝对是有预谋的! 她的成功出逃也能证明这一点,若真的是匆忙中行事,她绝对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的就逃出了宫殿。 符融的脑中,还能拼凑出张夫人的面貌,他虽然只见过她一两次,却也无法相信,那样柔弱无骨的女子,居然会这样做。 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既然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行动,她的身后有没有主谋? 还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筹谋? 她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符融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唯有一件事是他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虽然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皇城之中,到处都是他抛下的天罗地网,但是那种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张夫人,恐怕是抓不到了! 要么是跑了,要么是死了,能干出这等震惊世人的大事的女子,必定已经想好了可能的结局。 她才不会在皇城里,老老实实的等着被捉呢! 然而,苻坚的死,对于符融来说,某种程度上,倒还算是一件好事。 整个氐秦朝廷里,最想去伐晋的,只有苻坚一个人。 剩下的朝臣,除了那别有用心的慕容垂、姚苌等人,根本就没有特别支持他的。 而现在,因为苻坚已死,对于符融来说,伐晋这个昏招,想要拆解,似乎就不再困难。 苻坚死后,因为符丕等人都不在,他符融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长安城里的首领。 整个氐秦军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只要他取消伐晋,长安城里的乱局就可以瞬间迎刃而解。 更让人欢欣鼓舞的,或许是只要取消了这个昏招,整个大秦就能够瞬间转危为安。 苻坚若是在天有灵,千万不要责怪现在的符融,现实之前,他实在是悲痛不起来。 想到那一连串的后续收尾工作,符融也是急的脑门突突的疼,赶忙跳上马背,奔向了权翼府上。 ………… 寝宫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而另一边,释道安的精舍里,仍然安静的可怕。 外面的那些嘶嚷和吵闹仿佛都影响不到他们似的。 然而,这一刻的安静,却并不是真正的安静,而是紧绷的僵持之下才保持的某种诡异的均衡。 道安看向张夫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威胁,他的言语或许有一些揭穿的意味,但是张夫人观察了片刻就断定,释道安,他并不想告发她。 于是,她从容的向释道安走近,坚定的开口:“高僧,我不过是个小侍卫,怎能劳你的大驾?” “不妨还是回去早些歇息的好。” 面对释道安当然不能一上来就撕破脸皮,但是,也必须强势,总不能露出弱势,这不是平白让道安和尚抓把柄吗? “老和尚!” “劝你还是闭紧了嘴巴,别管闲事,否则,今天先拿你的光头祭旗!” 鲜卑小侍卫们早就已经看老和尚不顺眼,鲜卑一族的大事,岂是他一个和尚能管的? “你们不得无礼!”张贵人大喊道,她这一着急,那女子尖利的声音就彻底暴露了。 这一下,不必释道安拆穿她,她自己就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他。 道安微微一笑,像是在关怀亲近的晚辈一般。 “张夫人,你若是相信贫僧,不妨到我的禅房里来。” “过不了多久皇宫里就要开始搜捕,你就算是做了装扮,没有老夫的配合,也是瞒不住的。” 这个老头子,竟然还要挟起人来了! 鲜卑侍卫们刚刚才收住的刀柄,顿时又甑甑作响了! 张夫人倒是无所谓的样子,道安和尚说得对啊,且看看这个精舍附近,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侍卫,而且据她那些鲜卑同僚们说,这里的侍卫基本都是不更换的。 有的甚至和释道安很熟。 想混到他们中间并不难,迷惑住氐人的搜查或许也做得到,但是,瞒住释道安。 怕是不可能。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幸得庇佑 道安和尚,他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犀利。 “你自己进去,行吗?” 眼看着张夫人迈起大步就要往禅房里走,鲜卑队主一把拉住她,眼睛往释道安的方向瞟了一瞟。 男女有别,那个老头子虽然是和尚,还年纪一大把, 但是也很危险呐。 瞧瞧张夫人这清新可人的小脸,哪个男人看到了,不会犯错误? 更不要说她现在的处境,正是在道安老和尚的掌控之下,一旦离开了侍卫们,进入禅房会发生什么, 还真是谁都说不准。 鲜卑侍卫们倒是也不想英雄救美,他们的态度很明确,就算是让别人占便宜, 却也不能便宜了这个老和尚。 他可是非我族类啊! “不必!”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们放心好了!” “做好警戒,别让氐人钻了空子!” 相比老和尚,倒是这些心急浮躁的鲜卑侍卫,更让她担心。 摆平老和尚一个人容易,摆平那些氐人可就难了。 苻坚的死讯绝对不可能隐瞒很长时间,过不了今夜,就一定会被秦廷的人知晓。 那个时候,一张搜捕张夫人的天罗地网便要从天而降。 听她这样说,侍卫们也就不好再阻拦,只是又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了道安老和尚几下。 而老和尚本人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恫吓放在心上。 人到七十古来稀,已经年逾古稀的释道安,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几个小子,还能奈他何? 道安先一步进门,挑亮了几盏蜡烛, 伴随着释道安的动作, 原本昏暗不堪的禅房,瞬间就亮堂了不少。 粗略一看,张夫人就对释道安的为人更加放心了几分。 这间禅房,收拾的真叫一个干净。 听说这个小院从来都只有释道安一个人居住,而释道安多年以来的经历也是颠沛流离,事事都依靠自己。 于是,即便是苻坚给他安排了非常好的生活条件,吃穿用度一切都不需要道安操心。 甚至是奴婢都给他安排了好几个,但是,释道安却全都婉言谢绝。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一切一切,除了一些重体力活,因为道安年事已高,实在是干不来,才由鲜卑侍卫们代劳,剩下的打扫收拾的差事,全都是道安自己来做。 能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扫的如此干净,这就说明,释道安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对无意于自己的女人下手。 更何况,人家是得道高僧,多少年了,行走江湖,对他的品行,大家都是有口皆碑。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僧,有何指教?” 两人相对而坐,释道安见她这样痛快,反而笑了。 “看来,张夫人这是承认了。” 小榻中间,放着一张条案,房内的小炉子,冒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天气虽然还不冷,但是,到了夜晚,道安还是习惯在房中摆放一个小火炉。 并不是因为他怕冷,而是因为他晚间研读经书,喜欢喝茶提神。 没错! 虽然没有高人指点,也没有穿越的小王为他指点迷津,但是,和尚释道安已经摸索出了经验,茶能提神! 尤其是那种煮的刚刚好的茶水,茶叶细嫩的,效果更好! “承不承认,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很快,高僧也会知道的,瞒不住。” 释道安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又依样给小张也倒了一盏,小张看着那素白的茶盏,还有那同一个水壶,犹豫了一会。 “放心喝吧,贫僧不会行任何苟且之事。” 道安这样一说,反而让小张害臊了。 啧啧…… 既然说了相信,又何必如此? 端起茶盏就喝,不再忸怩。 “你作何打算?” 释道安很直接,这让张夫人的顾忌也少了许多,实际上,在释道安面前,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门外的侍卫是鲜卑人,这是释道安早就已经知晓的,而对于小张自己,即便释道安之前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现在也肯定已经知晓了。 如果她在后宫本本分分,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变装混到精舍附近来,这般躲躲藏藏,肯定与小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关。 而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在后宫名不见经传的张夫人匆忙逃窜? 当然是与苻坚有关的事情! 张夫人虽然还没有吐露真情,但是,释道安早就已经掌握了先机。 道安和尚的眼神,犹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他虽然很老了,但是眼神却还是那样的清澈。 拥有如此清澈的眼神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张夫人长叹口气,无奈道:“还能怎么办?” “宫里的形势,高僧也都看到了,短促时间之内,我根本就逃不出去,只能在宫里辗转一段时间,期待能够逃出生天吧!” 她没有说避难,她也没有提到能够顺利出城,而是用了逃出生天这样的词语。 皆因她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是能够活着,也只是侥幸,算不得是应该的。 “张夫人不必把情况想的这样坏,从现在开始,你做了什么,老僧不想知道,为了什么目的,也不必告诉我。” “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就在我这禅房里暂壁一段时日,待到时机成熟,再想办法混出城去。” 张夫人愣在当场,她哪里能想到,释道安竟然可以帮忙到如此地步? 不仅不问为什么,还愿意提供庇护,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的修为吗? 张夫人不禁想到,若是她真的能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她也一定要潜心礼佛,不辜负神佛的厚待。 “可是,高僧,那样也太连累你了!” “我不能这样做!” “只要高僧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混在侍卫里就行,能不能躲过搜捕,那是我的造化,不能让高僧受到我的牵连!” 人嘛,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这个道理,用在这里,也完全合适。 若是释道安他今天不同意小张他们今天的举动,绝对不肯给他们打掩护呢? 门外的鲜卑侍卫,说不定就会拎起长刀,逼迫老头子答应。 可是现在,人家释道安不但没有把他们推出去,还主动释放了善意,同意给他们提供掩护,甚至连具体的方法都提供了。 这样周到,这样细心,小张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口口声声不肯拖累释道安,实际上又怎会这样想,她要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间禅房里。 人家一个老和尚,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甚至以前根本不熟,她躲到这里做什么? “张夫人,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老僧一介孤寡,宫里的侍卫不会在意,即便他们有怀疑,他们也不敢进入我这间禅房搜查。” “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而且,老僧敢打赌,皇宫之内,就没有比老僧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释道安还展开了一个笑脸,他像看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的看着张夫人,眼神之中,慈爱之情尽显。 “若你不是个小娘子,老僧甚至想给你剃头,这样他们就更不容易发现你了。” “剃头发,我可以的!” 若是能保命,断发又有什么可怕? 二话不说,小张就把发髻散了下来,就等着释道安下手了。 释道安笑道:“张夫人多虑了,快把发髻梳好,你是剃不了头发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一个剃头发的问题,让肃穆的禅房里,竟然多了几分俏皮的意味。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这让小张也身心舒畅,讲起话来也更加没有顾及。 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鲜卑侍卫们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们实在是担心道安这个老和尚会对小张下黑手。 所以根本不敢走远,特意留了两个人站在门口警戒。 只要屋内情况有变,传出任何异样的声响,他们便会破门而入,把老和尚当场抓获。 可惜的是,奇异的声响倒是没有听到,爽朗的大笑听到了好几声,却不是老和尚道安,正是张夫人本人。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在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想象的那种危险的事情,今夜是不会发生了。 禅房里,释道安面对着年方十八的张夫人,感慨万千。 要是他不出家为僧的话,小孙女,甚至是曾孙女估计也就和张夫人差不多年纪。 道安年幼为僧,从没有想过尘世还有什么让他眷恋的人或事,他对那些缘分都不感兴趣。 可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 也许是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也许他是真正的可怜张夫人,不管是出于哪种想法,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张夫人,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甚至愿意抛弃性命!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在此之前,他曾经把长安城百姓的安危记挂在心上。 在研习佛法经文的同时,他希望能够像先师一样,普度众生。 这也算是释道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的一点点愿望了。而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愿望,又转移到了张夫人的身上。 乱世沉浮几十年,释道安敏锐的感觉出,这一次,就算是他也救不了长安城了。 这座古都,终究还是要遭此一劫。 而这劫难,不一定是昏头昏脑的秦主苻坚带来的,但是,正如同战乱久了,就要走向安定一样。 晋末丧乱以来,快百年了,这个昏暗的世道,也该走到尽头了。大乱才能大治,长安城,甚至是中原想走向彻底的长久安定,非得一次惊心动魄的大乱才行。 而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释道安明白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凭着他一个人在这乱事之中,是难以解救长安城的几十万百姓的。 但是,拯救一个弱女子,却是他可以办到的事。 “当然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女子啊!” “你生的漂亮,个子又矮小,内宫里人人都知道,老僧没有招收徒弟,突然出现一个你,就算是你穿着黑衣,也免不了要被怀疑。” “甚至会更加引人注意。” “说的倒也是。”张夫人垂首,很是遗憾。 只得按照道安的要求,老老实实的把发髻再重新绑好。 “那我怎么办?” “侍卫也扮不得,和尚也装不得,那我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再去找一身女装换上吧。” 张夫人的话听起来很是自暴自弃,释道安连忙安慰道:“大可不必。” “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不过,要想保命,你也要答应老僧几个条件。” 咦? 居然还有条件? 不会是那种很尴尬,很让人难以接受的吧,小张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她倒是也不害怕,这精舍周围都是鲜卑自己人,老和尚呢,都已经七十多了,要是打起来,她也不见得就打不过。 “说吧!”小张抬高了声音,爽朗说道。 “要想保命,这几天你就不能走出这间禅房,这间禅房两边的房间是相通的,你可以在房间里活动,却绝对不能出去。” “老僧断定,符融他们即便想搜捕你,也不敢大张旗鼓,必定会小心翼翼的来。” “只要你小心行事,有老僧在院子外面给你打掩护,应该可以撑几天。” “等到风声过去,再让你的族人找机会把你送出去。” “好,没问题。” 出宫这件事,当然只能依靠鲜卑人自己,苻坚死后,释道安自己还能不能平安走出长安城,都还是个问题。 “高僧,我不会只顾自己,到时候,若是宫里乱起来,我便带着你一起出宫!” 秋水一般的眼睛,闪动着夺目的光芒,是那样的纯净无暇,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啊! 释道安笑了,轻轻站起,给小张收拾房间。 “老僧这边,你就不必操心了。” “佛家中人,本来对生死看得就很淡,我有自保的办法。” “倒是你,该小心些。” “门外的那些壮汉,老僧知道他们是为了你着想,但是,他们举止冲动易怒,老僧可以骗得过那些搜捕的人,就怕他们坚持不住,会露出马脚。” “你现在不妨马上出去,嘱咐一二,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得罪秦兵。” “好好,我这就去!” 毫不讳言的说,和尚释道安的提醒,非常的及时,且要紧。 要不是老和尚提醒的及时,说不定,他们今晚就要露馅。 因为,令鲜卑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才只有一个时辰,苻坚之死就已经被符融知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几大部族,相继起事! 在符融的指挥下,小型的搜捕也在加紧展开。 宫内的人暂且放到一边,苻坚修建的宫殿,虽然占地不大,建筑物也没有那么的繁复,但好歹也是个皇宫, 且有长安城几代以来的根基在,要想搜寻到犄角旮旯的释道安的居所,天亮说不定都等不到呢! 皇宫里虽然发生了惊动天地的大事,但是,卷起的浪潮却并不是很大,而皇宫的外面, 长安城上, 却早就已经是闹的人仰马翻。 但凡一个外人,从没有经历过今晚事态骤变的人,从城外赶来,看到眼前的乱象,都会以为,秦廷倒台了,外敌入侵了! 慕容暐的尸身还是热的,慕容泓就已经快马冲入了鲜卑大营,这里的士兵早就等在那里,心情极度紧张,看到主将这般急迫,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出大事了! “将军!” “出了什么事?” 慕容泓哪里还有心情去回答士兵们的疑问,他驻马在营前,大喝道:“兄弟们!” “把家伙都抄起来!” “苻坚无道,害我族人,上皇慕容暐,被他们杀害了!” “兄弟们, 我们要为上皇报仇!” “跟我冲啊!” 慕容泓话音未落,鲜卑士兵们的眼睛就迸发出了虎狼一般的杀意, 他们猩红的眼,他们排山倒海的咆哮,都证明了他们此刻的仇恨。 他们今天经受了太多的刺激,此前,他们已经知晓了清河的死讯,已是出离愤怒。 而慕容暐的死,让他们已经没有继续再隐忍下去的理由。 慕容泓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如潮水一般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与慕容泓配合默契的慕容德,这个时候也已经快马赶到了姚苌的大帐。 相比士兵们,他这位皇叔,得到消息还是要更早一些。 慕容暐的死,让他也很震惊,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停在原地沉浸在那种苦痛中。 慕容德立即行动,去寻找他那些异族的盟友。 首先敲开的便是姚苌的大门。 这一次,慕容德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蛇蝎一般的男子姚苌,他绝对不能让他在乱局之中袖手旁观! 一定要把他拖下水! 姚苌当然也察觉到了鲜卑大营中的异状,一早就安排他的好儿子姚兴去准备了。 但是,看到慕容德,依然还是很惊讶。 来的也太快了! 根本就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姚苌稳住身形,慕容德大步逼近。 “姚将军,跟随我们一同起事吧!” 姚苌呵呵,老子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张脸顿时拉得老长。 “天王对我们不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起事?”他故意将跟着两个字拉得很长,慕容德一瞬就找到了重点。 呵呵,这个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在介意这种小事。 “谁先谁后本不重要,我族已经决意起事,就在今晚,就在此刻,既然是诚邀你一起起事,那就不妨告诉你几个秘密。” 噢! 秘密! 姚苌嘴巴张的老大,终于有兴趣了。 踱步到慕容德的面前,好像派头很大的样子,明明慕容德比他还要年长几岁,算是前辈的。 “你听着!” “我族上皇慕容暐,已经被苻坚派来的打手杀害了!” 姚苌眸光一聚,惊道:“慕容暐死了?” “这怎么可能!” 慕容暐好歹也是鲜卑一族最后一个皇帝,大小算是个重要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 关键是,在姚苌的印象中,慕容暐也完全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招来横祸的人呐。 平日里一副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如何能把苻坚惹恼? 难道,就因为慕容垂北奔了吗? 受到了迁怒? 不可能! 慕容垂跑了,这是白天就知道了的事情,如果要迁怒,白天就可以杀掉了何必等到现在。 清河公主不就是白天就被杀了吗? “还有,苻坚也死了!” 见姚苌还是犹豫不决,将信将疑的样子,慕容德横下一条心,把这个最重要的消息,扔给了他。 “苻坚死了?” “苻坚死了!” 姚苌仰天长啸,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就不同了。 “是你们干的?” 姚苌负手而立,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是他最后一个问题,虽然这与到底出不出兵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明人不做暗事,慕容德点点头。 妥了! “那还等什么?” “老夫这就起兵,今夜,我们一定要把长安城闹一个天翻地覆!” 姚苌信心满满,将要起兵,这个时候,还偏偏就是慕容德年老慎重,发挥了作用。 他一把拉住姚苌,急道:“城里的事情有我们鲜卑军团照应,姚将军不妨先去控制住氐秦的几股大军,两边配合,长安城指日可下!” 姚苌本是意气风发,正打算振臂一呼,一听的这话,登时又颓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和张蚝他们抗衡,鲜卑军团去攻占市里,我没听错吧。” 呵呵…… 呵呵呵…… 这老头,当他是傻瓜吗? 谁都知道,目前城里的那些散兵游勇很容易对付,而真正的强敌,其实是那些装备精良,隶属于各个名将的氐秦军团。 那些才是最难对付的,时刻拱卫长安城的力量,即便慕容德说的是真的,苻坚真的死了,可是这座城市里,想要找到一个氐秦的将领,能够说了算的,统领氐秦众将士的威望之人,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那个以精明睿智著称的,苻坚最为倚仗的亲弟弟,符融就是这样一个人。 苻坚死后,那些氐人大将自然而然的就会听从符融的指挥,一旦让这小子把军权掌握在手中,他将是一个比苻坚还要难对付的人物! 因为他有头脑!有理智! 现在城里的局势这样乱,几位大将军是无法应对这样的情况的,不过,符融却可以整合这份力量。 让姚羌军团去碰这个钉子,呵呵,都说慕容一系的人最是诡计多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城中的氐秦势力尤盛,不是我羌人能铲平的,素闻鲜卑军团战斗力强悍,慕容将军不妨就把这个差事留给自己,而我们羌人军团就在城里协助便是。” 慕容德摇摇头,对姚苌的机关算尽也算是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了解。 这个人真的是不能让人对他有任何一点点的信任,就算是姚苌答应合作,慕容德也清楚,这不过是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一时的苟且而已。 “姚将军这是怕被我们利用?” 姚苌笑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他耸耸肩膀,摊开了两手。 姚苌挑衅的表情让慕容德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慕容垂带走了一部分鲜卑精兵,他又何至于低三下四的跑来求助? 只依靠鲜卑军团自己的力量就足够和氐人硬扛的! “我鲜卑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和城中氐秦士兵抗衡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羌人去做。” “这可不是我故意刁难,我鲜卑人一向态度明确,我们并不想攻占长安城,对这座古都没有一点兴趣,即便今天成功压制氐秦的势力,我们想做的,也只是打开城门,去投奔慕容垂而已。” “既然长安城于我们无用,我们又为何要去压制氐秦的部队?” “不过,姚将军一直以来的意图却很明确,虽然将军从来也没有明确表示过,但是我心里清楚,你是想占据长安城的。” “你放心,我们两军现在只是临时结盟,你想留在长安,我鲜卑军团对长安城无意,这不是正正好好吗?” “你们真的愿意把长安城让给我们?” 姚苌实在是不敢相信,人嘛,思考问题总是免不了要从自身考虑,以他的性情,长安城这样一块到了嘴边的大肥肉,首倡起兵的鲜卑军团居然会拱手相让,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慕容氏的人,脑子都有病! 姚苌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就如同慕容德也很轻易的就肯定了他的猜测。 长安城是什么风水宝地吗? 多少年的经验还没有让姚苌看明白吗? 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就算是占据了这片中原沃土,想要一统天下,也没有可能。 照他慕容德看来,他姚苌的实力,还远不如苻坚,苻坚能够办到统一江北,他姚苌还远远做不到。 姚苌的宏图大业还没有展开,慕容德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极限,不过是盘踞在长安城,借以掌控周围几个州郡,除此之外,无大作为。 别说是建立一个能一统江北的大国了,就算是偏安一隅的朝廷,都一定是地盘最小的那种。 “太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反悔作甚? 以为人人都是他姚苌? 慕容德料想的没错,在几个异族首领之中,最难说服的,当属姚苌,此人一贯是不占便宜不罢休,心思诡诈。 偏偏他的实力又那么强,想要压制氐秦的势力,非得有他出手不可,没办法,只能先抛给他一个甜头,让他满意才行。 幸亏鲜卑一族在长安城的去留问题上早就已经达成共识,他们对这座战略重镇全都没有一丝兴趣,思乡情结严重,这才让慕容德可以轻轻松松的把长安城送到姚苌的肚皮里。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待到姚苌和慕容德从姚羌的大营里缓缓走出,正要分道扬镳,各自去指挥队伍的时候,这才发现,螳螂和黄雀都还没有行动,那身单力弱,存在感最低的小小蝉儿,竟已在街上蹦跶了。 而且,蹦跶的很挺欢实。 “不会吧!” “丁零人,他们出手竟然比我还快!”慕容德看着街上的混乱,不禁感叹道。 “苻坚的死讯,你是不是先告诉他们了?”姚苌很快就想到了促使丁零人如此疯狂的一个可能原因。 慕容德大呼冤枉:“怎么可能?” “事分轻重缓急,你们两边相比,还是姚羌的实力更强,至于丁零人,我从来都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原本想着,以丁零人的个性,只要我们打起来了,他们必定会自己冲出来,根本不需要提前通气。” “没想到,他们反倒先一步跳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 先下手者为强,后下手者遭殃! 再拖延,便宜都被丁零人捡走了! 却说这长安城里现在究竟有多乱呢? 简直和天师道攻城的那份混乱劲头有的一拼! 丁零人那份横冲直闯,处处抢光的做派,让人实在分辨不清,他们是正规军呢,还是山贼强盗。 但是,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作乱为恶的本事,可是比盗抢团伙厉害的多了。 那武器装备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且看他们三五成群,甚至是十几个人人充作一队,刀枪齐备,所到之处,几乎每一家店铺、普通的住户都被洗劫一空。 而在这些不知道是军队还是盗抢团伙的正前方,正是他们的首领,丁零人翟辽、翟斌在带队。 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视线向下,马鞭所指之处,正是他们一早就看好的肥的流油的富户。 他们指哪里,士兵们就抢到哪里,配合相当的默契。 能抢就抢,能拿便拿,一向是丁零人行走江湖的不二法宝,至于占地盘那种事情,费事费力,还说不定讨不到多少好处,他们一向不屑。 还不如直接把金银财宝都拉回家,这样来得实惠。 实惠实惠,那是真实惠。 不过吧,风险也是有的。 毕竟,丁零人总体结构松散,人数也不占优,很快他们的异常行动,就被城上巡逻的氐秦士兵发现了。 一开始,丁零人虽然穿着铠甲,但是人数不多,隐藏在那些胡打乱闹的纨绔子弟中间,并不显眼,也没有引起城上巡逻士兵们的主意。 可是时间一长,氐秦哨兵们,还是发现了问题。 “你们看!” “那不是翟辽和翟斌吗?” “他们出来做什么?” 没错! 暴露丁零人行踪,阻碍他们继续肆意行抢的罪魁,正是他们丁零人的首领! 士兵们还知道在街上站着行抢,可两位主帅就别提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可能是断定今晚的长安城必定是要大乱的,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行动。 翟辽和翟斌此刻的行为,简直狂妄至极。 那负责出来征兵的氐秦队主还都没有骑马,他们却先骑上了,不只骑上了,还在城里呼呼喝喝,到处指挥人抢劫,再没有人发现,那只能说,氐秦守兵都是瞎子了! “快去宫里禀报!” 然而,这个时候回宫,还有用处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拜见圣僧 丁零人举着火把,一边行抢,一边焚烧城中的建筑,他们在枯树枝、梁柱上点火。 他们将火把抛到居民的小院里,他们手中的火把,可是要比那不小心点燃的烛火厉害多了。 很快,长安城就变成了火海一片。 城里乱成了这样, 就算是苻坚诈尸,恐怕也很难收拾。 长安城的乱象,被很多人看在眼中,每个人的解决之道截然不同。 符融快马加鞭,冲到了权翼的府中。 在他进府的那个时候,丁零人还没有走上街头,符融没有那份荣幸,欣赏到丁零人卓越的抢劫技术。 而当他和权翼商量好对策,去向张蚝他们调兵遣将之时,城里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大乱。 符融登上城门,夺过了指挥权。 “丁零人都上街了!” “你没看到?” 那负责看守皇城大门的将军,姓李名括,亦是氐人。 虽然氐人都善战,但能力也有不同。 就比如这位李括李将军就是氐秦阵中少有的糊涂人。或许应该这样说,无论是在多么精良的队伍里,总是英明睿智的将领为少,混日子的为多。 若是论能力,李括绝对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但是,他偏偏就站在这里了,用兵如神的苻坚,难道近年来罹患了老年痴呆? 竟然会在皇城门这样的重要位置,选择这样的人? 这个吧,那个吧……很多事情都是很复杂的。 非是苻坚眼瞎,实在是他对长安城的局势太过自信,自认为氐秦雄兵百万(实际上并内有那么多,算上鲜卑军团和姚羌军团才能勉强凑够八十万人。), 谁也不敢有异心。 这八十万人中,大约有二十万的士兵就驻扎在长安城内,这样庞大的兵力,谁还敢造次? 既然无人敢妄动,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放一些废物在城楼上,当摆设罢了。 然而,苻坚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城里的氐秦士兵,真的有二十万吗? 或许直到死前,苻坚都是真心实意的将羌人、鲜卑人、丁零人看成是一家的。 自认为,五胡都是别种,你的兵就是我的兵,你的地盘也是我的地盘。 苻坚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他的做法和他的想法可以说是相去甚远。他确实是把人家的地盘都弄到了自己的手里,却从没有把他大秦天王的位子让给别的部落首领坐一坐。 说到底,名义上大家可以是一家,但是实际上,当然还是我氐人能征善战,打服了你们,你们就只能听我的指挥了。 在这样的思想指挥下,苻坚竟然把鲜卑军团和姚羌军团都放在了长安城内。 当初的想法是把这些躁动的危险势力,全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由他苻坚大天王看管着,这才放心。 可是,久而久之,这份警惕心就被称兄道弟的那份热乎劲取代了。 结果就是,苻坚和几位部落首领关系越走越近,可是,他们的部队却并没有迁出长安城。 全都驻扎在城中的几个角落里,各自盘踞。 总体的兵力,大约是六比四的样子。 无事发生的时候,这样的比例总体来说也还说得过去,只要反应迅速城外的氐秦士兵迅速入城,便可以把几个军团迅速剿灭。 但是,那终究是一种理想中的状态。 现在张开眼睛,看一看现实,便可以知道,这样的安排,早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在亢奋的部落士兵的面前,毫无准备的氐秦士兵,竟然毫无招架之功。 而更加令氐秦士兵崩溃的事件,还在皇城之中不断的发展之中,最终,这个惊动天地的大事,到底能不能成为左右长安城局势的致命一击,似乎就是眼前的事了。 逃避不开。 皇城外的骚乱正在快速发展之中,而皇城之内,在氐秦将领苻飞龙的带领下,一场规模不大却异常严密的搜捕也在进行当中。 与符融相反,苻飞龙个性残忍,做事果断决绝,符融选择让他带队搜寻张夫人,也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对张夫人,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抓到就杀,不管人到底是不是她杀的! 符融甚至有一种想法,若是那张夫人是个识时务的,就应该趁着这个没人发现的空当,自己找个僻静的地方,自我了断算了。 解脱了她自己,也省了大家的事。 但是,这终究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真的做起事来,绝对不能按照这一套来。 该做的搜捕,一定不能落下。 符融的心情,可谓是矛盾的很。 关于张夫人,他是既想快一点抓住她,也好了解她背后的意图,又不想抓住她。 总觉得,他这绝世的武艺,绝起这件事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愣愣的,颤动的袍服,正把他吓得哆哆嗦嗦的本质暴露无遗。 想到那大殿里的惨相,谁还能轻松的说出只是打闹之类的玩笑话,那个刚刚还企图安慰自己的小宫女,也登时吓得花枝乱颤。 再者说,这里还有一件事是根本解释不清楚。 张夫人,她跑什么? 如果只是打架动了手,也是小过,哪里需要逃跑?符融还调集了这么多的士兵,围着皇城搜寻。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事实。 大秦天王,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突然之间,皇城里就乱了套。 凡是被苻飞龙关照过的宫殿,处处都乱成一团,不管是宫廷的小官,还是小宫女,小太监全都人心惶惶。 外敌还没有打进来,他们就已经自乱了阵脚。 而张牙舞爪的苻飞龙,还对这样的情况,丝毫没有察觉,还在把局势搅得更乱。 很快,他就已经将各大宫殿扫荡了一个遍,他可以肯定,他的搜寻是很彻底的。 但凡有一个蛛丝马迹都不会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在有自信这方面,苻飞龙倒是很得苻坚的真传。 凡是我搜过的地方,就绝对没有任何遗漏! “那里是什么地方?” “谁住的?” 苻飞龙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的在皇城里转了一个遍,一无所获,只得再次返回。 既是苻坚的寝殿。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在寝殿的后身,大约一里地左右的那么一个僻静的地方,苻飞龙忽然发现,竹林掩映之下,竟然还有一串小房子。 屋瓦低矮,占地也不大,肯定不是妃嫔的住所。 宫廷小官也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会是谁? 苻飞龙也不经常进宫走动,很多地方也不太熟悉,身后跟随的一个小太监向竹林的那一边看了一眼,轻巧道:“那里啊,是高僧释道安的禅房。” “释道安?” “那个圣僧!” “是啊,就是道安和尚。” 那小太监被苻飞龙弄得也像是丈二的和尚似的,一听说竹林那边住着道安和尚,苻飞龙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特别虔诚,特别圣洁。 刚才的凶煞之气一扫而光,仿佛也入了佛道一般。 不就是个和尚吗? 有什么稀奇? 别看苻坚把释道安奉若神明,可是在小太监们看起来,那不过就是一个老头子而已。 还是个秃头,有什么稀奇的? “我们过去看看!” “不必了吧!” “符将军,那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和尚,宅院外面都是侍卫,那张夫人应该不会跑到那里。” 但凡道安年轻个十岁,小太监们就不敢这样言之凿凿。 而现在,年逾古稀的释道安,实在是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任何的怀疑,每次你在皇城里见到他,他的脑门上就好像是刻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清心寡欲。 再说,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 张夫人现在端的是个危险人物,按照小太监们的想法,能在这样紧迫的时候收留张夫人的人,尤其是男人,那必定是有所图。 张夫人的容貌虽然比不上清河,但总也是个大美人,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美色当前,说不定会冒险的! 可是,很显然,道安和尚没有这样的需求! “你们以为我是去搜查的?” 视线向下,苻飞龙看到,那小太监竟然抓着他的手臂,好似有阻拦之意。 啧啧…… 这帮人,下贱的很,竟然还敢阻拦? 他也配! 小太监们很坚持,苻飞龙也很坚持,相持不下之际,飞龙笑道:“我不是去搜查的,我想趁此机会,去拜见一下圣僧。” 啥? 拜见释道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 火烧眉毛了! 他竟然还有心情? 十几个侍卫,外加两个小太监,迷迷糊糊的就被苻飞龙带领着,来到了释道安的精舍外面。 虽说释道安并不贪图享乐,投靠氐秦之后,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遮风挡雨之处,提供三餐而已。 但是,苻坚仍然厚待他。 给他的宅院是一处两进的正宗宅院,所不同的是,院子里塑了一个小小的佛塔。 平日里,释道安就会在这里燃点香烛,诵读经文。 除了一些必备的建筑以外,小院里还有一个黄土夯成的小庐,大约能容纳两个人大小,宽度尚可,高度只有半人左右。 夏日闷热的时候,释道安就会从房间里出来,偶尔到这个泥土庐里念经。 凉风阵阵,还是很有情趣的。 而现在,这个曾经给予释道安几年安稳富足生活的这间小院也不再太平。 随着苻坚的丧生,虽然,这个消息在内宫中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很明显的,在精舍附近值守的鲜卑士兵已经察觉出了异样。 很明显的,皇宫里闹腾了许多。 各种嘶闹声,惊恐的哭喊,不绝于耳,这一切,显然与夜晚不相称。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刺激!太刺激了! “兄弟们!” “注意警戒!” “有人过来了!” 苻飞龙他们还没有向前,鲜卑侍卫们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迹,一边在明,一边在暗就是这样。 非是鲜卑士兵实力更强,完全是因为他们早就对宫里发生的一切有准备。 “你去,给道安和尚报个信!” 听闻小张一切都好,且释道安愿意收留她, 鲜卑侍卫们们对待释道安也更多了几分尊敬。 竟然不再称呼他为老和尚了。 “过来了!” “快,做好准备!” 鲜卑侍卫们虽然拔刀出鞘,确实做好了准备,然而,说实在的,目前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掌控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一旦氐人发起狠来, 真的要进门搜查,他们能拦得住吗? 当然拦不住! 于是,现在的他们其实比急于搜寻张夫人下落的氐秦士兵还要更加紧张。 因为,他们的身上背负着使命! 必须保护小张! 若是护不住她,其他人就更加别想活命了! 而氐秦士兵却对找不找得到张夫人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符融是个体面人,也懂得办事的道理。 他不会因为没有找到不知去向也不知生死的这么一个妇人,就对秦兵大开杀戒的。 正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圣僧!” “圣僧在吗?” 来到精舍门前的苻飞龙就更是大变了一个样,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的,好像特别害怕释道安似的。 小太监们的感觉没有错。 苻飞龙确实十分虔诚,但那不是因为恐惧,那是因为见到了理想中的圣人,太激动了! 与苻坚一样,苻飞龙对于释道安的种种神迹也是信服不已,那些长久以来流传在长安城里的, 关于释道安的种种传说, 都令他对道安和尚神往不已。 怪只怪他平日里要负责长安城里的巡逻警戒,没有机会常常到内宫走动,以至于他心中的偶像,他都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畅谈一番,实在是遗憾。 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苻飞龙的脑门,瞬间就热了! 那种被圣光普照过的大脑壳,顷刻之间就把真正的任务抛到了一边。 “几位兄弟,圣僧在吗?” 苻飞龙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比见到苻坚的时候还恭敬呢,眼神之间充满了试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卑微。 还没有见到释道安,却连释道安门前的侍卫都身份自觉抬高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姓符吧! 好像也是苻坚的近亲,叫个什么飞龙的! 明明叫了个霸气的名字,可是行为举止为何这般卑微,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最关键的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搜查的。 这怎么办?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有些接受不来。 “你有何事?” 关键时刻,到底还是队主沉得住气。 释道安几乎从来也不出皇城,这是宫里宫外都知晓的事情,这么晚了,他肯定在精舍里。 这一点瞒不了人,说谎也不明智。 “小将苻飞龙,求见圣僧。” “烦请通报一声。” 苻飞龙身边的小太监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位凶神恶煞,刚刚把一个宫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全都斩杀了的恶魔,此刻就好像是释道安的忠实跟班一样。 不过,道安会见他吗? 几个随从心里不自觉打上了一个问号。 “圣僧已经歇息了,请问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见吗?”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妨明天再说。” 本能的,鲜卑侍卫们就想把苻飞龙给忽悠走,这个时候,当然还是不见面比见面要稳妥。 可惜的是,这个苻飞龙似乎并不容易被说服,与释道安见面的意愿非常强烈。 “我不会占用圣僧很多时间,要是圣僧还醒着,还请通报一声。” “若是圣僧不愿意见我,我再离开。” 虽然被挡在院门外,但是苻飞龙还是一个劲的向着院子里头巴望,他已经看到了禅房里有亮光,这才有此一问。 能不能让我进去,那是道安和尚才能决定的,你们这些看门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当然了,实际上,即便释道安不肯出来见面,苻飞龙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善罢甘休。 机会难得,他非得达到目的不可! 这一点,又和苻坚不谋而合。 我要做到的,我就一定要做到,管他条件允不允许,人家答不答应。 这就很难办了。 看看苻飞龙身后的这些侍卫,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好像要吃人,幸亏月光晦暗,看不太清楚,要不然,惊悚指数估计还要蹭蹭的上涨。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鲜卑侍卫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他们也不敢直言相问。 不问,说不定还能混过去,要是问了,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看看苻飞龙这个架势,想必今天不让他见到释道安,也是不成的了,没办法,只能抬出释道安,看他的能耐了。 队主不放心,让身后的小兵去报信,而自己则留在原地,伺机而动。 不管能不能套出话来,至少,也要看住了苻飞龙,别让他四处乱转,四处乱看才是。 在小侍卫们到来之前,张夫人就已经知晓了院门外的吵闹。 虽说释道安帮她收拾好了房间,也早就嘱咐她睡下,可是,此刻的小张她怎么睡得着? 亢奋占据了她的头脑,她情绪激荡不已,头脑中不断重复的,都是把金钗插进苻坚脖颈那个时候的场景。 实在是太刺激了! 想暂时忘记都忘不掉。 就这样折腾了很久,小张终于被门外的动静惊动,抛却了那件烦心事,糊的厚厚的窗户纸,被她戳开了一个洞,外面的事情便被她看了个清楚。 鲜卑侍卫们不熟悉苻飞龙,小张却相当熟识,看到带队的是他,登时紧张起来。 这个人,凶残的很! 看来,他就是出来搜寻她的! 应该不会有错! 真的没有想到,他还真的能摸到这块地方来,要知道,在后宫里找到这么一块鸟不生蛋的地方,小张自己都费了很大的力气。谷铘 按照小张的猜想,今天夜里,无论如何那些莽撞的氐秦士兵是绝对不会搜查到释道安的精舍这里的。 最快也要再过一天。 而她,正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好好的想一想出逃的方法,尤其是明天早晨,更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她可以趁着天亮,大着胆子去皇城里转一圈,反正她现在已经穿了男装,只要注意躲着人,应该就不容易暴露。 当然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经过释道安的同意,但是,小张也根本没打算事事都依从道安。 道安可以护着她一时,绝不可能护着她一世,关键是,释道安刚才也说的很清楚了。 要想逃出长安城,非得鲜卑人自己想办法才成,他个老和尚是没有好办法的。 既是如此,惹出祸端的张夫人,有必要去自寻退路,当然不能再继续麻烦释道安。 要问张夫人她为何这般大胆,那也是有原因的。 据她推断,苻坚枉死这件事,不出一天绝对会在皇城里闹的沸沸扬扬。 而氐秦皇族呢? 他们会作何反应? 似乎不必去特别想象,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们当然不会立即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了。 别说是长安城里的那些普普通通的乡民,就是皇城里的边缘人士,非氐秦皇族的那些人,不是朝廷重臣的,恐怕都不会知晓真相。 就在不久之前,苻坚才刚刚大手一挥,剑指东南。眼看着就要发起大兵,冲向长江对岸。 就这件事,已经闹得皇城内外一片人心惶惶了。 若是再把苻坚已死这件事传扬出去,不必外敌入侵,也不必再去折腾士兵们,整个长安城必定会陷入大乱。 虽然,现在已经很乱了,但是,很显然的,氐秦皇族可不想让这样的局势继续下去了。 隐瞒皇帝的死讯(虽然苻坚现在并没有称帝,但是他也是氐秦实际上的皇帝)是古时朝廷的常见做法。 只是不晓得,能不能隐瞒的住。 要知道,氐人可不比汉人,他们性情粗野,属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类型。 肚子里面藏不住话,大凡是秘密,只要被他们知晓了,没有两天也必定会传扬出去。 表面上云淡风轻,无事发生,而实际上,各种传言早就已经甚嚣尘上,抑制不住。 这样的矛盾之下,皇城里会乱成什么样,想起来就觉得很酸爽。 而这一切乱象的始作俑者,小张夫人,却兴起了另一个念头。 再冒一次险! 亲自变装在皇城里观察局势,打探消息! 当然了,她也一定会选择人少僻静的地方,那个皇城的大门,她是绝对不敢踏足的。 别人虽然说不准,但是,张夫人料定,那苻坚最为倚仗的好弟弟,符融,一定会亲自接手这件事。 以他的机警,那城门口肯定已经安排好了认识张夫人的眼线,只要她一现身,必定会被当场擒获。 小张虽然不怕死,却也不希望落到氐人的手中,若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找个清静的地方,自我了断算了! 她这样盘算好,却也不敢立即行动,只因为,在她的面前,还有一座大山压在那里,明晃晃的。 不是别人,正是救命恩人释道安! 道安和尚是真的对小张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照顾她周全,助她渡过难关。 以道安的性情,他绝对不会同意小张的要求。 稳妥为上,释道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在他这个禅房里,哪里都不能去。 皇城里晃悠,是想都不要想。 如何才能躲开释道安的视线,成功的到外面去,这真的是摆在小张面前,最严峻的一个问题。 然而,此刻,当窗户纸被捅破的那一瞬间,这个出逃的想法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氐人已经找上了门,先把这一关度过去,才是正经! 他们会怎么做? 而小张的鲜卑同胞们,又会如何应对? 这实在是令人揪心的一件事。 说句实在话,小张并不相信她的这些鲜卑同僚,没办法,他们都是扛枪打仗的人,让他们事无巨细的小心应对,这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们了。 关键还在于,不论是在氐人内部,还是在鲜卑人群中,像慕容垂、符融那样的粗中有细,甚至是细致入微的人,都是极少数。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思维模式。 张夫人把一只眼睛放在窗户纸的孔洞上,拼命的往外巴望,因为距离较近,周遭又比较安静,他们在院门外的一些交谈,偶尔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苻飞龙想见的人,竟然是释道安! 难道,他不是来逮人的? 不过,见道安干什么? 这黑天半夜的,莫不是要诵经祈福? 眼见着鲜卑侍卫返回了小院,小张立刻收回了视线,做好准备。 方法也很简单,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禅房里,不出声就行。 只是,即便不需要做什么,她也依然紧张的很,心脏都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实在是太刺激了! “你别担心,老僧出去应对。” 就在释道安开门之前,他转过身,叮嘱一句,一接触到他深沉的眼神,小张那惴惴不安的心情,竟然忽然之间就缓解了不少。 很奇怪的,道安虽然人长得不算好看,甚至,确切的说,是有几分丑陋。 但是,只要你看到他,只要你与他对话,内心就会变得无比平静。 心里特别的安定,仿佛真的有一道圣光,笼罩在头顶上。 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修为的光芒? 小张那跃跃欲试的心,顿时就消停了下来。 看到她听话,释道安才放心的迎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他战斗的舞台了! 释道安原本也是中原大族出身,但是,自从七岁脱离家族,投奔寺庙,七十年了! 无数的日日夜夜,释道安就是在无穷无尽的颠沛流离之中度过的。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他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难关,挡得住他! 他虽然是一介僧侣,从来也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但是,他也从来不惧怕危险。 而现在,年逾七十的他,又将再次站在巨大的困难面前,迎上去! 直面它! “圣僧,苻飞龙将军说想见一面,他说一直以来他都很崇拜圣僧,还望圣僧能够行个方便。” 那鲜卑队主也不是傻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道安和尚就算是再淡定,他也根本就睡不着。 而现在,既然他已经先一步迎了出来,那就不用说了,他一定已经想好了配合的办法。 释道安闻言,微微一愣。 啥? 圣僧? 这又是什么称呼?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圣僧能掐会算 “我们说了,圣僧已经休息,可是他还是不肯离去。圣僧意下如何?” “要不要见上一面?” 鲜卑队主在请示的时候,苻飞龙还一个劲的向院门里巴望,渴望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可以见面。” “就在院子里吧。”释道安很快给出了答案,见面可以, 进门不行,他的意图很明显,当然要把苻飞龙这样的危险人物,挡在禅房的门外。 侍卫们把院子里的石灯笼点亮,又搬来了胡床和小炉子,一部分人在坐着这样的准备, 一部分人则跑去给苻飞龙报信。 某人一听说释道安同意见面,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一个跨步就把跟随着他的小太监和士兵们都扔到了身后。 圣僧的召见! 多么神圣! 且不能带着这些俗人,沾污了圣僧的高洁! 释道安盘腿而坐,双手合握,他闭上了眼睛,虽然答应见面,但是,对于苻飞龙,老和尚并不欢迎。 不长的时间里,他迅速确定了应对的策略。 既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淡,就当做平平常常的一次见面,最容易蒙混过关。 当然,他也做好了出现意外的可能。 一边是行为不受控制的苻飞龙,一边是说翻脸就翻脸,时刻准备除掉隐患的鲜卑侍卫。 更不要说,禅房里还有小张那么一个巨型隐患, 释道安当然放不下心。 “圣僧!” “晚辈见过圣僧!” 苻飞龙看到释道安的那一刻,整个人就瘫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 看到给他安排了座位,他真是惶恐万分,当然不敢坐了。 还是释道安睁开了眼睛,做了个手势,他才敢勉强坐下。 坐下还不敢全都坐下,那个屁股蛋子,只敢占据胡床的一个小小角落,双腿并拢,小心谨慎的像一只小兔子似的。 释道安心里也有数了,原来,这个什么圣僧的称呼,竟然是苻飞龙带来的。 这也太吓人了。 他连忙回绝道:“老僧不过是一介出家人而已,担不了圣僧的名号,符将军还请坐好吧。” “叫我道安便可。” “不不!” “圣僧乃是得道高僧,长安城内万人敬仰,苻飞龙不过是一介粗人,怎能直呼圣僧的法号。” 没办法了,他愿意叫就叫好了。 “符将军深夜到访,不知道找贫僧有何贵干?” 讲经? 说法? 还是谈玄? 说到底,这小院的外面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月色晦暗,你就是举着经卷,凑到石灯笼附近,也看不清楚。 能谈个啥? 这位释道安老和尚,也是很有意思了,一般来讲,既然答应见面,总要请进门,招待一杯清茶吧。 但是你看看现在,人家居然搞起了露天见面。 这要是一般的客人,一定会提出抗议,进门! 我们要进屋去聊! 我们要彻夜长谈! 然而,这扇门,那是当真进不得。 幸而,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对释道安万分崇敬的苻飞龙。 苻飞龙对释道安绝对的服从,在他看来,释道安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居然亲自出来和苻飞龙见面! 多么难得! 释道安本来的期盼就根本没有那么的大,只要释道安能给他一个眼神,甚至他都不必走出房门,只要能在门口见一见他就足够了。 所以,苻飞龙根本就不会向释道安提意见,释道安怎么安排,他都会说好好好,绝无怨言。 “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今夜有机会,就想见圣僧一面,晚辈多年以来一直仰慕圣僧,奈何诸事缠绕,抽不出时间。” “晚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圣僧若是能赐教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这……这这…… 苻飞龙疯了? 还是傻了? 鲜卑侍卫们守在两边,手握紧了刀鞘,就怕那苻飞龙一个不小心,偷看过去,发现了张夫人的行迹。 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哪成想,初见还一股凶煞之气的苻飞龙,自从见到释道安,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乖巧的不得了。 众人不禁怀疑,若是释道安伸出一只手,苻飞龙就会趴伏在地,让他捋捋毛。 “赐教不敢当,若说为符将军解决一两桩疑难事,倒是没问题。” “解决疑难?” 苻飞龙面色一凛,登时紧张起来:“圣僧也知道了晚辈有困难?” 这个老和尚,果然靠不住! 苻飞龙还没有问,他就打算自己招了! 还没等释道安开口,鲜卑侍卫的长刀就出了鞘! 幸亏他站得远些,要不然立刻就会被苻飞龙发现异样。到时候,第一个坏了大事的,说不定不是别人,正是鲜卑人自己! “且慢!” “看看再说!” 关键时刻,那当队主的还算有几分眼力,他用唇语告诫诸位同僚,事已至此,不要操之过急。 若是释道安想要出卖小张,他大可以一见到苻飞龙就照实说,苻飞龙也不是孤身前来,他身后,带着一大堆的氐秦士兵。 有他们保护,道安和尚八成会毫发无伤。 那个时候不说,按理来说,是不会选择继续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 张夫人刚才的提醒,兄弟们也不敢忘记。 只能静静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释道安的下一步行动。 “符将军既然今天能走进这扇门,那就说明我们两个是有缘分的,缘分至此,老僧怎能不直言相告?”佛珠捏在手中,释道安竟然还能心绪平静的娓娓道来。 他说的越多,鲜卑侍卫们的心情越放松,他们似乎揣摩到释道安的行事方法了。 难道,他想找个由头,蒙骗苻飞龙,让他赶快离开? 他究竟会怎么说? 能奏效吗? “还请圣僧解惑!” 苻飞龙从胡床上跳了下来,说着就给释道安行了个大礼,这下可好了,他越是恭敬,释道安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道安咧嘴一笑,立刻把要点输出:“不瞒符将军说,老僧修行佛法的同时,还研习了一些观人看相的技艺,照老僧看来,符将军漏夜至此,是不是在找东西?” “神了!” “圣僧简直就是活神仙!”苻飞龙两眼迸发出了亮光,要不是他敬重释道安,说不定都会抓起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 “太对了!” “晚辈就是在找人!” 你看,自己就招了吧。 “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释道安面色微变,做出了惊讶的样子,诸位鲜卑侍卫:没想到,老和尚竟然还是个装蒜高手。 苻飞龙正步步掉入释道安设置的陷阱之中,还懵懂不知,把道安老和尚当成了神人。 那死的透透的苻坚,若是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会不会当场诈尸? 谷摰 啥? 道安和尚啥时候会看相啦? 那他怎么不给我苻坚大天王看看? “就是一个人呐!” “一个女人!” 正所谓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苻飞龙本没有向释道安讨教的那个心思,可是万没想到,道安和尚竟然主动要帮他解决问题。 那还等什么? 此刻,在苻飞龙的眼中,圣僧和资深老道士的形象已经充分的融合到了一起。 “后宫有一位张夫人,或许圣僧以前还见过,此人在后宫意图不轨,现在已经逃窜,不知所踪。” “我们料定,以她女流之身,是绝对不可能逃出皇城的,应该还在宫中,正在尽力搜捕。” “难道,高僧能预知到此女现在何处?” 知道! 当然知道了! 就在身后的禅房里嘛。 释道安了然的点点头,装作在努力思考的样子,他之前猜想的没错,苻飞龙深夜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就是为了搜寻张夫人的。 这就好办了! “具体在什么地方,老僧没办法说的很详细,但是,若是老僧料想的没错,此女现在应该在水中。” “水里?”苻飞龙一愣,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圣僧是说,此女投水自尽了?” 释道安摇摇头,故作高深:“是生是死,老僧不能肯定,但是,符将军若是想寻找此女,不妨向着水多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水多的地方? 那不就是宫里的池塘、小湖吗? “多谢圣僧指点!” “苻飞龙当真是不虚此行!” “若是真的能寻到此女,飞龙必定回来拜谢圣僧。” 眼看着那苻飞龙就要走,释道安连忙起身,谦让道:“拜谢就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符将军慢走。” 释道安这边还在强调慢些,而心急的苻飞龙早就已经带着随从跑远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听到释道安最后的话。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一关,算是顺利度过了,在场众人,包括道安,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多谢圣僧!” 释道安对鲜卑众人如此庇护,这一声圣僧,他担当得起。 “几位先不必道谢,这个法子,虽说能拖得了一时,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张夫人送出城去吧!” 释道安的计策也在随时调整之中,原本,他还想让小张在他这座精舍里再躲藏几日。 待局势稍稍平定,风声过了,再想办法把她送出去,可现在看来,是拖延不得了。 那个用来忽悠苻飞龙的借口,是他一早就想好的,释道安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快就用上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只能迅速行动,在苻飞龙找到水中的女子之前…… 时间,那是极其宝贵的! 人人都在争夺它,人人都离不开它。 皇城里的苻飞龙连夜带着士兵,擎着火把,四处搜寻,他不搜还好,一搜,原本还平静的宫殿也被搅得人仰马翻。 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飞龙宝宝心里苦,要不是这件破事是天黑才发生的,谁愿意打着火把,不累吗? 释道安的精舍里,鲜卑众人也在谋划,带着小张靠近城门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在不引起守城士兵注意的前提下,几个人一起混出去。 虽然宫殿里部分侍卫出自鲜卑、姚羌,但是,守卫皇城大门的,仍然是氐秦士兵。 想闯过他们的视线,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必须仔细计划。 然而,可惜的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威胁并不是来自皇宫里,甚至不是来自到处乱撞搜寻小张的苻飞龙,目光放远,是来自城外! 与皇城相连,自内宫到外城,宫门也有三道,如今,这最外一层的城门楼上,大将军符融正在气急败坏的指向一个人。 正是那骑在战马上,嚣张至极的翟辽! “反了!” “都反了!” “把箭给我!” 符融气急败坏,这是氐人的地盘,岂容他们撒野,在他的身边,是吓得颤颤巍巍的将领李括。 他哪里有箭? 剑腰里倒是别着一把,而现在,他已经连拔剑出鞘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废物!” 符融看不得李括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飞起一脚就把他踹到了一边,身后的小兵,终于把一支箭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搭弓上箭,瞄准了目标。 娘的! 弄死你们! 嗖的一下! 利箭飞出! 完蛋了! 一切都晚了! 糟糕! 不应该射箭的! 那带着巨响的鸣镝呼啸而出,直到听到那响声,符融才回过神来。 老天爷! 这支箭若是真的射中了翟辽或者翟斌两人之中的哪一个的话,可就要坏大事。 冲动是魔鬼,符融将为他一时的冲动,付出沉重的代价。 就在一座城门之隔的长安城大街上,对此事还毫无知觉的丁零首领,还在指挥手下,多抢几家店铺。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遭殃最甚的,当属长安城十字大街上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 他们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洗劫,有些更倒霉一点的,还不止遭受了一次抢劫。 先是那一波地痞流氓,成群结队,后来又来了如狼似虎的丁零人,顷刻之间,一座繁荣安定的古都,竟然堕落为人间地狱! “将军!” “小心!” 鸣镝高速飞翔,很快就从城上略到了城下,庆幸的是,当它飞下来的那一刻,竟然有士兵提前看到了它。 那小兵顾不得其他,举刀便挡。 “啊!” “你往哪里挡呢!” 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多事情,完全是防不胜防。 从小兵的角度看来,这支箭飞过来,那就是奔着要命来的,而箭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那么明确。 在小兵的身后,有翟辽翟斌两位主将,匆忙之间,他也只能挥刀把利箭挡到一边,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救了翟斌,却害了翟辽。 那利箭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发生了偏斜,却仍然没有从半空中掉下去。反而是顺势就戳到了翟辽的手臂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女人,在水里! “将军!” “你没事吧!” “都是属下办事不周!” “将军恕罪!” “将军恕罪!” 翟辽捂着伤口,疼的嘶嘶抽气。 “算了!” “小伤而已!” “你们快看!” “氐人射箭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 “兄弟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跟他们拼了!” 翟辽和翟斌身边,本就跟随着众多的丁零人,而现在, 当他们目睹首领被利箭射中,顿时便出离愤怒。 原本只想沿街抢劫,小打小闹的他们,立刻集结到了一起。 “去叫人!” “集结士兵!” “攻城!” 翟辽虽然负伤,却也没有被伤到要害,无致命之忧, 这一箭给他造成最大伤害的部位, 或许还是他的脑子。 他本来就心术不正,带领丁零人迈出大营的时候, 便动了歪脑筋,挨了这一箭,更觉得吃了大亏,管他手下的兵力有多少,实力有几成,翟辽大手一挥,就是干他一场! 翟辽以下,丁零人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冲入了大营,将那些没来得及出来抢劫的族人,全都召唤了出来。 直扑西角门! 啥? 那符融在北边的城楼上站着,氐秦的士兵也大多都在北边驻守,丁零人向西做什么? 难不成,他们又要临阵脱逃? 再次发挥他们丁零人的特长,把烂摊子扔给鲜卑人和羌人了! 这一回, 反倒是诸位看官小瞧了丁零人。 人家确实实力弱,人又比较歹毒,干的事吧,大体上都登不得台面,在长安城的五胡当中,属于末流当中的最末流。 但是,人家这一次是真心实意要干一票大的。 那西角门,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扇门,城楼上驻守着数量不多的氐秦士兵。 实际才不是如此简单。 那西角门的下方,正是外城武库的所在,若是翟辽没记错的话,这座武库里,甚至还有投石车! 这样的大家伙,若是拉出来,当是对氐秦的致命一击! “不好!” “将军,丁零人,他们往西角门去了!” 自从符融登上了城楼,值守士兵的智商瞬间上线,不只是脑袋好使了,就连眼睛和耳朵也清明了许多。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城下丁零人的动向。 却也不需要他们多么的警觉,实在是丁零人也根本没打算避讳着旁人。 现在长安城里确实很乱,但是,在一片混乱之中,丁零人仍然十分显眼。 那些进城的纨绔、宵小儿,虽然都被分发了兵器,但是却没有穿戴甲胄,唯有丁零人,是兵器甲胄俱全。 当他们大批移动的时候,目标可不就明显了吗? “不好!” “西角门有武库!” “快去报信!” “不能让他们夺取西角门!” 混乱来的太快,来的太急,就连一向机警的符融,都乱了方寸。丁零人都已经开始行动,他却忘记了要把氐秦的士兵召唤出来阻拦他们。 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局势早就已经更加恶化了。 氐秦的士兵原本对街上发生的骚乱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还以为,能占到多大的便宜呢。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差不多也是如此。 那些宵小儿们聚敛的财富,绝对不能全都装到他们自己的腰包里,到时候,也要乖乖的拿出一部分来孝敬给氐秦军营。 几次开战之前,都是这样一套操作。 两方都是驾轻就熟,合作愉快。 于是,这一次,因为负责征收新兵的羽林队主们已经站在街上了,他们的大声吆喝也时不时的传到营帐里来,氐秦士兵们也就不再操心,认为一切都进展顺利。 直到符融派来的士兵报了信,他们才惊觉,那街面上的混乱竟然是好几队人马造成的。 待他们冲出门去,却发现,想捉拿丁零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因为,羌人、鲜卑人、统统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商量的是,羌人负责长安城街面,而鲜卑人则负责几个城门的争夺。 但是等到大战真的开始,两边的首领这才发现,很多事情,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丁零人,竟然已经开始行动了!”慕容德很震惊。 “他们是去西角门!” “没想到,竟然让这帮兔崽子抢了先!” 与慕容德相比,姚苌就是货真价实的心痛了。 武库啊! 那个地方,若是先被他抢到手,那该有多好! 他本想怨恨慕容德,转念一想,耽误时间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罢了罢了! “南北夹击,慕容将军,成败在此一举了!”姚苌跃上马背,竟然握住了慕容德的双手。 两位老将,深情的凝望对方,这一刻,一向以狡诈著称的姚苌,他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许悲怆之感。 作为同在氐秦统治下,苟延残喘多年的部落首领,此刻,他们的心意完全是相通的。 这些年来,他们的痛苦和挣扎,也只有同样处境的几个小部落的人,才能够理解。 而今天,不论之前他们各自都是如何操作的,事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哪一个部族都不再有退路,只能不断的向前……向前…… 虽然最后他们很有可能会失败,但是,他们终究是为自己争取了一次!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豁出几个部族的性命又如何? 只要能让氐秦土崩瓦解,几个部族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慕容德面容凝肃,沉重的点了点头,两人终究是分了手,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 姚苌不会知道,离开他以后,慕容德却笑了。 呵呵…… 这一仗,最后取得胜利的,还是我鲜卑人! 慕容德的自信是有理由的,莫不说几个异族军团之中,本来就是鲜卑军团的力量最为强大。 即便今天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也是鲜卑人站着的可能性更大些。 单说现在的形势,鲜卑军团可是有后路的。 鲜卑军团第一号名将,声震南北的慕容垂,现在还在奔北的路上,即便长安城局势不佳,几个部落都被氐秦打败,他们鲜卑人也不必愁。 只要能够突破邺城的围堵,他们就可以返回龙城,重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国度!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德,姚苌,他们怎么都出来了!” “快去!” “把石将军和张将军,全都请出来,让他们迅速将兵,控制住局势!” “记住,一定要快!” 权翼从院子里走出来,终于看清楚了这街面上的骚乱,幸亏有他,立刻遣人去给张蚝、石越送信。 两位将军,现在都在长安城的郊外驻扎,并不在城内,以至于,城内的氐秦守军是群龙无首。 现在统领他们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将,根本无法应对群雄并起的复杂局面。 只有去把城外的大将军请回来,才能够统领大局。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张蚝和石越二人并不是糊涂人,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城内情况有变,不等送信的人赶到,就自行冲入了城门。 转瞬之间,一场乱战就要开启。 而这时,皇城内的苻飞龙,还困在释道安的谎言中,尤不自知。 苻飞龙首先就把视线锁定在皇宫附近的水域,这个选择还是很正确的。 张夫人不过是个身娇体弱的后宫女子,虽然不算受宠,但是起动坐卧都有人服侍,干不得重活,吃不得一点苦头。 就算是有预谋的杀掉了苻坚,她也跑不了多远。这一点符融一开始也提醒过苻飞龙,只是他只想着一定要抓到活的,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现在,他忽然又想起了这件事,也许是时间有限,也许是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不能再大。 总而言之,这一次,苻飞龙先是从张夫人寝宫里的小片水域开始搜寻起,一波又一波的士兵被他派到了水下,勇猛的跳下水,湿哒哒的爬上来。 几番折腾下来,竟然是一无所获。 “符将军,那老和尚说的是真的吗?” “能相信吗?”那跟随的小太监,看着黑幽幽的潭水,不禁阴阳怪气起来。 苻飞龙横了他一眼:“你闭嘴!” “圣僧的点拨,还能有假?” 圣僧是不是真的能相信,暂且放到一边,不过,圣僧也没有必要撒谎,倒是真的。 他根本不认识张夫人,又为何要替她说话? “以前我们在大王身边伺候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这老和尚还会看相,还能未卜先知。” “符将军不了解情况,莫要被他骗了。” 其实呢,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一晚上,苻飞龙带着一众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四处乱闯,当真是弄得大家伙苦不堪言。 一番折腾,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常人难免都会怀疑,是释道安所言有假。 事情是这个事情,可惜啊,太监就是太监。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人家心里不痛快,那个角度也是恁的戳人肺管子。 上当受骗? 这不是嘲笑他苻飞龙脑袋不灵光,是个傻瓜蛋吗? 小太监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苻飞龙就是认为他有这个意思,一切都是因为自卑作祟。 在蠢笨人云集的氐秦内部,苻飞龙都算是最蠢的那一类,他能够被苻坚重用,完全是因为听话好使,还勇猛而已。 头脑嘛,那个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苻飞龙明知自己的情况,却最怕有人提起,一提就要跳脚。 就要炸毛! “废话少说!” “你也下去看看!” 不由分说,苻飞龙飞起一脚,那小太监就惨叫着,掉入水中。 啧啧…… 小太监的身子骨,都弱啊! 秋日深夜的池水,那可不是一般的凉。 他们受得了吗? 苻飞龙才不管他受不受得了,谁说道安说的是假话,就自己去验证。 “哎!” “这个地方,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回望四周,苻飞龙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是啊! 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张夫人是在哪里消失的? 难道是她自己的寝宫? 不不! 当然不是了,她是在苻的坚寝殿失踪的! 如果释道安说的都是真的,张夫人真的会在水中出现的话,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寝殿外面的湖水里! 没错! 几片池水中,就属苻坚寝殿外的这一片,占地最大,池水最深。 乃投河的不二选择! “找到了吗?” 早就已经在其他几个小池塘里折腾了个够本的几个侍卫,看到那令人厌烦的小太监在水中的狼狈相,登时就兴奋了。 兄弟们身强力壮,泡泡水,吹吹风,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那小太监,就…… 且看他在水里扑腾,一会升上来,一会沉下去,苻飞龙感觉,这一晚上的闷气,全都释放出来了。 他哈哈大笑,带动了身边的侍卫也围拢了过来,一同欢笑。 别人都有同伙,他为什么就没有! 那小太监也不是不会水,只是因为一脚被揣进了湖里,根本就没有防备而已。 不一会,他就恢复了正常的姿态,可以在水中保持平衡了,那岸上的侍卫恣意嘲笑的样子,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在他们眼里,太监就不是人! 可恨当时出宫的时候,就应该多带几个帮手,也不至于被这帮莽夫欺负! 是的! 你没有看错,氐人看不起太监,太监还看不起氐人呢! 一个事实是,苻坚宫廷里供差遣的小太监,几乎都是汉人,这就是在异族统治下,中原百姓遭受到的可悲的命运。 异化的生活必定会催生异化的心理,此刻的较量便是如此。 氐人自诩纯爷们,自从五胡乱华以来,他们跃马驰骋在中原大地上,好不自在,看谁都觉得是低他们一等,尤其是这片大地原来的主人,那些惨遭蹂躏的汉人,更是被他们唾弃。 而汉人呢,即便是入了宫廷,充作了太监,他们对于氐人也依然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不过是些没脑子的蠢货! 那小太监在水中浮浮沉沉,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反击的办法。 反正现在宫里也乱了套,依他看来,氐秦的这个朝廷,很快也要保不住了。 既是如此,他们氐人还有什么可怕? 却在这时,那小太监忽然脚底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 他一个反身,重新潜入了水底,月光晦暗,火把又用不上,他只能依靠着微弱的光线,勉强在水下搜寻。 “快来看嘿!” “这个小太监本事还挺大的!” “居然真的会水!” 这不是废话吗? 人家只是下体残疾,又不是四肢有残,难道连游水的功夫都废了? 一群氐人凑在一起,把小太监看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一个百戏团的小丑。 他们似乎早就把氐秦天王苻坚被杀这件事忘到了爪哇岛,还有闲心去嘲笑别人哩。 殊不知,待到长安城大乱,最倒霉的,只有他们氐人而已!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进退两难荆州兵 “有人!” “这里有人!” “是个女的!” 小太监在水下潜了很久,就在苻飞龙以为他已经上不来了,死在水下的时候,他忽然跃出了水池! 小太监抹了一把水,激动的大喊,苻飞龙惊了。 “真的有人?” “禀将军,确实!” “小的都看到了, 而且一定是个女的!” 女人? 出现在水里! 那一定是张夫人了! “你怎么能肯定?” 苻飞龙还没来得及表态,他身边的侍卫就先一步跳出来找茬了。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现在不过是寅时初刻,距离天亮,还早着呢! 那水下只会比地上更黑,他如何能断定? 小太监完全不担心, 他手里, 可是有证据的。 “你们看,这是什么?” 小太监张开手, 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就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原本不可一世的氐秦士兵,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也顿时傻了眼。 那是一支缠枝累丝的金簪,看到这个东西,还有谁能怀疑那水下人的身份? “这是我从那尸身的头上取下来的,水下真的有个女人,看穿戴似乎还很体面的样子,就是面容看不清楚。” “诸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和小的一起下水看看,或许能把女尸弄上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判断,是不是张夫人了!” “符将军,我们要不要下水?”几个侍卫请示道。 很显然,以这个小太监的小身板, 那是绝对不可能把一具女尸拖上岸的。 “圣僧果然没有骗我!” “那还用问?” “还不快去!” 到底还是同族人最了解彼此的性情,在苻飞龙抬脚之前,氐秦士兵们就已经自动下水了。 行动那叫一个迅速。 为了隐瞒消息,在苻飞龙第一次到苻坚寝宫搜查的时候,就已经在符融的指挥下,把宫女太监都送到了偏殿暂且安排。 这应该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处置方式呢? 幽禁? 那当然算不上,但是也不允许他们走出殿门,算是临时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当符融选择这样做的时候,心里也在敲小鼓,这样的临时措施,究竟能实行多长时间呢? 能坚持多久呢? 宫廷需要运营,要运营就要有宫女太监忙活,符融不可能把这些毫不知情的人关押很长时间。 但是,现实的情况是,放他们出来,就肯定要坏事。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这样处理了。 自从苻飞龙接了差事,就一直都是按照符融的吩咐办事,可不敢有一点差错。 每到一处宫殿,他就会先把宫女太监聚集到一处,妥善安置,再派几个士兵把守,确保他们不会出来坏事。 而现在,能够看到这具女尸的,也就只有一路跟随苻飞龙的这些侍卫而已。 “上来了!” “诸位,再加把劲!” “快了!” “快了!” 那女尸的上半身已经露出了水面,虽然被水泡过的尸体,死沉死沉的,但是几个壮汉合力,还是很容易抬上来的。 “怪不得我们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原来是被水草缠住了!”一个氐秦壮汉大喝道。 “不不不,不是这个原因。”那小太监摇头晃脑的,先一步跳上了岸,有那么多真男人在场,他这个假男人,就不必再插手了。 “那是什么原因?” “投水的人不是应该漂起来吗?”那氐秦士兵不但不服气,还阵阵有词,人家这一次发言,那也是动了脑筋的。 想当年,几方乱战,中原大地可谓是浮尸遍野,他们一路沿着黄河边打过来的时候,见到无数的浮尸被湍急的河水裹挟,漂漂荡荡。 那个惊悚的画面,留给士兵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这么多年以来,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想起。 那小太监当然不知道他们的这些经历,只是按照正常的道理讲解道:“你说的没错,投水的人最后确实是会浮起来,但是呢,那也是要死了一段时间的。” “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张夫人从寝殿消失,不过是子时初刻的时候,距离现在不过过了两个时辰,她就算一出殿门就投了水,时间也很短,这个时候,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尸首都还很沉重,根本不可能在水上漂起来。” 小太监侃侃而谈,讲解细致,几个氐秦士兵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苻飞龙。 他猛然想起,那神乎其神无所不知的和尚释道安,没有出家之前,也是个汉人。 “啧啧……” “你们这些汉人,懂得就是多!”苻飞龙眉飞色舞,显然有褒奖之意。 看到他们都很满意,小太监也放下心来,既然他们都不怀疑,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这样看来,这个女人,一定是张夫人了!” 死的时间短,等于张夫人,这就是苻飞龙自诩聪明的那颗脑袋瓜里想出的最简单的道理。 再加上道安和尚的预言加持,更加深了苻飞龙的这种印象。 他还没有看清楚那女尸的脸,就已经断定,此人一定是张夫人无疑! 终于可以交差了! 此刻,苻飞龙和众位氐秦士兵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忙活了一整夜,虽然手法不是特别好,也总算是尽心尽力,为的,就是不要让符融看不起。 现在,只要找到了张夫人,他们在符融的面前就算是能挺起腰杆来了! “符将军,这位就是张夫人?” 那个女尸的脸孔居然没有肿胀,虽然月光很暗,但有了火把照明,士兵们很快就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几个侍卫平日里也不是在皇宫里当差的,充其量不过认识苻坚而已,至于他后宫的那些女人,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你看看,这个女人是张夫人吗?” 苻飞龙看向小太监,众人大惊,你闹腾的这么厉害,原来你也不认识小张啊! 那么…… 辨认这件事,难道就只能指望小太监了吗? 其实,要想找到更多认识张夫人的人,其实并不难,打开宫门,苻坚寝殿里的那些宫女太监,就会有很多。 但是吧,要是把这些人放出来,苻坚死了,张夫人也死了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谷盼 苻飞龙开动大脑袋瓜,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阵,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那小太监心中暗笑,快步上前:“应该没错,就是张夫人!” 这么肯定? 会不会有诈? 与头脑昏昏的苻飞龙相比,其余几个氐秦士兵可从来都不相信这个小太监。 在他们看来,汉人心眼子最是多,他们说的话,十句话有九句都不能信。 “你看清楚了吗?”他们质问道。 竟然还敢反问,明明都不认识,还不是等着被他骗。 小太监横下一条心,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 “当然看清楚了!” “你们看这支金簪,就是从她的头上取下来的,做工多精致,她的脖子上还有项链,耳坠子也还有一只,再看她穿的衣衫,都是娟纱的,都是好布料,绝对不是普通的宫女。” “确实如此。”苻飞龙点点头,刚刚才升起来的怀疑之心,瞬间又落下去了。 女尸的身上,穿的确实是正宗妃嫔才能穿上的衫裙,而且,虽然被水泡过,但仍可看出她面容姣好,活着的时候,一定相当漂亮。 “而且,这也可以证明一件事。” 还有事? 众人大骇,这些汉人弯弯绕就是多,说起话来,从来都是一套接着一套。 渐渐地,众位氐秦士兵的感觉开始不妙,他们是不是又要被带到沟里了? 虽然他们有了这种意识,但是却禁不住一步一步的被牵着鼻子走,没办法,这个智商水平,也就是这样了。 众人脸上疑惑的神情,让小太监信心更足。 豁出去了! 反正局势已经堕落到此,他一个小太监也无力回天,只要能够让这帮禽兽一般的氐人更加倒霉,他这一辈子就算是值了! “众位想想,刚才那些在寝宫外值守的侍卫,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们绝对没有看到张夫人跳窗出来,这里从没有任何人经过!” “可是,众位可以抬头看看,这个水池的位置,正是在寝殿的窗子后面,当当正正!” “可见,当时在前殿门值守的太监宫女并没有说谎,张夫人她确实不是从殿门走出去的,而是从后窗溜走的!” “跳窗之后,她自知罪孽深重,瞒不了多长时间,就直接跳进了湖水里,而这一切,那些侍卫居然都没有看到!” “难道,我们真的冤枉了好人?”苻飞龙抚须感叹,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太监说的很有道理。 苻飞龙嘴里说的好人,正是那些看守苻坚寝宫以及张夫人寝宫的太监宫女。 当初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口口声声强调,他们绝对没有看到张夫人,也不知道她的行动。 可惜,当时的苻飞龙并不相信,还以为他们是推卸责任。 于是乎,在保密目标的驱使之下,符融走后,苻飞龙便把那些靠近寝殿的宫女太监全都送上了天。 剩下的边边角角,不是今晚值夜的,才能勉强保命,现在都被关到了偏殿。 看到这具女尸,一向骄横的苻飞龙也不得不承认,一下子杀掉这么多的人,确实是失当了。 于是,他很快就调整了思路。 既然刚才动手太快,伤了人,那么现在就不妨把这件事就按在这里,了结算了。 “好了!” “找个干净房间,把尸首抬进去放好,等着校尉处置吧!”关键时刻,苻飞龙又想起了英明无匹的符融。 他不认识张夫人,可是符融却是认识的,到底是不是,到底谁说谎,等他回来再说。 问题是,他怎么还不回来? 皇城外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城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出事就能够描述的了,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一时半刻的,符融是没有机会返回皇城了。 长安城中,多支起事的部落,最后谁会是胜利者? 鹿死谁手? 而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就在苻坚寝殿的后身,那个偏僻的竹林深处,得道高僧释道安,微微阖目,再一次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夜。 谁也不会猜到,那具女尸,正是前几日被苻坚亲手扔下水的,原本也是他后宫的嫔妃一名,只是,素来不服从管教,这才让苻坚动了杀心。 都是天涯沦落人,这一回,她也算是帮了小张一把。待苻飞龙走后,释道安便将这个谎言的内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想到又一位后宫好姐妹惨遭毒手,小张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 又过了两日,白水沿岸,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楼之上,大将军桓冲站在女儿墙的后头,极目远眺。 又是北望秦兵的一天! 桓冲很无奈! 南归的路,怎么就是踏不上去? 他太难了! 按照原定的逃跑时间,荆州兵现在早就应该卷起铺盖,向后转了! 怎奈的,一连过去了两天,那秦兵的影子居然都没有见到,不要说是活的秦兵了,甚至连一缕烟尘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 苻坚莫不是害了什么大病,痴呆了? 襄阳城的战报应该早就已经送到他手里了,以苻坚冲动的个性,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襄阳重镇,新野的重要程度虽然赶不上襄阳,但好歹也是一座大城,对攻城掠地极度热爱的苻坚,绝对不会放任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城池,再度落到晋军的手中。 凭着对苻坚性情的了解,桓冲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接到前方秦兵出击的战报,他便会立刻启程回襄阳。 然而,这封战报,却是说什么也等不到。 “买德郎,今天怕是等不到了,快下来吧!”桓伊好言相劝,听那语气,竟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桓冲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眼看着太阳就又要落山,天一黑,负责传信的卫兵就会找驿站休息,这一天就又耽误过去了。 “野王,我看没有消息你还挺高兴的,你就不怕卫兵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被秦兵打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走下城楼,桓伊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买德郎,你不会是现在就想后撤吧。” 被晚辈一眼看穿了心事,桓冲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了过去,笑道:“那怎么可能!” “新野城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至少也要得到了具体的消息再决定去留。” “买德郎,千万要沉得住气啊!” “我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桓伊心中其实也很焦灼,但是,面对桓冲这个胆气不足的老将,他只能采取宽慰战术,先把他安抚住。 好在桓冲还是个好哄弄的人,三两句话,这个念头也就暂时被压制住了。 当然了,只是暂时,若是再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就算是他桓伊也要控制不住局势了。 不管是从北边来的,还是从南边来的,那快马加持的书信,总是要来一封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更怪的在后面 桓冲还不死心,都已经到了城门边上,却还在远望,不肯回房。 “买德郎,这里的视线比上面差远了,什么都看不到。” “要是有消息,卫兵们肯定会立刻送来的。” “你不懂!” 桓冲大力一甩, 就把桓伊让到了一边。 “消息也是看风水的,只要老夫站在这里,新野城里的风水就会好一大截,那些远方来的消息才会送到的更快。” “老夫若是走了,今晚该来的消息,也要等到明天了!” 这是什么道理? 完全没有听说过? 活人怎能和风水牵上关系? 桓老头年纪越大,脑筋越不正常了! 桓伊很无奈, 既然老头子不肯回去, 他也勉强不得,那怎么办? 当然是给他创造一个更良好的环境了,有助于他在这里等消息的那种。 不一会功夫,供单人端坐的胡床搬出来了,还有摆放了酒水、小菜的条案也安排好了。 为了让桓大将军在此处更加尽兴,桓伊还特别安排了几个熟人,陪着老桓吃吃喝喝。 其中,就有在襄阳一战亦立下了战功的偏将刘春。 “诶!” “野王,你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看着好酒好菜,桓冲乐的像朵花,有美酒,有美景,又是美好的一夜啊! “野王,你不坐下来一起吃?”桓老爷子饮了一盏酒,笑嘻嘻的说道。 桓伊边跑边挥手:“不了不了!” “我还是回去看地图吧!” 啧啧…… “这等美食都不知道享受,他这个人呐,就是个操心的命!” “年纪轻轻的, 想不开!” 你看,在想得开这一点上, 桓伊就绝对不是桓老爷子的对手,人家老爷子,从来都是想得开的高手。 那心胸宽的,好像长安城的十字大街一样。 当然,除了被谢安老头暗算以外。 一想到谢老头暗地里使的那些小绊子,桓冲的怒火就往脑门上,我们是军人,上阵杀敌,死在我们手里的敌军,不说成千上万了,也有上百,我们若是相信这些,那还要不要上战场了?”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鬼,那这新野城里此刻不是要到处都飘荡着厉鬼?” 桓冲说这番话,原本是为了激励士兵们,告诉他们,世上确实没有鬼神,他们是当兵的,更不必惧怕那些东西。 可谁知,他不开口众人还能勉强稳住,他这样一说,他们就彻底稳不住了。 “桓将军,你快别说了!” “我们都要吓死了!” 小将军们哆哆嗦嗦的,只希望桓冲赶紧闭嘴,桓冲悻悻的,这些人呐,终究还是太年轻,竟然还相信这些传说。 等他们到了他这样的岁数,见识过人间的种种磨难和苦痛,他们就会知道,鬼神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东西。 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从来都是由人制造出来的! 那些惨死的人,那些被摧毁的城池,流浪的生活,无法主宰的命运,每每想起这些,桓冲才真正感到,寒从脚底起。 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桓冲的好心情彻底被搅乱了,他站起了身,正打算离开,却发现,城楼上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几个小兵向着桓冲的方向跑过来,大喝道:“将军!” “信使回来了!” “长安城有消息了!” “长安来消息了!” “我就知道,只要我不走,一定会来消息!” “桓野王这小子还不相信!” 刚才还感慨万千的桓冲,听到这句话,忽然支棱了,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把就夺过了信使手中的竹筒。 “哈哈!” “让老夫看看,长安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谷諭 桓冲大笑着,边走边看,看到了信使,桓老爷子一贯的那种乐观豁达的心态就再次回升。 秦兵未到,信使先到。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苻坚确实没有出兵! 要不然,这位信使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说不定早就被斩杀在半路上了。 ………… 难道,真的要后撤了? 放弃得来不易的新野,退守襄阳? 不只是长安那边没有消息,就连朝廷那边也是音信全无,荆州兵等于是失去了指向。 或许,又要故伎重演,由桓冲自己决定,是退守,还是固守,亦或者是继续进攻。 无数的念头在桓伊的脑中闪过,凝滞的状态,让他也陷入了焦灼。 他当然不想退,但是,不退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像桓冲说的,如果真的秦军大兵压境,他们这不足两万的兵力,也只有待宰的命运。 而后撤,显然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决定。 虽然面子上难看一点,但是,荆州兵丢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就是虱子不咬。 况且,这一次,荆州兵的处境比以往几次都要好得多,他们刚刚在襄阳城获得了重大胜利,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忠心。 在这样的大胜之下,选择收缩防御,朝廷上的人也说不出什么。 “稚远啊稚远,你为何还不来消息?” “难道,你也没有破解的好办法?” “王谧小子为何没有消息,老夫是不知道,可是长安城已经有消息了!” “野王,怎么样,老夫说的没错吧!” “只要有老夫守着,就一定会有消息!” 桓冲手里拿着一沓纸,兴冲冲的一脚跨进来,正听到桓伊的喃喃自语,连忙把新鲜热乎的书信,送到了他的手上。 “快看看吧!” “长安城乱套了!” “老夫觉得,我们的机会到了,收复旧河山,指日可待!”桓冲抚恤狂笑,没看到书信的具体内容的时候,桓伊简直是一脸莫名其妙。 但是,当他看清楚了,立刻觉得,桓冲所言非虚。 “这么说,姚羌、鲜卑,他们都起事了?” “快去,把信使叫过来,我要听他说说详细的情况。”桓伊一声吩咐,卢瑞生转身就跑了出去。 “啧啧,你看,这个信使也是,怎么也不知道跟着老夫过来,竟然还留在外面。”桓冲尴尬的笑笑。 是啊! 要知道长安城的真实情况,除了看写好的书信,当然还是这位从长安城远道而归的信使能够说的更清楚。 卢瑞生去找人的当口,桓伊开始和桓冲初步交换意见。 “买德郎,如果长安真的有变,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暂缓撤兵了?” “还什么暂缓呢,我们就在这里扎下来了!” 桓冲这个人就是有这点好处,他的情绪变化的特别快,一点也不固执,承认错误的速度也是无人能比。 你看,就在刚刚,一顿酒的功夫之前,他还扬言,这个新野城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必须立刻后撤。 可是现在,他却又变成了急进派,大手一挥,笑道:“不不!” “我们的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不只是新野城,只要时机合适,确定了长安城的情况,我们就还要继续向前征战!” “说不定,可以再拿下两三个城池!” 好家伙! 这个老头,胃口太大了! 还继续前进,还两三个城池,他可真敢说出口啊! 就他们手里的这点兵力,别说是继续攻占城池了,能把新野和襄阳两地都守住,已经是造化了。 不过呢,长安城巨变,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可以暂且留在新野,等到建康城的消息了。 不能打击桓冲的积极性,给他老头子泼凉水,这点眼力,桓伊还是有的。 很快,信使就进门了。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路上有多辛苦了。 “快来说说长安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几个部落怎么会突然就闹起来了?” 桓冲自觉退后,让桓伊发问,老头子别看日常糊里糊涂,好像没什么头脑,像个傻老头。 其实,人家老头子,头脑清醒的很,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明镜一般。 现在要干正经事,当然是桓伊这个头脑精明的年轻人来主持,他就在一旁听着就行。 总归都是好消息,完全不必他插嘴。 “这件事说起来就太复杂了!” “变化之快,变化之多,属下在长安城蛰伏这么多年,还一直未曾见过。”在信使沉稳有力的声音当中,长安城这些天来遭遇的各种混乱、灾祸正在桓冲、桓伊面前一一展现。 “长安城现在不是一般的乱,皇宫里,长安城里,到处都是火海一片,几个部落的首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全都揭竿而起,在这之前是完全没有预兆的。” “据属下获得的消息,闹起来的那天,也就是两天以前,白天的时候,城里还好好的,商铺的买卖兴隆,街上的秩序也很好。” “可是后来,慕容垂北奔的消息传到了苻坚的耳朵里,他登时气急败坏,扬言要发兵江左,一举平南!” “这个苻坚,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桓冲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个确实是很准确的判断了! 苻坚他不是老糊涂,他是最近几年一直很糊涂,要不然也不能干出养虎为患这样的蠢事来。 “他鲜卑慕容垂是往北边跑,他苻坚反而要来攻晋,他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他不是应该先去讨伐叛将慕容垂吗?” “至少也要把长安城里的鲜卑人杀光,以儆效尤!” “对啊!” “苻坚就是这样做的,只是,他的命令是两道,一道是要圈禁城里的鲜卑人,一道就是宣布他要征兵攻晋。” 桓冲明白了,敢情这祸乱,竟然是苻坚自己硬生生的搞出来的。 “他这样做,当然要把城里的鲜卑人逼反。” “怪不得了!” 两面开弓的苻坚,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对长安城局面的控制力,征收新兵就一定会引发境内的混乱,更何况,苻坚征兵的对象是长安城的百姓。 这确实是比较省力的一种办法,毕竟,长安城本来就是北方的第一大城市,人口众多。 很容易就能抽调出一批青壮年,但是同时,这又是眼睁睁的把长安城搞乱的一种行为。 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大批的新兵征召入伍,那就意味着混乱,而慕容垂逃窜,这件事苻坚知道了,那么鲜卑军团内部也肯定会获得消息。 本来就人心惶惶,苻坚不思暂时安抚,反而,反手将鲜卑人圈禁,这些事情,每一个都是昏招。 难道,苻坚的身边就没有能劝说他的人了吗? 当然有,但是,苻坚他也不听啊! “鲜卑人先反,羌人又反,而这些部族之中,最先挑头的,竟然是人数最少的丁零人!” “好家伙!” “一夜之间,几个部落竟然全都反了!” “想不到!” “当真是想不到!” “是吧!”桓冲怼了桓伊一下,兴奋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确实是没想到。”桓伊亦附和。 果然,信使的诉说比单纯的军报要详细清楚的多了,好端端的城市,竟然一夜之间就陷入了大乱,这让桓伊也禁不住有些黯然。 “不过,更怪的还在后头!”那信使神秘兮兮的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秦兵来了? “还有更怪的?”桓老爷子对各地发生的稀奇古怪事情一直都保持着极高的兴趣。 凡是能够让他解闷的事情,他都愿意花费时间去听去看。 正是熟知他的性情,那信使才能够把关于长安城的故事讲述的这般一波三折。 “属下出来送信的时候,长安城已经整整混乱了一天一夜,但是,在这期间,属下竟然没有看到苻坚!” “你说什么?” “苻坚没有指挥作战?” 这当真是一件怪事。 桓冲记得, 那伪秦的首领苻坚,今年好像只有四十五岁,比他桓老爷子还要年轻一些。 虽然桓冲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也很清楚,单论作战能力,苻坚远在他之上。 这样一位正值壮年, 还战斗经验丰富的首领,为何不在这样的乱局之中挺身而出?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是真的没有出来, 还是你没有看到?”桓伊也是大呼不可思议。 那信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是没有出现,二位将军是没有看到,长安城现在简直是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尸身相枕,道路两旁的水沟里,污水都被染红了。” “那个景象,属下现在想起来都还毛骨悚然。” 他们这一代南渡衣冠已经没有关于五胡乱华,晋末丧乱的记忆了,于是,当他们看到长安城的喋血,竟然就会吓得魂不附体。 在这一点上,在座众人之中最为年长的桓冲老爷子,也是如此。 “如果苻坚还在皇城里,他怎么可能对长安城里的混乱一无所知?怎会放任不管?” “属下离开长安城的时候,在城楼上看到了符融、也见到了苻坚手下的两员大将张蚝和石越,但是就是没有见到苻坚本人。” “就算他不披挂上阵,至少也应该在城楼上观察局势,鼓舞士气吧, 可是, 并没有看到。” “甚至于,一天一夜下来,在城楼上指挥应对的只有符融,属下推测,氐秦首领苻坚,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朝廷内乱,让几个部落首领钻了空子。” “或许那些部落首领知道苻坚到底出了什么事,恕属下无能,无法从他们的口中探听到确切的消息。”信使俯首,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桓伊笑道:“你不必太过介怀,对于我军来说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目前,晋军距离长安城还路途遥远,周边也没有我们的势力,你能够在长安城站稳脚跟,还安全的把情报送回来, 已经很不容易了。” “属下多谢桓将军理解,只要二位将军有需要, 属下可以再返回长安城继续搜寻消息!”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再走一趟就大可不必。 对于晋军来说,即便长安城乱成了一锅粥,人相食,他们在新野也不是那么容易占到便宜的。 “依你看,这一次,氐秦有能力平定内乱吗?”这才是桓伊关注的重点。 氐秦和几个部落到底谁胜谁负,这不单单是左右了长安城的归属,而且,对于将来晋军的部署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哎! 提起这件事,那信使就垂下了脑袋。 让他预测这样重大的趋势,似乎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属下能力有限,不一定能看得清楚,不过,依属下看来,这一次,即便是氐秦能够控制住局面,苻坚也完好无损并无大碍,他们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至于几大部落,最后谁会笑到最后,属下认为,丁零人是不可能得利的,这些年,他们在长安城里为非作歹,是几个部落里最不安分的一支。” “偏偏他们的人数还最少,和平年代这不算什么,苻坚也一向不把丁零人的势力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几个部族全都起事,如果符融够聪明的话,必定会采取个个击破的方式,那么到时候,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丁零人。” “属下认为,丁零人说不定会被氐秦连根拔起。而姚羌和鲜卑军团最后谁输谁赢,就比较难预料了。” “如果慕容垂还在长安,那鲜卑军团最后获胜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可是,现在慕容垂正在奔北,具体走到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 “而慕容一族其他的将领,不论从作战经验,再到谋略都不能和慕容垂相比,属下想来,如果氐秦不能彻底平定几大部族,最后能留在长安的,或许就只有姚羌一族了。” “姚羌部族的首领姚苌,论能力不及慕容垂,但在目前的长安城几大部族首领中,也可以算是第一了。” “看来,现在长安城中最大的变数,大约就是苻坚了!”桓伊听着信使的话,不自觉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桓冲有些反应不过来,也许是刚才喝的多了点,让他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瓜,更混沌了。 “苻坚若是还好端端的,有他出面控制局势,那长安城的混乱或许能很快就平息下来,氐秦获胜,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是这样,那对于我军来讲,长安城的内乱,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休整充分准备。可是,如果苻坚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群龙无首,氐秦内部就必乱,这场乱战持续的时间就会更长,甚至会影响这个北方的战局。” “我军便可以趁乱收复更多的国土,总而言之,对于我军来说,这场内乱都是大好事。” “对啊!” “野王,你说的太对了!” “他们乱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桓冲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桓伊虽然觉得,他这样的举动不甚雅观,却也没有阻拦。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建康城那边的消息也能快点到达,那就更完美了。 王谧:桓兄弟,我也很想尽快把消息送到啊,可问题是…… 他实在是走不开啊! ………… “刘堡主,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某真的不能再喝了!” “某醉了!” “醉了!” “不!” “你没醉,老夫知道,只有没喝醉的人,才会嚷嚷自己喝醉了!” “来,再来一碗!” 哗啦啦的酒水下落,王谧眼前的酒盏就又满了。 这也太悬了,稚远他能不能行啊! 眼看着一碗又一碗的酒水灌进了稚远的肚皮,刘裕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 稚远的酒量不济,这是几个兄弟都很清楚的,自从他们从建康城出来,一路上,王谧几乎是滴酒未沾。 可是一到这大襄阳城,情况就全都变了。 眼看着新野近在眼前,可是他们却寸步难行,都是因为襄阳城的百姓,实在是太热情了! 听说那位让襄阳百姓重获自由,回归晋土的王将军(其实并不是)再次来到襄阳,大街小巷上的百姓,全都沸腾了! 襄阳城内,各种邀请也是应接不暇,王谧以有要是在身推脱了好几个,但是,到了刘方这里,却行不通了。 得胜堡的堡主刘方,现在算是失业了,因为襄阳城局势稳固,粮草充足,如今刘方把堡内的一半居民都迁到了襄阳城内生活,而原先的得胜堡,则变成了襄阳守军日常操练、守备的一处据点。 对于得胜堡堡民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们在得胜堡的生活也不错,但是,如果能到设施齐全,环境更好的襄阳城中生活,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而对于襄阳的守军来说,这当然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谷譲 原本,在氐秦占据襄阳的时候,得胜堡是不会完全对氐秦士兵开放的,他们采取的措施,只是合作。 事实上,还是你襄阳城是襄阳城,我得胜堡是得胜堡。 可如今,得胜堡的堡民终于迎来了大晋振作的时候,对于晋军来说,得胜堡便是一个出入自由的地方了。 甚至是,刘方不介意让襄阳守军直接驻扎在得胜堡内,将襄阳城的防御范围拉得更大。 在王谧他们回军建康的这段时间,襄阳城和得胜堡的关系非常良好,堡主刘方现在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堡主,实际上,得胜堡已经是听命于荆州部队的一个据点了。 作为一同在襄阳奋战的战友,别人的邀请可以推脱,刘方的邀请却实在是无法拒绝。 没办法,只能坐在一起,勉强应付。然而,自从几盏酒下肚,王谧这才晓得,今天他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别说是去新野城和桓伊他们汇合了,恐怕连眼前的这扇大门都难出去了。 一边是醉的迷迷糊糊,东倒西歪的王稚远,一边是面色红润,看起来好像就没有喝酒一样的刘裕。 鲜明的对比,充分的展现出酒量的差距。 “喝吧!” “喝!” “干了这一碗!” “寄奴!” “你看,最近我的酒量,是不是见长啊!” 终于被刘方放走的王稚远,现在是一步三摇晃,要不是有刘裕在身边搀扶,恐怕就要爬着走了。 “见长,确实见长!” “以前都是喝三盏就不行了,这一次,十盏都还没趴下,当真是好酒量!” “不敢当,不敢当。”王谧醉醺醺的说道,两人一同往厢房那边走去,王谧还一个劲的向后望。 他们出来的时候,刘方还一再挽留,送到了大门口,还追了一段,要不是小王意志坚强,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刘方还想继续呢。 “寄奴,你看看,刘堡主他们回去了吗?” “回去了,都回去了!” 刘裕忽然发觉,王谧的声音清亮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混混沌沌,待他看到王谧的眼神,这才确定了他的感觉。 “你没醉?” 不可思议! 厉害了! 得知刘方等人终于离去,王谧瞬间就支棱了,抖了抖衣衫,恢复了自信自如的步伐。 “当然了!” “我虽然不善饮,但这些日子和你们在军中混,也是酒坛子里泡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喝醉。” “那你为什么还装醉?” “这不是辜负了人家刘堡主的一腔情意?”刘裕的言语之间,竟然有些许责备之意。 这让王谧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啊,再不装醉,他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不是耽误大事吗! “谈不上什么辜负不辜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把手枪队尽早的带到新野。” “长安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苻坚是否出兵,襄阳这边也完全没有消息,桓野王那里现在兵力不足,我已经和襄阳守军谈过了,他们可以分给我们五千精兵去支援荆州部。” “我们必须尽快到达,去晚了,野王他们就危险了。” “那我们现在……” 还没等刘裕说完,王谧已经先一步跳上了马背,行动之快,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小子,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利落了! 马鞭一甩,前方,新野城! ………… “稚远,就快到了,歇一歇吧,喝口水!”刘裕解下了水葫芦,递给王谧。 王谧二话没说,咕咚咕咚几口就下了肚。 水流从他的口角两侧纷纷流下来,豪放的样子,让人很难将他和江左第一豪族,琅琊王氏联系起来。 稚远果然是有大气度! “不必休息了,等到了新野,有的是时间!” “快点赶路!” “兄弟们,快跟上!” 两腿一敲马腹,王谧率先冲了出去,刘裕紧随其后,片刻不敢耽搁。 关于体力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只有刘裕担忧王谧的份,王谧根本不需要牵挂刘裕。 人家刘寄奴的那个身板,别说是连夜骑马赶路了,就是在阵中冲他百十个回合,都一点不吃力。 真正的猛汉,便是刘寄奴! 从王谧他们这边看过去,不需要占据特别的高点,都已经可以看到新野城城楼上树立的荆州兵旗帜了。 自从来到了晋朝末年,王谧的生存技能也有了很大的提升,通过事物的不同位置就可以大体判断出距离。 现在,王谧他们距离新野城,最多不过是一里地左右了,当然是应该一鼓作气,冲入城门再说。 然而,在王谧没有发觉的,新野城的另一边,往北的方向,城楼上的哨兵已经掀起了一阵骚乱。 “快看!” “那是什么人?” “是氐秦的骑兵队吗!”一个小哨兵抻长了脖子,首先发现了敌情。 其余的士兵也赶忙凑到他所站立的角楼附近,拼命远望。 只见,白水的上游,东北方向,一阵烟尘腾空而起,踢踏的马蹄,卷起黄尘无数。 而在这些骏马上骑乘的,正是氐秦的骑兵! 开路的先头部队,手持的旌旗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随着骑兵队越来越近,他们的身份也越发的明显。 “糟糕!” “是魏兴郡的方向!” “秦兵果然来了!” “快!” “快去报信!”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们是友军! 听说是秦兵来袭,城楼上的哨兵登时紧张起来,那个负责去报信的小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冲了下去。 完蛋咯! 完蛋咯! 真是盼着什么来,什么就不来! 不想谁来,谁就偏要来! 桓冲老爷子披上甲胄,冲上城楼的时候, 嘴里念叨的就是这句话。 老子的运势也太差劲了! 现在可倒好,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这句话,既是桓老爷子的牢骚,也是对桓伊说的,年轻人呐,就是没经验。 早就说了, 那氐秦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晋军占据那么多的城池, 必定会出兵来夺。 想跑,那也是有时机的。 早一天,他们或许都可以保个平安,现在呢? 就是不想开打,也只能打了! 若是三天以前,桓冲这般抱怨,桓伊可能还会反驳几句,可是现在,形势好像确实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将军,桓野王请命出城迎敌!”自己惹的祸,就要自己扛,别看桓伊生的面嫩,可绝对是个此人也是氐秦之中难得的智将,怪不得这一刻桓冲的胆气那么足,原来是笃定了杨定肯定不会打头阵! 另一边,新野城下,带领氐秦士兵来攻城的,确实不是上大将军杨定,而是另一个姓杨的大将军,同是苻坚女婿的杨壁。 两人相比,论谋略,论善战,杨壁都不能和杨定相提并论,他能够镇守南阳这样的大郡,完全是因为他是杨坚的女婿,又和杨定是堂兄弟的关系,才能捡到这个便宜。 杨定、杨壁两兄弟镇守南阳郡也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兄弟两携手魏兴,过的也是吃香喝辣的安稳日子。 与他们一河之隔的襄阳城,地广兵强,又距离晋朝更近,有襄阳的守军在那里挡着,晋军是绝对到不了南阳的。 然而,好日子也终有结束的一天,自从襄阳、新野两城连下,杨定就坐不住了。 但是,主动出击? 没有苻坚的命令,他也不敢轻易出击。唯恐惹恼了新野和襄阳两处的晋军,他们合起伙来,再把南阳郡夺了去。 那他杨定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然而,晋军的兵锋实在是锐利,杨定心里也敲小鼓,连忙给长安城的苻坚送了信,请求旨意。 奈何,数日过去,却什么回信也没有收到。 这显然很不正常,长安城一定出事了! 然而,到底出了什么事,远在南阳的杨定完全猜测不出。 而这时,他缺少耐性的堂弟杨壁,却悄然出城前去挑战新野城的荆州兵,到底艺看看这群人,实力如何! “杨将军,快看!” “晋军有动静了!” 杨壁勒马,抬头一瞧,果然,被晋军占领的新野城楼上,原本松散的哨兵,忽然警戒起来,人数骤然增多,并且在城楼上竖起了盾牌阵! “盾牌阵!” “看来这是要拉开架势防守了!” “兄弟们,跟我上,先冲东角门!” 杨壁挥鞭一指,氐秦士兵们便如下山猛虎一般冲向了新野城。 桓冲的预计没有错,杨壁带领的氐秦军队确实人数很少,除了打头阵,看起来很威很猛的三百人骑兵队,其余的都是步卒。 而这些步卒,人数也不过一千多。 既然只派了这么一点点人马,可见,制定战略的杨定此番主动出击,根本就不是为了夺取新野城。 只是为了震吓,为了刺探晋军的虚实。 毕竟,驻守新野的晋军到底有多少,他们还都没有搞清楚,出城挑战也并不为了围困晋军。 给予晋军有限的打击,天黑之前就结束战斗,返回魏兴,这就是他们的策略。 就这么一千来号人,去冲击正门,肯定是不成的。 杨壁的智慧虽然不高,但是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相比较而言,新野城的城墙并不如南阳郡的坚固。 大门虽然不可为,但是角门还是很有可能被冲击开来的。 集中优势兵力,杨壁将氐秦的士兵都指向了新野城的东角门。 而就在此时,被突如其来的秦兵扰乱了视线和头脑的几位将军,还完全不知晓,这一群秦兵的目标是哪里。 他们防备的重点,仍然是新野城的东南西北几处正门,危险正在迅速靠近……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桓将军,南门也发现了敌军!” 正在北门下组织防御的桓伊,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却突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登时心下一沉。 “南门那边也有敌军?” “你看清楚了吗?” 新野城以南,正是襄阳,而众所周知的是,襄阳城已经被晋军牢牢控制住了。 就在前天,他还收到了襄阳城的消息,称那里一片安宁,没有一点波澜呢。 怎么会冒出来秦军? 虽然战势紧急,诸多繁杂事情千头万绪,但是,桓伊还是挺住了。他没有手忙脚乱,而是跟随着报信的哨兵,登上了南门城楼。 到底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突破襄阳城,跑到新野来撒野! 当桓伊登上南门城楼,定睛一看,登时就傻了。 “你们眼瞎吗?” “那是晋军!” “是晋军?”几个哨兵凑在一起,同时揉了揉眼睛,桓伊捏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转到了正确的方向。 且看那骑着骏马风尘仆仆,飞驰而来的士兵,确实都穿着晋军制式的铠甲。 而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两个人,桓伊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稚远!” “寄奴!” 没错! 冲在手枪队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从建康城长途奔袭而来的王谧和刘裕。 在他们的身后是大约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队! 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稚远,你们怎么来了?” 北门还有秦兵的威胁,桓伊只能站在城楼上和王谧隔空对话,他当然很希望能够打开城门,把王谧他们放进来,可是,那样很有可能会被秦兵逮住把柄,若是被他们冲破城门,那岂不是自毁长城? 王谧他们一路长途奔袭,连喝水都是在马上解决的,颠簸的马背,日夜不停的行军,让几位主将全都疲惫不堪。 但是,当他看到桓伊紧张的眼神的时候,顿时意识到,出大事了! 新野城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是风平浪静,至少与他们从襄阳守将那里得到的消息截然不同。 “野王,怎么回事?” “我们不能进城吗?” 王谧匆忙勒住马缰,同时还命令身后的士兵暂且停止冲锋,他在城楼下逡巡,而桓伊就在他的视线之上,正巴着墙垣与他对话。 “南阳郡的秦兵攻过来了!” “我不能放你们进城!” “长安城大乱,苻坚不知所踪,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伙秦军先打退!”桓伊持续输出,紧张的局势,也容不得他有条有理的将那些重要的信息说出来。 只得把那些他认为最为重要的消息一股脑的扔出来,这一下,苻坚不知所踪的消息,好像一个重磅炸弹,就这样硬生生的,毫无预兆的在小王的脑袋上炸开! 这都是什么玩意? 长安城,这就乱了? 苻坚还不知所踪? 这是死了? 淝水之战的剧本,提前上演了? 不能够啊! 他心里冒出了一大堆的问号,身旁的刘裕也是一样,然而,他们也知道,即便是满腹疑问,现在也不是把它们搞清楚的好时候。 “稚远,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新野兵力有限,也不宜出城迎战,你可否与寄奴一起,先行阻击?” 桓伊已经看到了跟在王谧身后,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了! “野王,你别急!” “我们这就去,一定能大胜而归!” “多谢!” 真乃天助我也! 老天爷对荆州兵着实不薄! 自从荆州兵获得了襄阳大胜,桓伊就常常有这样的想法,最近天象似乎对荆州兵十分有利。 几次危局,都能够化险为夷,关键还时常有贵人相助,这不得不说是天意。 他回想起之前善观天象的一位江州朋友说的:岁星在吴,有利晋军。 看来,得到老天爷眷顾的,还不止是荆州一部,整个晋军包括晋朝的朝廷都在老天爷的照拂之下。 桓伊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跨上了战马,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桓冲。 不管怎样,老爷子对王谧还是很信任的,让他知道,王谧及时赶到,他应该就不会再提后撤的事了! 桓伊在城内忙碌,城外的王谧也不遑多让。 秦军来了! 他们居然真的来了! 这不是老天爷送到眼前的机会吗? “诸位兄弟,待会,就是我们手枪队第一次出头露脸的时候了!” “怎么样?” “你们准备好了吗?” 骏马飞驰,片刻不停,冒着黄沙,王谧大喝道。 “王侍郎,早就准备好了!” “你就看我们的吧!” 那魏师傅的小徒弟,名唤李宽,自从王谧的手枪队组建好,他就是其中的积极分子。 只见他拍了拍腰间,特别自信的宣称。 王谧亦很欣慰。 “寄奴,一会先由弓箭手在前方保护,手枪队继后。” 刘裕点点头,立刻减慢了战马奔跑的速度,等着后方的手枪队,布置战术。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乌龙事件 严格来讲,手枪队完全可以作为第一批冲击的部队,冲到第一线,只要手枪一发射,保准可以把那些毫无准备的氐秦士兵吓得屁滚尿流。 望风披靡都是极有可能的,别说是新野城了,丢盔弃甲跑回南阳郡, 说不定都嫌慢呢! 可惜啊可惜! 手枪队现在是太稀罕了,满打满算,他训练成型,可以上阵的队员也就都在这里了,只有两百人。 虽然有马还有手枪,但是对于士兵个人的防护还不算到位, 一旦冲击不利,便会对手枪队的队员造成致命伤害。 他是当真舍不得! 一个都舍不得, 这些手枪队的士兵, 都是他的大宝贝,能保全一人,就要尽力保全。 手枪队,太宝贵了! 而在晋军内部,目前跟随王谧一路赶来的这些甲卒,也对手枪队保持着十足的好奇。 在这支应有尽有的小型部队之中,手枪队俨然成为了明星,享受着万众瞩目。 主将王谧对他从建康城带来的这二百个人那是相当的照顾,走到哪里都怕他们出危险。 其他的士兵虽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却也感觉有些疑惑。 这些号称手枪队的士兵,看起来与他们普通的士兵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是,更加瘦弱,很多士兵甚至武艺也不精湛,完全不能和训练有素的骑兵相提并论。 但是,很显然, 主将王谧却对这些手枪队的士兵一定能立下奇功充满了希望。 这可能吗? 手枪队他们靠什么? 就靠他们腰里别着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吗? 襄阳城来的这些普通骑兵, 很多都是和王谧他们一起经历过襄阳大战的, 他们亲眼看见这位年轻俊秀的公子是如何在阵前浴血杀敌的。 王侍郎,可不是个花拳绣腿的人! 是以,甲卒们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仍然服从王谧的指派,愿意跟着他冲锋陷阵。 襄阳的守军也大多都是和王谧他们经历过大战的,士兵和将领之间配合默契,不论是王谧还是刘裕,都可以很好的指挥他们。 这就是共同摸爬滚打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王谧在建康城呆不住的原因! 一个从不亲身登上战场的将领,是绝对无法很好的掌控军队的,虽然王谧的志向从来都不是止步于当一个威震大江两岸的将领。 他的志向更加远大,但是,亲身参战,对于现在摇摇欲坠腐朽不堪的大晋朝廷却是至关重要的。 只有把大晋的军队从谢家、桓家掌控,过渡到他王谧以及王谧信任的将领掌控,这个朝廷才能真正振作起来。 王谧带着兵马,奋力冲击,而另一边, 氐秦大将杨壁也开始了他的进攻。 嗖嗖嗖…… 骑兵未到, 弓箭手先行。 无数的箭矢在新野城的上空出现,这也是这个时代步骑兵配合作战的战术之一。 不管有没有敌军冲出来, 总之先放几箭! 约等于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当然了,这些放箭的箭手也不可能是步卒,在首次冲锋之前,即便是骑兵不利于攻城,明智的将领也依然会让骑兵冲在前头。 此所谓冲锋陷阵也! 然而,现在的新野城似乎并不适用于这个战术,锋倒是有的,便是那一个个骁勇的氐秦骑兵。 至于陷阵嘛,那还真是无阵可陷。 人家晋军根本就没有出城挑战,既然没有战阵,骑兵冲击战阵的那些技法,当然就只能丢在一边了。 好在骑兵在新野城下也不是完全无所作为的。 他们可以凭借自己较高的位置,给新野城楼上的守军一定的威胁。 然而,这些战术对于桓老将军来说,毕竟只是小打小闹。 老将军很快就从盾牌阵里走了出来,充满了自信。 “将军!” “快退回去!” “敌军开始放箭了,危险!”刘春也在城楼上指挥,看到桓冲走出来,立刻挡了上去。 桓冲拨开他,一脸不在乎。 “危险什么?” “你没看到,这一伙秦兵没有带着重武器吗?” “重武器?”刘春初听的这个词,还觉得有些迷糊,待到他再往远处看一看,这才明白。 所谓的重武器,就是重弩、攻城用的木桩、还有投石车等大块头的兵器。 一般来讲,一支成建制的攻城部队都会携带这些兵器,都是必备的。 而眼前的这支千人氐秦部队,不仅人数不足,就连兵器也是严重不够,可见,他们就根本不想攻入新野城。 那他们来这一遭,又是想干什么? 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桓老将军现在都是信心十足。 就这么一点点人,装备还这么差,就算是城里的这点荆州兵也完全可以应付了。 只要南阳郡里其他的士兵不跑出来就可以。 旁观人士:桓老将军,要是南阳郡的秦兵倾巢出动,你打算怎么办? 桓老将军:还能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呗! 哒哒哒…… 哒哒哒…… “你们听,有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马蹄声!” 别看桓老爷子年纪一大把,可人家耳不聋眼不花,各种零件好使得很,前方城下已经马蹄声声乱,可是,桓冲还是从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准确的辨别出了不同的声响。 “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从南边!” “桓将军,是从南边奔过来的!”经了桓老爷子提醒,刘春也终于发现了异常的声响。 并且他还比桓冲更进一步,找到了声源! “怎么回事?” “南边怎么可能有马蹄声?” “还这么多!” 老桓很慌! 战马确实很多,虽然还没有看到真容,但是,凭借着多年经验,桓冲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支有规模的骑兵队。 数量绝对不是几匹、几十匹。 至少有上百匹! 上百匹! 听到桓冲的估算,慌的就不止老桓一个人了,刘春也很慌。这么多的战马,从哪里来的? 难道,后方被秦军包抄了? 不可能啊! 要是依着桓冲以往的性格,早就奔下城楼去南边看看虚实了,可是现在,偏偏他就不能。 桓伊已经到南边去了,而北大门这边,他这位老将、荆州兵的唯一主将,又怎能擅离职守? 总不能把镇守北大门这个艰巨的任务,扔给刘春吧! 不行,老脸实在是挂不住。 要命了! 南北夹击,桓老爷子的美梦破灭了! 原本以为氐秦的军队不过一两千,以新野城的兵力完全可以应付,打好了这一仗,还能捡一个便宜战功来。 却没成想,敌军早就有两手准备,别说是战功了,只要能保住新野城就算是万幸了! 他老桓是什么命数? 早就不应该逞能,看看,眼看就要折在新野城了吧! 现在再想跑,已经是不可能了! 跑啊! 老夫想跑! “买德郎!” “别冲动!” “援兵来了!” “啥?” “谁冲动了?” 桓冲愣了愣神,终于看到了城门下面,大声叫喊的桓伊。 在桓伊的持续努力之下,桓冲的神志终于回到了身体里,再看自己,竟然抱着角楼上的旗杆不撒手! 而且,双脚已经离地,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了城楼! 身边无数的将士都在劝说他,有的还甚至试图把老头子拉回来,只是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将军,你不要想不开!” “属下全力以赴,定会打退秦军!” 连旗杆子都抱上了,还探身向外,桓冲奇怪的举动,在诸位将士看来,这妥妥的就是想寻死啊! 莫说战场上的胜负还未定,晋军也不一定就会输,就说是以桓冲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打了败仗,也绝对轮不到他去死啊! “援军?” “野王,你是说,援军到了?”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自以为),桓老爷子终于放开了旗杆子,两脚着地。 “确实,是王稚远亲自带来的!” “还有从襄阳来的援兵,足足有五百人,都是骑兵!” “五百人?” “这么多!” “还是我们荆州人讲义气!” 桓冲哈哈大笑,刚才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顿时就一扫而空。 扫的是空空荡荡! 荆州人当然是最讲义气的! 桓冲一点也没说错! 严格来讲,这些援兵也属于是荆州兵援助荆州兵,谢玄离开襄阳的时候,就把大部分的北府兵全都带回了京口。 襄阳这座城市,还是交给荆州兵来驻守,所以,当听说新野城的桓冲有需要,襄阳守军二话不说就调拨出来五百骑兵,倾力支援。 同样一件事,若是换做北府兵,想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有那么顺利。 “王谧这小子,居然也来了!” “他在哪里,老夫要见他!” 桓伊笑道:“这一会恐怕是见不到,听说秦兵攻打过来,他已经带着五千精兵扑上去了!” “太好了!” “有他在,老夫就放心了!” “将军,不好了!” “秦兵他们居然去进攻东角门了!” “什么?” “他们没有来进攻北大门!” 桓冲气得哇哇大叫,就知道他一得意就要出乱子,果然呐! “野王,稚远他们的部队往哪边冲了?” “现在通知他们还来得及吗?” 桓冲虽然为人搞笑滑稽,可也不是傻瓜,氐秦都攻到门口了,再从城里调兵已经不现实了。 既然王稚远的部队就在外面,人数上也足足可以和来犯的秦军抗衡,当然就要找他了。 “稚远他们……” “当然能找到。” 桓伊还未答话,刘春就自顾自行动起来。 他也认识王谧,绝对不会找错! 待他低头一看,登时就惊了! 这…… 这什么情况? 前方确实出现了大队人马,而那冲在最前面的也确实是王谧,只是,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为何看起来如此古怪? 只见,王谧带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奔过来,在他的身前,还有百十来人的骑兵弓箭手。 然而,在王谧的身后,还有一批人马,他们虽然腰里配着宝刀,身后却没有背着箭矢。 显然装备较差,但是如此简陋的武器装备,他们却依然能骑上马,做骑兵,这种搭配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桓老将军!” “有稚远在,新野城丢不了!” 高速狂奔之中,王谧还是看到了高高的城楼上桓冲疑惑的身影,桓冲亦看到了他,忙道:“稚远,小心点!” “寄奴,保护好稚远!”他又对刘裕吩咐道。 “末将领命!”刘裕抬了抬头,招呼了一句,便迅速跟上。 这个嘱咐好像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几个人都是一起从襄阳战场上血里雨里滚过来的,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刘裕岂能不小心保护王谧? 就在这个时候,氐秦大将带领一众人马冲击东角门的消息也传到了王谧的耳朵里。 他放声大笑:“寄奴,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我刚想找人练练手,没想到,氐秦恶畜就送上门了!” “是啊!” “稚远,手枪队能有多大的本事,我也等着看呢!”刘裕亦笑道,却不自觉向后看了看那些弓箭手。 手枪会比弓箭还厉害吗? 按照那日在王府的观察,刘裕认为,手枪实际上就是和弓箭属于同一类兵器,依靠远程发射,袭击敌人的。 现在的战场上,弓箭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兵器,一支成熟的军队,绝对不缺少善射的弓箭手,而且人数颇多。 在这样成熟的兵器面前,手枪若想突出重围,必须要有超乎寻常的表现才行! 这手枪,能行吗? 手枪行不行,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 此刻,正是它大展才能的好机会! “兄弟们!” “看准了敌人,放枪!” 杨壁带领下的氐秦骑兵,果然向着东角门薄弱处冲了过来,而很显然,匆忙组织应战的荆州兵,根本就不是氐秦骑兵的对手。 他们匆忙集中到东角门上面的城楼处,弓箭手们正在尽力向下射箭,企图阻止氐秦士兵的攻势。 然而,很遗憾的是,收效甚微。 由于自身轻巧的属性,实际上,弓箭属于高飘型的兵器,又高又远,凭着一股惯性力冲击敌人,这才是它惯常的用法。 而向下射箭,因为失去了那种高飘的力,弓箭的准度大大的被削弱。一轮箭雨下去,才射中了三五个敌人,实在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没有弓箭手,还有步卒! 新野城里虽然兵力不足,但是至少也还有八千人,只要他们冲出来,也一样可以把秦兵打跑。 更何况,这八千荆州兵里,还有五百人的骑兵队,相比氐秦骑兵队,人数上也是占优的! 他们为什么都不出来迎敌? 不是他们不想出来,是桓老爷子不让他们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妖力穿甲弹 桓冲看到氐秦兵力不足,一开始确定的战略就是以远距离攻击为主,消耗氐秦的战斗力。 关闭城门,坚守之。 从这一战术就可以看出,桓老爷子虽然也并不是纯粹的懦弱无能之辈,但是军事素养也着实不太出众。 坚守某某就相信敌军找不到攻城的措施,这种做法就好像是千年之后的某法朗斯的某防线一般, 那是绝对靠不住的。 更加令人心碎的是,此刻的桓冲命运还不如千年以后的大法朗斯军人,人家还在防线里呆了好几个月,舒舒服服的。 桓老爷子的美梦还没有做一整天,就被狠狠击碎了! 谁能想到,氐秦军队居然没有攻击作为一个城池象征的北大门, 而是绕了个弯,向着东角门奔了过来。 这一下, 原本还打算走坚城不出路线的桓老爷子彻底的傻了眼,再去整合兵力出城迎战,损失一定会相当的大! 因为,东角门此刻并没有士兵出城据守,现在的情形基本上属于是,东角门的城门外面到处散布的都是氐秦的士兵。 步兵扎堆,骑兵也冲在其中。 这個时候,不打开城门还能坚持一阵,要是打开了,不是就等着被氐秦恶畜守株待兔了吗? 啧啧…… 两难境地无外乎如此! 老桓很发愁! 幸亏有小王! 看到偷袭成功,氐秦大将杨壁算是乐开了花。 “哈哈!” “我料想的没错,晋军胆小如鼠,他们果然不敢出城迎战!” “兄弟们,加把劲!” “我们把东角门毁掉!” 啥? 毁掉东角门? 然后呢? 然后就完事了? 正在组织兵力准备登城决战的秦兵们,瞬间就蔫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打的这样顺,哪能只毁个城门就走,这不是白白浪费机会吗! 氐秦的士兵通常都是勇猛有余, 智力不太足,在他们看来, 只要是现在打得顺,那就应该一直打下去,直到夺取了新野城为止! 要是秦军人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氐秦是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家底的,凡是能当上将领的,多少都还有些头脑。 什么? 攻城? 开什么玩笑! 别看现在打的好,那是因为晋军没有防备,他们措手不及而已! 若是他们把城里的大军全都放出来,以他们区区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如何能抗衡的了!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杀晋军了,是被晋军反杀了! 以氐秦现在的实力来看,能够成功给晋军威吓,并且探知到新野城中晋军的虚实就已经是达到了目的。 而毁掉东角门,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杨将军,依你看,新野城里兵力如何?” “有可能夺回来吗?”身边的一小将仰望着新野城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城墙, 探问道。 杨壁抚了抚长须,眯缝着眼睛笑道:“依我看,极有可能!” “只要我们把杨定的大军再招呼过来,新野城一天就可以打下来!” “一天?” “只一天就可以打下来?”那小将很震惊。 “将军为何这般有信心?” 杨壁的自信并不是凭空而来,他是确实有根据的。 他在箭雨中抬起了头,指着城楼上的某个人,说道:“你看看那个人,认识吗?” 那小将循着指向望了过去,皱眉道:“那个老头吗?不认识。” “什么老头!” “那是晋荆州兵的大将军,桓冲!” “桓冲?” “就是那个三围襄阳城不战而退的败将?”那小将军终于开窍了。 喂喂喂! 小娃娃怎么不开眼呢?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提那多年以前的老黄历,他难道不知道,现今这襄阳城能回归晋土,也有他桓大将军一份功劳吗? 知道是知道,这件事镇守江北城池的氐秦将领大多都知晓,可惜的是,一次胜利并不能彻底扭转桓冲将军怯战的形象。 谁让他之前跑的太快,跑的太勤了呢? “就是他!” 杨壁轻蔑道:“原本以为他和北府合作,夺下了襄阳城算是长进了,今日一看,襄阳之战晋军能够侥幸取胜,还是靠了北府兵。” “桓冲带领的荆州兵,还是这么不中用。” “有他在,新野城早晚就还是我们大秦的!” 对这一点,杨壁深信不疑,而围拢在他身边的那些小将,听说了城楼上穿着将军甲的老将,竟然就是桓冲,立刻也抖擞了。 变得信心十足! 对于秦军来说,现在的东角门几乎就是砧板上的肉了,拿下是一定的,毁掉也不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那城中的晋军也不是傻瓜木头,看到秦军铆足了劲头冲击东角门,在刘春的带领下,晋军也在有序的小股出击。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王谧他们还在向着东角门奔袭的间隙发生的,那个时候,王谧他们还根本就不晓得,东角门这边已经受到了秦兵的威胁呢! 晋军有限出击的下场,当然也和杨壁料想的差不多,因为每次出击的人数都不多,装备也不算强,很快就被秦兵打退。 虽然并没有进行大规模作战,但是晋军的损失也不少,可以说是很不值得了。 “将军!” “外围的晋军已经都扫清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拆毁角门了!” 要不是杨壁明令禁止他们攻城,此刻的秦军早就知道应该干什么了,现在,几个小队主只能围在杨壁身边,听从他的指令,他让干什么,大家才能干什么。 真是急死了! “可以了!” “把攻城的木桩搬过来!” “你们,负责撞门!”杨壁指向一队人,宣布了任务,接着,他又转向另一队人马,镇定道:“你们一队人,负责把城墙毁掉!” 正如杨壁之前所说,今天一战,只为了惊扰新野守军,并不是为了攻城。 现在他安排的任务,也全都是围绕着袭扰这个目的在进行的。 其中当然也包括撞门和捣毁城墙几个步骤,按照杨壁的计划,只要做成了这几件事,他就会带着士兵们撤退。 然而,他想的容易,谁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呢? 真当晋军全是摆设? 砰砰砰! 砰砰砰! 冲天巨响夹杂着一股股犹如仙气的烟雾,正向着晋军席卷而来。 “怎么回事?”谷猧 “哪里来的声响?” 杨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大队人马向着他的位置奔袭而来,而在大队人马的前面,还有一小队人,他们有的负责射箭,有的手中拿着一种奇怪的东西,每当那奇怪的东西开始运作,就会腾起一阵阵的烟雾,甚至是火星子! 砰砰的巨响不绝于耳,很快,秦军中的战马就受不了巨响的惊扰,开始在阵中奔袭。 马蹄踢踏,到处都回荡着它们的嘶鸣。 “终于赶到了!” “兄弟们,把枪上膛!” “让这帮恶畜,看看我们的厉害!”王谧一边下指令,一边点燃了药室。 轰隆一声响,今日新野战场上的第一枪,就这样打响了! 突突突! 突突突! 在弓箭手的掩护之下,手枪队越过了王谧,径直冲了上去。 这第一枪击发的非常顺利,这也很正常,因为不论是子弹还是火药,第一次都是装填好的,士兵们所要做的,就是用一早就准备好的火引子将药室内的火药点燃,对准目标就行! “可怕!” “太可怕了!” “快跑啊!” “晋军放妖怪来抓人了!” 顷刻之间,在一片空旷的新野城下,上百发子弹齐齐发射,巨大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 只需要轻微的火苗引燃,手枪中的火药就会产生激烈的膨胀效应,又是烟,又是火,到处都是迷茫一片。 咣咣咣! 又是一阵响! 却不是手枪击发的响声! 而是秦兵丢盔弃甲的声响! 秦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看到那一团一团的烟火,登时就吓得屁滚尿流。 哪里还敢冲锋? 然而,比绚烂的烟火效应更让秦兵惧怕的,则是那像飞镖一样不停的从怪东西里发射出来的暗器。 对! 那就是暗器,秦兵们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纷纷中弹! 有的翻下了马背,有的则直接倒地,再也起不来。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壁惊慌失措的叫喊,一边喊,一边在几个队主的掩护下,急速后撤。 “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太急了,属下们也被搞蒙了!”几个队主也是忙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兵器!” “杨将军,是晋军的兵器出了问题!” “他们降服了妖怪,来攻打我们!” “快跑吧!” “晚了就来不及了!” 砰砰砰! 轰隆隆! 前方的杨壁他们还在狂奔逃命,危急时刻,当然是个人顾个人,杨将军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他的那些随从了。 兄弟们,有本事的就自己逃命吧! 至于本将军,就先撤了! 杨壁的身后,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还在不停的发出,一阵高过一阵,似乎都没有停歇的时候。 那种响声在不明真相的秦兵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一串接着一串的巨雷在平地上炸开了一样。 谁都听说过被巨雷劈死的人,那是浑身冒着烟的,有的甚至都变成了焦黑一团。 但是,能亲眼得见的,却没有几个。 而如今的新野城战场上,很多秦兵就有了这份荣幸。 只见在一声声巨响之后,无数的类似弹丸一样的东西就从晋军的手中飞了出来。 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下,秦兵们能勉强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 由王谧倾情研制的火药,实在是太过初级,虽然能点燃,也能把弹药击发出去。 但是,引起的那种烟火反应实在是太剧烈了些。 只要一发铅弹发出去,就是犹如钻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枪手的身边全都被烟雾笼罩,久久不能散去。 事发突然,晋军这边,持有手枪的人其实也并不多,他们一队接着一队的操作,大约是五十人成一组,一组开枪过后,后一组顶上。 前一组的人再稍稍退后去装填弹药,正是以这样的接续操作来保持进攻的连续性和射击的稳定性。 在这样有秩序的操作之下,惶惶不安的秦兵想要搞清楚晋军手里究竟有什么样的神器,自然是比登天还难。 不能苛责他们。 看不清楚攻击兵器的氐秦士兵们,在这样庞大的烟火效应之下,自然是把一切不能解释的事物都认定为是神鬼的杰作。 妖怪! 故事里面都说的很清楚了,腾云驾雾,还能害人性命的,那肯定就是妖怪! 秦兵们纷纷中弹,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有了手枪队相助,这么一阵威吓之后,就连刘裕带领的骑兵队,几乎都没有派上用场。 敌人呢? 全都看不到了! 待到那带着刺鼻气味的烟雾散去之后,手枪队的士兵们遗憾的发现,目测范围之内,居然已经看不到一个秦兵! 全都跑了! 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们当然要跑得快了! 跑得慢的,都被杀了,还有机会跑吗? 秦兵们痛苦的倒地,有些人四肢鲜血横流,却并不知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 那个兵器好像是深入了人的血肉,而士兵们却只能在身上看到森森的血洞,根本找不到箭头,也寻不到刀痕! 战场上回荡着渗人心魄的惨叫、呻吟声,更加令士兵们胆寒的,却是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武器的巨大威力! 那些重伤倒地,被打中要害将要气绝的秦兵们,弥留之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都是穿着甲胄的! 这盔甲可不一般,乃是氐秦特制的精兵厚甲! 不是秦兵们吹牛,他们身上穿的这套厚甲,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他们能在中原大地上所向披靡,其中也少不了这做工精良防御力度极强的厚甲的功劳! 一般来讲,普通的刀箭是很难穿透这套厚甲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晋军想要给秦兵致命伤,如此困难的最大原因。 而现在,倒在地上即将断气的秦兵们却震惊的发现,他们受了伤,他们血流不止。 而这受伤的部位,竟然正是被厚甲严密包裹的前胸部分! 太可怕了! 晋军果然有妖力相助! 箭头、刀锋都穿不透的厚甲,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攻破,失去了保护的作用。 躺倒在地的士兵们已经渐渐的发现了这个秘密,而在极远的前方,忙着跑路的杨壁却还浑然不觉,只顾着自己逃跑。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逆风反转 然而,杨壁跑得快,晋军追的也越猛。 本来,王谧他们的目的就是实验一下手枪的震慑效果,是不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现在看来,效果那是相当的好。 也正是这样震撼性的效果,让王谧冲动了起来。 “兄弟们跟我上!” “活捉氐秦主将!” 王谧手里拎着手枪, 驾着战马,狂奔不已,王谧志得意满,胯下的矮脚马,关键时刻真的是一点也不掉链子,小短腿一步不停,跑的那叫一个迅疾如风。 很快,王谧就在矮脚马的带领下,冲出了队列,跑到了最前面成了领队! “稚远!” “你慢点!” “危险!” 在刘裕和王谧之间,隔着手枪队的两百人,待到他安顿好了队伍,再往前冲,已经拦不住小王了。 他只得拼命呼喊,全力追赶,而前方的王谧,正在双马镫的支持下,双手放开了缰绳。 太潇洒了! 这种感觉! 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在辽阔的草原上(虽然四周并没有草),于千军万马之间纵横驰骋。 王谧的耳中,刘裕的呼喊渐渐的传达到了。但是,他完全不理睬,目标就在前方,一枪一个,这样过瘾的事情,他岂能放弃。 根本舍不得! 装填了火药之后, 王谧举起了火引子, 轻轻一点,然后,他就指向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目标,他早就选好了! 正是战阵中唯一穿着全套将军铠甲,还头戴红缨兜鍪的杨壁! 擒贼先擒王! 没有人比王谧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千钧一发之际,王谧还将手枪的枪管挪了挪位置。 到底是先射人呢? 还是先射马? 马腿目标小一些,但是如果能打中,就可以亲眼目睹马腿一弯,杨壁跌落马下的惨相了! 射箭虽然不行,但是打枪,在大晋,王谧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是这么自信! 轰! 砰! “这……” “这怎么就打出去了?” 一阵烟尘腾起,铅弹瞬间就窜了出去,根本就没有给王谧犹豫的时间。 某人这才想起,刚才太得意了,竟然一时忘记了, 这手里的玩意, 名字虽然叫手枪, 可说到底,它也只是手铳而已。 只要火药一被引燃,铅弹就会立即窜出去,现在这种初级的手铳根本就做不到像现代手枪一样,瞄准与打枪几乎是同时进行。 虽然王谧一开始算是确定了目标,但是当他点燃了火药,再次对准目标,那目标却已经偏离了! 啊! 一声大喊,似乎是穿透了空气,竟然是传到了王谧的耳朵里,好像还挺清楚的。 王谧很惊奇,为这位受伤的士兵洪亮的嗓音。 是的! 当目标倒地,他才发现那头戴红缨兜鍪的杨壁根本没有受到伤害,还好端端的骑着马。 倒下的,竟然是他身边的一位骑兵,他打错了人! 啧啧…… 真是遗憾呐! 王谧的遗憾还不止于此,就在他潇洒的放了一枪,打错了目标的这个时候,刘裕也追了上来,二话没说就把他拉了回来。 “这也太悬了!” “快,保护王侍郎,我们回城去!” “寄奴,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他们已经是散兵游勇,这個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才对!”王谧坚持己见,刘裕却也不肯退让。 “他们这一股军队,不过是来试探的,人数少,准备不足,前方南阳郡的规模要比新野郡大得多了,里面至少有守军两三万人。” “我们现在带的兵马也不算多,就算是加上新野城里的士兵也是远远不足,贸然追击只会害了我军!” “穷寇莫追!”见王谧还不肯死心,刘裕又拉了他一把,王谧眼珠一转,见杨壁跑的又更远了些,眼看着就望不到影子了,也只得作罢。 “好吧!” “先回城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和桓将军他们商量。”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到新野城里还对手枪队一无所知的众人,王谧就只得望着越来越远的秦军,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 “稚远!” “你终于回来了!” “快,把铠甲解下,好好歇歇!” 王谧依言,除下了铠甲,一路跟随他来到新野战场的小将曾靖,赶忙接了过来。 “不必擦洗了,没什么血迹,还挺干净的。” “是,属下遵命。” 曾靖快步离开,作为一名办事周到的属下,他应该把王谧的铠甲再重新擦洗一遍的,但是,曾靖却没有这样做。 一来是,这一身铠甲确实很干净,除了一些灰尘,几乎见不到任何血迹,连一个血点都找不到。 二来是,军人嘛,服从命令是天职,以曾靖的理解,在主将面前,不必表现的太殷勤,主将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他能够提供意见的地方,只有战场,除了战场,在日常生活中,在王谧的身边,不需要表现的太过机智。 “稚远,你带来的那支队伍,实在是太神奇了!” “老夫看到,那些士兵手里都拿着一个兵器,大概是铁制的吧,那究竟是什么神器?” “那个东西一响,氐秦恶畜就全都吓跑了,我军斩获无数!”想到刚才战场上的酣畅淋漓,桓老爷子就笑的前仰后合。 什么叫做逆风反转,此刻的桓老爷子终于是领略到了。 就在王谧他们到来之前,荆州兵的处境可以说是十万火急,毫无准备的他们,几次试图保护东角门都被氐秦士兵破坏,死伤甚重。 后来,为了保存实力,桓冲只得继续减少出城的士兵,但是这样操作的后果,当然就是东角门渐渐的就要保不住。 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矢,对于已经近在城楼下的秦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就在这样的紧迫时刻,一个人站了出来,那就是王谧! 他带着两百手枪队,还有三百弓箭手,犹如天神降临! 是的! 在当时的桓冲、桓伊等人看来,王谧的出现就犹如是神仙下凡,是横空出世的! 谷鴨 完全没有预兆,就这样拯救了新野城! 在手枪队的冲击下,很快,氐秦就溃不成军,而这个时候,刚刚还受到武力压制的晋军,却重新支棱了起来。 趁着秦兵人仰马翻,混乱不堪的时候,他们抄起了兵器,斩杀了数百人! 那些跑得慢的,慌不择路的秦兵,更是被晋军抓住,成了俘虏。 “可惜的是,还是让杨壁跑了。”王谧攥着拳头,猛地敲了一下桌子。 对于没有打中杨壁,反而把他放跑这件事,自从回到新野城,王谧就耿耿于怀。 多好的机会啊! 怎么就这样生生浪费了? “稚远,不必介怀,那个杨壁,包括他的堂哥杨定,都跑不了,总会送上门的!” 王谧眉头一跳,笑道:“杨定也在南阳郡?” “确定吗?” 桓冲点点头:“当然确定,要不是杨定在南阳固守,他杨壁绝对没有这样的胆子,带着这么一点兵力来试探新野城。” “看到弟弟吃了大亏,我敢断定,要么,杨定明天就会将着兵马,来找我们报复。要么,就是我们打过去,将他两兄弟擒住!” 桓老爷子的乐天性格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是急于后撤却苦于无路的可怜老头。 而现在,他却又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主张进攻的猛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桓冲? 有趣,老头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王谧欣赏的看着桓冲,只觉得,若是老头子不是荆州兵的统领,而是北府兵的统领,那该有多好。 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和老爷子并肩作战,收获更多的笑料了。 “稚远,那手枪可以给我一支瞧瞧吗?” 桓伊进门之后,话题才重新被拉了回来,刚才他站在城楼上观战,于重重烟雾之中,一眼就辨认出了兵器。 并不是因为他眼神好,只是因为他距离近。 那细细长长,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鼓肚子的东西,就是王谧带来的神秘武器吗? 不只是看清楚了兵器,就连整个操作过程,桓冲也看了一个七七八八,甚至可以说对手枪击发的原理,也掌握到了。 于是,当他看到王谧腰间别着的东西,瞬间就来了兴趣。 那黑乎乎,还有个木柄的物件,不就是那神奇的兵器吗? “当然没问题。” 王谧把手枪解下,却没有立刻就交到桓伊的手上。就算桓伊不是个轻举妄动之人,但是,这东西还是太危险了。 在仔细讲解了手枪的各种构造,提示了危险性之后,他才把手枪双手交给了桓伊。 “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兵器,氐秦的厚甲就等于是废铁一堆了,是不是?”手枪在桓伊手里摆弄着,摆出了各种姿势,又是瞄准,又是拆卸,真叫一个爱不释手。 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手枪的优势所在。 “确实!” “手枪的优势就在于它能轻易的戳穿敌军的铠甲,这样就容易给敌军造成致命伤。” “除了这个,这东西放一下,就会腾起一阵烟火,看起来很是吓人,老夫眼看着恶畜们全都被吓跑了!” “稚远,这样好的兵器,你能造多少?” “可不可以给我荆州兵也造一批?” 桓老爷子就是财大气粗,手枪这样造价昂贵的兵器,别人出手也就是十支,二十支而已。 到了桓老爷子这里,一出手就是一批! 当然了,桓老爷子确实有钱,要是能赞助一些,自然是更好,只是,现在他们的位置还定不下来,恐怕没有时间造枪。 “造枪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把下一步的目标确定下来,再想其他。” “不瞒各位,造枪不比造刀剑,打造一支合格的手枪,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我们总要在一个地方站住脚跟,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谈打造新枪的事。” “竟然需要这么长时间!”桓冲摸摸长须,言语之间,失望尽显。 “若是桓将军不嫌弃,可否先把最近江北的情况告知一二。” “这样也方便稚远可以帮忙出谋划策。” “稚远说的极是。”见桓冲不满意,撅着个嘴,桓伊连忙出来打圆场,遂笑道:“说起我们这边的情况,那真是一波三折,相当的传奇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说的就是王谧这一行人了。 他们要是昨天赶过来,还就接不到长安城的最新情况了,而现在,时间是刚刚好好。 虽说桓伊的话,加上那一位信使的说辞,其中都包含很多自我猜测,算不得十乘十的真实。 但是,王谧还是被此时长安城的乱象惊呆了。 这是…… 淝水之战提前引爆了? 剧本不太对劲呐! 虽说,自从王谧参与了襄阳之战后,整个历史的走向就发生了很大的偏移,但是,直到抵达新野城之前,王谧还一直对苻坚出兵江左抱有很大的信心。 襄阳之战虽然令氐秦的实力大损,但是也还没有恶劣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按照历史上苻坚的那种刚愎自用的性格,受到此等羞辱,必定会雄狮一吼,向着江北扑过来。 为什么王谧会不辞辛苦的带着训练的还不是特别充分的手枪队,千里迢迢驰援新野,就是防着这件事呢! 谁知,到了新野才发现,晋的城池安然无恙,反而是在氐秦严密控制之下,发展还算不错的长安城先乱了。 而且,这一乱,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乱,而是彻彻底底的大乱。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率先攻破的,氐秦的崩溃也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稚远,现在看来,你当初把慕容垂从襄阳放走,确实是明智之举。” “放走一个慕容垂,竟然就引发了氐秦内乱,这样一来,苻坚是肯定没有余力再向晋军挑衅了。” 桓伊兴奋至极,他忽然想到,当初正是王谧执意要放慕容垂一条生路的,实际上,当时在荆州兵以及北府兵内部,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这些年,晋军饱受各种异族的践踏,轻视,实在是太甚了。 难得获得全胜,当然想要把这些异族将领全都斩杀! 这不是晋军残忍,以目前南北对峙的情势来看,实际上,两边的朝廷对互相的降将都还是很不错的。 往往予以重用,不会开杀戒。 但是,慕容垂这样的骁勇名将就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了,虽然晋朝有心留他,可也很清楚,晋朝孱弱的小朝廷,容不下这尊大佛。 主要是,这里的将军,战斗力都很一般,谋略更是谈不上,严格来说,一开始慕容垂的选择就没错。 燕国国破之后,唯一够格收留他的,也就只有氐秦。 秦主苻坚,论战功不在他之下,论战略也是大开大合,足够和慕容垂抗衡的。 可惜,就是这样的氐秦都不能让慕容垂消磨意志,他是一定要复国的,苻坚都不行,难道还指望着从没上过战场的司马曜能够收服慕容垂? 莫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能用之,当然就要除之。 然而,杀掉慕容垂,却又是让苻坚得利,苻坚虽然口口声声说欣赏慕容垂,要跟他做生生世世的兄弟,而实际上,如果慕容垂真的战死了,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毕竟,非我族类嘛。 现在看来,王谧的选择没有错,放走慕容垂比其他的做法起到的作用都要大得多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晋军有妖力相助 “我当初确实有这样的考虑,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让秦廷发生这样的巨乱。” 王谧眨眨眼睛,这可都是他的真心话,发自肺腑的,他们爱信不信。 “事已至此, 两位将军有什么想法?” “我们是不是需要先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朝廷?”他开始征求两位将军的意见。 稚远啊稚远,你的手枪队都已经带来了,难道,还能就此罢手吗? 当然不可能了! “稚远,这件事,还是先斩后奏的好,你说呢?”桓老头挑了挑眉毛,笑的暧昧。 关键时刻, 还要看经验老到的桓老头,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上报朝廷,这荆州一带,到底是归他朝廷说了算,还是归他桓冲说了算,搞搞清楚好不好? “那桓老将军的意思,就是先按住不表了?” 桓冲抖了抖袖子,做出了理所当然的模样:“稚远,你看看朝廷上的那几个人,他们会支持老夫的作为吗?” “若是等着朝廷的旨意再行事,恐怕那些城池早就让姚羌、鲜卑他们占了。” 额,说到朝廷上的意见嘛,这一次还真的是桓冲想多了。 “将军多虑了,这一次,陛下十分支持将军继续北征,开疆拓土, 也正是陛下赏赐了这些骏马,让我一路带到新野的。” “陛下支持老夫?” 这倒是件新鲜事了, 桓冲眉头紧皱,根本就不相信。 “当然,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这个老头,他居然会不相信,难道,司马曜在他这里的信任度,就这么差吗? “谢安那老小儿也没反对?” 就算过得了司马曜这一关,也肯定过不了谢老头那一关,桓冲已经对自己的定位,以及荆州兵的处境了解的很清楚了。 他就像是那家中孝顺的长子一般,脏活累活全都是他谯郡桓氏在做,结果好处却都是他们北府兵的,是他谢安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桓家栽树,谢家乘凉。 经此一役,桓冲算是把谢安的嘴脸看清楚了,也认定了,今后在朝廷上,一定要与谢安保持距离。 王谧撇撇嘴,他倒是想反对, 他也没机会啊! “你小子,笑什么?”桓冲很是摸不着头脑。 “谢公他阻拦不了,因为他根本不知情。” “你们向朝廷求救的信件,我只交给陛下看了,陛下恩准我来新野,我就来了,并没有告诉谢公。” “当然了,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想再把我召回去,是绝对做不到了。” “谢安不知情?” “你竟然没有告诉谢安!” “伱这個年轻人,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谢安抚掌大笑,王谧感觉,肩膀被老头子拍的生生的疼。 “老夫听说,那谢老头不是招了你当孙女婿,你怎么还能背叛谢老头呢?” 嘿嘿嘿…… 嘿嘿嘿…… 桓冲挑了挑眉头,颇有幸灾乐祸之嫌,怎么样,老头子我的消息也很灵通吧。 别想瞒我!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 这就不好了嘛,显得他王稚远很没有情面的样子。 “这么大的消息,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稚远,别怪老夫没提醒你,那谢老头可不好伺候,你王家和他谢家的联姻也多有不协,老夫看你是大好青年,前程似锦,这才提醒你一句,你也不要怪老夫多嘴。”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些话,却是自从王谧落座之后,桓冲说的最真心的。 “这些事,就不需要桓老将军操心了,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谢公占便宜的。” 桓冲点点头:“既然你心中有数,那老夫就放心了,你这个后辈,是个有头脑的,说不定,谢安还会栽在你手里。” 好家伙! 这说的是什么话? 若是被谢安知晓,老头子的鼻子恐怕都要气歪! 桓伊拉了他一把,让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桓冲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弃了他最喜欢的八卦新闻。 “不过,桓将军也可以放心,现在江州刺史也换人了,这个人选,我想你们会满意的。” “换了谁?” 桓冲眼前一亮,顿时激动了。 居然换人了? 这怎么可能! 谢安那老头子居然还会让步? 脑子被驴踢了? “这个人,两位都认识,正是桓石民桓将军。” “桓石民?” “竟然是他!” “是你小子出的主意吗?” 不用细想,桓冲就能猜到,这样既不得罪谯郡桓氏,又能让谢安无话可说的人选,肯定是他王谧提供的。 “桓老将军如何得知?” “我当然能猜到,那谢老头之前不是已经安排了他的儿子去江州了吗?” “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那就是江州这个地方,一定要由他谢家的人把持着。” “老夫猜想,朝廷上的人,除了你这个愣头青,估计没有人敢反对谢安。” “不得不说,这个人,你选的太好了。” “江州交到石民的手里,老夫也能放心了。” “桓老将军,晚辈的意思,我们确实应该继续向前攻城掠地,氐秦有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向前! 向前! 桓冲也很想啊,但是,事实却不允许他冲动妄为。 “老夫也很想攻城掠地,奈何兵力有限,实在是难以维持。” “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大门敞开着,从他们坐着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新野城街面上的情况,与襄阳城的热闹广大不同,新野城,确实是一座比较小的城池,想指望着在这样小的地方征到很多的兵源,是绝对不可能的。 “关于士兵嘛,我已经向襄阳城守军请求了五千的援军,虽然人数不算特别多,但也总还算是一支力量。” “他们大约明天才能赶到。” “五千人!” “稚远,你真是太仗义了!”桓冲和桓伊连连道谢,虽然这五千人不算多,但是守卫新野城,是绰绰有余了!谷媁 “不瞒你说,新野的荆州兵也就八千多人,驻守这一个城池都有些费力,更不要说继续征战了。” 桓冲说的是实在话,没有半点卖可怜的意思。 虽说相比襄阳城,新野城的氐秦士兵抵抗没有那么强烈,但是,也不是一点抵抗都没有。 为了攻下它也还是损失了两千余人,只依靠荆州兵的实力,确实是无力再继续向前了。 “桓老将军莫怕,若是老将军相信稚远,待襄阳援军赶到,让稚远带着这五千精兵先去南阳郡试一试,稚远有信心,能够一举拿下南阳!” “如果这次再成功,我想,桓老将军的要求,朝廷也不敢再轻视,不管是荆州兵,还是北府兵,都会随桓老将军调配。” “到时候,只要时间充裕,我们还可以沿途征召流民,补充兵源,总是有办法的。” 王谧把他能想到的各种补充兵力的方法摊开来,摆在桓冲的面前,桓老爷子却根本没领情。 “你说得容易,现在的都督诸军事是北府冠军将军,你的岳父谢幼度,他怎么会把北府兵给我调配,我看,过不了多久,老夫连荆州兵都该指挥不动了!” 想起这件事,桓冲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差事明明是他桓大将军的,就算他不够格,也轮不到他谢幼度啊! 这谢安不是用他自己的侄子来踩他一脚吗! 想来想去,这个继续攻占城池的决心,桓冲还就是下不了。 他可不想做被摘了桃子的人。 他的这点小心思,也不算阴暗,完全可以摆到台面上说清楚,可是,他却不想告诉王谧。 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只是,他认为王谧这个年轻人对于几大世家长达几十年的纠葛争斗还看得不够透彻。 看问题,总有一份年轻人的天真在里面。 “将军又何必在意一时的得失?” “晚辈就相信,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有能者上,无能者下,只要将军能够把仗打的漂漂亮亮的,还怕会屈居于谢将军之下?” “你这个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桓冲听罢,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王谧殷勤的表现,怎么说呢,偶尔会让桓冲产生一种错觉,他王谧的岳父,不是谢幼度,反而是他桓冲似的。 “你竟然觉得,老夫的实力在谢幼度之上吗?” 别看桓冲能吹,但也不至于失了智,难道,王谧这小子看出了他什么隐藏技能? “桓将军不必太自谦,很多事情,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毕竟,我的手枪队的实力,你是亲眼看到的。” 哦! 对了! 还有那神奇的手枪队! 就在刚才的那场短暂的战斗之中,桓冲不是亲眼见识了手枪队的神奇威力了吗? 有他们在,还怕夺不下南阳郡? ………… “大兄!” “快开门!” “快开城门!” 天黑透了,仅有的月光也因为乌云的遮蔽,变得晦暗不明,然而,即便是这样恶劣的条件,仍然阻止不了秦军逃亡的脚步。 经过了五个时辰的长途奔袭,杨壁终于带着勉强凑起来的五百人,返回了南阳郡。 杨定命人打开城门,当看到杨壁的狼狈样,立刻怒气大发:“你这是……吃了败仗?” “早就警告你,不要轻易去招惹晋军,他们这一伙人,刚刚在襄阳获得大胜,接连攻下了两个城池,士气正盛,你手里的这点兵力,到了新野只有吃亏的份!” “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算什么将军!”虽然杨壁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但是杨定心中的愤恨仍然无法消退半分。 杨壁一人死还是不死,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而被他带去新野城的这折损的一千多士兵,才当真是死不瞑目。 一场明明可以避免的战斗,却因为杨壁的轻纵妄为,成为了葬送士兵们的坟墓。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回来! 与氐秦中的很多将领不同,杨定不是个护犊子的人,看看那些侥幸逃回来的士兵,一个个的惊魂未定,好像是被拔光了毛的鸡一样,毫无斗志。 最可怕的是,当这一群败兵踏进南阳郡的那一刻,他们带来的负面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 新野城发生了什么事? 这才多少日子,晋军的战斗力竟然变得这么强了! 五百人的残兵败将,看起来确实不多,但是,带给南阳郡守军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新野城的晋军不好惹,很快就成了秦兵之间的共识。 “大兄!” “实在不是弟弟我轻举妄动,而是晋军有妖怪助阵,实力太强大,这才落败的!”杨壁矢口否认。 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在杨定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带着小股兵马到新野城挑战的。 他这样做,也并不是毫无目的的蛮干。 按照他们此前获得的情报,这一伙冲击新野城的晋军,正是此前攻下襄阳城的那一波士兵分兵过来的。 那么,根据预判,人数肯定不多,又被原来的新野守军消耗了一波,剩下的晋军肯定更少。 而且,情报还显示,这一股新野城的守军,正是荆州兵! 至于荆州兵的战斗力嘛,那就是江南江北人所共知的了。 软柿子嘛,谁都可以上去捏一捏。 于是,杨壁就成了这个大着胆子,上去捏一把的人才。 虽然是这样干了,但是杨壁也不是个只有胆子没有脑子的,他也是有底气的。 背靠南阳大郡,镇守的首席大将,还是自己的亲哥哥,武力值超强的上大将军杨定。 南阳郡和新野郡相距并不遥远,快马加鞭五个时辰足可以赶到,或许还可以更快些。 如果他在新野这里遭了打击,立刻派人到南阳求援,完全来得及。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把握,杨壁才敢去独闯新野城。 “什么妖怪?”杨定啐了一口,很是不屑。 废物打了败仗,就知道找借口。 杨壁简直是冤死了,幸亏他还带了五百败兵回来,为了这妖怪的事情,众人都纷纷站了出来,给杨壁辩解。 “上大将军有所不知,晋军确实有妖怪相助!” “绝对不是我们不尽力夺城,我们早就做好了计划,只是想去新野城探听晋军的虚实,顺便再袭扰一番。”一个小队主站了出来,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给杨定听。 而杨定,他对杨壁的那些胡言乱语,当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随着诉说的小将越来越多,他也不得不调整心态,开始接受这一现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清楚!”火气那么大,当然是冲着杨壁发的。 什么妖怪? 不过是打了败仗的借口罢了! 太拙劣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南阳城!近在眼前! 杨定的话,就好像是那发射的手枪一样,嗡的一声凌空劈了过来,杨壁抖了个激灵,这才支吾道:“本来打的好好的,那新野城里的荆州兵,果然没什么本事, 我们差一点就把新野城的东角门破坏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城外奔过来了一队士兵,据我看来,应该不是原本在新野城驻守的士兵,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这些士兵全都身怀异术,似乎可以役使妖魔,他们赶到之后, 新野城外就响起了一阵阵的巨响,那巨响还伴着烟雾, 只要有巨响就有烟雾腾起。” “他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兵器,似乎是有箭头一样的东西从烟雾中窜出来,被打中的士兵纷纷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战马都经不住那巨响的惊吓,再也不听从我们的指挥。” “大兄是没有看到,那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太惨了!” 说着说着,杨壁的眼泪都涌出来了。 要是能坚持得住,谁也不愿意做逃兵啊! 况且,死伤了那么多的同袍,还有很多成了晋军的俘虏,这一仗,氐秦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谁能不疯狂? “真的有这样的妖怪?” “不会是什么带火的弓箭吧!” 近了! 终于近了! 若是王谧此刻在这里,他一定会抚掌大笑,夸奖杨定果然是南阳郡里唯一一个明白人。 他的猜测已经相当的接近了! 我手枪神器终于摆脱了妖怪的恶名, 回归火器正道了! 至少,杨定他想到了火! “不是,”杨壁重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遗憾的摇摇头:“不是火箭。”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是,我们也在东角门下坚持了半个时辰,我看得很清楚,那些从烟雾里窜出来的东西,好像很细小,绝对不是箭头。” “再者说,有箭头就要有箭杆,可是,被打中的兄弟们,身上并没有残留的箭杆。” “而且,据我看来,那晋军的新兵器比弓箭给人造成的伤害要大得多。” “不是火箭?” “那是什么东西?” “晋军从哪里搞来的?”一连串的问题,被抛在空中,过了半晌还是没有答案,这谁能说得清呢? “这我们可不知道。” “他们的招数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们一时难以招架, 这才只能逃回南阳郡。”杨壁耷拉着脑袋说道。 “大兄,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说来说去,别管晋军手里的神器究竟是什么,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役使妖魔鬼怪,对于此刻的秦军来讲,最为重要的,当然还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下一步的策略了。 “你们说的那一股从城外来的士兵,大约有多少人?”杨定沉吟道。 “人数不是很多,大约有一两百,都是骑着快马的,还有一部分箭手掩护。” “确实不算多。”杨定心思活动,如今在南阳郡里驻守的氐秦军队,满打满算大约有三万人左右,而根据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新野城中的晋军,尚不足一万人。 如果硬拼起来,就算有这两百奇兵,两个城池里的军力也是相距甚远。 更何况,南阳郡里的情况与杨壁带领的小股部队完全不同,杨壁的手里只有轻兵器,数量还少。 稍微被敌军阻滞,便会陷入混乱,这是杨定一开始听说杨壁擅自出城挑战就想到了的结局。 也就是说,他早就认定,即便没有王谧他们的手枪队突袭,杨壁也一样要落败而归。 只是败的程度略有差异而已。 而南阳郡中,各种轻重装备都齐全,兵力又强,杨定现在考虑的是,到底是他们攻出去,还是等着桓冲他们打过来? 现在的难题是,长安城那边为何还没有消息…… 远在长安的符融:非是我不想发消息,实在是发了消息,大秦境内就要彻底乱套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符融拼命想隐瞒的消息,早就已经传诸大秦境内的诸多郡县。 在邺城,符丕已经知道了苻坚的死讯,在大凉,大将军吕光也停下了继续征讨的脚步。 也就是孤悬江北的这几个可怜巴巴的郡县,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不久就能等到苻坚挥师南下的壮景。 正是因为对长安城那边的局势还弄不明白,杨定才只能暂时呆在魏兴郡里,按兵不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在他的心中升起,然而,让他带着上万官兵奔到新野城外去送死,杨定也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于是,他也只能躲在南阳郡里,依靠着看似坚固的铜墙铁壁来保全自己,等待着某种命运的制裁…… 然而,命运还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那命运女神的眷顾,早就已经不在氐秦的身上了,岁星在吴,谁让他们不相信天象的昭示呢? 命运不会给他机会,王侍郎也不会再给他时间。 襄阳城那边,荆州守军一向与王谧配合默契,说是五千人,就是五千人,人数上一点也不打折扣。 王谧带着手枪队和骑兵队启程的不到两個时辰以后,五千精兵就已经召集完毕,紧接着就奔赴新野城。 有了这五千精兵,王侍郎可谓是如虎添翼。 原本他还想稍微客气一下,至少让诸位远道而来的荆州兄弟稍事休息,可是人家荆州兄弟一看到他们敬爱的主将,桓冲,桓大将军便立刻脖子一梗,连夜奔出了新野城。 谁敢欺负桓将军,就是与我们荆州兄弟为敌! 听说仇敌刚刚遁回了南阳郡,诸位荆州兄弟便一拥而上,扑向了南阳! 杨氏兄弟,你们就引颈受死吧! ………… “野王,南阳郡的情况如何?” “依你看,这上大将军杨定比之襄阳城的那两位守将,梁成和符睿,又当如何?” 有了桓伊跟随,在收集情报这方面,刘裕的作用就显著下降了,在荆州可以辐射的范围之内,不管是人还是物,还是谯郡桓氏的人了解的更加清楚。 他故意没有提慕容垂,就是担心杨定的能力甚至在慕容垂之上,那可就难办了。 手枪队虽然战斗力不凡,可说到底还是人数太少,装备太少,如果杨定真的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的话,拿下南阳,恐怕真的要吃一番苦头。 而吃苦,从来都不是王谧追求的目标。 手枪利器要想推广出去,拉拢投资,就是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铺就。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源源不断的钱财都投入到武器的升级换代之上。 谷眆 “你多虑了,杨定的能力虽然在他的弟弟杨壁之上,但是绝对不是慕容垂那样的对手。”桓伊轻松的笑容,让王谧心里很不舒服。 啧啧…… 桓野王啊桓野王,这就不好了嘛,我心里怎么想,你哪里能先一步说出来? “既是如此,我们就有把握了。”王谧看着南阳郡的简要地图,攥紧了拳头。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有底。 关键是,相比襄阳,他对南阳郡的构造还是知之甚少,布局战略上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野王,南阳郡的城防如何?” “我们若是到了南阳城外,最好从哪里开始进攻?”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桓伊盯着那南阳郡的简易地图,十分为难。 “要说最大的困难就在于,这条白水。”桓伊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忧心忡忡的说道。 从地理位置来看,南阳郡位于白水上游,与新野城正可谓是由一条河连接的两个城池。 而到了南阳这里,根据地图反应的情况,白水在城池的边缘可谓是拐了一个弯。 “这样看来,南阳郡是三面环水了!”王谧沉吟道。 这件事可确实不好办。 根据地图上反应,南阳郡现在城外的地理环境是如何的呢? 一条蜿蜒的河水从南阳郡的前方缓缓流过,除了南城门以外,其他几个方向几乎全都被白水包围。 古代城池,尤其是像南阳郡这样的重镇,城外往往要开凿护城河来防卫。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再等着王谧。 好消息便是,南阳郡城外竟然是没有护城河的! 坏消息便是,没有开凿人工护城河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条白水将南阳城环绕,有了这条天然的大河,哪里还需要那些临时开凿的护城河? “南阳郡的情况确实很复杂,要想夺下来,必须要有船。” “我敢断定,只要杨定脑子没出问题,得知杨壁落败的消息,他肯定会派出小船,日夜在白水上巡逻,我们想要靠近南阳郡的城楼,困难很大。” 船,对于荆州兵来说,当然不是困难,他们的长处就在于水战,而且,在骑兵奔袭之后,桓冲也积极组织新野城的水军沿着白水向上游出击了。 只是,相比较而言,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当然还是骑兵跑得快,船行较慢了。 更不要说,从新野到南阳,乃是顺流而上,船走的就更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晋军善于水战,能力要远超秦军了。 “我们现在的劣势,当然是船只还没有到位,如果真的在水上打起来,自然是不用怕的,我们的水军作战能力要远远强过秦军。” “现在我有两个方案,一个就是我们的骑兵再走慢一些,这样等到水军和我们汇合,再一同攻取南阳。”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利用手枪队的突击效应,打南阳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待到氐秦守军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我们的水军也可以到了,两边汇合,南阳城便可以轻易攻取。” “这第二个方案,虽然冒险,但是却可以保证减少两军相持的时间,稚远,你看呢?” 桓伊这个小子,真是越发的诡计多端了。 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那不就是暗示第二种好吗? “当然是我们先去痛痛快快的打他一场,我们手里已经有五千精兵了,足够与南阳秦军相持,待到水军赶来,我们就一举攻城,拿下南阳!” “寄奴,我们要做好准备,攻取南阳郡,就靠我们这五千人了!”王谧的语气,听起来半是感慨,半是激动的样子,刘裕哈哈大笑,朗声道:“稚远,你就放心吧!” “我从来也没指望着新野城能分兵出来帮忙,别说是有这五千襄阳守军,就是只有手枪队,我也敢跟着你闯南阳!” “寄奴!” “野王!” “有你们两个,南阳郡必能攻取!” 关键时刻,还是要有大局观的,就比如,在王谧的心里,当然还是刘裕的地位更重些,关系更铁。 但是,桓伊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作为荆州系将领,虽然一直以来,桓伊对自己谯郡桓氏的出身都是持回避的态度。 但毋庸置疑的是,指挥荆州兵,他还是要比王谧好使。 更何况,刘裕终究还是不会受制于王谧的,而桓伊却是一个可以倚仗的忠臣。 且不能与桓伊断了联系。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王谧伸出了手掌,其他二人自然而然的都把手握到了一起,王谧带头,把这冠冕堂皇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虽非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现在的三人,便是这样的关系,桓伊风雅,刘裕赤诚,他们的眼神,却是同样的生机勃勃。 在氐秦、鲜卑几个强族的威胁之下,晋军的几位年轻将领,紧密的团结到了一起。 莫问前程,只看现在。 南阳城近在眼前,拿下它,就是他们最现实的目标! 听闻那南阳郡的守将杨定,很是有些头脑,看起来不好对付,飞驰之中,王谧不停的想着杨定可能采取的策略。 比照襄阳城,南阳城的城内肯定也是瓮城、挡墙必备,还有各种便于防守的兵站、岗哨。 城中士兵大约在三万左右,兵器精良,士兵们作战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南阳郡的城池前方就有一条宽宽的白水阻挡,欲攻其城,必先渡河。 可是这条河,却当真不容易渡过,用桓伊的话来说,新野城外的白水部分,已经是白水的下游了。 在新野城外,白水水势渐缓,水量也不足,普通一个成年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涉水过河。 更不要说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了,轻轻松松就可以踏着水花,到达新野城下。 可是,在南阳,情况却完全不同。 想要攻打这座城池,每一支军队都顾虑颇多。 第一个顾虑,当然就是这一条平阔,深邃的白水了,有这一条河在,基本上南阳郡城池的三面就已经有保障了,易守难攻。 再者,作为北方重要的粮食产地,南阳郡外良田千顷,到处都是军队亟需的口粮。 正所谓投鼠忌器,攻打南阳的军队,往往都会被这些广布的良田所牵制,不敢轻易踩踏,就怕毁了好不容易长成的稻麦。 哪一支军队几乎都不能例外。 现在正是七月半,正是水稻可以收割的时候,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都是低垂的稻麦,谁还能下得去手?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引水设埋伏 如何在不破坏即将收获的粮食的前提下,攻取南阳郡,才是这一战旳重中之重。 “野王,依你之见,杨定会命令秦军坚壁清野吗?” 王谧小心脏惴惴,就怕杨定一时冲动会坏了大事。 那可都是唾手可得的粮食,最亲爱的大宝贝,只要南阳城换一个主人,这些稻麦就可以变成晋军的军粮了! 就是这么简单! 马蹄不停,为了尽快赶到南阳城外,他们行军的速度并不慢,即便如此,桓伊的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 “我想,杨定应该不会这样做。” “他舍不得,再者说,时间也不够。” 是啊! 时间! 时间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从昨天杨壁落败,再到今天王谧他们星夜兼程赶往南阳挑战,留给杨定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天而已。 甚至还不够一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杨定以及南阳郡里的氐秦守军长出翅膀,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把珍贵的稻麦苗苗全都清理干净。 “快!” “我们一定要快!” 兵家大计,唯快不破! 长途奔袭的王谧是这样想的,坚守南阳郡的氐秦上大将军杨定,亦然。 但是,他所做的准备,却并不是桓伊他们曾经设想的那一类。 虽说要防守,但是,杨定进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一再的龟缩。把防守转变为进攻,就是他的策略。 他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加强南阳郡的防御设施,目的就是杀伤更多的晋军! 谁说固定的设施只能用来防守? 杨大将军告诉你,只要措施得当,防御措施也一样可以给敌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在王谧他们还没有赶到南阳城外的这个宝贵的时间段,数百名氐秦士兵,打开了城门,散到了城外。 这些士兵,人数众多,规模庞大,他们不只是从一扇门里冲出来,他们是从四面八方几个方向同时冲出了南阳郡! 那动静大的,把城里的百姓都惊到了! 这…… 这怎么回事? 难道,要打仗了? 还是有抢粮的? 与其他城池里的百姓不同,南阳郡的百姓一旦嗅到战争的气息便立刻把自家的米缸、面袋子都藏到地窖里,能藏就藏,能藏多少,就藏多少。 南阳郡没有别的优势,就是粮食多,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大平原,不只是囤聚在这里的士兵们军粮多,就连生活在这里的普通农户,家家也是不缺粮的。 凡是来到南阳郡的军队,不管他们是正经的攻城,还是只打算劫掠,都是绕不开要搞些粮食走。 有战事就藏粮食,都已经成为了南阳郡百姓的一个习惯动作了,一年到头的,不知道要这样折腾多少回。 谁让这南阳郡是远近闻名的盛产粮食的一片区域呢! 或许有人要问,既然这南阳郡局势这般动荡,那这些百姓为何还要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 当然还是因为这里粮食充足了! 在这乱世之中,百姓们所求的东西,难道很多吗? 不过就是吃饱饭而已,甚至连穿暖衣他们都不一定会奢求。 而襄阳以北,洛州以南,诸多郡县之中,粮食最为充足,能够容纳十万以上人口的地方,也就是这南阳郡了。 不在这里讨生活,又要去哪里? 当百姓们看到氐秦守军匆匆出城,登时就警觉起来,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然而,他们预想之中的战斗,比他们想象中要来的晚一些。 安抚了杨壁之后,杨定就立刻拍板定下了新的防御措施,他令杨壁亲自带兵出城,去负责这件事。 秦军从几个城门里鱼贯而出,几个城门的士兵加起来,大约有五百人左右。 这么多的士兵冲出城去,却并不是为了摧毁麦苗的,他们的手里,人均都拎着工具。 天还没有大亮,远远看过去,还以为都拿着兵器,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出,根本就不是什么兵器,而是铁锹而已! 一堆身穿铠甲的士兵,拿着这样的农具,是要做什么? 惊恐万状的南阳郡百姓,看到那些铁锹,终于把心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看来,不是马上就要开战呐。 好了好了! 洗洗睡了! 百姓们安定了,南阳城外,氐秦的士兵们却忙活起来了。 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不容易得,杨壁带着士兵们,沿着城池的四角转了那么一圈,他们找到一些早就预设好的地点,在杨壁的指挥下,战士们挥起了铁锹,拼命的挖土。 “兄弟们快点!” “要是我没料错的话,那新野城里的将军绝对不会按兵不动,他是一定会追到南阳来的!” “我们一定要赶在他到来之前,把工事都修好!” “将军,你就放心吧!” “我们这么多人,这点活,不用一个时辰就干完了!” 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天光大亮,有了阳光助阵,这活计就更容易做了。 一个队主抡起了铁锹,又猛地刨了几下。 “可别怪本将军没有警告你们,若是今天晋军赶到了,你们都给我警醒着点。” “这一伙晋军都有妖怪相助,招数厉害的很!” “杨将军,你莫要吓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 “再说,就算是有妖怪,他们也不会听从人的指挥不是?” 那小队主嘻嘻哈哈的,说话却还当真有一套自己的道理,是啊,从来都是妖怪吃人,妖怪害人,还从没听说这世上有哪个神人能够有本事役使妖怪的! 被这小队主一点拨,杨壁竟然也有些回过神来,是啊,那新野城里的荆州兵,看起来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哪一个像是身怀异术,还能役使妖怪的? 杨壁刚刚有些得意,却转念一想,都说眼见为实,这帮南阳郡里的小兵又没有跟着他去新野,自然是没有见识过那晋军的厉害。 他们说的话,也不足为信。 看看这些人做事时那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些冒着烟雾,一击即中的妖怪兵器,究竟有多么恐怖。 等到他们真正见识到了,杨壁不禁这样想到,他就不信他们不害怕! 手枪队,很多人还未见其面,就已经被它的恐怖战斗力威慑到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令敌人闻风丧胆吧! 然而,他王谧厉害,人家杨定也不差。 依托着南阳郡有利的地形,杨定便开始了妥善的防御。 身为一代名将,虽然他的名气不及张蚝、慕容垂等人,但人家在氐秦内部也是有名声的,与符睿等草包不同。 除了城楼附近,距离南阳城更远的郊外,也是杨定防御的重点。 正如王谧他们得到的消息显示,南阳郡三面环水,水量不小的白水,将南阳城可谓是包裹其中。 要想进攻南阳城就必须先渡过白水,这条河自然是攻守双方争夺的重点。 杨壁他们刚在城门附近忙活完,又带着工具来到了白水河畔。 “该死的晋贼!” “这一晚上折腾的,累死老子了!”杨壁向着河水里吐了口唾水,不满至极。 全然不顾那浩浩荡荡的,极有可能到南阳郡挑战的晋军,完全是他自己招惹来的。 有本事的,是个爷们的,就应该自己把晋军给挡在新野城,而不是落荒而逃,跑回南阳! 杨壁的身后,又一队人马从城门里缓缓而出,他们的肩上扛着重物,脚步就更慢了。 一队又一队的步卒,几人一列,排着队的从城里出来,每一队人的肩上都扛着重物,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便是涛涛白水! 他们的任务,便是把肩上的重物全都扔到白水里! 什么什么? 什么样神奇的重物,竟然要扔到江水里,那岂不是要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这不是纯纯的浪费? 难道,杨定傻了? 当然不可能了! 人家上大将军也不是傻瓜,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看看他们投放重物之处的地形就知道了,要想渡河进攻南阳城,这里便是必经之地。 而有了这些重物防御,晋军想要上岸,至少也要先扒层皮再说! 看看你们晋军到底有多少层皮可扒! 想到前来冲击南阳郡的晋军只有五千人,杨壁就充满了力量。 自不量力! 我南阳大郡,岂是你们能够欺辱的? 老子要让你们有去无回! 晋军临时主将王谧:这么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晋军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私仇! 绝对的公报私仇! ………… “稚远,援军已经赶到了,我去后面接应他们,你们继续往前冲!” 眼看着身后襄阳来的援兵已经越跟越紧,桓伊驳过马头,和王谧招呼了一声,便匆匆向后奔去。 “寄奴,援军到了!” “我们终于安全了!” 王谧暂时勒住了缰绳,稍稍歇息,亦是发出了感叹,放眼望去,在他们的眼前,一片高低不平的丘陵地挺立在那里。 连绵起伏的态势,正好给身后的大军提供了一点点掩护,从丘陵地的这一侧,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南阳城城楼的一点点影子了。 而那湍急的水声,似乎也萦绕在耳边。 欲夺其城,先渡其水! 这源源不断的水声,磅礴的气势在前,才让王谧对现实的情况有了一点点真实的感受。 南阳郡,确实是一处难以攻破的堡垒! 只要能夺下它,就等于是叩开了挺进中原的大门! “曾靖,前方的情况怎么样?” “白水上有巡逻的船只吗?” 在等待后方大军靠拢的这个间隙,王谧也没有闲着,如今时间紧迫,片刻都不能浪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熟悉这个道理的王谧,遂派出了得力队主曾靖前去探查消息。 曾靖一抱拳,正色道:“禀侍郎,白水上确实有巡逻的船只,属下看到,在白水上巡逻的蚱蜢舟,应该不超过五支。” “只有五支蚱蜢舟?”王谧很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氐秦的防备也太松懈了! 难道,杨壁还没有逃回南阳城,他的亲亲堂哥还不知道他吃了败仗? 而这五只蚱蜢舟加一只楼船的格局,就是秦军驻防江水之上的标准配置? “寄奴,你怎么看?”军事上的具体方略,还是要听一听刘裕的意见,而刘裕眉头紧锁,显然也正在尽心尽力的进行着本职工作。 “南阳郡里的氐秦守军,会不会还不知道我们要来奔袭?” 刘裕是个谨慎的人,多年的乡间生活,锻炼了他绝不过分乐观的性格,他绝不相信,狡猾的氐人会毫无防备。 “不可能。” “杨壁肯定已经逃回南阳了,如果他跑得慢,我们这一路上,为什么没有看到一个秦兵?” 王谧一愣,寄奴的话,可谓是有理有据,让他不得不信服。 “那他们又为何不加强警戒?”小王登时紧张起来,唯恐杨定他们是故布疑阵,故意吸引他们到南阳城下挑战。 “而且,属下看到,白水两岸的农田没有遭到一点的毁坏,稻麦苗全都安然无恙。”为了给王谧摇旗呐喊,曾靖又加上了一条。 “真的吗?” “一点都没有毁坏?” 这个杨定,是不是傻? 原来这就是桓伊口中所说的,实力不俗的氐秦名将? 曾靖猛点点头,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确定的。 “确实,一点都没有毁坏。” “城外连负责剪除秧苗的士兵都没有看到,远远望过去,秧苗都连成一片,也没有缺损。” 王谧和曾靖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接下来,就看刘裕的定夺了。 “稚远,不管秦兵有没有用心防备,杨壁已经逃回南阳城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们败的那样惨,杨壁一定会把他在新野城外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诉杨定,稚远,你的手枪队可就瞒不住了,只要杨定的脖子上还扛着个脑袋,他就一定会早做准备。” “我们不得不防。” “稚远,待会冲锋我还是坚持让弓箭手和骑兵先冲击一波,你带的手枪队先押后。” “看看冲锋的结果再说。” 刘裕这也是经济实惠的建议,完全是为了手枪队着想,王谧带领的手枪队,满打满算不过两百人。 新野一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也折损了十人,若是南阳郡里面的氐秦守军早就有准备,手枪队第一批冲锋,必定会遭受重大打击。 不用王谧天天嚷嚷,众人也知晓,对这支手枪队,他可是宝贝的不得了。 一仗打下来,手枪队的战损比其他的兵种要少得多了,而且,很多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坑害了的。 那种祸事,王谧把它称作炸膛,大约有三人就是这样被手枪炸膛间接给害了的。 以现在火药的威力,一个大活人当然不至于被手枪炸膛直接要了性命,然而,当时在战场上,本来就到处都是危险,手枪炸膛之后,枪手必定受伤,这个时候,氐秦士兵趁势而上,便可以轻松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还有一些人便是直接被敌军的弓箭射中,丢了性命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战后统计,死去的枪手,竟然没有被长刀伤害的。 一个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绝佳掩体 这就说明了,有了手枪护卫的士兵,那些手持长刀的普通步卒,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 也就只有擅长远距离进攻的弓箭,可以给手枪队造成一点点伤害。其他的近身兵器,根本对手枪起不到作用。 这种态势看起来很奇怪,实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与近代的热兵器战争不同, 那个时候的士兵们早就已经对热兵器的威力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他们深知热兵器的巨大优势,同时也对它的劣势心知肚明,比如,手枪步枪之类的兵器,他的进攻效率也时刻受到弹药量和枪械耐用度的制约。 枪卡壳了,没子弹了,只要能坚持到这个时候, 近身格斗就有机会了! 可惜的是,这样的作战经验并不属于晋末的氐人。 他们甚至还比不上早就用火器对冲的宋元时期的古人, 更不要说已经使用进化版本火器的明清士兵了。 晋末士兵对这种神奇的兵器,可谓是一无所知。于是,初级的火铳也一样能对秦军造成了碾压式的打击。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就先用箭手和步卒攻城试一试。” “步卒在前?”刘裕又懵了。 放着兵器强大,战斗力强悍的骑兵不用,偏偏要让装备最差的步卒先上,某人不会想用步卒先去送死吧! 给手枪队开路? “这怎么行!” “杨定他们又不是瞎子,一旦他们从城上放箭,或是使用投石车等重器,步卒不就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不同意! 刘裕说什么也不同意! 虽然他现在当了个将军,自从步入行伍也没有正经的当过几天步卒,但是,农户出身的他,还是对军队中最普通的步卒充满了同情。 不论战势如何,一只军队中,受损最厉害的, 永远都是步卒,只要往战场上一冲,步卒往往就好像是小虫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自从骑兵这個兵种出现之后,他们就承担了先期冲锋的任务,他们依靠着自己精良的装备,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为步卒开辟一条冲击的道路。 随着骑兵的战术越来越精进,相对的,步卒的损伤也减少了,这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并非不通军事,也亲身打过几场恶仗的王谧,居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让步卒冲在前面,骑兵押后,刘裕实在是搞不懂,他的这种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寄奴,你误会了!” “我这样做,都是有目的的, 绝对不是为了去让步卒送死!” “大晋境内, 不管是北府兵还是荆州兵, 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兵种, 都是我的同袍兄弟,上了战场,便不分你我,我怎么会这样陷害他们?” 小王简直是冤死了,他想干的事情,不是步卒,他也确实做不了啊! 要是骑兵能上,他还能不让骑兵上吗? “那你的计划是……”刘裕也终于意识到,王谧是另有安排,小王轻笑道:“不说攻城如何,我们总要先渡河吧!” “你看那湍急的白水,就守在南阳郡城楼的前方,要是不能顺利渡河,便无法动摇南阳城的根本,这也是你们提醒我的。” “确实,渡河加攻城,一直是夺取南阳郡的难点。” 渡河肯定会浪费时间,浪费人力,而且,一旦守军沿河设埋伏,进攻的一方就极其容易被伏击。 待到进攻一方侥幸登上了岸边,恐怕也是十不存五。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南的那些城池对于秦兵来说,总是久攻不下,如此困难了。 以襄阳为界,江南江北境况完全不同。 严格来讲,北方也不乏大江大河,近的白水,远到长安城附近的渭水、邺城附近的漳河,都是水量丰沛的大河。 更不要说我们的母亲河了! 但是吧,北方的这些大河,往往水系都没有那么的复杂,分布也没有那么的广泛。 而到了江南,河网密布,到处都是水,别说是行军打仗了,就算是居民日常出行,没船都不成。 因为大小河流的阻隔,使得北方豪族凭恃的强悍骑兵,在这里威力大减。 不管是人还是马,等到你们冲上了岸,人家守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守株待兔就可以把你们全都歼灭。 如今,情势完全反过来了! 晋军即将在南阳城外面对和氐人同样的困境。 一条白水,在南阳城外蜿蜒流过,几个方向都照顾的周全,要想不涉水攻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涉水,便必定会被对面的秦兵发现。 到时候,箭如雨下,步卒冲出,就算是有手枪队做突击,晋军也将受到很大的打击,甚至是占不到多少便宜。 那怎么办? “困难像弹簧,你强他就弱!”忽然之间,王谧想到了这一句至理名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 “兄弟们,我们难道还惧怕那些豺狼一般的秦兵吗?” “还需要躲着他们的箭锋?” 虽然王谧嚷嚷的那些好似诗句一样的说辞,属下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他后面的解释,众人却是领悟了。 王谧这是在鼓励他们,迎着困难冲上去! “兄弟们,胆子大的,就站到我这里来,只要到了南阳城下,我们就涉水,冲过去!” 在王谧的眼前,那些从襄阳城匆匆赶过来的,还有那些一路从建康城跟随王谧,来到这南阳城外的,年轻气盛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是,他们的目光却又是那样的炯炯有神。 “有没有人?” “谁敢来?” 王谧提高了嗓门,然而,他的身边目前还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不会吧! 不会一个胆子大的都没有吧! 心里有点慌,看看这些少年的眼神,明明是清澈又威武,根本不是懦弱之相。 “王侍郎,就这么一点点事,难道,还需要我们站出来吗?” “要做什么,侍郎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全都照办!” “自从襄阳一战以来,我们早就看出来了,王侍郎你是真心把我们这些小兵当兄弟的,侍郎既然看得起我们,我们又有什么怯懦的道理。” “这个南阳城,不管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我们一定能攻打下来,侍郎就请吩咐吧!” 不愧是将作坊里出来的高徒,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回答,便是那铁匠魏师傅的徒弟李宽说的。 有了他的带动,在场的所有士兵们,包括还在一里地以外,正在源源不断向南阳郡赶的襄阳守军,全都和王谧站到了一起。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这些襄阳的守军,原本也都属于荆州序列,想当年,桓老爷子带领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是望风披靡,掉头就跑的作风。 可到了王谧的手里,老实说,这些士兵从襄阳之战与他结识,最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胆气十足,说到杀敌,便兴奋的嗷嗷叫。 为什么同一支队伍,人员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不长的时间里,就完全大变了一个样? 原因当然不是出在士兵们的身上,而是在于统领他们的主将,以前是乐呵呵,得过且过的桓冲。 现在呢? 是斗志昂扬,机智勇敢的王谧,王稚远! 主将都没有胆怯,士兵们又怎能轻言放弃? 更何况,站在这里的王谧,相比其他将军,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兵有更强的号召力。 别忘了他的身份,他可是堂堂琅琊王氏的子弟! 建康城里,冠盖豪族中最高的一顶冠子! 一等豪族中的翘楚! 在以身份地位论英雄的晋末,不只是冠盖豪族在意自己的身份,那些最普通的百姓,也敬畏着这些豪族。 什么时候琅琊王氏的子弟能如此身先士卒,把他们这些大头兵当成真正的兄弟呢? 能不对他们颐指气使,把他们当成人看,就已经是大恩德了。 现如今,王谧对待他们如此的慷慨,小兵们怎能不感恩戴德,誓死效命? 士兵们战意十足,王谧也很欣慰,如果他们选择白天攻城,那就确实需要充足的勇气。 众位兄弟围拢在他的身边,他把几位主将召集到一起,将他的计策一一道来。 虽然白天涉水攻城,确实很危险。但是,他们越是胆大,就越是容易打氐秦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能够一击即中,小王也豁出去了! ………… 白水的另一头,从新野城出发,一路顺流而上的晋军船只已经行进了好几个时辰。 秦军有楼船,而善于水战的晋军,当然也不可能没有楼船,他们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 不只数量多,做工也更加精良! 五条! 小小的新野城,大手一挥就凑足了五条楼船,浩浩荡荡的向着南阳郡驶来!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碾压级别的! 北人不善水战,你就是把南阳郡这种靠近大江大河的城池让给他们,他们也一样无法像江左的水军一般将船这种交通工具充分利用。 建造难度巨大,耗费资财无数的楼船,我们都准备了这么多,小小的蚱蜢舟还会少吗? 那杨定一个氐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世面,不懂得小型蚱蜢舟在江水上的便利性,这样长的一条白水,居然就放五条蚱蜢舟在上面巡逻,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们是不是以为,只要在白水上放几只眼睛,就足够防备晋军了? 真是太天真了! 很快,他们就要受到惩罚了! “来了!” “王侍郎,刘将军他们来了!” 小心躲避着南阳城派出来的眼线,王谧他们从开阔地来到了白水沿岸,曾靖爬上了树,远远观望着江水上的情况。 随着暮色来临,他终于有了收获。 手里的果子轻松扔掉,王谧一个健步就奔到了河边。 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老子的计划,终于可以施行了! 白水沿岸,当然不是一片风平浪静,只王谧坐在岸边的这一会,就已经看到了好几拨来探查的氐秦士兵了。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必刻意隐藏身份也一样能被别人一眼看出,这些骑在马上的壮汉,都是氐秦的探子。 “稚远,小心些,氐秦的探子又来了!” 刘裕背向王谧,两只眼睛,鹰隼一般,紧张的盯着白水两岸的动静,那自以为穿了汉服长衫就可以隐藏行迹的氐秦骑兵,还没走近,就被刘裕发现了。 “寄奴,不必如此紧张,我们都已经到了氐秦的眼皮子底下了,你总不能奢望人家还不会发现吧。” “我还巴不得被他们发现呢!” “这是何意?”刘裕震惊的发现,每每到了战场上,王谧的一些想法,就开始让他捉摸不透。 别人都是恨不得隐藏行迹,最好等到了城门下都不要被敌人发现,可他王谧倒好,不但不思躲避,反而还恨不得赶紧被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就不怕杨定派兵出来,提前向我们挑战?”刘裕提点道。 不管怎么说,南阳郡现在也还是属于氐秦的,只要掌握着城池,毫无疑问,氐秦的军队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这一点,任谁也不能否认,信心十足,自称有神器护体的王谧也是一样。 手枪队又如何? 要是有两千人的规模,或许还可以吹上一波,所到之处,皆望风披靡而去也。 可现在只有两百人,而南阳郡里的氐秦守军,可是有三万人! 就算是把秦兵都绑住,不让他们动弹,一枪一个,一天一夜也打不完。 如果真的放任杨定他们收集消息,早做准备,晋军真的要陷入被动。 刘裕将他的担心一一讲述,这些顾虑王谧也都理解,但是本着敌人也不是傻子,再聪明机智的人,也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周全的原则,王谧只能选择先把自己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至于氐人怎么想,目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寄奴,我们的优势从来都是水上作战,不论如何,这个优势一定不能丢。” “我们先把氐秦的水面部队全都清理干净,以白水为跳板,源源不断的向城楼下输送士兵,攻城之战便容易的多了。” “原来,你是揣着这样的心思。”刘裕感觉,他又学到了一招。 刘裕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种情绪,全都被王谧捕捉到了,老刘是不是在窃喜? 王谧却并不在意多传授一招,在大局掌握在他的手中的时候,让刘裕多长些本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想斗倒谢家,他还少不了寄奴这把利刃,总要让小刀变大刀,越来越锋利才是。 “如此看来,寄奴,你想先送哪股士兵渡河?”桓伊探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手枪队了!” 某人的眼前忽然闪现了一个画面,麾下的手枪队,躲藏在楼船的各个角落,向着企图冲到岸边袭击晋军的氐秦恶畜,连连射击。 他们时而瞄准,时而躲避,机警的应对,将氐秦恶畜的势力稳稳拖住。 就在王谧看到那高大楼船的一刻,他忽然想起楼船对于手枪队的一个重要的作用。 在南阳城下,这几乎是无可取代的重大优势! 掩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木桩阻船 高大的楼船,对于手枪队来说,就是天然的掩体,有了掩体,就可以为枪手们提供短暂的休息时间。 对于需要不停装填弹药的初级手枪使用者,这样一个能遮蔽身形的掩体,简直就是救人性命的恩赐! “刘将军, 你终于来了!” “快来!” “我把计划说给你们听!” 某人在江边吵吵嚷嚷,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那氐秦的探子一般,王谧越是闹腾的厉害,侦察兵们就越是疑惑。 如此咋呼,这个人,难道就是此次大战晋军的主将? 这样的人, 能打仗吗? 从外貌再到言谈举止, 王谧给氐秦探子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波又一波的探子返回了南阳城楼,杨定把探子们回禀的消息汇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外行领导内行! 能征善战的荆州主将桓伊,竟然对一个军事外行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杨壁,既然那晋军主将根本就不懂军事,你又是如何战败的?”猛然间,一直站在杨定身后,老老实实就想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杨壁就被提了出来。 堂哥的话,令他如芒在背,若不是他怕疼又胆小,说不定早就当场拔剑自刎了! “这……这……”杨壁搔着后脑,急忙给自己找借口。 “我早就说了,他们会役使妖怪替他们办事,不是他们本身有本事。” “还嘴硬,你们几个可看到妖怪了?”杨定转向几個探子,几人抬头,皆是一脸疑惑:刚刚将军他明明没有提这件事啊! “杨将军笑谈,既然是妖怪, 来无影去无踪,兄弟们都是凡人,如何能看的到?” “说的也是。”杨定抚了抚胡须,并未生气。 晋军主将是一个草包,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他欢喜的了,至于那个不知真假的妖怪,就随他去吧! “大将军,看那股晋军的样子,好像是想攻城的,我们是不是再派几条船出去,沿江阻拦,加强防备?” 不管晋军的主将是不是草包,可人家终究是要来攻城的,士兵们总是觉得,当前的准备颇有不足。 杨定思忖片刻,倾身道:“晋军的兵力如何?” 虽说杨定已经笃定,这一波晋军人数不会多, 却也还是对大致的人数感兴趣。 万一呢…… 万一晋军真的可以凑齐几万人呢? 那他这位久未登战场的老将,也要打起精神, 小心应对。 “人数不多,大约只有几千人。” “几千人?” “那不就是从新野城里分出来的兵马吗?” “大概是的。” “不过,他们的船只装备不错,我们在江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好几条楼船了!” 绷不住了! 淡定如杨定,这一回也绷不住了! 居然只有几千人! 就这么一点点人,就想攻下白水重镇南阳郡,晋军是不是看不起他杨定? 是他杨定的名声不够响? 还是南阳郡不够重要? “不必再往江上派船了,维持现有的数量即可,主要就是盯着晋军的一举一动,不为进攻。” “大兄,不进攻,难道,我们就这样躲在城里不出去?”虽然这样做也无可指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何选择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但是杨壁还是觉得很疑惑。 他大哥难道也要当缩头乌龟? 大哥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了!” “别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让晋贼放马过来吧!”杨定登上城楼,望向远方,盼着他期待中的情景,早一点到来。 一种激昂,在他胸中油然而生,他禁不住热血沸腾。 来吧! 老子也好长时间没打仗了,也该练练手了! 虽然远方想象中的敌人还未出现,但是杨定的心中一个恶毒的计划已经成型。 有了这一条毒计,那令杨壁他们闻风丧胆的妖怪兵器,杨定都不再惧怕了。 某即将踏上白水的王姓侍郎:太好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本侍郎也不怕你! 申时初刻,比他们预想的时间要晚上一些,晋军的楼船队终于缓缓的绕过了丘陵地带,接近了南阳郡。 刘春站在为首的楼船上,十分焦急。 “稚远,时辰不好!” “这样的天色,对我们攻城很不利,我们该进,还是该退?” 这个退字一出口,就让在场众人同时叹了口气, 主要是吧,这句话是从刘春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而众所周知,刘春隶属荆州。 他这样一说,难免让人萌生一种,荆州兵又要使用传统技能的意味。 “诸位别误会,我不是真的想退,只是权宜之计尔。” 此刻,老刘很尴尬,船上的人更尴尬,幸好他们现在停靠的位置,还在城楼上的秦军能照顾到的范围之外,要不然,小小的迟疑,说不定就会葬送了全部计划。 “刘将军别急,我们暂且就在这里停靠,我让你做的准备,你都弄好了吗?” 王谧安抚了他一下,马上又把话题岔开,说到准备,刘春做事还是可以放心的。 他拍了拍胸脯,把王谧引向了另外几条楼船。 且看几条巨型楼船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王谧也满意的笑了。 楼船最薄弱的,最容易被攻击的点,也被他严防死守住了,接下来,就看秦军的出招了! “就是浪费了点。”王谧瞅着楼船甲板铺满的东西,也是心疼的要命。 钱呐! 这些都是钱! 经费在燃烧! “确实,所有的存货都用在这里了,幸亏这东西还可以回收,要不然我们可就亏大了!” 刘春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这些上好的存货,可都是他荆州兵的私藏。 要不是看在王谧的面子上,若是北府兵,呵呵…… 那谢安谢玄老头就算是给他跪下,他都不会拿出来! 绝不! “大将军,发现晋军的楼船!”南阳城楼上,西侧角楼上的哨兵率先发现了晋军的身影。 一切诚如王谧所料,他们这一众人马,若是不幸暴露,肯定也是被这高耸入云的楼船害的! 这东西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 别说是视力上佳的哨兵了,就算是弱视,恐怕都不会看不到。 杨定跟随哨兵到角楼上查看,果然,目视范围之内的最远处,晋军楼船的桅杆,已经依稀可见。 “没想到,这帮晋军如此狡猾!” “竟然不把楼船停靠到城下,还要让我们多费周折!” 杨定一边咒骂晋军狡猾,一边忙着布置下一步的行动,却好像忘记了,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还口口声声喊着,这一伙晋军是外行领导内行呢! 好在,在南阳城楼的前方,他也已经做了准备。 饶是如此,杨定也还是觉得吃了大亏。 “快,让箭手去准备,出城迎战!” 你有楼船,我有箭手。 南阳郡虽是大郡,且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但是长久以来,这里的守将主要就只有杨氏兄弟二人。 问到原因,当然是苻坚刻意安排的。 谷飻 在氐秦内部,就算都是氐人,也还是分派别的,比如,这仇池杨氏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分支。 在氐秦内部分量不轻。 严格来说,在符氏一族还名声不显的时候,仇池杨氏便已经名扬大江两岸。 所以,在氐秦内部,苻坚对杨氏一族的人非常看重,从他把为数不多的女儿全都嫁给了杨氏兄弟便可以窥见一二。 于是,当初决定新近夺取的城池的守将的时候,苻坚便主动将南阳郡让给了杨氏兄弟。 这绝对是给仇池杨氏的一项重大福利,同时也将苻坚对他们的看重明确的表现了出来。 南阳郡,不只地理位置极端重要,它还是一个明晃晃的大粮仓! 南阳平原,闻名遐迩,谁要是夺得了南阳郡,就几乎为日后争霸中原奠定了基础。 城池之内,肯定要由杨定镇守。 而能够指挥箭手出城偷袭的,当然是杨定十分信任的偏将窦英了! 至于他的好弟弟杨壁,抱歉,因为在新野城外吃了败仗,且败的太惨,简直是没眼看。 杨壁已经被剥夺了单独带兵的权力,再说,不只是杨定不愿意启用他,就说杨壁自己,他也不想去。 没办法,心虚呀。 与其他的秦兵不同,人家是害怕晋军,他是惧怕晋军驱使的妖怪,这要是被那来路不明的妖怪拿了性命,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有了这一层担忧,想打胜仗,几乎是没可能的。 既然赢不了,那就干脆把机会让给能赢的人,何必去找那个不痛快。 谁行谁上,在这个问题上,杨壁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他可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不来瓷器活。 而另一边,全然不知道陷阱就在前方的王谧等人,正带领着声势浩大的楼船队,浩浩荡荡的向着白水行进。 当然了,王谧也绝对不是轻纵之人,虽然他们的派头大,但是各种大船小船,行进的速度还是很慢的。 快有快的好处,攻势如风,可以打晋军一个措手不及。 慢也有慢的好处,楼船嘛,那个块头在那里,就算是想快,它也很难快的起来。 从速度上来说,也根本就追不上小巧灵动的蚱蜢舟。 既是如此,就不必强求。 为了稳妥起见,王谧便派出了多条蚱蜢舟,在前方开道,探路。 当然了,这个差事是极其危险的。 晃晃悠悠的几条小船,在平阔的白水水面上,在南阳城的城楼上,到处都是氐秦的眼线。 蚱蜢舟的这些水军冲上去,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王谧,作为一位有作为,有情有义的主将,当然不会理所当然的把自家兄弟扔出去送死。 在他的催促下,笨重的楼船也以超常的速度跟在蚱蜢舟的后头。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黄昏就将来临。 这样的时间点,对于晋军来讲,或许还是一大优势。 有了夜色掩护,晋军涉水还更容易一些。 ………… “窦英!”杨定大喝道。 “末将在!” “带着火箭队,出城迎战!” “遵命!” 窦英二话不说便跃上了马背,在杨定的手下,杨壁那样的窝囊废,终究是少数。 能征善战的将领也还是有很多的,比如现在的窦英,还比如队主石生,都不是等闲之辈。 且看窦英是如何给晋军迎头一击的! 你晋军会用火,我秦军就不会了吗? 在这个年代,其实用火攻并不鲜见,火箭这种玩意,也不是没有人会用。 之所以在襄阳城下,秦兵吃了火箭的亏,都是因为他们太过轻敌,准备不充分而已。 而现在,在窦英的带领下,南阳城里的火箭队,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杨壁派出了火箭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安排,他才没有在白水上摆放太多的舰船。 那都是怕火箭不长眼,害了自家的大船而已! 而就在窦英领着麾下士兵,兴冲冲的往白水岸边冲的时候,另一边,王谧带领的楼船队,却遭遇了出战以来的最大困难! 砰砰! 轰…… 一种类似牛叫的声音,在白水水面上响起,巨大的声响,把南阳城楼上的杨定都给惊动了。 “成了!” “成了吗?” 杨定一个挺身就窜了起来,奔到东角楼上,观察情况。 那哨兵见主将赶过来,立刻兴奋的答道:“启禀上大将军,晋军的楼船沉了!” “船沉了!” “太好了!” “待到窦英他们赶到,保准把这一波晋军全都收拾了!” 城楼上的秦兵闹得欢,城楼下,目光放远,白水在南阳城外的拐口处,一条笨重的楼船,真的被拦在了那里。 但是,情况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糟糕,船只是被拦在了拐口外,却还没有倾覆。 “怎么回事?” “我们是撞上东西了吗?” 眼看着楼船摇晃,发出了巨响,王谧连忙从船舱里跳出来,紧张兮兮的问道。 “没有!” “你别急,没有撞上,只是船走不了了!” “这帮氐秦恶畜,当真是歹毒至极!”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毒计策,让一向谈吐文雅的桓野王,也口出妄言呢? 王谧他们早就发现了位于南阳城北大门这个方位的白水有个比较大的回弯。 根据常识也可以知道,有回弯的地方,水文条件会变得比较复杂,不利行船。 毕竟,有蚱蜢舟在前方探路,对前方的情况,晋军还是很了解的。 在王谧的指挥下,楼船已经又减慢了速度,缓缓行进,可谁知道,还是中了招。 “他们用了什么计策?”恕某人眼拙,他真的没看出来。 老实说来,对于这些古代的兵法战术,小王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不过,不用着急。 他看不出的事情,桓伊却早就判明了。 “恶畜们在回弯这里下了大木桩,河水变浅,水势变缓,我们的楼船,走不动了!” 大木桩? 对! 正是大木桩! 上大将军杨定看似好整以暇,没做什么准备,就连城外连片的稻苗都没有处理。 而实际上,人家其实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早就趁着天黑,把该布置的防御措施,全都布置好了。 那些被上百士兵们源源不断的送到白水边上,一股脑的扔下去的,便是这些大木桩。 这些滚圆、粗壮的大木桩,原本就是存放在南阳城里的,至于作用,也正是为了堵截白水的。 南阳城里各种储备相当丰富,凡是你能想到的攻城拔寨需要的兵器装备,全都能找到。 这样的木桩子当然不能一早就安排好,秦军自己也有楼船,时不时的也要拉出来在白水上巡航一圈。 木桩入水,很长一段时间是冲不走的,会严重堵塞北大门前的水流,晋军未到,却把自家的大船拦住,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两军对垒,各显其能 “侍郎,都是属下办事不周,耽误了大事!” “还请侍郎责罚!”负责率领探路蚱蜢舟的,正是队主曾靖,看到楼船被迫停在白水中,他是痛心疾首,恨不得跳进水中, 亲自把那些碍事的木桩全都推走! “不关你的事,你们的船小又轻便,根本就发现不了深水里的木桩。” “好在也没有酿成大祸。”桓伊笑道。 对于蚱蜢舟的特性,他这位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士还是很清楚的,其实,曾靖完全不必如此紧张。 这些简单的常识, 王谧也很清楚。 很简单,这就是一个吃水量的问题嘛。 蚱蜢舟个头小, 吃水浅, 那些沉重的大木桩,大多沉在水底,它们根本就碰不到。 “这条船停在这里,说不定也是好事一件。” “正好派上用场了!” 王谧摸着下巴,看着渐渐安稳下来的楼船,喃喃道。 桓伊的判断没错,楼船虽然晃悠了几下,给人造成了许多惊吓,却并没有沉没,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还可以断定,船身没有破损。 这已经是大幸事了,谁知道,眼前以精明睿智著称的王稚远,却还在叫嚷着有更好的事。 这真是奇了怪了,瞧着某人淡定的那副样子,站在船舷处,胜券在握似的, 众位兄弟更好奇了。 就连那南阳城楼上即将到来的威胁,都被他们抛诸脑后,只顾着听王谧的新鲜事。 “你们不懂,这条船虽然废了,但是它却可以成为手枪队的绝好掩体。” “掩体?” “那是什么东西?”这一回,就连头脑灵活,知识渊博的桓伊,都一头雾水。 表示,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词。 桓伊糊涂,他身边的小兵们更是迷迷糊糊,桓将军都听不懂的事情,小兵们如何能揣摩出端倪。 当然是全都摇头不知了。 看来,掩体这个词语,在晋末也属于新鲜的外来词汇,古人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没办法了,看来,要想让士兵们学会使用掩体, 就必须他小王亲身上阵了。 “野王, 告诉后面的楼船, 不必再跟过来了, 我们就地开始渡河攻城!” “好!” “我这就去!”桓伊二话不说就跳上了一条蚱蜢舟。 而王谧的身边,仍有刘裕。 他斟酌再三,最后只能挥别了爱将,几人分头行进。 没办法,相比而言,只有刘裕能够把襄阳来的五千精兵带好,至于亲自带兵来援助的荆州偏将刘春,只得委屈他在王谧的身边跟随了。 五千精兵全都交给刘春,实在是放不下心。 好在刘春这個人,天天和桓冲混在一起,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桓老将军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就是什么样的性子。 想得开,如此而已。 “刘将军,你就和我一起指挥水军作战吧,刘将军荆州出身,比我有经验。”王谧也是个贴心人,一早就想好了借口。 刘春对这样的托词全都照单全收,心里美滋滋。 “末将但凭吩咐!” 有这句话,王谧就放心了。 “兄弟们,秦军就要来了,快下水!”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精心挑选出来的,水性最好的荆州兵。眼看着士兵们鱼儿一般的跳下水,刘春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稚远,这样做,真的行吗?” 这些跳下水的士兵,他们不是为了杀敌,更不是为了渡河,他们要做的差事,完全是刘春以往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 “放心!” “没问题。” “这里的水浅,刚才都是试过了的。” 某人说的轻巧,其实,这水也要没过一个成年男子的胸口,王谧挑选的水性又好,个头又高的。 保证能在水里站得稳,还不会被水淹没。 架桥渡水,这就是王谧的锦囊妙计。 这平阔的白水横在南阳郡城楼前,会给进攻的士兵们造成的最大阻碍,便是让他们难以快速靠近城楼。 人在水中行进,速度当然会减慢许多,而对于防守一方来讲,敌军行进速度慢,当然是一件重大利好。 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就在白水里把这些进攻的士兵都消灭了,只要战术运用得当,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而王谧的应对措施,便是让水性最好的一波士兵,扛着竹排,架成人桥,把士兵们都源源不断的送到白水对岸去。 看起来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措施,但是,偏偏在这个晋末就还没有任何一个将军使用过。 很多时候,时代的差距就在这里。 要说小王在上一世,也不算是什么高材生,大学霸,普普通通的一个混日子的大学生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多年基础教育学习的那些前人的智力成果,在面对古人的时候,也依然是碾压式的优势。 古代其实早就有梯子,更有竹排,但是,当他们面对渡河困难的时候,却从来也没有想到可以把竹排活着木梯子架在肩上,几队人连接在一起,就可以搭成人桥。 简单的操作,就可以让士兵们渡河的速度大大提高,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你需要做的前期准备,只有预备足够的竹排,寻找水性好,耐力佳的水军(这在荆州兵里当然不是难事。)就可以完成。 当然了,虽然人桥架设起来很容易,但是要想维持,却也困难重重。 那困难却并不是王谧他们准备不周造成的,而是来自敌军。 是啊! 氐秦士兵他们也不是木头桩子,人家也会进攻的! 那些在人桥上活动的士兵,那些在水下为袍泽兄弟们撑起竹排的水军们,他们都极容易成为氐秦的目标。 而在水军受害之前,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因为,此时赶来的秦军,他们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晋军,而是晋军的装备。 楼船是也! ………… “窦英!” “将五百骑兵,并五千甲卒,冲击晋军!” “勿使一个晋军登上对岸!” 在已知晋军兵力的情况下,杨定决定使用压制的方法,出城挑战,转守为攻。 他这样的选择,从兵家策略上,当然没有错。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杨定看似冷静,实则也是一员猛将。 他可不能允许自己像柱子一样站在城楼上,守株待兔。 誓要将晋军阻拦在南阳城楼一里地之外! 杨定的目标相当宏大,然而,他能成功吗? “点火!” “放箭!” 谷垬 杨壁看准了目标,挥手一指,在他身后,无数的箭矢就腾空而起。 利箭升起,给澄净的天空增添了诸多光彩。 你们会放箭! 老子难道就不会放箭了吗! 听闻晋军的水师先到,杨定的眼神登时就燃起了一团火! 火! 对了! 火烧连营! 赤壁之战! 放把火,烧了你们的船,看你们还怎么上岸! 在火攻面前,船越大就越是拖累。 到时候,大火烧起来,你是扑也扑不灭,跑也跑不了,再放出南阳城里数万精兵。 呵呵…… 那些无耻晋军,就算他们有妖魔助力又如何? 还不是等着挨宰的命! 放火箭这一招,王谧本人在襄阳城就使用的非常顺手,在晋末,这一招已经不属于什么奇谋妙计的范畴。 不只是王谧会用,氐秦的人也会用,一点也不新鲜。 之所以会让王谧占了上风,都是因为那襄阳城里的几个守将,早就已经被王谧和谢玄组成的各种连环招数给弄懵了。 还没等他们想到应付的招数,就已经败下阵来。 与他们不同,南阳郡的上大将军杨定,这一段时间,还一直没有和晋军真正交手过。 对于晋军的厉害,他不过是道听途说,都是别人在告诉他,形势有多么的危急,晋军的装备有多么精良。 但是于他自己来说,他对晋军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还完全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在新野城的众多的将领中,真的和杨定交过手的,或者说,杨定当真见过的。 其实就只有一人! 是谁呢? 是谁给杨定造成了晋军将领都是菜鸡,胆小如鼠之辈的错误印象呢? 当然是荆州名将,英明神武,乐观豁达的桓冲,桓老将军了。 那桓冲曾经三围襄阳而不下,这还不说,你桓老将军到了襄阳的门口,若是能勉力一战,倒也就罢了。 可是,你连战也不战,带着大队人马,跑到襄阳城外,吃了吃襄阳城新鲜热乎的尘土,就转头跑路。 这样的光荣事迹,传到哪一位氐秦大将的耳朵里,都会看你不起,不会把荆州兵当成一个劲敌。 听闻镇守新野城的,正是桓冲,杨定乐的鼻子歪了,以至于,杨壁落败,明明已经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却还是不以为然。 全当做是杨壁轻纵妄为招致落败,以为换做他杨定上场,必定能把桓冲打的落荒而逃。 杨定虽然看不起桓冲,但他也算是做足了准备,携带着上百支火箭的骑兵,一涌而出。 除了骑兵,步卒当然也是不可缺少的。 以火箭扰乱,再由骑兵甲卒一起冲击,斩杀晋军,这才能杀的痛快! 火箭冲天而起,而晋军这边,那些被王谧精心挑选出来的水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跳入水中。 “兄弟们,把火药、手枪都装进油纸袋里!” “该我们上场了!” 安排好了水兵,王谧又来到船舱里和诸位手枪队的队员汇合。 他站到了枪手们中间,拍了拍老腰:“众位都看到了氐秦恶畜已经开始行动了,今夜,我们手枪队的目标,就是那些胆敢到白水上与我军决战的秦军!” “在岸边阻击?” “那王侍郎的意思是,今天手枪队不上岸了?”别人还没有质疑,队主曾靖就已经先一步跳了出来。 什么? 不上岸? 没搞错吧! 手枪也好,火药也好,都已经用防水的油纸包裹好了,自从干好了这项差事,众位手枪队的队员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今天也将参加战斗! 王谧的一番话,却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结结实实的。 “说的没错,今天我们没有上岸的任务,岸上的目标由骑兵和步卒去清理。” “可是,可是我们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手枪队,虽然是新组建的,但是也一样有胆量,上阵不打怵。” “就连普通的甲卒都可以上岸杀敌,我们的装备明明更好,为什么却要在船上等着敌人来犯?” “现在队伍里人人都知道王侍郎宝贝我们手枪队,那些骑兵,那些步卒看到我们,全都嘲笑我们是少爷兵,说我们金贵,上阵的时候,就跟在后头,让步卒保护好了。” “侍郎,兄弟们以前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是加入手枪队,就是为了报国杀敌,现在放着带了好兵器的我们不让上岸,却让骑兵和步卒保护我们,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们笑话我们吗!” 曾靖咽不下这口气,众位手枪队的同仁也一样想不通。 既然投了手枪队,兄弟们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难道,就因为他们以前都是将作坊的学徒,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就看不起他们吗? 还是说,在王谧的眼里,他们这些手枪队,只能承担花拳绣腿的冲锋,而不能持续杀敌吗? “兄弟们别急!” “今天这样安排,只是战术上的,必须这样做,我绝对没有看不起诸位的意思,也更不会故意让兄弟们被嘲笑。” 眼看着精心的安排竟然被误解,王谧也急了。 忙解释道:“再说,我们留在船上,也照样能够杀敌,而且,只要伱们按照我说的做,还能杀更多的敌人!” “诸位想想看,不管我们在哪里,使用什么样的兵器,只要能杀敌,不就达到了目标吗?” “诸位兄弟,到了战场上就不要再想别的,只要能杀敌人,就是英雄,就是好汉!” 王谧发现,只要他一踏上战场,他的口才就蹭蹭的往上涨,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的情真意切,那么的具有鼓动性。 这不是他自卖自夸,是完全真实的情况。 实践证明,某人还挺适合做动员工作的。 你看,在他的号召下,手枪队的成员们升腾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王侍郎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杀敌杀敌,管他是上阵,还是下阵呢? 只要能把敌人弄死,就是胜利! “王侍郎说得对!” “我们兄弟就留在船上了!”曾靖大声响应,让小王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不少。 说着,曾靖就开始收拢队伍,打算打伏击,看他行动如此迅速,王谧赶忙出言阻拦:“诸位别急啊!” “我这里还有具体的计划,没和你们交代清楚哩!” 还有具体的计划? 王侍郎真是…… 怎么不早说!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火攻消失术 王谧拉着曾靖他们,趁着氐秦的攻势还没有到达,匆忙布置战术,如何充分的利用掩体,还需要王谧一点一滴的教授清楚。 可惜的是,某人唾沫星子横飞解释了半天,很多士兵还是不得要领。王谧无奈, 只得一边讲解,一边亲身示范。而一旁的刘春,算是真正领悟到,为什么王谧不愿意把手枪队放到岸上了,也明白了,他所谓的,在哪里都可以杀敌,完全没有区别, 是什么意思了。 “快躲避!” “火箭来了!” “我艹!” “他们居然还真的用了火箭!” “稚远,多亏了你,神机妙算。”看到冲天的火箭向着楼船的方向射过来,刘春便向王谧拱了拱手。 “这不叫神机妙算,这叫有先见之明。”眼看着态势正在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王侍郎也得意的很。 砰砰砰!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箭向着高大的楼船飞过来,冲天的火光照射之下,终于可以看清楚对岸的秦军他们的阵势了! 骑兵带着火箭冲在最前头,因为火箭手占据了一部分骑兵的名额,以至于,这一支出城挑战的秦兵中,骑兵的数量并不多。 在火箭手的后面,紧紧跟随的就是一些普通的甲卒。 杨定是不是疯了? 这样安排,不是摆明了让甲卒送死吗? 相比普通骑兵,火箭手的数量本来就要更少一些,一旦他们无法捣毁全部舰船,将要面对的就是晋军疯狂的反扑。 相应的,箭手少,对甲卒的保护也就更薄弱一些。 待到晋军缓过神来, 不但冲在前头的火箭手要遭殃,紧随其后的甲卒,当然也不能幸免。 “居然就派这么一点点骑兵,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王谧很震惊。 就在昨天,杨定的亲弟弟杨壁还被他们打的一个落花流水,仓皇逃回了南阳城。 难道,这样的大败都还不能引起杨定的重视吗? “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只管杀出去就是了!”桓伊跨上了马背,引领着有限的骑兵队,正要渡河。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起火?”窦英带领着一众火箭手,冲在了最前头,待他看清楚白水上的情况,登时就傻了眼。 那些被视作目标的楼船,不只是没起火,连预定的船沉倾覆都没有出现! 晋军确实是带了很多的楼船过来,也确实是被困在了白水回弯的地方。 但是,楼船的战斗力似乎没有减弱多少,因为,晋军的楼船虽然无法靠近南阳城楼, 但是也没有被毁, 依然动力十足,在水上横行无碍。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踌躇满志的窦英,愣住了。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还有什么比发射火箭,捣毁敌军战船更加容易的事吗? 没有! 当然没有!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十岁小娃娃说不定都能干成的一件事,到了窦英的手里,居然就失败了! 一片又一片的火箭沿着固定的轨迹飞向了晋军的楼船,那些楼船全都是纯木质结构,只要一个火星子就可以燎起冲天的大火! 正是这样。 事实也本该如此发展! 然而,现实却偏偏就不按照杨壁设想的来。 一支又一支的火箭猛戳到了楼船上,然而,却没有掀起大火,不只是一支箭如此,也不只是一条船如此,是几乎所有的火箭飞到晋军的楼船上都做了无用功! 那火箭明明是点燃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飞翔的时候,秦兵们也看得很清楚,可是,当这些燃烧的很正常的火箭飞到晋军的楼船上的时候,它们明明也没有熄灭,却并不能引燃楼船。 而站在楼船上的晋军也不是木头桩子,层出不穷的火箭,虽然让他们一时惊恐,但这样的状态也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很快,晋军水兵们就恢复了斗志。 那些没有点燃楼船的火箭,飞入水中的就不去管他,而那些落到船上的,也被水兵们手忙脚乱的弄到水里。 不管是用手,还是用脚。 总而言之,不能让火箭停留在楼船上。 到了最后,晋军们越来越顺手,越来越熟练,竟然还学会半路截击了! 厉害了! 且看越来越多的晋军走上了船头,他们挥刀狂挡,那些飞在半空中,还没有找到目标的火箭,很多都被他们拦截了。 提前推到了水中!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着火!” 杨壁崩溃了,那一颗颗暗器,从浓重的烟雾中,带着诡异的刺鼻气味窜了出来! 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们要射向谁,然而,它们的威力又是不容置疑的! 正是它们,让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血水横流。 那种惨烈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杨壁的眼前,他颤抖了! 他后退了! “杨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相比杨壁,其他的火箭手的情绪倒还算稳定。他们都是箭手,身后的箭囊里至少装了三十支箭。 只要把火箭替换成普通的箭矢,他们就可以化身为普通的骑兵。 “妖怪!” “晋军果然有妖力相助!” “快跑!” “快跑啊!” 二话不说,窦英掉头就跑,这窦英也是不厚道,你自己想跑,那你就跑好了。 身为主将,怎么还能喊出来后退的口号,扰乱军心呢? 然而,话已出口,恶果也已经造成,现在就是后悔也无用了。 被窦英的妖怪之说蛊惑的,大多数都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骑兵,也不必责怪他们,他们都是亲眼见证了火箭不起火怪事的一些人。 不被这样的奇景吓得当场尿裤,倒地不起,已经算得上是英雄豪杰了! “稚远,秦军乱了!” 谷綏 “你真是太厉害了!” “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件神器了!”桓伊兴奋的直跺脚,而在他的脚下,正是那被他称为神器的救命稻草。 却不是别的,之前也登上过战场,同样也是出自王谧的张罗。 便是那出自深山,不为人知的火浣布! 能防水,还不易燃,这样的神奇织物,正是在襄阳战场上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的火浣布。 火浣布能防火这件事,在襄阳城就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了,但是,终究还是因为数量较少,也不常用,等到过了一段时间,新野城开战的时候,荆州兵的将领就已经把这等神器给忘到了脖颈后头。 桓伊说的没错,要不是王谧赶到,这些宝贝一样的火浣布,大约还躺在仓库里睡大觉呢! 原理还是那个原理,火浣布既然能做成简单的衣物穿在人的身上,让士兵们免受大火的侵扰,同样的,变换一种形式,应该也可以发挥放火的作用。 于是,王谧便因地制宜,将火浣布裁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块,有的铺在甲板上,有的挂在窗子上,自上而下的垂下来。 虽然这种遮盖的办法并不能让火源完全消失,而且,就算再怎么精心的安排也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但是,有这一层防备总是比没有要强多了。 一场恶战下来,事实也证明,这种防备是非常必要的,效果斐然。 没有被火浣布覆盖的地方终究是少数,即便不幸被火箭照顾到,只要在这些重点区域派专人盯防,也一样可以防火。 晋军兄弟们斗志昂扬,充满激情的在甲板上,船舱里忙碌,那些侥幸射中的火箭,很快就被他们清理干净,就算是点着了船上的木料,也不用怕。 船舱里,甲板上早就备好了一桶一桶的河水。 某人就防着氐秦的这一招呢! 他们也不想想,使用火箭的祖师爷是谁,就敢在这里造次! 水源充足,早就有准备,一点点火苗,还没等窜起来,就被晋军扑灭,除了个别地方存着一些焦黑以外,并未伤及根本。 楼船依然在平阔的江面上安然停靠,在王谧的主持下,晋军顽强的抵抗住了秦兵的第一波冲击。 应该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对于进攻一方的士兵来说,只要能抵御住第一次的冲击,接下来,就是他们展现火力压制的时刻。 白水河面上,除了高耸的楼船,还有无数的蚱蜢舟,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属于晋军。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占据着绝对优势,堂堂正正的镇守南阳城的秦军,居然没有在白水的沿岸设防! 也许也不能决绝的这样说,巡逻的船只还是有几条的,只是,全都没有战斗力罢了。 为什么号称名将的杨定会这样做? 还不是因为自恃有几万强兵,坚固的城楼,觉得又有骑兵火箭突袭,必定能把远道而来,不熟悉地形的晋军给冲個落花流水吗? 这就是氐秦手下的北方大将的性格特征,他们不是不会打仗,他们的装备在当前的年代也不可谓不精良。 但是,多年以来,他们对晋军的实力实在是太看轻了,尤其是在桓冲领导下的荆州兵,更是成了荆州范围内的笑柄。 被秦军看不起。 不过,从晋军的角度来看,或许桓老将军的菜鸡,反而是他们的一大福音。 正是因为他一贯是打得了也不见得要打,打不了更要跑的作风,长期以来,给秦军树立了一个完全反面的深刻印象。 以至于,长期盘踞在彭城、京口一带的北府兵,初次来到荆州参战,氐秦军队完全没有准备。 而对于隐藏在北府兵中,携带着各种现代神器,手握历史进程的王谧,他们更是毫无防备。 这样的思想主导下,秦军焉有不败之理? 然而,能够侥幸逃过的,一般都是一些军中的高级将领,对于跟在他们后头,只知道猛冲猛打的那些普通的士兵来说,等待着他们的,就将是一场无差别的杀戮! 先是那些踏着人桥冲上白水对岸的晋军,这些人也不是两手空空的冲上岸的,全都是抄着家伙的! 自从王谧勘察到了白水的形势,他便定下了这个人桥渡水的计策,既然是早有预料,准备便是相当周全的。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日夜兼程从新野郡赶过来,看似急促,实则正经事是一件也没有耽搁。 首先,选用的搭建人桥的工具,经过反复比较,终于还是选择了原本用来渡河使用的竹排。 按照一般的做法,当然还是木梯子更加合适一点,连接方便,相对来说重量也较轻,可以减轻搭建人桥的士兵的负担。 然而,木梯子的劣势也很明显。 它比较狭窄,每一串木梯子只能允许一人通过,匆忙之间会影响士兵们操持兵器,容易令他们成为敌军的目标。 而竹排虽然笨重些,但是,它比较宽,搭在人的肩上也比较稳当,方便士兵们在人桥上短暂停留。 有了这一点点反应的时间,一旦敌军攻打过来,在水上的士兵也可以有一个反击的机会。 这些都是王谧在未开战之前就计划好了的事情,而当他们真的站在白水河畔,面对着强大的氐秦军团的时候。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一些被没有起火的楼船惊吓到了的秦兵仓皇后撤,而更多的秦兵却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 还在拼命的往前冲,不只是普通的步卒,还有很多的火箭手。 这些火箭手,全都装备精良,还可以变装。 原本他们携带的火箭就不多,鼓鼓囊囊的箭囊里,盛放的大多都是最普通的弓箭。 既然火箭没用处,他们便毅然决然的弃之不顾,换成了普通弓箭,骑在马上,依靠着他们纯熟的箭术,也能给晋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来吧! 一箭一个! 秦兵们立刻转变战术,搭弓上箭,瞄准了目标。 他们行动迅速,他们动作连贯,可谓是一气呵成。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即便是相对训练有素箭术精湛的荆州兵,也不是秦军中好箭手的对手。 更不要说,秦军骑在马上,晋军跑在水上了! 咦? 这些晋军居然……能在水面上奔跑! 不只是水面上有晋军,水下也有! 不对! 不是水下的,那些看似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的晋军士兵,居然全都是直愣愣的站在水中! 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南阳城楼附近,白水水流最浅的,个头高些的士兵,完全可以站在水中,不至于被淹没。 而这些水军为什么要站在水里,一开始匆忙赶到的秦军还没有看出端倪,细看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在水下的士兵,肩上都扛着竹排。 而那些健步如飞的晋军士兵,竟然是踩在竹排上,径直跑向白水对岸的! 疯了! 全都疯了! 这是什么招数? 凌波微步? 水上漂? 不管是什么招数,只要还是人,就尽管将箭头瞄准他们就是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火药不足恐惧症 可惜的是,晋军的奇妙渡河战术还是给氐秦骑兵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他们的箭头,从水上转向水下,不一刻,却又转了回来。 到底是先射上面的,还是先射下面的, 还当真是个问题。 正在他们犹豫的短暂间隙,晋军出招了! 之所以一开始踏上浮桥的晋军没有向氐秦进攻,那都是因为他们是步卒,与氐秦骑兵抗衡并不占优势。 况且,这些氐秦的骑兵也不傻,人家根本不下水,普通的晋军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然而,晋军迅猛的行动,也让秦兵迷惑了片刻,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时间差,让手枪队们有了可乘之机。 砰砰砰! 轰轰轰!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精力发出这样慨叹的,正是跑到半路又觉得没法交差,奔了回来的队主窦英。 怎么能就这样跑呢? 未放一箭,未杀一人? 就这样落荒而逃,待到见了杨定,也一样是个死! 与其被上大将军杀死,还不如在战场上奋勇冲杀,就算是死,也能死得其所! 算是个英雄了! 然而,正当窦英鼓足了勇气,打算一雪前耻的时候,轰隆隆的响声忽然在澄净的天空中炸响。 那声响,犹如天崩地裂! 那烟雾,迷人眼目! 透过层层的烟雾,窦英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被称作妖怪的晋军,手中操持的是何种兵器了! 长管型的, 后面有个把手,貌似是要点火的,但是那火是如何点起来的,至今仍然是個未解之谜。 而更令窦英等人惊奇的是,这些妖怪根本就没有上岸,从浮桥上冲上岸的,不是骑兵就是步卒。 而这些操持着奇怪兵器的晋军,居然都是躲在那不能动弹的楼船后头的。 他们一边躲藏,一边向着骑在马上,跑在地上的秦兵射击! 伴随着每一声巨响,那些细小的弹丸从烟雾中窜出,速度极快,直奔着秦兵而来! “队主,快……快跑!” “这东西是要人命的!” 就在窦英的身旁,几个随从纷纷倒地,他们一边吐着血,一边从战马上跌落。 恍惚之间,窦英只听到了这样几句话。 而他之所以能够保持安然无恙, 却并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只是因为他距离楼船较远,位置又偏了一些。 目前, 那些神乎其神的妖怪,还没有发现他而已! “兄弟们,装填火药的时候,可以躲到楼船后头,尽量不要让秦军看到我们是如何使用手枪的!” 一动不动的楼船上,黄门侍郎王谧也在举枪狂射,他时而点火,时而射击,整套动作配合的几乎是行云流水,特别的潇洒。 要不是为了隐藏行动,争取不被氐秦发现手枪的秘密,某人真想跳上船舷,将手枪指向那些氐秦恶畜。 一枪一个,让他们瞧瞧他小王的厉害! 那个阵势,想一想就x气直冒,太潇洒了! 可惜啊,可惜! 这样难得的机会,只能放弃了! 正所谓言传不如身教,在手枪使用和掩体利用这个方面,唾沫横飞,嘴巴说干,队员们也不能妥善的理解清楚。 可是当王谧往这船舱后面一站,时而探头射击,时而躲到船舱里补充火药。 看了几遍这样的示范,几乎每一位队员就都可以熟练的操作了,效果非凡。 “稚远,你选择楼船当遮挡,实在是太明智了!”在刘春的积极争取下,王谧终于挪了一支枪给他。 没办法,某人软磨硬泡的功力,简直和他们荆州的大统领桓冲一模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自从拿上了枪,刘春整个人就支棱起来了! 且看他一手拿枪,一手装火药,忙活的不亦乐乎,还别说,人家老刘虽然使用手枪的时间并不长,此前也不过是在新野城上看到过手枪的使用方法,但是,枪法还很准。 不说百发百中吧,也基本达到了和王谧持平的水准。 “有了这个楼船,手枪队不必上岸就可以截击敌人,这样,白水两岸与河上就全都是我们的地盘了!” “氐人占据的城池虽然一时还拿不到手,但是他们想出来,也只是送死而已!”被刘春夸了几句,某人就开始飘飘然也。 顺着他的话继续吹下去,这也难怪,就在他们的眼前,氐秦军队就连连败退。 他们想到的那些进攻的手段,不是根本无用,就是撼动不了晋军的攻势。 可见,晋军的应对措施还是相当的得力的,而这些措施从计划到实行,全都少不了王谧的一份功劳。 这还不得使劲的吹,可劲的吹,这也就是在战场上,环境不合适,要不然某人非得吹到天上去。 “刘将军!” “小心!” “注意隐蔽!” 要说能吹,在场众人当中,他小王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排第二,在前面,总有刘春这座大佛挡着,人家才是堂堂正正的吹牛皮第一人。 刘春这边,在良好攻势的激励下,已经渐渐忘记了打枪的同时还要找掩体。 他一手攥着药匙,装火药的袋子,外面套着防水的油纸,就在他的腰间系着。 几番操作之下,他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熟练,击发的间隔,按照王谧的统计,差不多已经可以达到五秒一发。 真乃神速也! 一发接着一发,铅弹充足,火药也到位,刘春一边打枪,一边兴奋的大喊。 他身边的那些人,大约也听不清老刘到底喊了什么,总而言之,现在的老刘可谓是兴奋至极。 然而,就好像那句古语早就告诉过我们的,乐极就要生悲,这都是必然的定理。 老刘奔到了甲板上,视野更加开阔,正巧窦英带领的骑兵队半路折返,被他老人家逮了个正着。 好家伙! 这么大的一个目标,明晃晃的,刘春能放过吗? 当下就装填了一发弹药,瞄了过去。 然而,便宜占得太多了,一时就是容易松懈,刘春的眼前,恍恍惚惚的,好像只剩下了目标,而目标仿佛是变成了木桩子,刘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目标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手中全都拿着兵器。 而这些兵器,也一样能杀人! 王谧从船舱中闪身出来,正要再找个目标连连手,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一支利箭,带着嗡嗡的响声,正向着刘春袭来。 而刘将军本尊,却好像是傻了一样,只知道在那里狂妄的傻笑,手枪也不知道是在指着谁。 不管他的目标是谁,总归是晚了! 王谧一脚跳上甲板,二话不说就把他拉了下来。 幸亏某人行动迅速,刘将军才免于被利箭一箭穿心的下场。 刘春才刚刚滚到船舱里,那支箭就擦着楼船的窗棂子,飞了过去! 老天爷! 若是刘春的反应慢些,确切的说,是王谧的反应再慢一些,哪怕就只有三秒,老刘就彻底完蛋了! 谷庪 “这帮孽畜,居然还敢回来!” “看老夫收拾他们!”说话间刘春就再次把火药装填完毕,想要报仇雪恨,却被王谧再次拦住。 “刘将军,不必着急。” “我们手枪队的任务,是在河水上阻击,又不上岸,以逸待劳不好吗?” “不上岸吗?” “我们为什么不上岸?” “冲上去多好,还能杀更多的敌人!”刘将军的话也是众多手枪队队员的心声。 刚刚被按下去的热情又重新被点燃了! 在这白水沿岸能看到几个敌人? 又能杀几个敌人? 到底还是冲到岸上,奔到南阳城楼下,才能与敌军交手,斩杀更多的氐秦恶畜。 千万别小看人,手枪队的队员虽然基本上都是从将作坊里招募的,组建时间很短。 但是,既然敢投到手枪队里来,便必然不是孬种,这些年轻人,个个都是好汉。 骑马、弓弩,样样擅长,就算是没有手枪,他们也一样可以成为战场上勇猛冲杀的战将。 既然是能人,便不想被耽误,总是想找更多的事情做,王谧给大家制定的战略,一开始众人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可是随着仗打的越来越顺,年轻人也不免心思浮动,想要到真正的战场上去一试身手。 几番恳求,王谧全当做耳旁风,就是不答应。 “众位兄弟,不是我故意不让你们上去,实在是,我们现在的形势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好。” “此话怎讲?”刘春脑子都没有动一动,随即反问。 “大家打开盛放火药的袋子看一看,就知道了。”王谧拍了拍自己的火药袋子,一脸遗憾。 说到这个火药嘛,那就很尴尬了。 真是开枪一时爽,口袋空荡荡。 一些人,尤其是打仗从来不经济的王侍郎,两边的人一接触上,王谧就开始不停的打枪。 王侍郎枪打得准,火药用的也豪放。 一轮奋战下来,待到他们退到了船舱里,王谧腰间的火药袋子,已经见底了。 没有火药的手枪,就好像是没有了箭矢的弓一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火药了!” “冲上去也是白费,或许还会成为其他兄弟的拖累。” “我们手枪队算起来也只有百十来号人,就算是我们冲上去,没有手枪,没有火药,也不能起多大的作用。” “还不如就在船里迎击氐秦的守军,他们出来多少,我们就打多少,看看情况再说。” 囊中羞涩的又岂止王谧一人,其他的队员虽然用的节省些,但是大多数人也用了至少一半。 人家王侍郎说的有错吗? 当然没错! 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火药,当然要省着点用了。 一旦没有了火药,这些杀人的利器,可不就变成了铁壳子。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刚才还斗志昂扬的队员们,很多都耷拉了脑袋。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留在船上了。 手枪队员们挤在一起,火药还可以互相周济,大家凑合着用。 眼看着一通奋战的兄弟们全都垂头丧气,王谧也是心急如焚,不必如此! 大可不必! 王谧刚想了几句鼓励的话,打算说出来振奋人心,却听得人群中忽然有了声音。 “王侍郎,我们其实还有很多火药,只要拆开来就能用。” “不如现在就拆了吧!” 这个李宽,就属他机灵,是不是? 李宽的视线看向了一个角落,而在那个船舱的角落里,确实还有很多的火药。 那可都是手枪队的队员们亲自从马上卸下来,搬到船舱里的,真实的情况,队员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慢着!” “不能拆开!” “那些火药还另有用处!” 王谧一个箭步扑了过去,赶忙把早就包装好了的火药再掩盖好,乖乖,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今天的攻城大计,可就要彻底泡汤。 泡汤汤! 正宗的。 “侍郎,这些火药放着也是放着,到底有什么用处?” 李宽急的抓耳挠腮,在他身边,刘春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到底还是年长一些,有那么一点点的耐心。 关键就在于这些火药的用处。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些就是王谧专门准备的,给手枪做补给用的,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人家这些火药,经过了专门的包装,其实是另有大用处,而究竟有什么用处呢? 王侍郎却偏偏不肯说明白,在众人咄咄逼人的眼神之中,他只是含糊的说道:“这些是要等到去城下的时候才能用的,也不是用来打枪的,绝对不能乱动。” 李宽大喜:“王侍郎,你是说,我们兄弟还能上岸去攻城?” 善于抓重点一向是这位机灵的小学徒最重要的优点之一,很快他就听出了王谧的话外之音。 “当然!” “我刚才拦着大家,不过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到了,不等大家张罗,我自己便会带着大家登上河岸,冲到南阳城下,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能上岸! 能杀敌! 只要有这个大饼在前方吊着,谁还管什么火药还剩多少,要怎么用? 都不重要了! 王侍郎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说话间,楼船前方,又一波秦兵骑着马,抄着兵器向着白水冲过来。 废话少说,王谧再次拿起了枪! 不管在哪里,只要能杀敌,就是好的! 白水岸边的战势暂且放到一边,南阳城下,刘裕和桓伊带领的荆州兵,也冲到了指定地点。 两相权衡,王谧给桓伊他们划拨了五十个枪手,这一批枪手虽然人数少,但是王谧本来就没有指望着他们能杀多少敌人。 两边的人数差距实在是太大,只依靠手枪是杀不完的。 这一批枪手,跟在箭手的后头,冲到城下,主要就是发挥震慑作用。 城楼上的上大将军杨定,看到晋军的骑兵队冲了上来,登时就乐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我军的兵器千般变化 “啧啧……” “送死的来了!” “李升,你去,出城迎战!”杨定决绝的说道。 他的好弟弟,最终还是没有能抢到出场机会的杨壁,杵在哥哥身边 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这一下却忍不住了。 “出城挑战?” “没必要吧!” 不是说只有五千兵力吗? 按照一般的战术配合,五千人根本就无法撼动南阳城, 别说是与南阳城中的守军抗衡了,就是现如今出城挑战的那些骑兵队,晋军想要对付起来,都难度极大。 他们兄弟就这样坐在城楼上,以逸待劳,不好吗? “你懂什么?” “正是因为他们人手少,我们才要给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明白我们的厉害, 再也不敢进犯。” “他们要是人多,你以为,我还会打开城门吗?”杨定说的洋洋洒洒,杨壁这才看出来,原来,他的亲亲大哥也是一个专挑软柿子捏的人。 啧啧…… 就这,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嘛! 杨壁忽然又有了信心,一些奉劝的话,到了嘴边,看到杨定自信然然的表情,却又轱辘了回去。 吃败仗,出丑也不能是他杨壁的专利,亲亲大兄也要尝一尝。 砰砰! 蹦蹦蹦! “这是什么阵仗?” “妖怪出来了?” 看看,看看,只要见到这阵仗的人,都会认为晋军有妖怪相助吧。 杨定坐不住了,在盾牌的保护下,跑到了城墙边上观战。 在他的眼前, 晋军的排兵布阵, 初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前面是骑兵开道,后方跟着步卒。 而这些步卒,都是从白水上涉水而来的,好多人身上还滴答着水呢! 然而,就是在这样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战阵中,一阵箭雨撒过,让城楼上来自氐秦士兵的攻势终于减弱了一些。 就在这时,骑兵的后面,一支人数不算多,装备上看起来也和普通骑兵没有什么区别的战士,忽然窜了出来! 他们快马加鞭,很快就把骑兵们都超过去了,冲到了最前面。 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巨响,一开始,这些响声确实把上大将军吓了一跳,心差点蹦了出来。 不过,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很快, 他就调整了过来。 “这些人不是妖怪!” “他们手里拿着的, 就是兵器!” 杨定站在城楼上,站得高,看得远,他发现,每每烟雾腾起之前,那些骑在马上的晋军士兵都会举起一个看似是铁管一样的兵器,朝向目标。 杨定判断,他们一定也在向外射出什么暗器,但是却看不清楚那些兵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兵器确实有神力。 通通通的一阵响,烟雾蒸腾了一团又一团,而在晋军面前阻挡的氐秦士兵,尤其是那些骑兵,便纷纷被击中,栽倒在地。 不是一个,不是两三个! 而是一片一片的! 更可怕的是,这一伙带着奇怪兵器的士兵,与骑兵配合默契,想要打到他们,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这些奇怪的士兵他们进攻的点好像非常小,动作的幅度也不大,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不管是挥刀还是射箭,都需要两手配合,动作大开大合,你很容易就能捕捉到是什么兵器伤害了自己。 可是,这些奇怪的晋军却全然不是如此。 他们也确实是两手配合才能进行进攻,但是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不行! 一定要找机会看清楚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 杨定忽然有一种预感,那种兵器,如果任其发展,成了气候,对氐秦,甚至是整個北方的五胡种属,都将是灭顶之灾! “李升!” “注意攻击那些拿着铁管兵器的晋军!” “烟雾都是他们放出来的!” 城门打开,李升带着士兵出城,杨定赶忙在城楼上吩咐了几句,也不知道李升听进去了多少,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把这些奇怪的士兵弄死,他们也算是赢得了这一仗。 这就是杨定的策略! 当然也是最便捷的做法,毕竟,南阳城里还有两万多守军,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战斗力。 而眼前的晋军,与之前探查的情报没有什么差别,大约也就只有五千人而已。 就算是车轮战,也能把晋军消灭干净。 拼人数! 老子才不怕你们! ………… “野王,秦军冲出来了!” “你们快后撤,我带着甲卒上!” 那南阳城的城门才刚刚咧开一道缝,刘裕就已经发现了氐秦的动向。 两人一合计,桓伊便带着手枪队掉头后转。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在经历了杨壁的溃败之后,杨定麾下的士兵,大约对手枪营造出的那种云山雾绕的境况也有了一些准备。 在李升带兵出城之前,战场上已经有了一两千的氐秦士兵,这些都是先期出城,打算冲击晋军水师的步卒。 这一波兵马已经被手枪一连串的射击击溃,四散奔逃而去,人数不多,火药也并不充足的手枪队,已然完成了他们突击威吓的作用,可以功成身退了。 接下来的战场,就交给刘裕来掌控了。 刘裕上前,步兵和骑兵配合这种传统打法,一向是刘裕擅长的,不过,桓伊也不会把整个重担全都交到他的肩上。 自从襄阳一战之后,桓伊就定下了心意,在他这里,以后便没有什么荆州兵和北府兵的分别、隔阂。 所有的军队都是属于大晋的,争夺疆土,攻城拔寨,也都是为了朝廷。 虽然在目前来看,他们所服务的这个朝廷不甚令人满意,但是,桓伊很清楚,要想建立一个令人满意的朝廷,要想把晋朝境内的所有力量集合起来,一致对外,就需要抛却成见,团结一致。 更不要说,南阳城下,他将要掩护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刘裕了。 刘裕打马上前,远远看到,出城挑战的秦兵并不是特别的多,只有大约两千人左右。 立刻就判断出,秦兵也是在试探当中,并不打算以极多的兵力优势直接把晋军荡平。 秦军保留实力的做法,反而给了刘裕机会。 他们虽然人少,但是他们的装备精良! 两边的兵马在距离还有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停下,刘裕仿佛可以看到,氐秦主将,那个叫李升的男子,他胸前的铠甲正在有节律的上下浮动。 谷钦 猛喘着粗气,他们没有急于冲锋,还需要稍稍观察一下对方的士气。 “没想到,晋军的士气很高涨嘛!”李升并没有把位于晋军战阵中间,方头大脸,虎目熊光的壮汉当成一盘菜。 在他看来,几番征战,接连夺取了氐秦几个城池的晋军,确实应该士气正旺,但是同样的,从襄阳到新野,再从新野到这南阳城下,几个城池里的晋军几乎都是同一拨人。 这一波人,接连打硬仗,短时间内,一定很疲惫。 但是,看看眼前的这些壮士,一个个的目光如炬,脸面更是白里透红,丝毫不见疲倦。 不会吧! 他们不是从新野城长途奔袭赶过来的吗? 多长时间没休息了,为何还这般有精神? 李升的心中掠过了一丝惊讶,却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 不管怎么说,冲杀就是了! 咣当! 一声巨响凌空而起,随着刘裕的一声口号,从晋军身后,腾起了一块巨石! 根据一早就测量好的距离,一发巨石,正正好好的越过了晋军的战阵,砸到了秦兵的脑袋上! “我去!” “这帮晋人,端的狡猾!” “竟然还带着投石车!”李升大怒道。 本想来个开门红,却没想到,好彩头没有讨到,红倒是见了不少。 你说这石炮怎么就这么配合? 好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一般,正好砸在了李升身后的氐秦战阵中,当巨石落地,一个大坑赫然出现。 既不近,也不远。 呵呵…… 你们以为我们人少,我们就不能有投石车了吗? 也太小看人了!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这支队伍虽然人数少,但是我们的装备却是最齐全的,最豪华的。 别的军队有的兵器,我们有,别的军队见都没见过的兵器,我们也有。 大中小,一应俱全。 这投石车,自然是新野城里的库存,之所以可以原道运送,那都是因为有楼船助阵。 投石车沉重,一般来说,都是城池里面驻防的军队才能使用上,不适合远距离运输。 可是有了楼船就不同了。 别看楼船块头大,行动缓慢,在水上作战中却绝对不是拖后腿的,很多大型的军械,都依靠楼船来运输。 其中就包括投石车、攻城用的巨弩。 晋军的投石车准头都特别的好,完全没有惊扰到南阳郡里的百姓。 唯有那一声又一声的巨响,让百姓们心惊胆战。 “这是……晋军打过来了?” “晋军来夺城了?” 杨定他们忙着应付城外的晋军,城内的百姓他们也实在是无暇顾及,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从那不断射过来的箭矢,那有时大,有时小的那些声响,还有那些厮杀的声音,他们感受着城外激烈的战况。 “我去把粮食拿出来!” “不能在地窖里搁着了,要全都交给晋军!” 百姓们纷纷翻箱倒柜,把那些偷偷藏到各处的粮食,还有一些值钱的细软全都拿了出来。 只要是能交给晋军,不用他们抢,百姓们也会自己送上去。 亲疏远近的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兄弟们!” “放箭!”刘裕一声吆喝,晋军瞬间将劣势转化成了优势,向着秦军先行冲杀了过去。 “不好!” “战阵要乱!” “稳住,一定要稳住!”杨定在城楼上急的呱呱乱叫,可是,情势如此,他又不能跳下去与李升交换。 再者说,他的城楼上也不安生。 晋军的士兵主要组成都是荆州兵,相比北府兵,他们的箭术更加高明,只要指挥得当,换句话来说,就是将帅有勇有谋的话,这些荆州兵就可以战斗力飙升。 担心李升之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骑兵们在刘裕的带领下,飞奔而出,在一众人马当中,冲的最快最猛的,自然是刘裕。 “走你!” “纳命来吧!” 别人都攻击平面上的敌人,刘将军就不同了,自从冲出重围,第一眼看到的,正是那城楼上聚集的一帮人。 不管是谁,肯定是管事的! 是主将! 有枣没枣,先打他三杆子! 在杨定和杨壁的身边,盾牌阵保护的好好的,一般来说,就算刘裕是神箭手在世,面对着这样的严密保护,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然而,人力有时竭,天力却是难预料。 一声声的手枪爆破的声音,凌空响起,又几颗巨石硬生生的砸到了南阳城下,连番惊吓之下,就是菩萨也坐不住了,更不要说是凡人杨定了。 他们冲到角楼上观察局势的这个空当,正好被刘裕抓住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刘裕抓起长弓,就是一箭! 嗖的一声,翎羽箭破空而出,直奔着目标呼啸而去! 要么说,人家刘将军当得上是现今北府里的第一名将呢,在一片混乱中,刘裕还能沉着应对,选取了最精准的兵器,不得不说是难能可贵。 刘裕也不是没有枪,而且相比其他的手枪队员,刘将军的这把枪,自从登上战场,还未放一弹,火药、铅弹都是满满当当的,充足的很。 来到这南阳城下,刘裕一眼看到城楼上的目标,下意识的,却没有用手枪这种新鲜玩意。 一则是,对于这种新鲜的兵器,刘裕还是不太熟悉,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能不使用就不使用。 二则是,凭着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刘裕判断出,这个距离,这个高度,手枪的准度是比不上弓箭的。 虽说刘裕的估计与现实有些差距,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选择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 射杀城楼上的敌军和从城楼里冲出来的敌军完全是两个概念,以目前手枪的操作方法,还是打击平行方向的敌人更加顺手。 一旦是向下攻击,或是向上攻击,手枪呈仰角,或是俯角就很有可能造成火药的洒落,待到被点燃,极易引起炸膛。 在刘裕的穿云箭的指引下,很多士兵的目光也被它牵引,向上看去。 嘶…… “将军,危险!” 在有人发现之前,刘裕的利箭就穿透凝滞的空气,直奔着城楼上袭来,杨定杨壁两兄弟正在探头向下,观察手枪这种兵器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两人专心致志,完全忘记了,在这个战场上,晋军的兵器可不只有手枪。 直到利箭擦着杨壁的肩膀,落到城楼的石砖上,杨壁才晃过神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冲入敌阵,擒贼擒王! “什么人!” “居然敢伤我!”杨壁嗷嗷大叫,满腹不服气,跳着脚的嚷嚷要上阵杀敌,然而,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动静。 某人不过是动动嘴巴而已,根本就不打算玩真的。而他的亲亲哥哥杨定, 别人不了解杨壁,他还不了解吗? 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关键时刻完全不中用。 杨定若是想把这南阳城拱手让给晋人,说不定还可以试一试,让他出去败家。 很显然的,杨定没有这样的想法。 “大兄!” “让我下去教训他们!” “弟弟保证把这些无耻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杨壁还在高声叫嚣,叫就叫吧, 你倒是去啊! 这南阳城里,杨定数第一,他杨壁就可以数第二,他要是提着兵器,跨上马背,就现在,冲出城去,谁还能拦着他? 再说,昨天他不是也先斩后奏,偷偷出城去挑战了吗? 怎么现在迟迟不动弹,杨定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屑。 “不急!”他摆了摆手,将杨壁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压制住,遂又道:“他们没有多少人,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就在这里,作壁上观即可。” 杨定的判断,对也不对。 对的那个方面,是明晃晃的,不言自明。晋军的总兵力就在那里摆着了, 难道,王谧还能秒变孙猴哥,拔一根毫毛五千变五万吗? 当然不可能! 如果如此发展,那我们就不是存在于历史的时空,而是置身于玄幻的天地了。 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本身王谧他们从新野城赶来攻城,就是不智之举。 古代战争无外乎几种模式,要么就是大兵压境,以数倍于南阳郡守军的兵力,将城池团团围住,围困一两个月,待到城中断粮、断水,人相食,这个时候,大军就可以趁虚而入,守军自然是不战自溃。 要么,就是两边的兵力差不多,经过数十日的鏖战,最后分出一个胜负,当然这样的战斗往往对攻守双方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即便是胜利了, 那也是惨胜, 任何一方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以弱胜少的罕见事例,也不是没有。但是,那往往并不是弱者一方有多么诡诈的战术,能够将兵力强盛的一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实际上,在以弱胜少的一些经典战例中,弱势一方能够取胜,往往有运气的因素。 一些意外,造成了强势一方军中混乱,士气不足,这才让弱势一方侥幸获胜。 但是,看看眼前的这支晋军,这些能导致取胜的因素,他们到底占了几個呢?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参不透。 就算是有那奇怪的冒着烟的兵器助阵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躲到战阵后方去了,人数又那么少,哪里能撼动南阳城的根本? 杨定猛拍着砖墙,懊恼不已。 晚了! 出去晚了! 要是早点把李升放出去,说不定就能逮到那些手持奇怪兵器的晋军了! “抓几个!” “抓几个活的!”杨定向着城下大喊,却不晓得李升他们能不能听到。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重点是杨定还想让李升抓住活口,打探消息,却不知晓,现在的李升,只对付晋军的常规部队都还有困难,还指望着他们去抓那手枪队的队员呢! 简直是强人所难! 压制! 人数压制! 李升他们的困境,杨定在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一开始,他还想徐徐图之,把这一伙胆大包天的晋军耗死完事。 这样既能最大限度的保存秦军的实力,还能让晋军死的透透的,后撤都找不到门路。 让他们全都葬送在这南阳城下! 把晋军的骨头打断,志气摧毁,一两年间,再也不敢进犯南阳。 然而,被那通通通响个没完的烟雾兵器这么一折腾,杨定立刻转变了心态,什么耗死,谁给他们这个时间? 谁给他们这个脸面? 对于这些无耻晋军,就应该碾压之。 ………… “好啊!” “打得好!” 王谧拍了拍刘春的肩膀,挑起了大拇指。 老刘啊老刘,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往真是小看你了! 刚才给予秦军重创的那颗巨大圆滑的石炮,正是刘春刘将军投出去的! 原本,王谧也想找正经的投石手来干这件事,但是,人还没有找到,刘春就已经自顾自的跳上了投石车,把活计揽了下来。 就在他投出这一枚石炮之前,王谧对于老刘的能力还有很大的怀疑。 没办法,谁让老刘和桓老爷子那么亲近呢? 要是受了桓老爷子不靠谱光波的侵扰,那可就坏事了! 而现在,随着巨石落地,前方战况一片良好,王谧对刘春的印象也转了一个180度的大回弯。 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侍郎谬赞。”刘春搔搔后脑,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南阳城中,秦军甚多,只依靠着这几架投石车,想是无法撼动大局。” “我军要想取胜,还需出奇招啊!” 刘春这一次讲的全都是肺腑之言,也是经过了审慎的观察才发出来的。 原本,他也对手枪给予厚望,因为,在新野城下,他是亲眼见证手枪的神奇威力的。 想着,只要带着手枪队,任何城池都能在晋军的刀锋之下,一攻既破。 然而,等到他真的站到战场上,这才发现,氐秦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而手枪队,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强大。 或许两百手枪队,吓唬几千秦兵还可以,可是,面对南阳郡的两万守军,就显得像是玩具了。 这不是在逗小孩吗? 面对这样的现状,刘春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操作投石车,便是他主动献计。 可是,只有投石车还远远不够! 太不够了! 襄阳一战,让刘春等人见识到了王谧奇妙的脑袋瓜,不论在何种艰难的情况下,他总是能想出很多妙计。 那些别人想也想不到,更做不出的好主意,在他的脑袋里,好像总是源源不断。 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总不会是没有留着后招,就把几千的兵士都拉到了南阳城下吧。 不会吧! 不会不会吧! 王稚远,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聪明睿智如王谧,当然不会听不懂刘春的言下之意,奇招嘛,他当然是有的。 不过,在他看来,现在还没到让它上场的时候。 “再等等,看看寄奴他们的进展再说。”他凝望着白水对岸的战况,沉吟道。 谷渧 所谓看战况,就是看刘裕他们的推进速度。 他的办法,也总要等到晋军冲到南阳城门前,才能使用啊! 然而,那南阳城门岂是容易靠近的? 南阳城门前,建有巨大坚固的瓮城,从远处看去,瓮城的城墙坚固程度几乎与南阳城正经的城墙无异。 而在瓮城的前端,还有一条巨大的壕沟赫然挺立,城楼上,筑有女儿墙,垛口等防御设施,几乎是一应俱全。 这样一座威严的城池,岂是容易那么容易攻破的? 带领着两千晋军的刘裕,确实是气势如虹。他虽然明知道只要城门打开,城内的守军冲出来,晋军就无法阻挡,却还是很努力的在厮杀。 能杀一个是一个! 至于退路和后招? 哪里需要他操心,那些都是王稚远的事情。 “娘的!” “射偏了!” 刘裕望向角楼一侧,眼看着没有一个人倒下,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寄奴,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与刘裕一样,再次带着手枪队冲到前排的桓伊,现在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没有为眼前即将到来的劣势而感到一丝的焦急。 也不知道是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还是对王谧的脑袋瓜太自信,不过,在战场上,有这份豪情总是好的。 “这些老小子,有那么点运气!” “下一次,他们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某人所说的下一次,当然不是下一个战场,就在这个南阳城下,等他再逮到机会,等待着这些氐秦恶畜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氐秦这边,偏将李升也正面临着出战以来最大的困难。 巨石打击之下,刚刚摆好的战阵顷刻之间就被摧毁了。 古代打仗,尤其是步卒,很多时候打的就是一个士气,哪一方的士气足,战阵保持的好,哪一方就更有可能获胜。 这就好像骑兵在古代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一样。 所谓冲锋陷阵是也。 冲锋,便是冲在前头,骑兵的冲击优势可以给身后的步卒提供强有力的掩护作用。 所谓陷阵,便是攻陷敌军的步卒战阵之意。 一般来说,这种陷阵,都是从战阵两侧的薄弱之处找漏洞,只要能够把敌军的战阵打散、打乱,步卒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减弱。 如此一来就可以看出,巨石落入战阵中,起到的作用实际上和骑兵冲击是一样的。 夸张一点说,巨石对战阵造成的影响,比骑兵还要更大一些。 骑兵袭扰战阵只能从两翼下手,一般来说,训练有素的步兵,都能够将中心部位的战阵维持住。 但是投石车抛出的巨石却完全不同,人家是当当正正的落在了氐秦战阵的中央。 一发下去,秦兵马上就乱了套,不但是被击中的士兵死伤无数,还有在混乱中互相踩踏而致死的,也不在少数。 秦兵乱了,刘裕这样的猛士当然不会放弃机会,立刻就将着兵马冲入了乱阵中。 几番冲杀,便给秦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这个时候的秦军极度虚弱,李升疲于奔命整合军队,奈何效果寥寥。 这样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刘裕还配姓刘吗? 就在这混乱当中,刘裕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到了氐秦偏将李升。 找的就是你! 我刘寄奴好歹也是个将军,杀一般人如何能彰显身份,要杀,就杀最大号的人物! 此时的李升,举着马鞭,还正在把那些四散奔逃的步卒收拢到一起,这件事当然不好办。 士兵们受了惊吓,又死了很多人,一时之间士气大衰,哪里还听得进去李升的话。 就算是他用鞭子赶,也一样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秩序。 战阵中已经冲入了晋军,身旁也想起了那种陌生的轰鸣声,他的面前,氐秦士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死的人越多,他就越是无法收拾局面。 刘裕冲上去了,桓伊自然不会在后面继续躲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将领,一时的后撤也是为了战术上打配合。 而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他可以出手的时候。 他带领着身后的手枪队,纵马向前。 现在,这一支被分兵出来的手枪队,现存四十八人,几乎可以说是完整的,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他们与刘裕配合默契,一开始的冲锋之后,便迅速后撤,大大保存了实力。 现在,在箭手和步卒的掩护下,手枪队们再次出击,铅弹发射时候响起的那一阵阵轰鸣声,在本就混乱的战阵中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种场景,那就好像是在乱成一团的战阵中,扔进去一挂又一挂的鞭炮。 不只能伤人,更让李升的种种努力都宣告白费。 只要还是人,是具备五感的正常的人,在这样接连不断的惊扰之下,哪里还能站得住脚跟,稳得住心绪? 呔! “看招!” 看准了目标,刘裕一个打马就冲了上去,说话间,大刀就砍了上去! 那李升,前一刻还在忙着收拢残兵,这一刻,已经变成了刘裕的猎物,噗的一声,那种血肉和钢刀戳在一起发出的闷响,正是证明了刘裕的成功。 “啊!” 李升发出一声惨叫,却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刘裕砍中了肩膀疼的,还是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急于反抗才发出的响声。 李升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被刘裕突袭成功,却还是举刀扛了一下,没有让他彻底得逞。 两人的钢刀扛在一起,刘裕处于攻势,李升身上负伤,只能是做个防守。 刘裕本人并未受伤,且力气也更大,按理说,应该可以再运刀,找个机会给李升一个致命打击。 两方相持的时候,李升咬紧了牙关,也看出了自己的劣势。 这个大汉是何方神圣? 当真是气力无双,要是自己没受伤,说不定还可以抗衡一番,可是现在? 能勉强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幸事了。 然而,这条命,能保得住吗? 看现在这个情势,是有点难。 刘裕也根本就不允许。 刘裕慢慢的把手反过来,找到一个角度就可以把李升的钢刀别上去,给他再来一下子。 这个氐秦的将军也是,都这样了,鲜血淋漓的,还不如主动投降算了,何必让小刘费这个力气。 “呀呀!” 刘裕大喝两声,说着就要再次使力,那李升似乎也意识到了刘裕要变招,连忙躲闪了一下。 不管怎么着,总是要避其要害。 老小子,竟然还敢躲,他躲得了吗! 刘裕一个抬手,钢刀就被他抽了起来,其实,要不是一开始他就两手持刀,现在他早就可以给李升一个致命伤了。 在他的前胸就藏着一把小匕首,那是她一直以来给自己准备的偷袭暗器。 可惜,现在想换手也不方便了。 只得换个不算熟悉的招数,就在他腾出手,打算给李升一个痛快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细细小小的东西,迎着面门飞过来,咚的一声,那铅弹就钻进了李升的铠甲!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 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鲜血就冒了出来,染红了李升的衣衫。 这……这怎么得了? 老子还没出招呢! 他怎么能死? “寄奴!” “不好意思了!” “我抢了先!” 清亮优雅的声音,正是来自桓伊本人,他现在倒真是这个战场上最逍遥自在的人了。 做人嘛,就是要那一股子洒脱的劲。 原本属于桓伊的江州刺史也已经许给了桓石民,他这位前任, 还不知道新的职位是什么。 虽然不至于落得个无官可做的下场吧,可是这样的安排,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但是,受害者桓伊本人,却无所谓的样子。 照样在战场上表现出众, 杀敌无数。 刘裕回头的时候,桓伊手里的枪还在冒着烟,何必这么麻烦,当发现刘裕腾不出手来解决李升的那个瞬间,桓伊就举起了枪。 不得不说,在中远程距离的射击之中,手枪确实是有极大的优势的。 尤其是王谧制造出来的这种初级的火铳,实际上太近距离的那种肉贴肉的射击并不太适合,主要是容易炸膛,反伤了自己。 太远的,众所周知,手枪的射击距离是有限的,准度也没有那么高,更是不适合。 唯是这种中等距离的射击,手枪可谓是百发百中的神器,给敌人造成的损伤也是致命性的。 就这样,在既没有刀,也没有箭的情况下,李升的一条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丢掉了。 “罢了!” “罢了!” “谁打着的,就算是谁的。”刘裕的话虽然说的敞亮, 其实,眼中的落寞却骗不了人。 虽说在战场上,只要能杀敌都是好的,可是,眼看着这一伙秦军里最大的一号,死在了桓伊的手下,刘裕还是觉得遗憾的很。 啧啧…… 煮熟的鸭子飞了,天下岂有这等不平事? 没办法了,只能到南阳城下去碰碰运气了! 好在刘裕亦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想杀敌,杀重量级的人物,那还不简单,没了李升,还有窦英,还有杨壁。 只要刘裕够厉害,就算是上大将军杨定的首级,刘裕也不见得取不下来。 那梁成的官职高不高,军功多不多? 不是照样被他砍下了首级吗? 只要他想, 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李升死了,这一伙秦兵就更没有主心骨了,还什么斗志,什么士气,早就不见不见了。 还侥幸能活着的士兵,全都四散奔逃,他们吓的,连逃跑都已经没有了章法。 只要有路,只要还没有被捉住,只要还有口气,就要跑,管他是什么方向,到底能不能跑的出去呢? 但是,他们能往哪里跑? 南阳城外,到处都是开阔地,远处的丘陵,连绵起伏,倒是还能躲藏几个人,但是那里现在是晋军的地盘。 前后左右,哪里都没有路,逃回城短时间内更是想都不要想,除非杨定再派士兵出来,命大的人才能够趁乱跑回去,否则就只有在城外做孤魂野鬼的命。 对了! 还有一個地方可以逃跑! 转身向后,辽阔的,一眼看不到边的尽头,正是白水! 只要能够过河,晋军就追不上他们了! 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然而,白水…… 现在还有秦兵可以插手的余地吗? “曾靖,快,往这边打!” “这边来人了!” 王谧凑到曾靖这边,曾靖的身后,一个小兵递给他一个布袋子,那里面是他刚刚收集好的火药,都是几个手枪队的队员合在一起凑的。 别人可以没有火药,但是王侍郎绝对不行! 与火药相比,铅弹倒是很富裕了,不必担心。 王谧正在装填火药,却看到,一小股秦兵又向白水边上袭来。 这帮人,怎么回事? 还不死心? 如今,这白水的主人早就已经换成了晋军,庞大的楼船,一条接着一条,虽然动弹不得,却也成为了晋军顽强的水上堡垒。 依托着楼船,不管是在岸边活动的普通晋军,还是那些手枪队,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快打!” “就在那边!” “好嘞!” “王侍郎看好吧!” 别看曾靖不是手枪队的嫡系,没有见识过这手枪神器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可是短短几天,他也成为了一号神枪手。 枪法那是没的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百发百中。 砰! 砰砰! 曾靖率先放枪,很快,火药还充足的枪手们也纷纷上前。 这一伙秦兵,正是从李升的手下溃败的那些人。 他们哪里想到,白水边上还有那么一些恶鬼,正在等着索他们的命呢! 一个个的仓皇逃窜,也不管前面是路,还是水,只管往前奔。 这一下,可乐坏了王谧他们。 曾靖出枪,立刻就放倒了一个,身边的几个人也不遑多让,每个人都很快找到了目标。 只是,他们的准头比曾靖王谧还是差一些。 人家一枪接着一枪,对准的都是秦兵的要害,在选择目标的时候,绝对沉得住气。 每每放枪,那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绝对不凑合。 有些士兵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只要能放倒,不要让秦兵再有战斗力就是了。 “不行!” “我们不能往东边跑!” “那边有妖怪,我们冲不过去!” “走!” “去西边!往西边跑!”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忽然喊了这么一句,仓皇逃窜的秦兵抬眼这么一看,可不是嘛。 那些会冒烟,会伤人的妖怪,都聚集在白水的东边,西边却是很少。反正他们是逃命,又不准备杀敌,只要有一条路,能让他们冲到对岸去就可以。 谷趨 或许,所谓的慌不择路就是如此。 奔走在竹排上的士兵:什么眼神? 难道,我们兄弟不是人? 被手枪队吓破了胆的秦兵,连忙调转方向向着西边跑过来。他们紧张到了极点,而这种紧张,竟然让他们催生出一种智慧。 有的人很快发现,西边水面上的这些士兵,实际上是分为两股的,水中的那些似乎更好对付。 他们扛着竹排,站在水中,搭建着一种类似桥的东西,为的就是让士兵们能够从桥上奔过去,顺利渡河。 那竹排上的士兵,个个都抄着兵器,战力十足,相比他们,那些站在水下,一时动弹不得的士兵,便是软柿子了。 可以捏一捏! 上去捏一捏! 心动不如行动,秦兵拿起了长弓。 嗖! 嗖嗖! 一时之间,一队逃兵中也聚集起了十几个箭手,虽然人少点,但是对付只能站在水中一动不动的秦兵也足够了。 啊……啊…… 利箭入水,很快就命中了目标。 几个士兵瞬间倒入了水中,竹排瞬间就倾斜了下去,连带着正踩在上面的晋军兄弟也连连坠水。 “他娘的!” “竟然敢破坏人桥!” 王谧这边装填了火药,几个大步就赶了过去。 那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帮子氐秦恶畜是不是以为晋军都是木头桩子,不会移动吗? “刘将军,曾靖,跟着我来!” 王谧端着手枪,刘春则带着一波传统荆州兵,紧随其后。 就在王谧的眼皮子底下,不必他指挥,早就已经熟悉人桥用法的水军们,迅速补充到位,接替了死伤士兵们的差事。 就这样,秦兵虽然一时阻碍了晋军的行动,却并没有得意多长时间,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得意。 虽然水下的晋军处于劣势,无法反抗,但是水上的晋军却不是死的,很快,踏在人桥上的晋军就抄起了长刀弓箭,一边对抗,一边向着对岸冲击。 忙着逃窜的秦兵,虽然可以组织起一些攻势,但终究还是逃命为主,那种攻势既不猛烈,也不持续,被晋军稍稍一阻拦,立刻就败下阵来。 没了利箭的长弓被随意的丢在一边,甚至是铠甲也解下了,要是能跑,就算是游也要游到对岸去! “想跑?” “没那么容易!” 王谧一个倾身就跳上了一条蚱蜢舟,那船上正好有架舟的人,王谧跳了上去,几个人就向着目标冲了过去! “好家伙!” “这也太悬了!” “我们也快点跟过去!” 一群人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相互之间了解也更多了些,刘春知晓,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王谧的弓马技术已经不错,可是,他的水性依然不怎么样。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从船上跌下去,毕竟,在战场上这样的事还是很容易发生的。 没栽在秦兵手上,再被水给害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王侍郎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字:帅! 太帅了! 就连一向不自卖自夸(其实也没少这么干)的王谧本尊都觉得,在江面上打枪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不错。 太不错了! 以前打枪,不是站在地上,就是骑在马上,虽然也还过瘾吧,但是,和这个时候都没得比。 现在,在水军兄弟的操纵下,小小的蚱蜢舟在白水上穿行无碍,由于秦兵没有及时派出船只出来,实际上,现在的白水河道就等于是被晋军把持着。 水面上舰船不多,在楼船的这一侧,短小轻盈的蚱蜢舟船速很快,王谧躲在乌篷的后头,小船不停的往前走,王谧的眼珠子也一直盯着岸上的秦兵。 不这样紧盯着不行,这个手枪到底还是很原始,做不到看到目标的同时就紧跟着击发,一个把握不好,铅弹打出去,敌人早就已经移动到另一边了。 一枪一个! 又一个! 王谧的异常举动自然也吸引了氐秦的目光,就算是他们不想注意也不成,每每枪声响起,那声响可是货真价实的,烟雾也是一团紧跟着一团,甚至还有那难闻的刺鼻气味始终伴随。 “坏了!” “妖怪追过来了!” “他们居然还会动!”秦军发出了感叹。 这不是废话吗? 你们都说是妖怪了,能上天,能遁地的,那本事,比人不知道要高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能不会动? 王谧出现,倒是救了那些在水中艰难维持的水军们,氐秦立刻又把弓箭指向了王谧。 然而,这一次,他们是说什么也伤害不到小王了。 白水沿岸其实一直有晋军在防守,相比之下,水上还比岸上要安全一些,又一股晋军补充上来,他们手持长矛长刀,与冲击上来的秦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除了岸上的,水上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因为有了岸边的士兵掩护,水上士兵的安全度大大增长。 至少大刀、长戟一类的兵器,是无法伤害到他们了! 至于弓箭,确实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那终归有限,再者说,城外秦兵的士气已经彻底被晋军打乱,就算是有箭手,也不能发挥到应有的作用了。 轰轰轰! 又一阵轰鸣声在秦兵的耳畔响起,那刚刚搭弓上箭的士兵,被这巨响惊吓,长弓登时就扔到了地上。 与他一样控制不住动作的,还有很多很多。 手枪对于氐秦军队来说,其造成的影响不只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那些冲杀上阵的士兵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哪曾想过,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响,会持续不断的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你完全料不到那巨大的响声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实在是太吓人了! 比那些漫天乱飞的箭矢还要吓人! 比战阵中惊奔的战马还要吓人百倍,千倍! 在这样的巨响烟雾笼罩之下,还能保持镇定继续抵抗的士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勇士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一开始不敢把摊子铺的太大的原因之一,手枪的使用,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更是一个心理问题。 你道那手枪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吓到的,只是敌军,自己人就会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就在王谧招揽学徒的时候,他就发现,一些士兵根本就无法适应手枪发出的轰鸣和烟雾,每打一枪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只是这些声响,还有那如影随形的炸膛危险,也是时刻存在,以目前的技术手段完全无法避免。 炸膛的风险,这里就不必再多提,幸运的,就好像是何无忌那般,手被熏黑,身上却不至于受伤,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重的,其凄惨境况,与被手枪直接击中的人也差不了多少,不是伤眼,就是伤身。 虽然这种概率较小,但是在操作不当,不熟练的时候,还是屡有发生。 以至于很多使用过手枪的人,一开始还对这新鲜的兵器充满了好奇和热情,使用过后,反而摇头摆手,再也不愿意拿起枪。 比起这稀罕玩意,我们的大刀长矛,难道不香吗? 至少,它不会让我们把自己给伤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 杨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现在能参加手枪队的学徒,绝对是经过了层层选拔,通过了重重考验的精兵。 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全都过关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选拔、考验,才让王谧的这南阳城下首场演出能风风光光的。 看到冲杀勇猛,射击不停的晋军士兵,氐人更加胆怯了, 妖怪! 这些人,果然都是妖怪变的! 恭喜贺喜! 氐秦的见识终于提升了一级,他们已经不能再妄言那些兵器是被晋军役使的妖怪了。 现在,在战场上被打的鸡飞狗跳的秦兵,已经开始认定,是晋军变成了妖怪! 在河上、在岸边,到处都是活跃的晋军。 他们拿着各式兵器,拼命向秦军攻击,明明总人数不多,但是恍惚之间却给人一种雄兵百万,无处不在之感。 被打中的,没有被打中的,秦军的眼前都开始出现幻影了,那还打什么仗?自然是四散溃退而已。 王谧追杀了一场,现在已经退回到楼船上休息,某人也不傻,那蚱蜢舟追奔确实是过瘾又潇洒,可不是长久之计。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这么玩下去,总有中招的时候。某人虽然爱耍帅,却也惜命的很。 “稚远,你真是太厉害了!” “有了这楼船封堵河面,秦军都不能再派船出来了!” “他们现在是有船也不能用!”看着水面上的情景,刘春发出了阵阵感叹。 王稚远果然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他承诺了手枪队留在楼船上就可以杀敌无数。 之前, 不管是刘春还是部下们都多有怀疑, 而现在,他们对王谧只剩下了一句话,那就是佩服! 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晋人或许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进行的活动叫什么,但是王谧却心知肚明。 这就等于是打地鼠、狙击游戏之类的,防守在岸边的他们,几乎没有太多的危险。 因为有了弓箭、手枪的远距离防护,冲杀过来的秦兵往往还没能靠近白水岸边,就已经被晋军消灭。 如果秦兵也有火器,或许他们还能多坚持一下,但是可惜的是,这种好东西,当然没有他们的份。 相比双马镫和长矛,手枪这种高端兵器,却被王谧毫无遮挡的在战场上随意使用。 不是因为他忽然失了智,忘记了要遮掩,而是,越是高端的复杂的兵器, 仿制起来就越难。 就比如双马镫, 其实, 如果秦兵能够停下征战的脚步, 多多研究,很快就能发现,晋军的战马上多出了一些装备,而这些装备,对于秦兵来说,也并不难置办。 正是因为很容易被秦兵仿效,王谧才命令士兵们把双马镫遮盖住,然而,现在,登上新野、南阳战场的手枪队,依然抛去了这一层掩饰。 他们不需要了! 他们拥有了火器,这种划时代的兵器,在这种武器代差之下,就算秦兵把双马镫的诀窍学去,也照样无法战胜晋军。 “是啊!” “再打退两拨人,我们就可以上岸了!” 上岸? 我们可以上岸了? 刚才还略显疲惫的曾靖等人,听说了上岸的时候已经不远了,登时就支棱了起来。 太好了!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原本还以为要等到天黑他们才能登岸呢! 不过,也不必高兴的太早,在上岸之前,他们还需要打退几波敌人,而究竟有几波,不是晋军说了算,更不是王谧说了算,还要看那城楼上的上大将军杨定的想法。 …………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杨定猛拍着城墙,气得咬牙切齿。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看似孱弱的晋军,竟然接连打退了秦兵的数次冲锋。 开什么玩笑? 他们又不来攻城,一直守着白水干什么? “大兄,我们要不要也派几条船下去?” 杨壁的想法很简单,别人有船,我们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在水上吃亏? “还派船下去?” “你是想让我们人财尽失?” 杨定已经看清了目前战场上的态势,水上部分,他们可以不用再挣扎了。 根本就打不过晋军,现在派船下去,那些船只能是肉包子打狗而已,至于那些水军,更不要说了,绝对不是晋军的对手。 现在对付晋军的最好办法,就是一个字:拖! 战斗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杨定在城楼上观察,虽然这一伙晋军装备很精良,攻势很猛,但是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援军。 不管南阳城下的这些晋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并没有援军,等到把城下的这些晋军消耗干净,氐秦就算是赢了! 虽然赢得并不光彩,但是那又如何? 胜利就是胜利,从来也不关乎手段,尤其是氐秦这样的朝廷,更没有这些虚头巴脑的讲究。 “再派出去一队骑兵和甲卒,水军就不要浪费了。” “还要派人出去?” 这不是更浪费了吗? 杨壁很不解,按照现在的战况看,氐秦的骑兵和步卒,在携带了妖怪兵器的晋军这里几乎是没有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光是吃亏了。 既是如此,再愚钝的将军都会想要换一种策略来试一试吧,为何杨定却偏偏不肯呢? 把本就不占优势的步兵一队一队的派出城去,那不就是等于在送死吗? “杨壁,这一次,你亲自带兵出城。” 啥? 我亲自去? 杨壁刚刚还在埋怨杨定一味的派步兵出城是送人去死,现在才明白过来,亲亲的大兄其实是想送他去死。 “我不成!” “我已经在晋军那里吃过败仗了,再去迎战,说不定会输得更惨,命都没了!” 在要命还是要脸这个问题上,杨壁很实在,当然是要命了! 脸皮算什么? 杨定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谁说让你去送死了?” “让你出城是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杨壁很疑惑,以他的资质,出的城去,除了能让晋军多杀一会,而后落荒而逃,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些什么特殊的差事。 “你带着两千兵马,出城挑战,不过,不必尽全力,只需要应对几個回合即可。” “不尽全力,那我们出城做什么?”小小杨壁更糊涂了。 “你们不必死拼,只要把晋军引到城下就是了,这点小事,你不会都做不好吧。” 这是……诱敌深入? 杨定往城下看了一眼,渐渐明白了大哥的深意。 谷対 “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胸脯,顿时充满了信心。 这一次他是真的很有信心,硬扛不行,吸引敌军主力,那还是没问题的,说的明白些,不就是让他打打停停,掉头向后吗? 另一边,正在南阳城下与秦军厮杀的刘裕他们,还并没有发现,这一波新鲜出城的秦军经变换了战术。 “寄奴,小心!” “又来了一拨人!”桓伊勒紧马缰,远望了一眼,登时心下一沉。 从刚才开始,他们已经一连打退了两拨氐秦的冲击,每一次冲击,氐秦军队都有上千人。 虽然刘裕和桓伊配合默契,但是这样反复迎敌还是对晋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而现在,他们才刚刚喘息了一阵,秦军就又扑上来了! 可怕的不是眼前的敌人,可怕的是,以城中现有的兵力,这样的反复冲锋,秦军至少还可以坚持十次。 可以说,在这个战场上,秦军的后援是源源不断的,而晋军基本上就是原地消耗,算来算去,也只有五千人。 而现在,当然连五千都没有了。 “我们要赶紧想办法,长此以往,不是个事。” 刘裕也是心急如焚,不必别人提醒,谁都看得出来,打消耗战,晋军不是秦军的对手,而现在,城内的秦军总是放出小股军队与晋军战斗,摆明了是打算消耗晋军的兵力。 着实歹毒! 但是,这个时候辱骂他们没有任何的用处,如果他刘裕今天站在南阳城中,攻守易位,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别的先放下,把这一波秦兵打残,我们再想办法。” 话音刚落,刘裕就冲了上去。 他手持长矛,冲入氐秦的战阵,而这一次,虽然没有了石炮的帮助,但是秦军的战阵组合仍然很不理想。 这是因为,手枪队支棱起来了。 在先期的杀敌任务告一段落之后,他们就开始变换战术。 但凡有新的秦军从城里冲杀出来,他们就要放几枪,务必使两军还没有接触到,秦兵就可以受到足够的冲击。 面对着人仰马翻的秦军战阵,刘裕也忽然明白了王谧的用意,一开始,他还一再抱怨,这一次的晋军组合中,骑兵太少,手枪队人数少,不能把战场上的胜负全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作为现在战争中战斗力最强的兵种,这样的大战,骑兵绝对不应该缺席,骑兵准备不足,一定会影响战局。 可是,不论刘裕如何要求,王谧就是摇头晃脑,嘻嘻哈哈,最后也还是没有增加骑兵的配备。 也正是因为这个,众人甫一登上南阳战场,刘裕就主动要求去指挥步卒作战。 骑兵没了,步卒就要充分发挥作用才成。 可是,现在,刘裕终于明白了王谧的良苦用心。 手枪和骑兵,几乎就是不可兼得的,一对矛盾的生物。 在手枪的轰鸣下,人还可以靠着意志力勉强镇定,但是战马却绝对无法如此听话。 战马奔突的代价,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不,对面的秦兵战阵才刚刚出城就又乱了。趁着混乱的当口,刘裕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哇啊啊! 有些人就是天生具备王者气场,刘裕就是这样的人,他还没有出招,只是冲入了战阵大喝几声,就已经让秦兵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可惜的是,南阳城下的这些秦兵未曾与刘裕交过手,没有亲眼见识过刘将军的恐怖战力。 庆幸的是,他们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这是什么人!” “又是一个妖怪吗!” “快跑!” 杀神再临就是有这样的排场,刘裕还未出招就引得一片又一片的秦兵四散奔逃。 在狂野大汉刘寄奴的面前,很多士兵吓得连刀都举不起来。 “跑?” “哪里跑?” 凡是进入了刘裕长矛所指范围之内的氐人,管你是骑在马上的,还是跑在地上的,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刘裕一手持矛,一手持刀,左右开张,秦兵就在他眼前一片又一片的倒下。 有了刘裕开道,晋军很快就跟了上来,秦兵的战阵一触即溃,很快就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晋军源源不断的从这个口子切入,秦兵进一步溃散。 “看刀!” 在无数滥竽充数的士兵当中,终于冒出了一个狠角色,不管能力如何,至少他敢和刘裕正面抗争。 而这个人,不好意思,正是氐秦大将杨壁。 刘裕一眼看到他,登时就乐了。 “杨将军,又见面了。” 杨定闻言,刚刚挥起的长刀,竟然在半空中哆嗦出声。 诶? 这个手,怎么好像有点抖? 老子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又遇上了这个人。 老子现在就跑好不好? 杨壁本人犹犹豫豫,胯下的战马也是逡巡不进,杨定的嘱咐在他的脑中反复出现。 诱敌深入!诱敌深入! 不去交手,如何能诱敌? 思及此,杨壁只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刘裕这边,眼看着杨壁放马过来,却丝毫不怕,这个人才刚刚在他的手下吃了败仗,在新野城下落荒而逃。 短短一天,他难道能练成绝世神功吗? 当然不可能! 杨壁钢刀挥起,从他起手,刘裕便知道,他心里虚着呢。 他算准了步数,待到杨壁将要冲到他面前的时候,刘裕这才抬起了马蹄。 “哈!” 不消一刻,两边的钢刀就杠在了一起。 杨壁真本事虽然没有,力气还是有那么一把子的,刘裕两手用力,才能和他打一个平手。 啧啧,没想到,这个恶畜,居然还有两下子。 上一次败的那么难看,还以为他就是个纯废物呢! 要说两人的功夫,刘裕自恃还是要比杨壁高上几分的,打败他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想一击即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已经做好了缠斗百十来招的准备。 另一边,原本打算上前帮忙的桓伊,却抽不出手来了。 氐秦的战阵虽然被手枪队扰乱,但是,他们仍然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到处都是需要斩杀的氐人。 晋军这边虽然气势如虹,冲杀的相当舒畅,但是,面对着纷乱如麻的秦兵,桓伊也只能先把好兄弟放在一边,先去顾着广大步卒了。 寄奴啊寄奴,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 诱敌深入,寄奴中计 好在,刘裕这边,真正的敌人也就只有杨壁一人,而这个人又是菜鸡一个,很容易对付。 兵兵兵,邦邦邦,刀光乱飞, 渐欲迷人眼,为了能够尽全力给杨壁一个痛快,刘裕只得把长矛扔到地上,近身格斗。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搏杀之后,正当刘裕打算再度出招,把杨壁置于死地的时候,他忽然一个转身, 竟然向后飞奔而去。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又想跑? “他娘的!” “老子还没过瘾呢!” “野王,我带兵先追过去, 你在这里继续杀敌!” 上一次就让他在新野城下跑了,哪里还能让他再跑一次,如若这般,刘裕在战场上就别混了。 太丢人了! “寄奴,你不能自己去,太危险了!” 桓伊刚刚放下弓箭,就看到刘裕的战马已经一溜烟跑远了,这怎么行? 再往前走,便是正宗的南阳城下了,不说那里盘踞着更多的秦兵,就说他们现在这么一点点兵力,贸然冲出去单挑,也是极其危险的。 寄奴这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陷入险境! 二话不说,桓伊便带着兵马冲向了前方! 而另一边,白水沿岸,因为有刘裕他们拦截,白水上肉眼可见的秦兵就越来越少。 “稚远, 水面上已经没有几個敌军了,我们是不是该上岸了?”在把水面上的秦兵清除干净之后,刘春立刻提议上岸。 白水上,几乎已经是他们晋人的地盘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为了减少损失,王谧已经命令下水搭桥的水军都返回了岸上,他们在这一场战役中居功至伟,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接下来,看秦兵的出招,似乎并不准备在水面上出太多的力,仍然没有派出大船与晋军决战。 似乎是再次遁入秦兵的老一套,逃避使用水兵这种他们北人并不擅长的兵种。 既然水上已经无可作为,那么,他们这一伙人也就可以上岸了。 “可以了!” “把那些包袱拿好,一会上岸有用处。”王谧指了指船舱一角,曾靖屁颠屁颠的就奔过去了。 太好了! 这些神秘武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他终于可以见识一下,这些神秘兵器到底如何使用了! 一群人在王侍郎的带领下,提着包裹,冲向了对岸。 然而, 等待着他们的, 将是氐秦设置的重重难关! 而在王谧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为他闯关了! “放水!” “快放水!” 南阳城楼上,杨定指挥若定,眼看着杨壁已经找准了目标,搏杀才刚一开始,他就招呼城下待命的士兵,出城掘开豁口。 白水三面围绕南阳城,这是敌我双方都知晓的,放着这样优越的地理位置,深谋远虑的杨定当然不会无所作为。 昨晚忙活了一个通宵,就是为了现在。 原本南阳城下,四个方向就贯穿着一条深深的壕沟,这些壕沟以往也是做防御之用。 深深的壕沟就足够将敌军的战马陷在其中,大大迟滞敌军攻城的进度,同时还可以给城楼上,城楼下的士兵反击赢得时间。 而南阳城下的壕沟更厉害。 就在昨晚,杨定主持下,他将早就已经存在的壕沟挖的更深、更宽了些。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手的准备,就等着晋军攻城的这个时刻才要派上用场。 放水! 对! 就是向壕沟里填水! 那些壕沟本来就已经威慑力十足,一旦晋军骑兵奔向南阳城门,必会深陷其中。 到时候,城下的光景就无限近似于关门打狗。 然而,即便如此,杨定还是不满足。 只是关门打狗怎么能成? 一定要把狗都打成死狗才行! 于是,他便开始放水,这水也不是一般的水,不是什么大木桶之类的一星半点的水,灌到沟里混合成泥水那种。 而是早就开掘好了通路,将白水直接引入了南阳城下的壕沟中。 那白水可是正正经经的一条河,不是无名无姓的小水洼,河水灌进壕沟,那水量,足以把一条船掀翻! 而急于在千军万马之中冲锋的刘裕,还对这样的情况一无所知,战马在高速奔跑,他迎着风,脑中掠过一个闪念。 杨壁,他跑什么? 换句话来说,他为何突然抽了手?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算刚刚两人缠斗的时候,杨壁已经显出了颓势,但是继续抗争才是正常的,如果一开始就准备掉头就跑,又何必来迎接刘裕的挑战。 甚至可以这样说,刚才明明是杨壁先挑衅的! 又要挑事,又要后撤,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刘裕脑中,警铃大作,可惜的是,马蹄飞奔,南阳城门近在眼前,他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只能向前冲! “开城门!” “快开城门!” 若论逃跑,他杨壁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虽然刘裕追的很紧,但是杨壁还是把他甩的远远的。 距离南阳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放声大喊,强烈要求杨定赶紧把城门打开。 诱敌深入当然是一个好招数,但是,他这个可怜的诱饵也并不想丧命刘裕手中。 “大将军,末将去开城门!”杨壁喊得就好像是在杀猪,到底他也是杨定的弟弟,虽然无能却也还是有点威信。 不一刻,他的叫喊就被城楼下的士兵层层传达,传到了杨定的耳朵里。 杨定身边的小将紧张兮兮,一心为了杨氏兄弟着想,不忍心看到杨壁受苦。 快啊! 快说句话啊! 那小将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大将军一声令下,他便冲下城楼,命士兵们把城门打开。 “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杨定目不转睛的看着城下的境况,却还是冷酷的说道。 “可是……” “那样的话,杨将军说不定就没命了!” 情况太紧急了,不说后面的追兵了,一旦晋军全都追上来,墙外的壕沟必定会将大批人马都阻拦在那里,到时候,杨壁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刘裕一个敌人。 他将要陷入重重包围,晋军当然会被秦兵收拾,但是,论及杨定自己,必然是扑街的命。 “管不了许多了!” “让他自求多福吧!” 杨定的态度很明确了,就是保命各凭本事。 为什么不能开城门? 当然是怕晋军逮着空当冲进城里捣乱了! 杨定虽然一直站在城楼上,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但是现在南阳城里是个什么状况,他也清楚的很。 这帮汉人,看到晋军打过来,便再次蠢蠢欲动,一旦晋军入城,必定会让城里的百姓更加斗志昂扬。 到时候里应外合,闹腾起来,局势便更加难以收拾了。 杨定虽然是氐人,没有学过那么多的圣人文章,但也是个有基本理智的人。 不管前方战况如何,南阳城也要是一座有百姓,要生活的活生生的城池。 他可不希望闹起祸端,把秦兵逼到万不得已,亲手屠了城里的百姓,把南阳城变成一座死城。 再说,目前城外的兵力,足够应付晋军的了,何必再旁生枝节。 杨壁这边,扯着脖子喊了半天,居然也不见那近在眼前的城门裂开一条缝。 简直是急死了。 “开门呐!” “快开门!” 马蹄一刻不停,杨壁的嚎叫也是越来越响亮,奈何,城楼上的杨定就好像是聋了一般。 根本不做任何的准备,倒是城外的那些负责引水的士兵,前后左右的忙活的热闹。 噗噗…… 哗啦啦…… “怎……怎么回事?” “这就放水了?”看到那奔腾入沟的水流,匆匆变成了浑浊的泥汤,杨壁登时傻了。 他还没有进城,城里怎么就开始放水了? 那城门前的壕沟,正是昨晚他带着士兵亲手加宽加深的,有多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好家伙! 难道,这害人的陷阱,还没来得及害着别人,就先把他杨大将军给祸害了? “晋军来了!” “兄弟们,做好准备,这一回,他们的死期到了!” 呵呵! 来吧! 靠的再近一些! 秦兵又不傻,城门附近都被水淹没,他们自然不会守着门站着,相比毫无准备即将掉入陷阱的晋军,他们就要狡猾的多了。 这些人全都埋伏在城楼附近的几个角落里,而这些角落,原本就是为了打埋伏,预先设置的。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哒哒哒…… 哒哒哒…… 纷乱的马蹄声,声声逼近,眼看着入城无望,杨壁已然开始破罐破摔。 身后的刘裕越追越紧,他甚至都能听到刘裕发出的那种粗重的呼吸声。 好啊! 既然你紧追不舍,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 反正已经是被抛出来的棋子了,就算是死,他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思及此,杨壁马缰一抖,那原本一直猛冲向前的战马,忽然就转了向。要说,杨壁这个将军素质虽然不咋地,但是他的马,确实是一匹好马,在这样的高速奔跑之中,主人临时发出指令,它便可以毫无压力的轻松转向,完全听从主人的指挥,并且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不得不说,就连刘裕都快爱上杨壁……的马了! 真是一匹好马啊! 就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主人,要是能给了他刘裕,那才算是遇上了伯乐。 为了这匹马,他也得把杨壁斩了! 刘裕这边正在想着好事,却没成想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刚才还目标明显的杨壁,忽然转了个弯,不再一直向前,而是把马头偏向了一边。 这是什么操作? 坏了! 刘裕暗叫了一声糟,他的眼睛跟不上他的动作,他眼看着杨壁转了弯,也有样学样的指挥着追风向着那个方向追过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的眼耳口鼻没有配合好,还是他的追风没有人家杨壁的马素质好。 尽管刘裕拼了老命调转马头,可是追风就是听不进去,更可气的是,在他身后,随着桓伊带领的晋军也逐渐跟了上来,那些如影随形,声声震耳的轰鸣声也渐渐清晰。 一直以来,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巨响,追风的表现都是无可挑剔,镇定的很。 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巨响的影响,还是时间太长了忍无可忍。 它居然开始不再那么听话,一边跑,一边嘶叫,虽然还没有发狂,也不至于把它的主人甩下马背,但是,也依然把刘裕带到了危险的边缘。 “水!” “哪里来的这么多水?” 刘裕的眼前出现了水,许多许多的水,那些水在南阳城门前汇聚,几乎形成了一道水墙。 刘裕本能的想要躲闪,可惜的是,追风就是不配合,它不止不配合,它还一个劲的把刘裕往那泥水里带。 嘶嘶嘶…… 追风又带着刘裕狂奔了几步,眼看着一人高左右的深坑,尽在眼前,而那坑里还泛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河水,刘裕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完蛋了! 这一回,他小刘怕是要折在这南阳城下了! 罢了罢了! 当上了将军,又给家里挣来了黄金,有了他这个将军的底子,将来,两个弟弟再想出仕为官,恐怕也不是难事了。 孤老的母亲有了照应,这一辈子的奋斗目标也就算是实现了。 “刘将军,小心!” 刘裕正在恍惚之中,忽然觉得马屁股好像被人撞了一下,接下来,那原本奔着河沟跑过去的追风,竟然猛地改变了方向。 刘裕回头一看,竟然是卢瑞生,正是那桓伊身边的小跟班。 “谢了!”他简单应了一句,趁着追风变向的这个当口,连忙控制住它。 杨壁那厮还没有跑远,刘裕一溜烟的就追了上去。 紧要关头,他竟然保住了性命,这一切,都是拜卢瑞生所赐,真是够哥们! 刘裕虽然逃出生天,可惜的是,跟着他奔过来的那些晋军兄弟,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尤其是那些追得紧的,跑得快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一片跟着一片的倒在了水沟里。 那水沟说深吧,也不是特别的深,说宽也不是多么的宽,但是那个大小已经足够一匹马陷进去,无论怎么挣扎也跳不出来了。 “兄弟们,杀啊!” 反击的时候到了! 早就在城下埋伏,已经等候多时的秦兵,终于跳了出来,也该让晋军吃点苦头了! 不幸掉入水沟的晋军,原本骑在马上的,当然是不可能再有马骑,这个时候,只有弃马,徒手往上爬,才是最有可能活命的。 四肢没有那么灵活的战马,在这样的陷阱当中,只有拖累的份,当然要放弃。 可是,放弃了马的战士,就能够活命了吗? 也不见得。 有些更倒霉点的,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反应,便被那些受惊的战马给踩在了脚下。 至于还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士兵,有一些能够侥幸从壕沟里爬出来,重新投入战斗,可是绝大部分掉入壕沟的士兵,是没有那样的好命的,他们的战斗发生在壕沟里,也将结束在这里。 无数的秦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自上而下,审视着他们,活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在这种时候,不管什么手枪,还是什么改进的长矛,都不管用了。 天时地利人和,人家占据了两条,既有地利,又有人数上的优势,一串串的秦兵扑上来,很快,壕沟里的这一波晋军就几乎被绞杀干净了。 南阳战场上,鏖战到这时,晋军终于遭遇了第一个重大危机!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 汉奸最可恶! 大危机! 不只是这一波晋军的惨死,而是,对于这个深水壕沟,一时之间,晋军似乎也没有好的破解办法。 手枪熄火了。 这是必然的,水火不相容,水不怕火, 可是火最怕水,虽说有油纸包裹,在这样的泥水沟里打滚,也难免要沾湿。 更可怕的是,火引子不能用了! 别说是循环使用,随用随取,就算是再让它点燃一次, 都已经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有这个深水壕沟挡在这里,还谈什么冲锋陷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睿智勇猛的大将军刘裕,现在对这样的惨状完全管不了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斩杀杨壁! 这件事并不难办,在从壕沟的边上起死回生之后,杨壁就几乎成了刘裕砧板上的肉了! “氐秦恶畜,哪里跑!” 刘裕从一位死去的战士身上拔下了一根长戟,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那杨壁哪里想到,被他晃了一下的刘裕,竟然还能侥幸生还,不只是活了,而且活的比谁都好,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正打算结果了他的性命呢! 手中长矛几乎被他攥出血来,刘裕策马狂奔,于乱军中找准了目标。 就在前方! 杨壁的战马已经显示出了疲态,或许是这位将军一路只知道逃跑, 可怜巴巴的战马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马蹄蹬踹已然没有了力气,眼看着刘裕和杨壁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不论杨壁如何抽打它,它就是不肯再快一些。 相反,刘裕的追风这一刻倒是表现的十分出色,正所谓,知耻而后勇。刚刚因为它的懈怠,险些让寄奴哥命丧泥水沟。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转过了弯的追风,整个人精神抖擞,彻底支棱了! 一路狂奔过去,紧追不舍,骑在背上的刘裕,几乎都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刺出了长矛! 噗! 一声闷响,那是长矛刺进胸甲甲绊的声音,那是被刺中的杨壁,猛地吐血的声音! 嗷嗷嗷! 伴随着战马最后的嘶鸣,疲累到了极点的它,前蹄整個跪了下去, 明明没有受任何一点伤,却再也站不起来。 而那刚才还生龙活虎,疲于奔命的杨壁,亦随着战马倾覆,被甩飞了去。 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也不知道是来自战马,还是来自力大无穷的刘裕,刚才还好端端的骑在马上的杨壁,一转眼就摔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噗啊噗……噗噗噗…… “你……” “没想到……最后……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刘裕纵马上前,杨壁趴在地上,翻着白眼,正好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痛苦的倒着气,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杀了杨壁,这一趟南阳城也算没白来。 那长矛还插在杨壁的后背上,整个矛头都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这个深度,足以见证刘裕的力量有多么的巨大。 无论如何,杨壁也算得上是氐秦的一位大将,有名有姓的那种,如今惨死在眼前,刘裕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悲痛。 战场上,只有勇者和懦夫,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要想获得战士的称赞,要么勇猛,虽败犹荣。要么就胜利,即便是耍弄阴谋诡计,在巨大的胜利面前,也不会有人质疑。 而这两点,杨壁哪一样都不占,只得落得一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或许,死在刘裕的手上,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件光荣的事,至少,他成为了铺就刘裕成神道路上的一块大青石。 让他本就无甚光彩的人生,忽然间有了那么一点意义。 刘裕握住长矛的木杆,猛力一抽,杨壁体内的鲜血就登时迸出,正在倒气的杨壁,沉重的身子抽搐了几下,终于撒手而去。 “寄奴,情况不妙啊!” 经过几番鏖战,晋军这边终于是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既然南阳城前有壕沟阻挡,那就不要急于攻城,这点智慧,桓伊还是有的。 如此一来就可以成功阻拦住继后冲上来的士兵,继续深陷水沟,减少损失。 然而,虽然成功保存住了主力,但是,晋军这边的情况仍然不乐观。 南阳城楼前的壕沟里,泥水泛着波涛,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虽然这些水流都已经是死水一片了,却仍然不肯平静。 大约一丈宽的水沟中,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躺倒的,漂着的,各种尸体。 而其中,当然是晋军的多,秦兵的少。 杨定的这一计,算是成了。 “野王,为今之计,短时间内攻城已经不可能,我们要赶紧后撤,再想法子。” 从本心上来讲,都已经打到了这里,刘裕当然不希望鸣金收兵,放弃攻打南阳城。 但是,现实又是这样的残酷,不允许他抱持着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了,刘裕也绝对不会就此放弃攻城,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在减少伤亡的同时,还能顺利通过壕沟。 此刻,城下的争夺如此激烈,思绪纷乱,刘裕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法子。 所谓后撤,权宜之计尔。 桓伊点点头:“好!” “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收拢士兵,你在这里再抵挡一阵。” 两人于马上对视一眼,立刻就定下了主意,正当他们要分头行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大喝:“后撤什么?” “我们还有秘密武器没用上呢!” 能在这样纷乱的战场上,发出这般轻松愉悦声音的人,除了王侍郎,不必做第二猜想。 “秘密武器?” “稚远,我们不是都已经用上了吗?”桓伊拍拍腰间,那腰里别着的枪,已经有段时间没使用了,枪管都发凉了。 没有火药了,都是没办法的事。 放眼南阳战场,手枪的响声已经零零星星,非常少见了。 王谧带着刘春他们快马赶到,一眼看到南阳城门下的惨相,连叫了好几声糟。 晚了! 他来晚了! 这是他的失策,要是刚才能果断行动,早些上岸,或许,晋军就不会有此一劫。 热泪顷刻间夺眶而出,此刻,王谧收拾起那种游戏的心态,不再幼稚的以为,有了手枪,有了火器,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在这只识刀箭的晋末赢得绝对优势。 眼前的壕沟,那一具具漂浮的尸体,不就是在生生打他王谧的脸吗? 不疼吗? 疼! 但是,战场上容得下眼泪吗? 只会哭,有用吗? 擦干眼泪,留给众人的还是一副笑脸。 这个战场上,如果他也哭丧着脸,计无所出,那么,几千士兵,一众兄弟还有谁能依靠? 虽然没有人明说过,但是,王谧很清楚,现在这里的大小将军可都还看着他呢。 他的命令就是兄弟们的主心骨。他这根骨头,可不能断! “你们以为,除了手枪,我就没有别的准备了?” “我们就没有准备了?”虽然并不知道王谧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但是,刘春已经代替某人吹出去了。 是的,发挥荆州兵特长! “野王,队伍还是要收拢一下,等会我们就要攻城了,必须集中力量!”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攻城? 就他们现在的状态,还能攻城? 带着一头雾水,无数疑问,桓伊还是去操持他的老本行,而刘裕,则有幸留在王谧的身边,亲眼见证他的秘密武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寄奴,我们下马,冲到城楼下面去!”眼看着南阳城楼下尸横遍野,壕沟深邃,王谧没在犹豫,立刻跳下了马背,在他身后,刘裕等人也纷纷效仿。 唯是荆州名将(半个)刘春,迟迟不肯下马。 “稚远,这也太危险了,不好吧。” 什么不好? 磨蹭才是最不好的! “快点!” “火药在你那里,再磨蹭,耽误了大事,谁也别想活!” 王谧横眉冷目,难得的露出了狠厉的神色,一向春风和煦的人,突然间变得凶神恶煞,那个威慑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稍稍一吓,刘春就连滚带爬的下了马。 早这样痛快点,多好! “曾靖,你们几个,把包袱都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竹排搭建的地方,并不是王谧他们站立的地方,出现这样的误差,还是要怪城里的氐人。 谁让他们的壕沟做工如此粗劣了呢? 宽宽窄窄,距离不一,为了能让竹排在壕沟上呆的稳当,当然要找到壕沟之间相距最狭窄的地方下手。 这个道理与在河上是一样的。 待到王谧他们顶着火药包赶到,人家赵当早就带着亲兵冲上去了! 他娘的! 汉奸最可恶!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鹿角和地包 不必赵当亮明身份,王谧也能一眼看出,他不是氐人,正是与王谧出自同族。 啧啧…… 竟然栽在这小子手里,不甘心! 太不服气了! 王谧一溜小跑就要往竹排上面冲,曾靖把火药包夹在臂弯,还要带队从旁保护。 在王谧的身后, 刘春等人也不遑多让,脚步不停,总算是没有给荆州兵继续丢脸了。 “拉走!” “过来几个人,把竹排拉走!” 赵当身先士卒,已经蹲下了身子,怎奈的,那竹排沉重,一个人根本就抽不动。 况且,壕沟上铺着的竹排, 还不止一个,想要清除干净,确实很不容易。 有人说了,这有什么不容易的。 竹排架在壕沟上,那個意图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城楼下秦兵的数量不少,几个人合力,难道还不能把这些竹排全都抽走吗? 事实就是,秦兵想这样做,却屡屡失败。 这是为何? 难道是骁勇善战的秦兵,战斗力减弱了? 当然不是,秦兵想抽竹排,那也得能过得了晋军这一关才行。 为了保护通过壕沟的竹排,晋军的抵抗非常顽强。 若不是出了赵当这样的叛徒,现在王谧他们说不定都已经跳到对岸,把火药包送到城楼下了。 赵当他们出发较早,没有受到晋军的阻截。很快, 他的队友们就准备就绪,正当他们全都蹲下身子, 一起用力的时候,赵当忽然跳了起来! “嘿!” “嘿嘿!” “你们去死吧!” 这……这什么情况? 指使着曾靖,正要上前斩杀叛徒的王谧,快步冲上前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 只见刚刚还被指责为败类、汉奸的那氐秦队主赵当,竟然一个挺身跳起来,把钢刀插到了他的队友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巍峨的南阳城楼下,壕沟两边,战况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赵当出手之快,就连他身边的秦兵都毫无防备。 他一连击杀了五人,这才换来了秦兵的反抗。 而这个时候,晋军也已经围拢了上来,不管这赵当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要他现在是在帮助晋军,那晋军就有责任与他站在一起。 战场上,军人之间, 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晋军将领, 小的不是叛徒, 只要晋军愿意收留, 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刀光剑影之间,赵当还找到了一个空当,做一表白,王谧略一颔首,便跳上了浮桥。 那浮桥对面,当然也有部分秦兵把守,但是,因为没有准备,人数较少。 在王谧之前,曾靖等人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几股部队汇聚到一起,立刻对城下的秦兵形成了有效打击。 那浮桥晃晃悠悠,很是不稳当,王谧捧着火药包,幸亏前方有曾靖等人开路,要不然,他还真的照顾不来。 “将军,请这边来!” “这边的城墙最矮,最薄。”赵当满面笑容把跳下浮桥的王谧引向了城楼西角。 王谧微楞,这个赵当,立场转变也太快了。 虽说看他一路的表现,大约也是早就心向大晋,只是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可是,如此积极,还是让人有些许不适。 “刘将军,快,我们去西边!”不管怎么说,王谧还是决定先听从赵当的劝告。 反正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无法找出到底这南阳城下,哪一面城墙才是最薄弱的。 干脆就顺水推舟了。 “稚远,别忘了老夫!” “老夫这里还有火药!” 刘春匆忙跳下浮桥,却见王谧他们已经跑远了,他暗叫了一声糟,连忙追上去。 唯恐不能凑上热闹。 别看荆州将领打仗的能力一般般,可是人家捞功绩的本事那可是响当当! 刘春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只要他能够把这火药包裹顺利的放到南阳城楼下,这一个战功他就算是稳了! 所以,就算是王谧早就把他抛在了身后,那也不要紧,你不来召唤我,我可以自己上啊! 于是,老刘就,这绝对是一个壮举! 值得大书特书! 原本这些便于防守的位置,都是属于秦兵的。在晋军持续不断的进攻之下,李升带领的这一波秦兵已经被消耗殆尽。 可怜的他,至今还一直躲在瓮城里,不敢亲自上阵。 他同样也被晋军的气势震慑住了,更何况,他是眼睁睁的看着杨壁从马上翻下的。 虽然杨壁是个棒槌,但是,他也是一个比较有用的棒槌,在南阳城里,亦算骁将一员。 但是,即便是杨壁,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死在了晋军的手下。 看那背后追刀的晋军主将,绝对只是小人物,在军中的职位,应该还在杨壁之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乎只用了一招,就把杨壁彻底击败。 妖怪! 这群晋军,果然都是妖怪! 李升的耳朵里,不断重复着杨壁的这句话,他终于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妖怪不是兵器,更不是他们的战术,而是这些活生生的人,是这些奋勇向前,不懈战斗的晋军战士! 他们顽强的战斗精神,他们高超的武艺,都让兵力雄厚的氐秦士兵心生畏惧。 太可怕了! 那如妖魔一般飘荡在南阳城上空的情绪,便是怯懦。 它来自于氐秦主将,同样也来自每一个与晋军交手的秦兵。 正是被这股莫名的生出的软弱情绪控制,以往也算是一员勇将的李升,却怎么也不肯走出瓮城,身当矢石。 他却也有借口。 如今,瓮城里储备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他便亲自入城去集合更多的士兵。 只不过,这座城里,目前为止,除了还下落不明,大约也并没有在前方征战的将军窦英,南阳城下,估计就是他李升说了算了。 从战术到执行,统统都由他一人掌握。 尤其是在杨壁死后,就算是杨定,肯定也不希望他早早跳出瓮城去给晋军凑战绩。 杨壁都打不过晋军,李升出去也是一样。 城下总不能没有人带兵,还是忍一忍,留着他吧。 此时,城上的杨定和城下的李升,在心照不宣中就取得了共识。 不肯冒险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瓮城城门就在李升的眼前都将要失守。 晋军人数上虽然不占优,但是他们搏杀的非常凶狠,形势上一度占据了优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晋军士兵退到城墙边上的时候,忽然间,那些似乎已经被人踩踏的相当平整的草丛,竟然猛地微微晃动。 坏了! 中计了!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几声闷响,冲锋到南阳城墙前的晋军兄弟纷纷踩空,掉落到了氐秦一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而当刘春他们看到那陷阱的真实面目的时候,无不扼腕哀叹。 哎哎哎! 都怪他们太性急了,怎么会没有想到南阳城楼前一定会有陷阱呢? 在刘春他们眼前赫然出现的阴险陷阱,正是地包! 所谓地包,就是一种专门安置在城门附近的陷阱,一般挖成方形,这样的陷阱之上,往往会铺盖上杂草、树枝作为掩饰。 平日里,进出城楼的士兵都会熟知这些陷阱的方位,自动躲避,绝对不会中招。 而攻城的一方战士,远道而来,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地包的具体方位了。 都怪这南阳城的防御招数太怪了! 有壕沟而无护城河! 有地包而无鹿角!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招数,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护城河的问题,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那么本应广泛分布在南阳城外的鹿角,又是个什么神奇的东西? 相比而言,鹿角布置起来要比地包容易多了,而当晋军从白水沿岸冲上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鹿角,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身经百战的荆州兵受到了迷惑。 所谓鹿角,也是一种专门放置在城楼附近的陷阱,把两根木桩钉成鹿角状,鹿角的放置方法,一根木桩,一半钉入地下,一半留在地上,地上的部分,呈八字向两边散开。 这样的鹿角,起主要作用,就是绊住敌军的马脚,效果非凡。 谁能想到,连这样简单易行的鹿角都没有安排的南阳城前,居然会出现更加费时费力的地包! 然而,地包的危险性还远远不止于此!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炸了!真的炸了! 一些晋军掉落地包,并没有丢掉性命,这个地包的设置,其初衷也并不是要人性命,它也没有这样的威力。 地包的深度,往往在两米左右,根本就摔不死人。它的目的, 完全就是为了迟滞敌军的行进而已。 掉入陷阱中的几个小兵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他们努力的向上爬,手脚并用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四周的动静。 没办法,秦兵实在是太歹毒了。 好在陷阱不深,地包的四壁也光滑的很,他们虽然不慎跌落, 但是也没有受伤。 一個小兵辛辛苦苦的爬上来,身子不敢探出陷阱, 只把圆滚滚的脑袋转了那么一圈,一支长戟就这样硬生生的向他眼前戳过来! 我去! 要命了! 就在那地包的正前方,城墙的下端,赫然出现一个方形的孔洞。 大约有半块青砖大小,显然是与地包配合使用的,那长戟,便是从孔洞里刺出来的。 现在就可以知道了,这地包的作用,就是让敌军掉入陷阱,之后再方便守军偷袭。 这样的地包遍布南阳城楼附近,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 随着王谧他们奔到南阳城下的晋军士兵,很多都掉入了陷阱,进而遭到了秦兵的伏击。 “兄弟们,注意躲避地包!” “跟我上!” 眼看着兄弟们纷纷被敌军偷袭,王谧急在心上,赶忙招呼他们跟紧自己的步伐。 好在, 这地包陷阱也有极大的局限性。 一旦被人踩中, 便立刻暴露,很难循环使用。 地包的目标大,只要失去了遮挡物,普通的士兵也可以轻松躲避,难度不大。 “寄奴,刘将军,快,我们把火药包放好!” 形势如此紧急,也顾不了许多了,王谧的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炸掉南阳城城墙! “稚远,这些火药包,真的有用吗?” “当真能炸穿城墙?”刘裕虽然依言照办,可是心中的疑虑仍然是挥之不去。 他是个实诚人,面对征战上的大事,绝对钉是钉卯是卯,不能将就。 火药确实厉害, 但是南阳城墙也同样厉害。 因为, 南阳城墙居然是包了青砖的! 结实程度,成倍增长。 以晋末的建筑工艺水平, 这个年代的城墙一般都是版筑土墙,虽然也可以通过层层加固,建造各种附属设施来增强城楼本身的防御能力,但是在包裹了青石砖的城墙面前,这些就都是渣渣了。 所谓青石砖包裹,并不是说,南阳城楼的整个主体结构都是砖块构成的,真实的情况是,内里仍然是版筑土墙,只是在土墙的两侧包裹了一层青石砖。 即便如此,建造城池的成本仍然是直线上升,也就无怪乎,青石砖包裹版筑土墙的建筑方式,明明早在汉末就已经出现了,可是一直到这战乱频仍的晋末,使用的也并不算多。 造价太高,实在是没办法。尤其是汉末乱世之后,在这中土大地上,还从没出现一个跨越百年以上的强盛统一的朝廷,长期的纷争,战乱,让从中枢朝廷到地方,对城市的建设都不能有一个统一的规划。 各个城池,当然也包括南阳这样的大郡,它们的建设,增扩建都是各自为政。 谁有钱,谁阔绰就可以无限增加防御措施,而那些相对穷困,或是屡遭战火蹂躏,不断被争夺的城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首先,这样的城池面临的危险要更多,其次,因为征战不断,军费也时常处于捉襟见肘的境地。 就比如说那些晋朝控制的城池吧,想要指望着朝廷多多补给军饷钱粮,几乎是做梦。 对于司马曜来说,他能够把临时兴起的战争军费都凑齐,就已经是功德一件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晋朝廷,穷啊! 弱主干,强枝干的格局就注定了,晋朝的朝廷是皇室衰微,世家强盛。 北府兵的供养,谢家要出不少的钱,荆州兵就更不要说了,人家谯郡桓氏一手包揽。 你司马家既然不出钱,那么对不起,这些军队你还真的就指挥不动。 既然连普通的军费都无法保证,就更不要指望着司马家能够出钱分发给各大军事重镇,帮助守军翻新城防建设了。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南阳城算是王谧来到晋末之后,见识的第一座青石砖和土墙相结合的城池。 “稚远,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样坚固的城墙,重弩都戳不穿,火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王谧手脚利落的把火药包放好,一刻不停,刘裕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提出了疑问。 在他看来,这火药包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若是还不能对氐秦造成重大伤害,他们就只能鸣金收兵,灰溜溜的逃回新野城。 然而,现在的形势显然是不利于晋军的。 一旦他们露出颓势,氐秦也肯定不会饶了他们,到那时候,攻守双方就会易位,到时候就不是秦兵在前面跑,晋军在后面追了。 一切都会反过来,说不定,秦兵会趁着好形势一路追赶到新野,把刚刚丢失的城池再度夺回来。 南阳一战能不能胜利,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绝对不能轻纵。 一旦在此地失败,他们就将会给新野城的荆州兵带来灭,这种东西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因为,来到晋末,王谧才惊奇的发现,棉布这种在近现代随处可见的织物,在这时,居然是找不到原型的。 要知道,想要制作初级的炸药包,易燃又厚重的棉布是必不可少的。而现今流行的丝绸织物、粗布织物都太过轻薄,根本就无法把炸药包捆扎的特别规规矩矩,做成方块状。 这个年代的粗布衣裳都是用木棉、麻料做成的,根本就不是现代常用的棉花。 而那种材质的棉花,至少要等到唐朝才会从印度远渡重洋而来。 王谧望向那一排堆放在南阳城墙下的火药包,深深的叹了口气。 歪歪扭扭,没个正经的模样,真是给他小王丢人。 没办法,凑合着用吧。 炸药包虽然做的粗糙,但该有的预防手段,却是一点也不缺。 为了防止被暴突的火药伤害,引线被做的很长,特别长。 平铺着延展开,那种距离,就算是被点燃也足够一个成年人飞奔着跑开,逃到安全之处。 饶是准备充分,这个火药包也是磨蹭了许久才终于点燃的。 都怪这南阳城外的环境,实在是糟糕。 本来,一切进展的都十分顺利,南阳城下虽然有一些陷阱,障碍颇多,但是吧,这些障碍都对火药包的使用构不成威胁。 然而,壕沟出现了! 最可恨的还是,壕沟里面还有水! 众所周知,火最怕水! 火药沾了水也绝对是炸不响的。 在刘裕他们考虑王谧的人身安全之前,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那就是,火药包当真可以炸响吗? 要是点不着,别说是炸穿城墙了,恐怕连出个响都难。 于是乎,王谧挑挑拣拣,终于选定了这么几个在他看来绝对安全的地方,这才把火药包稳妥的安置好。 除了放好火药包,引线的摆放也很有学问。 引线都是用草纸临时制作的,同样不能沾水,王谧走到引线的一端,终于把它轻轻点燃。 快跑! 火花滋滋的冒出来,吓得某人匆忙逃离,然而,等到他和大部队汇合,这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这边厢,王谧脚步不停,跑的利落,那边厢,兄弟们咬紧了牙关,屏住了呼吸。 会炸吧! 一定会炸!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那坚若磐石的南阳城墙在他们眼前轰然倒塌的惨相。 他们做好了准备,一旦城墙坍塌,他们就会一拥而上,给予无耻秦军迎头痛击! 滋滋滋…… 呲呲呲…… 一点,又一点,那引线顺着同一个方向,不断的燃烧。兄弟们等啊等,盼啊盼,可是,那火药包就是迟迟没有炸响。 “稚远,你这个引线,也弄得太长了些吧。”刘春耷拉着眼皮,遗憾的说道。 王谧搔搔后脑,颇为无奈。 “好像是长了点。” “诸位稍安勿躁。” 为了有效躲避水洼,王谧制作的引线,弯弯曲曲的,在泥土地上呈“s”型游走。 人们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对火药这种一点就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看到结果的兵器,更是缺乏等待的那个耐性。 在王谧的一再安抚之下,刘春他们才勉强的卖了他一个面子,静静的等着没有再多言。 然而,要是炸不了,那可如何是好? 别人紧张,王谧比他们还要紧张千倍,万倍! 轰隆! 隆隆隆! “炸了!” “真的炸了!” “成功了!” “兄弟们,跟我冲啊!” 巨响发出,一串接着一串,那带着刺鼻气味的熟悉的烟雾也阵阵腾起,王谧一个腾身就窜了起来。 烟雾之中,猛扑过来的晋军还没能看清楚那坚固异常的南阳城墙到底有没有坍塌,比他们反映更快的,反倒是城里的人。 …………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地动吗?” 一直站在城楼上观战,不曾离开的杨定,彻底不淡定了。 还别说,一排十几个火药包同时炸响,闹出的那种动静,还真的和地动有几分相似。 “不……不好了,大将军!” “北大门城墙被晋军打开了一个洞!” “你说什么?” “城墙被打开了一个洞?”杨定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是既震惊,又迷惑。 总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可是他精心修筑,多年以来费尽心思维护的城墙。 敌军的重弩都奈何不了它,晋军一来,怎么就会被敲开了呢?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城墙被毁,最后一关! 杨定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然而,接下来的奏报却让他不得不信。 哨兵的身后,一个满身血污,甚至连五官都快看不清楚的士兵,冲上了城楼,待他走近, 杨定才发现,这竟然是他亲自派到城下突击的队主窦英! “窦英,你这是怎么了?” 窦英岂止是脸上沾满了血,他的铠甲甚至都破了好几块,到处都在滴血。 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用多想,也知道,在城下他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禀上大将军,东城门的一角, 被晋军轰开了!” “整个墙角都坍塌了,出大事了!” 窦英虽然侥幸逃生,但是他却没有给杨定带来好消息,反而让杨定更加恼羞成怒。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带我下去看看!” 杨定陷入了疯狂,一溜烟的就跟着窦英他们奔下城楼去查看,他竟然都忘记了要加派人手,防备晋军的冲击。 乱了! 彻底乱了! 一记炸雷,在南阳城的天空中凌空出现,不只是南阳城的普通百姓,就连驻守在这里的秦军都被这阵仗吓呆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火药包成片炸开的那一个刹那,秦兵们简直是魂不附体。 胆子大点的,还知道要拿着兵器一点一点的往后撤,那些跟着窦英逃回来的士兵,可就没有这样的胆气了。 他们其中的一些,还是曾经和杨壁跑到新野城下撒野的败兵,经历了火器的几重打击, 本就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现在又听到了这如雷的一串巨响, 本来坚若磐石的城墙,谁也无法动它一片青砖的坚固城墙,居然就这样被硬生生豁开了一个大洞,就在秦兵们的眼前。 这样神奇的事件,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了。 距离城墙近的,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些秦兵,登时就发了狂,眼看着坍塌的城墙断壁孔洞里出现了晋军的身影,却也不敢迎头痛击,反而调转方向,一路向城里跑去。 丢盔弃甲都已经不能形容他们那种狼狈的状态了,简直是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城里。 “兄弟们,快回家,把门窗都锁好!” “千万不能让秦兵进门!”几个壮汉从土墙上跳下来,大声呼吁。 杨定已经很久没有空闲关注南阳城中普通百姓们的状态了,他当然也知道城里现在已经乱了,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百姓,若是现在发给他们一支枪,他们立刻就可以反戈一击。 但是,就算城里乱的反了天, 杨定也抽不出身去管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南阳城,而不是管那些无法跨出南阳城半步的乡民们到底在折腾什么。 看到秦兵们纷纷逃窜回城,乡民们立刻就精神抖擞的返回了家中。有钱的,没钱的,在这個关键时刻,竟然达成了惊人的统一。 关门,上锁! 一个秦兵也别想进门! 汉人不欢迎他们,他们就站在大街上等着受死吧! 如果这些四散奔逃的士兵,当真找不到能够躲避的建筑物的话,他们还真的只能站在街上等死。 乡民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要想了解这一点,那就要从古代建城的理念说起了。 古代的城市,就算是规模再大,人口再多,它的构造也依然是相对简单的,完全无法和现代钢筋水泥组成大都市相提并论。 那么在这样的土木结构筑成的城市之中,防御的重点,除了城门和城墙,街市上也不能放松。 同样也有一些加强防卫的手段,除了警戒用的望楼,还有各种加固的土坡、硬楼、软楼都可以达到继续战斗的目的。 一些城池靠近名山大川,在进行城市规划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的将这些山川当成是防御的重点。 在山峰和水域沿岸占据有利的位置,设立堡垒,岗哨,城下的威胁便一览无余。 除却这些手段,还有一种约定俗成的建城理念,便是:门与门不能相对,路路不能相通。 门门不相对的原因,大致就是你进了瓮城的门,也休想轻而易举的跨进正经的城门。 而路路不相通呢? 说的就是城市里的道路了,古代的城市一般都是遵循《周礼》中的原则修建,即便是有些自我创新,大方向上还是不会变的。 本来古代城市道路讲究的就是道路平直,呈格式化延展,当你从城上向下俯瞰的时候,最好可以看出城市整齐分割的条条框框。 但是,正是因为道路都是笔直的,也给城市的防守带来了一些困难,当敌军冲入城市,很容易就直接从北城门直达南城门,席卷全城。 城中的士兵也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几乎就只能等着束手就擒。 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让城内士兵也能够继续抵抗,甚至逆风翻盘,把入侵者打出城去,聪明的先人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们把每条笔直的道路都交错呈现,务必让你从这条路无法直达到那条路,尤其是靠近城门附近的道路,更是不可能南北东西贯通。 依靠着这样的设计,便可以延缓城市被攻占的时间,让士兵们能够组织巷战,继续抗击。 话题回到南阳城,一旦城中的百姓都不肯给秦兵们保护,一旦晋军进城,秦兵再想逃命,面对着相互不相通的道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们说不定会很快被晋军击杀、抓获。 然而,关门闭户的百姓们,他们难道就不害怕秦兵吗? 人人都知晓秦兵凶残,杀人不眨眼,古代的那些门户,全都是土木结构,手持利器,力大无穷的秦兵们,想要破门而入实在是太容易了。 一旦他们发现城中的百姓竟敢忤逆他们,以他们残暴的个性,必定会大开杀戒!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那种想象中的危机,居然没有发生! 难道是这一波的南阳城百姓格外幸运? 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当然不可能了! 他们能够侥幸逃生,现在也都安安稳稳的呆在自家门里看热闹,那全都是因为秦兵受惊过重,早就没有心思去管他们。 甚至连一向擅长的逞凶霸恶都抛诸脑后,那些从城门处一路逃窜的秦兵,早就已经分不清方向,他们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那城门外的妖怪。 妖怪! 这一次,没有人再会怀疑杨壁的话的真假,晋军手里真的掌握着妖怪! 他们是驱使着妖怪在进攻南阳城! 可惜的是,第一个站出来讲实话的杨大将军已经惨死在南阳城下,如果他的亲亲哥哥能够早一点相信他的话,说不定,今天的氐秦大军就不会遭此一劫! 人力岂可与妖力相抗衡? 早早投降不香吗? 如果说手枪对秦兵造成的影响,不过是让士兵们难以冲锋,战斗力大减的话,那么火药包就是让秦兵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们的心智彻底被扰乱了,甚至都忘记了那些惨死在南阳城下的晋军,那漂浮在壕沟里的一具具肿胀的尸体,明明就是被他们亲手杀死的。 明明晋军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秦兵们却完全忘却了这个现实。 在他们的眼前,只剩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跑! 不停的跑,只要他们还能跑得动,他们就可以活命! ………… “出大事了!” “城墙塌了!” “稚远,寄奴,快来,我们冲进去!” 桓老爷子不在,刘春就自然而然的接替了他的任务,成为了这南阳战场上,最乐观开朗的大将军。 手枪放在腰间,他抄起了钢刀,居然跑到了最前面。 这个老汉,也太胆大妄为了! 他哪里能担当攻城拔寨这样的重任? 王谧管不得其他,赶忙冲上前去与刘春配合,而刘裕呢,也没有听从老刘的指挥,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收拢部队,决一死战! 是的! 现在已经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刻了,人头必须要凑齐! 虽然很显然,晋军的人数占据劣势,根本无法与秦兵相比,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向是刘裕做人的原则。 从来都没有十拿九稳必胜的战争,只要你是一名战士,只要你站到战场上,你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在这样的信念指引下,刘裕开始筹集兵马。 “冲啊兄弟们,往城里冲!”犹豫再三,王谧还是喊出了这句话。 就在刘春召唤他的那个瞬间,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冲进城里,又能如何? 城中的秦兵足有万人,而晋军的总兵力,已经连五千人都凑不齐了。带着这些士兵冲进城里,恐怕就会陷入冲锋一时爽,全军死光光的下场。 可是,不冲说得过去吗? 冲锋或许还有个活路,此刻,若是就此放弃进攻,以目前晋军的状态立刻就会显出颓势。 颓势一出,刚刚还有些畏惧的秦兵便会立刻支棱起来,迅速变身杀人的机器! 到时候,畏惧躲闪的晋军,包括他王谧都是死路一条! 冲进去! 搏他一次! 抱着这样的心理,王谧带领着刘春他们几个跳步就冲进了南阳城! ……的硬楼! “我去!” “这什么情况?” “怎么黑乎乎一片?” “我们这是冲到什么地方来了?” 一鼓作气,他们人是进来了,可是却完全陷入了另一个黑洞。 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 “稚远,我们这是闯到硬楼里来了,一定要小心应对!” 面对突如其来的局面,刘裕倒是镇定的很,说话间,钢刀已经打了起来。 管他在哪里,杀就是了! 而在他们的面前,分散在各处的秦兵,竟有百十来号人! 而他们身处的地方,竟然不是南阳城内,而是专门为了增强城池防御能力的附属建筑硬楼里! “稚远啊稚远,你可真是会挑地方。”刘春将军上前,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运气是差了点。”虽然老刘头的态度不好,某人倒也还算从善如流。 这件事确实只能赖他,黑锅甩不到其他人的身上。 从火药包的放置,再到点火,全都是他王谧一人包办,其他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现在没能顺利冲破城墙,而是反入另一个小型堡垒,好事做到这个份上,也只能哀叹一句全都是命啊! 所谓硬楼,便是附属在城墙内部的小型建筑物,他的形态大约就是类似于近代的方形小平房。 普普通通的平顶建筑,装饰也没有任何的豪华之处,既没有重檐,也没有尖顶。 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加强城内的守卫而设置,一切建筑务求实用,绝不浮夸。 这样的硬楼在城中分布并不均衡,一般来讲,守城的官兵会时常巡视城中的建筑,寻找薄弱易被攻击的地方。 一旦有所发现,就会进行加固,硬楼就是这样的加固建筑。硬楼之中往往有守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足够补足城防的短板,为城内的将士加强守备争取时间。 这样一来,王谧的失误似乎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虽然靠近城墙,但是也绝对看不到南阳城内的情况。而对于他来讲,火药包安放的地点肯定是城墙相对薄弱之处。 于是,就会出现这样吊诡的一幕,他选哪里,哪里就是城内加强了守备之处。 有的地方安置了登城用的土坡,有的地方则建筑了硬楼。在这一点上,王谧和守将杨定可谓是心有灵犀。 火药包接连爆炸,也有根本就没有炸响的,硝烟散尽,王谧这才发现,只有这一处黑洞洞的地方获得了突破,城墙豁开了一个口子,土墙也塌陷了不少。 自然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了,哪成想,这不过是从虎口逃到了狼窝,完全是换汤不换药。 土墙虽然坍塌了,但是,严格来讲,南阳城东侧城墙的主体结构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 硬楼的一面暴露了出来,硬楼也是三面有墙的建筑,突破了硬楼与正经城墙的连接面,只是一个开始。 王谧他们一时不查,钻入了硬楼,局面对他们更加不利了。 原来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堵墙,现在可好了,竟然凭空冒出来三面墙。 硬楼用途单纯,不过是临时的兵营性质,地方也不大,严重影响战士们闪转腾挪,各种动作的施展。 幸而,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因为准备不足,硬楼里的秦兵,放眼望去也不过是四五十人左右。 一旦突破了他们身后的这一道门,南阳城就真的展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最后一关! 咬紧牙关!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王侍郎的战绩,居然是零耶! 王谧等人握紧了兵器,招子放的晶亮。 他们的时间极其有限,一旦城上的人发现城下的情况,冲入硬楼,他们就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打一个时间差,在极短的时间内清除这些障碍。 想的容易, 但是,他们能成功吗? “寄奴,刘将军,我们一人负责几个吧!” “分头行动!” “没问题!”刘裕还未及发言,刘春就抢先冲了上去,不得不说, 他们荆州来的将军, 个个都是行动派。 只要是定下了心意,便会立刻着手实施, 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这一点还是值得钦佩的。 就在王谧他们稍稍喘了这么一口气的当口,秦兵竟然也十分配合的没有行动。 这并不是因为秦兵们菜,而是因为他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搞了一个措手不及。 杨定他们还在城楼上骂骂咧咧,表示绝不相信,城内的逃兵还在四散奔跑,寻找藏身之地。 城外的两军,厮杀正酣,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唯有这小小的硬楼之中,安静的可怕。 两队人马,几乎是呼吸相闻。 刘裕居右,刘春居左,唯是王侍郎,当当正正的站在中间,每個人身后都跟着十几个兄弟。 王侍郎能站在中间,并不是因为他厉害, 相反,正是因为两位刘将军都认为他实在是太不厉害,这才把他放在中间。 我们王侍郎那可是个大宝贝,官职最高,武力值却又最弱,两人没有提前商议就决定了一左一右,把王谧夹在中间保护。 别人可以出问题,他王侍郎却是一点问题也不能出。 “兄弟们!” “上!” 王谧身边有两位刘将军,他们的站位居然神奇的符合了三三制的要求,只要能保持这个形态不松散,冲出硬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绪奔腾的瞬间,秦兵也抄着钢刀冲了过来,刹那之间,小小的硬楼中,便刀光剑影乱飞,病兵邦邦的声音不绝于耳。 晋军这边,人人都把手枪收了起来, 重新开始了冷兵器的肉搏战。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 火药引燃的手枪已经不好使了, 时间紧迫,你根本就不会有填充火药的时间。 只能弃手枪,重新拿起了钢刀。 一个壮汉,看起来像是队主一般的人物,头上的兜鍪还连着红缨子,一个闪身,竟然向着王谧冲过来。 王谧登时愣住:这什么情况,他刚才明明不是站在这里的,难道,是看穿了三人之中最大号的弱鸡,正是他王稚远? 不管怎么样,先把防守的架势亮出来。 王谧钢刀打起,说话间就硬扛了上去。 当的一声,两人的大刀就别在了一起,那氐秦队主显然没有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王谧,居然还有那么两下子,在他的闪电攻击之下,竟然还能反应过来。 一时居然就让王谧逮住了他的刀,实乃咄咄怪事,不胜遗憾。 王侍郎这边也遗憾的很,他的本意也是躲在两位刘姓将军的身后,依仗着他们的保护,自己这边也能多杀几个小兵练练手。 哪成想,还没等他发挥,这位氐秦队主就先冲了上来,这不是把硬骨头扔给他来啃吗? 困难! 实在是太困难了! 众所周知,他小王打枪的水平还不错,可是刀法就属下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是他的前身,还是上一世,全都与丈二的大刀没有缘分。 不管是肉体,还是记忆都不具备刀术精湛的那种可能。 面对这样的现状,王谧确实是无能为力。 在襄阳战场上,靠着插科打诨,他居然也成功斩杀了敌军大将,在新野,他依靠着火器手枪,独步江湖,连战连捷。 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把王谧的弱势彻底掩盖,而现在,南阳城下的他,才将要接受真正的考验。 刀术末流的他,如何能和凶狠的氐秦队主抗衡? 这一次,幸运女神还能站在他这边吗? 幸运女神是否会眷顾,王谧是说不准,但是,他坚信,主角光环还是会照应一二的。 两人的钢刀才刚刚碰到一起,他就听到那氐秦队主大叫了一声,满脸不屑。 接着,还没等他想到破解之法,那队主就先行出招,一个反手就把钢刀抽了出来。 刀光一闪,说着就要凌空劈下。 不好! 赶紧躲避! 王谧本来是反应不过来的,眼睛却被那凛凛刀光闪了一下,混沌的脑袋瓜,忽然清明了起来。 一个蹲身,竟然把那夺命的钢刀给躲了过去! “呔!” “你这个懦夫,竟然还敢躲!”氐秦队主愤怒至极,他的愤怒不是来自于没有击中王谧,而是在于,这么菜的一个人,竟然还能从他的刀下逃走,这要是传出去,他在大秦军队里还怎么混? 太丢人了!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抛去了那些高超的刀法技巧,竟然毫无目的的猛冲猛砍。 这……就有些不体面了嘛。 身为刀法大师,出刀怎能如此凌乱,毫无章法。 况且,这样的疯狂还是因为王谧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武功废柴,他竟然也砍不中,这也太寒碜了。 氐秦队主狂风暴雨的大刀之下,武功并不怎么样的王侍郎,倒是深谙能屈能伸之道。 正面硬扛打不过,那就躲开好了。 反正某人的武功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这在晋军内部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只要他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南阳战场上活下来,方法原本就不重要。 他也不是那种时时刻刻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那种人,连滚带爬一点也不含糊。 猛然之间,王谧竟然发现,相比他的手,他的腿更灵活一些,而且,虽然没有提前训练过,但是,他滚来滚去的动作特别的纯熟,都不需要特意强调手脚配合,他就可以翻滚的特别顺畅,让氐秦队主的长刀,次次都落空。 好家伙! 这一刀若是落到他小王的身上,那就是妥妥的身首异处,裂成好几块! 伴随着王谧一个利落的滚翻,氐秦队主的钢刀再次落空,然而总是翻翻滚滚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谧的身边,刘裕和刘春仍在奋力拼杀,在他们的脚边躺倒的秦兵已经是两位数计算。 有了几位将军开道,晋军兄弟们的胆气也渐渐上升,更多的士兵们冲进了硬楼。 一阵拼杀之后,晋军渐渐取得了一定的优势。 别人都很尽力,收获颇丰,回头再来看看王侍郎,战果就没有那么令人满意了。 迄今为止,王侍郎的战果,竟然是零耶! 挂零! 一个零蛋! 自从进入了硬楼,王侍郎也是一刻没停,左右腾挪身手利落,那钢刀也好端端的在手里握着,兵器齐备,照理说,就算是瞎猫专找死耗子,这么长时间了,也应该能撞到几只才是啊! 结果呢,翻来翻去,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杀掉,就算他面对的是高手吧,也实在是没眼看。 对于这样的处境,王侍郎心里明镜一般,再这么下去,不被氐秦队主砍死,也要羞愧致死。 不行! 他要雄起! 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王谧想到做到,一个螳螂腿就扫了出去,正在这时,那氐秦队主正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向着他疯狂的劈砍。 本就是在移动中不停的挥刀,只见他瞪着猩红的双眼,青筋暴突,王谧往哪边滚,他就往哪边砍,恍惚之间,脚步根本就站不稳。 王谧这一脚,可以说是正中了他的弱处,那氐秦队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登时就倾倒了。 太好了! 正是机会! 那氐秦队主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王谧却终于抓住了机会,翻身站起,真是不容易啊! 某人的裤腿都沾满了黑泥,可见他在地上滚了多久,差不多得有一盏茶的功夫吧。 现下,终于能站起来了。 然而,终于能伸直了胳膊腿的王谧,却无暇休息,立刻打起了钢刀,找准了目标。 “你要干什么!” “就凭你,也想杀我?” 那氐秦队主一个猛摔,疼的龇牙咧嘴,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没有放弃叫嚣。 挺着脖子,瞪着眼珠,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用恐吓战术,把小王吓死。 “少废话,受死吧!” 都已经落入下风了,还敢耍狠,王谧岂能再容他? 嗖嗖! 刀风从上而下,呼啸而来,眼看着就要让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彻底停下来。 却在这时,当的一声,王谧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异物。 而在那异物出现之前,王谧就隐隐感到身侧有什么东西以极高的速度蹭了过去。 小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弩箭! 我去! 幸亏老子躲得快,要不然这支箭就该招呼到他的身上了。 “谁敢抢老子的功劳?”某人气哼哼的扭头,正看到刘裕正在给手臂上的弩箭重新装填。 “稚远,就剩这一个了,赶快杀了就了结了!” 啥? 他刘寄奴竟然还敢嫌弃他动作慢? 他能靠自己保住命就算不错了好吧! 不过,真的只剩下这一个了吗? 不会吧! 不会不会吧! 王谧暂且放下了刀,环视一圈,竟然是一个站着的秦兵都没有了! 全都被晋军解决了! “寄奴啊寄奴,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某人一向从善如流,眼看着兄弟们那么得力,他也不好再继续逞英雄,瞬间就开启了勾肩搭背模式。 若说准备充分,还是要看刘裕。 人家上战场就是为了多杀敌人而来,出招从来都不是花拳绣腿,长刀、弓箭,手枪,凡是能想到的兵器,全都一应俱全。 而你想不到的兵器,比如并不是必须的臂弩,他也准备了一件。 当刘裕跨进硬楼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到这里的地方有限,弓箭是施展不开的。 反而有利于弓弩的使用。 于是,趁着别人都在互相审视,没有来得及出招的当口,刘裕就把臂弩安装好了。 你看,多一手准备不是很好吗? 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相比机智勇猛的刘裕,荆州主将刘春的战斗就没有那么顺畅了,他虽然武艺也很精湛,这次出征也是拿出了十足的勇气,但是在战场上,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些,一番争斗下来,虽然没有受重伤吧,却也还是被氐秦恶畜削掉了几缕头发,刮破了一层头皮。 如今,刘将军的脑袋上鲜血直冒,那伤口牵动头皮,疼的他是龇牙咧嘴,不停的骂娘。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至少,他伤的不重,稍作处理就可以继续上阵杀敌。 几人汇拢到一处,终于推开了硬楼的大门。 而这道门的后面,等待着晋军众人的,又将是什么呢? ………… “真的塌了!” “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坍塌的土墙,掉落的砖块,杨定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 为了能尽早查看到情况,杨定他们并没有下到城墙附近,而是站在城楼上,从上往下查看。 于是,硬楼里都快打成了一锅粥,他们几个在城楼上还处于一无所知的境地。 而在杨定的眼前,那一堵坍塌的土墙,已经足够让他震撼的了,他当然也嚷嚷着让人去查看情况,调查清楚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武器,能把牢不可破的南阳城墙豁开一个大洞。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号召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上大将军都不下来亲自指挥,还指望着那些被轰隆隆爆炸声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兵们能尽心竭力吗? 当然不能了! 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妖怪! 南阳城下的一切,都是妖怪做的! 防御不利,甩锅妖怪! 进攻不顺,全都是妖怪肆意妄为! 战死战伤太多,那肯定要是妖怪作祟! 杨定这边急的火上蚂蚁一般,不管到底是人还是妖怪,总归是要赶出南阳城才像话。 “窦英,你去调集兵马,守护城门,万不能让晋军闯进城来!” 现在这个情况,他手底下能用的将帅,也就只有窦英一人了,而窦英此时,脑袋却猛地一震:“上大将军,还有一件事,属下刚才一时情急,忘了禀明。” 肯定没好事,不必他张口,杨定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杨将军战死了!” 这一位杨将军,自然指的是上大将军杨定的亲弟弟杨壁了。出乎窦英的预料,对于杨壁的死,杨定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攻占望楼 “战场上的事,不过如此,一定要寻到他的尸首,妥善的送到城里。”杨定的声音略有几分沙哑,窦英抬眸,却见,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眼中亦有点点泪光闪耀。 杨壁虽然懦弱无能,但到底也是他的亲弟弟,就这样死在晋军的手里,实在是太过窝囊。 杨定心中亦是愤慨万千,但是,作为一位理智的将领,他亦深知, 这个时候被愤怒冲昏头脑, 鼓噪吵嚷, 没有任何的作用。 唯一能够告慰弟弟的方式,只有打赢这场仗,把无耻晋军彻底赶出南阳城! 为此,他派出了多路人马,不再小规模袭扰,而是拉开了架势,打算与晋军决一死战了! 无数的兵马从南阳城中的各个兵营中涌出,有的开赴城外,与桓伊带领的那一队晋军搏杀。 而窦英带领的那一波秦兵,可算是有福气了,他们即将遭遇的,正是堂堂黄门侍郎王谧带领的这一波晋军! 到底是两强相遇,勇者胜? 还是一方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王谧等人冲出了硬楼,立刻就吃了一嘴的灰土。 “坏了!” “氐秦大军来了!” 刘春一眼看到那些氐秦骑兵踏起的层层烟尘,瞬间就瘫软了半截,他的勇气当真是忽上忽下。 就在刚才, 昏暗的硬楼中,他还是杀人不眨眼,一步一人的猛士,而现在,转眼间,他就变成了拽着王谧的胳膊,只知呜呼哀哉的胆小鬼。 刘春虽然说的不多,但是言语之间失望尽显,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埋怨王谧吗? 怪他冲动多事? 思虑不周? 带着几千将士,跑到南阳城下送死? 他们荆州来的将领,惯会如此! 真是让人看不起! “寄奴,为今之计,只能硬拼了!” 火药啊火药! 你怎么就这么少! 别人在感叹晋军人手太少,无法与氐秦抗衡,王某人却在感叹火药带的不够。 不对! 根本不是带的不够,而是制作的不够! 远远不够! 在这南阳城下使用的火药,已经是王谧倾尽所有了,这些火药都是他从建康城一路带来的,当时在将作坊里做了多少,就带来了多少, 没有半点克扣。 他真是后悔万分, 要是当时能把情况估计的再恶劣些,他就一定会制作更多的火药。 如果火药充足,便可以炸了这里,炸那里,火药敞开了用,一点不含糊。 可惜啊可惜! 就在王谧他们吃灰的当口,临时投诚的氐秦小兵赵当忽然出现,高声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这样文绉绉的,王谧挥挥手:“但说无妨!” “快说!”寄奴哥也很着急。 “两军力量对比,我军明显处于劣势,如果单靠猛冲猛打,必然不是氐秦的对手。” 身上的铠甲都还未更换,赵当的立场就已经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今,他口中的我军,自然是指的晋军了。 话虽然难听些,但却是大实话。 现在晋秦两军的情况,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几乎是一目了然。 虽然城外的晋军也在尽力向城内补充,但是,敌强我弱的态势还是很明显的。 “你有办法?”王谧猛然想到,这赵当原本就是秦兵,正是从这南阳城里出来的。 要说对这城里的建筑,一草一木最熟悉的,在场众人谁也不能和他相比。 “为今之计,属下认为应当先把望楼夺过来!” 王谧抬头望向天空,高高的天际那边,就在他们的眼前,不远处就矗立着一个望楼。 望楼作为城中常见的建筑,也是城市防御必不可少的一环,而且,担负了非常重要的责任。 夺取望楼,占据城市制高点,向下狙击秦兵,这确实是一個能比较省力的办法。 关键是,还可以拖延更久的时间,减少伤亡。 但是,南阳大郡,城中的望楼又何止是三个,五个。 毫不讳言的说,几十个大约是有的。 这些望楼就好像是守军的眼睛,他们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城中的大事小情,可以说都逃不过哨兵的关注。 他们才刚刚踏入南阳城,这里的情况,与当初大晋占领的时候,亦变化不小。 “要把一个个望楼准确找出来,再逐个精准击破,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裕亦感叹道。 “这有何难?” “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我带着你们找,保准全都能找到!”赵当拍着胸脯吹嘘,可是众人却知道,这位小兵他真的不是在吹牛。 是啊! 这不是有小赵吗? 有他在,还能有找不准的望楼? 王谧等人立刻抖擞起来,人虽少,但是斗争的决心不能有半点松懈。 望楼的结构比较单一,士兵们沿着高高的楼梯登上半空中,而那悬空的建筑物,不过是像树屋一般的简单小房子。 里面驻扎的秦兵绝对不会超过五人。 与硬楼、角楼等城墙的附属建筑不同,望楼虽然高耸入云,看起来又威又猛,但实际上呢,它只是用来监控城内的情况的,并不负责城外的战事。 既然是为了防内,平日里,望楼上的士兵必然不需要太多,只要能传个信,也就足够了。 有了赵当当带路党,想来,晋军一定能以极快的速度定位望楼,同时予以夺取。 很多人会说,望楼既然高耸入云,是又高又飘的建筑,它能够成为士兵们进攻的一个小型堡垒吗? 答案是,当然没问题。 望楼虽然高耸,但是在建筑能力有限的古代,也不会比城墙更高,按照王谧的目测,大约也就是在五米左右,能够保证可以俯瞰城内的建筑足矣。 这样的高度,完全可以把它改装成类似城楼一样的进攻地点,使用弓箭之类的兵器,应当非常便利。 有人说,望楼虽然能占据优势,但是,一旦晋军们攻上望楼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个地方也占不了多久,秦兵若是有心争夺回去,也将是十分容易的事。 况且,在望楼上能够使用的兵器也是有限的,只能是弓箭而已,连弓弩的准度都不能保证,这又能算是什么优势? 哎哎哎! 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嘛,要是他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还能一个个都是这一副吃屎一样的表情。 诸位年轻将军,都是人中豪杰,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一定要拼死抗争,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而现在,他们几乎已经被逼入绝境,如果能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大家又何至于此! “寄奴,做好准备,冲吧!” 冲吧! 是的! 在攻占望楼之前,晋军兄弟们还有一道关卡要过! 一道异常困难的关卡,如果冲不过去,别说是夺取望楼了,就是向后退都会发现没有门路。 那困难,便是呼啸而来的秦兵! 一马当先的那个人,竟然还是王谧的熟人,他摸了摸眼睛,竟然发现,正是那队主窦英! 此人不是刚被他打败吗? 相比早就扑街的杨壁等人,他窦英还算是个幸运儿了,他登场的时候,战事才刚刚开始,拼杀的还不是很激烈,这才让他捡了一条命。 这份幸运可不是容易得来的,他竟然还不知道要好好珍惜,又跑到晋军阵前来撒野? 岂不是小看他王侍郎? “岂有此理!” “寄奴,上马!” 就在他们商讨攻城对策的这段时间,晋军的将士们也已经悉数到位,他们不只是人来了,还把战马带来了。 有了手枪相助的晋军,果然是战斗力大增,虽然他们困于人手实在匮乏而不能迅速拿下南阳城。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南阳这一战,称得上是手枪漂亮的开局一战! 有了手枪掩护冲锋,原本骑术并不是十分精湛的晋军,在和氐秦强悍的骑兵缠斗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落下风。 甚至,还屡屡得胜。 也正是因为在短暂的骑兵抗衡之中,晋军一直处于优势地位,不论是骑兵还是战马,都损失极少。 可以说是达到了南北相争以来,晋军骑兵战损率的新低。 而现在,有了兵马的几位小将,终于全都走出了小小的硬楼,拉开了架势。 他们的正前方,正在急速赶过来的窦英他们,也看到了王谧他们的战阵,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有这么多人! 硬楼里的守军,居然都没能阻拦住他们吗! 这帮晋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虽然身后有几千兵马助阵,然而,打头的窦英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畏惧的心理。 这畏惧来自于那些突突冒烟还冒火,伤人于无形的神奇兵器。 这畏惧,更是来自于惨死在南阳城下,原本比他窦英官职要高得多的杨壁等大将军。 正是因为这些将军都惨死在晋军的刀下,这才有了他这个小小队主统领大军的机会。 机会难得啊! 接连损失两员大将,居然还是在城池并未丢失的情况下,整个氐秦军中都阴云密布。 然而,秦兵们的忧愁事,窦英的大喜事。 若是这一仗他能够指挥得当,把这些无耻晋军赶出南阳城的话,还不是大功一件? 然而,想揽功,也要看他窦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么快的时间,晋军就组织起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战阵,这一点,完全出乎了窦英的预料。 而烟尘之中,更加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的那个驻马站在最前面的晋军将军,不就是刚才白水边上,差点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的那一位吗! 看到王谧,窦英的腿就开始打哆嗦,就这样,还想捞个大功劳? 莫不是在做梦? “寄奴,我们的火药不多了,对吧!”王谧边笑边说,手枪也做好了瞄准的姿势,就看会打中哪个倒霉蛋了。 “确实不多了,但是也还能打个十发左右。”寄奴从来都是个实诚人,能打几发,就说几发,从来也不会夸大,也并不会冒充阔绰。 主要是,这个牛皮他也吹不得。 旁边的这一位可从来都不是一位客气人,若是他知道刘裕剩下的火药更多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他索要。 到时候,刘裕可就要面对无枪可打的悲惨命运了。 而现在,十发铅弹的说法,令王谧很满意,他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再挑刺。 果然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本来还想从寄奴那里再周济一些火药的,看来是没可能了,真是遗憾。 “既然火药少,铅弹也所剩无几,那就更要把它用到刀刃上,不是吗?” “那确实。”刘裕亦点头,同时端起了枪,反复瞄准之后,也找到了最好的姿势。 不得不说,经过了南阳的这一场大战,刘裕这位冷兵器的推崇者,也渐渐的爱上了手枪。 这个小东西,真是轻便威力又大,要是火药和铅弹能更充足些,以五千兵力荡平南阳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啊可惜! “稚远,那个队主留给你,剩下的我来解决!” 很好,寄奴不愧是他王谧看上的人,关键时刻,懂得知难而退。 砰! 王谧抬起了枪管,火药膨胀,烟雾升腾,紧接着,一发铅弹就在这样虚无缥缈的氛围中,冲了出来! 目标只有一个! 便是那氐秦队主,老对手窦英! “队主!” “妖怪又来了!” “快躲避!”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照实说来,王谧他们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刚才在硬楼里的一场恶战,并没有使用火器,饶是如此,跟着王谧冲到南阳城内的枪手,平均每人剩下的铅弹也不过是十发左右。 这里面还包含一些,有弹而无火药,火药剩的多,铅弹却不剩几枚的情况。 手枪队现在的形势,端的是不容乐观。 然而,即便如此,战士们还是举起了枪! 输人不输阵! 以王谧几人为中心,枪手们各自就位,骑在马上,站成了一排,虽然没有人喊口号,但是众人却心照不宣的同时开枪。 当十几枚铅弹同时发出,轰天的巨响和淡黄色的烟雾聚成一团呼啸着向秦兵袭来的时候,那种威慑力是足以撼动人心的! 他们怎么还有妖怪放出来? 人力岂能与妖力相斗? 这个仗真是没法子打下去了! 就在刚才,窦英他们还在沾沾自喜,若是只拼刀枪,这些孱弱的晋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这也很正常,自从王谧他们闯入南阳城,这里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手枪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了。 很多原本被巨响和怪烟吓得魂不附体的秦兵,也逐渐支棱起来,竟然恢复了些许战斗力。 正是抱着这样的幻想,骑兵们才敢提着粗劣的兵器,向晋军冲锋,他们还以为,这里还是骑兵能逞凶霸恶的年代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陷入秦军包围圈? “窦将军,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一阵铅弹雨撒过,秦兵阵中,凡是冲在前头的骑兵,大部分都遭了秧。 有的惨被击中,直挺挺的栽了下去,有的战马受伤受到了牵连,径直被甩到了一边,非死即伤。 当然了,晋军这边的火力并不是很猛,秦兵这边当然也还是有些没有受伤的人。 但是,他们的身体虽然还健全,心理却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马嘶人叫一片嘈杂之中,那种后退的怯懦之心,瞬间就升了起来。 “后退?” “我看谁敢?”窦英恶狠狠的骂道。 举起长戟,用力一挥便挑杀了一人,正是那嚷嚷着要后退的骑兵。 正所谓杀鸡儆猴,对于古代军队来讲,最难维持的便是军纪,古代的军人,即便是训练有素,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也难免不会露出真实的面目。 军心极易涣散,难以收复。 这个时候,就要下一些猛招,窦英现在在做的,正是要达到这样的效用。 前进也是个死,后退也别想活! 活! 大家当然都想活! 那还争什么,当然是奋力向前冲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胆子冲锋,看来,本事见长啊!” 王谧收起了手枪,重新拿起了长矛,在他身旁,面容陈毅,不露一丝笑意的刘裕,亦做好了准备。 “冲啊!”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虽然晋军这边很明显的处于劣势,但是,刘裕他们绝对不肯轻易认输,不只是不会认输,他们还抱着必胜的决心。 刘裕冲进了战阵,不由分说就开始横劈竖砍。 管他前方是人还是马,是将军还是小兵,只要敢撞到他刘裕的眼前,那就是来送死的。 他刘寄奴又何必客气,一一笑纳便是。 这是个什么人? 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妖怪! 魁拔! 是地底钻出来的魔鬼,若是被他杀掉,一定都会被拽进地狱里,生生世世都不能超生! 秦兵的战阵本来还算严整,在窦英的维护下,精气神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然而,当刘裕骑着战马,冲进他们的战阵中的那一个刹那,看起来还又威又猛的秦兵战阵,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那破绽是又多又密,几乎像一面四处漏风的墙一般,大约有那么半盏茶的功夫,刘裕身边竟然没有一个随从,他是单枪匹马冲进敌阵的。 一个人,一条枪,一把刀,就是一个战斗集团! 方圆一丈之内,竟然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士兵! 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一个都没有! 长矛横在身前,刘裕再度化身战神! 哦! 不! 是杀神!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刘裕的战斗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很多见识过他上阵杀敌的士兵,暗自都猜测,刘将军的最高战绩,到底是以一敌百,还是更强? 而另一路冲入秦兵战阵中的晋军,处境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王谧武艺不精,刘春不敢离开他半步,一直努力保护着他,饶是如此,他们两个的战斗力加起来也无法与寄奴一人相比。 很快,他们就被包围在秦兵的战阵中间。 两人背靠着背,长矛一致向外,连番征战,让他们气喘吁吁。 “刘将军,看来,我们还得加把劲,要不然,你我二人说不定就要被他们一锅端了!” 王谧的脸上沾满了血污,白净的小脸早就已经看不清五官,这是他踏上战场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见血最多的一回。 而很快,这次围攻也将是他面临的最严峻的一场厮杀! “这帮秦兵,真像臭虫一样,杀也杀不完!” “呸!” 刘春扔掉了尖头已经打了卷的长矛,从背后又抽出一把长刀! 还是这东西好啊!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够痛快! 而在两位将军的身边,尚有几十个士兵保护,剩下的晋军虽然也仍然在厮杀,但是很遗憾的,他们已经被秦兵分割包围,无法与王谧他们联络,更加无法给他们提供帮助。 打仗这个东西,最是检验真实实力,绝对不是吹一吹牛皮,战况就可以向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 你看那秦兵越聚越多,一个个的虎视眈眈的盯着王谧他们,显然已经把他们看成了砧板上的肉馅了。 从活人变成一具具尸体,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在上千人的面前,这几十个人不过是摆设而已。 不着急! 不着急除掉他们,总归也逃不出秦兵的包围圈,窦英不介意再多多和他们逗弄几回。 很快,秦军战阵就豁开了一道口子,从战阵后方纵着战马冲到前方的,正是队主窦英! 他的脸上,明显的带着那种嘲弄的笑容,不用开口,王谧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呵呵! 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好,怎么样,你小子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吧! 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窦英审视着王谧,突发奇想。 瞧这白嫩嫩的小脸,脖子也是又细又长,若是就这样死在战场上,着实是可惜。 要不,就把此人捉回军营,好好羞辱一番,再慢慢放血,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吗? 窦英虽然很想这样做,但是,想到那些惨死的同袍,他就收起了这份心思。 “杀吧!” 他的号令简单直接,就是一个字:杀! 杀了就完事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说话间,秦兵就迅速围拢了过来,而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王谧他们便不再有片刻的清闲。 一场猛烈的厮杀正在等着他们! 秦兵就好像是无脑虫一般,向着他们汹涌冲来,而这一次,由于距离较近,手枪已经发挥不了作用。 晋军这边很快就露出了疲态,忽然间一把长刀在王谧的眼前闪了一下,王谧下意识的缩住了身子,可还是被长刀砍中,皮肉崩开的那种感觉,顿时令他撕心裂肺。 “我艹!” “恶畜,竟敢伤老子!”长刀打起,一个挥手就正中那秦兵的肩膀。 愤怒使人能量倍增,王谧单手持刀,这一刀原本没有用上全力,但是因为他怒火冲天,一刀下去,竟然把那秦兵的肩膀给卸了下去! 是真真正正的一条臂膀! 连根被卸掉了! 断口处不停的冒血,而那秦兵哇哇乱叫着,栽倒在地,而王谧这边,手臂虽然也被秦兵砍中,但是因为有皮质的护腕,还算是扛了那么一下子。 只是受了一点点皮外伤。 另一边,刘春又斩杀了数人,急忙过来和王谧汇合,看到他受伤,却也无暇多言,战况实在是太激烈了,容不得他们再多一句废话。 然而,即便晋军兄弟们拿出了十足的勇气,百倍的气力,却也还是渐渐陷入了被动。 这是单纯实力上的差距,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克服。 城内杀成了一片,很多士兵,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兵纷纷抛弃了战马,干脆步战。 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躺倒的人。 眼看着晋军冲入城的士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多,南阳城的百姓很快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继续关好房门,不再出现在街面上。 却也不是百姓们无情,作为最淳朴的乡民,他们手中能够堪称是兵器的,不过是几把铁锹、锄头而已。 械斗尚可,用这个东西打仗,那就是在开玩笑了。 众人当然希望能够帮助晋军,但是,在敌强我弱形势鲜明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为重。 以现在的形势看来,乡民们的选择没有一点错,他们躲在房中不出门,已经是对晋军最大的帮助了。 南阳城虽然面积广大,但是人口也是一等一的多,沿街开立的店铺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 其中又掺杂了诸多民居,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发展到今日已经越发的狭窄。 即便街道窄的不像话,已经开始影响人们出行,暂时窃据这里的秦兵也并没有整饬的意思。 道路不通不是很好吗? 这样敌军入城就很不容易施展战阵了,到时候,秦兵们藏在各条小巷中,又可以掀起一波巷战,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呢! 狭窄的街道一样可以起到军事防御的效果,而且,只要操作得当,便可以极大限度的迟滞敌军的进攻,让他们进城有门,出城无路! 全都死在这南阳城中! 南阳城中的道路到底有多窄? 举个例子大家都能明白了,南阳城中最窄的一条路,名曰“墙缝。” 这条路那叫一个窄,毫不夸张的说,两面高墙之间,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大约只能供一人通行。 多一个都过不去! 这样窄的小路,别说是战马了,就是一个抄着兵器的士兵,穿着威武的铠甲都无法通过。 这样的小路多了,冲击入城却又不熟悉地形的敌军,一入城池,便好像是进入了迷宫一般,处处都是断了的路,处处都有伏兵,还不是只有受死的份。 于是,百姓们还能识趣的各回各家,已经是在帮大忙了,至少他们可以腾出一部分的街道,让晋军们能够施展兵器。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百姓们安安生生的,帮忙到底,老天爷不帮忙,晋军也很难扭转局势。 兵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王谧于战阵中又拼杀了一次,这一次冲锋,几乎用掉了他全部的能量,待到战马稍停,他已经快断气了!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边暗自期许真的有从天而降的神仙能帮助晋军拔出泥沼。 主角光环呢? 列位神仙呢? 魑魅魍魉呢? 不管是正道的还是邪道的,也不管是忠还是奸,只要能来一个就好。 “稚远,你听,城外的动静,不对劲!” 刘裕解决掉了他那边的秦兵之后,迅速与王谧他们汇合到一处,看到寄奴,王谧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些。 战场上只要有寄奴在,就有希望! 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刘裕所谓的动静,竟然是没有动静! 这怎么可能! 王谧登时一愣,终于发现这座南阳城处处都透着诡异。 城里这边林林总总,两边的士兵都算起来,大约也就只有两千人马。大将军杨定战略得当,很快就发现,一旦把城墙的豁口处守住,两边截断,就可以让晋军内外不兼顾。 城里的晋军出不来,城外的晋军也别想进城增援。 发现了这一点,杨定立刻精神抖擞的带着大军出城而去,而在城内,也只安排了一点点兵力。 杨定笃定,依靠着秦军强大的兵力,他的计策一定会成功,如此一来,城中就不需要留太多的兵力了。 只要能应付王谧等人,足矣。 这些都是在王谧他们与秦军鏖战的当口发生的事情,杨定一个灵机一动,可算是给城外的桓伊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现在,刘裕刘春都随着王谧入城,而城外的晋军,人数更多,却只有桓伊一人统领。 他难免陷入顾首不顾尾的困境当中,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在努力支撑。 秦兵的攻势虽然很猛,但是,城外的晋军也足有三四千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全都收拾了的。 然而,还没过多长时间,城外的那种嘈杂的厮杀声,竟然渐渐的归于平静。 这…… 这怎么可能? 时间也太短了,行动也太迅速了! 不会是……全军覆没了吧! 秦兵的攻击还在持续,王谧他们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应付,根本分辨不清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战场,所谓安静也当然不是指的掉一根针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那种寂静。 但是,那种声响,明显不对劲。 然而,王侍郎已经没有办法抽身去思考,激烈的战况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自从开始围攻,窦英就退到了战阵的后方,现在形势对氐秦有利,处境这样好,他这位临时的主将就完全不必亲自出手了。 再说,他也根本没有那份心思。 就在众将士的掩护下,看看热闹,不是很好吗? 悠闲呐! 那个他新新的仇人王稚远,现在就在秦兵们的重重围困当中,是正宗的瓮中的鳖,待宰的羔羊。 只要窦英一声令下,上千秦兵就会一拥而上,把王谧一刀结果了,那不是很完美吗? 但是,越是唾手可得的事情,窦英他就越是不着急。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战况。 好戏啊好戏! 真人表演,演员生的也称头,这样的好戏,岂能错过? 等到他王谧扑腾不动了,失去了乐趣,窦英再给他一个痛快。 长刀砍出了缺口,长矛的木杆也屡有折断,晋军这边能够运作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小。 相对的,秦兵的包围圈也是越缩越紧凑,这样下去,不用半个时辰,小王他们就要牺牲在这南阳城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 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寄奴,还能再冲一次吗?” 刘春将军已经不必指望了,他现在早就没有了继续冲锋的力气,尚需要几个士兵保护。 王谧身边能够拿得出手的战将,只剩下刘裕一人,虽然有他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但是, 那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形容。 真实的情况便是,刘裕可以以一当十,刘裕可以以一当百,但是,再加码他就真的不成了。 “能行!” “稚远,你放心, 只要我刘寄奴有一口气在, 就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我一定能带着兄弟们,冲出南阳城!” 刘裕一声断喝,气壮山河,镇定的眼神,仿佛是定海神针,被他的眼神扫到的士兵,立刻就变得淡定了许多。 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甚至连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无人能够说得清。但是,兄弟们就是对刘裕有着莫名的信任。 这一点,就连王谧都有同感。 每每他没有主意,陷入忐忑的时候,刘裕总是能够安定他的心情,让他的思路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即便是战斗力非凡的刘裕,现在也要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城内所剩无几的晋军被秦兵层层围困,若非神力相助, 已经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逃! 是的! 英雄盖世的刘寄奴,也不得不面对英雄气短的时刻。 他们已经无力再继续冲锋夺城,现在的不停鏖战,为的早就不是更进一步,甚至是夺取望楼。 不过是为了突围而已! 只要能跑出去,只要能带着几位兄弟冲出南阳城,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至少,距离这里最近的新野城,还掌握在晋军的手里,只要能逃回新野,一切就还有可为! “稚远,你在我身后,不要冲的太猛了!” 关键时刻,刘裕一个挺身,就把王谧挤到了身后,再怎么说,也要保护王谧的安全。 他可是朝廷命官,又是琅琊王氏的嫡系,虽然从来都不把自己看成是多么金贵的人。 但是事到临头,刘裕还是丝毫没有忘记他的身份。 再加之, 只要站到战场上,刘裕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看成一个强者,而很显然的,武艺不精,身娇肉贵的王谧,是一個弱者。 强者保护弱者,本就是天理,没什么好商量的。 砰砰砰! 几声巨响凌空而起,不同于手枪发射发出的那种爆裂的声响,那声音,竟然有点像…… 像是石炮落地的巨响! 众人回头,王谧立刻察觉出,那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石炮! 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石炮,划着漂亮的曲线,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砸落下来。 这是……要闹哪样? 秦兵闹乌龙了? 石炮怎么会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投射? 按照现在的态势,就算王谧嘴硬也不得不承认,优势在秦,不在晋。既然优势在氐秦,他们怎么会反戈一击,向着自己掌控的城池投掷石炮呢? 而且,毫不讳言的说,这些石炮几乎是全都不偏不倚的打到了秦兵的头上。 这就不能不提一些所谓玄学了。 难道这些石炮都长了眼睛,安装了定位系统? “稚远!” “来了!” “援军来了!” 石炮落地,登时就打乱了秦兵围攻的节奏,战阵顿时乱作一团,这样的混乱倒是给了晋军机会。 不知道是哪一方抛过来的石炮,当然也会让晋军兄弟们慌乱,但是,石炮落地,对于晋军来说,仍然是利大于弊。 别个秦军还有战阵,晋军这边,四处收拢,也就还有百人而已,根本连一个像样的战阵都组建不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所剩无几,晋军这边受到的影响才会比较小。 却在这时,趁着战局混乱,刘春刘将军竟然纵马来到了土坡的附近,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 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旌旗! “援军到了!” “稚远,我们有希望了!” 援军? 哪里来的援军? 王谧揉了揉眼睛,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个刘老汉,又疯了吧! “稚远!” “寄奴!” “你们在哪里?” “老夫来救你们了!” 等一下,这个声音,一分庄重带着九分的不正经,怎的听起来如此熟悉? 某人寻声望去,终于看到了发出声音的这位老将军。 “桓老将军!” “稚远,老夫来晚了!” 没错,向着王谧兴冲冲的扑过来,一把就攥住了他的双手的这一位老将军,正是桓冲! 要说有本事,还得看老桓。 别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那是真的靠得住! 刘春爬上斜坡,立刻就看到了荆州兵的旗帜,而这个时候,还能带着上万荆州兵来南阳支援的,除了桓冲,不必做其他猜想。 而桓冲的出现,亦印证了刘春的想法。 那些看似打错了方向的石炮,并不是来自于楼船之上,而是来自桓冲带领的荆州兵。 在桓冲他们向城内投掷石炮之前,他们就已经兵不血刃的铲除了在城外嚣张的秦兵。 初听的桓冲的说辞,王谧还不甚相信。 直到桓伊出现,将桓冲是何时到来的,又是带了多少人马,多少兵器,如何与秦兵殊死搏杀的,方才明白,那城外为何渐渐归于平静,少了声响。 原来都是因为桓冲及时来援,打了杨定一个措手不及。 桓冲是个乐天派,想到王谧他们只带着五千精兵就要硬闯南阳城,他思来想去,也还是不放心。 那南阳城里的兵力,他是最清楚不过。 区区五千人,就算是有手枪队、火药包,也依然是难以撼动。王谧他们会出征南阳,说到底也是把他桓老将军难啃的骨头给接了过去,那是在替他完成使命。 如果王谧不来,以他新野城的实力,恐怕连杨壁那厮都应付不来,哪里还能谈其他? 扪心自问,王侍郎对他桓冲,对荆州兵,那是有大恩的,要是没有他,哪里还有他桓冲现在的清闲? 虽然他新野城能力有限,但是,桓冲还是来了! 新野城几乎是倾巢出动,只留下了一千守军。可以说,现在的新野城那就约等于是一座空城! 如果现在有歹人来犯,不要说是氐秦的正规军,就算是一伙山匪,一股乞活军,便可以把新野城给攻占了! 桓冲这样做,那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他的想法是这样的,反正襄阳城已经在晋军手里牢牢掌握,晋军的敌人,只能从一个方向来,那就是上游的南阳城。 倾巢出动的意思很明确了,要是拿不下南阳,新野肯定也保不住,新野一丢,襄阳的局势也会动摇。 到时候,牺牲无数兄弟,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夺取的城池,又要再次丢失。 那样的话,江南江北的态势不是又要回到最初的样子,晋军又收获到了什么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桓老爷子就坐不住了,与其这样坐以待毙等着扑街,还不如去搏他一把! 只要夺下了南阳城,新野城暂时的空虚也是可以忍受的,正所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于是,桓老爷子抖擞了精神,带着雄兵八千,日夜兼程,赶到了南阳。 虽然比预想的要晚一些,但是,终究还是赶到了。 桓冲一到,他还没有出招,就已经将城上的秦兵吓得够呛。 尤其是主将杨定,他哪里能想到,早就已经被他锤的没了脾气,苟延残喘的晋军,居然还会有援兵。 这怎么可能呢! 要是有援兵,这些晋军哪里还需要如此仓促的攻城? 他们不是应该等到援兵到了再攻城吗,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了。正常的将军都会这样想,但是,谁让人家小王不是正常的将军呢?人家的战术,岂是杨定这样的凡人能想象得出的。 桓冲这边,虽然没有手枪队助阵,但是足足八千兵马,都是从新野城调集的,来到这南阳城下,一个个的,全都是士气十足,他们一路上喊着口号,恨不得将那些窃据南阳城的氐秦守军敲骨食髓。 在这样的虎狼之师的面前,已经与王谧带领的先头部队连战几个回合的秦兵,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很快就被晋军压制,毫无还手之功。此刻就可以看出,王谧带着五千兵马奔赴南阳郡的行为,并不是轻纵妄为,也不是把将士们的生死抛诸脑后。 正是因为有了先头部队的拖延,才让城中的氐秦守军实力大减,待到桓冲的后续部队赶到,自然是兵败如山倒了。 桓冲冲进了南阳城,却是堂堂正正的从北大门奔进来的,绝对不似那王谧,竟然还需要钻洞。 一阵石炮雨过后,秦兵的部署被彻底打乱,城外的秦兵被晋军打败之后,那城门不就是个摆设。 轻松自如的就被桓冲夺了过来,而这个时候,王谧他们还在城内奋力厮杀,只是觉得城外宁静的很,颇为怪异。 待到桓冲将着大军冲入城门,一切好像就不再有悬念,氐秦再次溃退,晋军再度获胜,那是板上钉钉的。 “桓将军,杨定呢?” “是否生擒?”这是现下王谧最关心的话题了。 说到杨定,桓冲登时就来了精神。 唾沫横飞道:“那老小子,当然是被我抓住了!” “一开始他还想拔刀自刎,老夫怎能让他如愿,自从襄阳大战以来,晋军的将领,大大小小几乎全都死于我军之手。一个活口都没有,这一次,总该能抓住一个活的了!” “多亏了我荆州的神箭手,一箭射到了他的手臂上,让他拿不起刀来,要不然,稚远,你可就见不到活着的杨定了!” 局势渐渐稳定了下来,桓冲老爷子也是心情大好,他又可以继续他最为热衷的事业,吹牛x了。 牛皮这么一吹,天上地下那就是十万八千里,筋斗云、风火轮,都追不上桓老爷子吹牛皮的速度。 就是那么自信! 王谧为何一心想要见到杨定,这个目的桓冲是猜测不出,但是,他现在根本就无暇去理会这件事。 胜利的喜悦已经把老桓彻底打蒙,自从进了门,就开始呵呵呵笑个不停,伱说什么他都是点头称是,一个劲的赞成。 老桓能不高兴吗? 这可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况且,这场胜利,完全是由他老桓主导的,没有他桓冲搏命出城支援,就不会有现在的胜利。 如果说,襄阳大战的胜利,他老桓还不能独美,是和北府兵通力合作才取得的胜利的话,那么,今天,他桓冲可以骄傲的拍着胸脯说,南阳一战,最大的功臣就是他。 这样的胜利摆在眼前,足够桓老爷子兴奋个十天半个月的,哪里还有余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不一刻,败将杨定就被曾靖他们带了进来,杨定虽然被俘,但是那股倨傲的劲头还是丝毫未减。 昂首挺胸,大步迈开,那副目中无人的腔调,比之今日的头号大功臣桓冲还要做作。 身为大将军,杨定身上还算干净,可见,他也没有带着手下冲锋几次就束手就擒。 呵呵! 德性! 是条好汉的,就应该在战场上杀身成仁,只要他现在还活着,那就证明,他不过就是个懦夫。 一个胆小鬼,牛气什么! 王谧对他嗤之以鼻,却并没有对他发作。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不快给某一个痛快!” 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叫嚣,他狂什么! 他不是想死吗! 偏不让他死的痛快! 反其道而行之一向是王某人的最爱,这还是王谧第一次见到杨定,但是,只看了几眼,他就对此人的性情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但见杨定,通红的一张脸,络腮胡须,看起来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将领。 再看他在氐秦的官职,位列上大将军之职,想来,苻坚对他也是极为信任,这才把南阳重镇交与他手。 至于他的堂弟杨壁,自然是伴随着杨定买一送一的货色。听说他们两个都是苻坚的好女婿,怎么说呢? 这苻坚看人的眼光也确实是不太精准,杨定就不说了,好歹还算是个爷们,那杨壁…… 啧啧…… “想死?” “没那么容易!”王谧挥挥手,不但是没有给他个痛快,还命人给他安排了个座位。 “杨将军,天下大势,岁星在吴,可见,今年的年景已然是如此了,凡是征伐之事,运气都在我方,你怎的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左右都是被俘,还不如早点打开城门欢迎晋军入城,圣上仁德,从不滥杀无辜,杨将军才能兼备,必定能再掌帅旗。” “呸!” “尔等竖子不过是逞一时之威风,老子一时不查才中了你们的计!” “老子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今天被你等捉住,便是命该如此,你等要杀便杀,老子要是缩一缩脖子,老子就不姓杨!”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抓了个活的!(五一快乐!) 人性就是如此奇怪,刚才王谧口口声声的要给他留一条活路,明明是为了他好,杨定却偏不领情。 现在说到要主动送死,他却来了精神,整个人好像是打满了鸡血,激动的不行。 本就是红彤彤的脸色, 被热血膨胀,变得更加红烈,特别亢奋,好像能让晋军杀了他,他杨定就变成了氐秦的忠臣良将了似的。 “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你们不会猖狂多久的,待到天王大军驾临,必定横扫尔等, 丑晋司马氏, 俯首称臣尔!” 嗯嗯,他这一点说的,王谧也很认同。司马家的大晋朝,确实是丑恶的很,早就应该倒台。 如果苻坚真的能夺取建康,活捉司马曜,相信以司马曜的尿性,也肯定会笑呵呵的称臣,绝无二话。 问题是,苻坚有这个能力吗? “苻坚若是知道你如此忠心耿耿,泉下有知,想必一定会很欣慰。”王谧言笑晏晏的说道。 “你说什么?” “你竟敢诅咒我王!” 王谧的话,好像是一记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开,杨定登时慌了,而晋军这边的同僚的情形也没有好多少。 皆是一脸莫名其妙。 谣言的炮制者王侍郎却是悠闲的很,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杨将军,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这件事,从东到西全都传遍了,你竟然还浑然不知。” “你也不想想,从襄阳到南阳,这一条线上,局势如此紧张,长安城里的苻坚不可能不知情,可是,他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以苻坚的个性,从来都是征伐为上,能用打仗解决的事情,都算不得是难题。” “可是秦兵接连丢掉了两三座城池,身在长安的苻坚,为何会毫无动作?” “你用你的项上人头想想看,这正常吗?” “稚远,你是说,伪秦国主苻坚,他……他死了?”别人都能沉得住气,可是, 桓冲老爷子却不可能耐得住性子。 这个老头子,真是一个捧场的好手,有了他在,王谧再也不必怀疑可以把这场假戏演的更像了。 “桓将军,这是当然的,长安城里乱成一团,各大部族纷纷举事,如果苻坚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出来主持局面?” “而我们都知道,长安城的乱局,至少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种种乱象都表明,长安城中一定发生了巨变,致使秦军群龙无首。” “杨将军一身忠勇,我也很佩服,只不过,你想等到秦军来援,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突如其来的噩耗,将杨定一拳击倒,强硬的双腿,沉沉的跪下,终于看清了事实。 数日以来,杨定曾经多次飞马传书,向长安城询问下一步的战略,对于南阳城受到的威胁也是讲述的一清二楚,然而,一封接着一封的书信送出去,却是石沉大海,渺无音信。 送出去的信件没有回复,长安城也没有送来任何旨意,杨定日日登上城楼,尽力北望,别说是大军的扬尘了,就连一面氐秦的旗帜都没有看到。 那几日,杨定的心情,只能用忐忑不安来形容。王谧的一席话,终于让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原来……原来一直等不到援军也没有回信,竟然是因为苻坚突遭横祸。 他已然跪倒,那就是说明心中已经认同了王谧的说辞,然而,嘴上却说什么也不肯认输。 “伱骗我!” “尔等一直在新野襄阳一线活动,我们都未曾得到的消息,你们又如何得知?” 大聪明啊大聪明,虽然形势不利,但是杨定还是不准备停止抵抗,到底也是大将军,脑筋一转就想到了一個借口。 还特别的有道理,以秦晋两军的所处的位置来看,也是秦军在前,晋军在后。 秦军内部都没有得到的消息,他们晋军是如何得知的? 这绝对是个谎言! “杨将军,你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长安城的消息了吧。” 桓老爷子呵呵笑着,猛然间面色一凛:我去,稚远连这个都知道,真乃神人也! 神了! 确实是神人! 杨定咬紧牙关,死活不开口,王谧却心里有了底,呵呵,他又蒙对了。 “没有消息是正常的,秦廷不是不愿意给你送消息,而是他们不能给你送消息。” “他们还要靠着你们兄弟稳定江北的局面,若是连你们也知道了秦廷发生了混乱,江北的数个城池便会被我军个个击破。” “杨将军,我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王谧一口一个杨将军叫得欢,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杨定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哭的稀里哗啦。 你看看,又扑街了一个吧,不用王谧动手,此人就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 快快拉走,不要碍了眼睛。 说来说去,这间厢房之中的诸位晋军大将,并没有一个想要真心处死杨定。 这可是活的! 活生生的氐秦大将军,级别还特别的高,岂能让他轻轻松松的死去,实在是太浪费了! 人人都需要一些新鲜的刺激,皇帝司马曜也不例外。 襄阳大战之时,北府兵已经给他进献了两颗人头,符睿和梁成,哪一个都是氐秦朝廷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如今,敌军将领的人头对司马曜的吸引力已经大大下降,没兴趣了。反倒是活捉的将领,目前王谧的账上还没有一个。 众人盘算着,杨定好歹也是个上大将军,在氐秦内部也算是有姓名的,这样的活物送到司马曜的眼前,说不定他们能得到的奖赏会更多些。 “不过稚远,那伪秦主苻坚,真的死了吗?” 桓伊的眼神深刻的反映出他对王谧刚才的一番说辞,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会吧!” “难道,苻坚没死?”桓老爷子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受骗一次可以,一次接着一次,那就不好了嘛。 “野王,这件事就不必挑明了吧。” “所以,你也只是根据线人的奏报,拼凑的事情,不能肯定苻坚的情况。”桓伊点点头,终于把这件事捋清楚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感觉,王谧在提到苻坚死讯的时候,过于自信了些。 王谧时常言语轻快,实际上却是个很严谨的人,从来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更加不会把没有确定的消息就这样没遮没拦的放出来。 王谧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绝不可能! 来到新野的那一天,长安城所有的消息还是桓伊他们告知王谧的,可见,他并没有特别的消息来源。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所谓苻坚之死,根本就是王谧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迷惑杨定,令其彻底崩溃。 “苻坚的生死,我现在也说不准,不过,从杨定的回答中,我们也可以确定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对我们日后进攻战略大有用处。” “信息?” “有什么信息,老夫怎么没听出来?” 桓老爷子他一直都三心二意,当然是什么也听不出的,王谧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 “刚才杨定已经承认,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长安城的消息了,而且,这些日子也根本就没有氐秦支援江北的踪迹,这就印证了我们眼线的消息。” “长安城确实是乱了,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至于,南阳大郡的守将杨定的书信都没有人回复。” “这就说明,氐秦内部连他们的王室都已经无法正常处置事务,这才让杨定的希望落空。” “也就是说,通过杨定的回答,我们反倒更能证明,苻坚确实是死了,至少是病入膏肓。” 桓伊不愧是荆州将领中最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确实如此。” “杨定如今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囚徒,我们要他生,他就得生,我们要他死,他便绝对活不成。” “照理来说,这个人对我们没有一点用处,送他去和弟弟团聚,也并无不可。” “现在我们总算是从他的身上挖掘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这个杨定便可以活命了。” “至于此人最终如何处置,就交由陛下处置,我想陛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论办事周到,还是要看王稚远,话题拉回到朝堂之上,别人都还没有想起司马曜来,他就已经想好了要献给司马曜的礼物。 不知道,等到大军还朝,把那杨定送到朝堂之上,是不是该给他绑一个蝴蝶结,还粉红色的,这样才能让司马曜笑纳呢? 想到了司马曜,王谧就想到了老司马家那空荡荡的钱袋子,穷啊!真是愁人! 在大晋朝,国库这个东西那是不存在的,司马家的小金库,也是没有的。 虽然司马家个人的衣食供应还是可以保证水准,但是,要想有存货,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从来都是钱来钱去,来多少花多少,没有一点留存。 非是司马家不想留存小金库,实在是能从大世家把持的各个地方流到司马曜手里的钱实在是少得可怜。 皇帝自己的开销都不够,哪里还能存的下钱。 遥想建康朝廷,也不知那谢安老儿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 建康城,乌衣巷。 规模宏大,风景怡然的谢安石府中,青青的矮竹林,碧绿的潭水倒映着一个年轻的面孔。 圆圆的脸蛋,上翘的嘴巴,总是笑着,凡是看到他的人,总是会不自觉萌生出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 可惜的是,如今这一张喜气洋洋的嘴巴却耷拉着,就是挤都挤不出一个笑脸来。 “让何博士久等了,这边请。” 谢安的贴身小书童谢襄终于出现在了湖畔,接替何无忌当上了国子博士的何迈,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谢公嘛,一向是架子很大的,别说是让何迈等一炷香的时间,就是让他等上几个时辰,他也没有二话。 想到在京口做生意的日子,这一点点委屈对于何迈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既然何迈是个心胸宽广的年轻人,他又为何站在潭水边愁眉不展,当他见到谢襄,连一个职业假笑都摆不出? 实在是谢安的邀请来的太过突然,何迈完全没有一点准备,暗自揣度,谢安这老头子一定是憋了什么坏,才把他请到乌衣巷的。 庭院深深的谢家大宅,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不说以往了,就说现在谢府的门前都堵着一大堆求见的官员,智囊幕僚。 他们其中不乏比何迈门第更优越的,官职也更高几级的。饶是他们连谢安的一个脚后跟都见不到,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然而,初入朝堂不足三个月,不过是世家边缘庐江何氏出身的何迈,居然就得到了这份殊荣。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 难道是谢安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看出了何迈的过人之处? 还是他有识人之明,不肯让何迈这样一位青年才俊就这样呆在司马曜的身边,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带着这份疑问,何迈跟着谢襄一路快步,终于在一处位于高台之上的凉风堂中,见到了谢安本人。 “何博士,让你久等了,老夫实在是过意不去。”谢安抚着胡须,微微笑道。 越是客气就越是说明心里有鬼,何迈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或许谢安对何迈的根底还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他若是知道这位何小郎君在京口舌灿莲花的模样,恐怕就不会把他请到这里来了。 “谢公言重了,晚辈初入仕途就承蒙谢公召见,实在是受宠若惊。将来还指望着谢公能多多指点,让晚辈少走弯路才是。” 谢安所选的凉风堂,果然是凉风阵阵,吹得何迈心里好一个透心凉,老谢不发话,他也只能老实等着。 若是按照他本来的性格,早就旁敲侧击打听清楚了,可现在他面对的是谢安,这一份殷勤的劲头,还是收一收为妙。 等了片刻,老谢终于把目光放回到了何迈的身上。 “老夫听说,何博士与老夫的贤婿关系甚密,可有此事?” 何迈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连忙应承:“谢公说的是。” “我辈自京口相识,一路走来,晚辈都承蒙稚远的照顾,确实关系很好。” 谢安在朝中耳目众多,且他们几个京口来的年轻人经常在建康见面,也不避讳着旁人,现在谢安问起,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清心闭关司马曜 “既然你二人关系甚好,那有些事,老夫也就不瞒你了。” “你可知晓王国宝那厮和琅琊王的勾当?” 谢安故意不把勾当的具体内容说清楚,一则是甩脱责任,好像这件事都是你们年轻人密谋的,老夫不过是顺水推舟。 二则,便是试探何迈,看一看王谧小子他们这一伙年轻人每天都在商量些什么。 虽然老谢料定,这些人一定不会和他说实话,但是诈他一次也无妨,万一问出来了呢? 何迈的小脑袋瓜那是何等聪明,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老谢的用意。 “略知一二。” 知道,但是也不是知道的特别明确。 至于到底什么是何迈知晓的,什么是他可以说的,那就要看谢安如何表态了。 这一记回旋踢可谓是稳准狠,一下就戳中了谢安的软肋。 这个小子,竟然敢和他玩心眼。 他们京口来的年轻人,都是这样造次的吗! “既然你知晓,老夫要托与你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烂厮王国宝竟然想推举琅琊王登基大宝,这件事若是被陛下知晓,他还有活路吗?” 何迈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谢公的意思是,让晚辈去给陛下透个信,让陛下能提早防备?” 谢安放声大笑,王谧身边的年轻人,果然都是些……小机灵鬼! “这些事情,原本谁去向陛下提起都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伱也知道,老夫位高权重,那朝堂之上针对老夫的质疑本就多如牛毛。陛下虽然信任老夫,但是如果这些话从老夫的嘴里说出来,陛下便不一定会相信。” 谢安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虽然都是借口,但是他自己觉得,他的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陛下宠信国宝,老夫与国宝不睦,这两件事都是朝野共知的,老夫去说,陛下必定会认为老夫是故意陷害国宝。” “一边是自己宠爱的大臣,一边是亲弟弟,老夫若是张口,陛下就会陷入两难。” “我们做臣子的,当然要替陛下多想想,不能让他为难。” 谢安此刻简直是化身谢大善人,若不是何迈早就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说不定还真的被他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给骗过去了。 好一副忠诚无二,体恤上情的嘴脸! 好! 演的实在是太好了! 何迈果断起身,行了个礼:“谢公的教导,晚辈全都记在心里,请谢公放心,晚辈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出乎何迈的意料,一向派头很足,喜欢装一個云淡风轻人设的谢安,居然也站了起来,还要一路把何迈送出门去,如此殷勤,差点把小何吓出神经病。 “何博士,你要明白一点,整治王国宝不只是老夫一人的意思,贤婿稚远也是同样的想法,若不是他临时赶赴了新野助战,这件事老夫就交给他去办了。” 不知为何,何迈总觉得,在说到新野城的战役的时候,老谢目光闪烁,语调也微微有些改变。 很显然,王谧不告而别的行为,让谢安很是气恼。虽然从新野城传来了战报,那边的情况非常好。 不得不说,这位由他亲自挑选的孙女婿又立了一个大功,王谧的功劳,间接也能算作他谢安的功劳。 这是肯定的。 王谧进步,与谢安对他的谆谆教导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谢安的提点,哪里有他的今天。 某王姓小哥:提点谈不上,倒是很感谢你老高抬贵手。 这是实话,要不是老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小王怎能从京口一路混来混去的,竟然混到了南阳城。 从第一仗开始,谢安就不会让他打。 从他私下违抗王恭的意图,擅自留在京口开始,谢安就有一万个理由可以铲除王谧。 但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说他是借着王谧的手,打压太原王氏也好,说他只是想看个热闹也罢,总归是谢安给了王谧机会。 只是这一点好处,也让王谧记挂着,再加上,只要小慧慧过了门,谢老头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丈。 就算要修理,谢老头也肯定是落到最后的那一个。 而对于谢安来说,现在最头疼的一件事,当然不在遥远的南阳郡,而是在建康! 对! 正是那建康宫内! 建康的形势急如星火,要是再不出招,恐怕这大晋的天,就真的要变了! 谢安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口口声声要变天的建康宫内,现在却一片宁静,根本无事发生。 静! 太静了! 没有歌舞也没有喧闹,更没有因为喝醉了酒各种耍酒疯的吵闹,后宫宁静当然是好事一桩。 只是,这样的宁静发生在建康宫内,就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建康宫显阳殿,宫门紧紧关闭,大太监元宝带领下的一众小太监全都低头敛目,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距离上一次宫门开启,已经五天了! 整整五天,皇帝司马曜没有踏出宫门半步! 不要说是处理朝政了,就连什么玩女人的爱好都抛弃了。是谁有这样的魔力,让一向贪恋女色的皇帝陛下突然间拥有了佛心? 难道,是美酒吗? 是了是了,除了美色还有美酒也是司马曜的最爱,若是喝大了,一睡不起,也确实是光顾不了后宫诸嫔妃了。 不不,不管是美人还是美酒都没有这样的魔力,真正让皇帝陛下闭门不出的,是一个男人! 什么什么? 皇帝陛下司马曜竟然和秦主苻坚有同样的爱好? 开发了新技能? 非也,非也。 这一位神奇男子,生的可一点不算称头,做男宠,他连门边都摸不到。但是他的本事,也绝对不是那些只知道涂脂抹粉的男宠能比的。 此人,便是席卷建康宫,游走于司马氏的天师道大天师,孙泰! “元宝,陛下还没有出宫的意思?” 申时又到,丹阳尹王恭也如期而至。自从司马曜又开始耍心思不上朝开始,王恭就天天往这建康宫门口报到。 他垫着脚,抻长了脖子努力巴望,那宫门紧闭,门窗也都堵得严严实实的,王恭根本连一个屁都看不到。 “王丹阳,今天也是一样,陛下寸步未出,咱家想来,陛下这几日都不会出来了。” “你是说,这样闭门不出,还要等好几天!”王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掏了掏耳洞,确定没有听错。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孙泰那厮,究竟向陛下进了什么谗言?” 王恭气炸了,破口大骂,元宝心下一紧,赶忙迎上前来,将王恭拉到了廊芜的僻静处。 细长的眼睛将宫殿四角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暗中窥视,这才开口:“王丹阳,慎言!” “天师的名讳,岂是我等凡人能够随意呼喊的?” 听了这话,王恭的怒气倒是消下去了一半,元宝能够把自己称作是凡人,与孙泰划清界限,这就说明,他不是天师道的徒从。 这样,他就与他有话说。 “不过是个骗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这等败类,若不是陛下和琅琊王一味的维护,我早就把他铲除了!” 正所谓,法不上帝王,王恭虽然把司马曜也一起带上了,可是,他主要的责骂对象还是司马道子。 况且,这孙泰的来路,他很清楚,就是琅琊王把他弄到司马曜身边的,这个小子是何居心,现在也可以看清! 司马曜闭关这几天,司马道子便支棱起来了,样样朝务都揽到了自己手里,一开始就不和的王恭等人,更是饱受他的欺压。 司马曜管事的时候,众臣各司其职,大晋的朝务虽然达不到事事井井有条吧,总也还算说得过去。 因为有几大家族的制约在那里,哪个家族都生怕被别人夺了权,没有不干事的。 可是,司马曜临时歇业,司马道子这个蠢蠢欲动之徒,一跃而起,把权力全都揽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若是不答应,他就抬出司马曜来给自己站台,动不动就是什么录尚书六条事的职位现在正是他在担着,长兄有恙,自然应该他这个当弟弟来出面解决了。 大晋境内,南到郁林郡,北到新野郡的战况,全都被他一人掌握。众臣们当然不想把这些紧要的消息告诉他一个黄毛小子,但是,这些朝廷的重要消息,送到臣子的手里,总也是要有个向上递的地方才行。 于是,司马道子就当然的成为了代替司马曜的人。 正是看到了司马道子连日来的嚣张,才让王恭更加心急。如果说,司马曜还把众位大臣当做是人的话,那司马道子就是把众位臣子当成了他可以随意差遣的狗来使唤。 呼来喝去,一个好脸都不给,那种得意洋洋还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和他的好朋友王国宝如出一辙。 要说这司马道子的段数也是太低了些,那双小爪子才刚刚碰到朝政的边边,根本就不算是揽住了朝政,他就张狂起来。 就连夹着尾巴装几天都做不到,这样的人,怎能成大器?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刘邦亦从不理会乡里的嘲讽,这样的雄杰,他们都能容忍一时,他司马道子算得上是哪根葱? 居然还未得意就猖狂起来,如果以后王恭就要跟着这样的人做事,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王丹阳,事已至此,也只能再忍耐几日了。” “孙天师之前交代的清楚,只要再等五天,陛下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五天! 居然还要等五天! 王恭骂骂咧咧的走了,元宝抹了把汗,终于回到了殿门前。他驭人有方手下的这些小太监都与他是一条心,绝不会把他和王恭私下里说话这件事说出去。 要不是有这种自信,借给元宝几个胆量,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擅离宫门。 一扇宫门,两片天地。 皇帝司马曜盘着腿,面南而坐,他的身子距离宫门的窗棂极近,稍稍伸头,他那张大脸就可以贴着窗户纸。 他闭着眼睛,看似在沉思,其实脑子里空空荡荡。 这帮烂手烂脚的奴婢,都死了吗!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给他送饭! 司马曜会有这样的做作姿态,全都是拜大天师孙泰所赐。 为了搅乱大晋朝廷,孙泰可谓是处心积虑。孙泰为人极端狡猾,他也知道,天师道的名声不佳,虽然大晋朝廷人均皆废,但是对他天师道的戒备也还是足足的。 于是,自从疏通了司马道子的路线,他便定下了计划,不会盲目在朝廷里发展徒從,而是把力氣都花在司马兄弟的身上。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最为尊贵的诸侯王,控制住這样的人物,不是比盲目扩张要有用的多了。 况且,朝廷上的大臣,虽然混日子的多,但是有脑子的也更多,区别只在于,有人争权夺利,有人不乐于此道,也就不愿意暴露野心而已。 孙泰的水平也就是一般般,让他去碰朝堂上那些人精,他是不敢的,既然眼前有司馬兄弟这等软柿子,当然还是先来捏一捏更好。 为了哄抬司马道子这只蠢猪,孙泰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那一日闲来无事,他装作无意给司马曜批了一卦,谎言他这十日内或有血光之灾,当有所避讳。 那司马曜最是惜命怕死,一听的这话,登时吓得容颜大变。 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孙天师说的! 谁敢不相信? 既然这个谎言是孙天师主动炮制的,他自然是想好了破解之法。很快他就对惶惶不安的司马曜说道,想要破解这血光之灾也容易,只需要皇帝陛下在建康宫中斋戒静坐即可。 这面南而坐的姿势,就是孙泰亲自传授,用他大天师的话来说,坐北朝南的这个方向,是司马曜的幸运方向。 这种弥天大谎,若是来自现代的王谧听了,当然会笑掉大牙,但是,在迷信的司马曜听来,那就是十乘十的大实话了。 更何况,孙泰还贴心的帮他想到了破解之法,那就更说明他的忠诚了。 不就是面向南方坐着吗,再简单不过了! 开始几天,司马曜也是接受良好,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压力,那个时候,孙泰的说辞就像是悬顶利剑一般,在他的头上晃啊晃。 在丢命还是坚持坐着这两个选项之间,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一个了。 可是,五天过去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司马曜早就已经坐不住了,他想在宫殿里转悠,他想狂笑,他想喝酒,他想出宫! 他甚至想处理朝政,批阅奏章! 只要是能让他活动活动,不再这么干坐着,干什么都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朕要吃饭! 实际上,紧闭殿门的显阳殿中,一个鬼影都没有,只要他司马曜敢站起来,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然而,他真的不敢抬起他尊贵的屁股。 血光之灾啊! 孙泰离开显阳殿之前说的明白,端坐十天,面南向北绝对不能改变方向。 除此之外,饮食上也绝对要注意。 所谓闭关当然不是让司马曜饿足十天,他也根本就坚持不住,只是,酒肉之类的就不要想了。 每天都是青菜豆腐,豆腐青菜。 皇帝陛下不能出宫,这些饭食就由小太监们送进来,然而,即便是允许有人给司马曜送饭,他几乎也是见不到一个活人的。 因为那送饭的小太监不能打开宫门,用孙泰的话来说,开宫门就会破坏显阳殿里的气场,破了这个势。 皇帝陛下有灾祸,孙泰想出的办法就是用避居的办法来解除祸端。这就好像是如果想要炼出仙丹,炼丹炉里的温度就一定要保持一定的时间一样,一点点的减损都不能有。 用于避居的显阳殿也是一样,它的气场不能有任何的毁损。否则,此前一切的努力就全都要白费。 一开始司马曜对这一套说辞当然是信服的不行,一点也不敢违抗。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渐渐的吃不住劲。 让他坐着倒还能坚持,可是饿着就万万不能忍了! 没有酒不说,竟然连個肉丁都找不到! 每天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他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帮小太监竟还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孙泰让他们端什么饭菜,他们就端什么饭菜,都不知道要搞点好东西孝敬他! 没有肉菜也就罢了,至少这是孙天师要求的,小太监们这样做,勉强还可以算作是符合规定。 可是,忍到今天,司马曜是万万忍不得了! 这帮奴婢,越来越放肆了! 都已经到了午时,居然还不晓得来送饭! 竟敢让堂堂大晋皇帝司马曜饿肚皮,这些人难道要翻天吗! 咕噜噜…… 咕噜噜…… 一阵又一阵的响动从肚皮传到了胃部,司马曜很饿,而这些都是那守在门外,一步都不敢擅闯的小太监们不会知道的。 肚子响又不是开枪,那点响动,连这座宫殿都传不出去,更不要妄想被小太监们听到了。 “吃素不成啊!” 司马曜捂着肚皮,饿的眼冒金星,轰然倒塌。 不行! 再这样下去,血光之灾是没有等到,却要饿死了! 大晋朝廷虽然是穷啊,但是生来就是皇族的司马曜却还不至于要挨饿,从小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什么时候能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天! 而这几天的饿也不是白挨的,司马曜竟然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吃素的人,不抗饿! 原本吃好喝好的时候,他对到点吃饭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看重,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饿。 可如今是不成了,吃了素,连半个时辰都,这根本就是他和裴姣儿共同谋划的。 要想扶持司马道子那就必须给他创造机会,让他能把朝政把持在手中,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于是,那个孙泰一早就定好的狠毒计划,一直还没有等到登场的时候。 裴姣儿为何要躲得远远的? 难道,在这清净少人经过的清音殿,她是在和孙天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羞羞的事吗? 非也! 非也!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 孙天师如今在建康宫里的人设,那是维持的非常的好,做事有理有据,从来也不会仗势欺人。 你就是瞪大了眼睛也找不到他任何的逾矩之举。 在大晋,天师道的名声不好,他身为大天师,当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可不想因为行事乖张影响了全盘计划,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处心积虑的将裴姣儿送到司马曜的身边,却又不敢言明这样的贴心的大好事,正是他孙天师一手策划的。 就是为了让朝廷里的人减少对他的怀疑,于是,他明明有机会去和裴姣儿叙叙旧,却从来也不敢靠近清音殿半步。 越是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越是不能松懈。这建康宫中,虽然人人都对他敬畏有加,没有人敢招惹他。 可是,也不能排除有对他怀恨在心,甚至是对司马曜忠心耿耿的人,若是把这些事都传到糊涂皇帝耳朵里,这建康宫大门,他就永远也别想再迈进来了。 没有男人,裴姣儿却乐得自在。 就在这清音殿里,专注研制她小药粉,不好吗? 直到…… “姣儿姐姐,奴家来看看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张贵人扭着水蛇腰,一摇一晃的走了进来,来都来了,还怎么让人说不? 再说,裴姣儿也不是那样的人。 “张贵人请随便坐。”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桌上有几样小吃,都是我自己做,贵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裴姣儿也没有故意挑事,她说的都是实话,清音殿的环境确实是简陋的很。 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寒酸,整个大殿,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也太怪了! 清音殿是前朝妃嫔居住的地方,到了这一朝,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正经修葺过了。 裴姣儿匆忙中入住,当然也没有临时装修的可能,气派的殿堂之中,竟然显现出了一股破败寂寥之感。 啧啧…… 这样的破地方,她竟然也能住的下去! “没想到,姐姐居然还会做糕饼,手艺还真是好。” “姐姐如今也是承蒙圣恩的人了,早就应该多找几个奴婢伺候着才是。” “事事都亲力亲为,实在是太辛苦了!” 很显然,张贵人今天过来就是来找事的。 小裴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她也绝对不会离开,目的还没达到呢?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小饼子拿起来,吃的欢快。 而一旁的裴姣儿就好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照样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情。 而在她的面前,长长的条案上,摆着几个小盒子,都是木制的,可以看出,她正在把那长长的药匙伸到盒子里。 轻轻一挑,就翻上来了许多药粉。 啧啧…… 这些就是老妖精迷惑圣心的玩意吧! 小张很不屑,却听得那裴氏缓缓笑道:“不打紧,我本是尘外之人,没那么娇贵,也不需要人时时伺候。” “不瞒妹妹说,其实,我一直都喜好安静,根本就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转来转去。” “前些日子搬到这清音殿的时候,陛下也是打算派人来照应的,是我不让的,根本没有必要。” “我既不像贵人在宫中有正式的品级,是个正经的夫人,也不像贵人生的冰肌玉骨,天生就是应该被人照顾的命,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说的好听,信你的才是傻货! “既是如此,那姐姐为什么要进宫?”小张嗤笑道。 “整个建康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是皇宫了,姐姐既然是喜好清净,又为何要专门进宫?” “难道是担心陛下寂寞,想要献一份孝心?” 小张吃着裴姣儿的,喝着裴姣儿的,却还是堵不上她那张多话的嘴,自从落座,就开始极尽阴阳怪气之能事。 奇怪的是,她的攻击对象裴姣儿,却仍然气定神闲,专注配药,几乎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要说这两位都是能人,这要是一般人,人家裴姣儿都对你爱答不理了,伱还在这里磨蹭做什么? 岂不是自找没趣? 至于小裴,自然就更非凡人了。 小张今天到清音殿来,摆明了就是来挑事的,她居然就可以对她不理不睬,好像对她的挑衅毫无感觉一般。 于是,话题就只能继续这样不尴不尬的继续下去。 “孝心是不敢当,我进宫也不是为了伺候陛下的,当初琅琊王说的明白,因为我擅长福黄之术,殿下认为我可以帮助陛下延年益寿,这才推荐我入宫。” “进宫也不是我本意,而服侍陛下也只不过是遵从陛下的心意,张贵人若是看不下去,大可以禀明陛下,只要陛下赶我走,我立刻就离开,绝没有二话。” “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张哪里是小裴的对手,三两句话就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大嘴一张,各种污言秽语就喷吐而出,还什么形象啊,早就不要了。 可是,骂了一段时间,张贵人却又停了下来,渐渐的,不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安靜下来的张贵人倒是讓裴姣儿好奇的抬起了眼眸:“贵人怎麼不骂了?” “我脸皮厚,你随便骂,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向陛下告状,你放心。”裴姣儿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笑呵呵的向小张走过来。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个世道,有人求财,有人求爱,可就是没见过有人找骂的。 裴姣儿不仅是光明正大的找骂,还言之凿凿的声明,自己绝对不怕被骂。 这样的路数,小张这样的深闺妇人,哪里能抵挡得住? 更不要说是获胜了! 简直是一点门路都没有。 “贵人,说话啊!” “快点!” “我这边还等着呢!” 裴姣儿步步逼近,还特意把耳朵都放到了张贵人的嘴边,可是小张却根本张不开嘴。 面对她的逼近,竟然扭扭妮妮,脸色瞬时间变得惨白。 看到她这副怂样,裴姣儿只能遗憾的长叹了口气。 “给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不说的,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谁也不是好惹的,这可是她自己要上门找事的! 裴姣儿魅惑的眼睛,在张贵人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想……我能想什么!” “你这妖妇,别想吓唬我!” 小张嘴上很硬,身体却很诚实,轻轻几步就跳开了,这个裴姣儿身怀妖术,若是离得近了,说不定就会被她伤到。 那可如何是好? “我怎么是吓你?” “我要是想吓你,刚刚就不会容忍你如此谩骂我,早就给你个厉害尝尝了!” “我想你也听出来了,我现在站在这里,那完全就不是我的责任,是琅琊王让我进宫的,也是陛下一定要让我留下的。” “你若是心里憎恨,那你应该去恨他们,找我撒气,不只是找错了人,还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既不会生气,也不会离开。”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药粉到手,天下我有 “你要是真的想把我赶走,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路?”小张是真心想让裴姣儿离开她的视线,也不管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谁。 只要能奏效,她一定会去照做。 “当然是去找琅琊王了!” 对啊! 两个女人闹的这般不可开交,罪魁祸首不就是司马道子吗? 要是没有他从中穿针引线,孙泰的阴谋又如何能得逞? 如果是孙泰送到司马曜眼前的女人,皇帝陛下就不见得会那么放心,都是因为有了司马道子从中撮合,这才让裴姣儿得到了机会,也把小张气得七窍冒烟。 “你说的容易,你要是想离开,自己去找陛下说清楚就是了,何必找其他的托词!” 小张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一时被裴姣儿迷惑,可是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其实,我看贵人与琅琊王关系也不错,你何不去找琅琊王说一下?” 裴姣儿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轻描淡写之间就刺出了一剑。 小张闻言,登时愣了。 “谁!” “谁说我和琅琊王关系好了?” “你莫要凭空污蔑人!” 好家伙! 这等脏水,谁能接得住! 要是被司马曜听到了,她小张不是要登时速死了吗? 啧啧…… 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吧,她还不接受,那怎么办? 只能自己忍着了! 身为胜利一方的裴姣儿,才不会理会小张的各种嘴硬,既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就算了。 不过,她到清音殿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看一看她的冷脸,听一听她的嘲笑吗? 能和她说几句话,已经是裴姣儿在履行做主人的义务了,而现在,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再勉强。 还是及早配药比较重要。 这些药粉那可都是她的大宝贝,前几日孙泰在司马道子面前的吹嘘,只能说是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便是裴姣儿确实会配制神药,假的那一半自不必说,之后行动需要的那种猛药,还得经由孙泰的手亲自配制才能完成。 到了现在,裴姣儿一心要搬到清净少人的清音殿来的真正目的,终于可以揭开了。 要想配制神药,那就必须找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才能完成。 更何况,孙泰还要把他配制的那一两剂药粉,通过渠道送到裴姣儿手中。 这些操作都需要避讳着宫里的男女眼线,与其住在显阳殿那种惹眼的地方,还不如一早就找个借口搬出来。 这样一来,裴姣儿调制神药也方便了,派人暗中传递消息物件也顺利了。 司马曜被关在显阳殿里无法抽身,也不能见人,更加断绝了他知道此事的途径。 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孙泰想要找人把药粉送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了避嫌,司马曜闭关的这几日,他都没有进宫。 到了这第六天,眼看司马曜就要出来了,他才终于找到稳妥的人,把药粉递到了裴氏的手中。 真是不容易! 若是来人换一个有脑子的,裴姣儿当然会把她这些原料都收起来,不会给人怀疑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张贵人,一切好像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这个人,她根本就没有脑子! 裴姣儿一言不发,专心配药,张贵人被她讥讽了一番,却也没有轻易放弃。 她今日专程来到清音殿,当然也是有目的的。 作为一個正经的宫殿,清音殿里也是有太监和宫女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只要裴姣儿愿意差遣,也足够她使用的。 而现在,这些人都被裴氏赶到了殿外,美名其曰,喜好清净。于是,这个本就有几分破落的宫殿里,因为没什么人气,便显得更加寂寥。 真是个怪女人! 这样空落落的地方,就是白送给她,她都不会住! 小张在殿里四处打转,就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特别不客气。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那些无人问津的博古架、箱柜,很多地方都开始落灰了,身为一个女人,裴姣儿竟然管也不管,就这样继续住着,也真是令人佩服。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个女人,一间殿堂,明明是互相看不顺眼,却仍能继续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情境。 或许,那种微妙的情绪,只有女子之间才能深切领悟。 裴姣儿配好了药粉,便把它收到了另一个单独的小瓷瓶中,这些可都是她的大宝贝,一定要收好备用。 原本,这样的东西,当然是随身携带更好,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 要想让司马曜接触到这个药粉,至少也还要等五天,而这五天之中,裴姣儿也只能呆在清音殿里,寸步不离。 宝贝药粉只有那么一点点,得来殊为不易,若是一直带在身上,晃来晃去,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倾倒了,那可就耽误了大事! 裴姣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打开了一个藤条的小箱子,取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张贵人垫着脚,偷眼看过去,发现那盒子生的甚是奇怪,好像有很多的条条框框,为了打开它,裴氏好像还上下挪动了一番。 这是在做什么? 小张想要上前偷看,却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立刻转到了条形案跟前。 太好了! 居然真的有剩下的! 趁着裴姣儿在别处忙活,小张一个闪身,大袖子遮起正好挡住了她的动作。 纤长的手指伸出,比手指更加尖长的,竟是小张的指甲。 这深宫中的妇人,就算是再不受宠爱的,只要是皇帝在册的妃嫔,总还是有人伺候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常态。 几乎人人都是长指甲爱好者,小张自然也不例外。长长的指甲挑起,夸张一点说,就和小号的药匙没有什么区别。 趁着裴姣儿没注意的这个空当,张贵人迅速行动,发挥了她十足的行动力。 自从进宫之后,她做事就从没有这么干脆利落过。 那些摊在木盒角落里的,一点点的药粉,被她的长指甲一勾就全都收了过来。 成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张贵人抑制不住的笑了,裴姣儿回身过来,看到她的模样,登时疑惑泛起:“张贵人,你干什么呢?” “鬼鬼祟祟的!” 小张刚刚得逞,还在慌神阶段,听到这个话,连忙收回了手臂,幸亏裴氏并没有看清她之前的动作,不疑有他。 要不然,啧啧…… 小张迅速抓住机会,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是随便看看。” “姐姐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某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等裴氏回答,就带着婢女,一溜烟的跑了。 裴姣儿:我什么时候有事? 明明一直都是你在找事,好不好! ………… “娘娘,这是什么?” 竹青捧起了一方帕子,张贵人连忙把那药粉倒在上面。 “你别管!”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先交给你,一定要保存好,过不几天就有用处!” 好东西? 到底是什么? 平日里老实本分的竹青,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红褐色的药粉能有什么大用处。 看张贵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显然这些都是好东西。 “难道,娘娘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弄这个东西?” 要知道,刚才小张一路过来清音殿的时候,那小脸阴沉的,好像黑炭头。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竟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百年不遇的大喜事。 究竟是什么,让没什么脑筋的小张瞬间大变脸? 问题绝对是出在这奇怪的药粉之上! 目的达成,小张的心里终于舒坦了,走起路来也有力气了,对待竹青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满脸写着几个大字:老娘心情好! “没错!” “就是这个东西!” “只要把它弄到了手,今后陛下还不是也一样围着我转!” “你等着看好了!” 自从和裴姣儿在显阳殿上大打出手,这几天,小张也没闲着,一番调查,终于弄明白了司马曜天天呆在裴姣儿身边,片刻也离不开的真正原因。 神药! 对! 司马道子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曾经给过她提示,但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生出歹心。 这等神药既然是属于裴姣儿的,她在宫里混也全靠它,自然会把这东西收藏的好好的,外人是别想弄到手。 况且,前几日,裴姣儿天天都在显阳殿里歇宿,小张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自从听说裴姣儿自请搬到清音殿,小张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只要是能弄到那神药,司马曜不是照样要回到她的身边! 这一次清音殿之行,对于小张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不只是弄到了神药的成品,还看到了那藏匿神药的神秘盒子。 待到她想个好办法,一定要把剩下的那些药粉全都弄到手! ………… “殿下,你就歇歇吧,让微臣来帮伱看奏章。”琅琊王府内,许久没有瞎折腾的司马道子,懒懒的坐在书案前,桌案上的奏章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 但是他却无心处理,正好给了跃跃欲试的王国宝机会。 “也好。” “就你来吧!” 这几天大权独揽的日子,并没有像司马道子想象的那样舒心惬意,那些反对他揽权的大臣在他耳边一刻不停的嗡嗡叫就暂且不提了。 就算司马道子干得好,他们也一样不会说好话。 就说这批改奏章吧,司马道子才做了三四天就已经失去了兴致,每每把奏章拿到眼前,只觉得头晕目眩,深感乏味。 难道,那些当皇帝的,终日里喜欢做的,就是这等无聊的事吗? “国宝,当皇帝都是这样累的吗?” 王国宝刚刚在一封奏疏上写了几笔,过了一会抬起头来,笑道:“这怎么能叫累呢?” “执掌大权,号令四方,这可是独属于皇帝的荣耀,千万人求之不得,这一点点累和大权独揽的快感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国宝此刻的眼神,比司马道子的还要更亮些,虽说平日里他一开口就不招人待见。 可是,今天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不做这些事,如何能当得上皇帝? 王国宝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呐! 想法太简单! 竟然理所当然的会认为,当皇帝的人就是要做事,从这一點来看,他與司馬道子的距离还是差的太远。 “当皇帝就是为了享受的,哪里是为了做事?” “若是当皇帝都需要这么累,那我还不如就继续做琅琊王好了!”司马道子两腿一摊,就在他的铁杆支持者面前,光明正大的摆起烂来。 这还得了! 王国宝连忙把奏章扔到一边,上前禀道:“大王,万万不可做此想法啊!” “大王年富力强,已经是朝廷上众多大臣眼中的一根刺,如果大王不能奋起夺取大位,待到天长日久,这些图谋不轨的大臣,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置殿下于死地的!” “如今,陛下浑浑噩噩,不理朝政,正是殿下雄起的好机会,殿下若是不振作,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追随陛下的大臣要怎么办?” “大晋朝廷将来要怎么办?” “难道,殿下也要弃祖宗江山基业于不顾?” 王国宝唾沫横飞,说的头头是道,唯有那为了自己考虑的话是真的,其余的全都是诓骗司马道子的鬼话。 可若是没有这些鬼话的包装,又如何能让司马道子这懒蛋不要临阵脱逃? 现在,诸多计划已经渐渐开始实施,箭在弦上,司马道子这个蠢货,竟然萌生了退意,哪个臣子能同意? 就算是架也一定要把司马道子架上皇位! 王国宝侃侃而谈的时候,司马道子又连喝了几盏酒,一开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混混沌沌的看着王国宝,不过是给他一个眼神而已。 不过,当提到祖宗基业的时候,司马道子那混沌的眼珠子,登时便亮了。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对!” “你说的太对了!” “这江山可是我们司馬家打下来的!怎能就这样断送在那个蠢货的手里!” “国宝,快给我奏章!” “我要看奏章!” 司马道子吵吵嚷嚷,大喊着他要看奏章,却浑然忘记了,就在他的眼前,那个桌案上还有数不尽的奏章。 他老人家还一本都没看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朝廷不可欺 王国宝大喜,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三言两语居然就把懒鬼司马道子给拉了回来。 “大王请看!” “早就给大王预备着了!” 要说了解司马道子,还要说是国宝兄,明明知道道子只是说着玩的,绝对不会认真,却还是非常配合。 看似斗志昂扬,实则松散懈怠。王国宝一鼓作气给司马道子送去了一沓奏章,司马道子就把它们再次摊到桌子上。 那排在前头的,他连看也不看。 “东莞是什么地方,穷乡僻壤的,竟然还会闹饥荒!” “不管不管!” “我江南富庶之地,哪里还有饿肚子的人?” “那些不肯当兵,整日里躲在山中的恶贼,都没有听说会饿死的,这是不是假消息?” 扔掉了一本,又拿起了一本。 “天师道在会稽郡叛乱?” “这就更可笑了!” “天师道的大天师现在就在建康城,他们无人指挥,哪里还能起事?” 司马道子的各种道理是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那种透着愚蠢无知的声音,穿过了并没有关的太严实的殿门,一句句,一字字,全都传到了殿外人的耳朵里。 “朕闭关的这几日,他就是这样处理公事的?” “回陛下,是什么样子的,奴却不知,不过,朝臣们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把奏章送到了琅琊王手中,这倒是没错的。” 这几天的司马道子是个什么德性,元宝是最清楚不过,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司马道子的张狂模样会被司马曜全都看到。 这就不好了嘛! 让别人连做坏人的机会都没了! “这个恶贼!” “他……他竟然敢觊觎皇位!”司马曜牙根咬紧,口里骂骂咧咧,说着就要往大殿里闯。 抓贼抓脏,要想捉住司马道子这个恶人,当然也要赶热乎的,只要他能出现在大殿上,保准那司马道子顿时就要尿裤! 司马曜攥紧了拳头,说着就要往大殿了闯! 不好! 大事不妙! 元宝抢先一步冲了上去。 “陛下消消气!” “琅琊王他说的肯定是醉话,他喝醉了,做不得真!” 他一把将司马曜拉住,司马曜大怒:“醉话?” “醉话就能这样说了?” “谁给他的胆子!” 身为一个皇帝,没有人能够对司马道子刚才的话置之不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要谋朝篡位吗! 篡谁的位? 当然是他司马曜的! 枉他多年以来对司马道子信任有加,从来都是把他当做腹心肱骨,左膀右臂。 他却存着要篡位的心! “这是个什么人?” “他简直就不是人!” “毒如蛇蝎!” “狼心狗肺!” “陛下,陛下,莫动怒!” “消消气,消消气!” 元宝的办事能力一向不必怀疑,这边司马曜气急败坏,可是很神奇的是,他的各种谩骂声却并没有传到殿内。 那居心叵测的司马道子还有一心只顾着拍马屁的王国宝,没有一个人听到。 为何那么神奇? 当然不是因为皇帝陛下气力不足,说话声音小。 皆是因为,元宝早就把他老人家给拉走了。 司马曜嘴里骂骂咧咧,其实离开了那个糟心的偏殿,他的怒火倒是也平息了不少。 “陛下,喝茶!” 司马曜气得,脸都绿了,好像某种小青菜,元宝一脸堆笑的把香茶送到了司马曜的眼前。 这个小子,这次还挺会办事。 “你说说看,朕该怎么办?” 司马曜顺了顺气,竟然抬头询问大太监元宝对于此等朝廷大事的意见,实在是令人费解。 可见,身为皇帝,他竟然不相信那些足智多谋的大臣,而大太监元宝,不过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人物。 这样的人,让同样水平不佳的司马曜感觉很心安。 “陛下实在是抬举奴了。” “这等大事,奴那点见识,如何能提意见。” 元宝越是谦退,司马曜就越是欣赏他。 看看! 看看! 就是这没有学问,更没有掌握过一点权力的小太监都知道要尊敬他这位堂堂的皇帝,在他眼前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 可是司马道子呢? 他把他这位亲生的哥哥当成了什么? 他夺取权力的跳板? 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朕问你,你就说,不必自谦。” 皇帝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开口,那就是找罪受了。 元宝终于抬起了头,略想了想,正色道:“陛下,以奴的浅见,为今之计,还是不宜声张。” “俗话说,观其言,看其行,今日琅琊王的说话,确实是令陛下伤心至极。” “但是,琅琊王毕竟年轻,难免有心性不成熟的地方,奴想来,这也不见得就是大王的真心话。” 司马曜眉头一皱,立刻注意到元宝的眼神多有闪烁。 “你是说,有奸人在背后,离间朕与琅琊王?” “这……奴也不能肯定,不过,陛下说得对,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奸人? 还能是谁? 刚才在司马道子旁边阿谀奉承的人是谁? 瓷质的青色茶盏,啪的一声落地,摔了一个粉粉碎。 “王国宝!” “你这个小人!” “朕竟然看错了你!” 司马曜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大太监元宝趁他老人家不注意,暗暗的抹了把汗。 善哉善哉! 国宝兄,这可不是我有意引导,是陛下他自己想到你那里去了。将来你若是发生任何变故,千万不要来找我。 不关我的事! 我是清白的! ………… 那边厢,皇帝陛下司马曜已经在王国宝的背后钉上了象征死亡的令牌,这边厢,偏殿之中,国宝兄仍然陪在司马道子的身边,两人吃吃喝喝,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还毫不知情。 “这是什么?” “前线来的军报吗?” 所谓军报,便是军队中使用的,专门汇报前线战情的奏疏,这种奏疏与普通的朝务奏疏,在外观上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东晋末年,纸已经是比较普及的一种材质,虽然民间的普通百姓能用得起它的不多,但是涉及到正式的奏疏,各个衙门口已经开始使用纸作为书写的介质,传递消息。 平常的朝务奏章都是简简单单的书皮包裹,可是,军报就不同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与否,那可是关乎朝运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无论是胜还是败,都要尽可能的保密,能够最先得知前线战报,只能是朝堂之上包括皇帝在内有限几个核心人物。 而现在,朝堂之上谁来暂时代理皇帝之职呢? 不是别人,正是琅琊王司马道子。 于是,这份来自南阳城的,新鲜出炉的奏报就送到了他的手里,这真的是老天无眼。 好端端的一封捷报,却被司马道子先行拆开,那些本该得到的封赏,在司马道子打开密封的竹筒的那一刻,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南阳郡?” “拿下来了?” “怎么可能!” “王稚远这帮人,竟然敢蒙骗朝廷!” “当真是罪不容诛!” 王国宝送过来的那一沓奏疏,并没有几个能引起司马道子的兴趣,没意思,实在是没有意思。 他看看这个,又拿起了那个,竟然发现所有的所谓朝政都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就没有一点有趣的? 令他想不到的? 很快,这一封热蜡密封的竹筒军报就引起了司马道子的注意。 咦? 这不就是战报吗? 以往都是专送给皇帝陛下的,听说,这种战报,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到宫里,一份自然是送到乌衣巷上的谢府。 “这个还有点意思,打开看看。” 司马道子嘻嘻哈哈的撬开了竹筒的封蜡,然而,等他看清楚那奏疏上的内容的时候,却登时笑不出来了。 “国宝,你看看!” “王稚远这厮,是不是在撒谎!” 国宝接过战报,更为震惊:“大王,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南阳大郡,守备森严,城墙固若金汤,而我军在新野郡的兵力,林林总总算起来不过是一万人,以此等孱弱的兵力,如何能与氐秦大军相抗衡?” “微臣听说,王稚远此行新野郡,随从不过几百人,就算是他到了新野,他能干什么?” “就凭他!” “就凭他,也能撼动南阳郡?” “微臣绝对不相信!” 一场诡异的谈话,在建康宫的偏殿中堂而皇之的展开,不论是晋之皇室司马道子,还是自称忠臣王国宝,竟然不肯相信自家大军的辉煌战绩。 他们竟然还在迷信氐秦的军队! 难道,他们希望秦军取胜吗? 话当然也不必说的这样难听,作为晋朝朝廷的组成人员,他们当然也不会不愿意自家大军打胜仗。 他们在意的,只是那带领大军获胜的将军。 一边是文弱却狡诈的王稚远,一边是从来都和朝廷不和的荆州统帅桓冲。 这些人获胜,并不会让王国宝心里痛快,也不会对大晋朝廷有什么帮助,只会让本就勾心斗角纷争不断的朝堂之上,再多几个强有力的搅局者而已。 “国宝,你也认为,这封战报有假?” 司马道子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国宝闻言,极为自然的说道:“当然有假了!” “大王有所不知,依微臣看来,王稚远那厮,除了嘴上功夫好看,打仗是根本不成就的。” “上一次襄阳之战让他捡了个便宜,不过是仗着他一路跟随北府兵而已。说白了,不是他王稚远弓马厉害,是谢幼度厉害,是北府兵强盛!” “可是大王看看这一次呢?” “这一次,不管是在襄阳还是在新野,都没有北府的驻军,在那里驻扎的都是荆州兵,荆州兵的战斗力,多少年来,有目共睹。” “以王稚远区区五百人的兵力,投奔荆州兵,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再加上,荆州主将桓冲,一向是个胆小怯懦之人,畏氐秦如虎,他怎么可能统领大军,攻占南阳呢?” 王国宝站在大殿中央,慷慨陈词,言辞的重点,便是放在南阳郡易守难攻,城高墙厚这一点上。 他认为,荆州主将桓老爷子多年以来,面对氐秦罕有胜绩,要说夺取一个小型的城池,诸如新野郡这样的地方,他老人家努一把力,或许还有可能。 但是……南阳郡? 那怎么可能呢! 桓老爷子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想当年就不会三围襄阳而不入了。 “可是,国宝,你也忽略了一点。”就在王国宝一味否认荆州兵战绩的时候,司马道子忽然开了窍。 国宝凑上前去,道子在他的面前,轻轻说道:“桓冲虽然不得力,可是王稚远呢?” “若是他带领着荆州兵,上阵杀敌,夺取了南阳城,也不一定没可能。” “毕竟,现在的王稚远与以往也不同了,他在襄阳城就立了大功,算是有战斗经验的人了。” “王稚远?” “就凭他?” “絕無可能!” 王國宝跳起来否认,他绝对不能接受王稚远竟然能带兵打仗! 虽然我菜,但是你也绝对不能比我强,这就是国宝兄做人的原则。 司马道子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想到国宝和王稚远的关系,却又不自觉的认同。 “说的也是,你最近不是和那王稚远走的很近吗?” “那厮都多大的本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既然你说不可能,那就一定不可能。” “哼!” “朝廷不可欺!” “国宝,你来拟旨,传令下去,命王稚远和桓冲速速回朝,面见圣上!” “我要讓他们好好解释清楚!” 国宝闻言,大喜过望。 “微臣领旨。” 他躬身致礼,司马道子递给他几张薄纸,一来一回,若是旁观者看起来,甚至还真的有几分君臣相携之感。 太好了! 王稚远那厮,终于要从南阳滚回来了! 国宝兄的阴谋取得了初步成功,那厮有没有说谎他不知道,南阳城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也绝对不是他能说得清的。 不过,有一件事,是国宝兄拼尽全力也要完成的。 绝对不能让这厮再继续呆在江北了! 手中握有强兵,在军中的号召力也是越来越强,若是再让他继续向前攻取。 一个! 只要一个城池! 他王稚远的功劳,就甚至有可能压过谢幼度! 别说是他王国宝,就算是北府冠军将军谢幼度,他王稚远的亲亲岳丈,也绝对忍不了! 国宝此人,一向是嫉贤妒能的好手,他怎么可能放任王稚远在江北攻城掠地,夺取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战功卓著呢? 国宝捧着拟定好的圣旨,走出了偏殿,一阵清风吹过,瞬间就把他的思绪带跑了偏。 是啊! 这建康城中,憎恨王稚远的,又岂止他王国宝一人? 走! 去乌衣巷!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陛下息怒! 显阳殿中,勉强压制住怒火的皇帝司马曜,正在用膳。 那饭菜都是他最喜欢的,酒水也管够,宫女太监全都知道,皇帝陛下这几天可是馋坏了,谁也不会上前阻拦。 司马曜今天可以敞开了喝。 然而,这样好的机会,皇帝陛下却突然食不甘味,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陛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一个小宫女上前,颤颤巍巍的问道。 皇帝陛下已经闭关五天了,一直都没有见到活人,听说就连肚子都时常饿着。 性情肯定不正常,只是站在他身边等候召唤就已经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了。 现在,早就嚷嚷着饿坏了的司马曜,竟然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这谁能不紧张? “不想吃了。”司马曜的语气很不好,小宫女更紧张了。 “你去看看元宝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让他速速来见朕!” “是,是!” “奴婢这就去!” 小宫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司马曜一下令,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出了殿外。 皇帝陛下今天的情绪果然不对劲,以往他对下人总是极为苛刻,尤其是那些天天伺候在他身边的小宫女,小太监更是日常受害。 可是现在,那小宫女回话吞吞吐吐,竟然敢在殿堂里奔跑,各种没有体统,可是司马曜呢? 一向苛刻的他,竟然会毫无反应! 司马曜当然是饿的,但是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也根本就没有兴致吃饭。 司马道子的那些浑话,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听到了那些悖逆之语,哪个当皇帝的,当哥哥的,还能吃的下去饭? 混账! 一定要收拾他! 司马曜不是糊涂人,当他独自端坐,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语回忆一番,立刻就明白了,谁才是最可恶的人。 司马道子! 当然是他! 王国宝不过是一个阿谀奉承之徒,他会那样说,完全是顺着道子的心思,可见,平日里司马道子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 幸好他提早出宫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些歹人要谋划什么恶毒的计策! 给他的饭菜里下点毒,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司马曜顿时打了个寒颤,心尖都在颤抖。 太可怕了! “陛下,奴回来了。” 元宝一脚踏进殿门,就看到铁青着脸的司马曜,桌上的饭菜也几乎都没有动过。 “快过来!” “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虽然一时听从了元宝的劝说,没有立刻去抓住司马道子质问,但是,司马曜却并没有真正的忘记这件事。 该查的事情一定要查,不只是要查,还要查清楚,一点都不能含糊。 在其他太监的陪同下,司马曜返回了显阳殿,却把元宝留在了偏殿外侧。 就是为了观察司马道子他们的行动,元宝是内宫大太监,自从司马曜闭关之后,他基本上就失去了本职工作。 日常不是守在显阳殿外,就是四处走走,监督小太监们用心干活。这个时候,即便他出现在偏殿外,被司马道子他们逮个正着,也不必担心会遭到怀疑。 “陛下,那些混账话,还是不要听了吧。” 元宝上前,揩了一把汗,让宫女们把已经凉掉的饭菜换掉,再重新换上一些新的来。 “说!” “混账们说了什么,你就照实说,绝对不能替他们隐瞒,要是朕发现你没说实话,到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好家伙! 这一是去试一试。 却没想到,短短时间,他不只是保住了新野,甚至连南阳那样的硬骨头都啃下来了! 怎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难道,这些胜绩都是那手枪队功劳? ………… 建康城大市,薛家楼。 “好端端的,你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应付你,若是没有要紧的事,那就告辞了!”谢石一身枣红色长衫,头戴玉冠,来到这建康城最好的菜馆,却一点也不高兴。 屁股刚一落下,就想抬起来,根本不想久留。 在他的面前,一脸无所谓笑容的男人,正是谢安最为厌恶的人,王国宝。 “来都来了,又何必耍这样的做作姿态。” “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要不,干脆我登门造访?” 王国宝的话,像一柄利刃,径直插到了谢石的心口。 “那可使不得!” “还是在这里说吧!” “就在这里说。” 说到国宝兄和谢家的恩怨,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但是吧,这个恩怨也有一个指向性。 王国宝虽然也讨厌谢安,但是这种讨厌只是一种既然你看不上我,我就瞧不起你的那种赌气。 只要给他机会,他并不介意亲自登门,给谢安添一点堵心。 真正造成他王国宝和谢家断交的原因,正是谢安,以前王国宝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也时常到谢府走走。 都是谢安不愿意见他,每次看到他上门,就要大动干戈,一通臭骂把他赶出来。 这些年,国宝兄好不容易自觉了些,不再上门给谢安上眼药,若是此时让他上门,谢老爷子说不定会一蹦三尺高,跳上房檐!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别废话!” “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以为我就愿意看到谢家人吗?” 王国宝伸出一指,在两人之间划了那麼一下:“我们之間,是彼此彼此。” 一盏清酒滿上,相比谢安,谢石还算是一个可以聊天的对象,王国宝对他的恶感也没有那么深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把谢石叫出来的原因。 “石奴,看看这个。” 砰的一声响,一个竹筒就落在了谢石眼前的桌案上,他看到那竹筒的模样,登时倒抽了口凉气。 “这是前线的战报?” 谢家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他们现在已经知道,驻守新野城的荆州兵遇到了大麻烦。 而他们谢家的准女婿王稚远,也已经带着亲兵奔赴新野城支援。目前为止,在大晋境内能够称得上是战争,需要用这种机密形式发战報的,除了新野一地,没有其他的可能! “该不会是桓冲又拉跨了吧!” 想到新野城的情况,某人就立刻想到了那次次都指望不上的桓冲桓老爷子。 “早就说了,有他掺和,这仗啊就打不赢!” 桓老爷子:怎么回事? 有这么骂人的吗? 襄阳战场上,是谁得胜而归? 是谁? 是谁! 王国宝故意不说话,而当谢石打开那几张薄纸的时候,更震惊了。 “赢了?” “我军竟然赢了!” “真是大喜啊!” “大喜!” “太好了!” 南阳郡! 他们竟然把南阳郡给夺回来了! 太不容易了! 简直是个奇迹! 掰开手指头算算,南阳、顺阳这些江北重镇,被氐秦攻占,总也有七八年了。 与南北交界的襄阳不同,地处更加偏北的这些郡县,自从桓温北伐后又收缩之后,就相继丢失。 认真算起来,都已经算不准具体的日期了。 而现在,原本一直不被看好的,力量稍弱,军容也并不严整的荆州兵,竟然夺回了南阳重镇。 这样的事情,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桓将军他居然振作了,真是奇闻!” “百年不遇的奇闻一件呐!”谢石感叹道。 王国宝望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陷入了沉思,连可口的饭菜都觉得不香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 是谁出卖我? “谢石奴,不会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南阳郡是被桓冲打下来的吧!” “别告诉我,你年纪一大把,竟然还会这样天真!” 哄堂大笑了! “你是说,不是桓冲带的兵?” “那还能是谁?” 很显然,在谢石的头脑里,论及本朝的名将,当然也没有王稚远这么一号人的。 王国宝向嘴里扔了几个盐豆子,谢石忽然就意识到了他的可恨之处。 此人明明就没有什么本事,可是,一旦让他得到了什么机密的消息,或是一时占了上风,他那副装腔作势,自视甚高的样子,真真令人恶心。 恶心至极! 若不是今天已经出来了,所谈之事也确实是谢家之前没有得到的消息,他保准会立刻抬起屁股走人,绝对不拖延。 这种人! 真是令人无语! “且先不说是谁带的兵,石奴,你想想看,以新野城的那点兵力,如何能拿得下南阳重镇?” “南阳城握在氐秦手中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他们已经牢牢控制住了这座城池,我们哪里还有机会?” “大兵压境尚且不可为的事情,到了桓冲这里,区区一万兵马就妄称拿下了南阳,这可能吗?” 国宝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南阳郡,确实是固若金汤的一座城池,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被晋军夺回来? 更何况,还是在没有朝廷支持,也没有动用北府兵的前提下。 “这样的大胜,对于荆州兵来说,已经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了,幼度若是听说,恐怕不会高兴。” “看来,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下去了。” 只要话题能绕回到谢幼度的身上,国宝兄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呵呵! 到了此时,北府兵可以说就是谢家的势力范围,对于谢家来说,北府兵的荣耀就是他谢家的荣耀,北府兵发展的好,谢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 这其中的关联,并不难理解。 只要稍微动一动脑筋就都能想明白。 于是,国宝这次专程忍着恶心,不理谢家人的冷脸也要把这个朝廷秘闻告知谢石的原因也就可以知道了。 表面上来看,王谧的获胜只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有荆州兵的,而实际上,这其中和谢家的关系可大着了! 荆州兵的胜仗打的多,那就必然会影响到北府兵的战绩,他们的风头便必定会盖过北府。 与此同时,北府兵虽然目前号称是大晋境内的最强战队,但是,能得到这份殊荣也完全是因为荆州兵太菜。 这是对比的结果,实际上,不说别人了,就算是面对氐秦部队,北府兵与他们的胜率也是一半对一半。 可见,若不是荆州兵太废物,大晋也没有一支能够正经隶属于朝廷的军队的话,北府兵也不见得就能称王。 这样看来,荆州兵强盛,对于北府兵来说,就妥妥的是一个威胁了!巨大的威胁! 这个王稚远! 他是怎么回事! 胳膊肘竟往外拐,他还是不是我谢家的女婿了! 某王姓侍郎:老子姓王,琅琊王氏的事情我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管你们谢家! 五天后…… 按照之前的计划,皇帝司马曜终于走出了显阳殿,出门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众臣上朝议事。 没说的,这次朝会,那该死的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是一定要出席的,若是他们敢逃避,司马曜就会借题发挥,上门把他们揪出来,就算是押也要押到这显阳殿上来。 所幸,此二人虽然诡计多端,暗藏诸多阴谋,但是,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敢把司马曜如何,更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恭敬。 “道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朝政才能有条不紊,朕才能躲过这一场血光之灾。” “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什么叫口是心非,看看此刻的司马曜就知道了,可怜呐,身为皇帝,居然也不自由。 面对亲弟弟,竟然还要装模作样。 司马道子当然不知道他的那些龌龊心思已经全都被他大哥听了去,听到这番话,还挺得意。 走到殿堂中央,面向众人,微微笑道:“陛下有难,身为大晋皇族,臣弟自然是当仁不让。” “也多亏了诸位朝臣的合作,尤其是国宝,臣弟才能把各项事务处理得当。” “瞧他那副做作样子,真是看不过去!”躲过司马道子的眼神,郗恢便凑到了王恭的耳边,悄悄说道。 这个殿堂之上,不满司马道子的大臣,数都数不清,但是,敢于这样发表意见的,大约也只有坏脾气的郗恢,一人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等了一会之后,发言的也还是只有郗恢一个。 “阿乞,到底是琅琊王殿下,我们多少也要尊重些。” 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王恭根本就没有把司马道子放在眼里,什么琅琊王,若是没有我们,你连一个摆设都算不上! “诸位爱卿,有什么事,尽管奏来。” “十日闭关,没有了杂事纷扰,现在朕坐在这御座上,顿感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有什么要紧事都可以禀明,朕一定会酌情处理。” 司马曜的脸色确实是好多了,这从他从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不酗酒,不纵色,身体当然好了。 毕竟,司马曜还年轻啊,身体恢复的很快。 “启禀陛下,东莞饥荒,太守乞请受灾百姓能够到稻谷丰沛的地方就食。” “这是太守徐文远的奏疏,还请陛下过目。” 任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搅局的人,竟然会是范宁! 这个老头子,怎么回事? 疯了吗! 王国宝质问的眼神,穿过一个个大臣组成的人墙,径直向着范宁射过来。 特别凶狠,特别凌厉。 范宁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把奏疏递给了元宝,就低头敛目,好像这件事完全不是他做的一般。 呵呵…… 有好戏看了。 朝堂上谁人不知,范宁和王国宝等人一向私交甚密,那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而今天,在人人都有意见,却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的情况下,范宁竟然第一个跳了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这便意味着,今天的朝会又将异彩纷呈,足够热闹了! 你看看,亲自来上朝,就是有收获。 “准奏!” “让灾民就近到会稽郡就食,东莞全郡免租税三年。” 司马曜挥挥手就把一件大事安排好了,对于古代的朝廷来说,其主要任务无外乎两点。 对外征战,保证疆域完整,国力强盛的时候,当然也要尽力开疆拓土。 让百姓吃饱穿暖,不要饥寒交迫,如此而已。 于是,饥荒其实算是犯了朝政的大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只要发生了,即便是再昏聩的皇帝,也一样会用心处理。 当然了,旨意是传下去了,究竟能完成几成,那就不是司马曜能管得了的了。 一般来讲,这样的旨意是个皇帝都会出,但是,以大晋国力,通常情况下,是绝对无法实行下去。 譬如这个东莞郡,毗邻大海,本来就算得上是晋境内边缘地带,没灾没祸的时候,大晋对此地的管束力都不是很强。 闹了饥荒就更不要想了! 根本就管理无能,几大世家该收税收税,该收租也还是要收租的,所谓衣食供应的各种优惠政策,或许能执行一成,已经是难得了。 范宁退后,算是完成了任务,袁悦之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向司马曜呈递奏疏,当然不是出自范宁的本意。 老头子现在沉迷于盯准肚皮运动,对其他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 谁知,袁悦之却找上了他,二话没说就递给了他一封奏疏,让他在朝会上呈递上去。 境内有地区遭了饥荒,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可是,司马道子却不闻不问。 即便是袁悦之也想搞事,但是他的路数却完全与王国宝不同。 他集合众人,结成联合,不过是为了日后能与世家权臣抗衡,却并不是为了坑害朝政。 饥荒的事,司马道子可以不管,但是司马曜却不能不知情,于是,他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去做这个恶人。 这样一封奏疏送出去,那是肯定要得罪人的,范宁也早就料到了。 头一个仇人,没的说,肯定是现在对他怒目相视的王国宝。 怎么回事? 大家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吗? 他怎敢私自剪绳子? 不要命了! 这第二个嘛,也不必太动脑筋就能看出来,便是琅琊王司马道子。 这几天朝政一直都在这位年少气盛的大王手中把持着,而他,面对这样重要的灾情,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向司马曜透露,不说他别有居心了,至少也是办事不利。 “他们为什么不提那南阳城的战报?” “这件事可比那个什么灾情重要多了。” 身为将军,殷仲堪对战场上的事情更为关心。 “关我们什么事!” “你看他们有人敢说吗!” 这一次,面对如此紧要的事务,一向急性子的王恭,却忽然不急。 你不说,我不说,到时候,倒霉的反正不会是他王恭。 既然无论怎么甩,黑锅也扣不到他的头上,那还多嘴干什么? 在一些大臣又凑数一般的汇报了几件朝务之后,刚刚还热闹的很的朝堂之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元宝得了司马曜的指示,上前宣道:“列位臣子,可还有要事需奏?” “众位爱卿,还有奏章吗?” 没有回音,司马曜的眼神,从谢石的脸上,又转到了王恭的脸上,最后落在了司马道子这里。 现在,就看他了! 那封来自南阳的战报,过了保密期,只一天的功夫就在建康朝廷上几乎成为了人尽可知的事实。 司马道子明发了诏令,他的态度也瞒不住。 如今,王谧他们在前线的作为如何,已经没有人在意,人们关注的只是司马道子打算如何向司马曜交代。 很显然,皇帝陛下也在等着。 司马曜的眼神,从温和,渐渐变得有些冷漠,到了后来,每一次视线相触,就好像是利刃一般,径直往司马道子脸上招呼。 饶是他这样的厚脸皮,也受不了了。 “陛下,臣弟还有一事要禀明,不过,想散朝之后单独说。” 呵呵!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耍心眼! 琅琊王都说了有私事要谈,众位大臣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立刻转身向后走了。 待到众人全都退下,司马道子才来到了司马曜的身边,而原本对他非常亲近的皇帝哥哥,这一次却端起了架子。 小书亭 仍然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表情也透着一丝严厉。 没办法,司马曜也想装一下的,可是,看到司马道子的脸,他就恶心的要命,实在是装不出友善来。 况且,看司马道子的样子也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企图蒙混过关。 这样的态度,司马曜岂能容他? 这是明面上的事情,司马曜无论如何责罚他都不为过。而那些私下的言论,司马曜也还不想现在就拿出来与弟弟对质。 元宝有一点说的很对,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现在,司马道子的心思,他已经很了解了。 而他把功臣王谧召回建康,还企图给他扣上一顶有罪的帽子,这便是他的实际行动了。 司马曜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惩治司马道子,但是,毕竟他是琅琊王,又是他唯一的弟弟。 就算是要除掉,也要给一点缓冲的时间。 “大兄,黄门侍郎王稚远从南阳发来了战报,说是南阳大捷,现在城池已经在晋军的手里控制着。” “臣弟实在是不敢轻易相信他,这怎么可能呢?” “南阳城已经丢了多少年了,晋军仓促准备,兵力不过一万,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把南阳城拿下来?” “所以呢?” “你是如何处理的?” 这是什么情况? 司马道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哥,他的表情虽然算不上是高兴的,但是也还算平静。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十分不正常。 既不兴奋,也不怀疑,就好像……就好像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谁? 是谁提前透露了消息? 昨天在偏殿之中,只有他和王国宝两个人,既然不是他多嘴,那就绝对是王国宝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厮! “臣弟写了一封书信,责令王稚远和桓冲一起返回建康,向朝廷详细禀明此事。” “照理来说,他们在前线鏖战许久也很是疲累,现在战事刚刚结束,就让他们返回建康,确实是有些不妥。” “但是,攻打南阳本不在朝廷的计划之中,近来,不管是北府还是荆州,也都没有北伐的意图,他们的说法,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为了稳妥,臣弟认为,还是应该让两位主将详细把战情说清楚。” “说的也对。” 事办的不怎么样,借口倒是找的挺好。 想了很长时间吧,辛苦了! “既是如此,那南阳城又交给谁看守呢?” 司马道子一通辩白,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全盘接受,而司马曜却轻轻松松的放过了。 到底是他仍然对司马道子信任不已,还是,这是他故意为之? 一支玉如意在司马曜的手中握着,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那似乎是权力的象征,又好像是他也在把司马道子牢牢的攥在手中,操控之。 司马曜越是笑,道子心里就越是发虚。 众所周知,做贼心虚嘛。 额上冷汗不受控制的冒出来:“桓尹也在南阳城,以他的能力,足以担当大任。” 竟然还真的让他找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辛苦了! “如此甚好!” “朕也正想见一见桓将军,一晃,他也好几年没有回建康了。他年纪也大了,趁着这次的机会,不妨让他在建康休养一阵。” “桓尹也是谯郡出身,有他镇守南阳,想来桓将军也会放心。” “好了!” “去吧!” “这件事就这样办。” 就……这样办? 居然这样就混过去了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就连司马道子都不能相信,这件事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小心眼的司马曜生气了? “陛下若是觉得召回他们不妥,臣弟这就可以快马把旨意取回来,交由陛下处理。” “送信的使者早晨才出城,现在出城去追,应该很快就可以追到。” “不必!” “道子,你做的很好。” “为君之道,就是要驭人为先,一定要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你看看,你才替朕做了几天事,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记住,为君者,谁都不能相信。” “好了,你也回府休息吧,我们就静静的等着两位将军凯旋,到时候,再大摆宴席好好的招待他们。” 宴席? 对! 还有这个! 司马道子顿时支棱起来,上前堆笑道:“陛下才刚刚出关,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不如到臣弟府上,臣弟张罗一桌宴席,大家好好热闹一番?” 大吃大喝什么的,最喜欢了! 还什么等到他们回来啊,就现在不是很好吗? 这次吃一回,等到桓冲他们回来,再吃一回不是更好? 司马道子满怀期待,打算给大哥一点甜头尝尝,谁知,司马曜听到了宴席二字,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兴奋。 “王府朕就不去了。” “这些日子在显阳殿闭关,朕也想了很多,既然给了你这个尚书六条事的职位,那就应该放开手,让你做事才是。” “你年轻,朝臣们多有不附,只有你多做事,做出成绩,他们才会渐渐听命于你。” “我司马家人才凋零,这些年受世家欺压也实在是太甚了,如今,大兄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你一人,道子,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说话间,司马曜已经拉住了司马道子的手,狠狠的握紧,道子内心一阵惶恐:“这个责任实在是太重大了,臣弟担当不起!” “再说,大兄春秋正盛,若是大兄有需要,臣弟从旁相助就是,且不能把朝廷的重任全都交给臣弟。” 司马曜微微一笑,好像狐狸,司马道子感到了什么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正所谓,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司马曜这一招,还是挺狠毒的,这五天的显阳殿没有白住,竟然憋出了这么一个歹毒的主意。 你不是喜欢揽权吗? 你不是想当皇帝吗? 太好了! 我就把这个机会送到你面前,你不想接着,还不成。 “道子,不必自谦,你的能力,大兄知道,绝对可以把控朝政,再说,朕也不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你先试着料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出了岔子,自有大兄帮你。” “可是这……” 幸福来的太快,司马道子竟然一时无法接受。 人人都贪恋权力,而司马曜现在却口口声声要把至少一半的权力交给他,这合理吗? 这可能吗? “没有可是!” “你能行,大兄相信你!” 自从握住了司马道子的手,司马曜就找到了感觉,话说的更利落了,戏也演的更真了。 别说是湖里湖涂的司马道子,就算是小机灵鬼王谧站在这里,恐怕也要琢磨一阵才能想明白。 《大明第一臣》 “陛下,臣弟不行!” “臣弟太年轻了,没经验,真的不行!” “还是再等几年,等臣弟历练成熟了,再商议。” 你看,给了你机会,你却又不敢接着。 没意思。 一番争执,到了最后,司马道子当然还是失败了。 他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缓缓走出了大殿,且看他离去的背影,竟然都透着一股无精打采。 司马曜这等卷恋权力的人,为何会突然这样大方? 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嚼他的舌根! 一定是! 司马曜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变得如此怪异。 没错! 一定是这样! 司马道子迈开了大步,就找准了目标。 王国宝! 一定是这厮走漏的风声! 看本王如何收拾他! ………… “元宝,你去把何博士叫来,朕要和他谈谈天。”司马曜身边的国子博士,如今已经从何无忌变成了何迈。 可能这就是某种神奇的磁场吧,在司马曜身边,日常陪伴他讲经说法的人也多得很。 各种年龄,各种出身的,应有尽有。 但是,唯有两位何姓兄弟最得司马曜的欢心,尤其是这个新来的何迈,更是得力。 每每与他谈天说地,都让司马曜心情大好,得当的举止,一张圆脸蛋,本来就很讨喜,小嘴叭叭的,说话也好听。 这样的人物,谁能不喜欢? 被那糟心的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恶心了那么一通,司马曜呕吐的心都有了。 当然要赶紧把喜爱的大臣叫到身边来,让他尽情开怀而已。 ………… 要说建康城里的差役办事那是相当的省力了,从建康宫出来,经过白门,又越过了大司马门,就算是进入了建康城区。 与日后的长安、北京等大型都城不同,建康城的规模虽然也很可观,但是,别的都城里的大臣往往都是聚居在城内的黄金地段,而这些地段之间,相距也还是有些距离的。 而建康城就不同了,这里的达官贵人,大约能被皇帝陛下召见的,都聚居在乌衣巷周围。 元宝行动轨迹大约就是穿过大司马门,登上朱雀航,下桥之后直奔乌衣巷而去。 从一条巷子钻进另一条巷子,就算是完成任务。 从庐江来何氏兄弟,如今在朝廷上的官位还并不算是显达,当然没有资格住进乌衣巷。 但是,他们的宅院距离乌衣巷也不算远,元宝多跑了几个巷口,也就找到了。 元宝在何宅门口歇了口气,而门内的何氏兄弟也是忙碌的很。 这种忙碌却不是他们自找的,而是人家找上门的。 “蒜子,你不是在王府住着吗?” “那里各种东西应有尽有,不好吗,跑出来做什么?” “我听说,过几天,稚远就要回来了。” 为了能摇扇子装x,何无忌穿衣总是要比别人厚一层,此刻,他又在运用传统技能,沉蒜子斜了他一眼。 “怎么?” “你们还不欢迎我?” “谁说我留在王府,是为了见他?” “莫要小看人!” 某女又开始口是心非了不是? 要不是为了天天和王谧呆在一起,她又何必住进王府,他吴兴沉氏也不是无钱无势,想要找个长期的住处,再容易不过了。 别说是住处,就是差役奴婢也能给蒜子置办几个,一点不费力。 明明是好人家的女儿,也娇贵的很,却要不定只是出来散散心的。” “你不开解也就罢了,还给人家添堵心,小心蒜子掉头就走。”何迈笑嘻嘻的迎过来。 要说会说话,当然还得看何迈。 三两句话就把沉蒜子的心事给引出来了。 何无忌拿开扇子,仔细看了看,啧啧,居然真的是这样! 沉蒜子的脸色,确实是难看的很。 原本她是个骄纵灵巧的长相,小小的嘴巴,唇线非常完美,总是微微翘着,显示她愉快的心情。 可是现在,那漂亮的嘴角竟然耷拉着。 红粉的脸颊也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状态。 “不是吧!” “我们沉侠女真的有心事?” 沉蒜子长叹一声,垂下了眼睫:“心事也说不上,只是心里不痛快。” 额……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像何氏兄弟一般,静静聆听,不要打断,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会说下去的。 “听说,谢家想要把王稚远和明慧的婚期提前,这几天,阖府上下到处都在忙活,我在一边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出来透口气。” 沉蒜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越说越低,两位兄弟也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王府在张罗王谧的婚事,某女看不下去了,才跑出来的。 这样的心事,他们兄弟可就没办法了。 在谢家女的面前,沉蒜子这样的娘子也一样是弱势群体,就算是她和王谧先相识又能如何? 谢安抢先一步和王家商定了婚事,她沉蒜子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当妻子不行,以沉蒜子的性情、身份,她又不可能去上赶着给王谧做妾,于是,她现在的选择便是可以理解的了。 “蒜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眼看着稚远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你是什么想法,与他说明白就是。” “我想,他肯定有办法。” “主公,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要请何博士进宫。” 他们几个相谈甚欢,那报信的小厮在角落里等了好一会,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才上来通报。 听说是司马曜邀请,两何便对了个眼神,你懂,我也懂,该来的,总会来。 这个司马曜也当真是会办事,听说他出关了,何迈这边还在盘算,该找个什么时候去接近他,把谢安吩咐的事情给办了。 这不,机会就来了。 那还等什么? 赶紧出发便是。 元宝办事周到,早就给何迈安排了马车,两人一路颠簸,很快就登上了朱雀航。 何迈撩开车帘,看了看桥下的风景。 驾着小船渔夫,不断往来于河岸两边,他们卖力的吆喝,两岸的住家也纷纷踏上门前小桥,挑选购买。 好一副悠闲自在的生活场面。 之所以没有马上就进宫觐见,那都是因为何迈这两日也在犹豫,虽然司马道子一直刻意隐瞒,但是他的那道所谓的旨意,还是很快就被王国宝那个大嘴巴给传了出去。 告诉了谢石,就等于是告诉了谢安,谢安是一只不咬人只会微微笑的老狐狸。 他权衡一番之后,便悄悄把消息散了出去。 可以说,王恭也可以算上,包括何迈他们,都是拜谢安所赐才能得到消息。 正经八百的二手消息,这样算来,再过几天,王谧就要返回建康,那么这个所谓的扳倒王国宝的计策,最好还是与他商议之后才行决断更好。 但是,司马曜却没有给何迈这个犹豫的机会。 没想到,何迈这么快就会被召进宫,老实说,真的是有点措手不及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抄了他的家! 谢安那边催得紧,何迈也得罪不得。如果硬是拖到王谧回来再去办事,在谢安那里,他之前的那些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不管今后如何,就现阶段而言,王谧也希望他身边的几位好朋友能和谢安保持良好的关系。 “没办法了!’ “硬着头皮上吧!’ 何迈在显阳殿前叹了口气,只觉得,那高大的檐角边上端坐的鸱吻,好像猛虎怪兽,要吃了他似的。 “何博士请慢一步。’ 何迈不是个胆怯之人,想好了说辞,便要迈开大步,正在这时,一直没有和何迈有过多交往的大太监元宝却轻轻叫住了他。 “公公有何要事?’ 这位公公看起来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何迈在宫中行走也有些日子了,他一直默默的观察着元宝的一举一动。 在他看来,元宝是个靠得住的。 “一会陛下若是提到琅琊王或是王国宝,还望何博士能小心慎言,陛下近来,非常厌恶他二人。” 厌恶? 竟然用上了这么严重的词汇,看来,事情很大了。 “咱家这些日子以来看何博士行事,一直是很有分寸的,只要保持住了就行。” 元宝说话时一直都微垂着头,显然他并不想把司马曜厌恶两人的原因说出来。 何迈一向是个机灵人,人家不想说,他也就不会勉强。 “多谢公公指点,我一定记在心上。 元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话却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待会何迈进殿,司马曜是肯定会提到王国宝的。 虽然他不可能猜到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王国宝又在中间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但是,只要涉及王国宝,对于何迈来讲,就是一個重大利好,他可以不露声色的把话题引到他期望的方向。 事实上也是如此,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 何迈入殿,还没有捧起一卷经书,司马曜就拉着他开始谈论朝廷上的那些事。 这倒算是直入主题了,不用何迈再费心思。 “阿迈,你觉得,王国宝此人如何?’ “以往朕听说,谢公一直非常厌恶他,国宝身为谢家女婿,甚至被谢公明令不允许登门。 “那个时候,朕还不太相信,认为是谢公故意找茬,但是,近来一段时间,朕却感觉,谢公的态度,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司马曜很贴心,一上来就摆明了立场,不必何迈再费尽心思的去揣摩皇帝陛下的真实想法。 王国宝这厮,究竟干了些什么? 以至于让一向宠信他的司马曜突然态度大变,不要忘记,除了王国宝,还有司马道子。 何迈忽然想起了元宝的叮嘱,他虽然没有主要谈论司马道子,但是确定无疑的是提到了他。 现在想来,王国宝得罪司马曜的事一定是和司马道子相连。 这也难怪,人家是正经的姻亲,关系摆在那里,相比司马曜,如今的司马道子更可以说是与王国宝更亲近。 “国宝此人,微臣交往不多,但是,几次朝堂辩论,私下的宴会上看来,似乎是偏僻滑稽之类的人。’ “按理说,王国宝也是一等豪族出身,为人处世应该特别体面才对,但是,微臣这段日子看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也不知微臣的看法对还是不对。”何迈想了一刻,这才洋洋洒洒的说了一番。 他时刻谨记元宝的叮嘱,一定要慎言,慎言! 司马曜哈哈大笑,拍了拍何迈的肩膀:“对!” “你说的太对了!’ “滑稽!” “对,王国宝就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王谧小子要把他引荐进入朝堂,这个何迈,果然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 而且,眼光毒辣,形容准确,一下子就把王国宝那种乖张可笑的样子说明白了。 “朕来问问你,这个王国宝私下对朕都有什么说法?’ “只要是你知道的,但说无妨。” 司马曜早就断定,王国宝虽然表面对他阿谀奉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是,私底下一定是个两面派。 司马曜跃跃欲试的眼神,时刻勾引着何迈。 他甚至感觉,皇帝陛下似乎就是在引导他说出不利于王国宝的话。 这也太渗人了! 那边厢,谢安耳提面命嘱咐何迈,一定要把王国宝搞倒,这边厢,本来应该接受何迈小边风的皇帝陛下司马曜,却也在明示暗示王国宝不是个好人。 这个王国宝啊! 何迈都有点同情他了。 这人缘混的,实在是.....太好了点。 “陛下,其实微臣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 经卷被司马曜扔到了一边,这一次,他是真的不需要这些摆设了,既然皇帝陛下一个劲的怂恿,那小何也不能不仗义, “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微臣明说,陛下只要想想现实之间的关系就是了。” “现实中的关系?”司马曜眉头一皱,没听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何迈很无语,陛下啊陛下,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顿悟,难道,真的让他把那最真实一层的关系揭出来吗? “陛下想想看,王丹阳为何对陛下如此忠心耿耿?’ “不论陛下做任何主张,王丹阳都会支持,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的! 何迈说的没错,虽然司马曜不甚喜欢王恭,但是,不得不说,王恭对他确实还是忠心的。但这又是为什么? 司马曜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 “他是朕的内兄,当然忠心了!’ “你是说 “你是说,琅琊王和王国宝,他们...他们.... 司马曜捋了捋胡须,眸光一聚。 “陛下说的没错,琅琊王妃,正是国宝的表妹,虽然只是表妹,关系不似王丹阳与皇后娘娘这般亲近。 “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层关系在。” “只要有那么一个关系在那里,王国宝就会天然更加亲近琅琊王。不管国宝曾经对大王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肯定也只是想让自己地位更加稳固而已。’ “大王年轻,国宝生的面容疏朗,仪表堂堂,是建康城里数得上的美男子,大王会愿意亲近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在篡位这个问题上,到底是司马道子与王国宝是一拍即合,还是王国宝一心撺掇完全说不清。 但是,在司马曜面前,一定要避免把司马道子说成是主谋,是大坏人。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的好。 就这样将司马道子放在一个中间的位置上,既不好,也不坏,这样就可以让司马曜更加相信他。 “对!” “你说得对!’ “王国宝他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想当国舅!’ “正因为他想掌控朝政,所以才要一味的推动琅琊王上位,甚至....甚至是取而代之!’何迈吓得后退了一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何我可没说! 我什么都没说! 司马曜的喃喃自语,让何迈如坠冰窟,他虽然算是天子近臣,但是,仍然官职较低,也根本没有议政的资格。 虽然谢安已经提前向他透露了这件事的内幕,但是,同样一件事,从司马曜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何迈胆战心惊。 他这个风雨飘摇的小人物,该不会被司马曜拉出去挡枪吧! “卑鄙!” “阴险!” “枉朕对他一片真情,坦诚相待,他竟然如此暗算朕!” “何迈!’ 司马曜忽然大喝一声,何迈赶忙上前,躬身道:“微臣在。 “拟旨,琅琊内史王国宝押入大牢,阿谀大王,阴谋篡逆,罪不容诛,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家产抄没,不得有误!” 这....这是什么走向? 谁说王国宝要篡逆了? 为什么就要送入大牢,抄没家产了? “你怎么还不去?’ 司马曜沉着脸,质问着何迈,在现在的司马曜看来,凡是忠于他的大臣,都应该对他的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立刻去执行。 而何迈的拖延,显然是让司马曜有了其他不好的想法。 “微臣一时没有准备,这才举动失措,还请陛下原谅,微臣这就去传旨。 “这就去!’ 何迈抬起头,刚要辩解几句,便看到了皇帝陛下那阴鸷的眼神,那些劝解的话,只是在喉咙里咕哝了一阵,便又顺着嗓子眼吞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 从来当官都是各凭本事,自求多福,他这个小小的国子博士,在朝廷里既没有根基,也没有人脉,自保尚且困难,何必去管太原王氏的贵公子王国宝? 看司马曜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必也并不是因为何迈的三言两语才开始怀疑王国宝的,或许,就在今天之前,国宝已经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反相,这才让司马曜有了戒备。 何迈退出大殿,把王国宝已经扑街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元宝,那元宝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一溜小跑就跳上了马车,传旨去也! 这....这也太快了吧! 他抬起两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手还长在胳膊上,看来,这不是做梦。 一代宠佞,堂堂一等豪族太原王氏的嫡系,王国宝,竟然就那么容易就被掀翻了? 何迈觉得一点也不可能,显阳殿里的司马曜却绝对不会这样想。 只要王国宝动了这个心思,他就必死无疑! 什么心思呢? 当然是附庸篡逆了! 司马道子想不想当皇帝? 看他那个雀跃发言,肯定是的,这个不会错。 但是,司马曜和他是同胞兄弟,只要他还没有露出反迹,只要他还没有公然反抗大兄,司马曜就还可以留着他。 至少不会现在就处置他。 然而,王国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为了警告司马道子,司马曜是一定要拿他身边的那些近臣开刀的,谁跳的最高,谁就最先倒霉。 说的就是王国宝。 虽然何迈没有挑明,但是,相比说不到点子上的元宝,显然何迈更有水平。 他揭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动机。 王国宝为什么一定要推动司马道子登位呢? 明明司马曜还这样年轻,差事干的也不错,对他也宠信,他王国宝只要用心做事,也一样能升官发财,个个都不耽误。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填不满王国宝的胃口,这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一旦司马道子当了皇帝,他王国宝能得到的利益将是现在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 而且,名正言顺,再也没有人敢在朝堂上置喙他! 那看不起他的岳丈谢安,还有那些轻视他,当他是个恶胚的朝臣,全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仰其鼻息。 一个大臣,明明身处的是他司馬曜的朝廷,竟然還生出反心,想要拥戴另一个人當皇帝这不是往司马曜的死穴上点吗? 司马曜当然不会容忍,二话不说,便抄起屠刀,向着王国宝的头上挥过去。 司马曜还算是给面子的,没有立刻斩首,而是把王国宝投入大牢,这就是一等豪族的排面了。 大晋朝廷虽然弱,我司马家也着实不争气,但是也容不得世家如此骑在他的头上拉屎拉尿 都要把他踹下去,扶持别人了,这个时候还忍着,那还当什么皇帝,干脆主动让位算了!就这样,只一个时辰的功夫,琅琊内史,琅琊王最最亲密的战友,王国宝兄被抄家,入牢的事情就从内宫传到了乌衣巷,又从乌衣巷成放射状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待到王谧他们踏着烟尘,赶回建康城,什么热闹都追不上了,真是遗憾。 南阳城下,白水河边。 柯亭笛照样斜斜插在腰间,一身靛蓝长衫的桓伊,更显得氣质卓然出尘。 望着涛涛河水,蜿蜒向南,桓伊不禁感慨万千。 “稚远,你们此回建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还未分开,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们了!”说着说着,桓伊的眼眶竟然红了。 “野王,等到我们夺取了洛阳,恢复长安,到时候,马放南山,刀兵入库,我们就有的是时间见面了! “是啊,野王,何必这般多愁善感,你们还都年轻,来日方长,你看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都一点也不着急。”桓冲拍着胸脯,欢快的说道。 “桓老将军说得对!’ 桓冲此人的好处就在这里,他总是很乐观,而且,你还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这种乐观不是强装出来的,也不是随时变化的,他是纯粹的天性使然。 有这样的老者陪在身边,又怎能不让人欣喜?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 司马曜被架空? “你在南阳再坚持一段时间,我敢打赌,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还要回来,继续征战。“到时候,我们的目标可就不是南阳这样的城池而已了!” 王谧慷慨激昂的说道,然而,桓伊等人的表情却并没有舒展多少。 “稚远,你真的要回建康? “这一趟甚为凶险,朝堂上的人来者不善,依我看,你不妨给建康朝廷送一封奏疏,好好解释一下南阳城的战况,再等一段时间,观望局势更好。” 桓伊的办法很简单,大晋朝廷对底下的士兵管束力量是比较弱的,相比建康城,南阳城要安全的多了。 大晋朝廷,包括司马曜是绝对不会派人千里迢迢跑到南阳郡来捉人的。 躲一躲,观望局势,当朝局有变,开始对王谧有利的时候,再会都城不是更好。 不要怀疑! 这一招在大晋朝廷非常有用。 这是他们谯郡桓氏管用伎俩,想当年桓宣武.... 朝廷招他入朝,他也时常不听从,盘踞荆州,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把那些旨意,诏令当成耳旁风。 结果呢? 老司马家对他不是也一样无能为力,不能处置吗? 本来,王谧他们还打算在南阳郡再多休整一段时间,这南阳城可是个好地方。 从这里可以探听到更多长安城的消息,这对于晋军来讲,绝对是重大利好。 再者,南阳郡里还有一项宝藏,是让王谧垂涎欲滴,完全无法舍弃的 硫磺! 硝石! 身为一座驰名南北的军事重镇,南阳郡中物资丰富,且各项储备也很充足。 不说那些被晋军缴获的兵器甲杖了,搜检全城,王侍郎这才发现,除了这些必备的冷兵器,在南阳城中有一处仓库,收藏了许多硫磺、硝石。 粗略衡量,竟然有几百斤之多! 居然有这么多! 当土兵们打开仓库的大门,闻到那熟悉的微微刺鼻的气味之时,王谧整个人都为之抖擞了一下。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为何并不会生产热兵器的南阳城内,竟然会储存那么多的火药制作原料? 难道,这就是上天恩赐给他的赠礼吗? 后来,盘问了氐秦俘虏才知晓,原来,这些硫磺硝石,竟然还是上大将军杨定的收藏。 杨定虽然是个氐人,常年生活在北方,但他居然也是天师道的信徒,而且,与孙泰等人的路数不同,杨定修道钻研的是炼丹、修身一途。这些硫磺、硝石到了杨定的手中,他虽然没有悟出它们最正确的用法,却也一直都在使用。 于是反复炼丹,反复收集原料,杨定又是个有囤货癖的男子,原料越堆越多,他心里就越来越舒服。 可叹,到了最后,他的这些存货全都便宜了打南边来的王稚远了! 好东西啊! 都是好东西! 几百斤的硫磺和硝石,组合在一起,他的手枪队就可以大大扩充了! 然而,南阳城带给王侍郎的惊喜,还不只这些,作为一座重要的城池,打制兵器的铁料也是一点不缺。 有了铁,就有了枪。 有了枪,加上铅弹和火药,有一支新枪就可以组装完成,毕竟,再贫困凋零的城池也不会缺少木料。 手枪的把手还是很容易制作的。 既然发现了那么多的原料,那还等什么? 手枪队的成员们立刻就地变身,成为了最勤劳的工匠,拾起了他们原来的本事,在南阳城中打铁,制作火药。 因为有了这份差事,王谧主笔给朝廷写了一封战报之后,便再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一個转身便钻到了造枪之上。 谁知,一腔心血,换来的,竟然是建康朝廷的误解,怀疑! 当晋军同袍们看到司马道子的旨意的时候,王侍郎还没有怎么样,桓老将军就已经拍了桌子,开始骂娘了! 岂有此理! 他桓老爷子冒着必死的风险从新野城一路奔袭到南阳城下,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经历了千难万险,最终取胜,这样的战绩,十年以来,不再往前倒回二十年,大晋境内都未曾见了! 不求他们朝廷里那些混日子的蠢货真心赞扬,甚至连封赏也可以没有,但是,这般讽刺挖苦,却又咬定了他们是撒谎,这是一个有见识的君主该做的事情吗! 难道,这是在逼迫他们据城反叛? 还解释清楚? 他司马道子也配! 他听得懂吗? 他上过战场,扛过一天枪吗! 桓冲就看得很清楚,所谓解释,不过是朝廷里的那些废物,以司马道子为首,根本不相信他荆州兵,或许还连带上王谧这个文臣出身的贵公子,有能力打胜仗! 这就是晋朝无法发展的更好,更无法收回失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世家、帮派互斗实在是太厉害了! 严格来讲,就算是再昏聩的皇帝,在愚弱的朝廷也希望打胜仗。比如那北齐后主高玮,都已经糊涂昏庸到那种地步了,却也还是希望能打胜仗的。 但是,糊涂蛋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 他想打胜仗,却又惧怕那常胜将军斛律光,于是,他就把猛将斛律光亲手杀掉,干完了这件事之后,高玮可算是轻松了,舒坦了! 可是,当时的北齐一直和北周处于征伐不断的状态,按照当时的形势,如果北齐需要国境安宁,就需要能征善战的将军继续打胜仗。 高玮也是这样想的。 胜仗是需要的,但是,转头一看,能打胜仗的将军在哪里? 在哪里? 被杀了! 如果那些胜仗都是高玮宠佞的那些奸臣恶贼打下的呢? 高玮还会这样忌惮他们,以至于要杀掉他们吗? 当然不会! 他高兴还来不及! 早就给他们高官厚禄,封赏不断了! 然而,奸贼之所以被叫做奸贼,当然是因为他们除了善于阿谀迷惑君主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 打胜仗什么的,难度这么大的操作,如何能指望得上他们! 北齐败落,自斛律光死始! 如今,王侍郎他们面对的情况,虽然不至于像斛律光那般紧迫,但是原理却是差不多的。司马道子嫉贤妒能,这次发来的诏书,洋洋洒洒一大篇废话之中,只有几个字算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他并没有打着司马曜的旗号给王谧他们写信,而是,正正经经的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倒不是司马道子谨慎小心,知道不应该把黑锅扔给司马曜,而是,他这人一向浮夸的过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走。好不容易能够名正言顺的办法诏令,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当然是挂着自己的大名给王谧他们写信了! 这样一个无心之举,倒是给王谧他们行了个方便,他们骂街都能找对人了! “这帮贱人!” “老子征战沙场的时候,他小子还在娘胎里打滚呢!” 想起前夜的情景,桓老爷子就忍不住口吐芬芳。 “野王,不必担忧,老子也跟着稚远一道回建康,只要有老子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动稚远一根汗毛!’ 不知不觉间,王侍郎就变成了重点保护动物,被桓冲护在了羽翼之下。然而,相比王谧实际上,围绕着桓冲的危机也并不会少。 如果,现在建康朝廷真的归司马道子说了算的话。 那他们此去的凶险就会成倍增加,而且,如果,司马道子揽住了权柄的话,那么王国宝那厮也一定会跳起来。 这两位哼哈二将本事,王谧可是亲眼见识过,那真是正经事一件不会做,闯祸却是一流。“现在我们关键在于,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陛下却没有亲自下诏,而是由琅琊王代笔 “前些日子我们从建康启程的时候,陛下的身体还很康健,一点问题也没有。” “何至于就不能处理朝政了?’ “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王谧说的很严肃,桓老爷子却不以为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肯定是琅琊王把陛下架空了呗!’ 架空架空! 这可是桓家的拿手好戏,桓老爷子最清楚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蠢蠢欲动的王国宝,那张油腻的脸,瞬间在王谧的眼前浮现。这位人人喊打的琅琊内史,他的目标可是要把司马道子推上皇位的! 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他得手了吗? 不是王谧不相信,而是,大晋朝廷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绝对不是王国宝一个官场新人能够挑动的。 谢安呢? 王恭呢? 这些权臣怎么可能放任王国宝跳到前台抢夺权力?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司马曜去哪里了? 一个身强力健的皇帝,为何不亲自下诏,还要麻烦弟弟,王谧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除非 不会吧! 长安城的致乱之源便是苻坚的死,该不会,建康城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端吧! 难道..... 张贵人提前出手了? 这些张姓妃嫔都是怎么回事? 她们就不能等到他把制作手枪的技术都稳定下来,该攻取的城池都占住了,再动手吗?“若是建康城里真的出了变故,我们就更要回去看看了!’ “桓老将军,你也是一样,荆州兵血战南阳、新野,朝廷不能不给个说法,就算军饷大多都是你们谯郡桓氏筹措的,也不能一直如此,你们也太吃亏了!’ “这次回建康,我也一定要给荆州兵讨一个公道!” “稚远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知足了!” “不愧是好兄弟!”一番话让桓冲热泪盈眶,感动的不行。 “朝廷不会安排了人马,等我们一进入建康城的大门,就把我们抓了吧!’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刘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那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阴恻恻的意味。 王谧和老桓,登时都愣住了。 “不可能!” “不至于!” 两人顿了一会,连连摆手,笑的尴尬。 两人嘴上说的轻松,心里的小鼓却也敲了起来。 司马道子这厮,究竟想搞什么? 还有王国宝,那厮一贯的阴险毒辣,如果,建康朝廷真的被这两个草包掌控了的话,刘裕的怀疑就是极有可能的! 对于蠢人来说,让他们做好不容易,做坏,还难吗? 建康城,大市。 轻纱幔帐围绕的油壁车,缓緩的行進在大市宽阔的丁字大街上,焉了避免街市的拥挤,大市自从建成之初,很多道路就被规划成了单向 大市之中的道路并不规整,那些卖东西的小店也是交错杂乱的挤在一起,有的出现在东西向的小巷里,有的又挺立在南北向的大街上。 各种店铺琳琅满目,招牌林立,令人眼花缭乱。 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真的很难从挤成一团各种店铺中,顺利找到想去的那一个。 好在建康城商贸繁盛,一些店铺,比如卖纸笔的、卖书的、卖糕饼的,都不只一家。甚至,只要你有时间,有心性,还可以货比三家,争取买到最为心仪的货品。 现在,谢明慧就坐在这架装饰华丽的油壁车中,正要赶往日常闲逛的店铺。 “娘子,听说王侍郎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娘子终于可以见到他了!”玉柔兴奋的说道。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自从上一次在大航桥前遭遇,这之后,大约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 谢明慧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很介意的。她很清楚,王稚远他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什么过门之前都不能见面呐,什么闺阁女子就应该守本分呐,这些陈规陋习,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找机会与明慧见面? 明慧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都知道,王稚远他事务繁忙,但是一点点见面的时间,總还是抽的出来的吧! 可是,就是没有! 没有时间! 一个多月以来,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这正常吗! “娘子,你怎么了? “好像不高兴?’ 谢明慧那些少女的愁思,弯弯绕绕的,哪里是玉柔这样的小姑娘能参透的。 不过,明慧心情不好也是显而易见的。 白净的脸上这几日总是被一股青气环绕,嘴巴也时常不如意的撇着 在谢府,主公谢安十分疼爱明慧,家里的奴婢小厮对待明慧也是十分尊重,没见到有哪一个能惹得她不高兴。 为何明慧娘子的小嘴,还是每天都撅着,好像能挂个葫芦。 玉柔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 一定是被王家小郎气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 英雄救美 “我听说,王稚远的身边有个小娘子,天天跟着,是吗?”谢明慧的声音略显沉闷。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沈蒜子天天跟在王谧身边,丝毫也不避嫌。 以谢家的消息渠道,哪里会不知情。 只是,没想到,就连谢明慧这个不经常出门的小娘子,都已经知晓了。 “娘子,这个. “奴婢也不太清楚。”玉柔的回答很敷衍。 “不清楚?” “怎么可能!’ “我都已经听说了,你会不知情,你看我会相信吗?’ “娘子,我这不是怕你多心,才没有说的嘛。”既然已经被揭穿,玉柔倒也是顺坡下的快 立刻就把实情和盘托出。 “娘子,那个女人的底细我也搞清楚了,她大约也是世家女子,听说是来自吴兴沈家。是跟着王家小郎一路从襄阳回到建康的,可能是在襄阳结识的。” “哼! “他还真是处处留情!”明慧嗤了一句,嘴巴撅的更高了。 “也不能说是有情吧!’ “我听说,这位沈娘子一直都是以随从的身份跟在王家小郎的身边,并没有发现他二人有苟且。” 这玉柔终究还是小女孩,竟然还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一男一女天天腻在一起,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她却说两人没有苟且之事,路过的小狗都要笑了。 “好了!’ “不要再提他的事了!” “我不想知道!”谢明慧别过了脸,恶狠狠的说道。 这便是口是心非的典型表现了,明明就是在意的要命,明明就是想把这件事搞清楚。若非如此,她为何还要刻意提起。 但是,当玉柔的话越来越让她不爱听,她便摇摇头,不肯再听下去。 正在玉柔想再劝说几句的时候,琳琅书肆到了。 这里便是谢明慧每个月都要光顾一次的店铺,是建康城里规模最大的书肆。 却也不是谢明慧故作高雅,作为世家女子,她当然不是那种大字不识一個的粗俗女子,她不仅识字,而且嗜书如命。 这个爱好,不了解她的人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因为,你从她风风火火的那种办事作风中,哪里能嗅到她真实的内心呢。 谢明慧也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人,平日里,她的那些衣衫、香膏胭脂,很多都是由玉柔采买来的,并不会亲自动手。 但是,像买书这种事,就非得她亲自上街不可。 逛书肆的学问可大着了! 哪本书能看,哪本书没意思,同一本书不同的版本有什么区别,这些事情,都需要谢明慧亲自来判断,别说是交给玉柔这样的小女孩了,就是交给她亲爹谢玄,她也不放心。 今天的琳琅书肆,仍然是热闹非凡。 建康城达官贵人云集,书肆这样的高雅场所,自然是人满为患。其中,真的学问人有之,附庸风雅的人更多。 建康城民风宽松,这里的小郎君小娘子也是风流婉转,做事坦坦荡荡。 小娘子们,尤其是世家女眷的行动更是自由自在,几乎没有多少管束。 能不能经常在街上走,几乎只看小娘子们个人的性情,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穿街走巷,没有一点阻碍。 亦如琳琅书肆这样人员复杂的地方,谢明慧这样的世家小娘子也可以随便走动,并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娘子,快看!’ “这里有新的话本!’ 玉柔虽然识字不多,但是人却是最机灵的。 一进书肆就挡在明慧的前头,一方面为了保护她,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方便她这边看看,那边晃晃,各种活跃。 很快她就瞥见,在一个桌案的角落里,放着一沓封面暗灰色的话本,正是谢明慧平日里最喜欢读的那种。 为什么不识字的玉柔却可以一眼就发现这些话本呢? 当然是因为这种话本有一定的规制样式,比如开本一定是巴掌大小的方形本。 那种形制特别有特点,只要看过一眼就可以记住,更何况,这个年代流行的各种书籍,全都是各种手抄本,甚至,竹简做成的也有很多。 形态几乎都不相同,只要认准了一种,几乎就错不了。 书肆中人头攒动,今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故而,原本就很热闹的琳琅书肆里就更是人声鼎沸。 主仆二女从八开的大门里走进来就一直都拉着手,饶是如此谨慎,两位小娇娘还是被汹涌的人潮冲击的左摇右晃。 多亏了玉柔卖力,死死抓住明慧的手,两人才没有被冲散。 从她们看到那一沓话本书,再到她们终于移动到摆放图书的桌案,居然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白猿记》!’ “竟然是《白猿记》!” 一看到那灰暗封面上的字迹,谢明慧眼睛就点亮了。 早就听说坊间现在新近流行了这么一本传奇故事的小话本,内容真是奇绝诡异,相当的有意思。 谢明慧一直都想买一本看看,却一直都没找到,没想到,今天这个缘分就到了。 她一把抓起,却没想到,那灰暗的封面上,忽然又出现了一只手! 又大又黑,手指头粗粗的。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你干什么!’ “这是我先看到的!’ 就在谢明慧即将得手的那一个瞬间,一个丈二高的汉子,忽然大手一按,竟然就把《白猿记》抢走了! 抢....走了! 就在谢明慧的眼前! “岂有此理!‘ “还给我!’ 谢明慧岂是那等会吃亏的人,然而,可惜的是,以她的气力如何能和一个彪形大汉相抗衡 自然是被他夺了去。 “你一个小娘子,也要看这种话本传奇,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那《白猿记》的开本并不算大,页数也不多,就这样被那壮汉拿在手里,不仅不肯让给明慧,还要嬉嬉笑笑,故意气她。 “快还给我!” “把话本还给我们家娘子!” “快点!’ “我警告你,再不从命,有你好看!” 这个时候也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了,两位小娘子全都站到了一起,瞪着眼睛,恶狠狠的向壮汉索要话本。 若是以往,两边都开始争吵了,早就已经引来一大堆的看热闹的人,可现在,这些吵嚷之语,却并没有在琳琅书肆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没办法,这里实在是太嘈杂了,谢明慧她们这点小小的声量,根本就引不起旁人的注意。两边吵得越来越凶,那壮汉显然也是没有一点风度,不仅是没有一点点怜香惜玉之情,相反,他还想趁机调戏谢明慧。 《白猿记》就拿在他的手中,他还得意晃晃, “小娘子,想要话本,就过来拿,只要你能拿得到,我就给你!”他黑黝黝大脸上,浮现出某种邪恶的表情。 谢明慧被他气的,几乎丧失了理智,整个人跳了起来,玉柔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明慧的小手都伸了出来,眼看那珍贵的话本就要到手,那壮汉却微微一笑,向后撤了几步 全力跳起的谢明慧,哪里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阴招,整个人就向下扑倒,要不是有那桌案挡着,她说不定就要当场出丑。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一次,他们的动静倒是闹的够大了,成功的吸引了一部分看客的注意,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阵阵笑声。 他们当然是在嘲笑谢明慧,明慧本就是个把面子看得极重的人,当众被人这般嘲笑,她羞愧的脸蛋通红,头都不愿意抬。 奇耻大辱! 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欺辱她! “大胆恶贼,还不快把话本还给这位娘子!” 这是什么声音? 真是.....英武的很呐! 本是一脸羞愧的谢明慧,慢慢的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身穿青绿长衫的小郎君,大步迈开,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娘子,请起。’ 那小郎君身量大约比明慧还要矮一点,身段轻盈,声音也是软软糯糯,他伸到面前的手,也不是一般的小。 谢明慧带着疑问被他搀扶起来,而那壮汉看到有人出头,更嚣张了。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不要命了!” 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那壮汉也觉得一定要把气势提上去,怎能在两个小娘子面前落了下风? 说话间,沙包大的拳头就挥了出去。 “呔! “这是你自己找死!’ “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样一番威胁的话,在书肆之中响起,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威胁谁。 人们只看到,那身量不高,体型也瘦弱的小郎君,凌空一捉,就抓住了壮汉的手腕。紧接着,她一个反手,壮汉就被他一掌推开。 蹬蹬蹬蹬 那壮汉哪里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郎君,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几步踉跄就向后倒去。 “摔倒了! “他竟然摔倒了!’ 围观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所谓看热闹,就是如此,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不管哪边倒霉,他们都叫好。 “小娘子,快跑吧!’ 那本谢明慧朝思暮想的《白猿记》被小郎君捡起,扔到了她的面前,在玉柔的搀扶下,他们几个趁乱奔出了琳琅书肆。 “小郎君,请留步!’ “你家住哪里,不妨我送你一程。’ 玉柔正要扶着谢明慧登车,她却叫住了青绿衣衫的小郎君,小郎君圆圆的脸上,表情微楞“你说,你要送我?’ “这不好吧。’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怎能同乘一车? “娘子身份尊贵,这要是被人看了去,难免说闲话。’ 这位小郎君也是很奇怪,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男女有别,却又不肯乖乖离开。 谢明慧看着她那比自己还要瘦小几分的身板,莞尔一笑:“还说自己是男子吗?’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明明是个娘子嘛。’ 那面容清俊的小郎君,闻言顿时脸上一僵。 “你看出来了?” 明慧骄傲的点点头:“那是当然。”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跟着明慧上车之后,假冒小郎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明慧催促着车夫赶快行路,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當然是一開始就看出来了。 “你看看你,”她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假冒小郎君:“生的也漂亮,皮肤也白皙細嫩身量比我还矮,手也小巧,仔细看看就可以断定,你是女扮男装。’ “可以啊,原来你也不算笨。 既然被看出来了,小郎君也不打算再装了,立刻就翘起了脚,换了一副无赖模样。 “你到底是谁?‘ 隐隐之中,谢明慧有一种预感,这个男扮女装的奇怪人,认识她。 “你猜。’ 呵呵,想知道,就要靠自己,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习惯男扮女装,再看她教训那壮汉招式,端的是个练家子出身。武功很好,可是,她生的又很漂亮,看起来应该没有过苦日子。 “猜不出。’ 谢明慧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柔,玉柔也是一头雾水。 哎! 真是浪费感情,还得她亲自说出来。 “我是沈蒜子。’ “怎么样?‘ “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沈蒜子? 那是哪一位? 谢明慧圆柔的眼睛,向上翻了翻,完全想不起。 “沈娘子?’ “你是王侍郎家的那一位.. “不简单呐,还有认识我的人。’ “不错!” “借住在琅琊王府的女子,就是我。” 谢明慧总算是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出乎玉柔的意料,这一次,谢明慧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 “你就是那个从襄阳和他一起回来的女子?’ 蒜子点点头:“正是。 “襄阳好玩吗?’ “我还从来没去过哩!’ 这个女人,果然也不正常! 沈蒜子也愣了愣,旋即笑道:“好玩。’ “谢娘子有机会也可以到那里看一看,襄阳城乃南船北马换行之地,在那里可以看到很多高大俊逸的战馬,非常潇洒! “真羡慕,你竟然可以去那么多的地方玩。’ “其实,也不都是好玩的,不瞒你说,我可是跟着大军上过战场的,战场上的凶险残酷,不足为外人道也。’ “怎么?’ “你居然还想向我炫耀?”谢明慧一眼就看出了沈蒜子的用意,立刻揭穿了她 “我说的有错吗? “陈郡谢氏家的娘子,身份尊贵,行动坐卧都有少则几人,多则几百人,哪一次不是前呼后拥的。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到战场上去呢!” “别误会,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认为你的家庭就不会纵容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谈话 沉蒜子还是很善于察言观色的,虽然明慧没有表现出不满,但是,她忽然的沉默,还是让蒜子意识到,她的话,有点不中听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话说到一半,明慧却把后半句吞了回去,老实说,在此之前,当她听说王谧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子天天打转的时候,她心里还是醋劲十足的。 她可不是那种傻白甜,年轻男女天天混在一起,甭管他们对外是怎样宣称,谁会相信他们没有苟且关系呢? 所以,在未与沉蒜子见面之前,她对沉是有些偏见的。 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是她小人之心了。 “看来,谢娘子也听说我的事了。” “略有耳闻。” 牛车悠悠走着,一点也不着急,既然这位娘子真的是沉蒜子,那么她的住处就是可以确定的了。 竟然和谢明慧是邻居,两人不但可以同乘一架车,甚至可以说是邻居,都住在乌衣巷上。 车夫也是个明白人,只要娘子不发话,他就这样晃晃悠悠慢慢的走,也好给她们创造一点说话的时间。 “沉娘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今天出手相助,是专门为了接近我吗?” “你们谢家的女子真是与众不同,都这般清高自傲吗?”沉蒜子挪了挪屁股,嗤笑道。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如果你们主仆能打得过那个无赖,我也不会出手,是你们太弱了,我看不过去才帮忙的。” “也不必谢我,就算是换一个人,我也一样会帮忙,不是专门为了谢娘子才出手的。” “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们娘子说话!” “玉柔!” “不得无礼!” “可是娘子,这个人也太不客气了!” 见明慧发怒,玉柔赶忙狡辩,可惜,明慧却不给她面子。 “沉娘子刚刚仗义出手,为我们解围,你忘了吗?” 玉柔哑巴了,只得用自认为凶狠的眼神盯着蒜子瞧。 某沉姓女子才无所谓,她伸长了脖子,翘起了脸蛋,把自己那俏丽的容貌送到玉柔的眼前。 看吧!看吧! 长着脸就是为了给人看的,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她的脸皮早就已经是无人能敌。 “既然我们都亮明了身份,那就可以敞开了说话。” “你可知道,王稚远他最近就要回来了?” 蒜子微微一愣,却见谢明慧忽然挺直了腰板,派头摆的足足的。 虽然两人都是世家女子,但是,若是按照门第排序,当然还是谢明慧要高上一等。 虽然幸得沉蒜子相助,但是架子还是不能倒。 “这个我还当真是不知道。” “不过,我猜测,他也该回来了。” “猜测?” “如何猜出来的?”这一次换成明慧好奇了。 “因为王府上下忙活的很,都在张罗你们的婚事,我感觉,王谢两家一定是想提前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才会这样做。” “既然要结婚,新郎总是要回来的吧。” 沉蒜子的话并无半分醋意,坦坦荡荡的,反而让明慧略显青白的脸蛋泛了红。 “你……你讲话也太直接了些。” “真是让人受不了!”明慧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红烧,渐渐的涌了上来,她焦急的双手捂脸,可越是这样遮丑,这个丑就越露越多。 “我一向很直接。” “自从来到了建康城,关于谢娘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坊间传闻你是个特别机灵古怪又胆大包天的女子,照实说,我还心向往之,特别想与你结识,想和你比试一番,到底谁的胆子更大。” “今日一见,这才发现,与我相比,谢娘子终究还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文静的很呐。” “你说谁文静?” “你少看不起人!” 谢明慧气得直跺脚,明明人家蒜子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却又羞又恼,整个一个气急败坏。 “我告诉你,在竟陵城,我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 “虽然我的胆子是没有你大,也不会武艺,但是,我不是怯懦之人,你也少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闺阁女子!” “我要是有机会,也想去闯荡大江南北,行侠仗义!” 嚯嚯! 志向还挺大的,看不出来。 “闯荡天下我倒是不反对,行侠仗义就算了吧,你能把武艺练好点,保护自己就算是大恩德了!” 还是瞧不起人! 岂有此理! “你可知道,琅琊内史王国宝被抓了,下了大牢?”谢明慧自顾自的改变了话题,当她发现,对面坐着的这位英勇的小娘子,竟然就是她的假象情敌沉的时候,她的想法瞬时就改变了。 之前,她把沉蒜子叫上车,也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这是个女子,并且向她表示感谢。 沉蒜子微微颔首:“知道了,闹的这样大,王府上下到处都在传说这件事。” “谢家怎么样?” “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既然谢明慧自己提起这个话题,那就说明,她并不介意蒜子发问,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青葫剑仙》 “消息倒是有一些,不过也不能确定,或许你还不知道,阿翁最讨厌王国宝,听说他被陛下处置了,连开了三天宴席,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是家宴,所以我也能出席,我隐约听到,阿翁说,王国宝能倒霉,竟然与王稚远有极大的关系。” “但是,半月之前他就已经前往新野战场了,而在那之前,王国宝还是陛下的宠臣,半点失势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入狱如何会与稚远牵上联系?” “这位王内史确实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是,听王家的人议论,这次事发似乎并没有任何征兆。” 不知不觉之间,朝廷上的那些生死攸关的大事,竟成为了两位小娘子之间的谈资。 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沉蒜子和谢明慧架起了王谢两家消息互通的桥梁。 “你还进过宫?” “当然,就在不久之前。” 不久之前? 谢明慧更惊讶了,她简直是惊讶连连。 就连她这位谢家的嫡女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进过宫门了,她这位并没有家族庇荫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进入宫门的。 看她的样子,还很是轻松的样子,彷佛是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怎么?” “不相信?” 沉蒜子整理了一下衣袖,得意洋洋。 这些人呐,想法还是太过循规蹈矩,难道,她就猜不出她是如何混进宫的吗? 看到她的样子,都猜不出? “我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只是很好奇。” “难道,是王稚远带你去?” 这个问题嘛…… 蒜子思忖片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也是,也不是。” “我确实是跟着王稚远进宫,但是,如果我没有男扮女装,恐怕也照样混不进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这就是沉蒜子优势了。 在建康城这块地方,她小小的吴兴沉蒜子,根本只是个小人物,没人认识,人们也不晓得有她这么一号人。 所以,只要她穿上男装,她就可以随意的行走在建康城的各条大街上,从容不迫。 甚至是宫门也一样,大摇大摆进门去,说什么谎话都不会有人怀疑。 同样的事情,换到谢明慧身上,就绝对无法成功。 别人不说,就说那皇帝司马曜,就认识她。 在司马曜那里,就算她谢明慧换一身衣衫,打扮成男人,也一样是换汤不换药,一眼就会被认出。 “女扮男装!” “对!” “这是你最擅长的!” “不公平!”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还是你们吴兴好,我要是能生在吴兴,现在恐怕也自由的多了!”谢明慧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遗憾了形容。 对这一点,蒜子表示认同。 “这一点你说的很对,我们吴兴沉氏一直是游离在朝廷之外,不是夸口,在吴兴,我们沉家也算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吃穿不愁,只是,因为仕途不顺,家中的长辈也就不愿意在这方面再钻研,反而让我们这些晚辈生活的更自由了。” “而且,我家一向对男女的管束都差不多,虽然因为是女郎会多多教育一些,但是,你看,以我为例,我不愿听从,我阿爹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都会依着我的。” 原本沉蒜子只是想把她能够成功混进宫的这件事原委讲述的清楚些,却没想到,是越描越黑,竟然让明慧更嫉妒了。 真是好命啊! 谢明慧她嫉妒的发疯! 真想和沉蒜子换一换! 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呐,再一次活泛了。如果,她不是生在谢家这样的大世家,或许她身上的那些束缚就会少得多了。 她可以更加纵情恣意的活着,没有人再会对她的各种行为强加干涉。 “谢娘子,这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你看看这建康城里,虽然商贸繁盛,到处都是有钱人,但是,生活困苦的人也是多到数不清。” “对于这些贫家女来说,不要说是闯荡南北了,就算是保证吃穿都很困难。” “与她们相比,你已经是上上等人的命!” “说的也对。” 沉蒜子寥寥数语,就把明慧心中的疙瘩解开了,真不愧是在襄阳城坑蒙拐骗几个月,丝毫未露破绽的神算子。 最是善解人意,妙语连珠。 重要的消息也互通过了,王国宝为何会倒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都想不明白就更别指望她们这些小娘子能揣测的明白了。 不过,经过了这次相见,很显然,两位因为王谧才建立了某种关系的女子,倒是顺利扭转了对彼此的印象。 无意之间,似乎还摸索到了一条互通消息的新方法,不必玉柔在中间穿针引线,女人和女人见面,总是没有人会阻拦了吧,光明正大。 不知不觉间,王府就到了,沉蒜子起身,正要利落的跳下车,却被谢明慧一把拉住:“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沉蒜子一头雾水,只得停下了动作。 她当然知道,谢明慧还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现在也只得是给她一个机会。 “看阿翁的意思,大约是只要王稚远一回来,他就要让我们成婚,我听说,你是与他一道从襄阳回来的,天天呆在一起,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们今日相见,这就说明有缘分,刚才你仗义出手,一番交谈,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娘子,心底无私坦荡。” “我就问你一句话,将来我若是与他成婚,你又打算怎么办?” “你也是世家女子,我相信你绝对不甘心与我共事一夫,还要屈居我之下。” “我也不忍心看到你这样做,但是,我不会赶你走,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都看你自己的选择。” “你怎么选,我都能接受!” 谢明慧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蒜子忽然感觉心底一荡,随即爽朗一笑:“多谢谢娘子惦念,不过呢,我这个人一向是只看眼前事,不会想的太长远。” “你说的事情,总要你和王稚远结婚之后才会发生,再说,我看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你两成婚我是很支持的,你也像我想象中的一样,教养很好,娶了你,那是王稚远他的福气。” “至于我以后要怎么选,坦白说,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有一个答桉,不过,这里我也要先和你通个气,这段日子,我在建康城还没有玩够,一年半载的,恐怕还不会离开王家。” “这也就是说,在你和王稚远成亲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在他的身边看到我,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搅扰你们的生活的。” 这番话,怎么说的这样拧巴。 观人观心,虽然沉蒜子嘴上说的坦荡,但是,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谢明慧感觉,在见到沉蒜子之后,她竟然凭空生出了许多的愧疚之感。如果不是阿翁抢先一步与王家商定了婚事,那么沉蒜子是不是也有机会? 看她成天穿着男装,武功高强,但是,言语之间又是体贴柔和的,这样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一份春心。 但是,事已至此,明慧不可能把送到手的机会拱手让人,那么就只好劝说蒜子主动退出。 但是,这样的话却并不容易说出口。 “那你的真心呢?” “你对他就没有半分男女私情?” “你天天穿着男装在他身边混,就只是把他当做兄弟?” 男女……私情…… 蒜子的心没来由的勐地颤了一下,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说不清,道不明。 越想理清楚,就越是纠缠。 但是,谢明慧的话却触动了她,不只是如此! 不只是兄弟! 在谢明慧的开导下,沉蒜子半是遗憾,半是激动的发现了这个事实。 她对王稚远,是有感情的! 而且是彻彻底底,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 这可真是大事不妙!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 王国宝是没救了 大事不妙的不只有真心被察觉的沈蒜子,建康宫内,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皇城范围之内,建康宫内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破败的黑瓦圈一点也不打算管,这也是冤枉人家琅琊王殿下,一连几日,他是三不五时的就在建康宫外打转。 总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奈何,亲亲大哥就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明明司马曜早就看到司马道子的身影了,却就是不召见他。 个中原因皇帝陛下本人当然是很清楚的,然而,干犯了重大罪行的琅琊王本人又闹得清楚吗? 很遗憾的,大王本人确实不清楚 “大兄!” “国宝做错了什么?” “你要把他关起来!’ “还抄了他的家!” 虽然司马道子不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是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重要智囊倒了霉,他总还是要关心一下的,至少要探听出王国宝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司马曜 司马道子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亲亲国宝都已经进去好几天了,皇帝陛下还一点消气宽宥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下去,国宝不就要扑街了吗? 国宝扑街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国宝那厮一向是个没有胆量的浮夸之辈,一旦真被逼上绝路,保不准他就会横下一条心,把司马道子拉下水。 一连几天司马曜都没有任何动静,没办法,司马道子也只能抛下脸面,扯着脖子在建康宫外闹腾,终于换来了殿内的回应。 元宝出来了! 有希望了! “元宝,怎么样?’ “陛下是不是招我进去? 恶心人的东西从来都不晓得自己有多么恶心人,元宝冷着脸,司马道子居然还一点也看不出。 就他犯的那些事,他居然还想进去! “殿下,陛下说了,罪臣王国宝佞幸殿下,阿谀奉承将殿下引入歧途,罪不容赦。”“此人现在已经是一个罪人,谁来劝说也无用,他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这怎么可能!” “陛下一定是误会了,一定是听信了奸人的逸言!” “陛下一向宠信国宝,为何会突然下此狠手,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 “元宝,你不要从中作梗!’ “乖乖让我进去面见陛下!’ 都到了这步田地,这厮居然还如此狂妄,元宝投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殿下,陛下知道你与国宝一向关系很好,可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是不能跳出来替国宝说话,总要避讳着些吧。’ 关系好,好自为之,元宝都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了,司马道子不会还是听不懂吧。 非要闯殿送死? “可是.可是....司马道子气势显著下降,显然他还是听懂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元宝,却发现,这个平日里被他看不起,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太监,此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那犀利的眼神,仿佛是要把道子穿透! 那是风霜! 是利刃! “你想干什么?’ 忽然间,司马道子背后冷汗直冒,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挥动拂尘,本是从来都默默承受着司马道子冷嘲热讽的大太监元宝,此刻竟然气定神闲。 他缓缓上前一步,在司马道子又想开口辩解之前,向后招呼道:“众位兄弟,恭送殿下回府!‘ “是!’ 太监呐就不是人! 什么东西! 都是废物! 张贵人狂妄的嘲笑,司马道子轻蔑的眼神,不断在小太监们的眼前交替出现。 做人不积德,下场从来都是如此。 一群小太监向着司马道子奔过来,道子刚才还想摆一摆大王的架子,看到他们的阵势,登时掉头向后。 “琅琊王,别跑啊!” “奴们送大王回府!” 小太监们起哄的热闹,却并没有真的上前抓捕司马道子。 怎奈的,琅琊王殿下天生就是一副软骨头,胆小鬼。 怎能由着小太监们把他搓圆压扁,当然是溜了溜了。 “就这点胆子,还是当大王的呢!’ “好了! “达到目的就可以了,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要是被陛下听到了,我们也要挨罚!”元宝公公好厉害啊! 真威风! 越来越有首席大太监的派头了! 小太监们目送着元宝远去的背影,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啧啧 要是他们还有机会,也想到陛下身边去伺候! 可惜啊可惜,这个位置已经被元宝占上了,看他最近的表现是越发的出色,陛下对他也是越来越信任,短时间内,其他的兄弟们是绝对没有机会的了。 若是没有司马曜的指示,就是借给元宝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尊贵的琅琊王殿下赶走。 司马道子在殿外的无能狂吠,隔着一道殿门,司马曜全都听到了,那些匪夷所思,令人迷惑的发言,真是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嘴巴里吐出来的? 心肝脾肺无一处不疼,司马曜气得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熊熊怒火,不停向上顶。 司马道子已然是这副蠢笨不堪的德性了,半点长进也不可能有。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就在不久之前,司马曜居然还对这个蠢材抱有极强的信任。 如此信赖他,认为他可以成为自己的肱骨,帮着他智斗权臣,打压世家。 真不知道是司马道子太会装蒜,还是他司马曜眼瞎。 司马曜既气愤,又感到一丝欣慰。 幸亏司马道子的野心提前暴露了出来,要是再晚一点,等到司马曜真的把朝政全都交到他的手上,指望着他去和谢安那些老狐狸争斗的时候,以司马道子的真实能力,他恐怕就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老司马家的基业,或许就会断送在司马道子的手上。 好悬! “陛下,牛虎来了。” 想到老司马家的基業安危,司馬曜就心尖直颤,瘫坐在御座上,不停的喘着粗氣。却在这时,刚刚出门说是要帮他张罗饭食的元宝,忽然半路折返了回来。 这也太快了些,司马曜虽然从来也不管这些杂事,却也知道那庖厨距离显阳殿相当遥远打一个来回,没有半炷香的功夫是绝对不成的。 果然,元宝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软甲的侍卫,体格相当健硕,一双长眉,斜飞入鬓。“启禀陛下,罪臣王国宝果然有动作了!” 那枚从王国宝那里取来的金戒指,就从来也没有戴到牛虎的手上,从天牢里出来,他片刻也没有耽搁,一溜小跑就赶到了建康宫,正碰上了要去庖厨张罗饭食的元宝,两人自然是一道返回来了。 王国宝的事,那可是天大的事! 只要能让他和司马道子倒霉,元宝必定会鼎力相助。 那监牢里的王国宝还在做着美梦,竟然以为他落魄到这般田地,还有人愿意搭救他,殊不知,这个时候收他钱财的人,要么就是纯粹为了骗钱,收了钱也不办事。 要么,就是牛虎这种,司马曜的铁杆,早就已经接受了任务要紧盯王国宝的一举一动。 这样看,牛虎还是个实在人,他完全可以把金戒指收下,转头再把王国宝交代给他的差事原原本本的汇报。 可是他居然没有收钱,還把金戒指上交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境界! 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操! 脏污烂臭,虚伪浮夸的大晋朝,居然还有这样刚直不阿的人,简直是奇迹!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勇敢救女谢安石 “王国宝把这个金戒指交给微臣,让微臣帮他给琅琊王殿下传递消息,请殿下尽早营救他’牛虎照实说道。 “这个恶胚!‘ “他竟然还在做梦!’ 司马曜勃然而起,几个大步就奔下了台阶,要是王国宝现在就站在他的眼前,司马曜掐死他的心都有! 或许,这样做也算是省了那些刽子手的事了! “本来微臣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可是这厮狂妄至极,一直不肯就范,自从被押入天牢,王国宝就一直没有消停,在监牢里还要摆世家子弟的派头,动不动就要耍威风。” “微臣见朝廷上正式的处置还没有下来,也就容忍着他。可是他偏偏要拉琅琊王下水,口口声声说殿下一定不会扔下他不管,等到他出去了,就要给微臣好看。” 牛虎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一旁跟从的元宝,唾水吞了一口又一口。这位将军,真敢说啊 原本这个多踩王国宝几脚的差事,元宝打算自己揽过来的,并且以三不五时敲几句边鼓的方式完成,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代劳了。 无心之举,最为致命。 牛虎也不是故意拉踩王国宝,诬陷他,他完全是被王国宝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到了。天底下岂有此等狂妄之人? 都已经身陷囹圄,能保命就已经是大幸运了,王国宝却还在向侍卫们耍威风。 被他的威风扫到的可怜侍卫,抓到机会,哪里能不顺带着踩他几脚? “这厮居然还是这样狂妄!” “他还说什么了?” “尤其是与琅琊王有关的?’ 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就很强了,大晋朝廷孱弱,弱主干,强枝干,想要除掉一位一等豪族的子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司马曜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把王国宝先行关押起来,挫一挫他的锐气。 至于以后要怎么处置,老实说,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有想好。 牛虎是個实诚人,虽然憎恨王国宝,但是完全无凭无据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这一点就和机灵善变的元宝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样的一件事,若是落到元宝的手里头,现在的王国宝说不定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没有,确实没有。”牛虎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呢? 王国宝在天牢里已经关押了五天了! 五天! 以他那个嚣张跋扈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怨天怨地,骂东骂西? “自从进入大牢,王国宝确实时常出言不逊,行径十分乖张,还经常挑衅我们看守的侍卫,我们对他也是不胜其烦。’ “一开始他还时常摆架子,让我们给他买酒买菜,要照顾的好,让他吃好喝好。” “这些无理的要求,我们当然不会答应,这之后,他就经常吹嘘他和琅琊王关系好,大王一定会救他出去之类的。 “平常都很呱噪,我们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搭理他就是了。” “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原来不过如此。 那枚价值连城的金戒指,被司马曜套在手指上,不停的转来转去。 此刻司马曜的想法,非常复杂又极端矛盾。 牛虎的汇报,显然没有达到他的目标。他想听到的消息,绝对不止于这些。 可是,究竟什么是他想听到的,什么是他不想面对的,司马曜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现在摆在眼前的形势是,王国宝和司马道子一定在暗中勾结企图扳倒司马曜,另立新君。司马曜只要还是皇帝,就绝对不会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他可不是他爹司马昱,每天都想把皇位让给别人,整天战战兢兢,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 皇位握在手中,司马曜绝对不可能拱手让人。 但是,司马道子的反叛之心,又让他难以抉择。如果重处王国宝,必定会牵连司马道子。而司马道子到底要不要被牵扯上,司马曜现在也很犹豫。 朝局未稳,几大世家全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他们老司马家再起内讧的话,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抄家!” “给朕狠狠的抄!” “抄王国宝的家?’ “可是陛下,他家已经被抄过一次了!”元宝上前进言,司马曜脸面红涨,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真怕他是被气糊涂了。 “抄过又如何?’ “就不能再抄一次了?” “坐牢居然还能拿出金戒指贿赂侍卫,朕看来,他就是太有钱烧的!” “抄!’ “给我狠狠的抄!”司马曜发狠道。 一时半刻杀不了你的人,还能动不了你的财物? 若是连抄家之事他都做不了主,那这个皇帝不等别人来抢夺,司马曜自己就做不下去了!“是,微臣领命。 牛虎接下了旨意,却没有立刻拔腿就走,一些话,他想说又不敢说,司马曜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吃不准他的脾气。 便向元宝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元宝了然,上前问道:“陛下,抄家是仅限于王国宝一门一院,还是可以拓展到整个太原王府?” 这个范围的拿捏十分重要,王国宝的父亲,是前任中书令,鼎鼎大名的王坦之。 王坦之个性刚直不阿,是难得的名臣,早些年也曾经和谢安合作,联合把持晋朝朝政,大有能名。 只是,相比谢安,王坦之寿数不长,十年以前就已经故去了。而王国宝就是他的儿子。可以说,在司马曜当政的前期,也是靠着王坦之的扶持才有今天。 王坦之也算是司马曜的恩人,司马曜是绝对不会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所谓的抄的干净,还能如何操作? 当真需要皇帝陛下给一个示下。 太原王氏根深叶茂,家中钱财山积,如果皇帝陛下是想打劫一次,当然还是把整个太原王府都列入查抄的范围效果更好。 如果还只是查抄王国宝这一门一户的话,牛虎只能遗憾的告诉他,真的没有什么好抄的了。 油水不多。 “不必查抄整个王府,朕为政宽厚,对事不对人,不过,这一次方法要有所不同。’竟然还是不动太原王氏的根基吗? 元宝遗憾的叹了口气,还以为这一次气得失心疯了的司马曜能硬气一回呢! 看来,还是火候不够。 “还请陛下明示。 “先把国宝家的余财抄没,再籍没人口,王国宝一门一院所有的家口,奴婢全都押入掖庭充作奴仆!” 抄没人口? 这一招够狠! 看来,这一次司马曜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牛虎不悲不喜,连忙领命,他刚要离开,却又被司马曜叫住:“籍没人口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国宝!’ “看他还猖狂!’ 司马曜要的并不是把王国宝置于死地,而是要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这帮世家子弟多年以来一直把司马家的皇帝当做摆设,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亲爹司马昱就是遭受了这样的命运。 这个皇帝,你是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由不得你! 于是,现在是时候,挫一挫世家的锐气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 世家那么多,能闯祸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谁让他王国宝偏要第一个跳出来呢? 没办法了! 都是他上赶着送人头,司马曜若是再不动手,他就不是个爷们! 被王国宝连累的太原王氏,有良心的,有脑子的,也该知道,拖累他们的罪魁,不是别人正是他家的好儿郎王国宝! “快!” “快扶老夫上车!” “阿翁这是怎么了?’ “忽然这么着急?” 谢明慧才刚刚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衫,就看到一向沉稳的谢安,竟然换上不常穿乌皮靴-路小跑着奔上牛车。 慌慌张张的,连贴身的小书童谢襄都来不及等一下,再等谢明慧追到大门的时候,却见谢安都已经要登上牛车了。 “阿翁,慢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提着裙子,连忙迎上前去,谢安急的豆大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掉,看到谢明慧追过来,也顾不上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指挥着谢襄,怒道:“快把娘子送回去!’ “今天乌衣巷上会非常乱,看好家中老幼,别让他们出来乱走动!’ 谢襄和谢明慧两人是相向而行,谢明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安焦急的神色,命令的口吻,她从来也没见过。 她不顾谢襄的阻拦,还是冲到了前头。 一把拽住牛车的缰绳,车夫简直被她这个大胆的行为给吓到了。 “娘子,这可使不得啊!” “快放开!” 牛虽然不及马性子烈,但是以谢明慧瘦弱的身板,这样的行为还是很危险。 谢明慧却不管那车夫是如何与他抢夺,愣愣的冲到了车厢的前头,急急追问:“阿翁,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慧,你先回去,我要去救人!’ “快让开!‘ “救人?’ “谁出事了?”谢明慧一时打愣,缰绳就被车夫夺了过去,下一刻,晃晃悠悠的牛车已经全速飞奔向着乌衣巷的另一头跑走了! 跑起来了! 是真的! 牛车也能飞奔! 谢明慧都看傻了,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牛车能跑的这样快,没有见过腿脚这么利落的青牛。 这简直就是一头神牛! “明慧,快回来吧!’ “别耽误大兄办事。’ 谢石走上前,把谢明慧带回了谢府,对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娘子,不只是谢安喜欢的紧,就连谢石也是疼爱有加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阿翁为何这样着急?’ “以前从没见他这样。’ 谢明慧没见过,那只能说明她还太年轻,早些年,谢安还在仕宦之外的时候,也时常有仗气使性的时候,脾气也大着了! “你不晓得,太原王家又要被抄家了!”谢石语气轻快,这个“又”字说的就很灵性。“又抄家?” “前几天不是刚刚被抄过了吗? 虽然太原王氏并没有受到牵连,被抄的只是王国宝这一门一户,但是在消息互通的乌衣巷上,还是闹起了不小的波澜. 就连谢明慧这样的小娘子都知晓了,但是,即便如此,谢石也还是继续向她透露消息。在谢家的年轻一辈里,谢石对明慧也是另眼相看,很多朝堂上的事情,谢明慧喜欢打听,他也愿意透露给她。 “这你就不懂了 “上一次是查抄钱财,这一次是抄人。’ “抄人?” “要籍没家口了?” 这么严重,一向喜气洋洋的明慧也不自觉皱紧了眉頭,擔忧起来。 “正是。” “看来,這一次陛下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呐!’ “这么说,阿翁是要去王府把姑母接回来?’ 能让一贯云淡风轻的谢安如此焦急的,也就是这件事了。其实,前几日谢安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但那个时候,谢女王国宝的妻子却在和亲爹闹别扭,不肯回家。 却也不是她还眷恋着王国宝那帅哥,不肯离开王府,她只是在埋怨谢安,为何早些年不肯让她和王国宝离婚。 那些谢安的侄女,谢安的孙女,和太原王氏结亲的,和琅琊王氏成婚的,最后全都被谢安搅散了。 实际上,其中不乏有过的很好,很恩爱的夫妻,就是因为谢安和这些家族有政治上的分歧,他便从中作梗,将人家好端端的夫妻拆散。 这些也都罢了,毕竟木已成舟无可回改。 可是,谢道晦却偏偏没有这样的福气。 明明她才是谢安的亲生女儿,又从来不招王国宝那烂厮的待见,这些事情,桩桩件件谢安全都知情。 可是他在辣手摧婚的时候,却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到了一边,不肯让他们离婚。 谢道晦又苦苦挨了好几年,受尽了王国宝的冷眼。 现在大难临头,谢安居然还想起她来了! 真的是一件奇迹! 谢道晦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呕吐。 谢安接到女儿驳斥的书信,也是心里不痛快,他当然知道在真正的危机之前,还是要搭救女儿,但是,前几天看来,真正的危险不是还没有到来吗? 他也就稍稍磨蹭一点,迟疑了一点。 而现在,抄财之后的抄人真的来了,谢安便坐不住了,身为大晋朝廷的第一世家,谢家的消息网不是吹的,那邊司马曜刚刚发出了旨意,牛虎还没能将抄家的士兵集结完毕,谢家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谢安连滚带爬的奔上了牛车,一路直奔着太原王府而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 王家倒霉与我谢家何干? “阿宁,朝廷又来人了,你快点出来看看!” “他们难道又想抄家?” “不会连我们也一起抄了吧!” 宁静的乌衣巷一角,太原王府这边,这几天格外的清净,一方面是最喜欢张罗最为嚣张的王家人国宝兄被押入了大牢,王府的热闹程度顿时下降了一半。 另一方面自然是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再闹腾的缘故。 因为王国宝被关入了大牢,这几天王恭也抱病在家,没有到建康宫里去转悠。 甚至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走出去,他既不担心,也没有打算去打探消息。 一只身披灰白相间毛皮的猫儿,一个窜腿就跳上了王恭的大腿,王恭熟练的摸了几把,那猫儿就发出了美滋滋的声音。 喵喵的,叫的人心尖痒痒的。 “又不是抄你家,你着什么急?”王恭一边自在的撸猫,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话说的,难道,我家不是你家?”王恭的老婆是个倔脾气,以至于年轻的时候,王恭也算得上是这建康城里数得上号的美男一个,在老婆面前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王恭在朝政上虽然寸土不让,从来都是要据理力争,但是在家庭内部,他却是一个忍得的男子。 “当然是我家,这是没错的。” “不过,你放心,就算他们再来抄家,也不会抄到我们这边。” “你就这么有信心?” 听了王恭的话,王妻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有些安定了下来。 她坐到王恭身边,还是想多打听一点消息。 “当然有信心。” “我与那王国宝素来不和,这一点朝野共知,陛下也清楚的很,不会为难我们的。” “可是,王国宝若是倒了,对于王家来说,也不是好事吧。” 世家大族的生存规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国宝虽然是个烂厮,但终究也还是太原王氏的人。 况且还是太原王氏年轻一代之中,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深受琅琊王器重。 世家之中是这个样子的,不管这个后代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只要他能掌控权力,在朝廷上有影响力,那就是好的。 就是家族中欢迎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国宝明明在朝堂上人人鄙夷,但是在家族之中,讨厌他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只要能让家族发展壮大,这样的人就是有用的人,至于是不是正人君子,是不是治世能臣,这些都不重要,只是锦上添花的玩意。 王国宝凋零,对于太原王氏的势力,当然也是一大打击,这一点,深谙朝堂政治的王恭,不会看不到。 “他就算是在朝堂上,对我也没有一点帮助,留着他何用?” “明明都是太原王氏出身,他却还一门心思的与我作对,我没有与他计较也就罢了,就因为我是国舅,官位比他高,权力比他大?” “这次是他得罪了别人,倒霉是应该的,难道还要让我出手相救?” 王恭对王国宝的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两边会闹成今天这样水火不容,非一日之功,也非一人之力。 相比王恭对王国宝就事论事的那种讨厌,王国宝对王恭的怨恨简直是冲破天际,几乎是毫无根据的。 当然了,国宝那边可能还觉得自己相当有理,同样是太原王氏出身,我一表人才的王国宝当然应该站在朝堂的最高位,掌控最大的权利。 你王阿宁居然都不知道该及时避让,给我腾开位置,岂不是罪大恶极? “那你的意思是说,王国宝在朝堂上又得罪了人?”王妻渐渐了然,却又提出了疑问。 左不过,王恭这几天也没有心情办朝务,那还不如陪着她聊天更实惠。 “那是当然,反正这次他倒霉绝对与我无关,既然是与我无关,那就肯定与别人有关。” “这次他肯定是触犯了龙颜,犯了很大的事,才被连根拔起的,这个症结应该还是在琅琊王身上。” 同样是朝廷重臣,王恭这边的消息来源比之谢安还是要差那么一点,他能够知道王国宝此次翻车是与琅琊王有关,因为自从国宝被关押,琅琊王就四处奔走,一刻不停的企图为国宝求情。 若是事不关己,琅琊王才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但是,王国宝究竟是如何被逮住了把柄,而那所谓的把柄又是什么,王恭却还没有参悟透彻。 好在,王恭也并不在意。 原本王恭还是把王国宝看成是一家人的,谁知道,王国宝给脸不要脸,王恭有任何的主张,他反而比别人跳的还欢实。 以前王恭想不通,但是最近他倒是明白了司马道子的良苦用心。 他竟然是嫉妒王恭国舅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 呵呵! 他做梦! 王阿宁:国舅的位置我还没有坐够呢! 哪里轮得到你! 王恭置身事外之处,正是太原王府,虽然他一直与王国宝不和,却也还是照顾着彼此的面子,没有和王国宝分而居之。 牛虎带着人马声势浩大的赶往太原王府,风风火火的抓人,闹的阖府不宁,到处鸡飞狗跳。 王国宝这边的女眷、子弟也包括那些奴仆,早就已经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一看到牛虎的脸,登时就两腿打颤,闲杂人等早就已经惊慌失措,王国宝之妻谢道晦,此刻的情况也没有比那些小厮奴婢好多少。 她抓紧了门框,紧咬着牙关。 她后悔啊! 早知如此,前几天就该答应谢安,早一点离开王家就对了!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谢安,她的亲爹终究是一个靠不住的人罢了! 牛虎带领的侍卫越走越近,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急,如今,王国宝那个烂厮已经被抓到了监狱里,根本是指望不上的了。 而一向与国宝不和的谢氏,反而成了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主心骨。他们围拢在谢氏的跟前,不断哀求着她,可惜的是,王夫人谢氏,现在根本就不想照应他们这些人,她还想找机会跑路呢! 那带头的大脸侍卫,她有几分熟悉,上一次查抄王府,籍没家财的时候,带队的就是他。 凶神恶煞的,出手相当精准,王国宝的那些私藏,钱财,不论是藏到哪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甚至是连谢道晦都不知道的地方,也全都被他发现,扫荡而去。 王国宝的府上,现在真可说是要钱没钱了。 身为世家女子,谢道晦虽然不似谢道韫那般是有名的才女,却对朝廷的那点事也清楚的很。 既然钱财都已经被抄没干净了,这些人还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来拿人的! 王国宝本人早就已经被他们投入了监牢,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又是哪一个? 直觉告诉谢道晦,该轮到她了。 “夫人!”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几个小婢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王夫人这边也是愁的很,除了能说几句安慰的话,她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连她都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死活。 这些家仆也不要怪她,他们的家主王国宝也靠不住,又何必去苛责一个根本就是摆设的所谓夫人呢? 要怪就怪王国宝! “先稳住!” “有什么事,也等到他们宣完旨意再说!” 稳住这句话,其实根本就不是说给那些小厮奴婢们听的,而是谢道晦说给自己听。 成败在此一举! 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 虽然在王府不受待见,可是从谢家再到王家,哪一个门户都是一等一好人家,也不需要谢道晦做一点事,身边总是有无数的人伺候。 可是,一旦被当做是罪臣之妻处置,那谢道晦的日子可就是显而易见的坠入了深渊。 别说是让她亲自干活了,就说是身边没人伺候,她就绝对受不了,恐怕到时候不是饿死的,而是被累死的,羞愧致死的! 牛虎带着大队人马,脚步铿锵的来到了谢道晦的面前,谢道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紧张极了。 完了! 彻底完蛋了! 谢道晦很想挺住,可惜他实在是挺不住,还未开口,嘴唇就哆嗦起来,全靠着身边的小婢女搀扶,她才能勉强迎接所谓的客人。 “王夫人,吾等奉上命籍没王国宝同住家口,充入掖庭,夫人还请暂且到内室回避。” 啥? 回避? 他们不是来籍没家口的吗? 难道,她不算是王国宝的妻子了? 谢道晦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妾定当服从。” 好家伙! 这一口气啊! 差点背过去! “这是我的贴身婢女,跟随我从谢家来的,可否一并跟着妾回避?” 谢道晦抓住了小婢女的手,那婢女的感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恩人呐! 夫人竟然还没有忘记她! 就在刚刚她才从人间坠落到那无底深渊之中,而转瞬之间,她竟然又升到了天堂。 这样的刺激,怎能不令人热烈盈眶。 你都这样说了,牛虎岂能不答应? 挥挥手,也就算是认了。 然而,谢道晦的好心却并不是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仗义出手,她要是有那样的好心,还不把这些无辜的小厮奴婢全都救了? 谢道晦她只是怕身边没人伺候,多少都要留着一个而已! 婢女搀扶着她渐渐向内室走去,牛虎也准备去做正经事,却在这时,王府大宅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 完全不应该出现的! 牛虎都愣了! 他的兵马完全还没有开始行动,王国宝这边的人虽然大致也都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却也的倒也是。”谢安喃喃:“没想到,陛下竟然能为老夫考虑的这样周到。” “真是令老夫感激涕零啊!” 感激倒是确实有几分,涕零就是瞎扯了,谢安拉起袖角假意抹了抹眼泪,实际上,他连眼角都没有湿过。 “陛下当然能想得到。” “谢公辣手摧婚的名声,建康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谢公素来厌恶王国宝,我们兄弟们平日里也时常说笑,谢公既然如此讨厌王国宝,为何不让娘子与国宝离婚?” “现在方才明白,原来谢公是早有预料,王国宝这厮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长不了。” “这不,陛下令末将传旨的时候,特意嘱咐末将,王夫人的去留按照王夫人和谢公的意思办。” “末将进门,发现谢公还没到,便请夫人去内堂休息,看来,陛下料的是分毫不差。” “谢公果然及时赶到!” 谢公:很尴尬,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谢道晦:果然阿爹的毒手已经人尽皆知。 牛虎:谢公的脸色忽如黑炭,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管到底谁说得对,谁说得错,谢安晃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谢道晦塞到了牛车上。 拍拍牛屁股,跑了…… 管他王国宝如何! 管他太原王氏如何! 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祸根司马道子 谢安是个极有人情味的人,舐犊情深,虽然和谢道晦闹的很不愉快,但是关键时刻,他还是不能抛下亲生女儿。 从这个方面来看,谢安还算是一个响当当的好父亲! “我早就说过了吧,你不必为谢道晦担忧,她的事,自有谢安操持,吃不着亏。”王恭和自家媳妇站在门口,喝着茶,聊着天,活像是围观看热闹的。 “王丹阳,你很悠闲呐!‘ 谢安把谢道晦塞上了自家牛车,确定安全之后,这才返回王府,在一片嘈杂之中,居然找到了王恭。 老人家还真是有精神。 而王恭也同样很有兴致,他想到了谢安一定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却没想到,老头子竟然这样心急。 “谢公及时赶到,我也就放心了,六娘这些年在我府上颇受冷待,我也感到很是不好意思。 王恭不过是客气一句,谢安却很受用。 “王丹阳笑言,六娘遭辱,完全是王国宝那烂厮的问题,与你何干?你也管不了王国宝的家事。’ “好在陛下是非分明,想来,太原王府也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王丹阳大可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王国宝那厮本来就是咎由自取。’ “早就该有今天了,陛下现在才下手,我还觉得是晚了呢!’ 谢安眉头一皱,有点僵住了。 “没想到,你竟然和老夫是同样的看法!’ “王丹阳不愧是是非分明的名臣,老夫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两人交谈不多,却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对于王国宝被抄没,谢安原本以为本着一家人的情面,王恭总是会做一做样子,至少也要向司马曜求求情嘛。 却没想到,王恭他非但不求请,还拍手称快,觉得司马曜是下手晚了。 要是早一点行动,说不定大晋的朝政早就走上了正轨。 谢安放心了。 原本他还以为,王恭也是那般对人不对事的庸碌之辈,面对龌龊的王国宝,至少从情面上来讲,会维护的。 没想到 太好了! 从今往后,他谢安在朝堂上的敌人,就又少了一个。 “六娘,你可知道,王国宝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陛下吗?’ 最亲不过枕边人,虽然谢道晦这个枕边人当的不是很称职,几乎就要被王国宝扫地出门,但是,谢安笃定,她能提供的消息,仍然比那些内宫的探子要多得多。 他就不信,王国宝那个大嘴巴,在家里会什么消息也不吐露。 谢安是个体面人,虽然他急于从女儿口里得到消息,但是,还是等了个半天,待到夜深了府里安静下来,谢道晦也休息妥当,这才叩开她的房门,出言打听。 而惊魂甫定的谢道晦,显然心情大好。 看到谢安进门,也不再闹脾气了,反而给爹爹敬了一盏茶,把谢安搞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放下,快放下!’ “爹爹有话对你讲,待会再喝。 “好好!” “阿爹有话尽管问,只要是女儿能帮得上忙的,都会据实讲来。” 对于谢道晦来说,现在的谢府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只是她,就连小婢女锦娘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如今的她们完全就是劫后余生,是虎口脱险! 只要能让她获得自由,继续过富足的生活,就是让谢道晦去掖庭做几天工,她也能忍受。更不要说是回到了娘家,她现在是事事顺心,再也没有烦恼,那些与谢安曾经的矛盾争吵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于是,谢安的问话可以说是正中谢道晦的下怀,幸得救命之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帮亲爹一把的。 “太具体的,孩儿也不清楚。’ “孩儿一向与王国宝不睦,这阿爹是知道的,他厌弃孩儿至深,很多事情,尤其是朝堂上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向我提起的。’ 谢安点了点头,谢道晦的话,他很明白。 王国宝不只是厌恶谢道晦,他更加怨恨站在谢道晦身后的谢安,他绝对不会让谢道晦成为往来于谢家和王家之间的传信桶的。 “你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察觉?” “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 “阿爹也没有别的意思,王国宝现在已经下了大狱,即便这次他侥幸逃出生天,也绝对回不到以往的那种地位了。” “阿爹听说,还是陛下亲自处置的他,阿爹一向不喜欢王国宝,这你是知道的,他倒了霉,阿爹很高兴,这一点我也不瞒你。’ 谢道晦撇撇嘴,一向不喜欢? 这倒是不见得吧! 想当年,两家还没有交恶的时候,王国宝可是谢安亲自为谢道晦挑选的佳婿呢! 那个时候,不只是谢安,建康城里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认为谢道晦捡到了宝,找了这么称头体面的丈夫,就连谢道晦自己也是暗自欣喜。 后来两家闹翻,尤其是王国宝,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表人才的他,竟然是那么一个人面兽心,十足的恶徒? “要说蛛丝马迹,也不是一点没有。” 谢道晦努力回想,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前几天,有一日,他在外面眠花宿柳,吃多了酒,晃晃悠悠的来到孩儿房里,却是专门来吵架的。” “他说琅琊王把朝政全都交给了他,以后,这朝上的事就全都是他说了算了。就算是我们谢家也一样要看他的脸色。’ “孩儿根本就不相信,朝廷上能人无数,哪里轮得到他,便与他争吵起来,他却说,等到他得了势,便会把朝廷上的几大世家全都收拾了,听他当时的语气,似乎是很有底气。 “这一回倒好了,别人没事,他自己反倒被收拾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 谢道晦越说,情绪越激动,头上名贵的簪钗前后左右的摇晃,谢安却镇定了下来。 他感觉,他确实距离真相不远了。 “琅琊王! “对!” “问题八成就是出在琅琊王的身上!” “难道是他们的计划被陛下无意间知晓了?” “于是,陛下就先下手为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杀鸡儆猴! 王国宝就是鸡,司马道子就是猴! 想明白了这一点,谢安从谢道晦暂居的西厢房里出来,猛吸了好几口气。 啊! 午夜的空气真是格外的香甜! 如果王国宝倾覆,当真是因为司马道子的话,那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谢安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个朝堂上,王国宝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德不配位,司马道子亦然,而且,很显然,司马道子是一个比王国宝更难对付的人。 作为当今皇帝的唯一一个亲弟弟,上到司马曜,下到群臣,谁都不会轻易修理他。 司马曜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别无其他帮手,他是下不来这个狠心的。这一次的事件也反映出这一点。 至于群臣嘛,当然也要看着皇帝陛下面子,给司马道子留一点颜面了。 王国宝都暴露,司马道子还远吗? 即便是现在还没有被铲除,兄弟两人出现了怀疑嫌隙也是必然的。 这之后,就是司马兄弟斗个你死我活了! 这种剧情一定会发生,丝毫不必怀疑! 即便司马曜不出手,司马道子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甚至,过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了,司马道子会跳更高。原因无他,不取得优势地位,时间长了,他就会被司马曜铲除。 司马道子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司马曜下手对付他。那怎么办? 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对于几大世家来说,这绝对是他们极为愿意看到的景象。司马家内斗,消耗的是他们司马家的力量,充其量还有几个没有眼力的追随参谋的大臣的小命。 对几大世家的影响,微乎其微。 “慧慧,你怎么在这里?‘ 到处黑黢黢的,时辰上已经是正宗的三更半夜了,谢安在后宅缓缓踱步,轻轻的微风让他身心舒爽,头脑都清楚了许多。 却没成想,逛来逛去,竟然会碰到谢明慧。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谢安抚了抚明慧的脑袋瓜,想到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要搬到王家去住,心里也是泛起了一阵舍不得。 “我看到阿翁过来了,也就想出门碰碰运气,说不定会碰到,现在看来,我的运气很好。 脱离了沈蒜子,明慧那股狡黠可爱的劲头就又回来了。面对最最疼爱自己的阿翁,她可以尽情的撒娇耍赖,而谢安也都会一一笑纳。 “过几天就是要嫁人的娘子了,行动坐卧还那么没有规矩,让王家看到了,作何感想?”谢明慧在烧制成绳纹的青石砖上蹦蹦跳跳,一会踩到这一块上,一会又蹦到那一块上,动作轻轻巧巧,好像活泼的小兔。 可爱是真的可爱,不稳重也是真的不稳重, 谢安教育了她几句,谢明慧便跳到他眼前,故意甩了甩发髻,得意道:“怕什么?’“那王稚远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他自己都不守规矩,难道还想要求我吗?” 怪怪! 真是怪! 谢安很无语,谢明慧的特别之处就是在这里了。在她的头脑里,她从来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对男人的要求和对女人的要求是一模一样的。 男人可以不守规矩,并且以不守规矩为傲,那女人也一样可以如此。谢明慧理所当然的认为王稚远也是这样的人。 “你啊,等嫁过去就会知道,王家绝对不会像在谢家这般清闲。” 谢明慧遗憾的摇摇头,她想趁机反驳阿翁,却又不忍心让他生气,想来想去,也只得作罢 “阿翁,今天那样着急出门,就是为了去营救姑母吗?” 一开始,谢明慧当然不晓得谢安要救谁,看到谢道晦,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谢安膝下儿女众多,尤其是儿子多,女儿却只有两个。 既然才只有两个女儿,为何谢道晦会被称之为六娘? 当然是因为像王谢这样的大家族,子女都是按照大排行来排辈分,定次序。 谢家到了谢安这一代,女儿就是很少,从他的几位哥哥那里,传到他这里,谢道晦这个小女儿也只能排到六娘而已。 那个什么十一、十二之类的数字是根本就轮不到的。 “是啊!’ “你也知道了吧,王家又被查抄了,除了六娘,还有她的婢女锦娘以外,所有的家眷全都被罚入掖庭了。”谢安点点头,亦有些感慨道。 “知道。” “那将来,姑母就可以在家里住了,是吧!”听到这个消息,谢明慧高兴的不得了。在她的心里,只要是他们谢家人平安无事就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如何,她根本不关心。在这一点上,谢安倒是与他最疼爱的小孙女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是了。’ “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亏欠了六娘,想要找个机会把她接回来,现在好了,不必我再费心想借口了,机会自己送上了门。 “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傻丫头,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是放心了,阿翁反倒是不放心了。”谢安沉沉说道,谢明慧不解其意,拧眉道:“因为姑母?’ 她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关她什么事,是说你。’ “你让阿翁不放心! “你知不知道,王稚远身边还有个小娘子,是吴兴沈家的女儿?’ 这可是谢安好不容易才搞来的情报,自从听说了这件事他就一直放在心上,总想找个机会提前给慧慧提个醒。 却发现,慧慧并不似他想象中吃惊,甚至是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很平静。 “你知道这个人?’ 不会吧! 难道,王稚远和那沈家的娘子不是在襄阳认识的,两人相识还要更早些? 要早知如此,明慧和他的婚事,谢安还真要考虑一下了! 老谢登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在谢安呜呼哀哉各种心理活动的时候,谢明慧的小脑袋也在高速运转。 这件事是可以说的吗? 为什么阿翁也会知道? 不过,好像说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孩儿确实认识。’ “而且还见过。’ 什么? 还见过? 谢安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安拉住明慧,想要问个明白,可惜,明慧当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给陛下献一个活口 “阿翁,你就不必问了。” “沈娘子是好人,特别仗义,再说,她和王稚远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她现在就住在王府,我都见过了,她还很支持我们的婚事,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我是相信的。” “如果她想要与我争抢,早就可以先下手为强了!” “不是吗?”谢明慧淡然说道。 谢安一愣,这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所谓先下手,便是率先与王稚远成婚,当然了,身份上是绝对不能超过谢明慧的。 也就是做妾,古代婚嫁之中,只有娶妻是大事,娶妾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以有个仪式,也可以走过场都没有,直接对外宣布一下就成。 可是,一般来讲,任何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作为天天在王稚远身边打转的人,沈蒜子有很多机会向他投怀送抱,抢先一步做妾。 这个时候,后入府的谢明慧就会相当的难办。 可是,沈蒜子却并没有这样做,这样想来,谢明慧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可是,王谧那小子身边还有小娘子跟随,对你总是个威胁,阿翁也不是要劝你铲除威胁,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你也知道,这种威胁是铲除不干净的。” “既然管不了,就要看开些,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情与稚远闹矛盾。” 男人沾花惹草,女人闹的鸡飞狗跳,这种事情,在冠盖云集的建康城,并不鲜见。 嫉妒乃人之常事。 这就好像是,男人总是告诫女人,不要对纳妾之事看得太重,这是男人的天性。 可是事情颠倒过来,若是女人同一时间找三五个男人还全都放到自家宅院里,你看看男人会不会容许? 恐怕就不只是吵架互殴了吧! 闹出人命都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既然女子善妒根本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现实生活中,她们为什么又要容忍呢? 这就涉及到一个很深邃的问题了。 万事万物到了最后,都是经济问题。 女子在古代几乎没有什么正经的赚钱途径,既然无法赚钱,女人也要生存,那怎么办? 只能投靠男人,既然要依附于男人,就必然不能和钱袋子闹翻。 同样的事情,其实在所谓的上层贵族女子之中也同样适用。 虽然这个年代女子常常处于劣势,但是,当你的阶层达到一定的程度,这种在家庭之中的处境也可以完全颠倒过来。 比方说那刘宋著名的山阴公主刘楚玉,她的驸马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照样拦不住她各种风流。 她还把喜欢的男子带到公主府里,就和驸马同吃同住,驸马绿云罩了许多安慰的话,全都是发自肺腑,这让明慧很受用。但是,谢安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番苦口婆心,却并没能动摇她的心思。 “阿翁不必担忧,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就是了。” “阿翁还是顾好朝廷上的事吧!” “你就那么信任那个沈娘子?” “别怪阿翁没有提醒你,他们吴兴沈家的人,一个个的,奇怪的很,不是好对付的!”谢安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谢明慧不但不紧张,还噗嗤一下,笑了。 “我知道她是怪人,不过,我确实有信心。” 她捂嘴狂笑,却不敢把实情相告。 沈娘子她当然怪了! 阿翁若是知道,沈蒜子是个女扮男装爱好者,恐怕会吓得嘴巴都合不上吧! ………… 建康城外,钟山驿馆。 远道而来的王谧一行人满身风尘,时隔数日,终于抵达了建康城外,纵马跃上高地,甚至都可以看到建康宫内威严的檐角了! 若是按照刘裕的意思,趁着天还没有黑透,快走几步赶紧进城算了,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要他们回城,皇帝陛下还不是要连滚带爬的出来见他们,绝对不敢拖延。 “稚远,那城里的情况如何,朝廷上的情况如何,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为何不早一点进城,现在完全来得及!”刘裕进入驿馆,忧心忡忡的说道。 “寄奴,坐,快坐。” “不着急,喝点水。” 王侍郎嘴里说着不着急,实际上也确实是不着急。 至于桓冲老将军,更是没的说。 早就已经吃饱喝足,就等着看好戏了。 “曾队主,去把杨定带过来。” 这一路上,除了王谧桓冲等主将,跟随他们返回建康的,只有两百余人,都是当初从建康远赴新野城的,手枪队成员。 带走五百,带回来二百多,对于这样一场异常艰苦硬仗来说,战损率完全可以过关。 要是他们火力再更强一些,兵力再多一些,说不定还可以获得更好的战绩。 除了这些一定要跟随的将士,王谧还给皇帝陛下带回来了一份特别大礼,一个活着的俘虏。 氐秦上大将军,杨定! 此前几次大胜,诸位兄弟冲杀的太勇猛了,杀伐果断,出刀出枪都异常果决。 等到收拾战场的时候,才发现,凡是有头有脸的氐秦大将,几乎都被兄弟们送上了西天,一个带热乎气的都没有了! 何其遗憾! 这一回,司马曜终于能见到活口了! “杨将军,请上座。” 王谧的善意并没有换来杨定的笑脸,经历了一路颠簸的杨将军,如今灰头土脸,甚至额头上还添了一道伤疤。 “不必!” “某就站着!”杨定梗着脖子,坚决不从。 “不知杨将军的伤势如何?这两天想开了吗?” 听闻秦主苻坚在长安城出了大事,虽然杨定还不能确定苻坚的生死,却已经产生了殉主的心思。 所谓国破家亡,不过如此。 国家都亡了,他这个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在这世上? 又是撞石头,又是抢长刀,能做的都做了,就是命运不济,除了给身上添了几道伤疤,疼的他晚上睡不着觉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好处。 “杨将军的心愿,我们都了解,只要你肯配合我们,我们一定能让你得偿所愿。” 杨定很久不说话,摆出一副时刻都能英勇就义的架势,真不知道,他的脖子疼不疼。 “你们真的能帮我得偿所愿?” 杨定恶狠狠的眼神,忽然缓和了下来,王谧欣然点头:“当然知道,你不就是想死吗?” “没错!” “一点没错!” “你们要还是军人,是战士,就给我一刀,了结了我,两边都痛快了!” 不就是想死吗? 那有何难?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事情了,只是,某人想死,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们当然可以给你个痛快,这太简单了。只要你能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就可以让你堂堂正正的死。” “堂堂正正的死?” “这是什么意思?” 心眼子少,性情粗犷的氐秦大汉杨定,根本就搞不清楚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弯弯绕。 “身为大秦的忠臣,还有什么比由我大晋皇帝赐死来的更有面子,更能体现你的忠诚?” 赐死? 杨定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光荣的很! “你们真的能让司马曜处死我?”杨定有些怀疑。 相比较而言,若是没能战死沙场,被皇帝赐死,当然是更体面了,机会难得! 以目前南北对峙情况来看,想要求个赐死也难,确实需要王谧他们的帮助。 一般来讲,对方的大将军,尤其是杨定这样高品级的将军,都会留用,很少会赐死的。 想要得偿所愿,还确实要借助王谧他们的力量。 “那是当然,不过,在传授你方法之前,你先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成年人的世界,有来有往,便是规则。 “你一定要将我们在南阳战场上的英武表现向我朝皇帝陛下说的清楚明白,让我们能获得大功,封赏无数。” “只要能帮我们争取到这些,我们就能让你死个痛快!” 这……这是什么套路? “难道在晋朝,打了胜仗的大将军班师回朝,还不一定有封赏吗?”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杨定的灵魂拷问,让在场的大晋将领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他说的没错,要是不积极运作,这份封赏还真的不一定能到手。 这种事情,杨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他被带走后,雾水满脑的刘裕就凑上来了。 “我们的功劳都是明摆着的,你为什么还要让杨定帮我们说话?” 寄奴啊寄奴,他还是太单纯。 “你忘了琅琊王的态度了?” “有他在,这份封赏我们就绝对讨不到!” “寄奴,桓老将军,我们几个回到建康一定要勠力同心,彻底说服陛下,否则,打了打胜仗的我们,说不定还要被降罪呢!” “竟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可能!” 刘裕一副震惊脸,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桓老爷子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稚远说得对,只要有老夫在,让朝廷给封赏就难于登天!” “多做准备没错!” 别人没有这个经验体会纯属正常,朝廷对荆州兵的态度一向是赏罚绝对不分明。 胜了不一定赏,败了也不一定会被罚,而南阳的大胜又基本上都是荆州兵主导的。 为了给荆州兵讨一个公道,杨定这个证人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众人考虑的周详,可是,事情的发展真的能按照他们预想的来吗? 哒哒哒…… 哒哒哒…… “稚远,我还是很不放心。琅琊王如此针对我们,此去建康,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知为何,一向勇猛的刘裕却如此忧心忡忡,这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人设。 “你说,陛下会不会是想除掉我们?”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算上这一次,他们这些京口一同起家的兄弟,也算是打了好几场大胜仗了。 大晋朝廷一向是派系斗争激烈,而他们京口帮的人,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靠上任何一棵大树,对于他们来讲,身边最粗的一根大腿,不过是王稚远而已。 朝廷怎会允许他们这样一支队伍做大做强? 想到司马道子诘责的书信,刘裕就禁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心惊掠过。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上大将军杨定是也! “寄奴,这一点倒是不必过分担忧,我们需要考虑的,反倒是能不能顺利见到陛下。” 桓老爷子亦紧张起来,纵马上前:“你的意思是,我们很有可能还见不到陛下?” “这怎么可能!” “这样一支大军凯旋而归,陛下怎么可能不亲自来迎接,听一下前线的战况?” 只能说,刘裕还是把老司马家的皇帝想的太好了些。 “了解是当然想了解的,但是你们想想看,要是陛下还好端端的,琅琊王又为何会代替他来明发诏书?” 咚的一声,桓冲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是说,陛下很有可能出了大事?” “大病不起?” 这样的话,王谧憋了一路都不敢跟他们明说,就是怕闹的人心惶惶,就拿桓老爷子来说吧,他本来就是荆州的大统领。 如果他知道朝廷要处置他,他才不会上赶着跑到建康来,早就拍拍屁股回襄阳了。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桓老爷子这一次若是在襄阳站住脚跟,再想把他骗到朝廷上来,可就是门都没有了! 而现在桓冲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桓老将军,就算是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能半途而废啊!” “浴血奋战,攻城掠地的是我们,日夜兼程的也是我们,将军身为荆州主将,不能不为手下士兵多考虑,朝廷该给的封赏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甚至,还要比以往更多!” “朝廷上的人本就不会考虑荆州兵的利益,如果,朝廷真的出现大变故,桓将军不在,谁来替荆州兄弟讨还公道?” “多年以来,桓老将军维系荆州兵,已经所费弥多,难不成,将军还想继续破费?” 一句话,就把桓冲点醒了。 是啊! 我荆州兵岂能吃亏! 分猪肉还得有我一份呢! “对,你说的太对了!” “寄奴,你也不必再担心了,有老夫在这里道。 “什么?” “早就到了?” “那怎么还不进来?” 当然是在提前谋划啦! 不串通好了,怎么敢来见你? “不是他们不想进来,是进不来,王侍郎他长途跋涉,身体不适,他……他好像拉肚子了!” “才刚一下马,他就拉肚子了!” “现在好像是去茅厕了!” 司马曜闻言,哈哈大笑,王稚远啊王稚远,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想到一向干净体面,讲究的不得了的王稚远,竟然很有可能拉了裤子,满身臭味,司马曜就忍不住要笑。 王谧他们终于把各种情报交换完毕,剑履上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又憋不住的,好似便秘一般的司马曜的大脸。 这是憋糊涂了? “陛下,你还好吗?” 便秘否? “稚远,你还好吗?” 裤子处理干净了吗? 君臣深情握手,表情都可称得上是怪异。 司马曜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回答,王谧也好像是想从司马曜的表情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是什么情况? 僵住了? “陛下,琅琊王也到了!” 元宝一看这情势,大声唱诵打破僵局。 司马道子? 他也要来? 这是,群英荟萃? 王谧很期待,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他们两兄弟现在是彻底闹掰了,真掰还是假掰,总要亲眼见识一下才是。 “道子,快来见过众位将军。” 司马曜缩了缩鼻孔,并没有嗅到王谧身上的臭味,方才罢了。 正所谓做贼心虚,贼喊捉贼,别人还没有质问他,司马道子反倒先跳了出来。 “王侍郎,听说你们在南阳获得了大胜,全取一郡,果有此事?” “孤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以你们的能力,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桓老爷子:感觉有人在骂我! 老人家顿时支棱起来,牛眼瞪得老大:小子,看谁呢? 你爷爷我本事大着呢! “道子,稚远他们既然敢回来,就说明南阳郡已经顺利拿下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可不一定,某些人一向诡计多端,阳奉阴违。”这个时候接受司马道子视线扫射的,就换成王谧本尊了。 “琅琊王这是在说微臣诡计多端?”王谧微微笑着,脸皮厚堪比城墙。 “你!” “你竟然还敢反驳!” “好大的胆子!” “你说你打了胜仗,有什么证据?” 证据确实不太好找,至少,司马道子是这么认为,南阳郡距离建康城,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而且,这一仗又完全是在预料之外。 虽然此前,皇帝司马曜也曾叫嚣趁着战士们士气正足,可以借机拿下南阳城。 但是,你若是问他,陛下你有把握吗? 答案当然也是否定的,这不过是当皇帝的一个期许罢了,做不了真。 “证据?” “大王想看证据?” 太好了! 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微臣当然有!” 王谧给了个眼色,刘裕就匆忙步出了大殿,他要去取证据了。 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 “稚远,朕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不过,既然道子想看证据,你要是真的拿得出来,也不妨亮出来,这样他也就可以闭嘴了!” 咦? 司马曜的口气,很不好啊! 难道,是真掰了? “陛下,臣弟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刁难众位将军,这完全是为了大晋着想。” “还请陛下不要误会!” 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司马道子此刻居然极尽巴结之能事,看来,他们两个确实矛盾很深。 “道子,你我兄弟,朕怎么会误会你,朕知道,你是好意。” “快来看看稚远带来了什么样的证据?” 竟然还能接受司马道子的马屁,那就说明,现阶段,司马曜还不想撕破脸皮。 司马曜伸出双手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不是一个方盒子,就是一个圆盒子,总而言之,一定是个盒子。 盒子里面有一颗人头,血淋淋的,灰扑扑的,或许还不只一颗,是好几颗! 都是氐秦大将的首级,别看王稚远平日里文质彬彬,是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到底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上一次,司马曜已经见识过了,这位年轻的将领,当真敢把敌军首级搬到大殿上,旁若无人一般。 这一次,他完全相信,王谧敢于故技重施。 可是,快步进殿的刘裕,却让司马曜大失所望,举在半空中的双手,也落了空。 刘裕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红通通胡须的大汉,虽然样子很狼狈,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英武的将军。 “这是……” 司马曜看向王谧,某人立刻上前,禀道:“陛下,这就是南阳郡的氐秦守将,上大将军杨定。” 上大将军? 南阳郡守将? 这是活捉了? 比司马曜更震惊的,当然是堂堂琅琊王司马道子。 “这是真的吗?” “是不是你们为了应付朝廷,找来的骗子?” “你说谁是骗子?” “吾堂堂一等将军,大王亲授,岂是你这样的小人能质疑的?” “你算老几?” 王谧还没给他使眼色,杨定自己就先忍不住了! 杨定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质疑身份! 还是被尔等蛮族! 南北对峙时期就是如此,哪一边的人都自诩中原正统,互称常常是南蛮北虏之类。 你看不起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氐秦上大将军杨定是也!”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 找司马家要钱等于虎口拔牙 气势要足! 一定要表现的十分嚣张,声名自己对氐秦忠诚无二,绝对不会为大晋所用,这样大晋皇帝司马曜就会气急败坏,送他去死了! 痛痛快快的! 走投无路的杨定,心中默念着王谧亲口传授的妙计,来到显阳殿上就开始积极表演。 “你姓杨?” “你是仇池氐人?”司马曜沉声问道。 “正是!” 这位仁兄的表演实在是太到位了! 看着杨定挺得笔直的腰杆,硬气十足的样子,王谧都想给他竖一个大拇指。 “我与表弟杨壁镇守南阳郡已经两年有余,岂料会被晋军一举攻破,不只是我被俘虏,表弟更是死在了南阳城下,我誓死效忠大秦,绝不身侍二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啧啧…… 居然还来了这么一个硬茬! 司马曜捋着胡须,却没有马上答复杨定,而是上下打量着他,这样一位人才,他怎么舍得送他去死呢? “南阳郡真的丢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我已经被俘了,为什么还要说谎?我又有什么理由跑到建康朝廷来说谎?” “你是何人?” “竟然还不希望晋军打胜仗吗?” 司马道子登时瘪了,一场怪异的对话,在显阳殿上展开,堂堂琅琊王司马道子,竟然被杨定问的哑口无言。 “道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还在怀疑桓老将军他们的战绩吗?” 司马曜面露怒容,司马道子如此表现,让他都不好意思提起他的王位,要是时光能倒流,真希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弟弟。 太丢人了! “臣弟,臣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只是……” 好家伙! 这一位竟然就是司马曜的弟弟吗? 堂堂琅琊王? 竟然是这等货色? 杨定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南阳战场上,若是遇上的是这厮,恐怕凯旋而归的就是他杨定了! “桓将军和王将军的战斗力,绝对不需质疑,他们带到南阳城下的那些新式兵器,威力巨大,几次冲杀就把我军战阵突的烂七八糟,难以收拾。” “他们获胜,全靠的是实力,是真本事!” “这位大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披挂上阵,到前线去试一试,看看打仗,打胜仗是不是那么容易,能不能作假!” 没有什么比来自对手的赞扬更加真实可信,司马曜欣赏的看着杨定,这位将军,虽然不幸打了败仗,但真的是一条好汉! 他的一番话,把司马道子这个烂厮彻底压制住了,碾压式的!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竟然帮着他们说话,怪!” “太怪了!” 司马道子觉得怪的事情,在场的其他人却觉得正常的很。 “大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除了阴阳怪气以外,王谧转向司马曜:“启禀陛下,此次南阳大战,稚远不过是辅助作用,真正带领大军取得大胜的,是桓将军,出力最多的也是荆州兵。” 这一点,司马曜早就料到了,虽然他一向对荆州兵存有戒心,但是,功是功,过是过,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桓老将军劳苦功高,朕定当封赏,老将军难得回建康一次,不妨就休养一阵,好好调养身体,待到兵锋再起,再回荆州,如何?”身为皇帝总要表示一下。 桓冲轻咳了几声,走上前来:“老臣遵旨。” 他领了旨意,却并没有退下,眼巴巴的瞧着司马曜,满心都是期待。 然而,司马曜却完全没有领会他的用意。 这怎么成? “陛下,此番征战,荆州兄弟劳苦功高,却没有跟随我们一起回到建康休整,微臣为桓将军及荆州兵请功,还请陛下恩准。” 封赏封赏,能给多少钱,你倒是赶紧说话啊,口惠而实不至之人,最可恶了! 司马曜终于开悟,笑道:“多亏稚远提醒,还是朕疏忽了。” “桓将军,荆州兵需要什么,你尽管提好了,只要你开口,朕全都恩准!” 有求必应?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司马曜是不是命不久矣了,怎的忽然大方起来,他就不怕桓冲狮子大开口? 多好的机会啊,桓老爷子若是不紧紧抓住,他就要改名换姓了! “启禀陛下,老臣的要求也不高,不过,需要王侍郎帮忙。” “哦?” “稚远就能做到?” 这是什么要求,司马曜暗自窃喜,难道,他又要省下一笔了? “手枪队实在是太厉害了,在南阳大战中,居功至伟,要是没有了这个神器,这一仗,两个月也打不完!” “陛下,老臣请求,给荆州兵也配备一支手枪队,人数就定在两千人,荆州出人,朝廷出枪,如何?” 王谧大喜,桓老爷子,真够朋友! 两千个人,两千支枪,全都让司马曜出钱,他王谧的钱,就可以省下来造更多的枪! “手枪队?” “两千支?” “可以啊!” “太好了!” “就这么办!” “稚远,造枪你在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钱,你回去算一算,报上来,朕全都照准!” 司马曜疯了! “是!” “微臣领命!” “微臣告退!” “不能走!” 王谧拉着刘裕几个,拔腿就想跑,却被杨定一把拦下,这个死脑筋,怎么回事? 要搞事吗? “我的事你们还没决定,怎么能走?”杨定眨巴着大眼睛,就差破口大骂了! 过河拆桥! 我的赐死呢? 我的荣光呢? 这就是杨定他吹毛求疵了,表忠心的办法已经传授给他了,是他自己半路拐到了别的方向,还不晓得要拐过来。 “老夫一心求死,还望晋朝皇帝成全!” “吾心已定,绝不一身事二主!”杨定大声疾呼,司马曜拍了拍脑门,也想起来了。 “忠心可嘉!” “杨爱卿当真是忠心可嘉!” “朕怎么能让你死?” “朕不只不能让你死,朕还要重重的赏你!” 什么? 死不了? 那怎么行! “我要死!” “我绝对不为大晋效力!”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本来杨定还指望着能给自己留个全尸,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种奢望,只要能死在大晋的刀下,不管什么死法,他都可以接受。 “南蛮贱畜,速速给本将军一个痛快,魂归大秦,见我大王!” 杨定康慨激昂,司马曜却偏不给他这个面子。 想死? 没那么容易! 他把大太监元宝招到身前,笑道:“封杨定为征北将军,赐宅甲第一区。” 不只没死成,居然还升了官,还拿到了大宅院,与王谢等甲等豪族毗邻,住到了乌衣巷! 杨定难以置信,奔向了司马曜,张牙舞爪,好像要行凶,还没跑几步,就被殿前的侍卫拦了下来。 雅文吧 “本将军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南蛮皇帝,快让我死!” “让我死!” 杨定的咆孝在显阳殿的上空久久盘旋,挥之不去,不一会,他就被几位太监请下去。 换上体面衣衫,送到了皇帝陛下亲自给他安排的宅院。 所谓甲第一区,在建康城,正是指的乌衣巷。 这里是建康城绝对的中心地带,冠盖家族云集于此,建康城的大小官员,甚至是偏远地带的小官,无一不是把入住乌衣巷作为自己毕生的目标。 在乌衣巷上置办一套宅院,同时也是发家致富的一条捷径。不管是哪个朝代,其都城都是最为繁华,人口聚居的所在。 南来北往,商贾云集,正所谓坐商行贾,举凡是小有资财的人家都希望能够在建康城里拥有一座宅院。 人多,需求就多,一宅难求,一座像样的宅院,往往价值千金,乌衣巷上的就更不用说了。 从来都是有价无市,几大家族把持着这里的土地田宅资源,寒门子弟就算是发家致富,跻身朝堂,想要住到乌衣巷上与簪缨世家做邻居也绝非易事。 在乌衣巷上拥有一片宅院,不只是身份的象征,将来若是手头紧张,还可以倒卖出去,大捞一笔。 不得不说,这一次,杨定是冤枉人家司马曜了,抠门曜这次出手可是相当的大方。 要不是看他是个氐秦的一等将军,才不会有这样的手笔。 送走了杨定,王谧他们并没有迎来真正的放松,其他人都被放走了,唯独王谧没有这个福分。 没办法,只能忍饥挨饿继续与司马曜周旋。 王谧跟着元宝,在长长的游廊上转了几道弯,很快就转战到了另一座宫殿。 抬头一看,竟是建春殿。 建春殿算得上是显阳殿的附属建筑,以往司马道子和司马曜关系和睦的时候,司马道子就经常居住在这里。 而现在,司马曜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住在这里了,司马曜便把这里改造成了会见心腹重臣的一个殿阁,虽然殿阁改造早就完成,但是正式启用,还是在这一天。 “参见陛下。” 因为是私人会见的场所,建春殿的布置以轻松舒适为主,加了圈靠的独坐胡床摆在正中央,少御座的威严,却多了一分慵懒悠闲。 司马曜的面前,摆放着书卷装饰的长条桉。 条桉上,酒肉饭菜,应有尽有。 摆明了是要招待他的,王谧吞了口唾水,感到了一阵心安。他早已料到,司马曜不会如此轻松的就放过他。 “稚远,不必拘束,快坐下!” “元宝,布菜。” 两人相对而坐,元宝又是添酒又是夹菜,忙活了一阵,王谧面前的金盘上立刻就耸立起了一座小山。 太好了! 老子正饿的发慌哩! 就在司马曜的面前,王侍郎不顾身份的狼吞虎咽起来,他又是吃菜,又是吃酒,每一样美食都得到了他的照顾,雨露均沾。 过了一阵,一个幸福的饱嗝终于从某人的嘴巴里呼出,证明他已经吃饱喝足,他抹了抹嘴巴,司马曜也开口了。 “稚远,你想要什么封赏,说来听听。” 司马曜不是湖涂人,桓冲都得到了封赏,王谧的这一份哪里能落下。 王谧搔了搔后脑,很是不好意思。 针对他个人的封赏,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琅琊王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此刻聚敛的财富,几辈人都花不完,哪里还需要朝廷的封赏。 而王谧想要的那些东西,也不只是有钱就一定能办得到的,他思忖片刻,终于开口:“微臣这次专程回来,也是为了向陛下复命,在南阳一战中,手枪队的表现相当出色,杀伤力巨大,令敌军闻风丧胆,微臣以为,朝廷有必要扩大手枪队的规模,不只是荆州兵,北府兵,甚至是驻守宫城的侍卫也需要配备。” 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不断扩大才好,司马曜连连点头,特别赞同。 “稚远,你先不必着急,既然朕已经许诺出去了,那就先把桓老将军要求的两千支手枪做好。” “北府兵和侍卫们的装备,稍后再说。” “陛下说的是。” “只是陛下,造枪确实需要一笔钱,但是比钱更加重要的,还是原料。” 原料? 那是什么东西? 司马曜一头雾水,一边是水,一边是面粉那种吗? “都需要什么原料,与朝廷何干?” “朕不是已经恩准将作坊与你合作了吗?” 将作坊? 对! 还有这个地方,竟然忘了! “陛下的意思是说,将作坊里的工匠和原料微臣都可以调配?” 司马曜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是啊。” “如果原料有不足,也可以让将作坊及时补充?” “那是当然。” “陛下真的可以给我们钱?”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王谧屏住呼吸,紧盯着司马曜,司马曜大手一挥:“钱,绝对不是问题!” 元宝抹抹汗,一坛黄酒已经只剩下坛子底了,这么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总觉得很悬。 王谧小子,可不是好惹的! “那,还请陛下恩赏一万金。” 金盏拿到嘴边,司马曜这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全都喷了出来。 凶勐的咳嗽,震荡着他的胸腔。 元宝连忙给他拍了几下,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这口气才算是缓了过来。 “什……什么?” “一万金?” “不就是造几支枪,居然就要这么多钱?” 天旋地转! 司马曜的眼前闪现了无数小星星,一阵眩晕,却不知道是因为喝大了,还是被吓得。 不论怎样,一万金的数目,他还是听清楚了,绝对不会弄错。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 婚期定啦 “陛下,上次微臣带着手枪队去新野支援的时候就说了,希望能通过这场战役证明手枪的威力,现在威力已经得到了验证,为了大晋疆土安全,为了开疆拓土,多花一点钱来装备手枪队,是很划算的买卖。” “那是一点钱吗?” 当皇帝的人,就是容易对真实的生活失去感知力,即便不是手枪这样昂贵的兵器了,就算是大刀、长矛、铠甲、箭簇这些常见的冷兵器,为了装备几支主要的部队,每年的花费也尚需十万、甚至是几十万金! 现在王谧只索要一万金,已经是很划算了! “陛下,只要造成了这些手枪,别说是南阳城了,就是洛阳、长安也是指日可待,陛下春秋正盛,难道不想富有四海,在长安旧都执掌天下吗?” “陛下,只要有手枪,只要装备充足,微臣敢保证,这样的好事,指日可待!” “现在我军兵力充足,士气正旺,仗打的也是越来越顺,我们已经接连拿下了好几个江北的重镇,这在近十年,近二十年来,都是少见的事情。” “打仗有的时候就是打的一个运气,陛下或许有所不知,现在北地都在流传一句童谣。” “童谣?” “什么童谣?” 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乱频仍,黎民黔首生活困苦,看不到希望,惶惶不安的他们,经常将希望投注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之上。 听信童谣、图谶就是其中之一。 孩童们,漂泊各地的流民们,喜欢编造各种语焉不详的童谣,也喜欢将这些童谣传颂。 虽然说是童谣,但实际上,这些简短的打油诗往往都寄托了成年人的想法,有些是真的在儿童中凑巧传颂的,而有的,或者说是绝大多数,都是人为编造,以某种目的传播到人群中的。 可以说,当这种童谣在人群中传播开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 虽然从后世人的角度来观察,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种童谣皆是虚妄,但是,处于当时当地的人,一般都会深信不疑,还以为这真的是上苍的启示呢! “人人都传说,今年天象大吉,岁星在吴,有利征伐!”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为了获得更多的投资,画大饼是一个必须的步骤,一定要在你的客户面前展现出一幅美好的图景,让客户觉得,他的投资是物有所值,不只是物有所值,还将获得更大的收益,这笔买卖才有可能谈成。 现在,放在司马曜面前的,就是长安、洛阳,两大中原重镇,根据以往的历史经验,只要能拿下这两个城池,同时控制住,就可以以这两个城池做据点,向周围的区域继续拓展。 成功率极高,这之后,迁都就是必然的一步! 掐指一算,司马曜如今也只有二十多岁,若是战事顺利,说不定三十岁他就可以成为一统天下的正经皇帝,恢复大晋的荣光! 如果说,身为大晋的皇帝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那绝对是不现实的。司马曜比他的前人还要更进一步,他曾经对桓温北伐的失败做了一些总结,他认为,攻取洛阳、长安之后,没有进行快速的巩固,这才是造成桓温迅速失败的主要原因。 司马曜沸腾了! 有了枪,就能平定天下,扫平四方! 王谧说的没错,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岁星,便是现代星象学中的木星,这颗星在古代和现代的占卜意义上都被赋予了同样的含义。 便是幸运星,代表好运,岁星在吴,指的便是好运在吴地,尤其是在征伐之事上,更是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事实情况也是如此。 如今,大晋的对面只有一个敌人,便是氐秦,以前的那些劲敌,姚羌、慕容燕全都被苻坚铲平了。 大晋不必再面对腹背受敌,左右牵制的那种危险局面,只要努一把力,把秦消灭,九州之内就全都在他司马曜的掌控之下了! “你真的有信心?” “就靠着手枪队?” 司马曜没有见过手枪的真面目,他也不想知道,只要能把领土全都拿到手中,管他们用什么办法? 空城计,全靠骗,也无所谓! “只要陛下能高抬贵手,赏赐微臣一万金,微臣保证,一年之内,一定能让陛下到长安城去做皇帝!” 王谧目光坚定,言之凿凿,关键是,事情办的也利落,当初他说要趁势夺取南阳郡,司马曜还不甚相信。 而现在呢? 短短半个多月,南阳郡就真的拿下来了! 司马曜心中那杆秤开始倾斜,不过,他还是有怀疑。 “长安城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稚远,你这样有信心,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密报?” 那氐秦的上大将军杨定,现在就在建康,做俘虏看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他会不会向王谧他们提供独家消息? 既然司马曜问到了,那就不好再隐瞒了。 为了讨钱,王谧也只有把杀手锏给拿出来了,加上了这一块砝码,想必抠门的某人必定会痛痛快快的掏钱。 “陛下圣明!” “微臣这里确实有长安城的消息,只是,还未经证实,所以,微臣也在犹豫,要不要提早禀报陛下。” 消息是有的,真假未知,因为朝廷紧急召唤,王谧他们没能在南阳城再多呆一段时间。 在大晋能够掌控的势力范围之中,这南阳城是目前最靠北的地方,想要得到长安城的消息,这里是最便利的。 王谧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为了能确定长安城的具体情况,他们又派出了几队人马。 只要他们传回消息,就可以确定苻坚的生死。 可惜啊! 朝廷不肯给王谧这个时间,从南阳到长安,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还没等到他拿到确切的消息,他就已经踏上了返回建康的旅程。 司马曜沉思片刻,也明白了王谧的用意。 “但说无妨。” 从王谧慎重的态度,严肃的表情中,也能感觉到,这个来自长安城的消息,一定是相当重大。 “我军在长安城的密探传回消息,现在盘踞在长安城的几大部族集体内讧,一向还比较稳定的长安城,如今已经是人间炼狱了!” “虽然密探无法获得秦宫内的具体情况,但是,他推测,或许秦主苻坚出了什么事,甚至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是说,苻坚死了?”司马曜身子微微一颤,差点从胡床上跌下来。 由不得司马曜不相信,这种事情,要不是在南阳城遭遇了诸多古怪,王谧这样理智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某人慎重的点点头,将他的那些分析一五一十的抛出来,司马曜的脸色越来越好看,写满了兴奋。 “太好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 群龙无首,又起了内讧,这样的好机会,如果再不把握住,那是要遭天谴的! “你赶快去造枪!” “不管多少钱,朕都会支持,片刻不许耽误!” “等到手枪做好,立刻启程北伐!” “绝对不能让五胡竖子再捡了便宜!” 司马曜两眼冒绿光,对攻城掠地的渴望,远远超过了他对金钱的执着,没有了杨定搅局,王谧终于达成了心愿。 那还等什么? 他站起身来,掉头就跑,却在这时,一直被他认为喝多了酒,已经被他侃懵的司马曜突然出声:“稚远,慢着!” 一步,两步,三四步,某人三步并两步,正欲逃窜,可惜他的腿脚还是慢了一点,无奈只得回过神来,堆上了一脸笑。 “手枪队就交给你,北征也由你带队!” 王谧愣了,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由可以去过打仗的瘾了? “除了保留黄门侍郎的职位,朕还亲赐你虎贲中郎将之职,统领手枪队!” 军权在手,天下我有! 司马道子最忌讳,就是让王谧这样世家子弟掌握军权,原本,司马曜也是这样想,但是,经历了这几天的跌宕起伏,相比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显然他更加忌惮亲弟弟。 别人不过是限制他的权力,而司马道子是要夺过他的权力,两害相权取其轻,一直以文臣身份统领军队的王谧亦心情大好。 老子终于名正言顺了! 虽然虎贲将军在将帅名号满天飞的大晋也只不过是个五品,但这对于王谧来说已经足够了。 黄门侍郎这个文官,在文臣官阶中也正好是五品,以五品文臣兼任五品将军,可见,司马曜还是动了脑筋的。 “微臣领命!” “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好好!” “虽说这个差事很急,制作手枪也需要时间,但是,稚远,你不要忘了,北征之前,一定要把婚给结了!” 胡床上端坐的司马曜,满面通红,显然是喝的很高,但是他的神志还很清楚。 结婚这件事嘛,好像也没有那么急。 “启禀陛下,微臣的婚期已经定好了,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哩,不着急,不着急,容微臣先把手枪造出来一批再说。” 如今将作坊的诸位工匠还有那些原料全都归王谧调配,只要方法得当,一个月就能造出几百支枪! 这是多么关键的一段时间,怎么能用来干别的事! “哪里还有一个月?你没听说,你的婚期提前了吗?”司马曜皱着眉头说道。 “婚期提前?” “微臣完全没听说。” 一个隐形的大雷,正在向王谧渐渐靠拢当中,他禁不住冷汗涔涔。 “具体日期是……” 司马曜肯定是知情的,但是,问出了这句话,王谧就后悔了。 头戴玉冠的司马曜露出了老父亲一般慈祥的微笑:“快了!” “就快了!” “就在辛未日。” 辛未日…… 王谧对天干地支这一块还不甚清楚,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待到他终于算明白时候,一颗小心脏就这样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那不就是八月初二? 还有五天! 快乐的单身生活,就要结束了! ………… 圈顶小殿的房檐正下方,榆木制成的牌匾上,天牢二字格外的刺眼。 日月轮转,天气渐渐的有了秋日的氛围,碧蓝的天空中,太阳高高的挂在那里。 舒畅的气氛却与司马道子此刻的心境完全不符,堂堂琅琊王,如今的心情可谓是阴云密布。 局势逼迫着他,来到了这个他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将要见到他最不想面对的人。 这座天牢,可以拦得住任何人,却绝对不会阻拦司马道子。 并不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这个身份,以往或许还有些用处,可是现在,只能是他的拖累而已。 听说司马道子终于来探监,将军牛虎便从昏暗的监牢中迎了出来,亲自带路。 牛虎生的正直无比,此刻又一脸爽朗的笑容,这让狡诈多疑的司马道子也不疑有他。 现在天牢中关押的犯人并不多,然而,牛虎还是把王国宝调到了最靠里面的一间牢房。 王国宝实在是太吵了,每天都在散发各种污言秽语毫无意义的言论,有些时候,还在对牛虎破口大骂,虽然这几天是闭嘴了。 把他放到最裡面,也是爲了讓他的干扰范围小一些,牛虎天天站在监牢的大门处值防,只要不走到深处就不会受到王国宝的影响。 司马道子停在了监牢外面,王国宝吃饱喝足之后,正在身上这边摸摸,那边挠挠。 一连十几天都洗不了澡,这白净的身上都开始生虱子了! 噗! 王国宝熟练的将手指头上抓住的虱子弹掉,就看到了司马道子。 那黯淡了许久的眼睛,登时就点亮了。 “殿下!” “殿下,你终于来了!” “没想到牛将军居然真的办到了!” “多谢多谢!” “我还以为你收了钱,不辦事哩!” 虽然司马道子并不是牛虎请来的,但是王国宝却不会知晓,而牛虎也只是回敬了他几个憨厚的笑,没有表明。 这个时候,还是让他蒙在鼓里更好。 牛虎打开了牢门,让司马道子可以进去和王国宝面谈,这当然是违反监牢规定的,但是现在,这些都是被司马曜默许的,可以说,今天司马道子来到天牢就已经是掉入了司马曜的意料之中。 作为亲兄弟,司马曜对司马道子还是留有一点余地,他并没有给他设陷阱,只不过是暂时留着他同党的一条命而已。 知道轻重的,还识时务的,不必他人提醒,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 想要撇清关系,当然要远离王国宝,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可是,只要有人敢来探监,尤其是司马道子,很多人等的就是他,那就没的说,不论他们谈论什么,都会成为司马曜问罪于他的证据。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 能救你的,只有朕! 司马道子进门后,牛虎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到了光线昏暗之处,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不只是为了司马曜,更是为了王国宝。 狗急跳墙,人急了劲也不小。 谁知道司马道子会不会杀人灭口,为了保住自己,除掉王国宝这个祸害? “先坐下,先坐下,国宝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坐牢毕竟是坐牢,不见天日,心情不爽,即便是王国宝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也难免变得面容灰败,没了往日的光彩。 好在,因为是御用的天牢,这里的条件还算看得过去,牢房范围之内,打扫的比较干净。 为了让王国宝早日交代罪行,还为他准备了桌案和坐塌,笔墨纸砚也是天天不缺。 可惜的是,国宝兄并不领情,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大字没写。 “殿下,快点救我出去吧! “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简直不是人过的!” 说着说着,国宝的眼圈都红了,难得的没有继续浮夸造作。 除了等待,哀求,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每天骂骂咧咧,但是国宝心里也清楚,那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若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不会给牛虎送金戒指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也在想办法,国宝,你想想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司马道子想了好几天,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司马曜闭关的那几天,司马道子看得很清楚,显阳殿大门紧闭,小太监们给司马曜送饭都是从窗子里递进去,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然而,就是在司马曜刚刚结束闭关的同一天,他便把王国宝关进了天牢,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快了,完全令人猝不及防。 变化一定就是在这几天之中发生的,可是,司马道子多方打听,还是找不到司马曜突然大变脸的真正原因。 只能在王国宝这里碰碰运气了。 “想不出,这几天我也反复思考了很多次,就是想不出。” “我们做事相当隐秘,也很小心,到底谁会陷害我们?” “陛下也只是把我抓进了天牢,真实的原因也从未透露,这一点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 当然奇怪了! 经了王国宝提醒,司马道子心里咯噔一下。 当时抄了王国宝的家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国宝谄媚司马道子,奸臣行径,但是具体是由于那件事,司马曜究竟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些都还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 王国宝被抓和司马道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司马曜是以王国宝谄媚司马道子,离间兄弟关系为由把他抓起来的! 王国宝已然是这样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司马道子了! “国宝,想救你出去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办到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在这里绝对性命无碍,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了,我再向陛下求情,保证把你弄出去!” “你一定要坚持住!” 司马道子抓住王国宝的手,深情的握了握,对于道子的话王国宝是半信半疑。 他和司马道子的关系,从不避讳着旁人,司马曜也看得很清楚。他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司马道子的处境,想必也不会好。 但是,以王国宝现在的处境,他也只能抓住司马道子这根狗尾巴草不松手了! “国宝,想稳住我们在朝堂上的势力,我也需要帮手,你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谈了半天,终于算是有些干货了。 一直以来,司马道子是知道在王国宝的身边聚集着一班人马的,这些人都是反对几大世家把持朝政的中等阶层的官宦子弟。 但是,具体谁是可用的,谁是靠不住的,司马道子还拿不准。 王国宝摘着虱子,想了一会。 “与我相熟的几个人,袁悦之是可以信赖的,他一心想推翻谢安等人,意志十分坚决。” “那范宁呢?” 司马道子的眼前忽然掠过了范阿鱼的脸,那日他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模样,颇有几分魄力。 以往因为范宁专注做学问,司马道子明明知道王国宝和范宁是舅甥关系,十分亲近,却也没有对他太过注意。 “他?” 国宝轻蔑一笑:“这个老头子最近是不中用了!” “这又从何说起?” “那黄门侍郎王稚远,殿下知道吧,编出了一套谎话,诓惑范宁说三代之内,他范家必能出现名垂千古的饱学之士,范宁一辈子钻研学问,可惜,名声恐怕也只在我们这一代人就要止步了。” “范宁对自己的能力也是很清楚的,这才会听信王稚远的鬼话,把希望寄托在影子都还没有的孙辈身上。” “可是,他前些日子还向陛下上了奏疏,揭发了东莞的灾情,看起来也不像是无所作为的样子。” 王国宝举起沾满了黑泥的手,用力的挥了挥。 “那肯定不是范宁的本意,应该是袁悦之让他这样做的。” 范宁的本质,王国宝最了解了,天生一副老鼠胆子,别人都不敢出声的时候,他更是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只能说背后一定有人怂恿。 “还有一个人,殿下一定要小心。” “谁?” 敌人出现了? 司马道子顿时紧张起来,盟友要找,敌人也要防,没有了国宝在身边,他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黄门侍郎,王稚远。”王国宝淡然开口,这个名字,果然让司马道子吃了一惊。 “他?” “这段时间他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 司马道子虽然也厌恶王谧,却也知道,最近王国宝他们正在拉拢此人,效果还算不错。 这样的人,即便他不是自己人,也总不会是敌人吧! “好个屁!” “殿下,此人的危险性要比谢安之流大得多,我在天牢里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此人,一旦被他抓住把柄,那是会害了性命的!” 这么严重? 道子心中一惊:“他想干什么?” 想到朝堂之上,王稚远对他的种种不恭敬,司马道子就越发不痛快。难道,此人一直都在针对他? 国宝长叹一声,亦是无可奈何。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别看他平时话很多,但是,从不论及内心,也不肯与兄弟们深交。” “当初与我们私下联络也不过是范宁那老小子把他拉进来的,自那之后,虽然时常见面,但是他并没有为我们做过什么事。” “这几天我也想过了,每次见面他总是欣然前往,却又不肯与我们合作,再加上他琅琊王氏身份,我想,他与我们接触,肯定是另有所图。” 道子垂首,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上,其实,不必王国宝提醒,他也早就看出了王稚远这厮包藏祸心。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王国宝这边好整以暇,根本就不担心,而司马道子这边,却不停的向他发问,只有他清楚,或许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当然要竭尽全力将王国宝肚子里的话全都套出来才是,他们说的越多,角落里的牛虎就越高兴。 暗沉沉的角落里,一片朦胧灰暗之中,牛虎的眼睛亮的像看到了猎物的猛虎。 “还有就是孙泰了!” “我身陷囹圄,一时无法脱身,殿下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不妨多多请教孙天师。” “孙天师的智谋远在我们之上,殿下若想成事,必须依靠孙天师。” 孙天师:国宝兄,我谢谢你了! 王国宝踌躇满志,现在的情况,他要还想活着走出天牢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司马道子取代司马曜,当上皇帝! 可是,此刻,司马道子的态度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坚定。 “难道殿下有顾虑?” 以司马道子张狂的个性来看,只要他没有及时回应,就说明心里有鬼。 “国宝啊,夺位这件事,如今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你被陛下关入天牢,家里也被抄了,我虽然没有被关进来,但是处境也不佳。” “现在看来,我们要多忍耐一段时间了。” “难道,殿下的意志动摇了?” “不想再进一步了?” 为了稳住他,司马道子连忙否认:“你我还都年轻,此事不急。” “不急。” “陛下已经起了疑心,我们难道还要往他眼前凑,还怕被他抓不住把柄?” 怕! 当然怕了! 可是王国宝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只要司马曜还是皇帝,他就不会放过王国宝。 阴暗处的牛虎,眼看着司马道子抬起了屁股,走出了牢房,心中暗骂: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渣! “你不会还等着琅琊王把你救出去吧!” 司马道子走后,牛虎终于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刚才两人也是疏忽了,竟然没有注意到牛虎就在不远处徘徊。 这当然不是因为牛虎善于伪装,而是因为种种误会之下,王国宝他们竟然错误的认为,牛虎是自己人。 “琅琊王手眼通天,你既然已经帮我传了消息,就是自己人,等我出去,必然会给你高官厚禄,你就等着好了!” 虽然心中惴惴,但是,在牛虎的面前,王国宝也不会让自己露出颓相。 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发笑。 “王内使,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瞒你了,琅琊王根本就救不了你,陛下早就已经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你以为,你还能出的去?” “莫说是你,琅琊王能保得住自己就已经是幸事了!” 王国宝顿时慌了。 “陛下知道了我们的事?” “怎么可能!” “你别想骗我!” “大王还能来看我,不就证明了,陛下并没有怀疑他吗?” 王国宝啊王国宝,枉他还是一等豪族出身,活到今日,都已经被关到了监牢里,竟然也还没有丝毫进步,居然还在做着美梦。 “大王还能来,那是因为他到底还是陛下的亲弟弟,总有一份亲情在,可是你,你就不一样了。” “你可知道,你家已经被查抄了两次?” “你可知道,不单单是家产被抄没,就连你家的人口也早已充入掖庭,为奴为婢?” “你可知道,自从你踏进这扇门,就再也不会有出去的一天?”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國寶疯狂的叫喊,强壮的身体沿着牢房的栅栏轰然下坠,瘫倒在地,那狂躁的呼喊,也随着他渐渐瘫软的身体,越来越低,最後几近于呢喃。 “你是说,殿下不可能救我出去?” “我必死无疑了?” 王国宝不是一个坦荡的人,但是牛虎也没想到,他竟然无能胆怯到这种地步。 从他撺掇司马道子篡位夺权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了! “实话告诉你,你的金戒指我早就交给陛下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奉命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你明白了吗?” 奄奄一息的王国宝再度震惊,他挣扎着站起,双手紧握住木栅栏:“你,你竟然是陛下的人!” 牛虎点了点头,这不是必然的吗,在这个建康宫里,除了个别被他们收买拉拢的人,剩下的差役,从上到下,当然全都是司马曜的人了。 “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一个人!” “什么人?”王国宝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人,就现在,只要还有一个能救他出去的人,不管是谁,他都可以坦然出卖! “朕!” 一个字从远处传来,不高不低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是…… 顺着王国宝的视线望过去,便可以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龙袍的男子,正缓步从监牢的另一侧走过来。 “陛下……”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司马曜也早就撕掉了温情的面纱,天牢这边有牛虎守候,司马道子的身影刚刚出现,他就已经派人去给司马曜送了信。 这边厢,司马道子前脚离开天牢,后脚司马曜就赶到了,并非皇帝陛下不能来的更早一些,只是他不想这样做。 万一两兄弟在天牢里碰一个正着,这对于哪一边来说,都不是好事,太尴尬了,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待到司马曜的身影出现在了监牢栅栏的那一边,王国宝心里的那一点点小火苗才算是彻底熄灭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些登高跌重的故事 司马曜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对着这个恶贼,他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来。 “你竟然还想出去?” “微臣……微臣……”王国宝结结巴巴,牛虎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们的计划,司马曜已经全都知道了。 “国宝,你摸着良心想想,自你入仕,朕对你不薄,你怎么忍心背叛朕?” “平日里,朝臣们说你是人面狼心,朕还不相信,现在朕是不得不信了!”司马曜的表情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 “陛下!” “微臣都是一时糊涂,是琅琊王先拉拢微臣的,只要陛下肯原谅微臣,微臣一定改邪归正!” “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看来火候还是不够。 王国宝表白了半天,唾沫星子横飞,奈何,司马曜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国宝脑筋一转,立刻就改了主意。 “只要陛下有需要,微臣还可以打入琅琊王他们团体的内部,为陛下探听消息!” 做奸细,没有人比他王国宝更合适! “国宝,你们究竟是怎么计划的?”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 坦白从宽! 不知为何,王国宝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几个字。 揭发别人,他才能得救! “陛下,琅琊王想篡夺皇位,现在朝廷里支持他的,还有袁悦之!” 老袁:老夫只是对朝政不满,什么时候说过要扶持琅琊王上位了? 在王国宝的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就抱紧司马道子这一条大腿,死死不撒手。 要么就既讨好司马道子,又巴结司马曜,脚踩两条船,看看哪一边更有力量,能够把他搭救出去。 实际上,不必多想,以王国宝的个性和现在的环境来看,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就在刚才,他才刚刚见过司马道子,那敷衍的言辞,自顾不暇的现状,王国宝都看得很清楚。 司马道子是指望不上的! “还有别人吗?” “有!” 司马曜问的越多,王国宝就越兴奋,这说明留着他这条狗命还有用处,他拼死挣扎,不一刻就把他手下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全都交代出来了。只是很多人都太不起眼了,根本引不起司马曜的兴趣。 原本也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就算是合起伙来搞事,也动摇不了朝廷的根本。 唯有一个人令司马曜吃惊,没想到,范宁也是他们的人,不过,想想范宁和国宝的舅甥关系,似乎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就这样,别人都被轻轻放过了,唯有毫不知情的袁悦之被王国宝拉下了水。 “陛下,王稚远那厮也不是好人!” “虽说此人打仗还有些用处,但是,他出自琅琊王氏,现在跳的这么高,一定是为了扩大他琅琊王氏的势力!” “陛下好不容易才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千万不能让这些歹人再抢过去!”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心肠歹毒的王国宝竟然把王稚远当成了一个敌人。 在司马道子的面前,他说尽王稚远的坏话,在皇帝陛下这边,也不遑多让。 司马曜敷衍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争权夺利又如何? 他王国宝不一样是世家子弟出身,门第比琅琊王氏也一点不差。包括被王国宝卖力攀扯的谢安,也是一样。 只要这些人还是听命于他司马曜,拥护他大晋朝廷的,那就无所谓,大晋的自有体制就是如此,就像东周一样嘛。 至少从目前看来,王谧并没有任何为自家谋利益的行为,不只没有谋利,甚至手枪队刚刚组建的时候,他就听说,王谧拿出了不少钱。 能主动为朝廷解除困难,还能打胜仗,这样有用的人,十个王国宝拼一块也赶不上! “都说完了?” “说完了,微臣知道的,都交代了!” “陛下,看在微臣毫无保留的份上,放微臣出去吧,微臣再也不敢了!” “一定效忠陛下!” 效忠?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不对! 王国宝他连狗都不如,狗认准一个主人,不会跟别人跑,他王国宝的主人,却从来也不知道是谁! 就在王国宝再次表明立场的这个时候,司马曜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冰冷无比。 王国宝手握着栅栏,愣住了。 “陛下!” “饶了微臣吧!” “饶了你?” “这句话,你竟然还说得出口!” 憋了许久,司马曜终于可以表现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自从进入天牢,在司马曜和王国宝之间就隔着一道结实的木栅栏。 司马曜向后挥挥手,牛虎快步上前,低垂着头,司马曜附耳说道:“弄死他!” “做干净点!” “是!” 王国宝眼看着司马曜在牛虎的耳边嘀咕几句,接下来,就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在元宝等太监的护送下,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你……” “你要干什么!” 牛虎站在牢房前,脸上挂着狞笑,他暗自掂量着,估摸着司马曜已经彻底离开了天牢的范围,这才打开了监牢的木栅栏。 王国宝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不管不顾的连连后退,桌案上的东西纷纷洒落,墨汁倾泻。 王国宝缩到了牢房的一角,不停挥舞着手臂,企图抵抗。 “王内史,该说的你也都说了,没什么遗憾了。” “赶紧过来,末将给你一个痛快,你就解脱了!” 牛虎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他再也不必忍受王国宝没完没了的呱噪了! “不可能!” “琅琊王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不能死!” 琅琊王? 不是早就被他出卖了吗? 司马曜? 如果他想放了他,刚才就会这样做了,何必命令牛虎动手? 牛虎一个粗人,也没工夫理会王国宝的各种垂死挣扎,他从腰间抽出一条麻绳,几个招式就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麻绳套上脖子,左边一拉,右边一拽! 没想到,王国宝这厮的脖子还挺粗的,牛虎咬紧牙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彻底蹬了腿,松了手。 铲除了王国宝,接下来,司马曜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敌人,便是他的亲弟弟,司马道子! 牛虎办妥了事情,特意除下了铠甲,换了一身衣衫,这才来到了显阳殿复命。 看到他体面的样子,司马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牛虎,别看是个武将出身,办事还算是妥当,他没有看错人。 牛虎来到了司马曜近前,因为办事得利,他还获得了与皇帝陛下相对而坐的机会。 不必司马曜使眼色,元宝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拂尘一挥,他的身后,五个小太监和六个宫女便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人影消失,殿门由内向外,紧紧关了起来。 大殿里,牛虎与司马曜说了什么就变成了天知地知,他们两个知的秘密了。 元宝退到了建春殿,指挥着小太监们打扫殿堂,他推开窗户,时不时的还要向显阳殿的方向瞧一眼。 人的想法,真是复杂! 作为一个即将手握重权的大太监,此刻元宝的心情非常矛盾。 太监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皇帝的所有秘密,瞒得过大臣,瞒得过后妃,却偏偏瞒不过随身的太监。 掌握秘密是优势,却也是巨大的隐患。 身为首席大太监,元宝既希望掌握更多的秘密,却又不希望被秘密缠身,裹挟进危险之中。 左右为难啊! ………… 同样左右为难的又何止元宝,他的困难还是未知的,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他,而王侍郎(虎贲中郎将)困难却已经近在眼前。 告别皇帝陛下,何无忌便带着刘裕返回何府,刘裕初登朝堂,也没有多少积蓄,以他现在能力想要在建康城里置办一套像样的宅院很难。 无宅无院,更没有家小的刘将军,在这繁盛的建康城中,却一点也不需要操心。 慷慨的何无忌早就已经帮他想好了办法,直接住到何宅就全都解决了。 原本刘裕是住在王府的,无奈,如今的王府好不热闹,整日里忙的鸡飞狗跳,实在是不适宜居住,刘裕也就只能跟着何无忌走了。 “稚远,你可算回来了!” “阿爹等了你好长时间了,快点!” 王谧才刚刚跃下马背,就看到朱红大门的里面,傻气直冒的王恢急匆匆的向他跑过来。 果不其然,他带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八月初二! 辛未日! 还有五天! 他就要结婚了! 上一辈子从来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在这一辈子都有人为他张罗好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 是天降奇缘! 王谧快步走到王荟的厢房门口,一路上小厮奴婢都微笑看着他,恭喜贺喜之情,溢于言表。 王府里处处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花草全都经过了用心的修剪,这个时代还不流行贴大红喜字之类的习俗,但是,几座正屋的屋檐上都挂上了红色、黄色、粉色等诸多颜色鲜艳的彩纸。 屋檐下,石灯笼里,甚至是庭院中的槐树上都挂上了朱红薄纸糊的灯笼。 此所谓张灯结彩。 “稚远,恭喜你啊!” “居然又打了大胜仗!” “阿叔欣慰的很!” 王荟捋着胡须走上前来,王谧很欣慰,至少,他的叔叔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直接把他送入洞房。 “琅琊王氏有你,阿叔也可以放心了!” “阿叔实在是太抬举我了,王家人才济济,能人无数,我也不过是做了我的分内之事而已。” “各尽其能,我擅长的事情也不多。” 王荟呵呵一笑,并没有继续吹捧王谧,感觉有些怪怪的。 王谧带兵夺下了襄阳城! 王谧领军驰援新野郡! 王谧与桓冲联合,占据南阳! 接连夺下了这么多的战略重镇,如果王谧是一个武将,战功都可以和谢玄比肩了! 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岳丈! 就是这样赫赫战功加身的王谧,现在居然还一个劲的谦虚,未免让人感到有些虚假。 “稚远呐,你的婚期提前了,你可知晓?” 果然,话题还得绕回来。 “为我操办婚事,阿叔费心。”他弓起了手,略作表示。 “阿叔本来也不着急的,世家联姻,一切还是按照规矩来才最好,怎奈的,明明是嫁孙女的谢公却着急的不行,三番五次派人上门查问婚礼准备的进度。” “几次暗示应该准备的再快些,没办法,我只能替你做主,把婚期提前了。” 原来还是老谢从中作梗,他这是什么心态? 赶着谢明慧上门倒贴? “刚才进宫面见陛下,陛下已经告诉我具体的日期了,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是,相信阿叔已经全都操办好了,我只要出一个人就可以了。” 提到司马曜,王恢乐的就更欢实了。 “是啊!” “这就对了!” “对什么?”一丝不祥的预感在王谧的心中升起。 “陛下没跟你说?”王荟倒抽了口凉气,看起来甚至比王谧还惊奇。 “婚期就是陛下亲自定下来的!” “陛下当然最清楚了!” 司马曜给定下来的! 他跟着瞎掺和什么! 王谧不知道的是,这种牵线搭桥之类的事情,当然不是司马曜喜欢做的。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堂堂大晋皇帝,有用的,没用的事情一大堆,忙都忙不完,哪里还有闲工夫参与大臣的婚事。 都是谢老爷子执意如此,皇帝司马曜才不得不从。 “这……” 王谧咂咂嘴巴:“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们当然要照办了!” 王荟挑挑眉:怎么着? 你小子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当然要照办,这可是天大的恩典,稚远,婚礼当天你一定要好好表现,陛下要亲临你的婚礼。” 陛下要亲临你的婚礼…… 你的婚礼…… 亲临…… 从王荟的厢房里出来,绕过小院,从缠枝葡萄的照壁前经过,王谧晃晃悠悠的向着他居住的小院走去。 他没有丧失方向感,却已然丧失了知觉。 天旋地转,晕晕乎乎。 不知此身是谁身,不知身在何处。 结婚当然是一件大好事,谢明慧也是他中意的女子,但是天子亲临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恐怕就是一道枷锁了! 一些所谓登高跌重的故事罢了。 今天的司马曜有多么的器重他,今后事态有变,他的处境就会越加的尴尬,甚至变得危险无比。 司马曜这是在给他王稚远树敌! 愁人呐!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 桓老将军请冷静 “想什么呢!” “都撞树上了!” 咚的一声和少女娇蛮的声音同时响起,王谧圆滑的脑门,迅速涌起一阵刺痛。 “你怎么不早说!” 眼前的娉婷少女满脸甜笑,正是沈蒜子。为了迎接王谧凯旋归来,一直在王府里穿男装的她,还特意换上了一身鲜嫩的秋香色对襟衫裙。 沈蒜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越想忍住,就越是忍不住。 “是你自己不看路,反倒埋怨起我来!” 没想到,她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两人在石桌旁落座,沈蒜子很自然的就把左腿搭上了右腿的膝盖,对她的这种不拘小节的坐姿,某人也早就已经接受良好,见怪不怪了。 “恭喜了,王侍郎!” “升官发财还不说,马上就可以迎娶美娇娘,人生几大幸事,全都让你赶上了,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从沈蒜子的话中,王谧并没有嗅到任何的醋味,这让他很失望。 “听说我去打仗的这几天,府里一直都在张罗婚事,你这么爱看热闹的人,就没有几件趣事要讲讲?” “不妨说说,我也好赶快了解情况。”王谧探身向前,沈蒜子却不领情,立刻缩回了身子。 她双手捧脸,王谧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很遗憾。 “谢娘子才貌出众,人品更是没的说,怎么就被你给哄骗到手了呢?” “我难道就差了?” “你可不要忘记,建康城里,惦记我的小娘子,多到数不清,这你是清楚的。” “那些女子之中也多得是才德兼备的,我会迎娶谢明慧,都是她的阿翁谢公一力促成。” “其实,从我的本心来说,最近并不想结婚。” “还不想结婚?” “大哥,你不看看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能等的下去吗?” 沈蒜子就这样笑着,好像迎春花一般绚烂,王谧不否认,在新野城,在南阳城,每当午夜梦回,危险尽在眼前的时候,出现在脑海中的娇容,确实是属于沈蒜子的! 如果,不是谢安下手太快的话,他确实希望能够和沈蒜子谈一场健全的恋爱,携手走下去。 毕竟,他到底还是个现代穿过来的男子,头脑之中的观念完全是现代的。 女人嘛,当然还是自己追到手的,最香了。 当然了,谢明慧也很好,主动送上门的,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王谧有一瞬间的失神,沈蒜子又不会读心术,哪里能知道此刻他心中的想法。 只是一脸坏笑的说道:“你不必担心,谢娘子那边我都商量好了,她进门,我也可以呆在这里。” “等我想离开的时候,我自会离开,谢娘子她也不会阻拦。”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沈蒜子拍着胸脯保证,特别爽快,王谧陷入了迷惑。 “等一下!”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你见过她了?”王谧丝毫不怀疑,沈蒜子干得出来这种事。 “是啊!” “见过了!” “还长谈了一次呢!” 她居然还好意思点头! “你们怎么会见面的?” “她来王府了?” “还是你主动找上门的?” 两女的性格放在一起比较,王谧还是觉得,沈蒜子主动上门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过,谢府的大门,哪里是容易跨进的? “具体怎么见到的,你就不必管了。”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我和谢娘子现在互相都知道彼此了,谢娘子也表示不会阻拦我呆在你身边。” “我呢,自然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这个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不必再烦恼了!” 她说的简单,谢明慧的脾气也不一般,谁能相信,一个妙龄娘子天天围在他王谧身边,谢明慧还会无动于衷? 她会一点都不吃醋? 事情还没落到自己身上,吹牛当然容易,到时候,被麻烦环绕的,就只剩下他这个可怜人了! “蒜子,我和明慧成婚之后,你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明知道她不会说实话,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沈蒜子努努嘴:“你还真是喜欢老调重弹。” “有句话,我和谢娘子也是这样说的,今天我也是这样说,我这个人,一向短视,只看眼前事,不会想的那么长远。” “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难道,我跟在你身边,你还觉得吃亏吗?” 啧啧…… 这个小娘子,她居然倒打一耙! “好好好,你随便吧!” “反正到时候,生气挠墙的不会是我!” 王谧起身要走,沈蒜子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为什么要挠墙?” “你少瞧不起人了!” 沈蒜子气急败坏,俊脸羞红的样子,让王谧很受用,对嘛,这样才对。 他伸出一指,戳了戳她的小脸:“你说得对,反正吃亏的不会是我,你倒是要小心了,小心变醋王!” “醋王?” “那是什么?” “卖醋的店铺吗?” 某女傻头傻脑的疑问,飘荡在空中,王谧带着笑声走远,只剩下没听过吃醋典故的沈蒜子呆立在院子里,不明就里。 啥叫醋王? ………… 毗邻建康宫东南角的一片开阔地,低矮的小平房林立,一块巨大的牌坊,高耸在开阔地的最外面。 正是将作坊。 别看地方粗陋了些,但是,这里绝对是建康宫范围内,最热闹,最有生气的一片地方。 到处都洋溢着劳动的喜悦活力,与建康宫乃至整个建康城内弥漫的那种虚无做作的风气,截然不同。 将作坊里居住条件一般,但是,住在这里的工匠,着实不少。原本活跃在将作坊里的工匠,大约就有上千人,而现在,因为制造手枪的差事也交到了将作坊的肩上,又有三百名左右的工匠加入了将作坊,这里就更热闹了! 将作大臣普超,虽然不争不抢,从来对朝廷上的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但是,照实说来,普超手下管理的人并不比别的部门少。一些清闲的部门,例如礼部,司农等等,所辖不过几百人而已。 普匠作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在这个将作坊中,他拥有绝对的权威,无数新鲜的发明,精致的巧思几乎是每日每夜都在涌现。 这让年逾天命的普超,每天都过得风风火火,特别有激情。 更重要的是,将作大臣这个差事,还没有人会觊觎,也绝对不会有人跳出来与他争抢。 将作大匠嘛,那不就是工匠的头? 做的再大,功劳再多,也不过是下等人,哪个世家子弟会争抢这个差事? 根本就看不上眼!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世家子弟们看不上眼的差事,却是普超最为热爱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缘分,寂寂无名,正准备再做几年就在将作大匠这个位置上致仕归家普超,竟然迎来一位忘年交,堂堂琅琊王氏黄门侍郎王谧。 “稚远,连战连捷,真是恭喜了!” 王谧他们一行人才刚刚下马,从牌坊处进入将作坊的工作区域,就看到普超穿着一身袴褶(上衣下裤的一种便于劳动的衣服,从北方传入南方,在晋末和南北朝时期,相当流行,不分士庶,人人都喜欢穿着。)一脸喜气的迎上来。 “普匠作,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 “这位是桓冲,桓老将军,这次将作坊要打制的两千支手枪,就是要交给荆州兵的,桓老将军特地来看看将作坊的工作情况。” “普匠作,老夫不懂什么手枪制造,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多有叨扰,还请不要介怀。”桓老将军性情疏朗,一向是个好说话的热心人,只要不涉及到打仗的问题,他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普超自然也不例外。 他与桓冲年纪相当,只是略微拱了拱手,笑道:“见过桓老将军。” “自从上次建康一别,我与将军已经三年没见了,如今看到将军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实在是很欣慰。” 三年没见? 一,二,三…… 那不就是桓冲大将军三围襄阳而不入的开端年吗?想到了这一层,桓冲脸上略显尴尬的笑容,似乎就是可以理解了。 不过,这样的尴尬并没有在桓冲的心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将作坊里各种热闹的劳动场面吸引住了。 打铁作坊那边,魏师傅正在带领着一群学徒,继续用王谧传授的团钢法炼铁成钢。 “这里的火候还要再久一点,不要着急。” 王谧爬上了木梯,查看高炉里的情况,很快就指出了小学徒的错漏之处。 魏师傅揩了一把汗,笑道:“王侍郎教训的是,你们几个新来的,都来见过王侍郎,我们这些打铁炼钢的新法子,都是王侍郎传授的,严格说起来,他才是你们的师傅哩!” “小的们见过王侍郎。” 站在面前的几排年轻人,有的王谧见过,有的确实脸生,不管是不是接受过他的指导,只要能学有所成,赶紧把手枪造好,就都是他的得力干将。 “普匠作,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招了不少新人呐!” “太好了!” 王谧在几个相关作坊前走过,不时指点几句,进而发现,不只是打铁作坊,什么香烛作坊、木匠作坊,凡是能和手枪制作牵上关系的地方,随处可见生面孔。 普超哈哈大笑:“王侍郎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特意这样做的。不瞒你说,为了给手枪制作多征集一些人手,我可是煞费苦心。” “一些从建康城以及周边地区调集来的工匠,原本不是擅长金银器制作或者做木匠活的,只要他们愿意,我都把他们拉到了相关的作坊,反正造枪也是个新鲜的手艺,不管是什么也不会的小学徒,还是原本擅长其他手艺的工匠,到了这里都要从头学起,就这样,我们的队伍就迅速扩展起来了!” 王谧挑起了大拇指:“普匠作真是头脑灵活,这个办法太妙了!” 怪不得刚才他从几个作坊前经过,竟然发现有些生面孔,年纪也不轻了,看起来不像是新手,原来都是被普超强行征用过来的。 原本,普超这样做还是担着一定风险的,只敢偷偷的干,可是,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这样做了。 因为将作坊的范围之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凡是与制作手枪相关的事宜,皇帝司马曜已经全权交给王谧處理。 “你這把枪,雕的實在是漂亮。” 桓冲踱步到木匠作坊附近,看到散落一地的木托,一眼就相中了一把。 那木托上雕刻了精美的缠枝荔枝纹路,与其他做工简单的木托完全不同。 “老师傅,怎么样,这把给我吧!”桓冲嘴上商量,实际上早就已经把这把手枪看成是自己的,拿在手中,还瞄准呢。 “不成不成!” “快放下!” 颜师傅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桓衝没经他允许就拿走了他的爱物,他二话不说就抄手要夺,桓冲哪能让他得逞,几个闪身,老颜差点扑倒在地。 “你这老汉,忒不讲理,那是我给自己做的枪,我要用的!” 虽说桓将军威震四方,家世响当当,但是,他又从没到将作坊来过,这里的师傅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丝毫不给他面子,张牙舞爪的上来抢夺,一看就是急红了眼,连桓冲的大致身份都推断不出。 而桓冲,又一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看看颜师傅的打扮,也明白了他就是个木匠,遂笑道:“你这木匠头头还挺厉害,枪都还没有一支,先把木托准备好有何用?” “你看看我!” “多威风!” 桓冲撩开长衫,别在他腰间的手枪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光闪烁,那叫一个辉煌耀眼。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造枪的人,却连一支枪都没有! 岂有此理! “桓老爷子那是……” “又和谁吵起来了?” 王谧和普超一起查看作坊的运作情况,一时也没有顾得上桓老爷子,等到再想起他来,就看到桓冲正在木将作坊那边争吵。 老爷子,精力真是旺盛。 “那不是颜师傅?” 普超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边厢,王谧他们快步赶过去,那边厢,眼看着桓冲和颜师傅就要动起手来。 若论武艺,颜师傅哪里是桓老将军的对手,且看老将军抡起木托,奔着颜师傅的额头就去了! “住手!” “桓老将军,冷静!”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 老爷子要尝尝鲜 关键时刻,王谧一个跳起,就抓住了桓冲的手腕,谁能想到,桓老将军这次竟是动了真格的,大拳头力大无穷,手腕上的青筋都绷的紧紧的,王谧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甩出去。 “稚远,你来干什么?” “让老夫自己解决这件事!” 解决个鬼啊! 虽然王谧没有看到前因后果,但是,大致的情况他也了解了,这次原本就是桓老爷子不讲道理。 “桓将军,这位是木将作坊的颜师傅,所有手枪的木托,都是他带着学徒们制作的。” “包括你腰上带着的这把,也是一样。” 桓冲愣住了,总算是停下了动作。 “我这支,也是他做的?” “当然,全都是老夫做的,说了你还不相信,这次有王侍郎证明,你总该相信了吧!” 颜师傅的语气有些缓和,听到王谧叫老汉是将军,他也不敢再造次了,当然了,打到这种地步,架子还是不能倒的。 “王侍郎,老朽这里有一个请求,不知能不能答应?” “想要一支枪,对不对?” 颜师傅登时就乐了。 “对!” “王侍郎说的一点没错!” “虽说老朽也不是当兵的,可是看到那么多年轻人手里都有枪,老朽也是眼馋的很呐!” “这么多的枪都是老朽做的,可是老朽却不能拥有一支,老朽实在是太遗憾了!” “所以就雕了一支带花纹的,想要等到王侍郎来将作坊查看的时候,求个恩典。” 看来,老颜早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基本的准备已经就绪,就等着王谧开口,那还用说,当然是答应了。 不过,桓老爷子这边的情绪也需要安抚。 他拉住桓冲的肩膀,笑道:“桓老将军,我带你到将作坊来,是为了见识新鲜兵器的,手枪你已经有了,就还给颜师傅吧。” “新鲜兵器?” “你怎么不早说?” 有了新的,谁还要旧的,桓冲抬手就把缠枝荔枝的木托扔给了老颜,跟着王谧到另一边的作坊去了。 所谓新鲜的兵器,其实,放在现代也一点不新鲜。 任何发明创造,都要以时代为背景,过于超越时代背景的东西,就算是用上吃奶的力气,也绝对搞不出来。 比如,你在东晋末年,弄得出来火箭,导弹吗? 还是航天器?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即便是王谧有超越时代的知识,当他考虑可以制作的兵器的时候,就要立足于现实。 于是,在诸多可以尝试制作的兵器之中,王谧还是选择了技术最简单的,最容易达成的。 “桓老将军,手枪呢,你已经有了,今天我要做的这个兵器,你就没见过了,好好看着吧!” 听说王侍郎又要制作新兵器,将作坊里的师傅们,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差事,开始往火药作坊这边靠拢。 一时之间,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形成了一堵一堵的人墙。 这个火药作坊就是王谧走后,普超主持下专门建造的,手枪的部件很多,尚需几个部门分工合作。 经过王谧亲自传授,火药作坊里的学徒们已经可以熟练的制作火药了,从配料到制作,一点不差。 王谧看着他们熟练的将火药制作完毕,满意的点点头。 “要是有晋州来的硫磺,就更好了。” 按照历史记载,今天的山西临汾附近,古时候称之为晋州,此地出产的硫磺色泽纯净,爆炸力更强,实属硫磺中的上品。 可惜了! 他们才刚刚取下了南阳,也就是河南一带的南边,连洛阳的门槛还没有摸到,至于山西地界的晋州,当真是做梦才能到达的地方。 罢了! “晋州产的硫磺,效果更好?” 王谧把大约两斤重的火药盛放在一个圆形的笸箩里,轻轻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等我们打败氐秦,就什么都有了!” “李宽,把铁蒺藜拿来!” 到底是将作坊,虽说现在的重点都放在了制作火器之上,但是,普通的兵器也还是有很多存货的。 李宽很快就在库房里找到了一把铁蒺藜,送到了王谧的眼前。 “放进去。”王谧指了指那笸箩,李宽便依言照做。 铁蒺藜,火药,这个东西,看起来很熟悉啊。 桓冲有所顿悟:“稚远,你难道要做火箭?” 还记得在襄阳战场上,王谧就曾经感叹,若是有火药,火箭就可以做的更好,威力更强。 看来,现在他就是在这样做了。 “桓老将军说的,也对,也不对。” “我接下来要做的,确实是一种火器,但并不是火箭,也不需要弓箭来发射,而是一种火炮。” “火炮?” “那是什么?” 众人陷入疑惑,一些上过战场,有些经验的人,大约可以揣摩到一点,既然是叫做炮,那应该也是用投掷的方法来使用的。 “拿一沓草纸过来,再撕一些破布。”王谧头都没有时间抬,就招呼李宽做事。 为了节省钢材、铁料,火炮这种兵器,就不需要用这种名贵的原料了。他现在制作的这种火炮,正是宋朝的主流火器。 那个时候的技术就是用纸和碎布糊成比较坚硬的外壳,内里填充火药等物。 王谧按照古书上的记载,依样照做,把火药和铁蒺藜混在一起,当然不难。 难的是,如何让几层薄纸糊成的壳子和火药能结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比较规范的球形。 “不行不行!” “太歪了!” “李宽,你那边再来两层纸!” 王谧这边根据他的手感,大约纸壳的厚度是正正好好的,可是,李宽那边却并不理想。 按照他的指挥,李宽也依样画瓢,把纸壳子一层一层的糊好,奈何同样的工序,到了他手里,就好像是变成了折磨人的玩意。 不论李宽如何努力,由他掌控的这一边的纸壳总是兜不住火药。王谧看着歪歪斜斜的纸壳子,想了一阵。 “你让开,让我自己来。” 他又拿了几张草纸,将纸张撕成一片一片的,和那些柔软的碎布揉在一起,一层又一层的糊纸,终于有点样子了! 现在看来,根据具体实践,还是一个人操作比较利落,分工合作,人多了反而碍事。 在进行这一步之前,王谧就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现在终于到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李宽!” “快!” “麻绳!” 火球的外表已经糊的差不多了,依着球形的弧度,王谧将纸壳子一层一层,一寸一寸的收紧。 眼看就要封口了,他却停住了。 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他看向李宽,而这个一向很稳健的属下现在却是一脸懵。 “麻绳?” “刚才让我准备这样东西了吗?” 这个李宽,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掉链子呢! “当然!” “快去找!” 王谧一声令下,李宽顿时慌了。 麻绳这东西当然不难找,奈何王谧这边要的急,李宽办错了事,又是内疚又是着急,就更找不到了。 慌慌张张居然还在原地打转,王谧急的,怒火蹭蹭的往上顶,啧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是不能及时把麻绳找到,这个纸壳子就算是白做了! “稚远,用这个!” “快点!” 一只大手,攥着一截麻绳,赫然出现在王谧的眼前,雪中送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桓冲! 老爷子虽然自从进入将作坊就几乎没有办一件正经事,但是,人家关键时刻就是能挺身而出。 时刻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并不知道桓冲为何要随身带着麻绳,但是,王谧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了。 在他的指挥下,桓冲把麻绳截到合适的长短,放到了纸壳子的中间。按照宋朝流行的火炮制法,还可以在火药中间放置一截竹竿,作为简单支撑。 这样,火药就可以更容易团聚在竹竿的周围,形成一个球心,这之后,再用纸壳包裹就是相对容易的了。 但是,那种火炮无法装填铁蒺藜,既然今天已经这样选了,就只能先把这个做好。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纸壳子终于做好,正当众位学徒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王谧却又提出了新要求。 “桐油和松脂,都拿来。” 虽说现在火炮已经具备了基本的球形,但是,距离能被称之为是火炮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便是防水防潮的处理,这种防潮材料的选择也需要动一番脑筋,火炮是要用到战场上的,不只要防潮,还要易燃。 比如火浣布那种东西倒是防潮防水效果极好,可是绝对不能用在火炮的制作上。 火浣布除了防潮,它还防火,点不着的火炮,拿来做什么? 于是,既能易燃,又能防潮的一系列材料就成为了首选。虽然学徒们还并不知晓王谧索要这些东西究竟是想干什么,但是,只要是王侍郎要的,那一定就是要搞到手的! 王侍郎说的准没错! 现在的将作坊里,王谧已经是无人不服,都等着小王放一个大招呢! 桐油和松脂都是极好的选择,王谧寻了一把刷子,在纸壳的外层细致的涂抹。 一层,又一层…… 一直涂到他心满意足了,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 “拿去晾干!” 桓老爷子的双手都已经伸出来了,却眼见着宝贝一样的火炮被递到了李宽的手里,立刻瞪起了眼睛。 “这不是给我吗?” 满手沾满了桐油,王谧还没来得及擦,就听到了桓老爷子的抱怨,这个老爷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当然是给老将军的,不过,现在这火炮的成效我们还看不到,我怎么能把半成品交给你呢?” “半成品?” “就是还没做完?”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有做完,桓冲顿时垮了脸,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稚远,你行不行啊!” “你不是为了给那个什么颜老头打圆场,故意蒙骗老夫吧!” “当然不是!” “新型火炮需要晾干了才能用,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有一天也就足够了。” “老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居然还需要一天! 桓老爷子打仗的时候从来都不着急,对输赢也看得轻,可是,现在却化身为最急性子的人! 王谧在这边指导学徒们制作火炮的要领,相比分工合作的手枪,火炮就完全是可以單人操作的了。 於是,它對工匠们的个人素质就要求的更高。 火炮制作的工序是比较多的,这还只是宋朝时候流行的诸多火器之中比较简单的一种,晋末的人在王谧到来之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火器,对火器完全没有一个概念。 故而,每一步操作都需要王谧一点一点的指导,小王的精力都用在了这里,而桓老爷子就成为将作坊里的一个大闲人。 他真的很闲,李宽包括将作大匠普超,现在都围拢到了王谧的身边,打算学一招。 只有桓老爷子没有凑这个热闹,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桓老爷子了,你看人家老爷子就特别的有自知之明,不必别人给他提醒,他就看出,以他的岁数,想要学会制作火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不容易,那就不要为难自己,等到他们做成了,他會用就成。 无所事事最容易生事,桓老爷子的心态就充分的反映了这一点。 真的不行吗? 还不行吗? 不能够吧! 桓冲站在窗前,深情款款的看着放在窗台上晾晒的火炮,看着它长长的引线,他就按奈不住胸中的冲动。 这个东西的用法,他大约也知道,只需要一个火种,他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如此简单!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老爷子在腰间摸了一把,当他摸到那个圆柱形的物体的时候,登时笑了。 这不就全齐了! 桓冲取出了火引子,趁着人群都聚集在王谧身边的时候,将火炮搬到了一边。 其实,那火炮还不能使用,桐油也还没有全都干透,可是桓老爷子等不得,他必须尝一尝鲜! 别人不敢干的事情,桓老爷子敢干! 别人要动脑的事情,桓老爷子坚决不肯! 他抱着火炮,一溜小跑就奔向了将作坊的东南角落,那边距离王谧他们聚集的作坊最为遥远,不一会功夫桓冲就从大家的视野中消失了。 不是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只是,人们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被王谧吸引了过去。 对于桓冲,人们往往是匆匆一瞥就过去了,没有人细想他究竟要做什么。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桓冲抱着桐油未干的火炮,跑了几下,很快就找好了方位。 回想刚才王谧说的那些话,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火炮的使用方法也是投掷型。 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另外,看到那粗粗的麻绳,桓冲立刻就想到了在南阳城下他见过的那些简易的炸药包。 看来,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必定是点燃麻绳,再引燃内部的火药,别人不知晓的使用方法,桓老爷子也摸索出来了。 老爷子信心十足,取出了火引子,眼见着麻绳的一端逐渐燃起了火苗,老爷子心中一喜。 走你! 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在操作不理想的情况下,这种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如今的桓老爷子算是彻底体验到了。 虽然桓冲是射箭能手,不管是仰射还是俯射水平都相当高,但是,在他匆忙行事之前,他却忘记了,看起来简单的投掷,他却并不擅长。 甚至,如何把一个球形兵器准确的投出去,他都不晓得。 按照他的想法,必定要把这球形兵器,所谓叫火炮的玩意,扔的越远越好,火药的威力,桓冲可算是见识了一个真真的,他对这东西也敬畏的很。 可问题是,等到他一起手,火炮就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他本意是将火炮高抛之后推远,扔到东南角前方的一整块空地上。 将作坊内部作坊与作坊之间还是有不少空余的地块的,只要能把火炮扔到空地上,即便是容易惹出事端的桓冲,他也自信一定没问题。 然而,等到他把火炮举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一阵向后仰的力道,竟然让他承受不住。 怎么回事? 这个东西掂量起来也不沉呐! 呀嘿! 管不了这么多了! 桓冲出手的时候,虽然有无数抑制的念头窜出来,但是,全都被他给反向压制了回去。 火炮脱手,千钧一发之际,它竟然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掉了出去! 而在那完全相反的方向,桓冲的身后,正是一座厢房! 坏了! 错了! 全都错了! 瞬时间,桓冲便反应了过来。 闯大祸了! 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响,并没有被扔的很高的火炮,瞬间就落到了厢房里头,眼看着惹了祸,桓冲立刻暴露了本质。 能惹事,绝对不能扛事! 脚底抹油,他就跑了! 这要是在现代,要是换成意大利产的手雷,地瓜壳子,他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侥幸行事的下场,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桓老爷子。 奈何,完全手工的火炮,威力实在一般,再加上,引线做得也不是那么的规范,点着了好长时间,火炮还没有爆炸。 这才给了桓冲逃跑的时间。 这个时候,桓冲的表现就不是那么的地道了。 你可以惹祸,但是你不能不给大家一个提醒,就自己先跑了吧! 你就是叫唤一声也成啊! 轰隆! 噗! 冲天巨响伴随着浓重刺鼻的烟雾,腾空而起,瓦片乱飞,墙倒屋塌。 怎么回事? 王谧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他就把这巨响和那还没晾干的火炮联系在了一起。 “炸了!” “炸了!” 巨响就在人们的身边爆出,本来就拥挤在一起的人群瞬间就乱了。 王谧顺着浓烟腾起的地方冲了过去,眼前的一片低矮的小平房,有的被削掉了房顶,有的直接就坍塌了。 受到火炮影响的平房,串联到一起,大约有两三间之多! “桓老将军!” “桓老将军!” “站起来,这是你干的吗?” 几乎所有的工匠都跑出来看热闹了,王谧冲进半塌不塌的房里看了一眼,除了一些财物受损,并没有人员伤亡。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谧他们从遭受冲击的房子里跑出来,渐渐消散的烟雾之中,出现了桓冲的身影。 只见老爷子如今抱着头,蹲在将作坊院墙的一角,浑身哆哆嗦嗦,显然,始作俑者就是这一位了。 “稚远,老夫不是故意的!” “老夫也不晓得这东西竟然这样厉害!” “我不过是一时手痒,就……就……” “老将军,我说过了,这东西威力大,危险的很,你怎么就不听呢?再说,桐油还没有晾干,你着的是什么急?” 菩萨看到这样的情况,也要动怒,王谧岂能例外? 在几人的搀扶下,桓冲终于站了起来,一阵恍惚过后,再看到王谧的脸,眼泪登时就冒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我给钱就是了!” “损失了多少财物,我全都赔偿!” 果然是荆州来的大将军! 就是财大气粗!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求得原谅了! “桓老将军能给多少钱?” 一二三,三二一,一颗火炮摧毁的民房,大约就有三间,再加上旁边没有倒塌,整体结构没有被破坏,只有屋瓦被震碎的一些房屋,算来算去,不过是一贯钱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都是些工匠们的住房,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多少值钱的东西,实在是可惜了! “钱是小事!” “不成问题!”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就在桓冲宣布要给钱的这一个刹那,刚才还吵吵嚷嚷,各种不服的各种声音,瞬间就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崇拜的眼神。 哪里来的老将军,真是太上道了! “当然要全部赔偿!” “盖房子的钱,还有我们兄弟的工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几个年轻的工匠叫嚣着。 关键时刻,就是要年轻人站在前头,争取利益! 对他们的行为,王谧深感欣慰,面对桓老爷子这样的阔财主,不坑白不坑! “好好!” “小菜一碟,老夫给钱!” 桓冲的手伸向了钱袋子,要说在场诸位当中,当大官的也不只是一个人,有钱有势的也不只是桓冲一个。 但是要论手里现钱最多的,出手最阔绰的,除了桓老爷子,就没有其他人! “老夫这里也没有带着铜钱,给!” “一人一个金锭子!” 工匠们张开的手上,凭空就冒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金锭子,这怎么可能呢?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冤大头? 一个金锭子在大晋朝相当于是什么水平呢? 手握一个金锭子,两个月好吃好喝都没问题! 要少了! 手还是不够黑! 工匠们纷纷腹诽。 “老将军,果然是财大气粗!” 众人领了钱,各自离开,王谧揽过桓冲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那是当然!” “要是没有这份财力,老夫也不敢闯这么大祸!” 果然是荆州大财主! 桓冲眼神透着那么一股骄傲自豪,实在是值得他这个年轻人学习! “将军要是不差钱,我家宅子那是又大又多,要不然我再做几个火炮,给将军玩玩?” 桓冲倒抽了口凉气,这小子,心真黑啊! 连忙摆手:“那可不敢!” ………… 建春殿中,凉风环绕,桌案上摆着甜瓜,司马曜捡起一块,放到嘴里,淡而无味的舌头,却一丝丝的甜味都没有感受到。 他长叹了口气:“朕要搞钱!” 刚刚从宫外回来的大太监元宝,才刚刚迈入殿门,就听到了这一声大吼。 顿时冷汗直冒,陛下此举,实在是有辱斯文…… “陛下,琅琊王到了。” 司马曜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送钱的终于到了! 如今的司马曜对待司马道子早就没有了兄弟亲情,在他的眼里,司马道子俨然化身一只纯种大金猪! 为了要钱,已经许久没有给过司马道子好脸色的司马曜忽然满脸堆笑,道子越看越瘆得慌。 “大兄,找臣弟过来,有何要事?” 眼前就是鹿皮小垫子,司马道子看了一眼,却并不敢坐下。 司马曜拉了他一把,他这才落座。 “别急,别着急!” “先吃瓜!” 切成一角一角的甜瓜还滴答着水,看着司马道子把甜瓜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最后全都吃光,司马曜这才满意的开口。 “道子啊!” “最近你缺钱吗?” 司马道子一怔,猛然发现,司马曜正用那种特别亲切,特别兴奋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登时心里更慌。 “不缺!” “臣弟不缺钱!” 开什么玩笑,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敢要钱? 不要命了? 不缺啊! 太好了! 司马曜搓搓手,探身向前,凑到司马道子的鼻尖前:“可是,大兄缺钱呐!” “你看荆州大军凯旋,一连夺取了新野、南阳两个重镇,我们作为朝廷,该给些赏赐吧!” 司马道子渐渐听明白了,赏赐确实应该给,但是,兜里没钱就不必勉强了吧。 “大兄,打胜仗那都是他们应该的!” “这些年,荆州兵在江北战场上,吃了多少败仗?浪费了多少国帑?” “我们朝廷难道让他们还钱了吗?” 琅琊王果然是好见识! 逻辑体系严丝合缝,不服不行! 军队就是要朝廷供养的,为国者,唯战与伐! 要是连胜仗都打不了,还要你老司马家做门面干什么? 司马曜眨眨眼,也被弟弟的这种无耻言论震撼到了。 要是以前,抠门无比的司马曜或许还会觉得弟弟灵机妙算,立刻与他达成一致意见。 可是现在就不成了! 你无耻,我不能比你更无耻! 老子还要坐稳皇位哩! “还钱的事暂且放到一边,现在人家打了胜仗,我们总不能再揪着以往的错处理论。” “那样也未免显得我们司马家太不仗义!” 仗义,那是老司马家行走江湖的最高要领,司马家的人一直都贯彻的很好! “道子,你是朕的胞弟,朕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弟弟,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有了困难,自然也就想到了你。” “你不会不支持朕吧!” 司马道子很为难:“可是,可是臣弟也没钱呐!” 没钱是不可能的,不想掏钱倒是真的! 看来,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 司马曜眸光一闪,瞬间就变了脸。 “道子,不过就是让你出一点钱,只要我们司马家稳住了江山,想要钱,以后不是多得是机会?” “以后,不管是朕继续当皇帝,还是你来做这个皇帝,钱财終究還是在我们司馬家打转。” 司马曜拍着弟弟的肩膀,又拍了拍身后的御座,笑的特别灿烂,就在他灿烂笑脸的另一边,豆大的汗珠已经在道子的额头出现。 “陛下误会了!” “臣弟绝无此意!” “臣弟一心拥戴陛下,甘当左膀右臂,只要陛下有需要,臣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道子匍匐在地,在他的眼前,昔日王国宝风光的样子,和他凄惨的死相重叠在一起。 王国宝死了! 虽然司马曜并没有明发诏令处死王国宝,但是朝野上下,凡是耳不聋眼不瞎的大臣,全都知道了王国宝的死讯。 你想落得个和王国宝一样的下场吗? 司马曜雖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 “好!” “太好了!” “朕就知道,你与朕一定是一条心的!” 司马曜大嘴一张,就给司马道子上了一道紧箍咒。 我说我们是一条心,我们就是一条心,你想生出别的心来? 休想! “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日,你就拿一万金出来,朕要好好奖赏荆州将士!” 一……万……金? 司马道子眼前闪现了无数的星星,他好像是听到了具体的钱数,又好像是根本没听清。 只觉浑身无力,不想再支撑,就这样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殿下!” “殿下你没事吧!” 元宝冲上前,拉起司马道子,拼命的摇晃。 司马道子双眼紧闭,牙根咬紧,模样特别的痛苦。 “陛下,琅琊王好像是晕过去了!” “快去把御医请过来,给殿下医治!” 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这么不禁吓呢? “陛下,臣弟身子不适,明天恐怕是拿不了钱了,还请陛下宽限几天,待臣弟好些了,一定如数取来。” 感觉到司马曜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司马道子这才把眼睛睁开,口中喃喃,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司马曜微微一笑:“好弟弟,只要你有这份心,大兄就知足了!” “你不必着急,最近太医局来了两个新御医,医术相当高明,只要让他们诊一诊脉,喝一剂药,保证药到病除!” “别说是明天,就是今天,你也能站着走出建春殿!” 老天爷! 活不了了! 司马道子踹了踹腿,真想立刻就死在司马曜的眼前! 要钱不要命,不过如此!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 钱到底在谁的口袋里? 司马曜是没有钱吗? 当然不是了! 要说,上个月皇帝陛下还是穷的裤兜叮当响的话,那么这个月的皇帝陛下,便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 摔倒了王国宝,富了司马曜。虽说,目前只是查抄了王国宝这一门一户,并未触动太原王氏的根基, 但是,苍蝇再小也是块肉,更何况,是王国宝这般肥硕的大苍蝇。 只是从王国宝的家中就查抄出了差不多五万金,所以,只凭司马曜一个人,他就可以支付这笔钱。 不过,他怎么会出自己的钱呢? 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小金库,当然要自己留着,钱自然还是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最好!这一万金本来就是额外的花销了,要不是王稚远那厮诡计多端,他根本就不会出钱。没办法,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无法挽回。 司马曜喜滋滋的看着司马道子被抬进了寝殿,总算是安下心来。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多长时间,让他崩溃的事情就再次发生。 “元宝,你这是什么脸色?’ “见着鬼了吗?’ 司马曜心情大好,就连吃瓜都变得有力气了,每咬一口都铿锵有力,鲜嫩的小甜瓜,汁水四溅。 钱也搞到了,司马道子也受了刺激,彻底倒下了,不应该啊! “陛下,又有大臣要求见。”元宝垂着头,根本不敢和司马曜对视。 “哪个大臣?” “谢公。” “他来干什么?’ 司马曜眉头一跳,感觉不妙。 明知道谢安没安好心,但是老人家克服了千难万险的来了,你总不能不见吧。 见还是要见的,而且,司马曜的心中还抱有一个小小的幻想。 万一,谢安他不是来找茬的呢? 然而,很快,他这种卑微的小幻想,就被谢安无情戳破。 “岂有此理!’ “端的是岂有此理!” “谢老头,打劫啊!” 谢安走后,司马曜捶胸顿足,真想刚才晕倒的是他才好! “陛下这是怎么了?” “都发了好长时间的火了,谢公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一道殿门相隔,窃窃私语的小太监们终于迎来了大太监元宝的照拂,赶忙与他攀谈。元宝叹了口气,这件事啊,说起来就太糟心了! 谢安确实没说什么,但是寥寥数语就把司马曜气成这样,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某人实在功力深厚。 人人都贪钱,司马家的皇帝自然不例外,自从查抄了王国宝的家,司马曜就整日里笑的合不拢嘴,捂紧了钱袋子,生怕被别人惦记上 不只是不会给别人分钱,甚至连到底查抄到了多少钱,他也不肯告诉别人。 尤其是朝廷里那些阴谋作祟的大臣,全都盯着他哩! 可哪成想,宝贝一样的钱财,放在司马曜的小金库里,还没捂热乎,就又要拱手让人。谢安年高位重,平日里又以舒缓为行事准则,除了大朝会,他很少到宫里走动。 这次打起精神专程进宫,他还没开口,司马曜就知道他肯定没憋着好屁。 可他万万没想到,谢安的心肠竟然会如此歹毒! 他竟然要钱! 那不是比要命更可怕的事情吗! 他竟然也好意思说出口! “要钱?” “谢公疯了?’ “这不是劫贫济富吗?”小太监们连连摇头,谁不知道,在这大晋的疆土上,他谢安才是头号富豪。 “可不是,你说陛下弄点钱容易嘛,老头子竟然还动歪脑筋。”想起司马曜那痛彻心扉的表情,元宝就禁不住同情心泛起。 不容易! 皇帝陛下搞钱太不容易了! 皇帝陛下的日子不好过,太监宫女们是最能够感同身受的,高高在上,处于食物链,你还是一心为了我着想了?’ “都是老夫一时小心眼,才误会了你?”谢安沉着脸,王谧却一脸堆笑。 “阿翁的怀疑都是对的,都是小婿求战心切,没有提前知会阿翁才造成的。‘ “错都在我。 片刻之后,谢安的声音才又悠悠然飘了出来。 “犯错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以后要怎么做。” “老夫也没有别的要求,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以后再有上阵杀敌的事,你只能带着北府兵!’ “绝对不可以和桓冲等谯郡桓氏的人搅在一起!” “参战之前,一定要和老夫商议,老夫同意你去,你才能去!” “听懂了吗?’ 谢安的话,训诫之意尽显,幸亏某人的脸皮堪比城墙,要不然早就坐立不安,拍屁股走人了! “听懂了!’ “全都听懂了!’ “谢公不答应,小婿绝对不再上战场!” 谢安终于把真面目露出来了,那些谦谦君子,宽认为怀的态度不过都是做做样子,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他立刻就跳起来了。 谢安原意是将王谧彻底批判一通,让他再三保证不再与桓冲为伍,甚至想对他加以打压。但是,就在凉风堂里等待的这段时间,微风吹过,谢安忽然顿悟! 对待这样的人才,拉拢总是好过打压,把他拉到北府里,为谢家所用不是更好吗? “不过,小婿也有一个要求,不知阿翁能不能答应,说来,这件事也是一早就说好的,不过,后来小婿着急上战场,也就搁下了。” “什么事?’ “仔细说说!’ 这个事情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 谢安追问的这么急,王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公,王国宝被抄了家,他挺有钱的吧。 谢安眉头一颤,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想说什么?’ 王谧嘿嘿一笑:“当初我们都是说好的,扳倒王国宝,他家的钱财,我们一人一半,阿翁不会不认账了吧! 这种要求,没有把握,他当然不会轻易开口。 但是,既然开了口,那就一定是势在必得。 “阿翁,听说,陛下已经把从国宝家里查抄出来的钱财全都交给你了,可有此事?”“没有!: “绝对没有!’ 谢安心里一慌,连忙否认,几乎是想也没想。 老头子,还不承认! “阿翁昨天不是还进宫了吗?’ “街上的人都在传说,陛下把国宝的钱全都给了阿翁,阿翁现在是相当有钱了!” 这不是冤枉人吗! 老谢蹭的站起来,怒道:“这是哪个小兔崽子乱嚼舌根?” “陛下又不是大善人,他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查抄出来的钱,全都交给我?” “只有一半!’ “真的只有一半!” 王谧笑了,暗忖道:居然有一半啊! 已经不少了! 够他敲一笔的了! 他故作姿态,欣然说道:“阿翁刚才说,想让我去北府带兵,其实小婿也很想去啊!”“一直未能如愿,都是因为囊中羞涩。 王稚远哭穷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谢安喉头微动,感觉要吐,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 孙女婿,你的孝心呢? “稚远,你这就不好了嘛,整个乌衣巷上,就没有穷人,更不要说你琅琊王氏,一等豪门,你怎么可能没钱呢?’ 谢安捋着胡须,振振有词:“再者说,这两日王家为了筹备你的婚事,花费无数,老夫都看在眼里,你根本不缺钱,怎能打起岳丈的主意?” “稚远,过不了几天,你我就是一家人了,论理,你这个贤婿都应该尽早孝敬老夫才是,你的孝心呢?’ 王谧耷拉着眼睛,十分无语。 没想到,老爷子脸皮这样厚,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孝心不是明摆着的吗,就是小婿去北府带兵,这不正是阿翁需要的吗?” “只是,小婿在北府根基尚浅,没有多少威信,小婿也想在北府多做一些事情,要做事,就要有钱。正好王国宝现在也被查抄了,他的钱,都是白来的。” “可是,你要钱到底想干什么?”谢安的心思有点活动了。 若是要求合理,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想造枪!”王谧斩钉截铁道。 “造枪?” “就是你的那个新兵器?” 王侍郎在南阳城大出风头的事情,早就在建康城传的沸沸扬扬,关于他为什么能得胜归来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最主流的一种观点就是,王谧组建了一支新型军队,每个人都是带着新兵器出征的。 王谧这个并不算精通军事,也没有多少经验半路出家的世家子弟能把仗打的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有了新型兵器的相助。 王谧垂首:“阿翁说的没错。 “造枪可需要不少的钱呐!’ “桓老将军已经和我说好了,要给荆州兵组建一支两千人的手枪队,两千個人,至少也要两千支枪吧,这笔钱,全都有桓老将军承担。’ “可见,桓老将军报效朝廷的决心还是很强的,不愧是出手阔绰的谯郡桓氏,这一次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桓冲出手大方,老夫就不行?” 不就是钱嘛,谁没有! 绝对不能让桓冲压一头。 王谧摆摆手,一步一步将老谢引上了钩:“阿翁,你还是没听明白。 “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是组建一支军队的决心,阿翁也知道,一直以来,荆州兵主要都是谯郡桓氏在供养,除非有大型的战争,朝廷是不会给荆州兵军饷的。 “可是即便如此,桓老将军还想着要壮大荆州兵的实力,要知道,这两千人的手枪队一旦组建起来,威力可是相当的巨大,如今,我军在江北战事正酣,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一旦被荆州兵抢了先,他们必定能连战连胜,到时候,对北府兵来说也不是好事吧。’ “近十年来,北府兵一直掌握在谢家手中,供养靡费,但是,朝廷对北府兵的帮助也是很多的,小婿知道,阿翁为了北府的建设也是殚精竭虑,耗费了无数钱财和心血,可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北府若是在兵器上面落后于荆州兵,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阿翁,我们一定要咬住劲头,不能让桓老将军抢先!’ “那你需要多少钱?”收进腰包里的钱,想要再掏出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然而,王谧的话又轻轻的,一丝一丝的渗透进了谢安的心中。促使他出钱的,正是北府兵的建设。 无论古今,也不论中外,竞争都是无处不在。 在大晋境内,北府兵和荆州兵作为两支主战部队,那种竞争关系从未停止过。 谢安绝对不允许桓冲压他一头,不论是在官位方面,还是在战功方面,都不行! 在阿翁出现以前,谢玄从来也不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时候,荆州兵士气涣散,战斗力也完全无法和谢家兵匹敌,在孙泰一干人等的眼睛里,就从来也没有桓冲的位置。 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一旦让桓冲掌握了先进的兵器,并且形成战斗力,那谢家兵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一定会动摇。 到时候,孙泰在朝堂上的统治地位也会立刻就宣告终结。 这不是一个遥远的安全,而是一个正在发生当中的事实!现在大晋境内,荆州兵不是已经出尽了风头了吗? 哪里还找得到谢家兵的影子? “北府不必担忧,我也不会要孙泰的钱,把北府兵的钱,分我一半就可以了。” “这些钱交到我的手里,我也不会随意挥霍,专款专用,都会用在造枪之事上,到时候,成品交到杨姬战士手里,北府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了。 杨姬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又敲打了一番,谢玄没办法,只得拒绝了。 ,这些人家里若是有了疑难,父母子弟生了重病,还时常邀请孙恩上门诊治治好还是治坏暂且不提,请孙天师出诊的费用,可是一个铜板都不少。 饶是如此,经济实力雄厚的孙天师却没有在乌衣巷上购买田宅,也婉言谢绝了刘牢之的赏赐,而是在寂静繁盛的大市里找了一处栖身之地。 这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地理位置当然和乌衣巷上的那些豪宅没得比,周围都是店铺,吵闹也是必然的,根本寻不到片刻的清净,然而,杨姬在这里住的却非常舒心,相当满意。 “灵秀,时机终于到了!” “这封信由你亲自交到王国宝手中,务必要亲手相交,绝对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一定要切记!’ 刘裕随便的点点头:“叔父,忧虑吧!’ “我记住了!’ 孙恩将书信封装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胸前。 是时候了! 北府兵的倾覆,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其中就包括天师道的迟延行动。原本,杨姬的计划是以扶持司马道子为幌子,从上层直接控制大晋皇族,进而篡位夺权。 可是现在,这一条路似乎是行不通了! 朝廷上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北府兵的背后站着司马道子,他们两个的姻亲关系,让他们的联合无遮无掩的暴露在人们的面前。 现在,北府兵都已经被铲除了,司马道子还远吗? 就算刘牢之顾念着兄弟亲情,留着司马道子,但是,很显然,剪除王国宝就代表着杨姬爽已经结束对司马道子起戒心。 以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而失去了这一层关系的庇护,司马道子就更加没有篡位成功的可能性。 事实已经证明,此路不通,依靠着各种无能的骚操作,司马道子的野心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司马曜的面前。 那还玩个什么劲? 根本没有继续操作的价值,于是,早就已经布了很多局的孙泰,立刻调转船头,向着另一边试探而去。 而这个与孙恩暗中勾结的人,正是谢家鹰扬将军,最近很不爽的刘牢之! 孙恩与王国宝的关系,似乎是心照不宣的 都是“之”字辈的嘛! 这些主动改名,或者取名的时候故意在末尾加上“之”字的,全都是天师道的忠实信徒。当然了,刘牢之的情况还稍微有些不同,他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并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天师道徒从,故而取名。 在战场上杀伐不断的刘牢之,其实对孙恩的那一套并不怀疑。 但是,现在情形却不同了! 不是王国宝对天师道的态度有所改变,而是形势催逼着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自保为上! 作为曾经的同党,在两边都有意愿的前提下,这一层的关系就算是接续上了。 “叔父,王国宝靠得住吗?’ “毕竟,他现在的官位还在王谧之下,他现在还指挥不动谢家兵吧!”小院外面行来一片,到处都是人们说话的声音,简直是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行来人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环境,然而,对于阴谋起事的孙泰来说,这样幽静的环境却正好是他需要的。 都乱成这样了,谁还会注意这座小院里的动静?孙恩这里,谁出谁进,谈论什么,密谋什么,全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雕刻着仙女图案的金桶拿在手中,孙恩摩挲着仙女裙摆细腻的花纹,终于取出了一支金牙签。 他一边剔牙,一边思考,模样着实不算雅观。 “你说得对,但是,他确实是很好的一个拉拢对象,你没看到他现在在谢家的处境吗?’刘裕装模作样想了片刻:“什么处境?’ “不是挺好的吗?’ “杨姬之下,就是他了,整个谢家他算是二号人物,这还不好吗?” “你啊,看事情还是太短视。”孙恩遗憾的看着孙恩,突然萌生了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王国宝在谢家的位子,真的坐得稳吗?’ 杨姬掰着手指头给杨姬分析:“谢家之中,最近涌现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叫谢安的,你知道吧!‘ 杨姬点点头,孙恩继续道:“这个谢安杀伐凶猛,是个狠人,又是京口白身,起自平民,这种人一旦在军中打开局面,就更困难获得将士们的信任。’ “而且据我所知,这个谢安在几场战役中的表现异常出色,在谢家里已经很得人心,这样的劲敌摆在眼前,你说王国宝的屁股能坐得住吗?” “这还是其次,你再想想谢玄的孙女婿。” “那个琅琊王氏的王稚远?’ 杨姬点点头:“正是此人。’ “别看他是一等豪族出身,但是,在军中也相当活跃,这不是才夺取了南阳城,大胜而归与荆州兵的关系也是相当紧密,此人日后必成大患,绝行来人。” “他现在一面和荆州兵保持着恶劣的关系,另一边又接受孙泰的拉拢,杨姬也有意提携他要不然也不会主动与他结亲了。 “你想想看,他接连打胜仗,这就说明,在征战一途,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这样的人,一旦成了谢安的孙女婿,必定会在谢家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接班王谧,都是极有可能的!’ “到时候,王国宝的美梦就要破灭了,我想,他现在也早就看出来了,身为王谧的得力干将,不论他多么努力,王谧的位置他也争不到手。” “他在谢家里的处境会越来越尴尬,前有王稚远,后有谢安,他也该想一想后路了!”“原来如此!’ “叔父果真是好计谋!’ 孙恩低着头,刘裕的吹捧,却并没有让他太兴奋。想要达成夺取大权的目的,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 不是只靠动嘴和动手就一定能达成所愿,或许,他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另一边,京口。 冠军将军杨姬跃上马背,策马登上了低矮的小山岗,他遥望着北方,深深的叹了口气平定江北! 重返旧都! 这一直都是王谧的理想,可惜的是,现在,他的好女婿竟然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要是把江北的那些城池全都夺到了手,那还有他王谧什么事? 偶尔好强的王谧绝对不能接受! 王谧催动马蹄,好女婿,我们就较量一番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制造偶遇 建康城,善行寺。 天师道盛行的这个年月,寺庙的发展也并没有落下,建康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庙林立,随处可见身穿黑衣的僧尼。 在数十座寺庙之中,善行寺的规模并不算大,建筑也谈不上奢华,但是,这里的香火倒是一直很旺盛。 尤其是女客,更是多到数不清。 只因为,这里的方丈营寺有方,自从这位新方丈入主善行寺,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解决善行寺香火并不旺盛这件事。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年头,香火也是资源,不经营是绝对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君不见,那主打升官发财一求便灵的圣觉寺,还有那声称看相特准的净住寺,没有几年就在建康城占据了一席之地,香火旺盛,香客临门,赶都赶不走。 这些好借口别人都已经抢走了,要想多收香火钱,善行寺就必须另辟蹊径。 新方丈灵机一动,便打起了女香客的主意。 求姻缘! 任何教派想要在一地求得生存就必定要做出相应的改变,为了能打出名头,抢夺资源,无论是高端的大寺,还是低端的小庙都在想方设法的迎合当地百姓的需求。 就说前几天,建康城里居然还出现了贩卖素食的寺庙,大小僧侣们在固定的日子里,寺庙门口摆上桌案,放置各种素食,虽然他们吆喝的声音并不大,态度也没有那么积极,但是生意却很不错。 为了赚钱,各显其能,本来就没有什么错。 善行寺便是主打求姻缘一途的寺庙,为了求得一个如意姻缘,无数的善男信女,尤其是春心萌动的女香客,整日里在寺里了几句话,殷勤的小厮就进了门,把美味佳肴一盘一盘的端了进来。 薛家楼的小厮奴婢都相当的有眼色,在这样迎来送往每天都各色人等齐聚的地方当差,他们的嘴巴却是出奇的严实。 绝对不会胡乱和客人搭讪,也不会背后议论客人们的是非,正是有了这样的服务态度,薛家楼的生意才会越来越红火,客人也越来越多。 “你真的厌恶我? “你身边不是已经有沈娘子了吗?’ 小厮们送完了饭菜,王郎君才开口, 你看,明明心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偏偏不肯否认。 所谓的误会,不就是这件事嘛。 小婢女王谧偶尔很有眼力,早早的就退到角落里去了,要是有隐身术,她甚至愿意当场消失。 “厌恶是真的,蒜子会跟在我身边,也是真的。” 沈蒜子的脸登时就垮了,玉柔也倒抽了口凉气。 王稚远他怎么好这样说话? 这不是误会更大了? 在见到王郎君之前,汪珠做过很多的设想,他应该怎样把他和沈蒜子的关系向王郎君解释含糊。 但是,等到终于见到了她,所有的那些设想就全都消散了。 剩下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将来,王郎君是要嫁入王府的,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更不会来打一个招呼就回娘家居住。 朝夕相处之间,无论什么样的谎话,都很困难被揭穿,与其到时候惹得她翻脸,还不如现在就把话都说含糊。 “看来,你是厌恶她的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与她结亲?’ 王郎君的语气已经道家变得很差了,表情也是控制不住的难看,玉柔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犯错,却也一直陪着笑。 “今天之所以想和你见面,正是为了把这些事情在我们正式成婚之前都说含糊。” “京口一面,我确实对娘子很有好感,我年纪也不小了,当时想着等我回到建康也该考虑-下婚事了。 为了能让王郎君妥当的接受,汪珠也是一边斟酌,一边讲述,开场白是尤为重要。 “我也不瞒你,后来我在襄阳城与沈蒜子结识,战场的生死契阔,让我也对她产生了好感,她也是个仗义女子,想跟着我做事,也不图其他的。 “蒜子跟我说过了,你们两个之前见过面,我想,她是什么想法,你也都很含糊,甚至比我还更含糊。’ “你们女孩子家,坐在一起也方便说话。” “谢明慧,你说来说去,绕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我们娘子的问题!” “这就不对了吧! 有些话,需要王郎君自己表达,而有些话,就不是她方便说出口的了,这个时候,就要王谧挺身而出了。 “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有你跟着,你家娘子绝对吃不了亏!”王谧挑起了大拇指,反对的说道。 “也许我说话是不中听,但是却都是真心话。’ “这样看来,你还是更厌恶沈娘子了?’ 王郎君搅着巾帕,那个纠结劲就别提了。 她虽然为人爽快,不是那种扭扭妮妮之人,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也难免小气起来。男人的态度就代表一切! 既然不肯否认厌恶她,那就只能说明是厌恶沈蒜子的! “这个嘛,我并不道家。’ 没办法了,本来还想循序渐进,现在只能立刻就给她一个答案了。 “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是这样!”汪珠桂咬着牙根,吐出了这几个字,似乎是在努力克制冲动。克制那种转身就走,坚决悔婚的冲动! “你既然心在她那里,就去和她结婚好了!” 你看看,这就是气话了吧! 玉柔要是真这样做了,保准她会气吐血。 “我倒是想这么做,奈何谢公下手实在是太快了,我从襄阳回来,还没有三天,他就上门提亲,以你谢家的门楣,不必说,我家是不会同意的。” “等我知道这件事,早就已经木已成舟,我也只能接受了。”王谧做出遗憾的模样,果然激起了王郎君的怒火。 “你!’ “你既然觉得遗憾,那不如我去找阿翁说含糊,我成全你们!’ 王郎君出离愤怒,汪珠一把将她拉住,越说越离谱了,事已至此,她还能退婚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陛下亲临婚礼,恩典呐! “慧慧,你也不想退婚吧!”王谧给她送了盏茶,柔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慧眉头一跳,十分警觉。 “你别装傻。’ “你和蒜子已经见过了,她也把我们两个的关系说的很明白了,你要是介意,早就会去和谢公说清楚,不必等到今天,我们这个婚根本就结不成! “也不必两边的长辈再操办婚礼了,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不说话了吧,谢明慧气鼓鼓却又无从反驳的样子,就已经说明,小王猜对了。 “你这是在笑话我?’ “笑我没骨气?” “这怎么可能,我是逗你的。” “慧慧,其实呢,男女婚娶在这个时代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盲婚哑嫁才是主流,像我们这样,成婚之前互相见过面的,还能有好感的,已经很难得了。’ “我说我们之间有误会,就是说的沈蒜子。’ “我对她也有情有义,毕竟,我们是一道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你不知晓,在襄阳战场上为了帮我们获取城中的情报,蒜子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还专门走地道出城迎接我们。’ “坦白说,我很敬佩她。’ “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豪情。’ “我以为她喜欢女扮男装,只是方便玩乐而已。’ 谢明慧终于重新坐了下来,也不再小心眼的赌气,似乎是意识到了她与沈蒜子之间的差距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或许,在此之前,她还曾经认为,从各方面来讲,她都比蒜子要优秀的多。 王谧轻巧的挑起了几根菜丝,,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有他,这一桌的饭菜几乎是动都没动,全都要浪费了! “这些危险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告诉你,蒜子一向都是有了苦处全都吞到肚子里,自己一个人承受的。’ “你从她那里听说到的,从来都是好听的,好玩的,好笑的。”王谧喃喃说道,此刻,在他的眼前掠过的,都是一张张沈蒜子的笑脸,有爽朗的,有娇俏的。 阴错阳差,无外乎是如此! “那你想怎么办?’ “这样好的女子,你总不会想让她受委屈吧!” 忽然之间,谢明慧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比玩过山车都刺激。 就好像是同为女性,产生了一种物伤其类之感。 谢明慧居然开始为沈蒜子打抱不平,我的身边围绕的,都是些好女子啊! 我真是好命,王某人不禁这样想到。 “这個好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王谧搔了搔脖颈,诚实说道。 “我的态度也放在这里了,一定会与价成婚,也会对你好,不过我不会赶蒜子走,而她想走还是想留,就全凭她自己的选择。’ “蒜子是个聪慧又爽朗的小娘子,我相信,等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想明白的。 “今天专程出来见你,也是为了让你宽心。 “再过两天,你我就是夫妻了,相互之间不应该有隐瞒与隔阂,在我这边,就是蒜子,在你那边,就是你的阿翁谢公。’ “这关阿翁什么事?”谢明慧眉头一挑,明知故问 王谧撇撇嘴:“你的身后站着谢公,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我结婚,谢公才能更加巩固和王家的关系,同时把我这个看起来好像还有些作为的世家子弟绑住,将来成为左膀右臂,如此而已。” “要不然,你谢家的女儿难道还愁嫁?” “舒莲有必要亲自上门提亲?‘ “这....这不是我本意!”司马曜红着脸,结巴了。 谢公垂首:“我知道,你也不想被谢安利用,你答应与我的婚事,也是真心的。’ “我也是真心的。’ 听到这里,司马曜忽然心念一动,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他,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 “怀疑我!, 一个冲动的念头,谢公一把就把那纤长柔软的小手给拉住了。 这要是在现代,再说几句你爱我来,我爱你之类的浪漫话,系列全套就可以上演了。啧啧- 可惜是在古代,司马曜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挣脱不开谢公的拉拢,而王侍郎呢? 也不过只能拉拉手而已,所幸,再过两天,美人就该是他的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不知道事态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发展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吆喝“谢娘子,谢府来人了!’ “请娘子速速回府,谢将军回来了!” “阿爹回来了?” 谢玄! 天降冠军将军,这一盆大凉水算是将两个正在兴头上的男女,从头到脚浇了一个凉凉快快。 司马曜匆忙出门,跳上了油壁车,另一边,谢公也只能悻悻然的返回了王府。 “快来看!’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王谢两家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到了这个时候,谢公才发现,晋末的婚礼与现代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明清时代流行的婚礼,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大红花轿,也不可能有鞭炮齐鸣,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年代,夫妇成婚,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完全没有一定之规,比如,当谢公兴冲冲的站在门口等待新娘子的时候,便看到装饰华丽,到处点缀金银贝饰的简陋辇舆上走下来的,竟然是身穿紫色长裙的司马曜。 虽然是世家子女联姻,但是,在这个时代,婚礼之中最为注重的,还是正式婚礼之前的定亲阶段。 三媒六聘都是少不得的,各种彩礼、嫁妆都要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置办齐全。 于是,世家之间竟然也形成了一定的“买婚”风潮。 而等到正式的婚礼的时候,却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新娘只需要乘车来到新郎家的门前而新郎也会趁着这个机会跑出来看看新娘的模样。 不必揭什么红盖头,也没有什么一拜天地之类的繁复礼节。 王谢两家联姻,早就是惊动建康城的头等大事,凡是能挤到婚礼宴会上的人,早就已经洗洗脚上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晋末,甚至是南北朝时期的贵戚婚礼,主要以达官贵人之间的宴会为主要的形式。 说说笑笑,唱唱跳跳才是重点,在一群高唱喜歌的小郎君的簇拥下,新郎舒莲走出了院门。 满头珠钗,装扮艳丽的司马曜也在玉柔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下了平肩舆。 “喜事盈门新人笑,人比花娇,人比花娇。 “鸳鸯成双戏绿水,比翼在天比肩飞。 “真漂亮啊!” “比那天见的时候,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舒莲晨刚刚走下辇舆,沉重的簪钗,压得她头昏脑涨,脚步都有些不稳。 迎面冲过来好几个小郎君,嘴里哼着喜庆的小调,又是拍掌又是叫好,她有些恍惚,直到那身量矮小,头戴远游冠的小郎君跳到她面前,张口说话,她才发现,竟然是老熟人。 “你怎么也出来了?”沈蒜子那种上下打量还嬉嬉笑笑的神情,实在让人心里不了高。“怎么?” “我亲自来迎接你,你还不痛苦?”沈蒜子双手环胸,得意洋洋。 “你居然还有心情看了高!” “真是个怪人!” 这就是舒莲晨的局限之处了,对于沈蒜子这么一个玩心甚重的小娘子,看寂静才是人生的第一要务,于是,明明是抢走自己心上人的仇敌,她也不在意,照样能发出由衷的赞美。 女扮男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沈蒜子可以随意进出王府大门,这王府的人呢,对她也不管束。 谁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但只要她自己不穿女装,就没有人把她当做是女人。 不止如此,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唱喜歌,怪不得她不愿意离开王府,离开王稚远,真是自由如风。 “陛下驾到!’ 元宝一声唱报,预示着今天婚礼的最大号人物,终于披金挂银的出现了。 因为有谢明慧出席,今天的婚礼各个环节都缩减了,不只是王谢两家的人在等待着谢明慧宾朋好友,朝廷里的同僚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在翘首以盼? “元宝。快把朕的礼物拿上来!’ 还准备礼物了? 这也太客气了! 谢公笑嘻嘻的走上前,迎接谢明慧,不过,照实说来,他对谢明慧的礼物,也并没有那么期待。 送钱? 他一个二十年陈酿的老抠门,搜刮别人的都还不够,还能给他钱? 名贵礼物? 或许还有点可能,毕竟,皇宫里还是有点值钱的稀罕玩意的,不过,直觉告诉他,谢明慧绝对没有那么羞涩。 几个小太监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在他们的手上确实端着个重物,四四方方的,上面还贴心的盖着一块红布, 这个形状,这个场合,他好像猜到是什么礼物了。 “陛下,这不会是一块匾额吧!”舒莲心中惴惴,试探的说道。 谢明慧果然哈哈大笑,拍手道:“没错!” “稚远,你果然是聪慧啊!’ 这跟聪慧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这形状引人多想,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块头又不大,一个人还搬不动,可见颇有些分量。 “难道是陛下的亲笔?’ “对,说的没错! “稚远呐,为了恭贺你新婚,朕亲笔题写匾额一块,放在你们的洞房里,也算是给你们减少一些喜气。 不知为何,谢明慧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不得不令人相信他的动机。 他特意凑到王谧的面前,笑说道:“按说朕来参加你的婚礼,确实是应该送点金银器物,更值钱的礼物,可是朕后来思来想去,发现这根本就不适合你。” “稚远你堂堂琅琊王氏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多少钱才能体现朕对你的一腔器重之情?” “所以啊,正所谓情义无价,稚远,这副匾额是朕亲笔书写,正是代表了朕对你的一腔情意。 什么情意不情意,你明明是抠门而已! 谢公满腹牢骚,却还要装出一个笑脸,小太监们适时出现,揭开了盖住匾额的红布。四个特意刷上了金漆的大字便赫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天生一对。 “好!” “太好了!’ “陛下写的真是妙啊!’ “太妙了! 妙什么? 一帮马屁精! 谢公有理由相信,谢明慧这样写,完全是因为这几个字拼在一起笔画少,节省地方。“快!’ “快抬到新郎新娘的洞房去,挂起来!” “快点!” 见谢公半天也不给个反应,其他人也只知道溜须拍马,谢明慧迅速反应,张罗着把匾额送进了王府。 “就这么个玩意,还要挂到洞房里,王侍郎,你真是好福气啊!”早就已经姬妾满堂,手里还领着爱儿一个的王默,走到他面前,讥诮的说道。 “怎么了? “写的再难看,那也是陛下亲笔,我就是拿来辟邪,你也管不着!’ 说罢,谢公就把呆若木鸡的王默撂在了身后,大步朝前的走进了王府。 大约一米长的匾额,既不算大,也不算小,当当正正的挂在喜庆的洞房里,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晦气。 啧啧 这就是堂堂大晋皇帝谢明慧的亲笔啊! 怎么说呢,这个水平,还真是不怎么样。 而那些环绕在谢公身边,嗡嗡作响的各种吹捧的声音,花样彩虹屁,实在是让人深刻的体会到,吹捧,也是一门学问,极其高深,没有多年的潜心修炼,没有一张铁杵都戳不破的脸皮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老臣参见陛下。’ “陛下能够亲临晚辈的婚礼,还送上了如此贵重的贺礼,实在是令老臣感激涕零啊!‘ 论资排辈,王谧是当仁不让的老前辈,王荟的辈分要比王谧低一层,于是,明明是王家的主场,却也没有人敢和王谧争夺这个迎接舒莲晨的差事。 王谧摆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让舒莲晨很受用。 “卿等戮力同心,为我大晋的社稷殚精竭虑,如今,佳儿佳妇成双结对,朕当然应该来参加婚礼,给二位佳人送上祝福。’ 舒莲晨最先落座,其余人等也纷纷落座,谢公混在众人当中,反倒化身吃瓜群众。 成为了不引人注意的背景板 “众位爱卿!’ “让我们祝福佳儿佳妇,白首一心!” “满饮了这一杯!’ 谢明慧举起了金盏,明明是舒莲和王荟的座位,却堂而皇之的被谢明慧霸占。 王谧和王荟两位亲家还只能陪着笑,也把美酒饮尽。 谁说当皇帝没有特权? 谁说大晋朝的皇帝就当的窝囊? 这不是挺好的吗? 充其量不过是比别的朝代的皇帝束缚多些罢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大闹婚礼 王谧躲在人群后面,而新娘谢明慧倒是先于他入座了,反正这一次宴会,她也不会是被重点打击的对象。 现在倒是有吃有喝,自由的很。 王谧渐渐向她靠拢,今天婚礼,再怎么说新郎和新娘也要坐在一起吧。 我不存在,得过且过,入洞房才是第一要务。 “稚远呢?’ “怎么不见了?‘ 司马曜摇头晃脑,王谧躲清闲的计划彻底宣告终结。 哎! 还是要支棱起来,继续演戏啊! 酒过三巡,宴会上的气氛更加热烈,那些自诩是朝堂上的正人君子也纷纷露出了丑态 喝的七扭八歪,甚至是滑到桌底下,爬来爬去的,都有几个哩。 王谧端着酒盏,绝对没有辜负众人对他的期待,司马曜这边照应的好,其他的宾客也没有被他遗忘。 推杯换盏之间,人们纷纷发现,这位言笑晏晏,从来都是一杯倒的王侍郎,如今居然一跃成为了千杯不醉的猛士! “稚远,好酒量啊! “什么时候练成的?”王恭满饮了一杯,甚至把残液也倒进了嘴里。 “当然是在军营里。 “没办法,兄弟们都太能喝了,酒量太浅,根本就和他们混不到一起去。 王恭点点头,晃晃悠悠的坐了下去。 他居然不是为了找事才和自己搭讪的,实在是令人感动,稚远视线一转,立刻就发现了另一位重要人物。 “小婿见过丈人。” 看着谢玄,王谧弯下了腰身。 在这个喧闹的宴席上,也有些安静的清冷之处,比如谢玄端坐的这个位置。 作为王谧的正牌岳丈,谢玄却只能屈居下座,那个应酬诸位宾客的大忙人,只能是他的叔叔谢安。 原本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一些所谓生物链的东西,谢安需要照顾司马曜的情绪,而他也要尊重谢安这位长辈。 但是,谢玄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不是王谧这个女婿合不合心意,婚事已定,他谢玄也是個敞亮人,不会再为了这种无法更改的事情生闷气。 “贤婿最近真是春风得意,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反倒是我要敬你一杯。’ 同样的酒盏,又送到了王谧的眼前,谢玄的眼神,带有明显的挑衅,他这个女婿,必定会招来丈人的嫌弃。 这是王谧早就有预料的,不过,看谢玄的表现,难道,他还想当场发难? “丈人太客气了,小婿一定会好好待慧慧,不会让岳丈操心。” 美酒下肚,王谧有意提点,但是,谢玄却并不领情,他又一连喝了两盏:“我听说,琅琊内史王国宝被抄了家,可有此事?” 轰 此言一出,热闹的宴席上,各位大臣就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顿时就定在了原地。 谢玄的发言实在是太过大胆,就连皇帝司马曜都醉意尽失,支棱了起来。 “谢将军,为何提起这件事?” 好端端的,自己女儿的婚礼,竟然会提起这么晦气的一个人,一件事,在场众人无不认为,谢玄这是醉了! 疯了! 这是可以提的吗? 王谧环视四周,在场大臣们的表情,好像是开了染缸一般,绚丽多彩。 啧啧 麻烦来了! 热闹来了! 就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席,注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阿爹,你这是怎么了?’ “幼度,你这是喝醉了? “新娘还没入洞房,新娘的爹倒是先喝醉了,成何体统?” 谢明慧来到谢玄身边,搀扶住了他,谢安和谢石也纷纷表示了对他的责备。 这个宴会上,还有很多人是揣好了手,等着看好戏。 谢玄脚步虚浮,却还是从桌案里走了出来,谢明慧想拉他,却也拉不住,喝多了的人,又是个壮汉,那力气大的,牛都拉不回来。 王谧也装作关心的样子,虚扶着谢玄。 此刻,他的心情极度复杂。又想骚乱赶紧平息,又想听听谢玄的真心话。 谢玄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就算是在京口、在襄阳,如此紧张激烈的战场上,他也不曾失去他的风度。 “你们不用拉我! “我没喝醉!’ 没醉的人才会嚷着自己喝醉了,醉鬼哪里会承认喝醉,这种事,王谧很有经验 “谢将军从京口远道归来,恐怕是太劳累了,不胜酒力。” “快扶老将军下去休息。”司马曜吩咐道。 谢玄稍稍用力,就把上前的小太监甩到了一边。 “陛下查抄了王国宝家,这一次,国库可算是充盈了。”谢玄醉醺醺的说道。 说到国库,司马曜可就坐不住了! 他一个挺身跳起来:“谁说朕有钱了?” “有钱的,明明是你们谢家!” “谢家?’ “陛下说笑了,王国宝的钱,怎么会跑到我们谢家来?’ 谢安捂住了眼睛,王谧也是不忍直视,一种要坏的既视感,瞬时涌现。 还装傻! 岂有此理! 司马曜抬脚一踹,桌案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就全都招待给了团花纹的地毯。 杯盘掉落,碎成了渣渣,玉柔缩了缩脚,专门为婚礼订做的新裙子也粘上了菜汤,让她皱了眉头。 “谢公,你来说说,朕有钱吗?” 司马曜瞪着谢安,一直死死的盯着,见这老头子不说话,就转变了策略,直接逼问。 那是朕的钱! 朕的钱! 这帮谢家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忍? 司马曜逼近了谢安,谢安一贯云淡风轻的表情也逐渐裂开了,保持不住。 “这 .幼度...你注意体统!” 谢安一声令下,谢家人一拥而上,谢玄就是力气再大,也无法和十几个人相抗衡。 司马曜一看这形势,好家伙,老头子竟然想轻飘飘的滑过,他岂能让他得逞! “站住!’ “说清楚再走!’ 洪亮的声音在谢家人的头顶炸开,他们的动作登时僵在那里。 谢石回头看谢安,谢安也是紧张的满头汗:“陛下,那个钱,老臣确实是拿走了一半。” “可是,那些钱也不是全都到了我的手里。,老臣也是有苦难言。”男人的苦....你不懂.. 王谧抬起了脚尖,缓缓的向房门的方向移动。 我移动,我再移动.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稚远,你来说说看!’ “钱都是他拿的!” 轻轻一甩,黑锅就驾临到了王谧的头上,王谧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就知道,最后这些黑水还是要在他这里汇合。 他顿住脚跟,来了个潇洒的转身。 司马曜傻了,一时之间受到的打击太大,让他半天都缓不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稚远,朕的钱,怎么会跑到你那里去?’ 早已死透的王国宝:什么你的钱,那明明都是我的钱! 王谧冷汗涔涔,谢老头,你居然阴我! “陛下明鉴,微臣没钱! “微臣真的没钱! 王谧指天发誓,司马曜一个字都不相信,钱是个实在的东西,它总不会自己长了腿,凭空消失吧。 “微臣的钱都是用来造枪的!’ 谁要贪价们大晋朝的臭钱,老子要钱那是为了扩充装备的! 司马曜眉头一皱,并没有被他哄弄过去 “造枪?’ “朕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 给钱? 在哪里? 哪里? 空头支票,那也叫钱? “陛下的那份钱,好像还没给吧!” 好家伙! 疯了! 全都疯了! 谢家的人,王家的人,竟然顷刻之间全都疯了。 公然顶撞司马曜还不说,竟然还敢找他要钱,司马曜的脸就好像是中了僵尸病毒似的,铁青的,死灰的。 “朕确实没给钱,但是,你既然已经要了谢公的钱,又为何还要找朕要钱?’ “你这不是一个人吃两份吗?” 司马曜这就是冤枉人了,王谧明明是先找他要的钱,后来才拍到谢安这边。 况且,听了他的话,还以为王谧是什么阴谋算计的小人似的,其实他从来也没有主动找他们要过钱,都是他们给机会,他才顺水推舟的。 王谧摇摇头,这样紧迫的时刻,他依然胸有成竹:“陛下明鉴,微臣绝对不是故意贪钱。” “所有的钱财微臣都用来造枪了,除了抢,还有火炮,这些都是战场上用得着的,急需的利器。” “资金越是充足,我们就越是能够把这些兵器越早的送到战场上。 王谧一阵天花乱坠,终于把司马曜的怒火成功的扑灭,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谢玄的眼睛还一直盯着他呢! 这位老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家女儿的婚礼,别人还没有闹腾,他却第一个出来搅局,莫不是有病? 谢玄身旁的谢明慧,早就已经面如死灰,气愤之情都快溢出来了!“你说的也对。’ “那朕的那一份,就不给了!”司马曜大手一挥,终于把这笔烂账给算清楚了。 他司马曜坑了司马道子的钱,谢安又坑了他的钱,谢安最后也没有得便宜,又被王谧这厮敲诈 一兜一转,最后,司马道子的钱还不是归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好! 非常好! 不亏! 王谧:白条黄金不能收! 皇帝也是骗子! 谢玄被一群人抬手抬脚的送出了门,由他引起的骚乱,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何迈他们兄弟几个,接二连三的,排着队从王谧身边经过,有的拍拍他的肩膀,有的微笑一下。 最后轮到了刘裕,他抬起手,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寄奴,你想说什么?’ 月光之下,刘裕表情显得特别的忧郁。 “稚远,谢将军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你好自珍重吧!” 这是什么表情? 老子今天是在办喜事好不好! 这些人不但不道喜,竟是露出惋惜,可怜的神情,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光棍,哪里知道有老婆的好处! 这是羡慕! 这是嫉妒! 最可恨的是,好几个京口帮的阔财主,竟然没有送礼金! 静夜无声,只有高高的月亮与王谧作伴,他想到了上一世那浑浑噩噩的日子,想到了电器时代、互联网时代方便快捷的生活,还有那些关系并不算紧密的亲朋好友。 如果他们看到了他今天的样子,看到他终于结婚,还迎娶了美娇娘的话,会不会真心实意的为他感到高兴? 参加宴会的宾客一波接着一波的退场,能参加婚礼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喝的站都站不稳,东倒西歪,也照样有无数的仆从将他们送上牛车,安安全全的送回家。 这些人,真是好命啊! 半路出家的王谧,对于这份尊贵和富足就没有这种一切都是我应得的那种自信。 他相信,一切与生俱来的东西都有被夺走的可能,如果自身不够优秀,不够努力,处在这样的乱世,是无法安心的做一条咸鱼的。 也有那个自high型,婚礼都结束了,新娘新郎都该进入洞房了,却还赖在王府的地盘上不肯离开。 就比如那一心等着孙子降生的范宁范中书,刚刚在酒桌上,就属他喝的欢,不只是能喝酒,说起酒令来还一套一套的。 完全出乎了王谧的意料,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范竟然也是个玩家,不过,想想他孙子后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架势,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或许,这就是一些范家的家传技能。 范宁拉着仅剩不多的宾客,又给他们挨个倒满了酒。 不能走! 都走了,谁陪他喝酒? 范宁拉着几个兄弟,在院子里唱唱跳跳,还即兴表演着肢体不协调的舞蹈。 难看程度甚至超过了白天那一伙插科打诨唱喜歌的。 王谧摇摇头,穿过一个月洞,走上了游廊,经过了几扇特意糊上了红纸的房门,终于在一处停下。 摸摸心脏,还真是有点小紧张。 谢明慧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王稚远也是一样啊! 更不要说他还是两辈子里的头一回! 王谧站在门前,他把那些碍眼的小厮奴婢全都打发走,便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新房门前。 他摆了好几个姿势,正在想着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谢明慧的眼前,手指头才刚刚抬起来,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慧慧!’ “你怎么出来了?’ 谢明慧的俏脸就在眼前,还挂着怒意:“磨蹭什么?” “还不快进来!’ 谢明慧一把抓起他的衣襟,稍稍用力,他整个人就滚进了房中。这大晋的女人,就是生猛! 太主动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 真的无所谓? “你就真的无所谓?’ 水榭观景台前,两个小娘子并肩而坐,一个是先来的,一个是后到的。 沈蒜子看着平静的水面,清明的月光,照亮了王谧走向新房的道路,也照亮了她略显忧愁的小脸。 “你怎么来了? “不去你家娘子那边伺候?” 面对玉柔,沈蒜子的口气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玉柔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立刻就听出来了。 “沈娘子,你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白?” “还要在我们娘子面前装大度。” 沈蒜子扔出了一颗石子,立刻就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圈圈的波纹。“你说我是装的?‘ 玉柔点点头:“不是装的,还能是什么?” “我们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我家娘子也是,明明心里介意的要命,却还要在你的面前装的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想撮合你和王小郎君。 “不对,现在应该叫主公了。”玉柔拍了拍嘴巴,匆忙改了口。沈蒜子叹了口气:“你不懂。’ “那是体面,不是装的。 “其实,这件事,既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家娘子说了算,甚至连王稚远他说了也不算。’ “既然事已至此,无法改变,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玉柔笑了:“沈娘子,这可能吗?’ “你的事情,主公也全都和我家娘子说了,老实说,我们都非常佩服你,你这样的好娘子,值得一个知冷知热的好郎君,一段好姻缘。可是,你呆在主公身边,岂不是委屈了你?’ 这些话,当然不全是玉柔的原创,她也没有那样的水平。自从王谧把沈蒜子的事情和盘托出之后,主仆二人回到家里,关上房门就合计了起来。 沈蒜子就好像是一个难以处理的行李,王谧不会主动去赶走她,他还巴不得能两女侍一夫呢! 谢明慧也不想去做这個坏人,一方面,确实是沈蒜子的坦率让她不好意思这样做。 另一方面,身为正宫娘娘,堂堂陈郡谢氏走出来的女子,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赶走丈夫身边的年轻女人这样掉价的事情的。 所以,坏人就只有一个合适。 那就是玉柔! 这种背黑锅的事情,贴身小婢女去做是最合适不过。 谢明慧把自己的几重担忧,一五一十的讲给玉柔听,不必她特别传授,玉柔就能融会贯通。 “谁说我只能等好姻缘了?’ “你看我像是志在于此的吗?’ 一听的这话,玉柔的脸上疑惑就更重了。 “不想等?” “你不会还是在打主公的主意吧!”玉柔又冷了脸。 沈蒜子轻笑一声,根本就没有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我的志向在远方,在战场,只要有机会,我还要冲到战场上,跨马扬鞭,杀敌锄奸!’ “什么好姻缘,俏郎君,那根本就不是我的追求!” “你们这些闺阁女子,是听不懂这些话的。 话音还未落,沈蒜子便迈着大步走开了,她的背影都透着骄傲。王稚远? 沈蒜子不否认,确实对他有好感,甚至是爱情也说不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希望在战场上大展宏图。 有一些秘密,不只是谢明慧,就连王稚远,她也不曾提起,为什么她甘愿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姥,混在王谧身边? 为什么她明明喜欢王谧,却还能容忍他娶妻? 那都是因为,目光放远,她还有更高更远的追求。 而这一切,只要是结了婚,成了家,就再也不可能实现。所以,她才不会把精力都放在争抢男人之上。 还是战场好啊!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兄弟齐心,一往无前! 沈蒜子念念叨叨的,凡是出现在脚边的石子,全都被她一一踢开有的滚的很远,有的跳的很高。 沈蒜子长叹一声,仰头望天:“好想打仗!” 翌日清晨,太阳还是一样的太阳,白云还是一样的白云,但是,王谧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一个有老婆的人! 窗台那边,在玉柔的伺候下,谢明慧正在对镜梳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个可以梳随马髻的女人了! “娘子,睡得好吗?’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问话,听到明慧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道竟然兀自生出许多的羞臊之感。 白嫩嫩的小脸,登时就红了。 “说什么呢!’ “什么好不好的!’ 铜镜中映出了玉柔诡异的笑脸,果然,是个人就要想歪。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一句问候罢了。 王谧伸了个懒腰,便把玉柔拿着的金簪接了过来,浓密紧实的发髻就在眼前,他左看看,右看看,终于选定了一个好地方。 在接近耳侧的部位,轻轻的插了进去。 “好看吗? “还成。”明慧微微笑道, “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是言出必行,既然我已经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帮你,决不食言。”谢明慧的眼神坚定,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竟有一种慷慨的意味。 这才刚刚成婚,她想的都是些什么? 王谧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不能拖!’ “现在就要说定!’ 谢明慧可是个急性子,昨晚,两人情投意合之时,她忽然提起了夫妻同心之类的事情。 谢安还指望着她拉拢王谧,偏向谢家,这一点,虽然明慧嘴上不认,心里却也是明镜一般,没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两人躺到了一条炕上,她也就推心置腹的与王谧讲明,不再遮遮掩掩 她靠在王谧怀里,把自己的心情摊开来讲,作为孙女,她当然不会忤逆谢安,也不能与谢家作对。 但是,谢明慧是个正直的人,一旦她发现谢安企图利用她与王谧的这一层关系来对他不利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她将尽最大的努力维护两边的关系,如果实在不可兼得,她就将站在正义一边。 “只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沉默了片刻,明慧的声音忽然有些消沉的意味。 “什么事? “就是我不会随便和你离婚。’ “就算阿翁威胁我,我也不会答应!” 将她瘦弱的肩膀揽到怀里,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王谧柔声说道:“我知道。’ “我都知道。’ “你是个有主心骨的姑娘,绝对不会任人摆布。’ 应该说,谢明慧的这个心思,从她答应与他成婚的那一天起,王谧就看清了。 这样一位胆大仗义的女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绝对是可以对自己负责任的。 二人的婚姻,虽然有谢安有意的推波助澜,却也是他们自主决定的结果。 正当二人想要继续温存之时,场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到处都透着慌张失措。 与热闹喜庆的婚礼十分不相符。 王谧的心中登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就知道他是史上命最苦的穿越者,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他的头上? “王侍郎,不好了!’ “不好了!”曾靖连跑带爬的冲进门来,王侍郎的小心脏又咯噔了好几下。 “出了什么事?‘ “桓将军来了!’ “桓老将军过来,能有什么坏事?”他跳起身来,朝曾靖吼了一句。 好端端的大晴天,把人家的兴致都弄没了。 岂有此理! 曾靖冤死了,吞了口唾沫,老实说道:“桓老将军他,他是来送钱的!’ 王谧呆立当场,这个小子是傻了吗? 天底下还有把送钱这样的事看成是坏事的? 打仗的事情咱不行,但是送钱的事,桓老爷子确实是个靠得住的纯爷们。 天才蒙蒙亮,幽静的乌衣巷上就拐进来几架牛车,为首的一架安了车棚,装饰华丽,牛的脖子上挂着一副金丝线的缰绳,朦胧的天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更加耀眼的,还不是这架有乘客的牛车,而是在这架牛车后方跟随的十几架牛车。 青牛个个都精神气十足,身后拉着的平板车上,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就足有上百个! 从那箱子的形制,还有那重量来看,里面装的绝对都是值钱的好东西! 起得早的百姓们,看着这样规模宏大的牛车从眼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走过,无不心生艳羡。 好东西啊! 兄弟们要是够胆量就冲上去抢一波,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很多壮汉跃跃欲试,眼神都凝住了,等了半天却并没有动手,难道是他们突然发了善心? 那都是因为牛车的前面打着旗帜,一个大大的“桓”字摆在那里,谁敢动手? 不要命了吗! 桓家军可不是好惹的,强横不讲理,听说他们的主将在建康宫里都是横着走的。 他们这些小小蝼蚁,如何能招惹的起? 连忙四散退开,给桓冲带领的荆州兵让出一条大路。 牛车徐徐前进,特别的有秩序,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王府高大的院门前。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王谧一溜小跑迎上来,本想给桓冲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先被他吓了一跳。 王府最外层跨院的青石板上,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能插脚的地方了大小整齐划一的樟木箱子,零零散散的码放在这里, 桓冲从木箱子组成的阵型中走出来,笑道:“稚远,你可算是来了 “恭喜大婚!’ 昨夜的婚宴,原本桓老爷子也足够资格参加,奈何一切来得太快,准备仓促,再加上,世家子弟之间的那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谢安与桓冲一向不睦,桓冲这边极有自知之明,王谧也会做事,也就没有邀请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办事不周,看到桓冲送来的一箱箱黄金,王谧臊的只想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就当是老夫送给你的贺礼了!”桓冲拍拍木箱子,气势十足的说道。 “老将军,这怎么好意思。 “其实,你根本就用不着送这么多,就算是我要帮荆州兵造枪,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全都做好的,先给一部分就可以了。 桓冲皱了皱眉头,似乎很疑惑。 “这本来就是一部分啊!’ “老夫说了给你一万金,这才只有五千。’ “老夫在建康城这边的存货实在有限,这要是在荆州,根本就不必等这么长时间,你当天要,老夫当天就能给你搞来一万金!’ 这居然才只是一万金的一半? 木箱子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牛车上卸下,一箱接着一箱的送进来,堆放在王谧的脚边。 “往这边来!, “都送到这里!”桓老爷子很贴心,为了让王谧能够直观领略他究竟有多大方,还把这些木箱都专门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钱呐! 到处都是钱! 不是钢销,更不是铜钱串! 全都是金光闪闪,价值连城的大金块! 足斤足两的! 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汇聚到一起,堆放起来,都快有半人高了。“老将军,晚辈实在是受之有愧。’ 柏冲笑道:“不碍事,只要把枪造好,钱的事情好说。’ 在场的王家人也全都被桓冲的慷慨震撼了! 这些地方上的土财主,实在是太有钱了! 王默家的小娃娃鉴儿,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他家老子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特别眼馋的样子。 馋就对了! 看到这么多钱凭空而降,不馋的人那就不正常,那是活神仙! 这些世家子弟,别看说的天花乱坠,自家的文章也是吹吹捧捧,极近矫饰之能事。 但只要你耐心跟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在他们中间能超脱世俗的,也终究是极少数人。 贪财好色,无能还妒忌,这才是人性。 王家人一个个吃惊的表情,让桓冲很受用,如果谢安那老小儿愿意挑战的话,他并不介意昨天就把这些黄金送到谢府。 谯郡桓氏就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建康城虽然是你们的地盘,但是老子也一点不虚。 钱财开路,就不相信有人能抵挡得住相家的金钱攻势, 虽说,谯郡桓氏是当代的阔财主,真有钱人,但是人家桓老爷子也不傻。 别看人家见谁都三分笑,每天嘻嘻哈哈,其实人家老桓精明着哩。这笔钱,送到王府又能帮他冲阔气,撑门面,又能换回一大批手枪,都是硬通货,怎么算也不亏。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 格局打开 “稚远,将作坊那边的各种新兵器也不能落下,缺原料还是缺钱,缺人都可以找老夫,老夫统统都能帮你解决。 钱财送到,在王谧的陪同下,两人边走边聊,桓冲居然还记挂着将作坊那边的事情。相比她的老丈人谢玄,不得不说,桓老爷子还真的是将增强荆州兵作战能力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放在了心上。 而谢玄回到建康城的这些日子,除了在婚宴上搅合了一通以外,几乎就从未和他说过话。 更不要说要兵器,出钱了。 “桓老将军太客气了,将作坊那边有陛下照应,陛下已经承诺了,将作坊里的原料和人员都归晚辈调遣。” “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夫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把陛下说的话太放在心上。” “陛下他自己都囊中羞涩,缺钱缺的要命,又如何会管你?” 桓冲一席话,把王谧生生的从发财的美梦里拽了出来,桓老将军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大约也是深受其害。 正当王谧打算向桓冲讨教搞钱的新途径之时,一匹小小矮脚马从建康宫的方向奔了过来。 横冲直闯,马蹄飞踹,定睛一看才知道,那马上的人,正是将作大臣普超! “二位将军居然都在这里,这一下省事了!” 普超下马,向两人奔过来,桓冲这边正好有牛车停在王府门前,王谧也就没客气,干脆跳了上去,一同前往将作坊。 众人见到王谧之后的第一句话,往往都是要按例客套一番,恭贺他的新婚大喜。 王谧也是一样,把这些祝贺照单全收。 “王侍郎,就算是娇妻在怀,你也不能忘了我们将作坊的同僚啊!普超笑着看向王谧,故意揶揄道。 “这怎么可能?’ “普匠作今天就是不来,我下午也要抽时间去将作坊里看看的。”从开始筹备婚礼开始,一晃也是好几天了,其间,将作坊里的各种制造事业也是半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大多数人负责制作手枪,小部分人,那些手艺纯熟的工匠全都被普超专门挑选出来,制造火炮。 相比手枪,火炮对工匠们的技术要求要更高一些,虽然普超也意识到,火炮在战场上能够发挥更强的效力,却也只能先把这项工作交给那些手艺好的匠人。 双方精诚合作,现在将作坊的仓库里,场院上,到处都堆满了火炮。 “王侍郎,你要是再不来,将作坊里就要出大事了!”普超的语气很有威胁性。 “火炮都做好了,那些小学徒们一个个的,全都手痒的要命,老夫拼命拦着,他们才没有扔出去几个听听响,你要是再不来,老夫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没想到,这火炮竟然比手枪还更受欢迎,但是,想听个响动,看到火炮爆炸性的效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以为,他们做好了火炮,具备那么一个外在的模子,但是究竟是神形兼具,还是只存皮毛。 是骡子是马,还要拉出来溜溜 将作坊还没到,桓冲老爷子就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不停的搓手。“稚远,老夫上次试过了,你这個火炮的威力也是不同凡响,老夫给你这么多钱,你也总该有点表示。’ 桓老爷子的暗示,王谧秒懂。 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晚辈绝对不会亏待桓将军。” “今天我们到将作坊去,先实验一下火炮的威力,只要都是可堪使用的成品,有多少算多少,全都送到桓将军府上。” “将军一定不要客气。’ 客气当然是不会客气的啦,桓老爷子眯眯笑,好像是得意的狐狸,他本来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 “不客气!’ “老夫也没有那么贪心,给点就成。” “也得给你的好岳丈留点。” 苍天啊! 大地啊! 史上最感人的时刻,竟然凭空出现! 桓冲竟然还知道要想着谢玄! 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都是宝贝啊!” “好想试一试!” 将作坊内,场院里,窗台前,但凡是有方便晾晒的地方,都被征用了, 堆在一起的火炮,有大有小,形制并不算是特别的统一,更不能达到王谧的要求。 不过,工匠们自己倒是很满意,甚至还想亲自尝试。 “不行不行!’ “普匠作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一定要等到他回来,我们才能用!”“试试又如何?’ “火炮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能出什么大事?” 兄弟们跃跃欲试,早就已经按奈不住,有的已经把火炮拿在手中,那种投掷的姿势都已经摆好了。 要想把这帮年轻气盛的小子压服住,还得用狠招。 老魏等师傅走上前,板起脸孔道:“你们难道想变成桓将军那样吗2 “想变成老桓那样吗?”木匠颜师傅也上前帮腔。 砰砰砰! 哗啦啦! “那可不敢!” 想到桓老爷子那天造成的轰动式破坏,小工匠们就纷纷放了手,不必老师傅们再废话,也不必他们动粗。 桓老将军的威吓力,实在不一般。 “慢点!” “注意轻拿轻放!” 火炮纷纷落地,这里掉一颗,那里掉一颗,王谧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吓得心都快掉出来了。 某人不叫这一声还好,他一叫,兄弟们就更紧张了。原本还能保持动作姿态的也全都走了样。 大大小小大约都圆滚滚的火炮,有的砸在一起,有的远远跳开,小王脑袋嗡的一下,登时懵了。 砰砰砰! 浓烟滚滚,房倒屋塌,人体被炸烂,血肉横飞,一瞬之间,王谧的眼前就冒出了这些场景。 那些上一辈子看过的动作片,战争片里的场景,不受控制的一个劲的往外窜。 让他心烦意乱,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想象和现实。 这么多的火炮,虽然炸药比较粗劣,但是一旦同时炸响,也必定要在将作坊里酿成大祸。 财务损失暂且放到一边,若是造成人员伤亡,那可就太遗憾了!幸亏有魏师傅他们这些稳重的人,整个局势才算没有失控。 王谧跟着他们,把那些翻滚到远处的火炮全都捡回来,堆放到空地上。 老天保佑! 这些火炮的制作还相当的原始,以至于遭受了这样的异动,居然一个都没有炸响。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这样一番折腾都没能炸响的东西,待会正式实验,真的能如愿爆裂开吗? “王侍郎,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转眼的功夫,王谧的面前就扑簌簌的跪倒了一片。 学徒们虔诚的向他求饶,那真诚的样子,和刚才天不怕地不怕一心要搞事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众位师傅请起。’ “没出事就好,算不得什么大事!” “怎么不算大事?”桓冲挺着肚皮,气势十足的说道。 小学徒们刚刚打直的膝盖,眼看就又要弯下去,王谧轻笑道:“桓将军,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说吧,看把他们吓的。’ 桓冲本来还想再吓他们几下,听了王谧的话,还是决定给他一个面子。 “这些火炮都是我荆州兵的了,要是被他们弄坏了,偷着用了,这不就是在占我荆州兵的便宜?” “老夫岂能容他们?’ 在个人利益的保障方面,桓老爷子果然是寸土必争,不服不行。 “桓将军说得对,诸位都听到了,今天这里的所有火炮,我都已经答应交给桓将军了。” “大家省着点用,多给桓将军剩一些。” 桓冲哼了一声:什么剩一点? 明明都是我的! 是我的! 废话少说,今天一众人来到将作坊,为的也不是来看火炮做的怎么样,大家要看的,是这些火炮的实战效果如何。 别人还都在观望,就连制作者王谧也是一样,唯有一个人对火炮的威力深信不疑 他可是亲身试验过的! “稚远,你看看,都按照你的要求准备好了。” 普超带着一众人马在各个作坊里穿行一阵,很快就来到了预先选定的地点。 “普匠作这个地方找的还真是不错!” 眼前一片宽敞的空地,草木修剪的都十分得当,从远处看,大约的形状是方中带圆。 据普超说,这里原本是建康宫里的一处跑马场,前几辈皇帝刚刚南渡的时候,弓马射箭的功夫还没有荒废,不时还会在这里骑马游戏。 不过,近几十年来,就彻底败落了。 原本跑马场和将作坊是两个单独的区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作坊的占地越来越大,跑马场又派不上用场,也就渐渐的被将作坊画到范围里,留作他用。 而展现在王谧面前的,当然不只是一片青青的,空旷的草场,草场上还有很多东西。 直接从民房上拆下来的几面泥墙、厚度堪比城墙,体格也更加巨大的木制城门、还有很多缴获所得的,氏秦重甲。 这些都是王谧要求的,普超能够搜罗到的,坚硬厚重的东西。“王侍郎看看,这些东西还合用吗?” 虽然王谧没说什么,但是普超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他拆卸下来的,与真正的城墙、城门没有可比性。 他总是担心,自己的差事办的不够好。 “可以了,你辛苦了。 虽然都是一些半成品,但是王谧也能感受出,普超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搞到手的。 而且,现在不过是实验,只要能验证火炮的威力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些简单生产的火炮就当做是成品,送到战场上。 太不上台面了,粗略一看,就可以知道,改进的空间还很大。 被王谧挑中的小学徒们,一字排开,站成一排,脸上的表情充满着骄傲和自豪。 我们是被光选中的人! 简称天选之人! 这些人将在王侍郎的引导下,学会使用火炮的技巧,并且将它们命中目标。 有的学徒手臂举起来,做出高抛的动作,有的则搭弓上箭,把火炮绑在箭矢上。 目前的时代,这就是简易火炮使用的主要模式。 一个就是人工投掷,以现在的战争模式,这种使用方法一般都不是主流。 古代的战争,到了东晋末年,几乎就是以城池争夺战为中心。那么火炮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在哪里? 就是在攻占城池这一个环节,在此前双方争夺战场的时候,人员都处于运动当中,实际上,火炮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即便学徒们能够把火炮准确的投掷出去,却也会受到人体的局限,站位低,动能不足等影响。 火炮根本就扔不远,无法给敌军造成重大伤害。 以手投掷的方法,只适用于城脚下。 只有当士兵和城墙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火炮可以直接扔到城墙火城门上,才可以发挥破墙破门的作用。 于是,火炮在这个时候的主要使用手段就只剩下以弓箭为载体,飞射出去。 这也是处于冷兵器热兵器交接年代的宋朝使用火炮的主要方式。十分稳妥高效。 受时代的限制,这种简易火炮的引线都比较长,也比较粗,需要燃点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引燃火药。 先点燃火炮,引弓射箭,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还能避免因为投掷错误或者不及时而对士兵们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不论是在战马上,还是站在高台、高地上,都可以充分发挥火炮的效能。 既有高度,又有远度,单一的箭簇就足够伤人,再有火炮加持,更是威力大增。 互相成全。 现在这片场地上,也是骑在马上做演练的战士做起动作来更为起劲。 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等到上了战场,他们将是更加有力的一支队伍。 “王侍郎,我们放箭吧!” 别人还没有说什么,曾靖就已经按奈不住。 火炮和弓箭全都准备齐全,他也练了好长时间了。 这批矮脚马全都是王谧从南阳战场上带回来的,原本是专供手枪队的骑兵使用的。 现在被王谧拉出来,交给了火炮队。 原本手枪队的那些成员,看着曾经的战友拥有了更加先进的武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些人有了火炮,我们手枪队是不是就要靠边站了? 地位不保!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 桓老爷子的生意经 “不着急,你们再练练。” 王谧在学徒组成的松散方阵中走过,不时手把手的纠正他们的动作。 “还练?” “属下早就可以操作自如了!” 举起长弓,箭头瞄准了一堵废墙,只要王谧一声令下,曾靖就可以把火炮送到废墙的那一头! “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火炮的效用,我想大家之前也都见识过,他和手枪可不一样,一旦炸开,影响的范围很广。” “虽然我们面前摆着的这些靶子,全都是没用的废物,我们也要小心行事。” 某人说的嘴巴都干了,学徒们也没有听进去几句,曾靖反驳道:“王侍郎今天到将作坊来,不就是为了检验火炮做的好不好吗?” “不射出去,谁知道好不好?” “有道理!” “稚远,我们就试试吧!”桓冲推了王谧一把,笑嘻嘻的说道。他也早就手痒了,只是没能找到这样好的理由。 王谧叹了口气,少数服从多数,他也取了一支弓箭,绑好了火炮。 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当然要冲在最前面。 “曾靖,我们两个先来!” “打泥墙!” 两人的箭簇同时转向了那堵泥墙,泥墙是从普通的民房上拆解下来的,厚度自然是比不上精工细作的厚实城墙。 它也只能用来检验火炮能不能炸响,要是连这样一堵薄薄的小墙都炸不穿,这所谓的火炮也可以歇菜了。 嗖嗖嗖!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射出了三支箭! 每一支箭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就是那堵泥墙! “桓老将军,你怎么也来了!” 火炮的轰鸣声还没有想起,王谧便看到了桓冲的身影,这位老爷子不愧是捣乱的能手。 就这么一眼没有看住他,他就私自搭弓射箭,把火炮送到了泥墙上! 砰砰砰! 轰隆隆! 倒了! 塌了! 不是一堵墙,是好几堵墙,不只是墙,墙边放着的几块大石头也被炸得石屑乱飞! “厉害了!” “稚远,老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王谧耷拉着眼睛,不予置评。 你老头子有什么厉害的? 明明是我厉害! 待硝烟散尽,王谧便带着几个老朋友上前查看,他们攻击的这堵墙,严格来说,并不只是一堵墙,它是由三层泥墙堆叠而成。 普超在安排这些障碍物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脑筋,不必上战场去亲眼看看战况,他也能推断出,只是炸穿一堵墙,实在是不能体现火炮恐怖的威力。 为了更好的检验火炮的冲击力,他就把三堵墙全都放到了一起。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相当的正确。 看到火炮这样好用,众位同僚都禁不住聚在一起,不分你我也不分贵贱,说着各种赞美的话。 王谧却依然故我,由着他们去说,一声都没有接着,他在几堵断壁残垣之间寻找,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火炮的威力确实远胜一般的手枪火药,但是泥墙的倒塌也是成片成片的,与巨石那种全都被炸成渣渣的形态截然不同。 在几块堆在一起的泥土块中间,王谧竟然发现了一个没有爆炸的火炮! “不好!” “这里还有一个!” “快跑!” 王谧大吼着,一把就抓住了桓冲,大气都不敢喘的跑到了安全地带。在他的身后,曾靖没有辜负他的嘱托,也把普超带到了。 那火炮很危险,不是一般的危险。 王谧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引线还在一点一点的燃烧,阻止它发挥作用的,并不是火药有问题,也不是纸壳的包装有问题。 完全是因为点燃引线的火,烧的不够旺,丝丝拉拉的,好半天还没能引燃火药而已。 但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暂时的,等到那火星子磨磨蹭蹭,一点一点向上升,最后,一定会把火药引燃的! 桓老爷子捂着脑袋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脸上顿时就冒出不满的神色:“稚远,怎么回事?” “明明……” 砰!塌! 桓冲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冲天巨响腾空而起,无数的泥土碎屑四散飞扬,有些甚至是奔着桓冲的面门来的。 难道,这就叫做,说嘴打嘴? 桓冲不说话了,王谧验证了火炮的威力,满意的点点头。 他身旁的普超亦对自己的选择很得意。 “王侍郎果然厉害,有了这火炮,想必将来战场上冲破敌军的城墙,应该不是难题了!” 王谧摆摆手,赶紧止住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妄想。 “没那么容易!” “虽然泥墙是三层的,已经很厚重了,但是,对比正式的城墙,坚固程度还是差得远。” “若是想一举冲破敌军的城墙,还需要加强火力。” 自从有了资金支持,王侍郎可谓是放飞了自我,各种制作火药的原料,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送到将作坊里。 作坊的工匠们,日以继夜的拼命工作,他们做火药,他们打铁,他们包装火药。 日夜不停的赶工,就好像是上了流水线的产业工人一般。 有了工匠们的支持,王谧才可以这样尽情的挥洒火药,将晋军的火力提升提升再提升。 实现大晋境内,各支军队的火力全覆盖! “说的没错!” “稚远,试试这扇门吧!” 一扇巨大的木门,就在眼前,木头的材质全部涂成了朱红色,虽然油漆有些剥落,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木门上镶嵌了乳钉纹状的突起。 这竟然是货真价实的一堵城门,哪里搞到的? 这么大的块头,虽然可以搞来,但是想让它在空地上立住了,却也十分困难。 普超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空地两边的房檐上接好了长绳,从两边拽着木门。 虽然摇摇晃晃还是不甚稳当,但是,这扇门反正很快也会被炸毁,只要能凑合一段时间就成。 泥墙石头都没问题,在普超看来,区区木头门,当然是不在话下。 在古代人的思维里,岩石当然要比木头坚固的多了,石头都能炸成碎屑,木头门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然而,普超的身旁,黄门侍郎王谧却一脸凝重,反复打量着厚重的木门。 这扇门找的极好! 从厚度再到高度,几乎都与真实的城门相差无几,正好可以作为攻城演练的道具。 只是,在这样厚重的木门之前,王谧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怀疑。 区区一枚火炮,好像炸不穿它。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但是火炮的实验也不能就此停下。 轰隆隆隆! 这一次,王谧没有阻拦桓冲,三颗火炮同时出击,射向城门。 巨大的轰鸣之后,烟雾散尽,果然,城门并没有彻底被炸穿,火药的冲击力确实让木制的城门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朱红城门上钻出了一个大洞,但是,那还远远不够,因为,火炮摧毁的只是城门的表层。 它的内里,并没有彻底被摧毁。 “再来一次!” 学徒们立刻搭弓上箭,王谧指哪里,他们就打哪里,完全没有一丝怀疑。 王侍郎实在是当世英雄! 学徒们纷纷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区区几枚火炮,犹如泰山一般坚实的城门就被豁开了巨洞。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火炮的威力吗? 又是一连串的火炮攻击过后,木制的城门终于轰然倒下,连带着努力拽着它维持平衡的麻绳,也从中断裂开来,甩到了一边。 “看来,彻底炸掉一座城门,至少需要十个火炮。”王谧喃喃道。 此火炮非彼火炮,更不是意大利炮,要是有那样的硬货,他哪里还会这样浪费。 “好东西啊,都是好东西!” 王谧哈哈大笑,桓冲手里捧着两颗火炮,眉飞色舞,活像用上了史丹利的丰收农民似的。 “稚远,这些都是好东西!” “你可真是有本事!” 老将军过于兴奋,总是让人感觉不妙。 “将军谬赞,不过是雕虫小技。” “将军,我们来了!” 几人站在草场上,为了火炮的神奇威力欣喜不已,突然一群穿着粗布短打的小厮,忽然闯进了将作坊。 人均手里都拿着家伙事,气势冲冲的闯入作坊,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多少阻拦。 口中高喊着将军,让人错觉,这里好像不是作坊,而是军营。 “桓老将军,这些是你的人吧!” 王谧一开始很紧张,还以为是秦军打过来了,定睛一看,这些声势煊赫的年轻人,其中竟然有好几个眼熟的。 这些不都是给他府上送钱的吗? 桓冲插着腰,胡子都翘了起来,特别自豪。 “说的没错,正是老夫的人。” “稚远,你拍着良心想一想,老夫对你如何?” 王谧眸光微聚,大约猜到老桓想干什么了。 “好,老将军对晚辈实在是太好了!” “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 这个话就太重了些,连老桓这样的厚脸皮都觉得有些挂不住。 “不必如此客气,大家都是兄弟!” 本来是前后辈,不知为何,桓冲竟然给自己降了一辈。 “你们几个上来,把这些火炮都拉走,这些兵器以后就是我们荆州兵的了!” 啥? 这就都算是你的了? 都说见面分一半,桓老爷子果然是财大气粗不同凡响,竟然一出手就风卷残云一般全都划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桓老将军手下的人,一直都是跟着他混的,对打家劫舍,慷慨解囊等诸多事情那是相当的在行,不等桓冲布置下一步的任务,也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一拥而上,就把火炮都搬走了! 将作大臣普超冷汗直冒,上前道:“桓老将军,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这些火炮的去处早都是定好了的,是属于北府兵的,桓老将军不能因为你在这里就全都抢走吧!” 抢? 他竟然敢说这个抢字! 桓冲的浓眉顿时就立起来了。 怒道:“什么北府兵的!” “明明都是老子的!” “稚远,你说是不是?” 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他小王的头上,这种事情就是扔到他这里,他也是无能为力。 他怎么就不记得他曾经安排过这些火炮的去处呢? “这……” 见王谧答应的不痛快,桓冲立刻给他施加压力,一只大手,按在肩上,好像是扛着一百斤大米。 “制造这些火炮的钱,都是老夫出的,老夫如何拿不得?” 大财主啊! 谯郡桓氏果然是富可敌国! 不对,相比谁的钱都想坑,兜里空空荡荡都能听到回声的大晋朝廷,谯郡桓氏的资产应该远远超过了他。 一瞬之间,反对的声音消失了,撸着袖子正想与桓家私兵决一死战,捍卫火炮的人,也纷纷退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崇拜仰慕的神情。 这样一位阔财主,可是得罪不起。 “普匠作,我们不能断了财路,要和桓老将军搞好关系。”魏师傅缓缓来到普超的身边,竟然为桓冲求情。 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货! “稚远,你说呢?”普超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王谧,王谧更为难了,为什么他们全都要把皮球踢到他这里! 看他好欺负是不是! “老将军的心情,晚辈全都理解,诸位师傅也听了,老将军说的没错,不只是火炮,就连现在我们造枪的钱,也全都是桓老将军出的!” “造手枪的钱,竟然也是桓将军出的!” “桓将军果然是富甲天下!” “难道,以后,桓将军就是我们将作坊的大财主了?” 工匠们围成一圈,各种讨论从人群中冒出来,此起彼伏,简直是把桓冲捧成了将作坊的大救星。 桓老爷子很满意,点头笑道:“只要你们用心干活,钱的事情好说,都好说。” 聊天的间隙中,桓冲的小厮们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搬运火炮,不一会,作坊里的库存就全都搬到了桓老爷子的牛车上。 这些青牛板车,曾经也出现在琅琊王府的门前,十车钱换了十车的火炮,看似桓老爷子是赔了,实则,人家老爷子却从来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人家是大赚特赚。 虽然制作火药的原料是用桓冲的钱买来的,但是那些制作火炮的工匠,他们的食宿,可全都是朝廷提供的。 要是把这几百个工匠都请到荆州负责制作各种兵器,供养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现在这些钱全都省了! 桓老爷子的生意经,溜着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 损兵折将的司马道子 “老将军,等一下!” 桓府小厮们都把事情办妥了,桓冲便拔腿要走,王谧见势不好,连忙开口:“这些火炮,你今天还不能带走!” 桓冲回身,瞪了他一眼:“怎么?” “你还是不想把火炮都给老夫?” 小子,这些火炮就是我的了! 只要是我认准的,就是我的! 我的! 就是神仙来了,也夺不走! “将军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这些火炮还是将军的,谁也抢不走。” “只是,火炮还没做完,后续还有一部分,将军要是想要,不妨等到所有的火炮都做完了,晚辈亲自送到府上,如何?” 画大饼才是混社会的最高技能,只要大饼画的好,单车变摩托,青牛变成汗血宝马! 桓冲果然停下了动作:“何必如此麻烦,这里有多少,老夫就先拉走,剩下的,你们做完了再送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啧啧,这个老头子,竟然还不松口。 不行! 只能放大招了! “老将军,话我只说了一半,关键是,这些火炮其实你现在拉走不合适。” “火炮的危险,桓老将军你是亲眼看见了的,要是把这么多的火炮都放到你家里,这要是同时被点燃了,该是什么样子,老将军想想看。” “老将军现在把火炮都拉走,也只能先存放在府里,不能送到战场上,这就等于是把这万分危险的兵器都放到自己身边,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的炸了的话……” 炸了的话? 砰砰砰! 房倒屋塌,屋瓦乱飞,那厚实的城门,坚硬的泥墙都,大家还是自己人。 控制! 谢玄想到了这个法子,他要把王谧死死的攥在手掌心里,为了测试王谧对他的尊崇度,他时常从王谧这里攫取利益,包括火炮也是一样,明明没有出一分力,但是只要他这个当岳父的想要,他这个当女婿的就得乖乖送上来。 下一步,谢玄就准备将王谧调教到那种主动自发的级别,想岳父之所想,急岳父之所急。 有什么需要就不需要他开口了,这才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女婿。 王谧感觉,现在的他就好像是那一女许二夫的坏爹似的,制作好的火炮就只有那么一点,东家盯着,西家也虎视眈眈。 他是这边骗来,那边骗,最后还是把火炮都留在了将作坊里。 哼哼! 老子辛辛苦苦造好的东西,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怎能交给你们? 当然只能跟着我小王啦! 都是我的! 手枪是我的! 火炮也是我的! 以后要是弄出红衣大炮来,也一样是我的! 王侍郎现在是能带兵的人,他在哪里,兵器就在哪里! ………… 史上最阴暗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薛家楼中,原本热热闹闹的聚会,如今只剩下了两个老哥们,面对面独坐。 更可怕的是,所谓同伙只剩下了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居然也不是一条心。 “早就说了,那王稚远靠不住,你还不听,现在看到了吧,把他拉进来,不只没有增加我们的实力,反而还把一个得力大将给掀翻了,真是得不偿失。”袁悦之哎哎叹气,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范宁砸了砸嘴巴,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根本就不是稚远的过错,要怪,只能怪国宝办事不利,生生让人家抓住了把柄。”不只不批评,他居然还为王谧那小子辩解,袁悦之的怒火顿时就烧起来了。 “你说人家?” “你说说看,这个人家,到底是谁?” 在袁悦之看来,经过他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王稚远和王国宝一直不和,互相敌对。 现在王国宝倒了霉,王谧却春风得意要啥有啥,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再者,王谧在朝堂上的表现,那都是摆在那里的,一直都在和王国宝作对,可见,此人进入他们的小圈子,那就是为了来搞倒国宝的。 “悦之,你目光如炬,头脑精明,竟然没看出来?”手握易经,范宁轻轻说道。 “不就是王谧吗?” “他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和国宝针锋相对,这你我都是看到了的。” “我听说,国宝被抓之前,就是他那个好朋友,现任国子博士何迈向陛下进的谗言。” “何迈初入朝堂,根基不深,他敢这样做,还不是有那王谧背后给他撑腰!” “何迈?” “就凭他?”范宁嗤笑道:“何迈他没有那个本事扳倒国宝。” 袁悦之急了:“可是,那总要有个因由吧!” “别忘了,此前陛下对国宝可是很器重,很宠信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就龙颜大怒,把他关到了牢里,还杀了?” 人心确实不会这样善变,袁悦之想的也没错,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或许君心就从来也没有变过,不过是一时被隐藏了而已。 范宁捋了捋胡须,忽然变化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能把国宝置于死地的,只有陛下。” “国宝他一定是得罪了陛下才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难道,他的计划被陛下发现了?” “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袁悦之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最先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小命。 “其实我们明明和国宝不是一个想法,却偏偏和他结成了一党,这要是被陛下发现我们私底下的交情,我们两个不就完蛋了吗?” 苍天可鉴! 袁悦之和王国宝确实主张不同,他只是反对世家把持朝政,却是忠诚于司马曜的。 司马曜会了解他们对他的一片真心吗? 他会把他们看成是不一样的人吗? “你害怕什么?” “老夫都还没事,你担心什么!” 自从得出了这个结论,范宁就特别的有信心,这几天,吃得饱睡得香,毫无压力。袁悦之愣了一刻,也茅塞顿开。 谁是距离国宝最近的人? 谁是他的亲舅舅? 当然是范宁! 如果司马曜想要牵连更多的人,将他们置于死地,也轮不到他袁悦之,前面还有范宁挡着呢! 思及此,袁悦之终于沉下心来。 “这样说,琅琊王也没希望了。”不知不觉之间,袁悦之的语气竟然有些遗憾。 他并不是真的希望在国宝的帮助下,琅琊王真的能取代司马曜登上大位,这样的话,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司马道子为人一向吝啬,到时候,就算是有从龙之功,能够得到实惠的也只会是王国宝一个人,根本就轮不到他袁悦之。 但是,他还是看好王国宝的。 只有他不停的搞事,这个朝廷上的秩序才能越来越乱,他们这些嗷嗷待哺的中等世家子弟才有可能渔翁得利。 没有了王国宝,他们这个小群体就等于是失去了一柄利剑,一把铁锤! 指望着他老袁去朝廷上跳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是没希望了,至少最近这一段时间,琅琊王一定会特别老实,特别乖巧,不过能维持多长时间就说不定了。” “你没看到,一连好几天,大王都足不出户,闭门谢客吗?” 原来如此! 袁悦之拍拍脑门,忽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昨天去求见大王,还没进门就被挡回来了!”袁悦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范宁。 果然呐!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这些老前辈的! 如今,老前辈在袁悦之眼中的形象特别的高大,特别的光辉,头上好像都冒出光环来。 姜还是老的辣!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还莽莽撞撞的往王府闯,怪不得连司马道子的头发丝都没见着就被轰回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才是他们两个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尤其是袁悦之。 范宁一向清心寡欲就是个老学究,他只要呆在那里不动就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皇帝陛下根本就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当然是静观其变了。” “你我二人与国宝过从甚密,陛下心里都有数,既然现在没有牵连到我们,以后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就不会倒霉。” “只是,悦之,提醒你一句,琅琊王,还有琅琊王身边的那个孙天师都很危险,你也要敬而远之才是。” 袁悦之面色一凛,有些不解。 “你是说,琅琊王很有可能还没死心,还想故技重施?” “这怎么可能!” “这一次,他还没有正式出手,就被陛下斩断了一只臂膀,若是他真的想篡位,陛下还能饶得了他?” “再说,陛下现在也已经有防备了。” 话虽然可以这样说,但是,司马道子岂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人? 范宁已经断定,不作死自己他是不会消停的。 “你那是站在陛下的立场上看问题,你要是站在琅琊王的立场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大王只会觉得,这次被逮住,如果不能立刻上位,将来总有他倒霉的一天。” 一席话,犹如从天而降的谶语,顿时就把袁悦之的脑壳给炸开了! 是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陛下想息事宁人,琅琊王也不会就此罢手。他的恶行恶迹已经显露了出来,这就等于是在司马曜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种子绝对不会就此尘封,他会生根发芽,越来越茂盛,司马道子今天还能留着小命,那是因为司马曜还没有抓住他直接的把柄。 或者说,现阶段,留着司马道子对皇帝陛下还有用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 找个软柿子捏一捏 可是,以后呢? 难道还等着司马曜的大刀挥下来吗? 当然是主动下手了! 想来想去,范宁也觉得,最近的朝堂上,局势紧张的很,危险的很。他可不想做那种引火烧身的傻事。 身为兄弟,关键时刻,当然要拉袁悦之一把,不只是为了老袁,更是为了他自己。 要是老袁倒了,可就再也没有给他挡枪的了! 一切故事都是老故事,很多事情都可有意料之外的一说。 乌衣巷,琅琊王府上。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到了大聪明琅琊王司马道子这里就变成了只有拼命作死才不会死。 少了一个王国宝,并没有湮灭他继续搞事的决心。 尤其是当他看到朝堂上,司马曜对待王谧等人的态度之后,这样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 不管他出手还是不出手,装死还是继续蹦跶,他的好哥哥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在司马曜的心里,现在他的那一班大臣可比他要有用的多。 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挽回司马曜的心,那就不如把他的心掏出来,彻底了结了这段恩怨! “天师,喝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司马道子抱着酒坛子,真真切切的理解到了这句诗的真谛。 还自觉有了一种类似曹操的,当代奸雄之感。 孙泰轻轻抿了一口,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像他这样的阴谋家,一向是不会把精力都耗费在酒色财气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的。 他既不烂赌,也不嗜酒,若不是沉迷搞事,完全可以当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 或者,他就是想当道士也没问题,找一个僻静的深山,像他的后辈葛洪一样,隐居起来,炼丹修道,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他,打搅他。 要是功力足够,老人家说不定还能当场飞升呢! 可惜啊! 人家孙天师有更加崇高的理想! 司马道子抻了抻腿,百无聊赖道:“天师,最近我也不方便上朝,整日里真是无所事事。” “你足智多谋,能不能帮本王想点办法,找点乐子。” “大王的心思,贫道明了,其实,想找乐子还不容易?乌衣巷上不就是有现成的吗?” “现成的?”司马道子眼前一亮,顿时探身过来:“说说看。” 孙泰抚了抚长须,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眯眼道:“那氐秦恶畜杨定不是就在乌衣巷上,此等恶畜残虐我中原百姓多少年,又残害我军将士多少人?” “这些年来,我们被他们压着可没少吃苦头,可是,陛下居然给了此人高官厚禄,还让他住到了乌衣巷上!” “老臣实在是想不明白,不服气!” “对啊!” “还有这个恶胚!” 司马道子想起来了,那天他在显阳殿上出丑,也有这厮一份功劳。 “我记得,那天他在大殿上嚷嚷着求死,大兄还不肯,本王这就去给他个痛快!” 杨定那边的情况,司马道子也了解,他原本就是投降的异族将领,准备随时都会死的,身边也没有任何的亲信随从。 如今在他宅子里帮忙张罗差事的,都是朝廷派去的,司马曜身边的近侍。 奴婢就是宫女转化的,而小厮则是直接出钱从街上买来的,都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 堂堂琅琊王,欺负不了王家人,还欺负不了一个败军之将吗! “走!” “带上人,我们去会一会杨定!” 杨定那厮府上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家丁又少,司马道子很乐观,带着二三十个人就出去了。 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太多,但是气势却是特别突出,司马道子在这种事上一向特别想得开。 人头攒好,浩浩荡荡的就奔着杨府去了! 反正都是在乌衣巷上住,他干脆连牛车也没坐,拉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就奔了出去。 众位路人一看这阵势,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又要出街闹事,纷纷躲避。 等他们看清楚这位大爷的真实面目就跑得更快了! 纨绔子弟抢人钱财,琅琊王发起疯来,可是要人命的! 还不快跑,等着被他打吗? 新任征北将军杨定府上,主人杨定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还毫不知情,杨定氐人出身,自从学会了骑马,就一直征战四方。 这半辈子几乎就是生活在军营里,与马为伴,虽然在大秦,他的身份还是比较尊贵的,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有大晋豪族子弟那些矫揉造作的臭毛病。 自从搬到了这座豪宅里,很多事情都是杨定亲力亲为,从扫地打水,再到砍柴修理,只要是他能做的,他一点没含糊。 所以,明明司马曜给他划拨了好几个小厮婢女,他却没有全都留下,赶走了一大半。 人嘛,总是要有些自知之明,他杨定现在这条命,不过是挂在大晋皇帝的生死簿上。 他从不认为,司马曜是全心全意的招纳他当大将军,况且,秦主已死,他这样的敌方降将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死还是要死的,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还弄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三五个人维持日常的生活,有个帮手就足够了。 杨将军举着大扫把,来到了场院里,秋天到了,落叶渐多,这种需要卖力气的活,当然是他这个阿兵哥来操持最合适了。 “将军,这些粗活就交给小的们吧!”小厮们嘴里说着,可是却并没有上前抢扫把。 这两天他们也看出来了,他们伺候的这位将军,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事事都想自己干。 他们上去也是徒劳,再说,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些天,大家伙对这位氐秦来的大将军的实力也算是有了个清楚的了解。 这些北虏,身子骨果然是硬朗的很。 凡是见过杨定抡起斧头劈柴潇洒身影的人,有哪一个不会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不过,这样的强者又为何会被晋军打败,实在是兄弟们的未解之谜。 杨定干活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小厮们虽然不能帮着他打扫,却还可以帮忙。 打水,浇地,配合的相当默契。 杨将军真是个好主顾! 不会拼命压榨奴婢,有什么活还能一起做,关键是,待遇也不错,这样的好差事,到哪里去找? 众人纷纷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明智不已。 前些日子,杨定要把部分差役送回建康宫的时候,很多奴婢可是争着抢着想回宫的。 一个破落的异族将军,沦落到建康城,又穷又没有权势,跟着这样的人混,还能有什么前途? 当时杨定就说的很清楚,来去自由,他们几个都是主动想要留下的,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相当的正确。 皇帝陛下许诺要善待杨定,不是说说而已,不只是给杨定送来了人,还把钱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样又有钱,又不用干活的好差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杨定扫的起劲,阳光之下,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汗珠,他擦了把汗,心里舒服极了。 当兵多年,他早就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天不活动筋骨,就身上难受,这里也痒,那里也疼的。 每天就要这样做点活,身上才舒坦。 “将军,不好了!” “你快躲一躲,出事了!” 两个小厮匆忙跑进来,他们话音刚起,猛力拍打大门的声音就紧随而来。 “开门呐!” “我们要见杨定!” “琅琊王在此,竟然敢不开门,你们不想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谁来闹事了?” 虽然门外的壮汉声势煊赫,但是,杨将军却一点也不害怕,他只是觉得很可笑。 小厮粗喘了几口气,一脸慌张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琅琊王来了,这位琅琊王一向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正常,他竟然找上了将军。” “他是陛下的胞弟,陛下对他宠信非常,将军要是真的和他起了冲突,到时候倒霉的只能是将军!” 这杨定是个外来的,根本就不了解情况,那司马道子的德性,整个乌衣巷,整个建康城,几乎是人尽皆知。 从来都不讲道理,从来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且素来是欺软怕硬,那些王谢家里的子弟,他惹都惹不起,可是,杨定就不同了。 他在建康城没有根基,也没有帮手,自然会被司马道子看成是个软柿子。 小厮奴婢们苦口婆心说了好半天,杨定还是不为所动,都说晋人心思多,到处都是弯弯绕,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哪里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上门找事的,就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 “姓杨的在哪里?” “滚出来给孤看看!” 杨府的家丁本来就奇缺无比,司马道子又带了一大堆的人来闹事,根本就挡不住。 司马道子带着一大堆的打手,大步流星的就闯进了杨府,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看到杨定,见他手里拿着个扫把,穿的也是粗布单衣,更不把他当人看了。 看到司马道子,杨定倒是却是不担心了。 琅琊王啊,他见过,根本就是个草包嘛。 怕他作甚! “你!” “过来!” “跟他们比试比试!” 手指头一勾,司马道子挑衅的看着杨定,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你就是个欠打的货。 快过来找打! “将军,你不能过去!” “我们赔个不是就行。” 对司马道子这种人,就不能硬碰硬,杨定有身份,要体面,他们这些小厮可没有这么讲究。 几个小厮冲上去,把杨定拦下,剩下的人就去给司马道子赔礼:“大王息怒。” “不知小的们哪里得罪了大王,大王尽管说,小的们改就是了。”小厮们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几人一致认为,琅琊王今天过来就纯粹是来找事的。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躲过去,要是运气不好,他们几个就要吃苦头了。 几人围成一个保护墙,把杨大将军挡在身后,杨定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还挺仗义的。 看来,这几天没白疼他们。 “让开!” “琅琊王找的是我。”杨定大手一挥就把小厮们挡到了一边。 几个小厮踉跄了几下,待他们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杨定都已经走到司马道子对面了! 杨定步履坚定,目光炯炯有神,单衣之下,肌肉贲张。 正愁找不到人练手呢! 某人就送上门了! 他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 “你上来干什么?” “让你的小厮跟我的小厮比!”杨定还没出手,司马道子就先害怕了,杨定越是前进,他就越是后退,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 他就是个废物! 果然如此。 “何必让他们动手,老夫一个人来就够了!” “大王想教训的人,不过是老夫一人而已,来吧!” 杨定张开双手,特别豪爽,司马道子吞了口唾水,有点心虚。 虽然胆小,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而是更要梗着脖子,拼命叫嚣。 “孤堂堂琅琊王,怎能干这种下作的事!” “你可看清楚了,我带着好多人呢!” 大王一声召唤,王府小厮立刻围拢上来,手里的家伙事疯狂乱舞,做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看起来,还当真有几分厉害。 只是,战场杀伐多年的杨定,对他这一套看的实在是太多了,正所谓会下蛋的母鸡,它绝对不叫唤。 而司马道子,很显然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人多好啊!” “都一起上吧!” 杨定歪嘴一笑,拉开了架势。 在他身后,几个小厮看到杨将军如此仗义,也是热血奔腾,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杨定双拳紧握,两腿敞开,做了个骑虎蹲当式,小厮立刻给他递上了一杆长矛。 “将军,他们人数太多,还是让小的们帮你一把吧!” 司马道子从来就是个纨绔,王府上豢养着一群打手,全都是城里数得上号的泼皮无赖。 跟他们比起来,杨府小厮们的武艺就要差得远了,以至于他们说出这番话都是鼓足了半辈子的勇气。 “就凭你们,也敢出手?” “让开!” 一想到身后的兄弟有几十个,杨定的身边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刚才还吓得要尿裤的司马道子忽然之间竟然又有了底气。 腰杆子也挺直了,看杨定的眼神,竟然有几分蔑视的意味。杨定不怒反笑,对旁人说道:“你们先退下,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们!” “可是……将军至少拿着点兵器。” “他们可都是带着家伙来的!” 司马道子为人从来就不讲什么道义,明晃晃的上门找事,即便是胜之不武,只要是胜了就行。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 软柿子竟然这么厉害! “给我上!” 司马道子一挥手,身后的那帮走狗就疯了一般的扑向了杨定,什么武德,什么公平,琅琊王殿下从来都不在乎。 那杨定是大将军出身,兄弟们不带着兵器,如何能打赢他? “大王请坐,观战即可。” 别人在拼命打架,琅琊王殿下却退到了三丈以外,远远的看着,生怕战火会波及到他。 他手下的这些杂碎,往日里就是跟着他四处闹事整人为乐,早就已经分工明确。 有负责当打手的,也有负责伺候司马道子的。 别看司马道子在这建康城里逞凶霸恶,坏事没少干,但是他很少亲自动手。 人家杨府里的家当本来就不多,还被王府小厮搬了出来,那小厮拉长了袖子,扫掉了胡床上的浮尘,这才请司马道子坐下。 三十多个人呐! 打他杨定一个人,肯定没问题! 道子信心十足,等到兄弟们把杨定打的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功的时候,他再上前,好好给这个老贱皮上一课。 前方不远处,一场恶战正拉开帷幕。 几十个人一起冲上来,虽然他们都是棒槌,但是那个阵势还是很唬人的。 杨定深吸口气,锐利的眼神,从杂碎们的身前掠过,很快就找到了几个最弱的。 他本想赤手空拳就把他们几个收拾了,可是看到他们都不讲武德,个个都抄着兵器,也就作罢。 长矛打起,轻轻一挥,就扫倒了三五个人! 其实杨定自己认为他并没有用全力,却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底盘这样不稳,那长矛上的木杆才刚刚接触到他们的皮肉,他们就纷纷倒了下去。 这一倒引发的连锁反应相当惊人,这帮人本来就是司马道子找来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成气候。 看到同伴被击倒,便迅速奔逃。 当然也有没跑的,毕竟,人数还是很多的。 第一波人倒了地,第二波人又冲了上来,这波人是有准备的,挥动的长矛没有将他们击倒,他们反而绕到了杨定的侧身攻击。 一阵乱战之后,司马道子这边还能爬的起来的,也就剩下十几个人,杨定扫了一眼,当机立断扔掉了长矛。 区区十几个人,赤手空拳也能收拾了! 杨定挥动拳头,好像是长臂猿一般,那些杂碎根本就无法近身,且看他几拳就打倒了一片人。 又抓起了一个身量较小的小厮,径直砸了出去,正准备冲锋的小厮们,顿时被压倒了好几个! 杨定越打越勇猛,他也是憋了很长时间了,一个天天都要在战场上厮杀的名将,自从被俘虏到建康城,那个日子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每天都手痒的要命,真是谢谢琅琊王殿下了,居然亲自给他送来了解闷的。 杨定武将出身,那是真的见识过尸山血海的人物,冲锋陷阵还未曾怕,打群架简直是降维打击。 人群之中,杨定步伐坚定,一边打,一边向前,很快就来到了司马道子的身前。 道子一看这阵势,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二话没说,脚底抹油,赶忙开溜。 这位大王当的端的是不地道,不讲义气。 兄弟们为你拼命,现在差不多都被打的晕头转向,丢了半条命,你要是想跑,想撤,提前知会一声啊! 要跑,大家一起跑! 可是琅琊王偏不,自己跑的脚底冒烟,却根本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他也太小看她带出来的兄弟了,都是他亲自选中的人,自然是跟他的脾性最像了。 他跑这么快,难道还指望着兄弟们给他断后保护吗? 兄弟们只能跑的比他更快,一时之间,杨府里,乌衣巷上,随处可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琅琊王府打手。 “快看!” “那不是琅琊王家的贱厮吗?” “这是哪位英雄,竟然把他们收拾了,太好了,简直是替天行道!” 围观人群迅速聚拢了过来,刚刚司马道子带着一队打手是怎样浩浩荡荡的闯入杨府的,很多人都是亲眼见到了的。 明明是去找事的,却被人家杨将军羞辱一通,市民们围在一起,纷纷叫好。 建康城百姓苦琅琊王久矣! 虽说琅琊王高高在上,平日里也和这些普通百姓没有什么交往,也不至于直接欺压到他们的头上。 但是,平日里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的事情,司马道子绝对没少做,建康城中凡是小有资财的商户,全都对他印象极差。 这样一来二去的,他的各种恶劣事迹在城中流传也就越来越广,平日里,人们根本不敢招惹他,也就显不出什么。 现在有杨将军做这个冲头鸟,百姓们的怒气就全都压不住了,看热闹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谧带着桓冲,一路从将作坊出来,才刚刚走出宫城,就看到了这热闹的一幕。 “桓老将军,停一停!” “出了什么事?” “可真热闹啊!” 桓老将军这种最爱看热闹的人,这样的乱事当然不会错过,他们还没走到杨府,也不知道这些落荒而逃的流氓到底是从哪一户里跑出来的。 一个小年轻笑嘻嘻的说道:“琅琊王家的小厮被氐秦的降将杨将军打了!” “快去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那小年轻也不管他们跟没跟上来,一溜烟的就跑了。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快年轻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中。 “桓将军,走,我们也去看看!” 桓冲哈哈一笑,欣然前往。 这个杨定,越来越有意思了,司马道子这烂厮在建康城逞凶霸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居然被他给收拾了! 两人在人群中穿过来,又穿过去,很快就挤到了前排。 就在杨府牌匾的下方,几个小厮捂着脸匆匆忙忙跑出来,而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杨定,而是司马道子! 且看衣着光鲜的琅琊王殿下,快步从杨府跑出来,几乎可以用手脚并用来形容。 他夺门而出,王谧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居然还亲自来了!” “桓将军,看来,我们得留在这里了。” 桓冲一边看热闹,一边抚须笑道:“老夫看来也是如此。” 司马道子仓皇逃窜之后,杨定的身影才出现在了人们面前,只见他一个站定,沾满了血的拳头,一看就知道打的很过瘾。 看看杨定这勇猛的样子,以一当十都不止,几拳下去,就把这一伙恶胚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这才是纯爷们! 在人们的欢呼叫好之中,杨定带着一众小厮返回了家中,王谧他们片刻不敢耽搁,连忙也追了进去。 “杨将军真是好胆色!” “老夫佩服!” 桓冲挑起了大拇指,兴冲冲的迎上去,杨定坐在地上歇息,却并没有给老将军好脸色。 “用不着你们佩服,都怪你们,老夫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被这等烂厮欺负到头上!” “想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在战场上给我一个痛快?”杨定抬头,满眼悲愤的看着王谧,那眼神充满了怨气,把王谧都看毛了。 “杨将军息怒。” “我们当初也是为了你好,人嘛,都是乐生恶死,你现在不只是保住了性命,还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再怎么说,这也是好事一件。” “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埋怨我们吧!” 王谧摆事实讲道理,其实心里也很虚。 他哪里能预料到那司马曜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不只是赦免了杨定,竟然还给了他高官厚禄,豪宅一座。 杨定愤愤然:“反正因为你们,我的麻烦更多了。” “今天招惹了琅琊王,看着是解气,但是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现在我又不能赴死,如果现在死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就会说我是惧怕琅琊王报复才自尽的。” “那不是白给他司马道子面子?” 死不可怕! 为了什么而死比较重要,杨定的心情他们很了解,凡是英雄好汉,谁愿意死在司马道子这等烂厮的手里? 即便是跟他牵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也不愿意! “杨将军说的对,你现在确实不能死!” “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怎么能死?” 杨定叹了口气,哀怨道:“你们不懂,现在我虽然还活着,但早就已经死了。” “国破家亡,我现在就算是有口气又能如何?” “既不能跨马扬鞭夺回城池,又不能把大晋的皇帝杀了,为我大秦尽忠到底。” “我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活着没意思,他才会不愿意劳烦别人伺候,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只有劳动,干活,才能让他感觉他还活着,他活着还有意义。 “将军不必如此感伤,战场上的胜负,朝廷的变换,本来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你现在要担心的,是琅琊王寻机报复,你今天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他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我们要赶紧想个对策。” “对策?”杨定嗤笑道:“根本就不用费脑筋。” “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老夫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杨定的坦然,让两人很是为难。 司马道子巴不得把杨定整死呢,他竟然还一心求死,毫不畏惧,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边安慰杨定,一边留在杨府,等待着宫里的召唤。 司马道子绝对不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他们相信,司马道子现在已经走在通往建康宫的大道上了! 他还会成功吗? 王谧实在是舍不得走,干脆从薛家楼叫了饭菜,在杨定府上摆起了酒宴。 司马道子今天的下场如何,杨定会不会被惩处,对王谧来说也有重大的参考作用。 值得一看。 ………… 另一边,建康宫,建春殿。 坐着牛车的司马道子,气势汹汹的进了宫,宫道上卷起的烟尘都体现着他此刻嚣张的气焰。 为什么只有司马道子一人进宫讨公道? 他的好朋友,狗头军师孙泰呢? 他为什么没来? 他当然没来,不只是没有进宫,就连去杨府闹事,他也是大手一挥,没有参与。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不是管杀不管埋吗? 馊主意是他出的,结果他还不露面,这要是一般人早就明白自己是受了他的挑拨。 可惜,那是一般人。 琅琊王殿下他就从来也不是一般人,他并没有觉得孙泰给他出的主意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建康城里的所有大小官员,甭管是干什么的,都应该围着他司马道子转,甘当他取笑玩弄的对象。 错都在杨定,他一个臭大头兵,还不是晋兵,是氐秦恶畜,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司马道子? 谁给他的胆子? 依着某种惯性,司马道子便乘着牛车奔向了皇宫,有了麻烦就找哥哥求救,一向是他的办事原则。 现在,他正奔向皇帝陛下安寝的建春殿。 而乌衣巷上,几位将军在歌舞翩翩中,正在把酒言欢。 “王侍郎大喜,老夫戴罪之身也没能到场祝贺,实在是不好意思。”杨定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王谧笑道:“杨将军实在是羞杀我了,说来,也是晚辈办事不周,竟然没有邀请杨将军赴宴,说实在的,我年纪渐长,家中长辈对我的婚事也是相当着急。” “原本婚期是定在九月的,不知为何,待到我从南阳城回来,就被告知婚期突然提前了,竟然只有几天时间了!” “我是忙的脚不沾地,许多事情都没能顾得上。” 王谧举着酒盏微笑示意,向杨定,更是向桓冲。 相比杨定,桓冲没能登门,才更加是他的遗憾,按照他们两个在战场上结下的情谊,桓老将军绝对应该是他的座上宾。 再加上他乐观的天性,如果他在场,宴会的气氛必定会更加高涨一截。 可惜啊! 王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一切都在酒里了。 不就是因为谢安那个小心眼吗? 桓老将军天性豁达,才不会跟他这样的装腔作势之徒斤斤计较。 “稚远,你放着娇妻不去照顾,跟我们几个老头子混在一起喝酒闲聊,成何体统?”桓冲和杨定交换了一个眼神,揶揄道。 王谧呵呵一阵,颇有些不好意思:“两位前辈又拿我开玩笑了不是?” “我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等朝廷的旨意,要是我估算的不错,今天我们还有更大的热闹看。” 王谧摆出讳莫如深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几个人的兴趣给调动起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 你,有功! “你难道又有新想法了?”每当看到王谧小子的这种表情,桓冲就很兴奋。 这个小子,一向鬼点子最多。 王谧点点头,把他们都招呼到了一起:“今天,如果杨将军能平安无事,那就说明,以后的朝堂上,再也不必担心琅琊王会夺了我们的权力,因为,陛下已经不相信他了!” “可若是反过来,杨将军受了斥责,或者是被押入大牢,那么就说明,比起我们这些大臣,陛下还是更相信他的亲弟弟。” “不可能,陛下怎会不相信琅琊王,反而和我们这些人站在一起呢?” “如今朝堂上的形势,你也很清楚,司马家人丁凋零,本来就与几大世家不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琅琊王,虽然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是好歹他敢做事,这就已经相当可贵了,陛下怎么会不倚仗他呢?” 桓冲所言是站在经年的朝堂经验之上,从世家和皇族相争的角度来看的,到了司马曜这一代,司马家可以拿得出来的人,真是太少了,当皇帝又必须要自己人帮衬,司马曜可以指望谁呢? 他的内兄王恭? 他宠信的王稚远?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全都算上,也都是世家出身,自然而然的就会和世家权臣站在一起。 他们之间争来斗去,最后达成的结局就是老司马家的人不是被谢家人控制就是被王家人控制,总而言之就是司马家的人被控制的时代。 在以出身定生死的大晋,司马家几乎都不具备启用一些寒门子弟成为朝廷重臣的那种可能性。 要用人,就只能从世家子弟里挑选。 这些人呐,不但不太好使,还总是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们是代替家族,以及他们连接而成的世家联合体在和司马家掰手腕。 在长达上百年的斗争之中,司马家虽然牢牢的占住了皇位,可是,皇位之下,财权,军权,甚至是人事权都大大的流失。 可以说,在晋朝,司马家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桓将军,你忘了我们回到建康那一天的事了?” “现在的陛下和琅琊王,关系可算不得特别好。” “甚至为了维护杨将军,陛下还亲口斥责了琅琊王,这件事,非同小可!” 想起来了! 王谧这样一提醒,桓冲就全都想起来了,不只是桓冲,就连还没在建康城生活几天的杨定也顿悟了。 建春殿上的剑拔弩张,还有他一份呢! “这么说,老夫闯了那么大的祸,还是死不了?” 杨大将军很崩溃,小王只得表示遗憾,桓老将军美酒在手,天下我有,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干扰不了他。 一个吊诡的时代,想活的人拼尽全力也活不下去,路有饿殍,别说是边缘地带,就算是这辉煌热闹的建康城里,走出乌衣巷,往远处看看,也到处都是贫病交加的可怜人。 而想死的人呢? 虽然不多,却也有想死而死不了的时候。 邦邦邦的一阵敲门声,在宁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众人皆是一惊,下一刻,王谧已经跑到院子里了! 元宝来了! 王谧揉了揉眼睛,确信他没看错! 在看门小厮带领下,缓步走进来的男子,正是皇帝司马曜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元宝! “元宝公公,有什么旨意?” 元宝带着是带着一脸笑走进来的,王谧还没迎上去的时候,他和杨府的小厮也说了几句话,看起来相当的和谐。 王谧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元宝扫了一眼,见众位主要人物全都在这里,便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在吃酒?” “可否赏奴一盏?” 王谧愣了一下,连忙赔笑道:“当然可以,这还用说。” “元宝公公请上座。” 杨定是个武将,桓冲老爷子辈分又高,只有他王谧是个小字辈,现在理所当然的拎起了酒壶,开始给元宝倒酒。 元宝可是司马曜身边的大红人,朝廷机密的完全掌握者,朝廷里的事,大臣们知道的,他元宝知道,大臣们不知道的,他元宝也知道,甚至是司马曜也不知道的,元宝只要想知道,也一样难不倒他。 这样的消息源,王谧岂能放弃,自然要好好经营。自从回到了建康城,见识了皇宫里气氛的陡然突变,他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元宝多多打探消息。 奈何,不是将作坊那边的差事太忙,就是家里抓着他各种张罗结婚的事,总是腾不出时间。 王谧这边正着急呢,没想到,元宝居然会自己送上门,看来,他的身上还是有点运气在的。 今天这一场热闹看的,值了! “王侍郎,不必担心,陛下没有任何的旨意。” “奴今天来,也不是来传旨的。” 元宝灵活的眼神,在几个人中间扫了那么一圈,他虽然并不知道王谧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还是决定先和他搭话。 在元宝的印象里,王谧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办事也妥当,此前几次共事,他也数次为他解围,元宝对他的印象很好。 “那元宝公公今天来,所为何事?” “总不能是来讨酒喝的吧!” 王谧还没来得及说话,桓冲就已经先接上了,王谧倒抽了口气,眼前一黑。 明明是说笑的话,到了桓冲的嘴里,怎么好像就有些变味道了呢? 老头子的表达能力是不是有点问题。 好在,元宝心情很好,完全没放在心上。 抿了口酒,便笑道:“当然不是为了讨酒,杨将军今天可是办了一件大事!” “陛下说了,要重重的赏你,你真是个人才!” 什么? 还有赏? 这哪里敢当? 杨定身子一晃,连忙放下了酒盏,来到元宝的身前,拍拍胸脯道:“陛下想怎么处置我,你尽管说,不必安慰我。”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们两个没关系!”大手一挥,就把王谧他们给摘了出去。 那叫一个够义气! 不只是两位大臣,还有那些跟随杨定不久的家丁、奴婢,他也一一都照顾到了。 口口声声要求朝廷不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元宝被他逗笑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不舍得让他去死了。 这些北方来的蛮族,行事作风果然和他们晋人完全不同,要是换做晋人,看到他元宝特意出宫,还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的,大约就会明白,他们今天是一点事情也不会有。 可是,实心眼的杨定,显然是没有这方面的嗅觉。 他义正言辞,眼泪都流出来了。 “杨将军别着急,陛下是真的要赏你。” “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元宝确实不着急,他今天出宫完全是以个人的身份,虽然也是受了司马曜的暗示才出来的,但是话题可以随意选择,回宫的时辰也没有严格规定,自由的很。 在元宝和王谧的双重劝慰之下,杨定才勉强坐下。 “想必众位也都猜到了,就在刚才,琅琊王进宫大闹,说是挨了杨将军的打,一定让陛下惩治将军。” “末将冤枉!” 杨定刚要发怒,元宝挥了挥手,让他稍安勿躁。 “琅琊王是陛下亲弟弟,他的脾气,陛下最清楚。” “不必琅琊王解释,陛下也知道,肯定是大王先找上了将军,将军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陛下说了,多亏杨将军是个体面人,只打了大王的跟班,要是陛下在场,必定会连同大王一起收拾了!” 局势竟然急转直下到这般地步! 没想到,司马曜的思想进步的这样快! “陛下竟然支持老夫这样做?”杨定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你们晋人的思路实在是难以理解。 “当然!” “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陛下授意的,陛下说了,明天一早就把赏钱送来。” “他还要手书一封,感谢将军帮助他教训弟弟。” 运气这个东西果然是很玄妙,他时常站在王谧这边,却也没有忘记照顾他的朋友。 杨定这小子虽然是败军之将,还惨当俘虏,流落到这南境,却没想到,竟然时来运转,小日子越过越好了不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戳中了司马曜的喜点。 屡屡得到赏赐,他现在得到的赏赐,比很多朝堂大臣还多呢! “元宝公公,有些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王谧的话一开头,看到他那种充满暗示的眼神,元宝就大约猜出来了。 “今天奴是以自己的名义出宫的,奴不是宫里的太监,奴也不把诸位当成朝堂上的大臣,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说。” 元宝用友好的眼神看着他们,他这次专程出宫,就是为了给几位大臣透露消息,安定他们的心绪的。 或者,还带有一些拉帮结派的试探。 按照他的观察,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这一对亲兄弟算是彻底闹掰了,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和好余地。 如今司马家的自有情况在这里摆着,短时间内司马家是出不来什么有能力的权臣了。 大晋的朝局又要回到老路上,司马家维持门面,大晋内部的事情,还是要由世家说了算。 身为司马曜身边的首席大太监,与世家权臣们搞好关系,是必修的一门功课。 “既然公公不介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公公,陛下那边究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居然把王国宝处死了,我们从南阳城远道回来,一进建康城就看到了这样的大事,简直是吓坏了。” “其实,身为臣子,我们只要干好自己的差事就可以了,许多事情也不应该多打听,但这件事实在是太稀奇了,我离开建康的时候,陛下和国宝的关系还很好,短短一个月,怎么就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公公若是乐意,可否透露一二。” “是不是有什么奸人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坏了国宝的名声?” 元宝呵呵一笑,这个王稚远,果然是诡计多端,王国宝那厮,还有名声可言? “哪里有什么奸臣贼子向陛下进谗言,明明是他们自己暴露的。” “被陛下逮了个正着。” 什么? 还有这等事? 司马道子是个草包,这一点大家早有预料,可是,王国宝不至于啊! 在众人的声声叹息之中,元宝将那一日他和司马曜在偏殿外听到的那些言辞一一道来。 这一次,王谧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司马道子这厮,死期不远了! 他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不足为惧! 杨定很满意,他可以高高兴兴的将奖赏收下了。 王谧也很满意,虽然并没有任何的要求,杨定却兴冲冲的将部分赏赐转让给了他。 声称是答谢。 桓冲一直用那种羡慕不已的眼神盯着王谧,看得小王心里发毛。 “老将军,这是何意?” “晚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他如此紧张,桓冲哈哈大笑:“错事倒是没有,运气却是真好。” “稚远,你小子的财运也太好了,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提前知会老夫一声,老夫一定要跟着。” “只要有你就有钱,说不定老夫在这建康城里又能再赚几笔!” 桓老爷子的发言,当场把众人全都逗笑了。 这位老人家,他可真是想得开。 同一个时间,建康城里天师道骨干正在研究着如何铲除司马曜,另一边,京口城中,压抑许久的鹰扬将军刘牢之,终于见到了孙泰的使者,孙恩。 看罢孙泰的亲笔信,刘牢之的态度果然像孙恩想象的那样,并没有特别的激动,更不要说主动表示合作了。 “没想到,刘将军竟然也是同道中人,叔父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天衣无缝,我天天跟随在叔父的身边,都不曾知晓这件事。”孙恩淡然开口,算是给刘牢之吃了一颗定心丸。 果然,听了他这番话,刘牢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之前紫黑大脸上满溢的全都是杀气,孙恩都担心,他有命进来,没命走出营帐。 “谢将军待我不薄,我怎可做此等背叛之事?” “再者,尔等也不应该这样做。” “据我所知,陛下善待天师,同出同入十分宠信,天师深受皇恩,又岂能辜负?” 孙恩眼前一亮,刘牢之竟然是从情理出发来否定这件事,看来,说服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遂立刻说道:“刘将军,叔父今天让我冒险到京口来送信,正是看中我们的情义。” “刘将军马上征战多年,对朝廷之事想必也有所了解,世家的那些蠹虫把持朝政已经几十年了,像是刘将军这样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做的再好,豁出性命来,也不可能掌控北府兵。” “世家不会允许,陛下也不敢这样做。” “将军明明战功赫赫,却要屈居人下,不论是叔父还是我,都为将军感到可惜。” “将军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 “是将军没有能力,还是将军的功勋不足?”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两线出击 当话题落到刘牢之个人的仕途之上,刘牢之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浓眉皱起,心中的不畅快,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孙恩当下决定再接再厉。 走上前来,就面对面的向刘牢之持续输出。 为什么孙恩的话可以撼动刘牢之的心意呢? 并不是他多么有口才,也绝非因为他熟悉朝堂政治,极具战略眼光,完全是因为身为大晋子民,深谙大晋的社会形态而已。 孙恩的话,正中了刘牢之的下怀。 身为武将,在大晋目前的格局之下是没有前途的! 世家子弟看不起武将,却还要在军中占据要职,压武将一头,也不只是为了打压,更多的考虑,是不能将军中大权交到平民寒族起家的将军手中。 这样看来,谯郡桓氏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虽然也厌恶桓氏一族把持荆州的军务,但是也还是容忍着他们。 毕竟,像桓家这样,堂堂一等世家出身,却愿意一直从军的家庭,实在是少之又少。 有桓氏一族镇守,至少,大江中游的防守就不必朝廷操心了。 而寒门将领,即便是能力超群也很少能够独当一面,就像刘牢之,按照他自己的设想,以他的战功,他早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老夫就算是想更进一步,也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多打胜仗,用不着天师照拂!” 刘牢之怒而起身,他越生气,孙恩的把握就越大。 嘴里这样说,其实,正是验证了刘牢之心里也清楚,在大晋,以他的出身,只凭战功,根本不可能独掌一支军队。 “将军对朝廷的忠心,我们都看到了,只是,陛下不一定能看到,再者,即便朝廷重用将军,将军的出路又在哪里?” “将军的根基在北府,这些年,北府兵骁勇善战,全都是将军的功劳,将军怎可把这支军队拱手让人?” “换到别的地方,将军的根基就断了!” “可是,在北府,将军想再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听此一言,刘牢之顿时慌了。 “此话怎讲?” 在北府,他的晋升之路确实困难重重,但是,刘牢之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会不能再晋升。 这些年,谢玄待他不薄,把他从普通的队主层层擢升,速度非常快。 在他这个年纪,坐上鹰扬将军的宝座,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这是前两年的事情,这两年,随着刘牢之在军中的战功越来越多,威望越来越强,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当个鹰扬将军了。 再加上,谢玄也时不时的给他透露一些心思,总是勉励他跟着他好好的干。 这让刘牢之不禁产生了某种期待,这种期待,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他,不应该萌生! 可是,人的欲望是难以根除的野草,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越来越旺盛。 他刘牢之也能更进一步! 大有希望! 谁知,现在孙恩却言之凿凿,说他没有希望,这不是生生的给他泼凉水吗! “将军心里其实都明白,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那王稚远现在又升了官,都已经是虎贲将军了,官位几乎与将军相当。” “他是谢将军的乘龙快婿,再过两年,必定要接谢将军的班,看朝廷对他的器重程度,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到时候,这北府的大帐里,还能有刘将军的位置?” 刘牢之心尖一颤,登时跌坐在地。 王稚远那小子,竟然又升官了! 虽然不服气,但似乎又是应该的,南阳城那样的硬骨头都被王稚远啃下来了。 不管王稚远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是高尚还是卑劣,只要把城池夺下来了,就算是有不世之功。 要是王谧在别的军队,刘牢之说不定还会佩服他,称赞他是难得的猛将。 可惜,他就在北府! “哼!” “这个王稚远,既然投靠了谢公,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北府,为什么又要和桓冲搅在一起?” 这才是刘牢之最不满意的一点,这些世家子弟也太狂妄了! 所谓的那些朝廷上的规矩,竟然对他们毫无作用,王稚远虽然领受了一个将军的称号,可是,他的行动却并不会被限制在北府的框框里。只要他有需求,哪里有仗他就可以出现在哪里。 要不是王稚远拼命蹦跶,主动到新野去助战,也就不会和荆州兵合成一股,更加不会有机会接近南阳。 说到底,这还是朝廷不肯重用他们这些寒门将领的过错! 像刘牢之这样的将领,他只能听从朝廷的调遣,朝廷让他去哪里助战,他就去哪里,绝对不能主动请缨。 机会就是这样丧失的! 刘牢之越想越恨,馒头大的拳头,越攥越紧。 “可是,即便你们说服了我,又有何用?” “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力量广布,不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依我看来,那王稚远小子虽然打仗都是靠着小聪明,但也确实有几分能力,他现在人就在建康,一旦你们有任何的异动,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我就算答应跟你们合作,建康城的局势也得靠你们自己维持,你们能行吗?” 刘牢之虽然是用的假设的语气,但是,显然他已经动了心思。 孙恩拍着胸脯,大言道:“刘将军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在局势还未定下之前就拉将军出手。” “今天我到这里来,也是奉了叔父之命,提前和将军通个气,希望等到不久之后,真的要起事的时候,将军能助天师道一臂之力。” 虽然孙恩并没有说明现在就要合作,但是他的发言仍然很危险。一旦被朝廷发现刘牢之与天师道有勾结,甚至阴谋作乱的话,天师道还没有倒霉,最先倒霉的,必定是他刘牢之! 牢之陷入了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孙恩适时说道:“将军,我今天站在这里,和你说这番话,也并不是一味的要拉拢你支持天师道,同样也是为了你着想。” “据我们在建康得到的情报,谢将军这次回建康恐怕要休整一段时间,不会立刻返回北府。” “谢家的人已经有意要推举王稚远来京口暂代谢玄之职,到底是暂代,还是以后就要把军权逐渐移交到王稚远的手中,我们是揣测不到。” “但是,一旦王稚远来到京口,便会直接踩在将军的头上,到时候,将军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危言耸听! 但却有用! 明明毫无根据,连个影子都没有的事情,孙恩张开大嘴就是一通吹,虽然言语很拙劣,刘牢之却信了。 “岂有此理!” “老夫辛辛苦苦为谢家卖命,他们居然还要提携那小子!” “他们根本就没把老夫放在心上!” 你看,不必孙恩再引导,刘牢之自己就朝着正确的方向思考了。 “转告天师,你们放手去做,只要你们能稳住建康的局势,老夫一定相助!” 娘的! 最恨那小子! 绝对不能让他踩在头上! ………… 孙恩很忙,他精明的叔父也没闲着。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分崩离析,对于天师道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他们可以寻机搞事了,不必再等待机会,不幸的或许是,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想以某种较为不引人注意的方法,推动司马道子这个草包上位,取代司马曜。 等过个几年,再把司马道子借机除掉,这样既可以达成天师道控制大晋朝政的目的,又可以保存力量,不必大动干戈。 在他们的计划中,司马道子是个必经的一步,并不是说司马道子有多么重要,而是有了司马道子,天师道的夺权大业就会轻松许多。 天师道徒从众多,确实可以做到一呼百应,但是,劣势也是很明显的。这些人虽然听话,但是战斗力太弱,根本无法和大晋的正规军长期抗衡。 正是因为对徒从们的实力了解的清楚,运筹帷幄多年的孙泰,才会赶到建康,介入朝堂争斗。 司马道子是个有野心却没有才能的正宗大草包,找到这样一个身居高位又容易操控的草包,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正因如此,孙泰才不舍得放弃司马道子,大天师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他拥戴上位的人,这个位子绝对是坐不稳的。 只是一个过渡的性质,到了最后,这个位子当然还是属于孙天师的。 孙泰要充分利用道子在位的这个短暂的时间,清除异己,将世家子弟的根铲干净! 看似是乱国之人,但是,孙泰的眼光也绝对没有那么短浅,他这样做,并不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他是为了整个中小世家,为了大晋的寒门子弟! 借由司马道子的皇权,除掉不听话的权臣,把世家中还算有能力的子弟尽数铲除,这就是他的目标。 孙泰很清楚,一旦他开始扶持司马道子上位,甚至从后方控制道子的行为,朝堂上的那些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那就太好了! 他就等着他们出手呢! 不管是朝堂上争斗,还是在地方上挑起战端,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 除了司马道子,刘牢之这样的猛将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或许就连刘牢之都还搞不清楚他对孙泰有多么重要,毕竟,他现在还并不清楚孙泰的真正目的。 他只知道孙泰想要夺取天下,有了这个心思,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实行,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并没有人告诉他。 孙泰想要夺权,在朝廷上,他需要一个听话好用又无脑的君主,这个人选,司马道子已经占住了。 而下一步,就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世家子弟虽然废,但是他们在大晋境内的号召力还是很大的。 一旦司马道子搅乱朝政,伤害世家,这些子弟必定会在地方上掀起反叛的浪潮。 这个时候,就需要能够平定各方叛乱的将领了,刘牢之就是孙泰看好的人。 他能力出众,又官居北府,地位特别有利,只要把他拉拢过来,不愁控制不住局面。 孙泰拢袖而坐,皎洁的月光之下,他的小算盘是越拨越响,那种美好的情绪,简直是赶都赶不走。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的声音,伴着一道消瘦的身影,闯入了孙泰的府邸。 入夜,热闹的大市也回归了平静,不一会,房檐上,身影轻巧跃下,当当正正的就落在了孙泰的眼前。 “姣儿,你还是这样大胆!” 孙泰露出了喜欢的神情,裴姣儿一身黑衣,打扮的好像一个女刺客,一身杀气,好像随时都敢动手。 “在宫里呆着实在是憋闷,再不出来走走,就该疯了。” 裴姣儿当然不是突然造访,孙泰早就向宫里传了消息,希望见面,只是,时间上无法确定。 孙泰倒是一直都很清闲,随时可以奉陪,裴姣儿就没有这样的好命,宫里束缚太多,眼线太多,想抽身出来,简直就是撞大运。 “要不是今天元宝私自出宫,我恐怕也找不到机会。” 既然裴姣儿到了,那就要进屋说话了,孙泰眉头一跳,警觉道:“元宝?” “就是那个司马曜身边的大太监?” 裴姣儿点点头,对元宝,她倒是没有多大的厌恶,虽然她进宫不久,却从没和元宝有过任何的争吵。 这就证明了,元宝至少是个不爱惹事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陛下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我记得,我刚进宫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亲密。” “但是,现在情况好像有些变化。” 裴姣儿眼明心亮,又十分警惕,她察觉到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宠信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元宝出宫做什么?” “有线索吗?” 元宝这个太监,还是比较守本分的,不是那种天天把建康宫里的宝贝倒腾到宫外卖钱的那种人。 也就是说,没有司马曜的恩准,元宝是不会轻易出宫的。 裴姣儿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可能是去处置杨定了。” 杨定? 不就是那个氐秦的降将吗? 看来,果然还是要杀。孙泰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大晋朝廷本来就不富裕,司马曜更是一个抠门不打折扣的男子。 兜里有钱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肯给别人花一个铜板板。这个杨定不过是个败军之将,对于大晋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干什么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他? “我听说是杨定招惹了司马道子,陛下为了替他出气,才派遣元宝出宫的。” 原来又是因为司马道子! 这是好事啊! 难道,司马曜竟然还能原谅道子? 看来,血浓于水,诚不我欺,孙泰感觉,他的过渡计划又有实施的可能性了。 那还等什么? 趁着朝廷上的人还没有准备,就立刻执行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 司马曜暴崩! “姣儿,那件事,你准备好了吗?” 其实,这里又没有外人,孙泰完全可以把事情摊开来说,但是他偏要如此,裴姣儿也只能认为他是稳妥为上了。 “当然。” “早就准备好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孙泰认为,当然是越快越好,打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具体的执行,还是要看裴姣儿的。 姣儿轻叹一声:“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案,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功。” “甚至都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 “如果这个计策成功了,如果那个人真的能像我想的那样做的话,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目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孙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找到帮手了?” 这显然涉及到另一个人,但是,裴姣儿也不是那样不沉稳的人,他们的计划是绝对不可以向别人透露的。 孙泰心跳如雷,赶忙问明情况。 心里紧张的要命。 “她不是我的帮手,她是我的敌人,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我瞥见我们准备好的神药,她也偷走了一些。” “她可是一直笃信陛下迷恋我,都是因为我用了药的缘故,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脑子一抽,就会用了。” 同党竟然是个女人! 孙泰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个人是谁?”孙泰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个我不想说。”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晓。” “到时候,我们毫不知情,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裴姣儿信誓旦旦,孙泰却有些疑虑。 “一旦,她先一步出手,你一定要把神药赶紧处理干净,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其实,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必孙泰担心,以裴姣儿的心智,她怎会想不到这些? “这你就放心吧。” “其实,现在我的宫里就已经找不到那些药了。” “所有的药,都在我身上。” 裴姣儿指了指她的袖口,孙泰欣然一笑,终于放心了。 ………… 别人在密谋如何害人,张贵人却在谋划如何装成一个好人。 小张虽然没脑子,可也不是傻瓜。 她也长了一双眼睛,她也会观察。 按照她的观察,自从闭关出来,司马曜的性情就有了很大的转变,这种转变,不只是出现在朝堂上,同样也出现在后宫。 司马曜对裴姣儿的兴趣大减,对她已经称不上是迷恋了! 也开始给小张好脸色了! 这不就是转机吗? 只要小张再略一颜色,配上那裴姣儿祖传的神药,司马曜想爬也爬不起来! 趁着裴姣儿没在建春殿,小张带上竹青就出手了! 她提着个食盒子,一步三扭腰的向着建春殿行进,堂堂张贵人,整个建康宫里最娇贵的女子,竟然就这样走着来到了建春殿,虽然天已经开始转凉了,可是,小张还是累出了热汗。 啧啧…… 大事不妙! 待会见到陛下,就不是浑身香喷喷的了! 小张有些遗憾,却也不后悔! 这是关键的一夜,若是一切进展顺利,重夺圣心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小张能指望的,只有司马曜了! 什么狗屁司马道子,可以闪一边去了! 现在的张贵人既不会搭理司马道子,更不会帮助他做任何事,在她看来,司马道子已经离倒霉不远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司马道子倒台,这个天下,这个皇宫就还是属于司马曜的! 抱准这条大腿,没错! “陛下!” “妾来了!” 时隔许久,丝丝黏黏的声音再度出现在建春殿,司马曜正在无聊,原本陪着他解闷的元宝,此刻也还没有回宫,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登时眼前一亮。 “宝贝!” “你来了!” 他抬手一搂,小张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当然是熟门熟路。 元宝这厮还是有眼力,他怎么就知道,老子今天有好事呢? 现在司马曜无比欣慰,小小元宝,你还是等一会再回来吧,切莫搅和了他的好兴致。 一通你亲亲,我亲亲的戏码过后,司马曜就要办正事,谁知,热情似火的小张,忽然按住了他。 “陛下,别急啊!” “奴又不走,良辰美景,时间有的是。” 小张挥挥手,竹青就上前来打开了食盒子。 香气袅袅升起,银盘上,赫然出现了几块盘丝酥,还有几块夹了陷的糕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是什么?”司马曜笑着问道。 小张翘起了嘴角:“陛下,这可是好东西。” “这是奴奴亲手做的糕饼,陛下给个面子,快尝尝。” 小张拼命怂恿司马曜,司马曜却没有着急拿起来,小张是个身娇肉贵的命,哪里会去沾阳春水。 “怎么?” “陛下不相信?” “这里面,可装了好东西呢!”丹蔻轻启,小张将糕饼送到了司马曜的眼前。 无限柔情的眼神之中,总有若有似无的诱惑在里面,这是小张最擅长的,司马曜的心呐,一下子就飞上了天。 这男人呐,心里想的从来都是东食西宿,名言就是:世界上不会只有我一个男人同时为几个女人心动吧! 没过多久,裴姣儿那种直来直去的放荡,司马曜就看腻了,突然就怀念起小张的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 当然了,司马曜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专宠小张一个人了,他巴不得后宫里多几个女人,多几个套路呢! 女人都来勾引他,这才能体现他有本事! 糕饼都送到了嘴边,司马曜就没有不吃的道理了,一口吞下,还别说,味道真的可以。 “好吃!” “太好吃了!” 心爱的小张,除了在床铺上表现的出色,竟然也有贤惠的一面,司马曜当然要吹捧一番了。 “就没有尝出什么别的味道?”小张用柔媚的眼神盯着司马曜瞧,瞧的他心猿意马。 还什么别的味道啊,早就抛到了天边。 全都尝不出来,一心就想品尝小张身上的香气呢! “陛下,这里面,有裴夫人的神药。” 司马曜一惊,一阵恶心顿时涌了上来! 恶心,还有剧痛,深入骨髓一般,一开始司马曜还以为是小张做的东西有问题,他想吐呢。 然而,紧接着冲上来的那种刺入心扉的剧痛,让他立刻明白过来! 不对! 这糕饼有问题! 噗! 一口鲜血径直从他嘴里喷出来,溅了小张一身,小张哪里想到会有这种转折,哇的一声就跑开了。 司马曜不停的吐血,很快眼白就翻上去了,身体抽搐了几下,说着,就从御座上滑了下去。 “陛下!” “陛下,你怎么了?” “快传御医!” “传御医!” 元宝终于完成了任务,兴冲冲的返回了建春殿,想着终于可以把他在宫外的见闻告诉皇帝陛下,一脚踏进殿门,就看到了司马曜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疯狂倒气。 元宝登时就慌了,命令小太监去传御医的同时,迅速让侍卫们进来,守住了建春殿的宫门! 任何人都休想出去! 现在的建春殿,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在同一时间安排好的,话音未落,元宝就捧起了司马曜的上身,哭的稀里哗啦。 他已经看到了那地上的一滩血迹,也看清楚了司马曜的情况,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显然马上就要命不久矣。 听从他的招呼跟着闯进殿门的,几个小太监加上小宫女,外加十几个侍卫。 这些人二话没说,就把张贵人控制住了,甚至,小张还在抽泣,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不必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任何的审问,司马曜变成了这样,他遭受了什么,好像是昭然若揭,一眼就可以看出的。 在元宝闯进殿门之前,这间大殿里几乎就没有别的人,除了小张。 这还能是谁动的手? 当然只有她! 侍卫们横眉立目,枉顾小张的哭喊求饶,以往他们对待这位皇帝最宠爱的妃嫔,可是相当的尊重,而现在,所有的尊重都灰飞烟灭了。 元宝顾不得身后的热闹,趁着司马曜还有口气,赶紧追问。 “陛下,出了什么事?” “是谁要害你?” 倒了好几口气,抽搐了一个够,司马曜早就已经气若游丝,什么御医,根本就等不到了。 就算赶来,也抢救不到热乎的司马曜了。 “恶,恶妇!” “就是……就是她!”司马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嚷出了这几个字,接下来,就在御医进门前的那一刻,他彻底没了呼吸。 “不是!” “不是我干的!” “跟我没关系,你们相信我!” 听到这些指责,张贵人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殿堂里,她被当成了罪人! 她绝望的哭喊着,拉着竹青给自己辩驳,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侍卫们还有那些宫女太监,根本就不会听她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陛下亲自指认了你!” “你真是胆大包天,陛下不过是一时冷落了你,你竟然就起了杀心!” “你这个毒妇!”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元宝气急败坏,攥着拳头便把大局揽了过来,在他的指挥下,侍卫和太监们迅速行动起来,把张贵人和她的侍女竹青抓了起来。 “不是娘娘干的!” “娘娘是冤枉的!”竹青拼命挣扎,使劲叫喊,但是,一切都已经是徒劳。 天子暴崩! 处理完这些紧急事务,元宝也慌了,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处理的! 总要找个人商量一下,御医和侍卫也在催促着他,他们虽然也很着急,但是却把元宝看成了主事人,元宝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朝廷上的事情,他也不懂如何能独自决定? 找人商量? 找谁呢? 司马道子? 侍卫们立刻想到了他,他是司马曜的胞弟,又是录尚书六条事,显然,司马曜已经把他当成了左膀右臂。 兄终弟及,侍卫们很快就想到了这个朴素的道理。 “不行!” “万万不可!”元宝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御医就先一步出言阻拦,真是让元宝心中安慰。 战友啊这是! “为什么不行?” “琅琊王是陛下的亲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应该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侍卫们可不是那种会停在原地和你慢条斯理讲道理的,说着便已经打开殿门要去报信了。 御医心里一急,几步窜了上去,硬是把侍卫拦住了! 看得元宝都愣了! 这位御医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年纪也不轻了,竟然身手如此矫健,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殿下一来,必定会闹的宫里宫外到处乱成一团,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看来这个宫里还是有明白人呐! 元宝很欣慰,忽然之间,他的眼前掠过了一个人影,正是他刚刚才见过的,琅琊王稚远! 此人机智稳妥,不正是商量对策的好人选吗? “琅琊王我们是一定会通知到的,但可否给我们一点时间,通融一下。” “你想怎么做?” 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一种很奇妙的共识,一旦皇帝陛下出了问题,他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就俨然成为了拿定主意的人。 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太监的正确性,多少都会给他一点面子。 “我想,不如先找一位朝廷近臣商量一下如何对外宣布,再告知琅琊王殿下。” “我们几个都没有学问,也不知礼数,仓皇行事,唯恐乱了分寸。” “你看如何?” 虽说这件事大约也还是会按照元宝预想的发展,但是,该客气的时候,也还是要客气一下。 双方都体面,这才好办事。 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皇帝司马曜,灵魂渐渐出窍,他还没有接受眼前的一切。 朕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躺在地上,却又升起来了? 为什么口吐鲜血,还一动不动? 这些奴婢,他们竟然敢把朕留在这里,管都不管! 反了他们了! 司马曜想大叫,想要继续逞威风,却发现,他拼命做动作,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还有那个恶妇! 对! 就是她! 就是她把朕害成这样的! 快抓住这个恶妇,凌迟处死! 司马曜的灵魂在众人的身后逐渐超脱,渐渐上升,而建春殿里的几个活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在司马曜魂魄的注视下,元宝打开了殿门,匆匆跑了出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去? 朕怎么办! 怎么办! 还有没有人管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 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这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这不能够啊! 苍天啊! 这还能抢救一下吗? 司马曜是要死的,历史记载上就是这样写的,王谧也早就做好了某人会死于非命这个事实。 不过,谁能想到,竟然这样快呢? 按照历史记载,还有十年! 十年! 按照王谧的计划,司马曜当然是要死的,还是要死在他的手里最好,可是,这并不等于王谧希望司马曜现在就死。 兄弟! 你还不能死啊! 起来,再坚持一下! 元宝很幸运,出宫之后直奔杨定府上,而与杨定一起吃酒谈天的王谧等人竟然还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元宝一张死人脸,只和王谧耳语几句就把他带走了,其他的事情都免提。 就连同样在现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桓老将军对此等朝廷秘闻都还一个字都不知晓。 王谧跟着元宝一路风尘仆仆,屁滚尿流的跑到了建康宫,虽然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会不会是背过气去了,其实还没死? 但是,等到他看到司马曜的尸体,这才只能忍痛认命。 这个人呐,真是死的透透的了。 “王侍郎,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实在是没有主意,这才把你请来的!” 司马曜死了,很显然,他是中毒而死,那么谁给他下的毒呢? 为什么他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害他的人还没有一点头绪? “陛下此前吃过什么?” 司马曜面前的桌案,现在已经被推倒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难得的是,今天的司马曜并没有饮酒。 倒落的各种器皿之中,并没有酒器。 倒是那个精美的食盒子,引起了王谧的注意。 看起来,并不是御膳房经常使用那个款式。 “这个东西,是谁带来的?” 王谧挑起那个食盒子,转身在元宝的面前晃了晃。 食盒子中的糕饼已经碎成了渣渣,若是他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司马曜生前最后食用过的东西。 元宝摇摇头,而后,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张贵人!” 刚才他们一路赶来太过匆忙,元宝心里也乱的很,一心只惦记着把王谧赶紧叫进宫来解决事端,竟然忘记了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向他解释清楚。 竟然真的是小张! 出乎元宝的意料,听到这个消息,王谧并没有特别吃惊。 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王侍郎为何还这般云淡风轻? 果然,这就是世家子弟的风采吗? 在王谧的指挥下,司马曜的尸身已经被抬上了床铺暂时停放。至于司马大师的灵魂,早就已经消散于无形了。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桩好事。 否则,若是让他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一幕,恐怕非得气得死而复生不可。 “张贵人人呢?” 这个时候王谧才反应过来,这位所谓的凶手,自从他进入建春殿,还没有看到呢。 难道是逃了? 不应该,小张看起来不像是那样有头脑的女人。 “押在显阳殿了,有专人看管,跑不了!” “我们走,我去会会她!”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张贵人是如何弄死司马曜的,只说,因为司马曜嘲笑小张年老色衰,他也会有新欢云云。 招致了小张的痛恨,她这才痛下杀手,以防将来在宫中无立足之地。 历史上,在张贵人做完这样的惊天壮举之后,关于她的结局,并没有明确的记载。 她就像很多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女人一样,幸运的是,她在满纸男人书写的记载之中,居然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她们的不幸也是同样的,即便有记载,可她们的形象依然模糊不清。 犹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 王谧进入了显阳殿,再次见到张贵人,他竟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张贵人的娇颜并没有丝毫改变,历史上她弄死司马曜的时间,当是十年以后,很显然,十年以前的她,还没有遭遇到人老珠黄的困境。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痛下杀手的呢? 看到张贵人满面的泪水,王谧忽然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张贵人,你还记得我吗?” 为了能让这个神经质的女人老实交代,王谧还客气的套了近乎。 小张的精神已经崩溃,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之中,猛然听到有人和她说话,茫茫然抬头,看到王谧那张大脸,这才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我记得你!” “我真的没有杀陛下!” “那个药不是我的!” “你相信我!” 王谧眉头一皱:“药?” “什么药?” 果然是被毒死的吗? 小张精神错乱,言语也是含混不清,她絮絮叨叨了半天,最后才说出了重点。 “就是神药啊!” “我以为那是能讨陛下欢心的神药,所以就偷了一点过来,谁知道……谁知道……” 小张吭叽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王谧急的,汗珠子都下来了。 “你说那药是偷来的?” “是从谁那里偷来的?” 张贵人一向是个空有颜值,没有脑子的人,她似乎并不具备说谎的功能。 她既然说是偷的,那八成还真的就是偷来的。 难道,不大不小的建康宫中,居然还有暗中想致司马曜死地的人? 会是谁? 现在只能确定,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小张抢了先。 张贵人猛然顿悟,是的! 这个药明明是她偷来的,就算要追究责任,她也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女人一起拖到地狱里去! “裴姣儿!” “我是从裴姣儿那里偷来的!” 裴姣儿? 那个天师道弄进宫的女人! 果然如此! “元宝,裴姣儿人现在哪里?” “快把她找来,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这里面竟然还有裴姣儿的事? 侍卫暗暗的松了口气,幸亏他听从了元宝的建议,先把王稚远请进了宫,要不然,换做司马道子,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张贵人杀了。 而张贵人身后的这些事情,恐怕就没有人知晓了。 支走了侍卫,王谧拉着元宝来到了张贵人的身边,殿门关起,很多事情也可以敞开了说。 就在这一刻,王谧也深切的感受到了历史变换的风云莫测。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都未曾料到,宫廷之中会出现如此重大的转折。 而最可怜的莫过于皇帝司马曜本人,或许在他咽气之前,他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死? 因为这一场灾难,根本就是突如其来的!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可以说,这一段时间,司马曜的表现相当的好,就算是把他的身子从里到外的检查一遍,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作死行径。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瘫坐在那里的张贵人,眼泪流个不停,她不会料到,她一个小小的争宠举动,竟然会影响朝廷大局,甚至是历史的格局! 而她自己呢? 不用说了,一场灾难是免不了的,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受了奸人的欺骗,最终动手的也还是她。 而皇帝陛下也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下,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作为最终的执行人,小张恐怕是难逃死亡的命运。 然而,对于脑袋空空的她来说,此刻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局势对她有多么的不利。 只知道一味的拉着元宝他们诉苦。 “王侍郎,这件事真的跟奴家没有半分关系,都是裴姣儿那恶妇做的!” 裴姣儿? 人家在哪里呢? 元宝环顾四周,不屑道:“张贵人,如今咱家还是称你一声贵人,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人家裴夫人今晚根本就没有踏足建春殿半步,不要说今晚了,这几天她都没来过。” “你怎么能赖在人家的头上?” “再说,糕饼是你拿来的,这都是咱家们亲眼所见,不只是咱家,就连你的侍女也能证明啊!” 确切的说,糕饼虽然是以张贵人的名义送来的,但是从制作再到捧到司马曜面前,其实都是竹青的功劳。 这件事她最有发言权。 小张一愣,猛然也想起了竹青,而竹青,别看是个小婢女,但是关键时刻,却比她的主人还要淡定许多。 靠在偏殿的床前,凛然而立,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她是娘娘。 “竹青!” “你快过来!” “和王侍郎解释清楚!” 明明在场的相关人士有两个,但是张贵人却持续与王谧对话,把司马曜的近侍堂堂首席大太监元宝晾在一边。 那都是因为,她很清楚,元宝根本就不会站在她这边。 那些旧恨就不提了,就现在这种情况,小张更需要的是能够对她怜香惜玉,泛起同情心的人。 可是,众所周知,太监都是没根的人,根本就不会同情女人,相反,对于小张这样的妖冶贱货,说不定还会很反感。 而元宝此刻的表现也可以说是正合了小张的想象,从始至终,元宝就不相信这件事和裴姣儿有什么关系。 在元宝的心中,小裴的形象比小张要好多了。 张贵人一声召唤,竹青便忙不迭的跑过来,反应之迅速,让王谧都吃了一惊。 看来,她早就等着帮小张辩解了。 这也难怪,今天的事情是小张拉着竹青一起来做的,小张要是倒了霉,竹青自然也不会好。 “王侍郎明鉴,娘娘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在糕饼里加了药,但是,这个药不是我们的,是我们从裴夫人殿里偷的!” 啧啧…… 王谧摇了摇头,只能祈求上苍,让她们主仆死的体面些,轻松些了。 原本以为,小张是个糊涂虫,竹青至少是个明白事理的,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也犯了糊涂。 放药? 这怎么能承认呢? 糕饼已经被司马曜吃了,按照东晋末年的医术水平,估计也根本查不出来司马曜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在没有真凭实据且本人不承认的前提下,或许还可以狡辩一番,不管结局如何,总还是有奋斗的空间。 可是她们竟然毫不犹豫,直接就承认了,这样就任何操作空间都没有了,小王也是有心无力。 就是想帮他们,也是没有门路。 “确实是偷的!” 唯恐王谧他们不相信,竹青把当时在裴姣儿殿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复述了一遍。 她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她认为,小张现在完全陷入被动,那都是因为她遇事就慌,语无伦次,根本就没有解释清楚。 而她竹青,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虽然站在墙边一直没吭气,但其实,她的脑袋瓜也没闲着。 她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捋了个清楚,如今,王谧让她说话,她也就自觉找到了用武之地。 然而,元宝不相信也就罢了,王侍郎听罢,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就让竹青很失望了。 她急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些药都是裴夫人亲自调制的,她亲口承认的!” “奴婢还看到,裴夫人把药粉都收到了一个小瓷瓶里,现在要是去搜查,肯定能找到!” 对! 要证据,她们也不是没有! 那装满药粉的瓷瓶,不就是证据吗! 明晃晃的! 就摆在裴姣儿的宫里,只要派人去搜查,趁着她还没有防备之前,一定能找到! 竹青已经给他们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小张听到这个说法,也陡然有了精神,立刻应和。 不必她们操心,她们能想到的事情,侍卫们早就已经想到了,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一脸风尘仆仆的裴姣儿带到了建春殿上。 当小张看到裴姣儿,登时就傻了。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个狠毒的女人! 小裴当然要笑,回到了建康宫,她方才知道,什么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侍卫们带着人马,风风火火的赶到清音殿的时候,裴姣儿才刚刚换下了方便出宫的男装。 当她信心十足的,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大殿里走出来,迎接她的就是这样一个好消息。 侍卫们竟然要把她带到建春殿与张贵人当面对质! 虽然,为了保密起见,侍卫们并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小裴一向是个心思剔透之人,一路上,从侍卫们肃穆的表情,以及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她就推断出,是皇帝本人出了问题! 司马曜那烂厮能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裴姣儿还有所怀疑,认为事情不会这么巧,可是,忽然听说,把她叫过去是为了和张贵人对质的,立刻就坚定了想法。 不会吧! 不会发展的这么快吧! 一切不会这样顺利吧! 区区张贵人,小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张都不是她的对手。 果然,待到两人对质,裴姣儿是一个字都不承认。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 谁能把这件事认了? “王侍郎明鉴,这件事与奴家没有半点关系。” “前些日子,张贵人确实是到奴家的宫里走过一遭,可是,我们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奴家并没有制作药粉,奴家也从未看到张贵人偷过奴家的东西。” “如今,陛下遇害,怎能把脏水泼到奴家的身上?” “这件事与奴家毫无关系!” 裴姣儿矢口否认,让小张更加气急败坏。 “你们去搜啊!” “她的宫里肯定还有剩下的药粉!” “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是清白的!” 小张拉着侍卫们声声质问,侍卫们皆是一脸无可奈何。 “贵人,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搜?” “整个清音殿上上下下全都搜遍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瓷瓶子。” 没找到! 我们也很为难。 虽然大家从来都不相信有那个什么瓷瓶子,也认为,一切全都是张贵人炮制出来的谎话。 但是,本着认真负责,人人都有嫌疑的原则,侍卫们还是把裴夫人的寝殿认认真真的搜查了一遍,直到确定一无所获,这才把裴姣儿带到了建春殿。 而这个时候,一直负责皇宫内外警戒的将军牛虎也赶到了建春殿外,加入了侍卫们的行列。 “王侍郎,我们在裴夫人的寝殿中,并未发现任何盛放药粉的瓷瓶,也没有找到药粉。” “毫无可疑之处。” 牛虎上前一步,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小张岂能相信,她发了疯似的狂喊,疯狂的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穿了一切。 正是属于黄门侍郎王谧。 他终于弄明白了天师道的全部计划! 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张贵人拉着裴夫人反复质问,裴氏的表情却仿佛是岿然不动的泰山,不卑不亢,别说是小张了,就是他王谧也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裴氏被小张抓着肩膀,却也没有生气。 小张的手里为什么会有那些药粉,而现在,那些药粉都去了哪里,没有人比小裴更清楚。 不过,你能把她怎么样呢? 你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药粉与裴氏有关系,这才是张贵人面临的最大阻碍。 况且,按照小张所说,这件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药粉真的是裴氏研制的,那就说明她早有预谋,而小张偷药粉的事情,不用说,也肯定在裴氏的预料之外。 裴氏只是个道士,她又不是神仙,她也控制不了小张的思想,至于她有没有发现小张的偷盗行为,那就只能自由心证。 不过,看裴氏现在的悠闲自得,事不关己的态度,王谧敢赌,裴氏是知情的! 好强悍的女人! 步步为营,竟然把张贵人也算计进去了,而且,你看裴氏进宫之后的所有作为,简直是找不到一点问题。 她只是像平常的得宠嫔妃一样,遵从皇帝的爱好,满足他的期望而已,一切都是因为小张自己不能容忍别人稍稍超过自己,才中了裴氏的圈套。 这就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在东晋末年,道士女冠善制各种神药,这在宫内宫外都不是秘密。 也正是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才让张贵人陷入了迷惑,小张的思路就是这样的,你裴姣儿是女道士,进了宫就独受恩宠,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猫腻就是用了特制的神药才迷惑了圣心,正是有这个逻辑预设,待到张贵人看到小裴在那里调制药粉,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这就是她魅惑圣心的利器! 其实,说不定人家裴氏不过是摆了这么一个局,至于你是不是往里面跳,那就是你的事了。 “你说药粉是我弄的?” “你有证据吗?” 终于被她搞烦了,裴氏也敛容质问,小张愣了一下,随即拉来了竹青:“怎么没有?” “竹青就是我的证人!” “她亲眼看到我从你宫里偷出来的!” 裴氏嗤笑道:“她是你的婢女,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说的话,怎能当真?” “确实,裴夫人说得对!” “竹青说的不能算!”牛虎也附和。 “那还有你宫里的其他宫女太监呢!” “他们肯定也看到了!”张贵人还是不服气,一向不拘言笑的裴姣儿都被她逗得前仰后合。 “是啊!” “虽然贵人行事很小心,但或许还真的有人看到了。” 为什么裴姣儿这样有信心? 众人都在惊奇,有的人觉得张贵人纯属无理取闹,明明是她自己搞来的毒药,却偏要栽赃到裴姣儿的身上。 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就是因为人家姣儿最近得宠,她看不过去才如此的吗? 而也有一些思路清奇的人,则认为,张贵人是清白的,毕竟,小张一向是没什么脑子,更不会撒谎。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攀扯裴氏。 “贵人,没有证人。” 两人对峙没过一刻,竹青就悄悄来到了小张的身边,轻声提醒。 小张根本没理会,还自顾自的盯紧裴氏。 竹青无奈,又怼了她一下:“贵人,不要在这件事上多纠缠,我们没有证人。” 说的多了,声音自然也就压不住,终于被四处搜罗消息的元宝听到了。 “竹青!” “你说了什么?” “什么没有证人?” 元宝一开口,竹青可就不敢说话了,当时就闭了嘴。 这一位从来都不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这些会露把柄的东西,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但是,话已出口,不管是被元宝听到,还是被王谧听到,都不会再有收回去的可能。 裴氏很机智,气氛如此焦灼,她又成为了矛盾的焦点,可是她偏偏就不开口了。 让你们打去! 元宝逼问上来,王谧也用眼神锁定,竹青虽然比较沉着,可是架不住张贵人是个没有脑子的人。 “当时我们去找裴氏的时候,她的宫殿里并没有伺候的人!” “没有宫女,也没有小太监!” 直到这时,张贵人才恍然大悟,她们根本就没有证人! 不过,即便到了这样危险的地步,小张的思维逻辑也和一般人不同。 她一心攀扯裴氏,心里又认为自己特别正义,因为药粉就是从裴氏那里拿来的,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便什么都照实了说。 可她却偏偏忘记了,既然没人能够证明,裴氏也根本就不会承认,在场的众人又如何相信她? 更何况,事实就摆在眼前,司马曜是吃了她送的糕饼才死掉的! 谁能证明,她小张没有对皇帝陛下起杀心呢? “王侍郎,既然药粉不是我做的,也没有人能证明张贵人说的是真话,奴家可以退下了吧。”裴氏轻轻一语,便让王谧对她刮目相看。 真是个厉害角色,对付张贵人这样的人,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这个时候,越是和她较真,就越容易被她死死咬住。 毕竟,她小张已经是网里的鱼了,肯定没办法脱身,但是裴氏不同,现在没有人能证明药粉是她做的,只有小张的一面之词,只要操作得当,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 而现在,她就是这样做的,而且,也非常成功。 裴氏转身要走,王谧赶紧把她拦住:“裴夫人请慢。” “现在出了这样的祸事,阖宫内外都乱成一团,虽然药粉不是裴夫人做的,但是,张贵人口口声声这样说,你作为关键人物,最好也不要轻易回宫。” “反正裴夫人你也是清白的,待到事情都处理妥当,你再回去也不迟,你说是不是?”王谧陪着笑脸,恭敬的样子连元宝都看不下去。 她不过是个深宫妇人,何必对她如此毕恭毕敬? 略带嫌弃的眼神,频频向王谧投过来,某人却毫无反应,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根本就没必要嘛。 这都是他们不懂套路。 裴姣儿这样心思缜密又手段毒辣的女人,还是天师道送进宫的探子,或许从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等着这一天呢! 也许一开始她是打算自己动手,说不定她也一直没有放弃这种想法,但是,小张居然钻进了她的圈套,这让裴氏十分欣喜。 她肯定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侍卫们就算把清音殿翻个底朝天,也保证什么罪证也找不到。 如果现在把裴姣儿放走,那就等同于放虎归山,王谧能够确定,宫里一定还有天师道的眼线。 一旦让裴氏走出建春殿,她转身就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大天师孙泰。 孙泰要是知道了,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了! 千万不能让裴氏如愿!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小王也很无奈,关于天师道的很多事情,此前和元宝完全没有交流过,也不知道这位天子近前的大太监,对于这个歪门邪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 在确定元宝是否会在天师道的问题上合作之前,王谧还不能将这件事透露给他。 这就造成了,他略微有些谄媚的样子,造成了元宝的误解。 “那元宝公公的意思呢?”裴氏转向元宝,看她的样子,肯定还是想离开的。 王谧忙给元宝递了个眼神,元宝虽然搞不懂他为何如此,却还是选择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裴夫人就再等等吧。”元宝这样说道。 王谧立刻又找补道:“裴夫人,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小裴笑了,她虽然也不打算走了,但是她属实想不明白,让她留下,这怎么就算是为她着想了。 裴氏向着王谧走过来,眼神之中,竟然有些妩媚流动,好像突然对他很感兴趣。 “王侍郎不妨仔细说说。” 在讲道理这个问题上,裴氏表现显然要比小张更胜几筹,张贵人一旦发起疯来,神仙都拉不住,说什么都不管用。 更何况,裴氏吃软不吃硬,王谧这一套虚以为蛇的功夫,她还挺受用的。 王谧也摆出个笑脸,从容道:“我这是在帮着裴夫人洗清嫌疑。” “现在张贵人一心攀扯夫人,夫人若是现在离开了,难免给人一种要去处理罪证的意思,后宫里人多眼杂,夫人还是多注意着点更好。” 裴氏脚步一停,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没想到,王侍郎说的还真的有些道理。” “既是如此,妾就不走了!” 她这样有信心,王谧就可以肯定,证据早就已经被她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不过,能够保住秘密,还是好事一件。 顾不得小张和小裴到底孰是孰非,牛虎把张贵人押入大牢,裴氏则暂且住到了显阳殿,身边安排的宫女,都是元宝最为信任的,忠实可靠。 接下来,就该商议朝廷上的大事了! “公公今天能把我叫来,这是看得起我,我实在是很感动!” 原本不常饮酒的王谧,如今也端起了酒盏,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奇异。 不喝一杯压压惊,实在是说不过去。 元宝没什么喝酒的兴致,只是轻轻啜饮。 “王侍郎,你想如何处置这件事?” “换句话说,什么时候告诉琅琊王?” 王谧眉头一跳,笑容就爬上了脸颊。 果然,在有头脑的人眼中,司马道子就是个祸害。 “当然是尽早通知殿下了,其实,公公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能把宫内宫外的势力都掌握住,就不怕琅琊王会不满意。” 摆在王谧他们面前的最重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大晋接班人如何确定。 司马曜有没有正经的接班人? 有! 公元383年,司马曜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儿子的!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个儿子的身上。 公元396年,按照历史轨迹司马曜去世了,而那一年,他的长子司马德宗14岁了。 而现在,是公元383年的秋天! 司马德宗才只有一岁! 诸位都明白这局势有多么的紧迫了吧! 一个是还吃奶的孩子,一个是身强力壮,虎视眈眈的司马道子。 现在的局势远远赶不上396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司马德宗也有14岁了,在古代,这个年龄的孩子早就具备了很高的社会阅历,是名正言顺可以被拥立为新君的。 于是,那个时候,司马道子不满意侄子当皇帝,就算是反叛,地位上也站不稳,再加上手段拙劣,自然也就归为失败。 可是现在,不能排除朝廷里也有支持司马道子当皇帝的大臣,说不定这股势力还不小。 毕竟让一个一岁的孩子当皇帝,这件事确实很悬。 主少国疑。 这样一岁大的小娃娃上朝,还需要太后抱着呢!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傀儡? 不是被生母控制,就是被大臣们控制,总而言之是绝对不会有自我意识的。 这样的话,司马家的天下不就成了摆设,虽然他们一直都像摆设,但是相比司马曜年幼的儿子来说,司马道子显然是更合适的人选。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 恭喜太后! “你是说,你能压服的住殿下?”元宝担心的就是这个,司马道子有那么一个录尚书六条事的名头撑在那里,他是可以调动内廷的守军的! 王谧欣然点头:“公公不必担忧,想掌握禁军还不容易,你忘了我家的王将军了吗?” 元宝面色一凛:右将军王荟! 对! 他可以掌控禁军,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王谧就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看来,把他找过来,算是找对人了! “那就请王侍郎赶快和王将军联系吧!” 王谧微微笑着,一动不动。 这种事情还需要元宝提点吗? 自从知晓了内情,他早就差遣了曾靖到王府送信了。 说不定,现在叔父王荟都已经穿上铠甲,进宫维持秩序了! 然而,事情岂会都像王侍郎想象的那般顺利? 司马曜暴崩这样的大事一出,王谧根本得不到一丝空闲,每天在宫里连轴转,这天夜里,终于找到了个机会,钻出宫门,返回王府。 才刚结婚就独守空房好几天的谢明慧,再次看到王谧,都好像是不认识了他一样。 “多日不见,郎君身子骨还好吗?” 玉柔端来了茶水,谢明慧弯了弯腰,亲自奉上,如此恭敬,让王谧很是别扭。 “好!” “当然好了!” 这个小娘子,好生刁钻,怎么凭空问候起身体来,很容易让他想歪啊! 皇帝陛下崩殂,新娘谢明慧新婚期还没过,就换上了青黑色的布衣,只能说,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小娘子,办事还是有几分体面。 “我如何不想尽早回来看看,实在是宫中事情太多太忙,抽不开身,还望娘子见谅。” 王谧拱起双手,行了个礼,你做作,我更会做作。 “你算了吧,我哪里有那么小心眼。” “宫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琅琊王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你要小心,别和他来硬的。”司马道子难缠鬼的名号,实在是太过响亮,建康城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谢明慧这样的世家女子也知之甚详。 “还好,他现在已经彻底和朝臣们闹翻了,也不给先帝守灵,干脆回了王府。” “听说这几日吃酒狎妓,好不快活。” “他竟然还有心情逍遥!” “大兄刚刚去世,不说是当朝陛下,就算是平民百姓家,他也总要悲伤一下吧!”明慧感叹道,颇有几分打抱不平之意。 王谧笑笑:“我看他这样也挺好的,花天酒地才符合他的性格,你让他一直在宫里扮成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只他难受,我们这些大臣看着也别扭的很。” 想到司马道子平日里那种嚣张跋扈的做派,明慧也禁不住莞尔一笑:“你说的也对。” “不过,你把他放回王府,就不怕他起事作乱?” “要知道,殿下也是有几个帮手的。” 王谧反唇相讥:“他有帮手,难道我们就没有了吗?” “你想想阿宁!” 是的! 别看在座的这两位正是出自东晋根基最深的两个家族,但是,除了自家人,他们也还是有帮手的! 排场一点也不比司马道子差! 先来看看司马道子的排场。 所谓帮手,便是散落在各地支持司马道子的将军,他们手下的士兵,便是司马道子可以依靠的力量。 然而,让我们翻开历史的那一页,看看现在的年景。 十分遗憾的是,现在的琅琊王司马道子,在地方上并没有多少力量可言。 司马德宗年岁小,他司马道子也很年轻啊! 虽然在司马曜的扶持下,年仅十八岁的司马道子也捞到了一个实权职位。 但是,司马道子一贯不务正业,这个位子被他捞到手,时间也太短,根本不够他把权力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没有实权就没有多少人会效忠自己,可以说,目前的琅琊王手下,甚至连可以支配的军队都没有。 在他的身后,确实有不少朝廷重臣的支持,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谁的脸色? 其一自然就是谢家,这其二,便是司马曜的内兄,丹阳尹王恭。 “王丹阳怎么会帮你?” “你这是痴人说梦!” 王恭为官以来,一直自视甚高,又有内兄的尊崇地位,多年以来,处理朝政也还算是井井有条。 现在司马曜仙逝,正是他王恭大展身手,网罗人脉的时候,他怎么可能给最大的敌人提供帮助? 谢明慧没有细想,就匆匆否定了王谧的说法。 王谧无奈,只得亲自为亲爱的老婆指点迷津。 “你想想看,以现在的情形,王阿宁要想继续把持朝政,他能怎么办?” “作为朝廷重臣,他是一定要表示继位人选的意见的。小慧慧,你说说看,阿宁会支持谁?” 托起下巴,谢明慧凝神静思,一边是司马道子,一边是司马德宗,哪一个好像都不是王恭满意的人选。 “看不出。” “好像都不太好。” 这倒是一句实话,目前晋末的局势,的确是危如累卵,司马家的继承人,每一个都不能算是好选择。 “虽是如此,但是,王阿宁也一定会支持司马德宗。”王谧做出了判断。 “这是为何?” “你也太肯定了吧。” “难道,你和王丹阳已经谈过了?” 王谧摇摇头:“那倒没有。” “阿宁现在也不敢见我。” “不过,你想想看,阿宁如今能在朝堂上掌权,依靠的就是国舅之尊,如果司马道子上台,他这个国舅的位置可就把持不住了,况且,司马道子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怎么可能听从阿宁的摆布,这对于世家权臣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然而,如果司马德宗能够继位,虽然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子,但是按照后宫的规矩,娘娘一样可以以太后之尊,扶持皇帝。” “皇后娘娘在后宫尚且不爱争斗,到时候,一切还不都是阿宁说了算。” 要是王谧有这样一位妹妹在当皇后,如今马上就要晋升为太后,他也会洗脚上岸,积极扶持妹妹掌权的。 在古代。通过外戚关系改朝换代从来都是相当便利的一条捷径。 而对于王阿宁本人来说,他从小接受的就是世家均衡的教育,沉浸在这种理念之中的他,是绝对不会做当皇帝的美梦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拥立司马德宗,仍然是重大利好,他能够得到的权力,显然要大大高过司马曜当政的时期。 “所以,照你的说法,你也支持司马德宗?” “那是当然,否则,让我支持琅琊王吗?” 底气十足的反问,让明慧觉得自己说的竟然是一句废话。 轻松逗笑之后,王谧的神色却越见严肃。 在叔父王荟的帮助下,建康城的局势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隐隐之间,他还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 皇帝司马曜提前离场,在大晋朝廷内部形成了巨大的权力真空,这样一个把持权力的好机会,凡是能够接触到权力核心的人,哪一个不是跃跃欲试。 就连王谧本人都不能免俗,只是碍于他的资历还不够,对手还太多,他不想立刻出手,给别人当靶子而已。 但是,他可以忍,很多人却忍不了。 现在,距离司马曜去世,已经整整三天,直觉告诉王谧,该是有鱼儿浮出水面了。 目光放远,王谧看向了建康宫的方向,一切祸乱的幕后主使,大天师孙泰,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还不出手? 而建康宫内,与庄重肃穆的氛围截然相反,有些地方,竟然还飘荡着一丝欢快的气息。 皇后寝宫。 刚刚在司马曜棺材前站够了时辰的王贞英,终于借着昏倒的机会,回到寝宫里歇一歇。 大宫女荷香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王贞英,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迈着小碎步返回了寝殿。 “娘娘!” “皇后娘娘!” “快去传御医!” 几个宫女合力把王贞英安置到了床上,荷香一阵惊呼,说着就要去找御医,转身之时,却觉得衣角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是王贞英在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竟然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娘娘?”小小的疑问在荷香的心里生出来,王贞英轻声道:“不必传御医,我休息一下就好。” 现在的王贞英在后宫的称呼仍然是皇后,因为新皇还没有登基,也就没有人给她这位不幸丧夫的女子换封号。 对司马曜的死,王贞英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苦,相反,在无人的地方,她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高兴啊! 终于要当太后了! 天下竟有此等大好事! 真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那一天,听闻司马曜暴崩,正在熟睡的王贞英,一个翻身就跳起来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而接下来的消息,则更让她震惊。 司马曜竟然是被他亲亲爱爱的小张毒死的! 此事传来,王贞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脸部肌肉不停的抖动,简直是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一直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张贵人,竟然无形中帮了她的大忙! 不过呢,虽然高兴,贞英也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这个太后,她想当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理智告诉她,朝堂上的局势还远未到明朗的时候,作为后宫中的重要人物,她必须早做准备。 “皇后娘娘,王丹阳到了。” 来了! 终于来了! 虽然日常不和,但是关键时刻,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王贞英还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亲哥哥。 确实,司马曜的死,让这一对兄妹顿时就变成了利益共同体。 王恭进门,掩饰不住的笑意,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得到。 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就算是司马曜死了,还有司马道子在前面挡着,他王阿宁的宏图大志想要实现,绝非易事。 “好妹妹,为兄恭喜你了!” 司马曜死后,再也没有人关注王贞英的一举一动,皇后寝殿里,到处都是自己人,王恭说话也放肆了许多。 当然了,他能够这样响亮的将意图说出来,也是因为太兴奋了,那个情绪实在是控制不住。 “大兄,恭喜是谈不上,我们还是谈一谈如何让琅琊王老实点吧!” 王贞英精神抖擞的跳下床铺,面对亲哥哥,她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直指目标,他们兄妹的阻碍,正是琅琊王司马道子,只有扳倒他,他们兄妹才能真的把大晋的朝政都把持在自己手里! “这可有点难办。” 王恭揣着手,实话实说。 “如今朝野上下,支持他的人也不少,虽然先帝升遐不过几天,袁悦之就已经找我谈过这件事了。” “此人与琅琊王过从甚密,王国宝还在时,他们私下就有联络,如今,更是一再要求由我主持早立新君。” “他的意思,当然是要拥立司马道子,被我以国家新丧,诸事未定给搪塞了过去。” “不过,这件事肯定拖不了多久,大兄我的意思不会变,当然是拥戴先帝幼子司马德宗继位。” “既是如此,大兄为何迟迟不行动?” “他的母亲陈归女早就已经表示事事都听从我的安排,大兄只要在前朝安排妥当就好。” 陈归女不过是一介宫女出身,在后宫没有任何根基,当然是不足为惧。这一点,王恭也清楚的很。 现在的麻烦,还是司马道子。 “我想再等些时日,至少也等到先帝大丧之后再定夺。”王恭抚着胡须,淡然道。 “这是为何?” “大兄,这件事可拖不得!” 拖则生变,变则生乱。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正是我们和司马道子比拼耐力的时候,现在着急的是他,他急,我们不急,机会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王恭信心十足,王贞英却不以为然。 “大兄为何不早些出手,先把皇位定下来,如此拖沓,要是让司马道子占了先机,那可如何是好?” “别忘了,司马道子身边还有个妖道孙泰!” “我听说,在民间他的徒从甚多,势力也很强,不是个等闲之辈!” 虽然孙泰一直没出手,但是,他的意图还是昭然若揭,不只是前朝的大臣,就连王贞英这样的后宫女眷,也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裴姣儿入宫,王贞英与她几乎没有多少交往。但是,有关裴姣儿的消息还是隐约听到了不少。 如果传闻属实,那么极有可能,这个裴姣儿也是孙泰送进宫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章 谢玄重病 宫里的势力,可以拥立的皇帝人选,再加上宫外的数万徒从,孙泰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王恭甩手道:“那些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成不了大事。” “我已经把仲堪他们都送回了地方,有他们在州郡镇守,想来,天师道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掀不起风浪。” 王恭这样做,当然也是有所图的。 就是有些沽名钓誉的爱好,谁让王丹阳是个体面人呢? 其实,从为了大晋的长久发展来讲,当然还是司马道子当皇帝更合适。 虽然他狂妄无能,但是好歹是个年富力强的成年人,反观司马德宗,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虽然这个孩子才只有一岁,很多事情还不好太早下断言,但是,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后宫就时常有传闻,这位唯一的皇子,他的脑子好像很有问题。 总是莫名其妙的流口水,忽然狂笑,忽然狂哭。 如果拥立这么小的孩子上位,朝廷上的那些其他世家的大臣,一定不会让王恭好过。 王阿宁把持朝政,玩弄司马家的意图就再也掩藏不住,王恭他绝对不想把自己架在炭火上烤。 以他太原王氏一族的力量,也绝对无法抵抗其他几个家族的联合。 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逼迫司马道子先出招,等到他昏招频出,扰的大晋朝廷上下不安宁,他王恭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来主持大局。 到那个时候,因为司马道子的废物已经人尽皆知,王恭携着幼子上位,也就没有人再置喙了。 这当然是王恭的如意算盘,然而,司马道子又岂是任他摆布的玩偶? 很快,王阿宁就要自食恶果了! ………… 好不容易能出宫回家,王谧当然要搂着娇妻睡一觉了,天都大亮了,他都不愿意起身。 啊! 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快乐,小王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啧啧…… 美滋滋。 王谧支起身子,谢明慧美好的睡颜就出现在眼前,清丽的面容,眉如山黛,下垂的眼尾更增添了几丝楚楚动人的滋味。 “开门!” “快开门!” 谢明慧刚刚美美的翻了个身,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吓得她登时就惊起了。 “怎么回事?” “玉柔,快去看看!” 玉柔还没来得及去打听消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厮就猛地闯了进来。 王谧定睛一看,竟然是谢襄! 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兀自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娘子,不好了!” “出大事了!” “将军他,病重了!” 什么? 谢玄病了? 还是大病? 王谧只感觉,从天而降一柄大锤,重重的砸到他的脑袋上,他彻底懵了。 两个人在游廊上急切的走着,谢襄负责在前方带路。 谢明慧就更不用说了,她才刚刚出嫁,父亲就出了这样的事,要不是王谧一路扶着她,她恐怕连走路都困难了。 谢玄怎么会重病呢? 看谢襄急切的神情也可以推测,这次谢玄一定病的很重,说实话,自从大婚后,王谧还没有见过这位岳父。 婚礼当天谢玄的表现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这位岳父对他这个女婿是很不满意的。 既然谢玄不满意,王谧也就不打算勉强。 他也清楚谢玄为什么讨厌他,并不是他这个人的人品有什么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 王谧的存在,便是对谢玄的一种威胁。 王谧可是谢安亲自挑选的女婿,将来必定要在北府占据一席之地,不管王谧怎么做,除非他是个废物蛋,但是,这更加不可能。 如果王谧无能,谢安又怎会看上他? 所以,在北府中,谢玄和王谧天生是一对排斥的关系,这一点,王谧也心知肚明。 于是,他也并不想去招惹岳父大人,好在,谢玄只打算在建康稍作休整就要返回京口,一段时间之内,他们两个不需要见面。 可谁知道,短短几天,谢玄竟然就陷入沉珂,重病不起! 而这个时候,王谧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实际上历史上的谢玄就寿数不长,历史上的谢玄,他真正去世的日期,也就在淝水之战之后不久。 要不是正值当打之年的谢玄突然病逝,谢安也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放权。 多么不容易才把持到手中的权力,如果谢家还能再出现一个谢玄这样可以指挥一支军队,且能够压服人心的后辈,可以肯定,谢安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历史上的谢玄他的真正死因,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只可以肯定大约是在淝水之战之后一年左右。 而王谧之所以忽略这一点,其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在王谧的一番搅合之下,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并没有开打! 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无法打起来了! 历史上,前秦和东晋在淝水对峙之时,前秦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慕容垂、姚苌这些人,簇拥在苻坚的身边。 远远看过去,大秦天王是又威又猛,厉害的不得了。 襄阳、南阳、项城一干江北重镇,全都在苻坚的手里掌握着,借由这些江北重镇,苻坚的大军才很容易的就深入到东晋腹地寿春。 也就是淝水附近,然而,现在,不说是襄阳了,就连南阳也已经被晋军收复。 几大部落一时全都反叛,各自为阵,有的已经逃回了祖地,或许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再次复国。 而有的人,或许早就把长安城占据了,苻坚的生死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八成也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氐秦内外交困,哪里还有余力来欺侮大晋? 侵入淝水腹地更是想都不要想,他们先把内乱解决清楚就已经算是有本事了! 正因为王谧的操作,历史的轨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谧未曾注意的是,一些人物离去了,一些人物突然出现了。 而那些原本就要借由淝水之战离去的人,或许他们升遐的脚步也会更快些。 就比如现在的谢玄。 婚礼当天,谢玄看起来还十分健康,还有精力和他打架呢! 怎么会突然就一病不起? 王谢两家本来就离得不远,连牛车也来不及牵上一匹,王谧便带着谢明慧赶赴谢府。 在路上,谢襄便将谢府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全都说清楚了。 自从婚礼那夜闹了一场之后,这几天,谢玄的心情一直不爽快,可以说是郁结于心。 本来准备这几日就返回京口的,谁知昨晚又喝多了,一醉不醒,这几天,谢玄经常喝多,奴婢们也就没在意。 扶他休息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谁知,今早再进屋这才发现,谢玄居然起不来了! 口角流涎,肢体僵硬,显然是风痹之症,换做现代语境,便是中风了! 致使谢玄患病的原因似乎也不难找出,原本他的心情就很不好,肝火旺盛,心情郁结。 又整日里饮酒更加重了身体的负担,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凉,谢将军豪饮之后,猛然受了风寒,身体一个禁不住,便中风倒下。 王谧一听谢玄竟然是中风了,登时感觉大事不妙。 中风这种病,别说是医疗水平不济的晋末,就算是在现代也很难根治,谢玄这一下,就算是勉强保住了性命,恐怕也很难再骑上战马了! 就为了与女婿赌气,真是不值得。 谢府中的男女老幼,一路上碰到的,全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来,谢玄的状况是非常不妙。 “啊啊啊!” “主公!” “主公你醒醒啊!” “我的天啊!” “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谢明慧还没有踏入父亲的房门,接连不断的女子嚎啕就已经灌到了她的耳中,她脚下一歪,整个身子就要栽倒下去,王谧赶紧奔上前去搀扶,这才让她勉强站住。 “稚远,这,这……” “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谢明慧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根本就不敢往前走,不敢踏入房门。 “慧慧,别这样,将军还等着你了!” “我扶你进去。” 谢玄的厢房里,早就已经挤满了人,许多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出现了。 看到明慧赶来,人群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路,她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完全依靠王谧的拉扯,才能走到床前。 明明还很健壮的中年男子躺在床上,他的样貌明明还没有多少改变,但是,他的身体却完全垮了。 谢玄昏昏沉沉,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出呻吟,口角流涎,麻痹不起,这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典型的中风症状。 而且,看谢玄的状况,他是急性中风,这种病症只要一起就是来势汹汹,根本就不给病人和医生反应的时间。 看来这一次,谢老爷子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昨天还好端端的阿爹,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谢明慧一下子就被打垮了。 她趴在父亲的身上,不停的哭嚎,可怜的是,这一切话语,谢玄已经全都听不到了。 或许唯一的幸运是,谢玄还不至于今天就升遐西天,他的生命至少还可以再维持几天。 谢家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王谧就已经紧张起来。 他不是为了谢玄的性命担忧,这本来也已经没有什么可运作的空间,他担心的,是远在京口的北府! 一旦谢玄病倒的消息传到京口,盘踞在京口的几十万大军就会迅速出现权力真空。 太可怕了! 历史上关于争夺北府军控制权的大战就将提前引爆! 不止如此,皇帝司马曜还提前驾崩,这个消息昨天已经经过朝廷商议,正式送往了北府。 也就是说,北府中的众位将军在得知陛下驾崩之后不久也将知晓,他们敬爱的主将,冠军将军谢玄也一病不起,再也不能带领他们攻城略地。 不必做任何猜想,在这样双重叠buff的境况之下,就算是再稳定忠心的部队,也一定会出现混乱! 怎么办? 才按住了荆州兵,北府兵就又要掀起波澜,小王很着急,小王很担心,京口的情况实在是让他坐不住。 刘牢之这个人,不管是历史记载还是现实的表现都让人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是靠不住的。 那么接下来,北府兵将要走向何方,就是一件令人非常担忧的事,不只是北府中人心浮动,就连朝廷上也将波涛再起。 这样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哪一家不想抢到手呢? 绝对是人人眼馋的肥羊,可问题是,谢家也绝对不会放手,这是肯定的。 但是,不放手,谢安又能怎么办呢? 历史上的谢玄本来就是在谢安之前去世的,那么,历史上他的处理方式就可以看出,谢家根本就没有能够接班的人! 如果有那么一位人才的话,谢安又怎么会在王国宝等人的不断挤压之下,欣然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北府军,退隐江湖? 不要过高的估计人的品行,谢安也是一样,如果能够继续把持权力,他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谢安放权这只能说明,谢家后继无人。 这一点,从后来刘裕开创宋朝也可以看出,那个时候,谢家的人,处理朝堂上的事务或许还可以,但是让他们上阵打仗,就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这样的情况,提前到淝水之战前期,也是一样,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就在王谧为了谢家辗转难眠,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那个更应该急的上蹿下跳的人终于来召唤他了! 不是别人,正是谢安! 因为谢玄重病,很多婚俗上应该遵循的规矩也就都不讲了,王谧干脆陪着谢明慧住到了谢府。 所幸,他也是个王家的闲散之人,家里也没有需要奉养的高堂,来去颇为自由。 打发小厮去给王荟送了个信,就安心的住下了。 这样想来,东晋再到南北朝时期的这些世家子女,在古代社会也确实是相当享受了。 在婚娶方面,由于世家联姻,几乎绝对不会外找,那么这些高门大户就往往都是邻居。 女子免去了远嫁之苦,不管是走亲访友,还是回娘家,都是相当便利的事情。 这在其他的朝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关键还在于,东晋时期皇帝说了基本不算,世家子弟就算是做官也往往不喜外放,要是换做别的朝廷,你不想去,朝廷也会逼着你去。 但是在东晋,这一招就不太好使了。 人家世家说不去,皇帝陛下一般也勉强不得。 幸福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 奔赴京口 在谢襄的带领下,王谧第一次踏入了谢安的厢房。 身为陈郡谢氏这一代的当家人,谢安独占一座四进的院子,便是理所应当的。 王谧还未及进门,就已经在院外看到了谢安的身影,他背着手,来回的打转,谢玄突然重病,对他这位运筹帷幄的权臣来说,也是措手不及的。 谢安也看到了他,不等王谧寒暄问候,谢安便把他拉了进来,他已经没有精神再去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贤婿,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安眼角泛出泪花,对谢玄他肯定也是有慈爱的长辈之情的,但他终究不是谢玄的亲爹。 这种悲戚,表现一下就过去了。 也正是因为他还抱有理智,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朝廷大事的安排布局之上。 “谢公,你也不必太担忧了,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我们尽力就是了。” 该说点什么好,在进门之前王谧也是很费了一番脑筋,节哀顺变吧,不好。 人家谢玄还没死呢,怎么能咒人家。 祝他早日找到一个妙手神医,让谢玄立刻痊愈吧,也不现实。 思来想去,也只能说些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好在,谢安不是谢玄的直系亲属,这样敷衍的话,可不能说给明慧听,要不然非得遭她白眼不可。 “稚远,先前和你说的,执掌北府兵,你考虑好了吗?”谢安没在意,直入主题。 王谧很震惊,谢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只要阿翁需要,小婿定当尽心竭力。” 谢玄的身体成了这副样子,即便能够侥幸保命,也不可能再掌控北府了。 谢安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肯定是希望王谧能够接替谢玄。 谢安点点头,满意的笑了。 “既然你有这个心,老夫就放心了。” “老夫也不怕你笑话,现在的形势,当真是十万火急,幼度此番从京口回到建康,本来就是为了参加你们的婚礼。” “北府人员众多,事务庞杂,几乎是一刻也离不了他,即便幼度不出任何问题,他也无法在建康停留太久,少则五天,多则十日,是一定要返回京口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幼度是绝对不可能再返回京口了,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交给谁,老夫也不放心。” “更何况,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老夫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是谎话,不想把北府交给别人才是谢安此刻心中所想。 谢家没有合适的人,那就考虑姻亲家庭。 桓石民也是谢安的女婿,他也算是骁勇善战,但是,他已经去江州就任了,也算是瓜分了一块原本属于谯郡桓氏的地盘。 这种情况下,谢安不可能再把这样的大将放到北府去,即便是他愿意这样做,朝廷上的大臣也绝对不会答应。 桓石民虽然是他谢安的女婿,但是,终究还是姓桓的,把他放在江州,那是谢家占便宜。 把他放到北府,那是给桓冲送人头。 “阿翁抬举了,小婿才掌兵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不过几个月而已,怎能担此大任?” “小婿当然愿意帮助阿翁做事,实在是经验不足,年资不够,还望阿翁多考虑。” 以退为进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如果谢安还有更好的人选,他又怎么会开这个口? 谢安叹了口气:“稚远,你没问题,老夫相信你!” “小婿觉得,刘牢之将军也很合适,小婿在北府也待过一段时间,看到刘将军和岳丈大人相处和谐,配合默契。” “论经验,刘将军比我多,论年齿,他也远远在我之上,在北府也颇有人望,阿翁不妨考虑一下。” 考虑? 考虑个屁! “刘牢之不行。”没有任何的商讨余地,谢安就否定了这个提议,王谧暗忖:不错,还算这个老头子有点头脑。 “就是你了!” “你是我的贤婿,北府不交给你,难道要交给外人?” 这就是刘牢之这类人的可悲之处了,东晋末年世家之间拉帮结伙是常态,自己人和外人,几乎是泾渭分明的。 有亲缘关系的,不用说,当然是自己人,实在不行,像王谧一样以姻亲关系巩固的亲人也是可以的。 在亲缘关系以外,就是同样出自世家的子弟了,这些人也是可以信任的,因为他们熟悉同一套行事准则,并且愿意遵从。 大家都按照同一套标准做事,这在世家把持的晋末朝廷尤为重要。 历史上,宋武帝刘裕能够异军突起,正是因为他抓住了时机,成功打破了这种世家的行事准则。 在这些人之外,才能是刘裕、刘牢之这一类白身将军,但凡世家子弟里有一个可堪大用的,他们也不会想起圈外人。 此刻,远在京口的刘牢之若是听到了谢安的这些话,不必犹豫了,他一定会立刻投靠天师道,投靠孙泰。 “可是,刘将军在北府已经带兵多年,如果小婿贸然接替谢将军的职位,他能服气吗?” “恐怕也不能服众。” 这不是谦虚,这是摆在眼前的实际情况。 这些问题不解决,他到了北府也只能惹更多的祸端。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时候把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谢家的新女婿放到北府,就是为了压制刘牢之的。 确切的说,谢安这样做,确实是出于无计可施也是对王谧的信任,却也正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刘牢之可不是个心眼宽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还比不上经常溜号的桓冲。 桓冲虽然不负责任,但他对自己的能力早有一个精准的判断,他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也不介意别人对他的成见。 可是,刘牢之完全不同。 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刘牢之打过几场漂亮的胜仗,在北府也算是有名望,他自视甚高,可从来也不觉得,他没有资格掌控北府。 王谧忧心忡忡,担心到了北府,他根本就无法开展工作,可是,谢安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稚远,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你要做的,就是去把慧慧安抚好,你们才刚刚成婚,按理说,不该让你们这么快就分开,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紧急了,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王谧也没有什么再挣扎的余地,只能勉强接受。 他哭丧着脸走出谢安的宅院,跨过门槛,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就要掌控北府兵了! 天选之人竟然是他王稚远! 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交到了他的手上,谁能不兴奋? 谁能不意外? 王谧兴冲冲的回到了谢明慧处,小慧慧听说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也很正常,一夜之间,她爹就变成了那副样子,她已经很难对什么事情产生激动之情了。 “稚远,你说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结婚的话,如果我的婚期不提前的话,阿爹就不会专程从京口赶过来,就不会遭遇这些灾祸了!” “他就不会生病,一定会好端端的!”谢明慧梨花带泪的样子,让王谧心中感慨无限。 诚然,现在的谢明慧最需要他守在身边,可是,他偏偏就没有这样的能力。 怎能不令人懊恼? 可是,他现在又不得不离开明慧,所幸,她可以住在娘家,这对于她来说,还算是一件安心的事。 “玉柔,夫人就交给你了,我去京口的这些日子,你一定要把夫人照顾好,出了任何差错,我唯你是问!” 玉柔连连点头:“主公,你就放心吧!” “我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从开始当婢女就一直跟着夫人,夫人的喜好我最清楚,我绝对会把夫人照顾的妥妥帖帖。” 玉柔说的没错,熟悉的人,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气氛,确实可以帮助谢明慧恢复状态。 展现在新婚夫妻眼前的,就是一个二元悖论,如果不是谢玄突然重病的话,即便他要迅速到京口赴任,也可以带着谢明慧一同前往。 路途也不遥远,明慧也曾经到过京口,熟门熟路。 可惜的是,谢玄没病,北府也用不到他王稚远,这种命题本身就不成立。 “我听说,谢家出了大事?” “谢将军病了?” 王谧正在收拾行囊,沈蒜子却从房门里探出头来,之前闹腾的这么厉害,这件事肯定早就在王府传开了,瞒不住人。 “确实。” “而且病得很重,我还要去京口,就干脆让明慧住在娘家了。” “你要去京口?”沈蒜子面露惊讶。 “谢将军病了,北府兵不能一日没有统领,谢公已经说了这一两天就让我去京口主持大局。” “我在建康待不了几天了。” “你去京口,能压得住北府兵吗?” 王谧以为这个好凑热闹的女子会嚷嚷着让也要跟着去京口,却没想到,沈蒜子根本就没有提这件事。 反而严肃的帮他分析问题,实在是难得。 “压得住也要压,压不住也要压。” “刘将军可不是个善茬,他不会乖乖听你的差遣的,要不,你再找几个帮手,一起带去京口?” 同样是在京口待过,也对刘牢之有很长时间的观察的沈蒜子,提出的建议就是更加现实,且具有可行性。 “这你不必担心,先我一步,寄奴已经前往京口了,有他在,我也可以稍稍放松些,不必太着急赶过去。” 京口那边的局势,一直是王谧牵挂的重点,司马曜突然崩殂,这件事传到京口,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远在建康城的他,只靠掐算是绝对无法掌握的。 为了夺得先机,他与叔父王荟简单商议之后,就把刘裕派往了京口。这个时候,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刘牢之能压刘裕一头,王谧也相信,以刘裕的能力,他不会让刘牢之能够独掌大军。 按照现在的前后顺序,应该是刘裕和朝廷的消息可以在差不多的时间到达,而现在,谢玄重病的消息也不可能瞒住很长时间,一切就看寄奴的了! 以现在的脚程,王谧就算是插上翅膀飞也追不上刘裕他们,于是,王侍郎现在是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是太着急。 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 有了刘裕坐镇,在加上他王谧,不愁控制不住北府的局势。 “据我观察,刘将军不是一个胆子很大,敢于冲破一切阻碍的人,他顶多也就给你下一些绊子,不敢真的把你如何如何。” 沈蒜子说的容易,听了她的话,原本信心十足的王谧,却有些犯嘀咕了。 杀掉主将,独掌大权,这样的事情,在晋末南北朝时期,也不少见呐! 尤其是那些被天师道攻占的城池,牧守刺史慷慨就义的,就有好几个,他王谧不会也变成其中一个吧。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谢娘子那边,我也会时不时的去照应一下,你就放心吧!” “你去照应?”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王谧一时哑然失笑,真不知道是蒜子这娘子心眼太大,还是当真认同了将谢明慧当做当家主母一般的照应。 世上竟有这样体贴男人的好娘子? 他王稚远捡了大便宜了? 齐人之福不远了? 这些美梦还是等到他能完完整整的从京口回来再做也不迟,时间相当紧迫。 谢安已经明说了,明天一早他就要出发,急脾气到这种程度也是很令人惊讶了。 但王谧也理解老爷子的难处,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当机立断才能更好的控制住局势,或者说,是把局势掌握在谢家的手里。 然而,时间再紧,任务再重,还是有些事情让王谧放不下心,趁着小厮们帮他整理行装的这个功夫,他又偷偷溜出了王府。 而他的目的地,正是一直令他牵挂的将作坊。 北府有更广阔的的天空,正是实验这一批新装备性能的最好场所。 王谧这边忙着把各式兵器搬仓鼠一样的倒腾到王府,准备带到京口,就算他新官上任赠送给北府的大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此多的新兵器无偿送给北府,这样的好事总是不能拒绝的吧。 王谧将要走的,正是一物搭一人的路线,想要新兵器,就要收下他这位大将军。 王谧这边,正在做着一统北府兵的大梦,而另一边,比他下手更早的人,当然是有的。 而他的差遣,即将成为点燃刘牢之怒火的最后一根稻草! 站在面前的壮汉,是刘牢之的熟人,此前,他们曾多次站在战场上,共同御敌。 严格来讲,如果没有权力的争斗,刘牢之对他是相当欣赏的。 但是,现在的刘牢之对他是绝对生不出敬佩之情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 在北府,不进则退! 一身风尘的壮汉,正是奉了王谧的命令星夜兼程赶到京口的刘裕,刘寄奴。 跟随他一起赶过来的,还有一位信使,而他们带来的消息,才真的让刘牢之震撼了! 皇帝陛下竟然薨逝了! 一定是天师道搞的鬼! 是孙泰的阴谋! 别人还没有质疑,刘牢之却已经有了答案。这一次,一向反应不算机敏的刘将军,算是走在了前列。 把很多人都甩在了身后! 这边厢,孙泰刚刚释放了想与他联手的消息,那边厢,皇帝陛下就驾崩了。 这一切,绝对不可能都是巧合! 联想到之前孙恩曾经向他有意无意透露过的消息,孙泰起事,正是打算以扶持琅琊王为旗号。 但是,那个时候,刘牢之怎么也想不到,为了扶持司马道子,他们竟然会亲自铲除司马曜! 如此胆大妄为,朝廷上的人都是死的吗? 刘牢之坐在那里,久久也不吭声,让担负了重要任务的刘裕,也是摸不着头脑。 “刘将军,朝廷的意思,如今陛下暴卒,朝中局势未免动荡,所以,特意派我来协助将军。” 刘裕是个场面人,话说的相当好听,可惜,刘牢之根本不领情,他哼了一声,笑道:“什么朝廷? “不过是王稚远而已! 他刘裕是王稚远的铁杆亲信,现在朝廷的局势很不明朗,在这样的前提下,派出自己的亲信控制北府,这就是王稚远想出来的锦囊妙计!一个杂碎! 他果然还是想控制北府,夺走原本属于刘牢之的权力! 这就是王稚远想出来的主意! “将军多虑了,真的是朝廷的差遣,不是王侍郎一个人的主意。 这个时候一再强调与王谧无关,也不是明智之举,刘裕和王谧的关系,朝野上下几乎是无人不知,所以,刘裕坦率的承认了,但是也声明,朝廷上这样想的人很多。 刘牢之呵呵一笑,没有和他继续争辩。 当然不只是王谧一個人的意见,他的身后还站着亲亲岳父谢安呢!有谢安首肯,王谧想让谁来,还不就是谁来吗? “好了,你退下吧!‘ “远道而来,你们也累了,不妨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和以前的老部下熟悉一下,重新领兵。’ 北府之内,与刘裕关系良好的将士也有很多,既然他人都已经来了,刘牢之便没有不给他兵权的理由。 不过,他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去把孙恩叫来!” 一直站在刘牢之身旁的袁飞,早就等着这一刻呢! 什么刘寄奴,什么王稚远,自从他们来到北府,熟悉的一切就全都渐渐远离。 这些个人全部都与袁飞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正等着找个机会惩治他们呢! 机会就来了! 袁飞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刘穆之亦认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让刘裕暂且留在刘穆,观察局势。 刘裕进帐,大步流星就来到了刘穆之的身前。 他带着兴奋的笑容,一切都不需要多言语了,刘穆之能请他过来,而不是把他打发回谢安,或是交给建康,这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将军,下定决心了?’ 不论如何,在正式起事之前,刘裕还是要确定一下。 刘穆之没有回答他,而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老夫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崔霄,不进则退!” 抢班! 夺权! 崔霄寒攥紧了拳头,要想控制刘穆,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趁着谢玄回谢安城参加女儿婚事的这个空当,凭借着他多年以来在崔霄积攒的权威,打压崔霄,占据刘穆,从今以后,谁也别想踩在他崔霄寒的头上! “你忧虑去谢安传信,我这边时刻准备着,只要天师一声令下,绝对响应!’ 刘穆之也是豁出去了,其实,崔霄拥立的司马道子,他也不甚厌恶,这个人一看就没有大志向,还不如他的哥哥。 孙恩目光敏锐,老谋深算,不可能看不出司马道子的废物本质,但是他依然选择把司马道子当成一面旗帜打出去,刘穆之坚信,崔霄的真实意图,绝对不会是为司马道子出谋划策,甘当他的智囊那么复杂。 此人,深不可测。 大晋说不定就要毁在他的手里! 不过,现在的刘穆之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他自己的生存都已经出现了问题,如何能把经营多年的刘穆兵留在自己手中,这才是当务之急。 孙恩看重他,愿意与他合作,有他在前朝照应,只要司马道子能够登位,他必定会重用牢之。 除此之外,以他对司马道子的了解,此人偶尔看回世家均衡把持朝政,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提拔这位弟弟目的就是为了打压世家,抢夺权力的。 可惜的是,司马道子进入朝堂的时间还不长,他可以倚仗的哥哥就去世了。 道子为人偶尔胆大妄为,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对世家子弟痛下杀手的! 到那个时候,他们寒门子弟的春天不就到来了吗? 啊! 当真是春意盎然呐! 然而,刘裕却还是留了下来,另派了其他人去谢安城送信,刘穆之微微不悦,这是还在看回他的决心呐! 刘穆之这边做着晋升义旗功臣的美梦,而另一边,建康从帐中退出,也丝毫没闲着。 与老部下相会,还用等到明天? 下一个时辰他都等不起! 不必崔霄提醒,建康也看出,如今的刘穆人心浮动,已经到了看回的边缘。 他虽然不知道刘穆之究竟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是,以往他和刘穆之就属于两个阵线,互不对付。 不管未来朝堂上的局势如何变幻,刘穆之都绝对容不得他在崔霄做大,与其一直隐忍当乌龟王八,还不如抢先一步!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独自一人在刘穆混的时候,还不了解崔霄那边的情况,现在,崔霄专程派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守住刘穆的力量的。 建康必须强硬起来。 作为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建康亦深知,只靠蛮横是无法成事的,要想把崔霄寒彻底压服,还需要一颗智慧的脑袋。 玩弄计谋,这方面,他还稍差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不妨实事求是 一个闪身,建康就进入了一个稍显狭小的军帐,这里显然不是供士兵们居住的地方。 帘子撩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油腻腻的大脸。 发髻散乱,松松垮垮的勉强挂在脑袋上,男人的手上沾满了墨汁他也顾不上擦一擦。 那件灰白的长衫,也基本没有提供擦手的可能性了,能擦的地方,早就被油污沾满。 看到他还是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崔霄就忧虑了。 “寄奴!’ “你终于回来了!” 刘牢之把秃笔扔到一边,几步上前就抓住了建康的大手。 “快!” “快坐!” 这些日子,刘牢之在刘穆军中苦苦支撑,很是艰难,崔霄不在,原本刘穆的灵魂人物王稚远,他自从投奔崔霄还未曾有缘得见一面。 刘穆中,没有建康的引领,从上到下全都是刘穆之的应声虫,崔霄之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在牢之的身边就混不下去。 再加上,穆之的个人卫生稍差,就更是惹得刘穆之不悦 刘牢之心里憋屈,他这么大的才能,这个棒槌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实属眼瞎。 如今看到崔霄,可不是激动的热烈盈眶。 “寄奴,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刘穆之没安恶意!” 宽容说起来,其实他们三个还是本家,都是姓刘的,但是在朝堂上的立场却完全不同 叫起真来甚至比仇人还要相互仇恨呢! “穆之,刘牢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虽然刘穆之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建康还是觉得,刘穆之刚才的表现有些正常。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清,这才连忙找到刘牢之,打探详情。 这个刘牢之可是他建康挖来的大宝贝,虽然不拘小节,但是做事却极其缜密细致,交给他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这一次,建康返回谢安也是专门把崔霄之留在京口的,京口这边不能没有眼线。 而现在就是检验刘牢之这个眼线是不是尽职尽责的时候了! “当然有,你知道吗,天师道的人来联系他了,就现在,还没走呢 “还没走?’ “就在崔霄里?’ “现在?” 建康震惊了,这老刘也当真是要破釜沉舟了! 竟然把天师道的祸害就这样明晃晃的放在身边,难道,他是铁了心的要率领天师道了? “可是,以往看崔霄寒并不是很笃信天师道的样子,道内的那些规矩也从没见他遵守一条,现在又为何答应与天师道合作? 建康说的正是实情,要说对天师道的崇信程度,刘穆之甚至还赶不上眼前的刘牢之 “穆之,你不会也被他们拉拢过去吧!”建康随意打趣,刘牢之根本就不接招:“当然不可能!” “我本人也不是信徒,都是阿爹信这个,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再说,刘穆之和天师道合作,也根本不是因为忠诚于孙恩。 “他纯粹是担心自己在刘穆地位不保。’ “如果陛下没有崩殂,说不定,他还会再观望一段时间,可是现在-切就难说了。 刘牢之露出相信的神色,建康却不以为然。 “我觉得,他早就有这个心了,只是担心朝廷出手打压才一直没有行动。’ “他要是真的效忠朝廷,只是和稚远有私仇,就不会让刘裕一直留在刘穆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很明显了,不必再给崔霄寒找任何借口,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牢之又不会领这份心意。 不管是在谢安还是在京口,孙恩、刘裕这一对叔侄都算是安全人物,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游走在权贵之间的目的,虽然没有张榜告示,但是,几乎也是人人都能看得出的。 把这样一个安全人物留在身边,这足以证明,不管刘裕对刘穆之许诺过什么,这一次,刘穆之是被他说动了。 他已经决心与天师道合作,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或许,一结束刘穆之是希望能看一看北府的下一步行动,再做打算。 现在,北府成了王谧的孙女婿,北府下一步的去留就证明了崔霄对这位后辈的态度。 如果,他能够留在中枢朝廷,刘穆之就会把刘裕打发回崔霄,拖延一阵。 如果,北府还要回到刘穆抢夺兵权,那么就别怪他刘穆之不客气了 然而,现在的不利之处就在这里,天子突然崩殂,刘穆之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迟延到来了! “穆之,你有多大把握掌控刘穆?’ “一旦刘穆之起事,我们必须快速把局势控制住!” 崔霄的这一招着实歹毒! 谁能想到,一直窝在谢安的他,居然会和镇守京口的刘穆大将刘穆之有勾结。 这里距离崔霄实在是太近了,崔霄寒在刘穆供职多年,根基深厚一旦以他为首,举起反叛的大旗,谢安城几乎是没有招架的余地! 建康虽然能征善战,但是,他也很看回,在刘穆,他的根基尚浅,只要有刘穆之的号召,绝大部分的将士都会跟着他跑的! “寄奴,实在不行,我们只有兵行险着了!”刘牢之的眼神闪着激动,闪着兴奋。 建康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绝妙的办法! “快说!” “什么好办法?’ “逼不得已,就除掉刘穆之,斩草除根!”偶尔嘻嘻哈哈的崔霄之脸上忽然流露出凶狠的神色,这让从来都是在马上杀伐的建康都禁不住心底一颤。 好家伙! 这一招,确实够险的! 悬门渡。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北府可谓是百感交集。 以前他在京口混的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北边的人拼了命的往南边跑,从悬门渡上岸,就好像是踏上了理想国度似的。 而近些日子,曾经无比看回的悬门渡,忽然冷清了起来,都是因为在英明神武的北府的指挥下,晋军接连收复了好几个江北重镇。 很多想要向南逃难的北人,不必再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口,只需要在南阳、襄阳一带安家即可。 至于江北几镇,原本已经被苻坚占据了很多年,这里的百姓原本是南渡的主力军。 可是,现在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冒险赶到京口,因为,这几个江北的重镇已经悉数被晋军收复。 只要能跟着晋人混,在哪里住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 京口危急! “京口的情况看起来比我们预料的要好多了。”王谧感叹道。 悬门渡虽然有些冷清,但是,京口的街市上还是很热闹的,从人们平静祥和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最近这一段日子,京口百姓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什么异常的气息。 曾靖策马上前,不甚同意:“前面陛下崩殂,现在谢将军又重病无法赶赴京口,不是属下要说不吉祥的话,等到刘将军把这些消息全都掌握,京口的情况一定不乐观。’ 这种话还需要他来说吗? 王谧斜了他一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该去会会刘牢之了! 北府这个山头,究竟能留下哪只大老虎,需要比试比试才知道!“走吧!” “去大营!” 踹了一脚马镫,马蹄就飞奔起来,来到京口,才算是找到了那种策马奔腾的感觉。 说句心里话,要不是老司马家的皇帝实在是废的可怕,他王谧也不想插手朝廷上的事。 就让他在京口当个大将军,策马扬鞭,志气飞扬,不好吗? 可惜啊! 他投的这个身就注定了,他没有这样的逍遥日子过。 以晋末的态势来看,不在朝廷上取得胜利,你在地方上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与其把机会让给家族中的其他人,让他们来争斗,还不如王谧亲自上场,能令人放心些。 “等一下,曾靖,你看,那是寄奴吗?” 两人正要奔着京口大营跑,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上,十分焦急的样子。 不必定睛一看了,曾靖也能认出来,那熟悉的大脸,不上朝不打仗就要换上的木屐,便表明了他的身份。 “是,侍郎认的没错。” “确实是刘将军。 不过,这个步伐有点急啊! 就连曾靖也知道,刘裕不是一個心浮气躁之人,就算是在战场上,也一样是杀伐果断沉着冷静。 这是在京口,建康城外最安全的一片地方,刘裕为何策马狂奔,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似的? 王谧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迎了上去。 “寄奴!” “出了什么事?’ 刘裕本是在集中全力,向着城外狂奔,忽然之间视线中想象中的目标赫然出现,他登时一愣。 “稚远,你怎么也到京口来了? “难道是朝廷出了什么事?” 瞧他这牛眼瞪的,好像他盼着出事似的。 “确实是有事,不过,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想出城?’ 韦凡的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心腹大将,包括在南阳城下临时投降的赵当。 难道是韦凡建有变? 看他们奔行的方向,大致就是向着京口城外,这样危急的时候,谢玄怎么会想起要出城的。 北府心中的疑虑不觉更深了一些。 “先别管这么多,跟我走!” 谢玄一声招呼,众人就跟了上去,马队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是浩浩荡荡的也算是小有规模。 看他的行动,北府判断,谢玄是真的不想让他们进城,甚至是走进孙泰大帐。 啧啧 这就不好办了嘛。 待到谢玄听罢他带来的坏消息,会不会当场晕倒? 可以肯定的是,韦凡带来的消息,也不会令韦凡满意。两边的人马就这样很自然的合为了一股 紧接着,他们没有浪费多长的时间,就来到了京口郊外的一座破落的龙王庙中。 “曾靖。 “末将在。 “把这些马带去喂些草料,注意警戒,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信!’ 曾靖领了命令,转身就去办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也感利落 这个破庙已经荒废已久,北府还在京口暂时停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这里,倒确实是一个谈秘密的好地方。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是今天的天气还可以称作是云淡风轻,破庙里光线充足,并不让人感到寂寥。 “寄奴,我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怎么样,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也感的事情吧,谢玄皱眉,某人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来,他是胸有成竹了。 “司马曜要反!‘ 谢玄可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也是个急脾气,既然北府要顾左右而言他,那就不如他来先开口好了, 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竟然没有让北府大惊失色,谢玄疑道:稚远,你为何这般激烈,你早就想到了司马曜不安分?’ 北府点点头:“这是意料中事,他能坚持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就已经是我们的幸事了, “你可知道,他与朝中的谁勾结?’ “怎么?’ “朝廷里还有和他勾结的人?’ 这一点北府倒是没想到,按照历史记载,在淝水之战前,韦凡建一直是韦凡的心腹铁杆,那个时候,以他的地位,完全没有经营人脉的这种可能。 有王谧压着他,也根本不会有朝廷重臣想到来拉拢他,毕竟,谁都知道,他司马曜是谢家的人。 就算韦凡弃用他,也会有别的谢家人来指挥他。 再看朝廷上现在的态势,很显然,王恭是有自己的一干人马的,而司马道子,那个棒槌只是想走上层路线,直接接了他哥哥的班,至于其他人,他根本就没考虑。 这对于司马道子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当皇帝,根本就不需要刀兵相见。 那还有谁? 还有谁会和韦凡建勾结? “这个人,说不定稚远你都想不到,是刘裕!’ “天师道的大天师,韦凡!”谢玄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种对天师道的痛恨都快溢出来了! 怨恨,喜欢! 天师道这帮人为什么就一定要一门心思的搞事呢? 在谢玄看来,他们反复搞事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既不能平定外患,又不能真的把权力夺到自己手中,唯一能做的,就是扰乱大晋境内的秩序。 让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的大晋百姓再次陷入战乱而已。 韦凡还没有起事,谢玄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定,刘裕和以往的苏俊、王敦之流也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他绝对无法吃掉大晋的整个盘子,虽然他们现在也只有半壁江山而已。 攫取利益? 别逗了! 王敦等人还说是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让朝廷对他们这些实权地方官员礼让三分。 那么刘裕呢? 直到现在,他虽然天天跟在韦凡建的身边,却依然在朝堂上无官无职,除非他能一举把自己运作成大晋的皇帝,要不然,他在朝堂上是不会得到多少好处的。 又或者是,推举司马道子当皇帝,借由司马道子这个大傻蛋,刘裕还有崛起的可能。 谢玄将这些天在刘穆之那里获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北府听,他这里掌握的虽然都是一些二手消息,但是他依然很用心的在和北府汇报。 听了这些消息,北府彻底沉默了, 看来,局势比他想的要也感的多,也凶险的多。 司马曜怎么会这样清醒? 竟然和刘裕他们勾结到一起! 虽然历史上的他,智商也不算高,心眼子也小,但是,总不至于为了防止谢玄、韦凡等人踩到他的头上,就跑去投奔狗头将军刘裕吧! 那不止不能成功,还一定会把司马曜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又能怨得了谁? 况且,韦凡他们也当真是无能为力,他们本就属于两个阵营,促使司马曜一定要投靠刘裕的最大原因,就是他韦凡。 甚至连谢玄都是次要的,毕竟谢玄现在在孙泰中的名望还是在他韦凡建之下的。 司马曜不能容忍的,是韦凡这个空降兵! “稚远,我们该怎么办?” 这才是韦凡关注的重点,这次他专门从营帐里跑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派人去给北府他们送个消息的。 目的地正是建康城。 谁知,北府他们竟然亲自送上了门,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赶紧就在司马曜他们关注不到的地方,把事情定下来了!“寄奴,你先别急。’ “我这边的坏消息,你还没听呢!”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韦凡急的要上房,他却好整以暇,说话还慢悠悠的。 “谢将军无法返回京口了!’ 什么? 谢玄懵了! 晴天霹雳啊!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边韦凡建刚刚暴崩,那边厢,没过一天,王谧竟然一病不起,成了个废人。 此刻,谢玄也明白了,为什么北府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实在是变故太多,人都麻木了, “寄奴,这次我来建康,正是应了谢公的差遣,他希望由我来暂代谢将军的职务。’ 原本一切也不会那么顺利,北府从来也没有执掌一支大军的经验,又是世家子弟,代表着朝廷里一支强劲的实力,能不能把孙泰交到他的手中,这都是需要广泛讨论的。 可是,韦凡建这么一死,很多事情可就不同了,不必请示其他人,孙泰出了这样的紧急情况,当然需要找人临时顶替。 皇帝陛下死了,朝堂上人心浮动,很多事情也顾不上,自然是谢安说让谁去就让谁去了。 “稚远,现在韦凡建蠢蠢欲动,孙泰的人就在孙泰里,价现在若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必定会让他狗急跳墙。 “如果他再知道了谢将军的事情,那北府的态势就会立刻发生巨变,到时候,我们就不好办了。 谢玄所说,何尝不是北府担心的。 首先得到这两个消息的正是他自己,这一路上,他设想了很多场景,却得不到一个良好的方案。 原因无他,韦凡建绝对不是轻易可以说服的,而他也很含糊,他北府出现在韦凡,绝对不是司马曜愿意看到的事情。 说不定,他要是不来,司马曜还可以忍耐一段时间,而看到他,司马曜必定会迅速炸毛。 事情果然也要朝着他想象的方向发展,而且,这其中又增加了一个变量。 便是刘裕。 北府万万没想到,这个老狐狸竟然会先一步和司马曜勾连到一起,这一下,原本在军事一项上处于弱势的刘裕,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他手中掌控的力量,再也不是蟹兵蟹将乌合之众,而是响当当的战斗力一级的孙泰兵! 这不就等于是如虎添翼了吗? “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先一步把孙泰控制在手里!” “绝对不能让司马曜抢到先机!’ “一旦让他知道不只是陛下薨逝,就连谢将军也无法掌控孙泰,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要是孙泰里只有司马曜一个人,说不定,事情还有的缓,可惜,孙恩就在他的身边。 有这个阴谋作祟的人天天在韦凡建的身边撺掇,牢之是不反也得反 “穆之有个主意,但是我觉得太安全,成功的可能也不大,所以一直不敢说。”韦凡犹豫了一刻,最后还是开了口。 要不是王谧也出了问题,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动这个心思的,但是,现在局势摆在了这里,十万火急,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北府抬起眼皮等待着他的答案,韦凡定了定心神,便道:“先行发难,杀了司马曜!’ “太好了! “没想到,刘穆之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事相宜迟,我们快些出发!” 什么就想到一起去了? 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这就要出发了? 谢玄拉住北府,忧心忡忡道:“虽然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是,稚远,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司马曜在孙泰势力广布,颇有威望,我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从刘裕的角度来考虑,他不怕顶上杀害一军主将的骂名,他实在是害怕干不成。 要是不能把司马曜一举干掉,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的话,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了! “寄奴,不必担心这些事。” “待会我们回到孙泰,你联系穆之,先去把各营大军控制住,我怀疑,既然主意是穆之给你出的,他肯定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杀司马曜的事情,就交给我!”北府斩钉截铁的说道,要是他还是历史上那个文弱书生的话,他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 第一时间想到的,必定是让谢玄冲在前面,保护他这个尊贵的世家子弟。 但是,现在的北府早就已经经过了战火的洗礼,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杀人,对于他来说,早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当然了,即便是天生的战士,当他走下战场,再去拿起屠刀,心中的想法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就好像,李世民纵横天下的时候,砍砍杀杀绝对不眨眼睛,可是,当他将屠刀挥向自己的亲兄弟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负罪感。 可见,脱离了战场的情境,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韦凡也不能免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 刘裕的野心 听此一言,刘裕当下就摇摇头:“让你去手刃刘牢之,这怎么能成? “刘牢之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很多贴身侍卫,都是他的心腹,以你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对他下手。’ 这不是轻视,是实事求是。 王谧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道论武艺,自己根本就不是刘牢之的对手。 可是,相比控制北府的局势,到底还是这件事容易一点。 他现在在北府,并不具备合理性,看到他王稚远,人人都会明白,他就是来夺权的。 原本并不倾向于刘牢之的士兵,说不定也会瞬间倒戈。 而刘裕就不用说了,说到底,他还是北府的将军,与士兵们的地位是一样的,由他来暂时代替刘牢之掌控北府兵,大家都会服气。 “寄奴,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对付刘牢之。” 王谧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刘裕也将心中的忧虑暂时压了下去,而王谧,他的信心自然不是来自他本人。 武艺这种东西,需要的是日积月累的训练,绝对不是吹一吹牛皮就能突飞猛进的。 指望着他徒手把刘牢之解决了,基本上和做梦没区别。 但是,他虽然个人武艺不行,可是,他有先进的兵器啊! 想到那些手枪和热乎乎的火炮,王谧就觉得腰杆挺得特别直! 更加有利的还在于,京口北府这边,不论是手枪还是火炮,全都还没有装备。 真的闹起内讧来,王谧相信,只凭真刀真枪的干,他们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将军!” “大事不好,王稚远回来了!’ 刘牢之正在闭目养神,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跟着从座位上弹起来,惊道:“这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他回来做什么?’ 还没有搞清楚原因,刘牢之就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感,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这個时候返回京口,都不会让他高兴。 甚至会引起他的警惕。 作为刘牢之的最强狗腿,袁飞自然要在这件事上添油加醋。 “属下也只是探听到了消息,他们一行人好像才刚刚进城就不知所踪,原本属下以为,他们会第一时间就返回军营,于是率人赶回来,却没成想,他们根本就没回来!’ “也就是说,进城之后,这些人就不知所踪了!” “将军,王稚远此人一向是诡计多端,属下刚才看过了,刘裕也不在帐内,他们是不是联手去做密谋了!” “很有可能。”刘牢之沉声道,这个时候他也无暇再休息,精力瞬间就集中了起来。 原本他还对王谧的来意有点吃不准,但是听说刘裕也不在帐内,心里立刻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这两个坏蛋,一直都在打北府的主意,想当初,有谢玄在军中压着他们,他们才一时无法动手。 而现在,王谧不在,他们一定是想借着这个时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将军回来了没有?’ 说来说去,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浮现了,杨宁都回来了,杨宁这个岳父怎么还没回来? 新郎官都丢下娇妻返回了京口,岳丈大人又有什么理由留在建康?“没有。”刘裕摇摇头:“我们的探子看到的,也只是杨宁他们在城外的身影,队伍之中并没有发现谢将军。’ “或许,北府是来给谢将军打前站的?’ 会吗? 在孙泰,在京口,王谧可谓是熟门熟路,多少将士都翘首以盼他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呢! 他为什么要拖延? “将军,王稚远他们一定是阴谋作祟,我们要不要早做准备?”刘裕搓搓手,恨不得现在就抄起长刀,把北府给解决了。 至于他的头号敌人,谢玄,不好意思,他自己还真的不敢杀,也杀不了。 还是先把北府除掉,再以百挡一,杀了谢玄才是正途。 “你说,北府他们只有十几个人?’ 虽然北府兵已经做好了起事的准备,但是,他也还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他只是不愿意把杨宁交给其他人,但是对于这支队伍,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如果能以护卫司马道子的名义起兵,这对于杨宁的将士来说,也将是更为有利的。 至少,他们就是义军,兴正义之师,根基才能稳固。 可是,如果为了争夺孙泰的掌控权,在朝廷还没有重大变化的情况下,北府兵匆忙起兵,不论他怎样解释,也必定会被朝廷认为是在反叛。 他又是这样一个地位,寒门将领,与那些手握大权,准备在地方割据的世家权臣不同。 他们那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通瞎搞也无所谓,那是因为整个朝廷都是他们几个家族说了算,不只是朝廷会对他们网开一面,身为皇族的司马家也同样惹不起他们。 从王敦再到桓温,这些人对于大晋来讲,端的可以说是过大于功,但是,他们的结局都是自我消亡。 朝廷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甚至于,当他们起兵反叛之后,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竟然更加巩固了。 朝廷根本就不敢招惹他们,这都是因为他们在朝中实力强劲,在地方上,很多庄园田地也都是他们的。 而依附于这些田地的百姓,也基本上属于他们的私产,朝廷既然没有能力将这些百姓都重新编册入籍,那就只能对这些世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有他们在地方上管理,大晋还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安稳,税收也不用愁。 可是,一切换到他杨宁亚的身上,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不必真的大动干戈,杨宁亚也能预见到,如果他这样做了,结局必定是被几大世家联手绞杀。 胜算不大。 因为,即便是在孙泰内部,直接听命于他的部队也只占一半左右,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号召,他是很难调动整个杨宁兵的! 所以,虽然刘裕催促的很急,北府兵还是没有立刻动手,他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 不要大事还没有干成,就先起了内讧,那样话,可就得不偿失。 “确实人数不多,这一点哨兵能够肯定,不过,他们进城之后行踪,就没有把握了。 “属下想来,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纠集起太多的人马,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将军为什么还不下定决心? 北府他们势单力薄,趁着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先下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杨宁急不可待,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北府兵此刻的举动,难道,将军就不着急吗? 谢玄都已经去和北府汇合了!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不妥。’ “至少,我们应该见他一面,再行定夺。” “他们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在建康城也是绝对的世家大族,如果我们贸然行事,不能一击即中,恐生事端。’ 说白了,刘牢之对于建康城那边的情况还没有把握,孙恩派出去的信使,也还没有回来,朝堂那边的局势,杨宁比他还要了解。 这个时候贸然动手,如果袁飞那边没有准备好的话,他动手除掉北府,只会落得一个私自诛杀朝廷重臣,意图反叛的罪名。 到时候,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霸占孙泰的企图没有成功,反而给袁飞找到了一个生事的机会。虽然他嘴上答应的很好,但是,他和袁飞毕竟是临时性的联盟,相互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完全属于临时互相抱团取暖,一旦任何一方有更好的选择,他们就会毫不时能的抛弃对方。 如果,他迟延起事,袁飞却在朝廷按兵不动,甚至是躲在司马道子的身后,那他北府兵不就等于被他卖了吗? 因为,对于司马道子来说,他北府兵说不定也是眼中钉呢。 一旦杨宁和司马道子把朝廷一举控制住,他们还需不需要北府兵这位将军,也还说不定 他可不想到时候被袁飞卸磨杀驴,于是乎,就算是孙恩一再表示朝廷那边肯定没问题,杨宁亚也还是迟迟不动手。 他就是在等袁飞先动手,他一定要确定,袁飞是在这条船上的,不能临阵脱逃,他才会出手相助。 否则,谁还不会一些待价而沽的技能了? 现在杨宁不在,孙泰兵就是掌控在他北府兵手中的,这可是一只大大的肥羊,绝对的强大实力,可以说,在如今的晋朝,谁掌握了北府兵,谁就掌控了朝局的走势。 这样好的机会,北府兵怎么肯轻易放过,更不可能把这股力量浪费在没有前途的地方。 “既然王稚远已经回来了,我们自然要热情迎接。’ 迎接? 还热情? 杨宁登时就急了。 “将军,不管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对我们不利的,我们为什么还要迎接他?‘ “再说,他现在在孙泰也没有正式的职位了,这里就不是他该呆的 地方!’ “就算我们还不能杀他,把他关起来总是可以的吧,这样也免去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不得不说,这一次,杨宁这个废物还确实发挥了一些废物利用的功能,他提的建议,很有实际意义。 但是,杨宁亚还是否定了他的建议。 “不必这样麻烦,既然还没有撕破脸皮,那大家就还都是战友,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带着朝廷的旨意来的?” “再者,袁飞那边局势还没有定下来,我们要多为自己考虑,争取最大的利益。 “刘裕,我早就说过了,就算我们选择与天师道合作,我们所为的,也只是我们自己的利益,并不是为了他天师道卖命。’ “我不能带着我的兄弟们去给天师道送人头!’ 互利互惠还可为,被人利用,那是绝对做不到! “去备一桌酒席,我们招待一下他,也顺便打听一下朝廷上的动向,看他的表现,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到这里,北府兵也算是留了个活话,如果局势不对,也还是可以反手把杨宁抓起来的! 对于他来说,这一通操作并不麻烦。 然而,他这边还在心慈手软,北府那边,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寄奴,待会你先进军营,会同穆之,处理好一切,我和曾靖去应付杨宁亚。’ “稚远,虽然穆之确实是个奇才,但是你也没有见过他,为何如此怀疑他?’ 我当然怀疑他啦,要是没有他,你小寄奴也不能成功上位啊!“你看好的人,肯定没问题。” “寄奴,我怀疑穆之,也就是怀疑你,你们尽管去办事。” 事态急迫到如此地步,北府还不忘给杨宁灌迷魂汤,果然,谢玄的眼神变得时能的真诚。 稚远果然是最器重我! 跟着稚远混,有前途! 此刻的谢玄心潮澎湃,今天这件大事能不能办成,不仅关乎朝堂上的大局,同时也关乎他谢玄的命运。 北府兵要是扑街了,北府里,谁会崛起? 当然是他杨宁了! 谁没有雄心壮志? 谁没有功成名就的野心? 干成了这一票,孙泰就是他的了! 从中层将领一跃成为高级将领,这样的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关键还在于,机会难得! 虽然孙泰名义上还是属于杨宁的,这一点,从谢安的授意就可以看出来,在王谧重病之时,谢安能把自己的孙女婿派到孙泰来,这就说明,他已经认可了北府作为孙泰主将,统领大军的资格。 凭着谢玄和北府的亲近关系,再加上,北府兵被除掉后,他的那些残余势力肯定也要被清理, 那么,在孙泰中,还有哪个可堪大用的将领? 只有他谢玄! 于是,没有费多大力气,谢玄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顶替刘牢之以前的位置,成为在孙泰中说一不二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对他未来的发展,那是相当的有利。 更何况,他本就是京口人,在这个地方也有名望,属于地头蛇属性,再加上在军队里的高级职位,以后,便可以以京口为根据地,大肆扩张势力、 扼住建康要塞,控制大晋最强的军队,再加上北府为他们提供的先进兵器,坐稳孙泰主将,不成问题! 在今天以前,杨宁还从没有想象过他会有这样一天,他现期的最大目标,便是能够在北府兵的统领之下,坐稳杨宁的第三号人物。 而现在,他竟然可以一跃而上,取代北府兵!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 共鸣 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不手痒? “至于我这边,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打算和刘牢之硬碰硬,我也打不过他。 “我这边随身带着我新研制的兵器,还有手枪,这些兵器都是刘牢之没见识过的。’ “等待会见到他,相机而动,总能找到偷袭的机会。” “到时候,我们以手枪为号,你们听到接连不断的枪响就知道是我们成功了,冲进来接应即可。’ 里应外合控制局面,这就是王谧的如意算盘。 当然了,他的算盘还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器装备之上,北府这帮人还从没有见过手枪,别说是对抗,只要听到枪响,他们还能站得稳,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王侍郎的主意虽好,手枪也确实是非常方便的兵器,可是,它还需要点火才能发射,要是被刘牢之发现了,我们不就陷入被动了吗?”“还是让寄奴派一队士兵暗中保护,以防不测吧!’ 曾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就是要暗中保护,不过是给王谧发动进攻拖延时间。 俗称送人头保护。 现在北府还是在刘牢之的手中掌握着,按照曾靖的看法,其实,王谧这边就不应该先出手。 等到刘裕先把局势控制住了,他们再斩杀刘牢之不是更好吗? 虽然他们手里有枪,但是他们人少,在刘牢之的地盘上,大张旗鼓的搞事也行不通。 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不惊扰大部分士兵的前提下,搞突袭。 既然要突袭就必定要掩饰行迹,身边的随从也不可能多。可是,刘牢之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带一大堆的随从。 到时候,真的正面打起来,以王谧的实力,还不一定是刘牢之的对手。 这样做,不是很冒险吗? 曾靖这里对王谧还是有那么一重的尊重在这里,人家是堂堂琅琊王氏的子弟,朝廷命官,总不能真的折在北府吧! 一定要尽力保护他的安全。 他的心意是好的,但是王谧却不答应。 他一甩马鞭,朗声道:“不必!‘ “我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杀他,也就别想控制北府了!” “掩护我做什么?’ “带的人多了,反而会引起刘牢之的戒备,这里四处都是他的人,-旦他起了疑心,我们就是有一千支枪也打不过他!’ “王侍郎,你们终于到了!” “快来,将军正等着你们呢!’ 王谧他们快马加鞭,唯恐稍微慢些被刘牢之抓住空子,提前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几人刚刚奔到军营附近,还没有冲进大门,就看到了老熟人。 “那不是袁飞小子吗?’ “他还能出来迎接我们,新鲜了!” “稚远,你可要做好准备,他是陆希韵的心腹,爱是最痛恨我们,他来了,准没有好事!’ 几人停了下来,窃窃私语,陆希也看出来了,既然孙恩能够爱是出来迎接,这就说明,刘将军这边肯定已经收到了风声。 “寄奴,你先走,忙你的事,不必管我们!’ “快去!’ 曾靖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刘将军把他们几个全都控制住。 于是,调转马头,立刻就冲进了军营。 “诶诶!’ “别走啊!’ “今晚的宴席,你还要出席哩!” 孙恩很想追上去,却又担心放走了刘牢,只得先由着曾靖冲回军营。 反正只要控制住刘牢,想来,曾靖也不敢轻举妄动,主动权还是在他们手里。 “北府兵,请进。” “王侍郎听说陆希韵回来了,激动的不行,立刻命人准备酒菜,说是要给几位接风。’ 陆希已经成功脱身,刘牢也就忧虑大胆的跟着陆希来到了陆希韵的军帐。 怕什么? 大不了就是鸿门宴呗! 看孙恩殷勤虚假的架势,陆希还就不怀疑,他刘将军敢一上来就把他给灭了! 只要他不敢灭了他,他反手就把他给灭了! 今天,要是刘将军毫无动作,陆希说不定也会一时心软饶了他,可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偶尔和他不对付的刘将军,居然会给他摆酒席,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王谧,我们先找个别的借口应付他,别说实话。 “注意随机应变。 进帐之前,陆希在王谧耳边低语几句,王谧使劲点了点头。 “明白!’ “北府兵忧虑!’ “北府兵,你们可算是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陆希韵看到刘牢他们进来,竟然摆出了一个笑脸,一般热情的走过来迎接。 不知道的,此刻见到他或许会认为,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呢 “王侍郎,襄阳一别,我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王侍郎爱是可好? 还能给他寒暄的时间,能行! “听说北府兵大婚,我们这些老朋友也没来得及祝贺,实在是遗憾的很。 “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刘将军举起了酒盏,陆希没想到,这一次老刘走的是真情真意路线。 虽然刘将军一直保持着好态度,但是,刘牢还是在这個气氛融洽的营帐中,嗅到了隐隐的杀气。 确切的说,杀气并不是从陆希韵的身上传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寸步不离的孙恩。 刘牢当下判断,刘将军或许还并不想这么快就除掉他,而陆希就不同了。 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一定是反复撺掇刘将军赶紧除掉他们的,再加上身边多了一个陆希,陆希就更支棱了。 可问题是,刘裕跑到哪里去了? 他不是留在袁飞了吗? 为什么不见人? 他王稚远好歹也是朝廷大臣,专程从建康赶过来,他这个时常游走在建康朝廷的人,怎能不出来见上一面。 不会是躲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正在准备搞事吧。 想到这里,刘牢赶紧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枪在! 人在! “陆希韵实在是太客气了,我是晚辈,结个婚也不过是了却家中长辈的心愿,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受了阿翁谢公之托,特地来看望袁飞兵的 特地来看望? 陆希韵和孙恩对了个眼神,并不怀疑。 谢安派他来,就是监视袁飞兵的! 还想抵赖! “袁飞中一切都好,兄弟们都盼着谢将军早日回来统领大军,我这个偏将也可以把兵权交出去了。’ 呵呵,某人对兵权真是日思夜想啊! 没有人提到,他自己还要提,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那王侍郎恐怕要失望了,这个兵权,陆希韵还要暂代几日,我是来给岳丈打前站的。’ “岳丈和内人很长时间没见了,甚是想念,所以想在建康再多留几日,可是又担心袁飞这边的情况,于是就派我先来看看。” “我也不是空着两手来的,我们多次共同作战,早就已经是生死兄弟,有好东西,绝对不会私藏。” “一定会给陆希的兄弟们留一份。” “什么好东西?’ 刘将军也是个俗人,一听说有好东西送,便迅速把杀人越货的心压制了下去。 “这可是我专程带来,送给袁飞兄弟们的,以后战场上有了它,就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做任何事,刘牢都爱是有两手准备。 这次到袁飞,可以说是他在明,刘将军在暗。谢玄那边的消息,只要是他想隐瞒,陆希韵就不可能知道。 谢玄的事,毕竟是谢家的家事,不会有朝廷上的正式诏令颁布,当然了,就算是可以发,现在朝廷乱成那样,也不会有人想得起来发。 于是,从一结束,刘牢就打算暂时隐瞒谢玄重病的消息,先给刘将军一个缓冲的机会。 与刘将军共事多时,刘牢很含糊,这是一个把袁飞的权力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人, 一旦他发现刘牢竟然是空降兵,还是受到了谢安的亲自委派的话,必定会一跃而起。 其实,过程并不重要,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最后能掌控袁飞,现在他并不在意先让刘将军再过几天瘾。 原本,如果没有刘裕的话,刘牢是打算先给刘将军送一份大礼,给他几车火炮,让他不要对自己到陆希任职太过反感。 所以,这些礼物本来就是迟延预备好的。 “将军请看,这就是我给陆希将士们带来的新兵器,都是我在将作坊制作的,这些还都只是一些样品,大概明天其余的部分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袁飞,到时候,众位将士就都能分到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从盛放着新鲜兵器的大木箱子搬进了军帐,酒席上的气氛顿时就热烈了起来。 一箱兵器就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小王感到很欣慰。 箱盖打开,一股刺鼻的烧灼味道就窜了出来。 “将军请看,这是手枪,这是火炮。” 当初想给袁飞添置家当的心也是真的,陆希这边,在新兵器这一项上确实是落后了。 这里的士兵既没有见识过手枪,更没有接触过火炮,为了让他们能一次补全,刘牢便把两样兵器挑了几个适合的样品,一起送了过来。 他一手拿着手枪,一手端着火炮,好像是两手抱瓜的丰收农民似的一般喜庆。 刘将军哪里见过这样造型别致的兵器,刘牢要给他一把枪看看,他还不敢接,连忙推辞:“放着放着,这东西我可不敢用。’ 你看,给他机会,他还不上道,真是令人失望,刘牢又转向宴会的其余众人,吆喝着让他们来试试新兵器。 奈何,这些人都是刘将军的铁杆,牢之不敢,他们更不敢,一个个的摇头摆手,全都不依。 有那么一个瞬间,刘牢和刘将军的视线相接,颇有互相揣摩的意味。 按照孙恩和刘裕的想法,当然是把刘牢一举斩杀可以斩草除根,但是,这些提议都被刘将军否决了。 没有必要嘛。 刘牢手里没有几个兵,陆希上上下下的将士,也没有几个违抗他的指挥。 优势在我。 今天看到刘牢又给他送来了这么多稀奇的兵器,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兵器到底要怎样使用,也不知道他们的效果有多强,但是刘将军还是有点痛苦的。 虽然刘牢没有明说,但是他和荆州兵合作在新野、南阳接连取胜,恐怕就是托了这些新兵器的福气。 前一段时间,因为荆州兵连战连胜,刘将军还很是咽不下这口气,自认为并不是他们实力强,完全是他们运气好。 现在看来,这些胜绩全都是他们应得的。 都是因为有了好兵器,才能克敌制胜。 “稚远啊稚远,你要是能早些从军就好了!”刘将军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 刘牢笑道:“将军,这是何意?‘ 我要是早些从军,你恐怕就更欢喜了吧! “你要是早些到军队里来,就可以更早研制出这些新兵器,到时候,送到我袁飞兵的手中,当年的那些战斗,说不定每一场都能取胜。” “如今需要费劲心力才能夺回来的城池,想当年根本就不会丢失,可惜了!’ “稚远,我是为浪费的那些时间可惜!” “也是在为那些失去了生命的将士们感到惋惜!’ 有那么一个瞬间,刘牢竟有些动容,一直以来,他和刘将军都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相比他对刘将军的反感,刘将军对他的仇恨似乎要更深一层,但是,将视线放回到战场上,战友之间最朴素的情感,又根植在他们的心中。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但是,在这个蒙昧的时代,战争又似乎是调和争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当五胡不停侵占疆土,即便是并不好战的晋人,也只得冲锋向前。其实,一次全面的取胜,比相互之间攻伐不断要更加节约。比如统一王朝的承平时期,一旦一统中原,周边的各种部族因为被彻底打残了,爱是可以老实个几十年。 在这几十年中生活的人们,可以说是相当的幸福了。 即便边疆有一些战役,也往往都能克敌制胜,损失较少。 而向魏晋南北朝时期,虽然几个割据势力往往是谁也打不过谁,谁也不能将谁彻底吞并,但是,接连不断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就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在这样的连续消耗之下,看似相互之间谁也征服不了谁,但实际上,对于对峙的几个朝廷来讲,都是损失极大,甚至是拖垮财政。 于是,刘将军的几句话,瞬间就让刘牢找到了共鸣。他爱是,抛开对权力的争抢,刘将军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能够增添战士们的损伤。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六章 能拉一个是一个 “刘将军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只要将军看得上,再等两日,建康那边就会送来更多的兵器。’ “到时候,我们至少可以组建起一支使用新式装备的部队,大约几百人,再等一段时间,就能有几千人了!” 看着事态如此发展,曾靖眉头不展,总感觉,他们的计划似乎要进行不下去了 难道,稚远他忘记了,还是觉得时机不对? “侍郎,我看,时候差不多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醉意横生,曾靖便推了王谧一把,给他提了个醒。 王谧笑笑,低声道:“计划有变,你先别急。” 真的变了! “可是,寄奴那边 “寄奴会听我号令的,要是时机合适,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个能够保全实力的万全之法了!’ 王侍郎他会不会是过于乐观了? 真的能有这么好的办法? 不要没有解决刘牢之,反而把他自己给解决了! 不过,看军帐里的形势,似乎确实比较乐观。王谧这边暂且不说,算上曾靖,不过五个人。 刘牢之那边人倒是多一些,但是总的来说,人数也不多。虽然不知道帐外有没有埋伏,但是,看刘牢之的架势,似乎也并不打算今天就动手。 不过,人家占据着优势,还是不得不防。 王谧的这一举动,让曾靖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珠子不停往帐外看,真想给刘裕去传个消息。 时间流逝,无数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划过,王谧的选择很多,但是,事到临头,他承认他有点动摇了。 杀掉刘牢之固然痛快,但是,真的可以剪除后患吗? 牢之一死,他手下的将士绝对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刘裕就算是能控制住局面,也将面对北府将士自相残杀的局面。 死伤程度,甚至不低于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这不是自我耗损吗? 更重要的是,造成刘牢之反叛之心骤起的罪魁祸首是谁? 今天刘牢之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担心在北府地位不保,将要丧失权力。 然而,王谧来了,刘牢之就一定会丢失军权吗? 实际上,并不一定。 刘裕,也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熟知历史的王谧很清楚,相比刘牢之,刘裕甚至是更为危险的人物,他的野心,他的能力,都远在刘牢之之上! 一旦刘牢之倒台,北府之中,谁会上位? 自然是刘裕,他王谧瞄准的是中央朝廷的权力,即便他一时掌握北府,也不会在此地久留。 到时候,没有了刘牢之,刘裕在北府就要做大了! 一旦让此人做大,司马家将要面对的问题就明晃晃的摆到了他王谧的眼前。 面对着还未统一的疆土,没完没了的战争,军队是需要人指挥的,到时候,刘牢忙着在朝廷上争权夺利,说不定还已经坐上了大位,地方上的事情又有谁来照顾? 不照样还是要把孙泰兵交给成柔吗? 以成柔目前的态势来看,檀凭之和魏咏之自不必说,都是曾靖的铁杆,而刘穆之这個智囊,又一心辅佐曾靖。 成柔的身边,可谓是文臣武将俱全。 他欠缺的,不过是经验和资历,还有一点点机遇。 不能让他这么顺了! 必须要给他留一个敌人,分不精力! 突然之间,刘将军紫黑色的大脸就闪闪放金光了! “成柔栋!’ “我还有一些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将军正在琢磨着放过了刘牢,待会要怎么和孙恩交代,刘牢突然开口,让他很是震惊了一下。 旋即说道:“当然可以。’ 挥了挥手,便让随从们都退出了帐外。 其间,袁飞和成柔都表现出了不忧虑的表情,刘牢拍了拍腰间,那里别着的正是他用的最顺手的一只手枪,他怀疑,成柔栋并不想杀了他。 而他也做好了准备,若是刘将军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也将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闲人都被支出了军帐,王谧马不停蹄的去给曾靖送信,另一边,袁飞却不肯离去,就站在不近处偷听。 人都走光了,可以谈正经事了。 喝了大酒,又得到了许多厉害的新兵器,刘将军整个人也是心情大好,刚才的那些矛盾小心眼,一扫而光。 他热情的招呼成柔到近前说话,刘牢刚一靠前,刘将军却突然站起来了。 “等一下!” “袁飞,你先退下!’ 话音未落,就听得军帐外头响起了寨寒窭窒的声音,难不成,这厮还真的在偷听? 看来,刘将军还是很了解他这位得力属下的! 刘将军也看出来了,这次成柔亲自到京口来,绝对不是为了什么专程给他送兵器。 他有这个心思,刘将军并不承认。但是说到专程送来,那就不可信了。 成柔现在也是朝廷重臣,如今,司马曜暴崩,正是朝政不稳的时候,他这样的肱骨,不说留在建康朝廷稳定局势,跑到孙泰来做什么? “稚远,你这次来,是刘裕的意思吧。” “他是想派你来监视我?” “甚至是取代我?’ 既然决定要谈,那就不妨开诚布公,成柔栋虽然常常小心眼,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坦荡的爷们。 刘牢笑了:“既然北府兵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若是再分不未免显得虚伪。 “刘裕确实有这样的意思,不过,成柔栋不必担忧,其实,我对执掌成柔,并没有兴趣。’ 我当然没有兴趣了,我感兴趣的是早点把老司马家的人赶下台!“这是真的?’ 刘牢真诚的眼神,让刘将军也是心念一动,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 “当然。” “不瞒你说,北府兵带兵是一把好手,这一点,成柔中人有目共睹,我虽然也能够带兵打仗,但是说老实话,我在军营里也还是呆不住的 “况且,在领兵打仗这件事上,我的水平与北府兵相比还是差得很远。 别的不说,这文化人吹捧起人来,词汇就是丰富,真是中听。 成柔栋照例推辞了几句,接下来刘牢便把话题引入今天的重点:我知道,北府兵见我经常领兵打仗,便担心我对军权有什么想法,或者因为我现在当了刘裕的孙女婿,便认为刘裕想把孙泰兵交到我的手上,到时候,你就会没有立足之地。” 对啊!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老夫心里想什么,这个小子竟然分析的分毫不差,既是如此,便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虽然成柔栋是个武将,专门厌恶动刀动枪,但是,对于朝廷重臣,当然还是能不杀就不杀。 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嘛! 对成柔叔侄,刘将军是做不到全然怀疑的,毕竟,除了多年以前曾经见过几面,自从刘将军执掌成柔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任何联络。 而这一次,恢复通信,也是因为互有所需。 但是这种临时性的联盟,根基并不稳固,确切的说,虽然谢公派出了自己最为信任的亲侄子来与刘将军结盟。 可谓是分不十足,但是,多年以来,刘将军甚至都没有见过谢公本人。从军多年,刘将军始终坚信一点。 眼见为实。 他连谢公的面都没有见过,只凭着几封书信就率领他,并且在这样重要的大事上,听命于他,这实在是让人不忧虑。 与谢公相比,刘牢倒是一个可以怀疑的人了,至少,他可以面对面的观察他。 刘将军自诩看人能力不差,他和刘牢这半年来也算是接触很多,对他的性情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人虽然运气太好,嘴巴太坏,心眼太多,但是,几场仗打下来,刘将军认为,刘牢做人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坦坦荡荡。 战场相搏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真实性情,在襄阳战场上,成柔从来也没有贪生怕死过。 他身为世家子弟,完全可以钻到军帐里,躲在士兵们背后,等到大战获胜后,再跳出来抢夺功劳。 这样的事情,刘将军从军以来不知道见过多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可是,成柔却不是这样的人。 在孙泰中,他总是身先士卒,可见,人品过硬。 “这样说来,你不会代替谢将军执掌孙泰兵了?’ 其实呢,成柔栋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 刘牢可以来孙泰,也可以掌兵,但是绝对不能压过他刘将军。宁可主将之位空缺,也好过有人压着自己。 换句话来说,今天朝廷派来的人,即便不是刘牢,也一样会遭到刘将军的喜欢。 只有把刘将军原地提拔,才能让他心满意足。 “北府兵,当初我来孙泰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含糊了,我只是想带兵打仗,换句话来说,只是想过一过领兵的瘾头,谁知道,一下子就打了几个胜仗。’ “其实,我能有那些失败,还是靠各位兄弟们帮衬,都是你们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了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每次向朝廷请功,我总是把大家摆在前面,可是,因为我的出身,不管是朝廷,还是各位长辈,总是要把我的功劳算作最大头,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但是,今天既然我们是推心置腹的谈话,我也就说一说我真实的想法。对孙泰兵,我当然是很关心的,这支队伍目前是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 “和刘裕我也表示过这样的意愿,其实,我几次上阵杀敌,不过是想为国效命而已。’ “对权势,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朝廷上的情况,我想你也知晓,总是要让几个大家族的子弟控制重要的职位,现在我在成柔也算是有了那么一份军功,于是,便被派到了这个地方。” “也请北府兵理解刘裕,现在朝廷上的局势实在是太乱了,老人家多少会对地方上的局势有些疑虑。’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并没有窃据孙泰要职的心思,我不过是在孙泰里待一段时间,等到朝廷上局势平稳下来,就会返回建康。’ 他.还要回去? 刘将军对这句话算是半信半疑,准备再打探一下。 却不等他说话,刘牢就又开口了。 “北府兵,我的想法都照实告诉你了,你呢?”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机会给你了,老头子注意把握。 刘将军倒不是故意隐瞒,他是真的没听懂刘牢的所指。 他能说什么? 暂且放下杀心,欢迎他来孙泰指导工作? 他抓耳挠腮了一阵,刘牢看他确实想不明白的样子,便笑道:“北府兵,接下来的选择将关乎朝廷大局,同时也将是价人生的重大转折,选对了,前程似锦,选错了,可就要万劫不复。’ “你我战场上一道滚过来的,我也把你当大哥,这才恶意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却一定要谨慎。” 他说的这样明显,刘将军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顿时板起了脸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警戒心就竖起来了。 “没什么意思。 成柔摆摆手:“北府兵,其实,你这边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点,天师道的人是不是联系过你?’ 此言一出,刘将军顿时就变了脸色,黑如锅底。 “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好像是沉入了水底的巨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定是成柔走漏了风声! 还没有看到任何的证据,刘将军却已经认定了目标。 “北府兵,其实你不必着急,也不必气恼,我知道的早一点,对你来说,反倒是好事。 “实话告诉你,谢公那帮人绝对无法成事!’ “将军不要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见刘将军没说话,刘牢继续输出:“我是从建康朝廷来的,朝廷上的情况我最含糊。” “谢公那伙人想要拥立司马道子当皇帝,但是,司马道子他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成柔手下确实有很多徒从,但是这些人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他今日极力拉拢你,不过是想借助你的力量壮大自己而已,将军,关键时刻,你可要考虑含糊啊!” “如果你只是想要稳定在孙泰的势力,你现在的势力也很稳固,并没有任何的动摇。” “可是率领成柔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彻底掌控成柔军?‘ “还是裂土封疆?’ “不不!’ “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乱说。”刘将军镇定否定,他可从来没想割据一方。 刘牢点点头,他想也是这样。 成柔栋其实并不是一个野心一般大的人,关键是,他行事也从没有太细致的规划,不过是根据形势在向前走而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七章 岂容他人得利? “刘将军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最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孙泰的为人或许你比我清楚,但是对司马道子的了解,我敢拍着胸脯说,我比你清楚。 “司马道子从来都是性情不定,反复无常,即便是他顺利上位,老兄你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一定会给你。” “相反,一旦孙泰不能成功,你作为朝廷器重的大将军,执掌北府军多年的人,必定会遭受到朝廷的打压,再想收拾局面,可就没机会了, “刘将军现在在北府的局势难道还不够好吗?’ “我又不会和你抢兵权,如今氏秦局势不明,慕容又要复国,北方局势不稳,大晋又遭国丧,正是内忧外患之时,还望将军能以大局为重。’ 各种情况都已经摆在了刘牢之的面前,这一次,为了保存北府的实力,他也算是开诚布公了。 该如何选择,就要看刘牢之的了。 王谧默默的攥紧了腰间的手枪,紧张的看着刘牢之。 刘牢之捋着胡须,一副深思的模样,在思考的同时,眼神还时不时的往王谧的脸上打过来。 王谧的话,可谓是正中刘牢之的下怀,他之所以现在还留着王谧一条命,也正是因为他对孙泰还有怀疑。 王谧的话等于是把这一层忧虑彻底戳穿了! 和孙泰合作,究竟谁得利更多? 若是成功了,刘牢之就可以掌控北府,最好的结局就是像桓温等人一样,做一方诸侯霸主。 但是现在北府也一样在他的手里控制着,可若是失败了,桓温的下场他都混不到。 刘牢之最忌惮的,就是被孙泰当做工具。 “贤弟的意思是 “让我按兵不动,等待朝廷的变化?” “至少也要等朝廷上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顺便也看看我的表现,看看我说话是不是算数。 刘牢之轻笑道:“你说话自然是算数的,这一点我相信你,但是,你家,还有谢公却不一定会放过你。’ 看来,他还是不相信了? 这不是白费了口舌吗? “就算他不相信也无所谓,他也不能左右我在北府的作为,你刘将军又何必在乎谢公怎么想?’ “将军要的不过是军队里的实权,我愿意将这实权交给价掌管,这对于将军你来说,端的是好事一件。’ “以往你虽然掌管着北府,却没有一个名号,总是心里犯嘀咕,担心手中的权力终有一天要被人夺走。 “担心朝廷会派来另外的将领,压在你的头上,这些事情,我在北府呆了这么久,全都心知肚明。” “但是,刘将军,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谢公能让我来打探情况,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你很幸运呐,这要是换了别人,会跟你商量北府军权的归属吗? “也就是我,我们是一同在战场上滚过来的,理解也然你将军,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折中办法。” “还望将军能够多多考虑,这不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也是为了大晋的安宁。 “如今北方氏秦渐显颓势,或许过不了多久,北方就要烽烟再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样好的形势,我们身为军人不说牢牢把握住,难道,还要自毁江山?’ “你可知道,如果你挟持着姜朋闹出乱子来,整个大晋的局势就全都会改变,难道,我们还将重蹈覆辙?” “让异族趁虚而入?’ 其实,北府那些关于个人利益的得失分析并没有打动姜朋妹,反倒是后来的这一番话,让他感触颇深。 身为军人,守土有责,虽然这段日子他一直都窝在王恭,对前线的情况了解不多。 但是他也能感觉到,北方的这些蛮族有气数将尽之感。 王恭兵作为大晋境内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部队,多年以来,也是以恢复大晋疆土为生存目的的。 现在时机这样好,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振作,把王恭的兵力用在刀刃上,那不就等于是自废武功? 看到刘穆之的脸上流露出了犹疑的神色,北府赶忙趁热打铁:“再者,李义府,你就不怕白白被孙恩利用?” “切莫忘记,孙恩的手下也是有一堆人马的,他的那些天师道的徒从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将军带领的王恭兵却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拼杀到最后,即便将军取胜,孙恩拥护司马道子或是自己当上了皇帝,又能如何? “他会让你越过他那些正经的大徒弟?’ “他的侄子姜朋,多年以来一直跟随在身边,鞍前马后,一旦功成,姜朋怎么会把谢公扔在一边不管。” “到时候,将军恐怕就要面对出力最多,却还要遭受猜忌,明明一身的本领,却还要被草包压一头的命运。 “将军奋起一搏,为的,应该不是这样的结局吧!” “反之,将军如果愿意暂缓一步,看看局势发展,再怎么说,与我合作也比被谢公那个草包压一头要强多了吧!‘ 被人攫取然你果实! 姜朋循序渐进,向刘穆之揭示了这样一個事实,你呀,小心被人利用,当枪使。 你姜朋妹虽然有个天师道徒从的名号,但是,在天师道的内部,你的排名远远靠不上前。 以往也没见孙恩对你如何器重,现在却临时把你揪出来,不过就是看中了你背后的王恭兵。 等到孙恩借用过了这一股势力,你姜朋妹在朝廷里还呆得住吗?过去大晋的那些忠臣,那些世家子弟,都会对你恨之入骨,你能够将他们每个家族全都斩草除根吗? 而孙恩呢? 待到局势稳定下来,他虽然还会拉拢刘穆之,但是,为了搞平衡也必定会扶持自己人。 所谓的自己人,就是能力尚在他孙恩之下的一些人,在朝廷里全无权威,就好像是李治和武媚娘一手把姜朋妹推到权臣地位一样。 他们明明知道,刘牢之在朝中没有势力,更没有根基,却由着他给他们当打手。 他们看中的不过是刘牢之的这种身份,你既然没有根基就只能依附于我们夫妻。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帝后夫妻。 而今天的刘穆之却不是刘牢之,他和孙恩的地位几乎是相同的。 要是没有姜朋妹的支持,可以说,孙恩难成大事,一旦有了刘穆之,局势瞬间就变得对孙恩有利。 他背靠整个王恭的军事力量,拱卫司马道子的同时,也可以要挟他听命于自己, 可以说,现在姜朋妹成为了能左右大晋局势的关键人物! 至关重要! 以往王恭的力量就连司马道子都别想沾上一个边,他根本就不可能指挥王恭兵, 可是,一旦姜朋妹愿意率领孙恩,姜朋就有了指挥王恭的能力,间接来说,也就是司马道子掌控了王恭兵。 司马道子是狂妄,但是他又不蠢,这样的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他怎么会放弃? 如果司马道子能够掌握王恭兵,朝廷上的各位大佬就要陷入困境。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一-心希望推举小皇帝上位的姜朋等人,实际上,刘牢的意见也是诸位世家权臣们的意见。 司马道子那个人有多么的不受控,诸位心智然你的大臣全都有目共睹,大家宁愿放弃个人的纷争,暂时让姜朋得意,也不愿意推举司马道子上位。 这个疯子要是上位,倒霉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而刘牢,至少他还是个异常人,同样是世家圈子里的人,陌生规则,任何事都可以商量。 他姜朋这样帮忙,在王恭殚精竭虑,就是不知道远在姜朋的刘牢,会不会感谢他。 “不过,现在唯一的麻烦,反倒是一个人。 刘穆之已经很久不说话了,北府也渐渐感觉到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拉拢,站到了自己这边。 只是,或许,他还不好意思开口否认。 这没有关系。 只要能达到目的,暂时稳住刘穆之,一切都不重要。 虽然,这样做也很有风险,但是,人生本来就是处处布满了陷阱,与其最后被陷阱害了,还不如现在就把陷阱刨出来,不让它再祸害人。姜朋妹很好奇:“你说谁是麻烦?’ 北府欣然一笑:“当然是姜朋。” 嘶 刘穆之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北府竟然会直接点出这个人名,还以为他充其量也就是暗示一下而已。 这...就有点尴尬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谢公交出去吧!” 你看,然你了不是? 虽然刘穆之没有明说,但是他能否认姜朋就在王恭,这就证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把这个倒霉蛋推出去挡枪了! 谢公,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 “交还是不交,这当然要看将军自己怎么选,但是,我要说的,便是将军最好不要受他的蛊惑。’ “就算要留着他,也要找人看好了他,天师道现在是孤注一掷,就算司马道子无法上位,他们也是憋着劲的要搞事,一旦让他知道,将军你有所动摇的话,难免他不会节外生枝。’ “要是让他逃了,去给孙恩送信,对于我们来说,形势就不利了。 “我明白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什么东西? 这就知道了? 刘穆之跃跃欲试的起身,他眼中不断闪烁的光芒,令人不禁相信,他想的和北府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将军!‘ “现在大事还未定,谢公那边,只要看守起来就可以了。” 做人留一线嘛,偶尔是北府的行事作风,你看,孙恩那厮还在王谧城阴谋作乱 对于他的侄子,虽然谢公本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是,他不希望因为谢公出了问题,反而给姜朋生事的机会 “稚远,你不必担心,我决心已定,就这么办了,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也由我一肩抗起,不关你的事!‘ 说到此处,刘穆之的眼中已经闪现了杀意,杀意犹如熊熊烈火,一旦然你就越烧越旺,不杀个人练练手,刘穆之今天这股邪火就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既然放过了王稚远,那就需要换个人来祭天了! 谢公,就是你这个孙子了! “寄奴,王侍郎,他改主意了!” “不杀姜朋妹了!” “换人了!’ “换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建康这边早就已经磨刀霍霍了,甚至都已经看到帅印在向他招手了。 谁知,曾靖一来,不但没有带来任何动手的消息,反而说刘穆之可以活着了,什么叫换人了? 难道,是换个人来杀? 还有谁能代替刘穆之的位置? “是谢公。”曾靖语带沉痛,对这个结局也是充满了遗憾。 谢公是哪位? 不过是孙恩的一条狗而已! 就连他的叔父孙恩,脱离了那个世代经营的天师道,都微不足道,更何况是谢公。 “李义府竟然答应杀掉谢公?” “这是真的吗?” 建康还没有想表达看法,北府兵却先开口了 与建康不同,他看到了姜朋妹这一行为背后的动机。 曾靖根本没看出他们之间的弯弯绕,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这次李义府行动一般迅速,谢公的头都已经被砍下来了!” 刘穆之其人,偶尔是快意恩仇,从来也不拖延,一旦下定决心,提刀就干。 要不是北府拦着,这个时候,说不定谢公的人头都已经挂到城门上了! “这么快!’ “他不怕得罪了孙恩? 北府兵笑道:“寄奴,这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孙恩的架子摆的大,对外也是事事都以大天师自居,麾下徒从数万。’ “可是,说白了,那些都是虚的,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两人明面上是合作,实际上是他孙恩在恳求刘穆之的支持。” “你想想看,他孙恩还在王谧,他想控制权力,除了推举司马道子,实际上,目前来看,并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哼哼! 司马道子? 就他? 姜朋嗤笑道:“孙恩的野心绝对不只是当司马道子背后的智囊,他肯定想自己篡位当皇帝。 啧啧 难道,孙天师的企图是秃子头顶的虱子,人人都看得见? “这我们都知道,或许只有琅琊王才认真的以为,孙恩和他是一条心的。 “其实,为了这一天,姜朋已经筹谋了好多年了,对司马道子,他才没有这样的恶意。’ “寄奴,没想到,也是这样认为的。”北府兵满眼欣喜,再次发现他和建康在关键的问题上取得了相同的认识。 这就是默契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八章 兄弟合则立,不合则散? “但是,以朝廷上现在的态势,一旦孙泰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露出来,别说是当皇帝了,他在建康城都待不下去,立刻就会被几大世家联手绞杀。” “所以,为了长远着想,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挡箭牌,司马道子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刚好司马道子也想篡位夺权,不必孙泰费心劝说,司马道子也会自己主动上钩的。” “于是,刘牢之带领的北府兵就成为了孙泰说服司马道子的重要筹码,有了他,孙泰在大晋朝廷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兵马队伍,看起来,对于司马道子来说,他也算是有了利用的价值。” “所以说,现在是孙泰在利用刘牢之,但是,他是在用同道中人大天师的身份在压制刘牢之。” “现在的情况是,刘牢之选择投靠谁,谁就能取得朝廷上的优势。”刘穆之继而分析道。 不得不说,这位还未曾谋面的王侍郎,端的是有几分韬略,在他赶来之前,刘穆之和刘裕一心想到的,就是除掉刘牢之,他们就可以掌握北府大权。 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或许,留着刘牢之,对他们的帮助更大。 孙泰一心认为刘牢之渴望和他合作,他许诺了多少好处,这些外人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有能够让他牢牢控制北府之类的。 在北府带兵多年,很多北府的将士都对刘牢之的心愿心知肚明,就连刘裕也是一样。 对于刘牢之来说,其实他的选择很多,比孙泰的处境要强多了。 如果是想要控制北府,他现在不就已经是北府的实际控制人了吗?虽然刘裕很有威胁,也是野心勃勃,但是,他在北府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并且刘裕不是世家子弟出身,朝廷在考察他和刘牢之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偏袒。 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时候,刘牢之当然要比刘裕有优势。 就算他跟着孙泰一心搞事,到了最后,除了北府,他也不可能再控制别的军事力量。 他刘牢之只有一个人,他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如果折腾到最后,刘牢之能得到的并不比现在多多少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折腾? 这不是得不偿失? 折腾,总是要死人的。 而对于孙泰来讲,刘牢之就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了,如果失去了刘牢之的支持,他在朝廷上就会毫无支撑。 能借由他本人支起来的军事力量,也就只有刘牢之控制之下的北府兵,要是刘牢之背叛他,他就一点可以凭借的力量都没有了。 所以,孙泰虽然架势摆得很足,实际上他是很被动的。 “也就是说,王侍郎现在是想拉拢刘牢之了?” “而刘牢之也已经答应了!” 这一点似乎没什么好讨论的,刘牢之都已经杀了孙恩了,那不就等于是向王谧投诚了吗? 曾靖点点头:“是这样的。” “所以,今夜,北府也算是度过了一次危机,有惊无险。” 曾靖话音未落,王谧就撩起帘子进入了大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刘裕略显阴沉的脸。 啧啧…… 这就不好了嘛。 原来,寄奴也是很期待的! 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看来,再聪明机智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搞定了刘牢之却得罪了刘裕。 怎么没想到,被他这么一忽悠,刘裕已经起了执掌北府的心呢? 不过,他这野心生的也太快,太茂盛了。 不得不说,此刻的刘裕,他的野心也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王谧的眼前。 本来还想再维持一段时间的和谐的,却没想到,从军时间还不长的刘裕,竟然就已经想要当一军主将了。 这个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张开的也太快了些。 虽然在几次对氐秦的战争中,刘裕确实是有奇功,但是,他王谧难道就没有功劳了吗? 相比之下,甚至是他王谧的功劳更大些吧。 现在不过是让他晚一点执掌北府兵,他居然就变了脸色。 难道,襄阳城下的那些设想,还没过多久就要提前应验了? 兄弟之间,也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不管怎样,今天算是见到了奇人刘穆之,这已经是一大收获了。 他会跟着他王谧做事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向刘穆之伸出了手。 “几位,今日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进入将军帐后,我才发现,刘牢之似乎也没有下定杀我的决心,所以便退让了一步。” “还望兄弟们能够体谅我的苦衷,继续守护北府。” “王侍郎所言极是,但是,属下还是有顾虑,一旦刘将军变卦了,我们又将如何处置?” “再者说,谢将军病重无法赶回北府,这件事现在刘将军也并不知情吧,一旦他知道了这件事,心态上会不会有变化?” “这些事情,属下认为都应该提前做好应对的计划,否则,时机掌握不好,很容易陷入被动。” “你们放心,他就是有变化,也只能放在心里,不敢再起事了。” 稚远为何这样有信心? 难道,他又暗搓搓的给刘牢之设下了什么小陷阱? “他都已经把孙恩杀了,朝廷那边,孙泰还会跟他合作吗?” “绝对不会!”刘穆之拼命摇头。 “他这样做,也就算是自断了与朝廷妥协的道路,于司马道子那边,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这个人呐,算是废了。” 废了,真的废了! 还是自废武功,多么感人! 这可不是王谧极力撺掇的结果,是他刘牢之自己要这样做的,是他主动的。 说实话,就连王谧都没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留孙恩一个活口也未尝不可。 只要保证他不能再出来搞事就可以了。 谁知道,刘牢之一拍脑门,竟然就把孙恩杀了,他这个人呐,当真是彻头彻尾一根筋。 “可是,就算他不能再和孙泰合作了,他也照样可以再和琅琊王联手,琅琊王手中欠缺的就是将军的支持,他肯定很愿意和刘牢之合作。”穆之立刻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王谧暗自在心中给他比了个赞。 这个人别看邋里邋遢,但心思真是通透,将来若是能为我所用,前途无量! “虽是如此,但是,刘牢之会这样做吗?”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和刘将军谈过了,虽然我是奉了谢公的差遣前来接管北府的,但是,我不会过多过问北府的事,目前来讲,在局势还未稳定之前,北府还是交给刘将军管理。” “寄奴,刘将军也说了,你就当他的副将,将来,北府就由你二人联手指挥。” “至于我,挂一个名头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操作? 费尽心机从建康城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把权力让给刘牢之的? 王谧这一波操作,属实是让人想不明白了。 刘裕的脸色更难看了。 “稚远,这是为何?” “你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北府主将,为什么要让刘牢之一步?” “他本就目中无人,你这样,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今后再想控制北府,可就不容易了。” 刘裕这是在借王谧来说他自己,身为一个青年将领,野心勃勃,刘裕也想蹬掉刘牢之自己上位。 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今后再想找机会可就难了。 王谧也听出来了,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他也是为了防着刘裕一手,才临时调整了计划。 “其实,谢公派我来京口,也只是为了能够稳定北府的局势,现在只要局势稳住了,我当不当主将,原本也不重要。” “再者,这一段时间我也不会离开北府,一旦情况有变,我也可以迅速反应,不会吃亏的。” “倒是你,寄奴,这样一来,你就要受一点委屈了。” “委屈倒是谈不上,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刘牢之一直觊觎北府大位,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我不认为他会轻易放弃。现在动手,对我们是最有利的,现在错过了,就追悔莫及了!” 刘裕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他当然也是在为王谧的人身安全考虑,但是更多的,也在担心自己的前途。 现在北府中,刘牢之的势力还是更大些,而刘裕一心追随王谧,难免成为刘牢之的眼中钉。 从根本上来讲,刘牢之或许不会对王谧下狠手,但是对刘裕,可就不见得了。 更何况,刘裕的身后还站着刘穆之,这些人在北府和刘牢之是很多接触的,且都是刘牢之的下级。 牢之想给他们穿小鞋,再容易不过了。 况且,王谧此举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既然此前已经定好了计划,那就应该按照计划行事。 哪里能临时变卦,把大家都扔在沙滩上的? “寄奴,我们现在退让一步,也是为了北府的兄弟们考虑,一旦杀了刘牢之,北府大军必乱。” “现在建康朝廷的麻烦已经很多了,我们京口这边就不要再添一笔了。” “到时候,内忧外患叠加在一起,不好应付。” 刘裕呵呵,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刘牢之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这么容易就改变了主意。 顶着刘裕的冷脸和刘穆之猜忌的眼神,王谧还是主意不改,其实,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好在,刘牢之和刘裕关系很差,特别不对付,他们两个绝对不会私下联合,对这一点王谧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不然,他也不敢这样出尔反尔。 好啊! 就继续这样混一段时间吧! 好在,以刘裕现在的心情,他即便是对王谧有不满,也会顾全大局,至少不会憎恨他。 只要刘裕不和刘牢之合流,王谧这边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 你会带兵,我就不会了吗? 现在的王谧和历史上的王谧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性情、经历既然不同,他绝对不担心和刘裕真的刀兵相见。 反倒是刘裕,该多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建康那边,各种新鲜热乎的兵器正在源源不断的往京口运输,只要有了这些先进的兵器坐镇,不愁不能制服刘裕。 他要是有脑子的,就该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不应该轻举妄动。 事情也是这样发展的,虽然刘裕有些怨言,但是,他也并没有过分责难王谧。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中级将领,而人家王谧,虽然是文官出身,但是现在也是正经的将军,级别和刘裕也是相同的。 说到底,不管是从朝廷上来看,还是从军职上来看,刘裕都算是王谧的下级。 以刘裕现在的能力和阅历,他还不敢以下克上,刘牢之那边除外。 不只是因为他和刘牢之本就有些过节,也是因为,身后有王谧支持。指望着他自己拿下刘牢之,抱歉,他还没那个胆量。 于是,只得带着刘穆之,悻悻的换下了铠甲,放弃了计划。 “来来,穆之,我们认识一下。” 此刻,刘穆之的脸色谈不上好看,王谧却并不介意,这样的谋士,放在刘裕身边死心塌地那不是浪费了吗? 那不是硬生生的给自己制造困难吗? 刘裕去安抚士兵们,刘穆之本想跟着撤退,却没想到,竟然被王谧叫住。 这就很尴尬了。 要是换个场合,换个时间,或许更好。 “属下见过王侍郎。”虽然刘穆之日常邋里邋遢,但是,当面对上司的时候,他还是很懂礼貌的。 关键是,穆之兄是很想做官的。 在这件事上,王谧显然比刘裕更加有用处。 “我在建康的时候,就听说了穆之兄的大名,一直以来都没有抽出时间来见一面,实在是遗憾。” “穆之兄果然是机警果断,事无巨细。” “有了你帮忙,北府的事务才能够这样井井有条,我在建康也放心了。” 你是我的人,不必怀疑。 王谧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那个意思已经透出来了,刘裕是我的人,你是刘裕的人,也就等于是我的人。 刘穆之当然听出来了,笑呵呵的说道:“王侍郎对寄奴是不是还不信任?” 为猛将树立一个敌人,压这个,抬举那个,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最喜欢用的就是这样的招数。 都是老套路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穆之,要是我的感觉没错,你莫不是在给寄奴打抱不平?” “觉得我不应该放过刘牢之?” 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固,而且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建立了这样坚固的友情。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九章 这个新人选…… 刘穆之思忖片刻,照实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是我们这时杀掉刘牢之,胜算也很大,有王侍郎和寄奴在,控制住局势并不困难。” “斩草除根,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其实嘛,这件事问刘穆之也是白问,杀掉刘牢之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他出的。 他当然是支持尽早除掉他的。 “杀了他,也不见得就能一劳永逸,杀掉刘牢之一直都是逼不得已的办法。” “只要还有缓和的余地,我们当然要尽量缓和,毕竟现在建康城里的局势才更重要。” “一旦京口闹了兵变,大晋上下就全都要乱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现在,刘牢之也愿意退让一步,还把孙泰派来和他串通的孙恩杀了,他也没有退路了,这就足够了。” “穆之,你要多劝劝寄奴,掌握北府,对于他来说,是迟早的事,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刘穆之眉头一跳,并没有立刻相信。 这个诡计多端的王侍郎,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是刘穆之已经对他的性情有了一些了解。 说的好听,这该不会又是给刘裕画大饼吧。 “可是,一旦刘牢之得知谢将军已经无法再赶回北府,起了反心,我们就被动了。” 王谧摇摇头:“不会的,即便是让他知道了真实情况,他也不会反的。” “王侍郎缘何这样有自信?” “因为我已经把军权交给他了。” “我刚才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在北府,不过是挂一个虚名而已,真正的军权还在他刘牢之的手里。” “虽然我没有办法让他立刻升职,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他满足的了。” “所以,你既不必担心他会被司马道子拉拢,也不必担心他会拉着北府给自己壮声势。” “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有决断。” 王稚远他竟然让权了! 苍天啊! 眼前的这个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 另一边,建康城。 琅琊王府,司马道子正倚在美人的怀里,美滋滋的饮酒,王府内,莺歌燕舞,一点也看不出现在正处于国家新丧,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司马道子这边有什么大喜事呢! 却在司马道子沉浸享受的这个好时候,忽然间,一个老头子脚步匆匆的冲了过来。 他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侍卫也好,侍女也好,全都自动退让。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当然是天师道的大天师,孙泰了! “启禀殿下,喜事!” “大喜事啊!” 什么喜事? 老头子怎么疯疯癫癫的? 司马道子勉强撑起身子,就见孙泰一个健步跳上来,唾沫星子飞溅:“殿下,谢幼度病了!” “重病缠身,都站不起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司马道子眼睛登时瞪大的眼睛,酒全都醒了。 “有!” “真的有!” “殿下,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我收到的消息绝对不会错,谢幼度得了风痹之症,已经瘫痪在床,根本不能去京口掌兵了。” “真的?” 司马道子跳起来,哈哈大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 “天助我也!” “天师,既然谢幼度不能动弹了,我们就赶紧行动吧!” “还等什么?” “不能给王阿宁他们留喘息的时间!” 别看司马道子不肯在皇宫里呆着,一直都醉生梦死的,其实,人家也没闲着。 皇宫里的那些动向,他也都在逐步掌握,当然了,王恭他们的想法,他倒不需要特地去打探,也能一清二楚。 这帮人怎么可能拥立他司马道子呢? 那个怀抱的小娃娃才是他们的最爱,只要小娃娃上位,王贞英可以坐稳太后之位,而王恭就可以继续名正言顺做国舅,摄政了。 而现在,王阿宁他不出招,也迟迟不去召集群臣讨论皇位的安排,这就是摆明了要与司马道子决一死战。 司马道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这几天,他忍的相当痛苦,就是在等北府那边的消息。 谁知,北府那边没有来消息,北府的主将却病倒了! “刘牢之!” “刘牢之那边回话了吗?”司马道子急急发问,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个东风了! 孙泰乐的嘴巴都快抽了,连忙递过来一封信,司马道子一看,猛地一拍大腿:“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天师,只要有刘牢之的支持,大事济矣!” “是啊!” “殿下,更何况,谢玄又病重,根本无法指挥北府兵,北府里,也就是刘牢之说了算了!” “我们再也不必担心在北府会有任何的阻碍。” 司马道子雄心勃勃,跃跃欲试,目光放远,他似乎都已经可以看到京口那边,熊熊燃烧的火焰了! 烧吧! 烧过京口,烧到建康! 司马道子满眼都是期待,垂目一看,孙泰却并没有受到他的感染,表情竟然还有些沉重。 怎么回事? 他刚才不是还很兴奋吗? “天师,还有什么问题?” “赶快说说!” 破天荒的,司马道子非常的积极,恨不得赶紧把问题都解决了,他才能早日当上皇帝。 孙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不得不说实话。 “其实,障碍也不是一点没有。” “我听说,谢安已经把他的那个孙女婿王谧派到京口暂代谢玄之职了!” “什么?” “王稚远?” “又是这厮!” 司马道子攥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他早就对王稚远有意见,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般可恶。 怎么哪里都有他掺和! 可恶! 必须除掉他! 司马道子的怒火显而易见,孙泰也早就想到了他会愤怒,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人家王谧都已经赶往京口了,按照他得到的情报来看,现在人早就已经到了。 根本拦不住。 王谧他在北府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能不能控制住局面,这实在不是他大天师能够预料的到的。 不过,他有一种预感,此人出现在京口,必定会对他们的大事产生非同一般的影响。 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王谧在北府可谓是很有根基,他在军中立有赫赫战功。 他亲自带领北府兵和荆州兵四处征战,屡战屡胜,收复了多少失地,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影响力。 与士兵们的感情深厚,也有威信,这还不说,谢安能够放心把王谧派到京口,这就说明,他也认可王谧的实力,认为他足够控制北府。 这就很危险了。 “所以,殿下,要想彻底控制北府,我们还要过王稚远这一关。” 司马道子潇洒的一挥手,笑道:“天师,你想太多了!” “那王谧小子才在北府呆了几天,怎能和刘牢之相比?” “只要刘牢之肯支持我们,我们就必胜无疑!” 此刻,远在京口的刘牢之或许都不知道,司马道子竟然对他这样有信心。 “天师,你的那些徒从也该组织起来了!” “北府兵毕竟只能控制京口一地,拱卫京师而已,地方上,我们还是要提早准备。” “是,贫道遵命。” 这种事情没的说,北府那边的正规局,孙泰指挥不动,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徒从,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不必他费心号召,他们也会自动自发的站到他的身边。 指哪里,打哪里! 然而,司马道子这边在紧锣密鼓的筹谋当中,其他人就闲着了吗? 当然不可能! 你忙,人家也忙得很! 而且,人家忙的都是正经事,都在刀刃上。 显阳殿偏殿,建春殿。 眼看大行皇帝司马曜就要入土为安了,王恭这边,作为朝臣当中与司马曜关系最为亲近的人,自然是要担负起组织新朝廷的任务。 虽然大家对他不见得服气,但是一想到司马道子那个不靠谱的,便立刻簇拥到了王恭的身边。 而王恭,自然也是当仁不让。 他不只坦然接下了这个差事,同时也目光精准的找到了第一个目标。 “悦之,事到如今,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不妨开诚布公的说一说。” “阿鱼就在这里,也可以做个见证,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谈话外传,你大可以放心。” 今天王恭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两位大臣请到建春殿共商大事的。 眼看大行皇帝就要入土,很多事情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虽然王恭大致的战略还是没有变,一定要等到司马道子先出招,把道德制高点站的高高的,再降维打击。 不过呢,虽然计划是这个计划,但是,王恭也没有停下运作的脚步,既然没办法搞明面上的大事,那就来私下运作。 这一段时间,通过观察,他已经发现,自从司马曜死后,司马道子便把全部的热情全都投注到了孙泰那边。 或许他是认为孙泰手中的天师道徒从力量更大,或许,他认为,以天师之尊,可以更好的号令四方。 不管那个糊涂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而言之,现在的司马道子是和孙泰走的更近。 而以往,那些借由王国宝与他搭上线的几个大臣,纷纷受到了他的冷落。 如果以能力来讲,这些大臣当然是要远远高过孙泰,也能够在朝廷上形成一股势力,拱卫司马道子。 可惜,不知道司马道子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把这些可堪大用的大臣全都排挤到了一边。 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缺根弦。 然而,司马道子有病,正是王恭的机会,拉拢同朝为官的大臣,正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方向。 “阿宁你也太客气了,我们之间,我还有说话的余地吗?” 啧啧,真是小心眼。 看来,还在记恨前几天的事情。 那个时候,袁悦之急,王恭不急,袁悦之几次请求他赶紧商议新帝人选,他偏偏就不同意。 百般推脱,袁悦之本来就有点小心眼,被轻视了几次,更是记仇起来。这还不说,他很清楚,王恭这样拖着,那是因为他一定想要册立小娃娃当皇帝,又怕大家不同意,这才一直拖延。 如果,王恭属意司马道子,那他早就会积极运作,各种准备了。 不过呢,今天的王恭也是足够幸运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袁悦之的想法也和刚开始有很大的差别。 若不是有商谈的意愿,他也根本就不会来赴约。 王恭笑笑:“当然有!” “悦之兄,我这次是真诚的想和你谈谈,你现在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吗?” “没了王国宝,你们与琅琊王的捆绑还那么紧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恭的眼神转了几转,袁悦之和范宁,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其实,范宁这边,王恭完全不必担心,范宁早就没有那份争权夺利的心了。 他现在整日里牵挂的,就是不知道那名垂青史的小孙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 至于其他的那些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其实原本他也并不关心,他能入局,完全是因为王国宝的拉拢。 要不是王国宝,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啃笔头呢! 袁悦之叹了口气,喃喃道:“当然不可能。” “我本来就是因为王国宝的关系才和琅琊王走得近,实际上,几个人当中,也就是国宝与琅琊王走动的多,我们两个,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大王。” “说不定还不如你多哩。” 这倒是一句实话,符合王恭的判断。 既是如此,很多事情就可以摊开来谈了。 “如今国家新丧,你们也知道,国家必须迅速的确立储位的人选,想必二位也已经知道了,大行皇帝是暴崩,根本没有时间确定新君人选,于是,这件事只能我们这些朝廷上的大臣来决定了。” “事关重大,阿宁也不敢一人决断,这才想要把二位请到一起,一起商量。” 呵呵…… 还说不敢自己决定,你这不就是在自作主张吗? “商量是可以的,其实,阿宁你的心思我们早就知道了,你要是想在今天挑明,也可以。”没了惹是生非的王国宝,袁悦之就成了那个日常挑事的人了。 对于袁悦之的挑衅,王恭早有准备,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见他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当然是要推举司马德宗了,你们二位呢?” 话都逼到了这个份上,再不直说,就有点没意思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 王丹阳面子就是大 要说司马德宗也是很可怜了,他才只有一岁,连站也不会站,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出生的时候,司马曜正和张贵人打得火热,也根本顾不上他。 虽然有了继承人,但是司马曜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欢喜,又因为年岁太小,直到司马曜去世,也没有混上一个封号。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至少还混上了一个大名。 没想到,王恭竟然把球踢到了他们这边,两个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袁悦之站了出来。 “阿宁,你这样做,不怕琅琊王狗急跳墙?” “我看,不妨弄个折中的办法,册立新君的同时,让琅琊王辅政,这样,你得了脸面,他得了里子,不是两全其美。” 原来,这就是他们憋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好计策,确实有几分合理性,王恭暗忖。 “可是,让琅琊王辅政,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一旦让琅琊王压到我们的头上,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你们想被琅琊王踩在头上吗?” “不要忘了,现在琅琊王的身边,天天跟从的,是孙泰,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意图不轨。” “有他在殿下身边煽风点火,我们这帮大臣就算是再努力,恐怕也是白费。” 孙泰,确实是个大麻烦。 有他在,司马道子不免就会听从他的摆布,这样的话,朝中的大臣根本就从司马道子那里捞不到多少好处。 也正是因为这个,很多原本支持司马道子的大臣,渐渐都转向了王恭这边。 不管怎么说,跟随王恭做事,他们很有可能能够分到一杯羹,虽然是王恭拿大头,他们只能跟着喝点汤。 但是,好歹还有汤喝,这要是让孙泰把持了朝政,大家不但连汤都喝不到,说不定还会被他渐渐排挤出朝廷。 为他天师道的人腾地方。 “可是,把司马德宗扶上位,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吗?” “我们又不能把孙泰赶走,琅琊王他也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话。”虽然一直心不在焉,但是关键时刻,范老爷子提出的建议,还是很有水平的。 “我们可以找个机会,除掉孙泰,不就解决了吗?” “不能铲除整个天师道的势力,但是除掉一个人,还是办得到的吧!” 王恭忽然这样说道,在场的两个人,顿时全都傻了。 这……这也太过胆大妄为了吧! 关键是,超出了世家子弟做事的风格。 他们这些世家出来的官员,虽然平日里在朝廷上争得好像乌眼鸡一样,明里暗里也害过不少人。 但是呢,亲手杀人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屑于做的。 所以,此言一出,着实把两个老实人给吓坏了。 别看袁悦之他平日里口号喊得震天响,不是要反抗大世家,就是怂恿司马道子赶紧上位。 各种事情做起来声势也是又威又猛,其实,他们两个都还是很正直的人。 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敢做,与他们不同,王恭可是一个敢想也敢干的人。 心虽然没有那么黑,但是手绝对够狠。 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代权臣的基本条件。 王恭见他们两个在发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忙找补:“你们两个误会了,这件事不必着急,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 “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把他除掉也不迟。” “朝廷上留着这么一个祸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者,琅琊王也不会听从我们的劝告,自己把他轰走。” “由我们动手,那也是逼不得已,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们以为老夫喜欢双手染血吗?” “还不都是被局势给逼的。” 王恭伸出两手,露出特别真诚的表情,对他们说道:“你们要是看不过眼,要不换你们上?” “那不行!”两人连连摆手:“还是你更合适。” 王恭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们不行。 “除掉孙泰也是为了长远着想,他死了,天师道的势力也就会大大减弱,这些年,自从卢悚之后,天师道的势力就有所增强,在各地都有他们积极活动的行迹。” “这些人分散在大晋境内各地,要想全都抓住也不容易,想破坏他们的势力,又无从着手。” “这些年,朝廷也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减弱天师道的势力,可是总是没有好的办法。” “现在,办法不就送到眼前了。” “以往,孙泰这些天师道的骨干力量从来都是躲在地方上,让我们想抓也抓不到。这一回,他们终于跑到了建康朝廷,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为什么不做点文章呢?” “只要把孙泰铲除了,也算是为我大晋除去了一大祸患。” “阿宁,你这个想法是很好,可是,据我所知,天师道内等级森严,虽然孙泰有绝对权威,但是,就算孙泰死了,也会有其他人立刻,就是他们可以跟着喝汤了! 这不就是已经达到了目的了吗? 干什么还要跟着司马道子混? 王恭提醒的对,一旦拥立了司马道子上位,孙泰要是还活着,那拿到最大好处的,肯定是他。 接下来,就会是他那些天师道里的徒子徒孙,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他们这些兢兢业业的大臣。 这也太亏了! 看到两个人的态度都大有改变,王恭连忙趁热打铁,祭出最强力的一招。 “关键还在于,两位想想,司马道子他根本就不重视我们这些世家出来的大臣,不只是不重视,甚至还很厌恶!” “他从来都觉得我们是他掌权的障碍,以前,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他就经常从中作梗,想要把我们的权力都夺走。” “一旦让他上位,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王恭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袁悦之的心上,前面的诸多理由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阿宁,你说得对!” “我们听你的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这就对了! 世家的均势一定要保持住,这才是王恭他们一致追求的目标,关键时刻,袁悦之他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 接下来,就要看那个老头子的想法了…… 那个老头子嘛,也蛰伏很久了,他也不能继续再这样龟缩下去了…… 乌衣巷,谢府。 这几天的谢府上,可谓是凄风苦雨,愁云惨淡。 那凄凄惨惨的气氛,像是一团乌云笼罩在谢府的上空,生人勿进。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团乌云笼罩,在朝局变换的这个重要的时刻,谢府上居然一个访客都没有。 以往那些就知道抱着谢安大腿不停恭维逢迎的大臣,全都不见了踪影。 非不是他们不想上门,实在是不敢靠近谢府大门而已。 这些日子的谢府上,当真是喜忧参半,虽然谢家刻意隐瞒消息,但是谢家这一代最为倚重,最有实力的大将军谢玄陷入重病这件事,还是不胫而走。 虽然很多人并不知晓谢玄究竟是生了什么重病,但是,有眼睛的也知道,这个时候谢安是没有心情招待客人的。 不仅是没有心情招待客人,这些日子,谢安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就连朝堂上的那些争斗都不能引起谢安的重视。 可见,谢老爷子真的是伤心欲绝了。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那些大臣,不管是想打探消息的,还是想无事献殷勤的,全都不敢上前了。 谁想触这个霉头? 不过,却还真有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猛人。 不是别人! 正是现任丹阳尹,将来就要晋升宰相的王恭,王阿宁! “快看!” “谢府门前停了一辆车!” “居然还有人敢来!” “太猛了!” 乌衣巷上,随着一架装饰华丽的牛车堪堪停在谢府门前,顿时热闹起来。 本来这条街上就是达官贵人云集,走在街上的路人,也是官宦子弟为多,这些日子,他们也时常观察谢府门前的动静,借以判断局势。 现在看到有人敢在谢府门前驻留,当然是驻足观望,不肯离开了。 兄弟们! 我们有希望了! 只要这个人能进入谢府,我们也一定能进去! “快来看看,到底是哪一位能人。” 乌衣巷上,一街之隔的另一边,店铺前,小摊子前,只要能暂时隐藏身形的地方,到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人都想瞻望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前来谢府拜访。 胆子也忒大了! 围观人群的目光早就已经聚集到了牛车上,而牛车里坐着的那个人,还浑然不觉。 只因为,他心中亦被忐忑不安占据。 计划是已经定好了的,一切看似都进展的很顺利,但是,这个宅院里的那个人,他的想法才是决定大局的关键。 谢安,他会答应吗? 若是谢玄还安然无恙,那么这或许并不是什么问题,谢安会主动和诸位同仁们站到一起,取得一致意见。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谢玄倒下,谢家在朝廷上的利益如何保障,这才是现在谢安要担心的,想来,谢安的胃口会相当的大。 要是不能满足他,他就不会与他们合作。 但是呢,这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就是,一直以来,谢家仰仗的巨大靠山,北府兵,现在还掌握在谢家手中吗? 谢玄无法领兵,那么,那些士兵还会继续听从谢家的差遣吗? 北府里,觊觎这份权力的人,可多得是。 怀着这份疑虑,王恭还是扣响了谢府的大门。 他能进去吗? 谢安会见他吗? 直到看到谢安身边的小书童谢襄,王恭的这份担忧才一扫而光。 “进去了!” “真的进去了!” “王丹阳面子就是大!” “我看,我们明天也可以试一下,休养了几天,谢公的心情已经好些了,也说不定。” “我看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了!” “不走了,看看王丹阳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少小官就这样围坐在谢府门前,有的摆好了酒菜,有的甚至占据了酒家的二楼的绝佳位置。 一边吃酒一边观察情况。 也正是因为达官贵人云集,有钱人多,时常是一掷千金进行各种社交活动,乌衣巷上仅有的几家菜馆、茶肆,全都生意兴隆,热爱在这里交换情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却也有些豪门子弟,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对王恭此行的结果并没有多少好奇,看到王恭顺利进门,反而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人家王恭能进门,那是因为人家是能够决定朝局走向的重要人物,谢安就是没心情,在这个时刻,也要打起精神来见一见他。 可是他们这些人谈的都是些什么事,能有让谢安感兴趣的吗? 根本没有! 谢安会愿意见他们才怪! 这些日子,一如大家预料之中的一样,谢玄的身体是日渐衰弱,不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连意识也是昏昏沉沉。 一天到晚,能睁开眼睛的时候都非常少了。 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了一个月,就要彻底撒手人寰了! 谢安看似沉着,实则心急如焚。 怎么办? 这样下去,苦心经营多年的北府,说不定就要易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王谢达成合意 王稚远那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却不知道治军能不能靠得住,想弹压那些跃跃欲试的大将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以说,自从把王稚远派到京口,谢安的心就没有一天不是悬着的。他虽然一直鼓励王谧,却也对他能不能控制住局面抱有一定的怀疑,只是当着他的面,不能明说罢了。 现在,王恭主动上门求见,他当然要同意。 时隔多日,想来王恭他们也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切实的计划,是时候,该他谢安出手了。 虽然,这一个小手出的,与以往相比,底气是少了很多。 但是,谢安仍然很自信,以他在朝廷上的地位,这些人不敢越过他去决定朝廷上的任何大事。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要不然,王恭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上门拜访了。 哼哼! 王阿宁,算你好命! 虽然对下一步的计划,王恭还没有透露一个字,但是谢安已经有了这种预感,接下来,他太原王氏的权势要渐渐超过他陈郡谢氏了。 而他王恭,也绝对要压到他谢安的头上。 身为一代权臣,风流名士,被人压的感觉,着实不妙。 这也就是为什么,多日以来,谢安的身体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心情也还算是说得过去,却偏偏要闭门谢客。 他不想多给王恭眼色,在明明知道接下来的朝廷说不定就要王恭说了算的前提下。 可是,拖到了今天,也确实是不想见也要见了。 看到谢安略显蹒跚的走出来,王恭立刻起身迎接。 “见过谢公。” 看来,王恭的心情是出奇的好啊! 原本因为朝政操劳而略显疲惫的容颜,也焕发了新的光彩,本来,王恭也算得上是这建康城里的一号美男子,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大了些,就剥夺了人家的美名。 “王丹阳找老夫,肯定不是为了来探病的吧!” “既然今天见面了,老夫也就不瞒着你了,幼度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北府的大权要旁落了。” 你不是就想打听这个吗,那我就说给你听,不必再绕圈子了。 怎么样? 满足了吗? 王恭微楞:“真的无法好转了吗?” “若是谢公有需要,可以让御医来看看,说不定有办法。” 谢安是这建康城里最有权势的人,可以想到,但凡城里能找得到的名医,都已经上门给谢幼度瞧过了。 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宫里的御医。 不过呢,在现在的这个医疗水平之下,其实,城里的郎中也不见得就比宫里的御医水平差。 王恭忽然想到,既然有很多的郎中都来给谢幼度看过病,那么他重病在身的消息,说不定还是他们传出来的。 “不必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就算是这一次幼度能够保住一条命,也无法再上战场,更不要提执掌北府了。” “所以,以后,这北府的事情,你们也要多操心了。” 老头子还挺会说话,再次面对谢安,王恭竟然有了些凌驾于他的底气。 “谢公多虑了,北府还是您的北府,我们其他几个家族是绝对不会觊觎的。” “况且,我听说,你早就已经把王稚远派到京口去了,这个年轻人虽然资历还不深,但是,几次大仗都是在他的带领下才大获全胜,想来,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不低。” “我想,他一定能够迅速控制住局面。” “至于以后,北府是直接交到王谧的手中,还是等到时机成熟,再换一个新人,那都是谢公说了算。” 谢安微微一怔,抬头看到了王恭的眼神,竟然真的泛着几分真诚。 难道,王恭还真的是在替谢家考虑? 这样也好,只要他有这个心意,接下来的谈话就可以继续了。 “总而言之,接下来大晋的局势一定会比较困难,老夫身为在朝官员中资历最深的,不敢说是能力最好的,却也担负着总领全局的责任。还望各位同僚能够勠力同心,佑护朝局。” 不管怎么说,团结都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来,在谢安的苦心经营下,应该说大晋的朝局,几方势力有了难得的一段平静期。 几大家族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还算和睦,该努力的时候,也可以相互配合,比较和谐。 但是随着司马曜的死去,可以预见,接下来朝臣之间的势力分布必定会发生巨变。 才刚刚维持没有几年的权力均衡就又要再次被打破,谢安是着实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老了,在朝臣中运作经营的能力也比年轻时减弱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想当年他出仕的时候,就是勉为其难,临危受命,不得不为。 到现在,二十年了,他更没有那份心力了,原本是想着趁着兵锋甚利,再多夺取几个北方的重镇,等到局势稳定,他就挂官归爵,再也不问朝廷上的事情,好好的过几年轻省日子。 可惜啊! 这样的美梦还没有做过几场,就彻底破灭了。 难道,他老谢真的要老死在大晋朝廷上了? “谢公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朝局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谢公多年运筹帷幄的功劳,我们一定要积极努力,将这样的局势维持下去。” “虽然可能并不容易,但是我想,只要我们有决心,有同心,有完备的计划,一定可以实现。” 谢安垂首,他有这份认同就好。 “那么,关于新君的人选,看来,阿宁你也已经想好了吧。要不然,也不会专程上门拜访。” 话都说到这里了,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谢安想着,说不定王恭还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便先开了口。 王恭果然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谢安先开局,他也算是解脱了。 要不然,靠他自己,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吧,如果谢玄不病倒,也没什么,都是利益交换,正常的商谈。 可是,现在谢玄病重,眼看就要归西,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和谢安讨论继位储君的人选,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 “谢公说的没错,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不管怎么说,谢公也不希望司马道子今后登基称帝吧。” 司马德宗能不能成先放在一边,反正,司马道子是不成的,先把这个最坏的人选抛出来,之后的事情就好谈了。 果然,谢安连连摆手,颇有些怒意的说道:“他怎么能行?” “他绝对不行!” “你就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就是司马德宗了,除了他,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老夫也同意。” 没想到谢安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王恭心里的压力,瞬间就消散了。 忙笑道:“只要有谢公的支持,我就可以放手干了!” “谢公放心,只要朝局稳定下来,原本的那种均势就绝对不会变,北府那边的主将人选,全听从谢公的安排。” “北府的事务,我不会插手。” 得了人家的便宜,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在北府里,太原王氏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控制权,这个盘子以前都是人家谢家的。 现阶段来讲,王恭也并不想在北府这边发力。 这方面就遂了谢安的心愿吧! 谈好了这件事,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就要容易说了,在王恭的持续输出之下,谢安也终于把他们这些天的筹谋都了解了一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短短几天,王恭居然就把司马道子那边的大臣拉拢了过来,速度之快,让谢安也是吃了一惊。 看来,我大晋的朝政还是大有可为啊! 那些原本追随司马道子的大臣,在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居然没有被利益驱使,转过头来去支持司马道子,而是将朝局的稳定发展放到了第一位。 这不得不说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样一来,一心追随司马道子的,也就只剩下了天师道的那帮妖道了。 而那帮人,一旦没有了北府兵在前方顶着,自然也是虾兵蟹将一堆,根本不成气候。 现在,就看王谧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王恭走后,谢安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多少,朝廷这边进展的越顺利就越是让他担心京口那边的情况。 现在的司马道子看似是按兵不动,但是,根据谢安得到的消息,他早就已经在暗中联络北府那边的将领。 如果谢玄还在,司马道子就是联络再多的人,也必定不能成事。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谢玄竟然离奇病倒。 如果谢玄病倒,司马曜还能好端端的,这件事也还有更大的运作空间,可是偏偏这个司马曜也是不争气,早也不死,晚也不死,偏偏要这个时候死。 啧啧…… 难道,这就是一些所谓的宿命? “谢襄,再去驿馆看看,有没有京口那边来的消息。” “也该来消息了!” 一向沉稳闲适的谢安,忽然坐立不安,跟随他多年的谢襄,也看出了他此刻的焦灼。 连忙跑出去等消息。 而这边,谢安再也坐不住,干脆溜达到了谢玄的厢房处,看看侄子的情况。 然而,看了也是白看,自从一病不起,谢玄的情况就没有太大的变化。一直都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谢安一边为他着急,一边也在为前途担忧,不只是为了谢家的前途,更是为了大晋的前途。 如果,无法顺利过渡,此前的诸多努力,就要面临着再次付诸东流的危险! “阿翁,阿爹是不是不会好了?” 谢明慧从身后绕过来,脚步虚浮的来到了谢玄的床前,这些天一直是她在身边照顾。 眼看着谢玄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明慧真是打心底里着急,不只是着急,那份担忧更是挥之不去。 “慧慧,生老病死,这都是人的宿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都是凡人,谁也回避不了。” “阿翁也是一样,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谢安抚摸着明慧的头顶,殷切的说道,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慈爱,他的感情是那样的真挚。 然而,这份真挚,正是谢明慧无法承受的。 “阿翁!” “不会的!” “绝对不会的!” “阿翁绝对不会有事的!” 明慧是真的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吓怕了,死死抓着谢安的衣角不松手,一瞬间就泪水满面。 谢安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小孩子面前,说轻了,怕她没有心理准备,不当回事,说重了,她又完全不能承受。 她还这样年轻,她对死亡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印象,她根本还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很遗憾的是,灾难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没有给年轻的,还不谙世事的少女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谢安只能不停的安慰伏在他的怀里,嘤嘤哭泣的谢明慧,少女的哭声接连不断,哭的谢安的心都快碎了。 就这样,直到怀中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变成了抽泣声,谢安这才展开了其他的话题。 “慧慧,你和稚远成婚也有段时间了,这些日子,稚远提到过北府里的事情吗?” 没头没脑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明慧微微一愣,谢安又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阿翁已经把稚远派到京口北府去镇守了。” “这一去也是好几天了,却一直也没有消息,阿翁不免有些担忧,按理说,以稚远的军功弹压住北府的诸位大将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交代过了,让他暂时把幼度重病的事情隐瞒住,找个别的借口搪塞过去。” “在消息没有走漏的情况下,暂时控制住北府,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阿翁也担心,京口那边的局势有所变化,不知道稚远他到底能不能顺利把事情办成。” 原来是想打听王谧在北府的威望,明慧点了点头,渐渐了解了。 她仔细思考,在她并不算多的相关记忆中搜寻,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阿翁,在我看来,应该没问题。” “这么肯定?” “当然!” “阿翁不要忘了,想当初,我就是在京口与稚远见面的,他在军中的表现,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当时我在京口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我看来,王稚远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他绝对不会跟刘牢之硬顶的,我想,他会看着形势再做判断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 皇后竟然来看我! 对王谧的深谋远虑,明慧极有信心。虽然她在北府里呆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天而已,但是,就是那么几天,她也还是对王谧的本事见识了一个齐全。 别看那些日子,京口还算安定,也没有打仗,可是,王稚远作为王恭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京口还是引起了北府各位将领的反感。 就连明慧的父亲,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也动弹不得的谢玄也是一样,对他很排斥。 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王稚远还是依靠着一己之力在北府站稳了脚跟。 不只是让刘牢之等一众大将军都说不出话来,而且,还搜罗了不少得力干将。 这些都是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完成的,虽然有运气使然的因素,但是不得不说,到什么山头就唱什么山歌,这是王稚远十分擅长的事情。 “那依你看来,稚远和牢之的关系如何?” “有缓和的余地吗?” 这一点才是谢安最为关心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谢玄的暂时缺位,得利最大的,正是鹰扬将军刘牢之。 而王谧前往北府,将要面对的最大困难也正是刘牢之。 像是刘牢之这样白身起家的将军,对于权力的渴望是非常恐怖的,一旦有机会,他们便会拼尽全力。 并不是说他们这样想有什么过错,只是,在当前的情况下,或许这样的野心会让本来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大晋朝廷更加雪上加霜。 “我想是有的。” “其实,自从王谧进入北府,刘牢之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几次给他使绊子,想要刁难他,全都被他躲过去了。” “而且,不知阿翁有没有察觉,其实,稚远这个人,他还颇有能屈能伸的特性,明明是世家子弟出身,却从来也不端架子,在北府,他是经常和士兵们同吃同住的,生活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关键是,他还能和刘牢之保持非常良好的关系,如果有需要,吹捧牢之几句也不在话下,从来也不会对牢之颐指气使。” “虽然我在北府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几次谈话之中,我就感觉,稚远他很擅长压制别人的怒气,让这些原本对他很有意见的人,无法对他发火。” “所以,我感觉,虽然我们没有亲眼见识稚远他是如何应付刘牢之的,但是我感觉,他一定有办法应对。” 孙女信心十足的发言,让谢安久久不能放下的心,终于有几分安定下来的迹象。 “既然你这样相信他,那阿翁也一定相信他。” 明慧难得的笑了笑,阿翁真是糊涂了,要是不相信他,又派他去京口做什么? 难道,是去做刘牢之的下酒菜吗? “来了!” “主公,来消息了!” 谢安起身正欲离开,却见谢襄举着一个竹筒,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看到那熟悉的外形,谢安顿时就明了了! 北府! 是北府来的消息! 朝思暮想的书信终于送到,谢安急的,连木屐都碰到了门槛上,差点跌倒。 谢襄反应机敏,一个箭步上前,就把谢安捞起来了。 “主公,小心些!” “好好,没什么大事,快把竹筒给我!” 顾不得许多礼数,谢安夺过竹筒,边走边看,一边看,嘴里还发出一些哼哼唧唧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愤的不明含义的声响。 谢襄在这边也是紧张的很,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书童,书读的不多,见识也绝对比不上朝廷里的各位大臣,不过是个地位稍高些的小厮而已。 但是,这些年跟随在谢安的身边,耳濡目染的他也学的了许多本领,尤其是对朝廷上的那些争斗,亦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如今北府的形势,可以说是急如星火,绝对不容有失,而王谧正是被谢安寄予了厚望的人物。 也可以说是唯一可靠的人,谢明慧他们或许会认为谢安是专门挑选了王谧,以为他有什么超乎寻常的优点才会把他派到北府的。 而实际上,谢安实在是手里没有更好的人选,完全属于赶鸭子上架,也不管人家鸭子到底行不行。 “好啊!” “太好了!” “王稚远这小子,果然有本事!” “这一下,老夫就放心了!” 一封书信,让原本忐忑不安一张苦瓜脸的谢安瞬间就眉开眼笑,整个谢府里都回荡着他豪爽的笑声。 虽然,人们不知道那封简短的书信中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但是,毋庸置疑,一定是好消息。 ………… 建春殿后身,一串耳房便是建康宫天牢的所在。 送走了王国宝,迎来了张贵人,不得不说,最近这一个月,牛虎将军的业务是相当的繁忙。 贵人们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这让冷清了许久的天牢,重新又热闹了起来。 热闹这两个字不只是字面上的,还是现实的情况,那王国宝做了监狱之后就相当的能吵闹。 吵来吵去,终于把自己吵到钢刀下面去了。 这一回,倒是把身强力壮的王国宝送走了,又来了柔弱无骨的张贵人,这张贵人闹腾的动静虽然没有王国宝大,但是,贵在能坚持。 小张本就一身冤枉,自从被投入了大牢,就不是哭就是闹,还不是那种大吵大闹,而是期期艾艾,悲悲惨惨的,间连不断的闹法。 一会抽泣,一会叫骂,一会又是哭诉。 她要是能老实一点,说不定在监牢里的待遇还能更好一点,无奈,小张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 经过她的哭嚎,司马曜的死因,罪魁祸首究竟是谁,那些朝廷上的内幕,几乎全都灌到了侍卫们的耳朵里。 不管这些说法是真是假,这些原本都不是他们该知道的,而知道了,就等于是多了一份危险。 “快堵上!” “快点把她的嘴巴堵上,不要让她再说了!” 要不是王恭留了话,一定要留着小张的性命,这些麻烦缠身的侍卫们,包括牛虎自己,早就找个理由,随便把她解决了! 这些朝廷秘闻,若是让别人知道,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被灭口才怪呢! 恶妇! 休得害人! 两个壮汉拎着一块破布,蹭蹭几下就把小张的嘴巴堵上了。 这些日子,没有梳洗的小张,那艳丽的姿容也衰减了不少,身上也脏兮兮的,那些侍卫对待她,可以说是一丝怜香惜玉的感情都没有。 就算之前还有人觊觎她的美貌吧,现在也早就被她吓跑了,这位大姐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 自从被关进大牢,整日里不是攀扯这个,就是辱骂那个,但凡是朝廷上有点地位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几乎都被他骂了一个遍。 小张那张美丽的嘴巴里,硬生生的被塞满了布片,又脏又臭,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登时就眼泪直冒。 虽说是该有眼泪的,可是,却是只听到哭嚎,却不见眼泪,因为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光了。 脏布条堵在嘴里,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小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最为擅长的哭嚎都哭不出来了。 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哼哼。 侍卫们终于安静了,这几天,他们也当真是被小张烦的够呛。 纷纷走出监牢去透透空气,晒晒太阳,而这时,本来一直在监牢外面享清闲的牛虎将军便接替了侍卫们的差事,大步走进了监牢,来到了张贵人所在的栅栏旁。 所幸这里也就只有她这一个重要的囚犯,又是个柔弱女子,牛虎自信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一对一也能把她给对付了。 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就这样,用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小张。 而小张,就算是落到了这般田地,也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拼尽全力,爬到了牛虎的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帮她取掉布条子,解开绳索。 “我说,张贵人,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没有人会救你了。” “你还是老实一点,只要你表现好,我就让人去给你准备点好饭好菜,多少提升一点你的待遇。” “让你在这监牢里的最后一段日子,也能过得稍微舒坦一点。” 虽然牛虎日常讨厌张贵人,但是这几句话说的,倒也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张贵人就是一个妥妥的惹祸精,比如牛将军,好不容易最近把司马曜的大腿抱紧。 经由王国宝的事件,司马曜对牛虎的信任倚重那是节节攀升,这样好的局面,牛虎才刚刚尝到甜头没有多久,居然就被张贵人这个愚蠢妇人给彻底搅和了! 岂有此理!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从张贵人进入天牢,兄弟们对她都很差的原因。兄弟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脉,全都被这个女人毁了。 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抱紧新人的大腿吗? 如今,大晋局势风云变幻,想要抱上新人的大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况且,相比司马曜,极有可能上位的司马道子,那个性情之阴晴不定就不说了。 简直是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给得罪了。 宫里的人,谁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不过,现在的张贵人倒是引起了牛虎的一丝同情。 她的死期已定,犯下了那样严重的罪行,不论她再如何狡辩都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这些天来张贵人的挣扎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她口口声声的攀扯裴姣儿,虽然牛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根本就不可能嘛! 但是呢,很多事情都是无风不起浪,牛虎也怀疑,张贵人如此言之凿凿,或许,这其中还真的有什么蹊跷。 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让小张能够安分一点而已。 张贵人手被绑着,嘴巴被塞着,虽然心里早就被怨恨填满,但是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连一个完整的字句都说不出。 牛虎叹了口气,看她这副顽固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妥协。 这又是何必呢? 都是要死的人了,稍稍消停一点,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不好吗? “牛将军。” 一声轻唤把牛虎的魂魄给叫了回来,他连忙站起,这才发现,冷冷清清的天牢,竟然迎来了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 说最重要,真的不是夸张。 在如今的大晋朝,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权势最大的,极有可能也将是地位最高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也即将成为太后的,王贞英! 别人的前途还都是不可测的,能不能获得那份梦寐以求的权力都还不可知。 只有王贞英,只要她不主动作死,她眼前的道路就是明确的,平坦的! 不需要朝堂争斗,也不需要抢夺人选,只有她王贞英可以顺利完成身份的转换,从皇后晋升为太后。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这个地方忒的晦气,委屈娘娘了。”牛虎恭敬的迎上去,却也没有给王贞英做其他的特别安排。 傻子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今天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走,不止如此,她想见的人,也一定是张贵人。 “牛将军,娘娘有要事要和案犯说。”皇后娘娘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这天牢危险,她也不愿意独自面对这份危险。 而荷香这样的大宫女,自然是陪伴她的最好人选。 牛虎很识趣,立刻就退出了天牢,并且在监牢外增强的守卫。 这两个女人谈什么,他可不想知道。 为了能让张贵人可以好好回答皇后的话,牛虎也贴心的将堵住她的小嘴的破布条取开。 “你来干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 张贵人猩红着眼睛,仰着头,质问着王贞英,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实在是令贞英迷惑。 “你有什么笑话可看?” “你现在本就是一个笑话了,看看你就笑够了。” “你!” “你这个毒妇!” “我要杀了你!” “毒妇?” “你说谁是毒妇?” “给陛下下毒的明明是你,你竟然还敢说别人是毒妇?” 王贞英站在栅栏外,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大晋后宫呼风唤雨的女人。 她的娇媚,她的愚蠢,都与当年一般无二,而如今,她却沦落成为阶下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 我为你报仇! 为何想当年,张贵人也是一样的只有美貌没有脑子,却能够得到无限的恩宠,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 而今天,她却只能在这天牢之中继续逞凶? 区别不在于小张这个人,这一点王贞英从一开始就看的很清楚,张贵人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还是她,多年以来,性情方面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变化的,只在司马曜这个人。 是司马曜就喜欢她这个调调,即便张贵人作天作地,因为有他这个靠山就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而现在,愚蠢如张贵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靠山送到了地狱里,不得不说,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于是乎,前朝的大事基本平定之后,王贞英就想起了这位老对手,趁着还没有人想起要处死她,她赶紧来观赏一下活着的。 同时也为自己解一解惑。 “你也不要急着骂我,我今天能到这里来看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到了这步田地,除了我,谁还想得起你来?” “有个人能陪你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吗?” 如今的张贵人对王贞英来说,已经是毫无威胁了,她才能这样淡淡的说话。 甚至,在她的言语之间,你甚至可以品尝出一丝大度宽容的意味。 实际上,在小张和小王之间,本来就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现在,造成她们对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们之间就更没有继续厮打的必要。 甚至,对于王贞英来说,小张还是她的恩人嘞。 要是没有小张的英勇行为,她怎能坐上火箭似的当上太后。 所以,思来想去,王贞英还是觉得她应该来看望一下小张,不只是为了知晓真相,也为了表达感谢。 “我又不想看到你,你来了也没用。” “如今皇后娘娘可谓是风光无限,事事如意了。” “怎么?” “娘娘居然还没有当上太后?” 不知为何,看到王贞英,看到她这副装好人,装大度的样子,小张也恢复了常态。 不论是她的言语,还是表情,都与当初的宠妃无异。 王贞英也不生气,反正这也是她的最后时刻了,让她继续摆摆姿态也无所谓。 反正最后的胜负也已经定了。 “太后呢,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要当上的,这一点就不劳贵人操心了。” “贵人这边的事情,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虽然贵人大约是难逃罪责,但是我还是想把整件事的内情搞搞清楚。” “还有什么好搞清楚的?”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既然你没能力救我出去,那就免谈吧!” 说着,张贵人就扭过了身子,露出不合作的意思。 哼哼!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脾气要多大就有多大,谁也不怕! 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要是以前,就是哄着王贞英,她都不会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高下之争,胜负已定,作为一个真正的胜利者,王贞英是有这个肚量容忍小张的任性的。 “贵人,你知道吗?” “有的时候,我也很羡慕你。”皇后淡淡说道。 小张的脑袋动了一动,不屑道:“皇后娘娘金尊玉体,我不过是蒲柳之质,有什么好羡慕的。” “皇后娘娘只管当好太后便罢,不必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想把陛下暴崩这件事弄清楚。” “或许,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想,你也希望能有个人来听听你的说法吧!” 王贞英能到天牢来,就是笃定了,人人都有一个倾诉的欲望,不管张贵人所说的是真还是假,她肯定也知道一些她们并不掌握的内情。 而这些内情,对于她将来的太后之旅一定是大有帮助的。 要不是为了自己着想,王贞英又何必来触这个霉头? “可是,那些事情,对你还有什么用处?”小张转过头,终于开始正视王贞英的问题,然而,她心中的疑惑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只管当好太后便罢,又何必去在乎什么司马曜死亡的真相,到底谁是凶手之类的事情。 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了,说不定对她也并没有好处。 “这你不用管,你要是有冤屈,尽管告诉我便是,虽然现在我不一定能救你,但是,你的冤屈在这世上终究还是多了一个知晓的人。” “以后,时机到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报仇呢!” 到底是不是有冤屈,也还没有搞清楚,但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 果然,由于牛皮吹的好,张贵人真的被她说服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想害陛下,我从没有这样的念头!” “那你为什么要偷那药粉?” 小张面色一凛:“你连这个都知道?” 贞英点点头:“当然,你这几天一直在天牢里喊冤,叫的那么大声,我想不知道也不成啊!” 坦白说,就是因为听说了张贵人在天牢里的那些胡言乱语才让王贞英决定到这里来见她的。 因为那些话语实在是太过惊奇,太过离谱,以至于到现在为止,王贞英还是不能全都相信。 “说说吧。” “你说那药粉是裴姣儿宫里的,她应该也没有告诉你那药粉是什么东西吧,你为什么想要偷呢?” 张贵人的行为和想法之间,总是有这么一个关节,好像被隐藏了起来,这就是王贞英思索几天之后,得出的结论。 小张这个人虽然无脑又悍妒,但是,她也不是傻瓜,她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起来偷裴姣儿手上的药粉。 会不会是裴姣儿给了她什么暗示? 王贞英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因为,张贵人的结果几乎是已经定下来的了,而裴姣儿,还悬在那里呢。 “因为我以为那是她魅惑圣心所用的媚药,他们这些宫外来的道士,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我听闻,裴姣儿服侍陛下的那些日子里,也没少用这个,所以才想从她那里搞一点出来自己用。” “你能确定,她是一定用了药的?”小张她不会无凭无据的做这样的事吧。 王贞英既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可是,张贵人却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 她不会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 真是个漂亮的大白痴。 过了一刻,小张才遗憾的摇摇头:“这个,我还真的说不准。” “陛下宠幸她的时候,也不会叫上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我也是根据现状推测的,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当时我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其实我也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陛下恩宠裴姣儿就是因为她用了药。” “可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大晋境内,那些道士巫女善制各种媚药,这早就不是秘密,裴姣儿从寂寂无名的一个女道士,到陛下身边没有几天就迅速独得专宠,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你想想看,我本来就认为她很有可能用了药,那天我找到清音殿,就是为了去验证这件事。” “正巧看到她就在调制药粉,我当然就认为,这肯定就是她给陛下用的那种。” “听你这么说,裴姣儿并没有给你任何暗示了?”王贞英思索着张贵人的话,忽然开口。 “没有。” “她当时都不太想搭理我。” “我看到她把那些药粉放到了一个小瓷瓶里,收到了一边,正在这时,她是背对着我的,我看到他盛放药粉的盒子里,居然还剩一点药粉,于是就偷了出来。” “我想,她应该不知道我偷了药粉。” 这就奇怪了。 裴姣儿确实不可能提前预知张贵人会上门闹事,并且偷取药粉,听张贵人自己的说法,也能够验证这一点。 既是如此,裴姣儿为什么能把时机抓的这样准? 如果,裴氏是专门要陷害张贵人的话,那么她就要提前准备,等待时机,把这些药粉拿出来。 不会吧! 这个女人,不会这样狠毒吧! 一个念头在王贞英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这个裴姣儿…… 她不会是一直等着借刀杀人吧! 不能说! 王贞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却不敢说出来,眼前的张贵人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的了。 一旦让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和裴姣儿死磕到底。 这样的局面,却并不是王贞英想要看到的。 她只是想留个后手,让局势掌握在她的手中,而并不是想把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局再度搅乱。 “你能肯定,你偷来的药粉一定没有被别人调换吗?” “当然能肯定!” “那裴姣儿调制的药粉颜色十分特殊,至少我在后宫就没见过同样的。” “那天,我把药粉添到糕饼里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几眼,绝对没有问题。” “如假包换,就是我从裴姣儿那里偷来的那些药粉。” “原来如此。”王贞英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已经把情况都摸清了,下一步,就该找个合适的理由,拍屁股走人了。 不过,她想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张贵人的兴致已经被她挑起来了,诚如王贞英所说,在这天牢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到愿意和小张聊天的人。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一样,明明知道这玩意根本就救不了她的命,却也还是拼命挣扎。 “怎么样?” “皇后娘娘,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了,我敢笃定,那裴姣儿一定是罪魁祸首,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打算怎么做?” 她美丽的眼睛闪了几闪,时隔多日,终于重现了光芒。 “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贞英决定再给小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要么就救我出去,要么就替我杀了裴姣儿。” “没想到,这一次你倒是很清醒。” 当然清醒了,天牢做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就是块木头,石头,也该清醒了。 既然人家小张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那她王贞英也不必再客气。 只见她稍顿了顿,便义正言辞道:“救你我是没有那个本事,不过,裴姣儿,她的性命却攥在我的手里。” “如果你所说的都属实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你……为我报仇?” “皇后娘娘,我居然要指望着你替我报仇!” 张贵人狂笑不止,怎能相信,她几乎走到了这人生的终点,而这个时候,能够向她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昔日的仇敌! 而可怜的她,除了王贞英,竟然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帮助她的人! 那些曾经围绕在她的身边的人呢? 那些阿谀奉承之徒呢? 最重要的是,司马道子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王贞英,张贵人才终于想起了这么很久没有想到的名字,好像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好!” “我等着你!” “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我都等着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把那些恶徒全都解决了!” 那些? 小张愤怒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第一次,王贞英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真情实感。 而且,她还领悟到了一个新消息。 在小张的心里,她的仇人,不止一个! “你还想惩治谁?” “都说出来,我帮你!”这一次,王贞英倒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忙了。 裴姣儿不过是一个被人操控的玩偶,站在她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阴谋家。 王贞英努力套近乎,张开大网,就等着大鱼跳出来。 “司马道子!” “皇后,你一定要把他弄死!” “只要能弄死他,我也算瞑目了!”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司马道子? 他居然也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疯狂过后的张贵人,就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论王贞英再如何追问,她就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她应该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刚才她情绪还很好的时候,也并没有说到关于司马道子的事情,可见,这或许只是张贵人的一个猜测,并不是实际的情况。 但是,除掉司马道子,这件事似乎也和王贞英这边的利益是一致的。 没办法了! 道子,你只能献出你的性命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夺取北府,就在今日! 等了许久,王贞英终于从牢门里走了出来,一直在门口值守的牛虎,深深的松了口气。 真是不容易! 终于舍得出来了! “皇后娘娘!” 踏出牢门的那一刻,牛虎和荷香同时迎了上来,异口同声,王贞英把牛虎支到一边,只让荷香在身边伺候着。 “牛将军,张贵人虽然犯了罪,但是,她好歹也是先帝的眷宠,你们不要太苛待她了。” 到了王贞英这个地位,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别人施加恩宠或是责难,倒也不是同情张贵人,只是,这一次,小张对她也算是有些用处,一番话,虽然说的不情不愿,却也解开了她的许多疑惑。 从各种方面来说,给小张一点脸面并不困难。 “是,属下遵命。”牛虎答应的很痛快,王贞英的指示倒是正和了他的心思。 他正想给小张稍微提升一点待遇呢,再怎么说也是个美人,总是这么受罪也不是个事。 他牛虎人微言轻,很多事情也根本做不了主,这下好了,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搞起来了。 牛虎被顺利的支走,而另一边,迅速坐上了辇舆的王贞英,却一瞬间就变了脸。 “娘娘这是问出了什么?” 王贞英的脸色之难看,随便哪个路人也能瞧出来,更不要说是荷香这样的近身大宫女了。 “问是问出来了。” “只是,这个结果却不太好。” “局势是越来越复杂了。” “那下一步娘娘想怎么办?” “那裴姣儿可还在清音殿里关着呢!” “若是她真的是幕后的黑手的话,天长日久被她跑了,可就麻烦了!” 天牢里,小张的日子不好过,天牢外面,与她同命相连的裴姣儿的情况也只是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虽说有张贵人在前面挡着,谁也抓不住她的把柄,但是,她的嫌疑也还是洗脱不清。 怎么说呢? 这个道理似乎是这样的,因为张贵人的攀扯,即便没有证据,裴姣儿也成为了一号可疑之人。 可以说,只要小张不死,小裴也不可能走出清音殿。 张贵人这边是在坐牢,而裴姣儿那边是在接受幽禁,这个情况自从王谧把她请到偏殿的那一夜就开始了。 虽说裴姣儿做的相当隐秘,几乎是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但是王谧还是防了她一手。 毕竟,别人不知道她的来历,王谧却是清楚的很。 一个天师道送进宫的妖女,要是不作妖那才怪! 这样的危险人物,必须牢牢看好了,让她半步不能离开寝宫才是。 自从王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宫诸人,尤其是后宫之主皇后王贞英,更是举了双手赞成。 虽然她和裴姣儿的交往并不多,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几次,但也知道,这个女人很危险,绝对不能因为目前还没有调查出她的干系就把她放了。 不要忘记,这个女人和宫外的人可是有联系的! 要是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是很容易就可以逃出去的! 到时候,再追究起来,可就难了。 “荷香,去送个消息,让大兄进宫一趟。” 王贞英望向帘幕外,建康宫内风景还是那般宜人,一点也没有因为司马曜的突然离去而有一点减损。 所谓春去秋来也就是如此吧! 这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绝对不会因为人类的来而又去,有所改变。 这不知道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还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王贞英这边忙着调查司马曜死亡的真相,另一边,她的哥哥王恭也没闲着。 自从得到了谢安的首肯,他便支棱了起来,一边忙着给司马德宗寻找一个合适的年号,一边在考虑一个合适的登基日期。 乌衣巷上,琅琊王府。 局势越来越好,人头攒的也是越来越多,在一片大好之下,本该春风得意的司马道子,心情却并不是太好。 自从司马曜暴崩,他也就撕去了伪装的面具,直接让孙泰搬到了王府居住。 只要他想见他,挥挥手,走几步就可以见到。 如此简单,如此便利。 然而,司马道子的便利,却是孙泰的麻烦。 前些日子,孙泰对这样的情况倒是还挺满意,他们的阴谋诡计不必再另外找人传递消息,面对面就可以交流了。 可是,这几天,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为何,司马道子对待孙泰的态度,渐渐的不再那样热情,而孙泰后来也明白过来了。 都是急的! 这不,孙泰故意躲着司马道子,却还是被他抓住了。 这也难怪,王府是人家的,到处都是王府的眼线,他一个天师道的大天师,能拦得住他们向司马道子告密吗? 当然不能! 于是,才刚躲到花园一边的孙泰,还没能看几眼美景,就被司马道子拦住了。 “天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起事?” “京口那边有消息了吗?” 孙泰急,司马道子比他还急,这几天他们的关系不佳,就是因为这京口的局势还未明朗。 上一次,孙泰可是拍着胸脯向司马道子保证,那京口镇守的大将军刘牢之已经是他的人了。 绝对忠心可靠,只要他振臂一呼,刘牢之必定会立刻响应。 然而,几天过去了,事情的发展似乎是超出了孙泰的预料。 上一次收到孙恩的消息,其中并没有提及具体的起兵时间。这也很正常,朝廷这边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建康这边不定下来,京口那边是绝对不会先行行动的。 然而,在司马道子定下心意之后,孙泰就一连给孙恩送了两封书信,目的就是询问具体起兵的日期。 而现在,眼看这个定好的日子都要到了,却还没有收到北府那边的消息。 开始几天,孙泰还不甚着急,甚至可以安慰司马道子不必担忧。 可是,随着时间匆匆流走,孙泰的借口也是越来越少,司马道子的不耐烦却是越来越多。 到这两天,孙泰已经连一个借口都想不出了,干脆在王府各处躲藏,争取不要和司马道子遭遇上。 这样肯定是无法长久的。 王府虽大,可也禁不住司马道子想见他呀,这里终究还是人家的地盘,他孙泰也还没有那个胆量直接和司马道子说明情况。 搬走更是不可能的! 可以预见,只要司马道子还没当上皇帝,他孙泰就只能窝在这王府里,与他拴在同一条绳子上。 孙泰渐渐感觉,当初和司马道子过早的绑定在一起,并不是特别明智的选择。 现在他是想撤也撤不了,已经被司马道子狠狠咬住了。 “殿下,还没有。” 虽然很想隐瞒,但是这件事的重要性,孙泰也不是不知晓,他是不得已才只能说实话。 果然,此言一出,司马道子的脸色就更加沉重了。 “天师,京口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刘牢之他是真的要与我们联合吗?” “他莫不是在待价而沽?” 情况已经显著到连司马道子这个糊涂蛋都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孙泰也实在是头疼的很。 “殿下放心,刘将军与我们合作,对他自己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他支持我们,并不只是为了忠于天师道,忠于殿下,也是为了自己掌控北府兵。” “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刘牢之他不会退缩的!” “是吗?” “会吗?” 司马道子连续两个问句,将他心中的疑惑展露无遗。对孙泰的各种承诺,司马道子已经不是很相信了。 想要获得他的信任,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做点实事。 见司马道子怀疑,孙泰立刻调转船头,祭出了更大的筹码:“大王,这一点,贫道敢保证。” “大王也知道,那谢安已经把自己的孙女婿王稚远派到京口去了,他的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 “正是为了取代刘牢之而去的,刘牢之在北府盘踞多年,除了谢玄,在北府,他基本上是谁也不服气。” “王稚远这个时候到北府去,除了会引发刘牢之的怒火以外,基本起不到其他的作用。” “难道他刘牢之看不出,这位谢安在为将来做打算吗?” “为了自己着想,他刘牢之也不会坐以待毙,为了保住地位,他也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 “只有我们成功了,并且扳倒了谢安在北府的势力,刘牢之才能坐稳主将的位置。” “如果王恭的奸计得逞的话,以他世家均衡的思路来看,他是绝对不可能改变朝堂上的基本体系的,这样的话,北府也依然会交给谢家的人来掌控,借以换取谢家在帝位人选上的妥协。” “这样的话,谢家派谁去北府,王恭都会点头答应,绝对不会反对,刘牢之的地位就危险了。”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就算继续由谢家掌控北府,对于刘牢之来说,为什么就是不可忍耐的了?” “以前谢玄做主将的时候,也是重用刘牢之的,即便是谢玄不能继续掌兵了,谢家也不会把刘牢之抛弃吧。” 对于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来说,主将绝对是不宜经常更换的,这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同样一支军队,放在有的将军手里,那就是一支虎狼之师,放在有的将军手里,就和蟹兵蟹将开大会一样。 此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的道理。 司马道子考虑的也没错,作为北府里的一个中等级的将领,其实刘牢之的去或留,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对于谢家来说,以前他们就重用刘牢之,也并没有因为他是白身起家的将领就对他另眼相看。 那么,即便是北府换了新的掌门人,刘牢之也一样可以继续在北府担任将领,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论及朝堂上的争斗,那也是几大世家和大晋皇族之间的事情,与刘牢之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司马道子看来,孙泰他们是过于在意刘牢之了,甚至把他这个在北府都不能称第一的将军抬到了他根本不可企及的高度。 太过了。 见话题成功被转移,孙泰终于松了口气,遂笑道:“大王,这是我们的想法,却并不是刘牢之的想法。” “大王,现在的问题正在于,谢玄倒下之后,刘牢之便不会再安于副将的职位了。” “趁势而上那是人之常情,有这样再进一步的好机会摆在眼前,刘牢之岂会放弃?” “一旦谢家继续派人到北府去执掌军队,必然要和刘牢之的野心相冲撞,除了谢玄,刘牢之是不会服气任何人的!” “所以,还请大王放心,贫道已经又派了人去京口送信,相信过不了两天就能把大事定下来。” “既然你有安排就好。” 见孙泰摆出这样有信心的姿态,司马道子也只能先选择相信他了。 对于司马道子来说,最大的隐忧或许就在于,与京口联络的方式被孙泰劫夺。 为了不引起王恭他们的警觉,自从司马曜死后,司马道子都是通过天师道的特殊渠道与京口那边的势力联系。 于是,京口那边的真实情况,只有孙泰才知道,而司马道子是并不清楚的。 其实,要不是情势紧迫,司马道子根本也不会关心这些事。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人设,他只想当皇帝而已,只要有人能够拥戴他,让他顺利当上皇帝,那就是大好人。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过程是怎样的,他才不关心。 有那个时间,他还吃喝玩乐呢! 而现在,能够让司马道子这懒鬼紧张起来,正是因为,他已经等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行动。 孙泰几番哄骗他,司马道子就算是傻子,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没办法了! 求人不如求己。 他也准备抛弃孙泰,独自去探查北府的真实情况。不能再把宝都压在孙泰一个人身上了! 而孙泰,也是这样想的。 京口的情况到底如何? 北府发生了什么事? 刘牢之为何迟迟不给回复? 不能再干等着了,他又派出了一位信使星夜兼程前往京口,对于他来说,他还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要带给刘牢之。 谢玄! 最能制衡刘牢之的北府大将军谢玄! 重病不起,再也不能压制刘牢之了! 希望这个好消息能够让犹豫不决的刘牢之迅速下定决心,夺取北府,就在今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 小皇帝上位 皇后王贞英抱着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司马德宗,坐在御座之后,俯视着御阶下的群臣。 在她的身边,是司马曜的首席大太监,元宝。若是新皇直接登基可以处理政务,那么元宝这个首席大太监的职位也就要让贤了。 偏偏现在大晋朝廷的情况,即将迎来一个比较长时期的太后摄政,皇帝根本说了不算的时代。 那么元宝就有幸继续留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元宝瞧出了司马道子有取而代之的心的时候,就转向了王谧一伙的重大原因。 要是司马道子上位成功,他必然会带着自己贴心的小太监一同管理后宫的事务,司马道子的身边是绝对不可能给元宝留一个位置的。 他这首席大太监的瘾还没有做够,怎么可能轻易让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傀儡小皇帝也准备好了,王贞英这边与哥哥王恭通力合作,也给足了他这个大太监脸面,元宝自然要卖一把子力气,把建康宫里的各项事务都张罗的热热闹闹。 当然也包括这宣读诏书,且听的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洋洋洒洒的将王恭炮制的诏书,逐字逐句的朗诵出来。 王贞英坐在御座之后,却也没有闲着,她在观察,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并不是王恭一党的大臣们的脸色。 从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之中,就可以清楚的判断他们此刻心中所想。 很好! 看来,大家都很支持。 王贞英满意的点点头,就在这时,元宝的诵读也来到了尾声,终于结束。 “臣恭迎陛下登基!” 元宝话音刚落,王恭就立刻带领群臣唱诵恭贺,配合之默契,简直是令人咋舌。 当然会默契了,这一套流程早就是他们串通好了的,而在这一场登基大戏之中,元宝可是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正是因为有他,才能让王氏兄妹之间多出那么一个外人,让这一场大戏看起来不那么像是兄妹主演的独角戏。 “臣等恭迎陛下登基,请太后娘娘上座。”而这一声唱诵就不是出自王恭了。 而是来自袁悦之,看到他这样积极,王恭立刻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小袁,干得好! 由于司马德宗连站着都还没学会,还需要人抱着,于是,按照以往的定例,新皇登基,身为太后娘娘的王贞英需要抱着司马德宗一起坐在御座上,接受群臣的明,司马德宗他天生就是个当皇帝的料! “琅琊王就这么走了?” “也太容易了!” “他不会就这样死心吧!” “肯定的!” “你们没听到,他走之前还放狠话呢!” “我看,大晋是又要乱了!” 王恭押后,走的慢些,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全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本来八卦的很热闹的大臣们,看到王恭,顿时就迎了上来。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大晋朝的国舅,更是即将执掌朝廷大政的新一代权臣。 从现在开始就和王恭搞好关系,正是为将来做打算。 “阿宁,你打算怎么办?” “司马道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早做打算。”王珣悠悠说道,他一向是个逍遥散人的性子,这一刻,却难得的关心起了大晋的未来。 却也是时事的逼迫。 他们这些逍遥的世家子弟,是最希望大晋朝局稳定的。 只有大晋稳定,他们才能够将这样混吃等死的逍遥日子继续下去,而司马道子,显然是这样逍遥世道其中的巨大变数。 现在大晋的局势多好啊! 简直是形势一片大好! 虽说死了个皇帝吧,但是北方氐秦那边也混乱的很,听说好像也是国主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消息传出来,但是,大晋这边也有了一些判断,根据王谧他们从南阳带回来的消息,以及杨定的推测,大约,苻坚也因境内战乱死于非命。 当然了,苻坚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关心,大晋这边最关心的,只是氐秦还有没有底气到晋土来袭扰。 不要小看它,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按照常理,大晋这边出现了国丧,氐秦不可能无所作为,一定会趁乱袭击。 这帮氐秦恶畜,他们可不是什么体面人,更不可能学习什么邻国新丧,避让三个月不起争端这样的规矩。 人家根本就不讲究这个! 但是,这一次,氐秦却毫无动作。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肯定是出了问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太后不好当 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氐秦的好几个江北的重镇都已经被晋军夺了回去。 这要是放在以往,以苻坚那个冲动易怒的脾气,早就跳起来冲到江边与晋军决一死战了! 但是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 晋军休养生息,建康城内,虽然不幸发生了国丧,但是,这里的整体状态还是歌舞升平,一派繁荣盛世的样子。 可以说,晋军的节节胜利,给身在后方的晋人,尤其是建康城的百姓打上了十足的鸡血。 可以说,自从大晋南渡以来,这半年是建康城百姓过的最舒心的日子。 于是,没有人有那个动力去追究氐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愿意去把事情往危险复杂的层面去想。 所幸,氐秦真的没有动作。 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难得的休养生息准备再战的机会,若是让司马道子这厮给搞乱了,那大晋的江山就真的要葬送了。 而司马道子这厮,从来都是只考虑自己,绝对不想别人,他才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愚蠢才把大晋搞乱的。 他只会怨天尤人,要么就是把锅推给各位大臣,正是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这个朝廷之上才会没有大臣愿意与他合作。 谁还不想继续安稳生活了? 难能可贵的这一段平静的日子,要是被司马道子这小子毁了,众臣绑起来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这件事,没商量! 外乱都已经平定了,要是再因为毫无意义的争斗内耗,这也太傻了,而众臣也很清楚,那些劝说的话,司马道子是绝对听不进去的。 那怎么办? 只能想尽办法,先把司马道子这罪恶的小火苗掐在未繎之前了! 热这个时候,大家能够指望的,只有一个人! 王恭! 只有他! 他是众臣的主心骨,他是大晋的良心! “众位别急,只要我们稳住心神,不为琅琊王所动,我想他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你说的容易,琅琊王身边还有天师道的孙泰,那厮可从来都是个阴谋作乱的人物,有这样的人天天在大王身边呆着,我们这个朝廷就别想安静下来。” “天师道在地方上力量广泛,一旦让他们抓住把柄,走到我们前面去,后果是不堪设想。” 与宽和的王珣不同,郗恢可是个急脾气。 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能不能来个痛快点的! 磨磨蹭蹭,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别人都急的火上房了,王阿宁本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还没有使出来。 “众位莫急,只要琅琊王还能在建康城好好呆着,我们就可以放心,至于地方上的事,还请诸位相信,我早已有安排,不会让琅琊王得逞的。” 他能不能行啊! 看着有点悬。 不过嘛,皇帝都已经推举上去了,太后的位置也坐稳了,整个朝廷都快是他太原王氏说了算了,别人还跟着瞎操什么心。 大晋朝廷就是有这一点优良传统,对于朝政,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透着谁行谁上,能者多劳的原则。 你看,长久以来,大晋朝廷就被几大世家的子弟联手把持,不管是政事还是军事,那些高级的官职几乎都被世家子弟占据,而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长此以往,在大晋就形成了这样一种风气,普通的士族,以至于那些皂吏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当官食禄的愿望。 既然你们世家子弟行,那就全都交给你们来做吧,至于大晋的国运如何,是否昌盛,跟他们没有多少关系。 你且看看大晋朝廷上的这些大臣就知道了,他们的心态在很大程度上就能反映大晋普通百姓的想法。 大晋既然是投胎定终身,我们这些人也没有这个技术,不如几大世家的子弟开局就有助力。 那怎么办? 一闭眼一撒手,就全都扔给你们几大世家吧! 原本,袁悦之这几个人还算是有点奋斗目标,敢于折腾的,在同样不受圈子待见的世家子弟王国宝的带领下,这些人是准备扑腾一下的,怎奈的,这样的好时光还没过几天,王国宝就先行舍弃兄弟们,钻到地下去了。 被撂在人间的这几个可怜的娃,迅速调转船头,跑到王恭的身后去了。 以往嘛,他们追求的也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虽然王国宝不招世家豪族的待见,尤其是让当朝权臣谢安讨厌,但是好歹人家也是一等豪族太原王氏的嫡系。 对于袁悦之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现在,这棵大树倒下了,虽然兄弟们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是嘀咕的很。 这以后,朝廷上还有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作为王国宝的死党,会不会被针对? 这些原本都是大臣们考虑的问题,而随着王恭上位,新君登基,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新君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婴儿,话还不会说,更无所谓仇恨,针对,只要讨好了王恭,至少不要招他讨厌,日子似乎就可以继续过下去,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 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王恭也欣慰的离开了显阳殿,虽然逃离了是非之地,但是,王阿宁今天的任务还并没有全都完成。 京口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北府兵能不能控制的住? 他急于知道这些消息,回到府上就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京口,他十分期待王谧能够给他一个回音。 那个人,应该也事希望看到今天的结果的吧! 他总不会脑残到想让司马道子登基吧! 虽然送出了书信,但是王恭对能不能收到回复也是心中忐忑。 虽然王稚远是个体面人,但是吧,毕竟,现在局势不一样了,谢安将北府兵交给了王谧管理,这就等于是把大晋的军权交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他和荆州兵桓氏一族的关系也是十分的密切。 这样的情况下,等到王谧把北府兵彻底降服,他和王恭就可以分庭抗礼了。 而他王恭也不得不佩服谢安,这一招做的实在是妙得很,看似不动声色,事事忍让,其实人家早就已经都安排好了。 这以后,大晋的军事就是我谢家说了算,虽说王谧是琅琊王家人,但是,他的仕途能够一飞冲天也是托了谢安的福气。 王稚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同样也恩怨分明,他不可能抛下恩人,一心为他琅琊王家谋划的。 这一点,王恭心中有数,他的狗头军师王珣也是这样认为的。 别看王珣平日里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模样,但其实,人家也一直在为小团体贡献力量。 那王谧在王府上的许多行动,包括言谈举止,日常的性情,王恭能了解的这样清楚,都是托了王珣的福气。 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人物,在他羽翼还未丰满之前,或者说,在谢安还健在的时候,他王谧是一定会听从谢安的调遣的。 借由一桩婚事,谢安就把这位在大晋冉冉升起的新星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不得不说,谢老头着实厉害。 看似没有争权夺利,甚至连朝堂都很少来光顾,但其实,人家在背地里早就已经把棋子都布置好了。 而现在,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王稚远愿意配合了,毕竟,上次王恭已经去探过话了,而谢安并不想把多余的消息透露给他。 想从谢安那只老狐狸嘴里套出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王恭也不是登山爱好者,更不打算去登天。 于是,他只能想一些人间的办法了。 正在王恭把信终于送出去的这一刻,王府小厮匆匆进门,还没稳住身形,就急火火的说道:“主公,太后娘娘有请。” 王恭眉头一挑,太后? 这个称呼还真是不太习惯,想到如花似玉的妹子,皇后的瘾头还没做够就一朝变成了太后,不免竟生出许多哀婉的情绪。 刚才在宫里,一转头就可以见到的时候,她不想着要见面,现在都出宫了,反而让人折腾。 是不是当了太后,性情就不太正常了? 也对,皇后太后一字之差,看起来差距不大,但实际上,那个差距是大了去了。 这就等于是凭空长了一辈,更不要说,明明就没有生育过的王贞英,现在还要担负起带小孩的任务。 时不时的发发脾气,耍一耍小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建康宫中,太后王贞英把怀里的小皇帝交给乳娘,终于解脱了,虽然这孩子的生母还在,但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自从他被选为新皇帝,他就与他的生母断绝了联系。 只能挂靠在王贞英的名下,拥立王贞英当太后。 而王贞英,当然不会自己带孩子,孩子又不是从她的肚子里跑出来的,当然是交给乳母了。 于是乎,这一天到晚最累的时候,也就是要在朝堂上扮演太后的时候。 手里捧着婴儿,为了太后的尊贵,还得把架子支棱起来。 累! 实在是累! 所幸,顺利当上了太后,还再也不用受司马曜那鸟人的鸟气,王贞英整个人都身心舒爽,稍微吃一点苦头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把事情都交接完毕,王贞英才换上了常服,从内殿里走了出来,因为司马曜的后妃并不算多,她这位皇后晋升为太后之后,也不想换个地方住,麻烦的很。 就干脆还住在皇后的寝殿之中了,好在,对于这个安排,朝野上下都没有什么怨言,顺利过关了。 大晋朝廷嘛,本来也不宽裕,皇后娘娘能够不折腾,保持原地不动,对于内廷的那些掌管钱财的小官来说,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而王贞英的这个英明决定,肯定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众所周知,司马德宗还吃奶呢。 距离他能够大婚,娶到新的皇后,至少还有十年。 而在这十年中,后宫之内,唯一的主人,只能是王贞英,太后之下,并没有一个新皇帝的皇后等着和她抢夺权力。 于是,她这位前朝的皇后,不必因为新皇后入主后宫就搬去别的宫殿避居。 王贞英她现在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今天可以住在这里,明天也可以住在那里。 根本没有人管得了。 “大兄,久等了吧。” “快请坐。” 王贞英出来一看,王恭竟然还站在大殿里,轻轻踱步,完全没有入座,也是嗤笑了一声。 王阿宁啊王阿宁,他什么时候是这样讲规矩的人了? 突然这样守礼,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太后娘娘,这么着急把臣召进宫,可是有要事相商?” 你最好有要紧的事,要不然这样折腾一趟,实在是没什么意义。王恭顺势坐下,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只是,新太后上任三把火,总是要让妹子先适应一下身份。 “当然有要紧的事。”王贞英递了个眼神,荷香就立刻把大殿里伺候的人全都支出去了。 自从司马曜死后,王贞英做事是越来越有派头了,仿佛无师自通。 “大兄,你要小心天师道的人!” 一语惊醒,王恭的身形顿了一下,完全对这句话没有准备。 “娘娘这又是从何说起?” “是不是有什么证据?” “还是抓到了什么天师道的把柄?” 天师道,确实是大晋境内的一块毒瘤,一个危险的因素,但是没想到,整日里只在后宫转悠的王贞英,竟然也会提到它。 王恭突然有些紧张,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把柄倒是不敢说,但是,这件事确实非常重大,大兄你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还是重大的事情,王恭的小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大兄,现在朝廷上对陛下的死因,到底是怎么算的?” “那还用问?” “当然是都算在张贵人身上了!”王恭提高了声调,忽然觉得,妹子的这个问题有几分可笑。 “妹子,你别急,等到局势再稳定一点,我上一个奏疏,你批准一下,就可以把张贵人处置了。” “不必着急,先留着她也无妨。” 王恭本来计划着,司马曜还在的时候,王贞英和张贵人就多有不睦,说白了,这些年,作为中宫皇后,王贞英受到的许多欺辱,都是小张带来的。 这两个女人天生就是仇敌,而就在此前不久,王贞英还亲口向他表示过对小张的厌恶。 既然是仇人,现在手握大权可以决定小张生死的王贞英又为何要留着她的性命? 女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 捡日不如撞日 “大兄,当时那情况刚发生的时候,张贵人攀扯裴姣儿,她在显阳殿上都是怎么说的?’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虽然王恭对王贞英的表现十分不解,却还是把当时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下,回顾之前的种种,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确实没有把这件事向王贞英完整的讲述一遍。 知妹莫若兄,王恭很清楚,妹子对司马曜没有什么真情,对于他的死因也不是多么感兴趣。 之前也只是把凶手和司马曜是被毒死的之类的事情说了一下,剩下的细节,并没有透露。 现在正是机会,朝廷上的事情大致是控制住了,新皇帝也完成了登基仪式。 时间宽裕了,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王贞英沉默了片刻,在王恭探寻的眼神之中,这才缓缓开口:大兄,前两日我到天牢里去见过张贵人了。’ “什么?’ “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太危险了!’ 王贞英话音还没落下,王恭就勃然而起,气急了 “当然是去询问司马曜的真实死因了。 “虽然我与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之前他还活着的时候,对我也很是不体贴。’ “但是,自从他死后,我也想了许多天,虽然他死还是不死,和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更重要的是,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对将来的朝局也是个巨大的危机。’ “我们不能把黑锅往张贵人身上一推就完事了,当做了结了。 听罢这些话,王恭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点点头:“妹子说的有道理。 “可是,我们怎么揭穿这个阴谋呢?‘ “那天的情况你是没看到,那裴姣儿铁口一张,是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和此事有关。” “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而张贵人也找不出真凭实据能把裴姣儿拉下水,她要是有那个本事,她早就成功了不是吗?’ “那天的显阳殿上,我当时还到的晚一些,那大太监元宝最先通知的,是王稚远,那个王稚远你也知道,一向是聪明绝明,她一定是受到了天师道的指使,同时,天师道早就想把乔文康送上死路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他们不惜送一个女人进宫迷惑张贵人,他们还精心制作了能害人的药粉,而这个裴姣儿肯定也是他们精心挑选的人。 “她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张贵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迷惑圣心的!’ “大兄!’ “这难道不可怕吗?’ “这说明,天师道早有预谋,现在看他们的情形,是把孙泰道子当成了傀儡,指望着通过孙泰道子这个傻蛋达到自己的目的。’ “大兄,我敢断定,就算是孙泰道子如愿当上了皇帝,这个位子他也做不长。’ “在他身边蛰伏的王恭,必定会找个机会弄死他,乔文已经这样做 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 “虽然乔文康不幸背了黑锅,但其实真正想杀张贵人的,是裴姣儿 ? 只是说出这番话,都让刘裕小心尖颤颤,这么重要的关窍,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大兄,对裴姣儿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我们目前抓不到她的把柄,但只要留着她的活口,我们就可以知道天师道的整个阴谋。 “这个人,大有用处。 “乔文专门把她送进宫,还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她,这个裴姣儿 一定对天师道内的事情知根知底。’ “我明白了。”乔文沉着的点点头,答应先不杀乔文康,更不会擅动裴姣儿。 但是,等到他离开了乔文康,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啥? 裴姣儿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当然要杀! 只是,好妹妹说的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裴姣儿这样的人,该死!但也要死的有价值! 至少不是现在! “反了!’ “今天就反!” “孙天师,我忍不了了,今天!” “就今天!’ 王恭举着酒盏,很长时间默默饮酒,不说一句话,他看着孙泰道子的眼神,那是要有多简单,就有多简单。 这个人,他可真是个傻蛋呐! 可他要是没有那么傻,那么嚣张,王恭也就不会选中他了。 本来嘛,孙泰道子今天的闯宫行为,王恭就很不支持,人家都要办登基大典了,你去闹腾,难道人家就不办了吗? 何必自取其辱? 乔文道子若真想把这口气挣回来,等到大军赶到,挥师建康也成啊 等到那个时候,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应有尽有! 他乔文道子就是不想当皇帝(虽然并不可能),王恭都要把他架上去! 可是,现在,很显然还没到时候。 “殿下息怒,我已经派人去京口那边催了,再过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等到那时候我们再起事才更稳妥。’ 京口虽然是建康的门户,但说到底也还是两片地方,一来一回总也需要两三天。 孙泰道子还是应该有点常识,就算是现在刘牢之就从京口起兵,今天也绝对到不了建康城, 乔文信心十足,想着今天又可以睡一个好觉,被他敷衍的孙泰道子却罕见的没有上蹿下跳。 王恭抬头,这才发现,那自上而下逼视的眼神,仿佛要杀人特别。“殿下 “孙天师,这就是你不懂了,要是时机合适,我们今天就可以起兵 “今天,不!’ “就在今夜!’ 孙泰道子信誓旦旦的对天挥拳头,乔文轻松道:“殿下何出此言? “京口那边还没有消息,我这边的探子昨天才刚刚出发,这一来一回也都需要时间。 “绝对没有那么快!” “不必解释了!’ 乔文道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气势开张,整个人都得意的不行,就连插着腰的小胳膊都透着得意劲儿 “天师,送信这件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就前两天,我已经专门派了人去京口打探了,要是那人办事得力,最早今晚,最迟明天一早,肯定能带回来消息了!’ 起兵! 掀翻! 当皇帝! 人心浮动却也没有多少声响的琅琊王府上,空气静静流动的天空中,忽然回荡起了乔文道子狂妄的咆哮。 他等不了了! 一刻也等不了! 想当初,哥哥压他一头都让他浑身不舒服,现在,他岂能让怀抱的小娃娃骑在他的头上? 真当老孙泰家没人了吗? 王恭张着大嘴,久久都闭不上,他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乔文道子竟然绕过了他,直接和京口联系了! 岂有此理! 这些大晋朝廷的人,果然一个都不能情不,本以为已经被他捏在手心里控制的牢牢的一个傀儡,居然恢复了一点智力,知道要去打探真实的情况。 孙泰道子的这一招,着实打了王恭一个措手不及。他这边,各地的徒从是不必担心的,早就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一声号令,就可以从四方响应而来。 问题就在北府兵! 隐隐之中,王恭有一种预感,京口那边出问题了! 一轮明月照耀的地方,同一个夜晚,京口。 “稚远,刘将军,喝酒!’ 时已近深秋,军帐外,寒风萧瑟,已经算得上是凉意十足,然而北府的几位重要将领却齐聚在军帐外,就这样迎着冷风。 他们的身体虽然是冷点,但是心里热啊! 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就热血沸腾,激情难抑。 王谧是个敞亮人,虽然之前因为司马虚晃一枪,让他心中不快,但是那种不快也很快就消散了。 虽然并没有消失,但是他已经决定不再计较。 都是要干大事的人,岂能在这样的小事上耽误? 况且,他王谧现在还是要在北府继续混下去的,而对于他来说,司马这个朝廷重臣,世家子弟,一起从京口起家的好兄弟,还是最好的靠山。 是的! 那晚闹过之后,乔文就彻底想情不了,在这大晋朝廷,他和司马还属于上下级关系,不能说喊价一句兄弟,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平等的兄弟了。 事实上来讲,王谧和司马正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但是,两相对比也能看出来,司马的选择要比他王谧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从今天的事件就可以看出来,除了他王谧,司马也依然可以选择刘牢之, 而偶尔与京口帮不和的刘牢之,为了共同的利益,也可以摒弃前嫌,欣然与司马合作。 现在还坐到了一个酒桌上。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加吊诡的事情吗? 正是看到了这一层,王谧才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野心,暂时蛰伏下来,虽然放低了姿态,但是他很含糊,这只是暂时的屈服,不是长久的。 将来,总有一天他要把这种局势彻底扭转! “稚远,我们就一直这样按兵不动吗?’ “杀了孙恩,建康那边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了,以我对王恭的了解,他肯定已经起了疑心。 “一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刘牢之的态度 “刘将军,你不想拖下去,难道是想起兵吗?” “以什么名义?”王谧深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这几天来,自从几个人合作除掉了天师道的祸害孙恩之后,一直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机会来商议一下后续的安排。 这一次,由刘牢之做东,几个灵魂人物终于坐到了一起。 刘牢之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开局就把目的直接说了出来,而王谧,显然也接的很好。 丝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倒的样子。 “王侍郎不反对我起兵?” 不愧是在北府沉浮多年的大将军,一张口就是不一样。 刘牢之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让王谧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局势混乱,刘将军手痒,这我完全理解,而且,你们说的没错,北府军如今在朝廷上也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态度表示清楚。” “我并不是赞成起兵,而是希望刘将军向朝廷表明态度。” 到了今天,很多事情也可以摊开来讲了,过去几天,王谧一直没有做多少准备,就是等着这一刻。 刘牢之虽然口口声声答应合作,但是他说的话,到底有几成是可以当真的,王谧心里也没有底。 毕竟,他们之前虽然在北府里混过很长一段时间,算是很有交情,但是呢,那个时候,他们的立场几乎是对立的。 那个时候,刘牢之可是毫不掩饰他对京口帮这些人的厌恶,而现在,反复权衡之后的刘牢之到底值得信任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王谧放心了,这一次,刘牢之是玩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给朝廷上一封奏疏?” 不动兵,当然就要动笔了,这点事情,刘牢之还是能想得明白的。 “正是,刘将军,一封信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大动干戈?” “不管我们与建康城的守兵是不是真的要交手,只要大军开赴建康,就肯定会有折损。” “最关键的是,还费钱。那么多的军饷,先留在北府的口袋里,难道不好吗?” 起兵这个事,它真的得不偿失,费人还不说,关键是费钱。 王谧瞬间就向刘裕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可以啊,寄奴,越来越会讲话了。 刘牢之紫脸一黑:“也不会浪费多少吧,我们只要派出一队人马去声援一下就可以了,不必大动干戈。” “到时候,朝廷也会明白我们的用意。” 呵呵,你的意思,朝廷能不能明白是不一定,但是我倒是明白的透透的了。 刘牢之这还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以,王谧的表现可以说是云澹风轻,好像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 这就好像是一些准备投降的将领,即便是明明知道败局已定,却还是偶尔会心猿意马,一有机会就想找个机会脱身。 这并不能表明他们不想投降,他们的心意不诚,只能说明,他们的心态还有摇摆。 面对一开始并不是一个坑里的伙伴,这种程度的摇摆是可以理解的。 王谧摇摇头,继续给刘牢之灌第二碗迷魂汤:“费!” “刘将军,我们绝对不是为了吓你,只要我们大军开赴建康,那耗费的钱财就哗啦哗啦的。” “太不值得了!” “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在局势未定之前,谁会顾得上北府的兄弟们?” “我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里朝廷根本不会给我们发放军饷,到时候,我们这上万的兵马就要靠我们自己养活。” “刘将军,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是为了你考虑才这样说的,我是拿你当亲大哥。” “换了别人,我才不会把这一层点透呢!”王谧眉飞色舞,说的那叫一个真诚,虽然刘裕觉得,他这又是在蒙骗人,根本就没有可信性,但是架不住刘牢之他相信呐! 是啊! 要是真的开出了人马,到时候向朝廷讨不到钱,那不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力量? 忽然之间,刘牢之心中那一点点刚刚点燃的小小叛逆之心,便迅速熄灭了。 王稚远这个小子,能处! “好!” “就听你们的!” “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 不就是写个奏疏吗? 小事一桩,还能难得住他刘大将军? 看他信心十足的走向军帐,摇摇晃晃的,一手还拎着个酒坛子,刘裕就觉得悬得很。 “稚远,你还真打算让他自己写吗?” “你文采飞扬,何不帮他写一封,也能更符合我们的要求,词句也雅致,到时候,让刘将军署名即可。” 刘裕这样说,绝对是经验之谈,他虽然不知道刘牢之的文化水平如何,但是他自己的水平他却是清楚的很。 他们这些武将啊,从小家里就没有那个学习的条件,就算本人有心学习,水平也不敢恭维。 充其量不过是粗通文化而已,根本就算不上是精进,这封奏疏可是要向朝廷表明态度的,非常重要。 要是这北府里没有现成的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这里还不是有的是,干什么非要让刘牢之去露怯? 这不是丢整个北府的人吗? 王谧摆摆手,笑道:“不必!” “这件事,还是刘牢之他自己办最好。” “你以为,朝廷关注北府的表态是在等着我说话吗?” “我本来就是谢公派到北府来维持秩序的,朝廷对我的心思一清二楚,我的心思就是谢公的心思,都是为了拱卫朝廷,绝对不会支持司马道子登基称帝。” “我是无关紧要的,朝廷现在关注的,就是刘牢之的表态,看看他到底是愿意支持司马道子还是愿意支持小皇帝。” “所以,这封奏疏最好还是由他自己来写最好,这样朝廷也就能够知道,他的表态是可以作准的,不是我们威逼利诱的结果。” “这一点,有那么重要吗?”刘裕搔搔大脑袋,听不明白。 “只要现在把朝局稳定住了就可以了,天师道那边,没有了北府兵襄助,也绝对无法成事。” “朝廷恐怕也只是想把北府兵按在京口不要妄动也就罢了,现在还无暇顾忌太多的事情。” “寄奴,凡是还是要想的长远些,司马道子只要在那里一天,这个朝廷就还不能算作是彻底安稳了,即便现在我们度过了难关,将来,他也极有可能再度联合北府兵继续闹事。” 刘裕轻抽了一口气:“会吗?” 虽然嘴上是怀疑的,其实心里早就认同了王谧的说法。 是啊! 作为当朝最有权势的老司马家人,即便众臣联合可以让他不能登位当皇帝,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总不能把老司马家斩草除根吧! 而司马道子又绝对不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只要他还在,只要他那份想篡位夺权的心思还在,过不了多久,他就照样会故技重施。 到那时候,刘牢之的想法还会和今天一样吗? 还能如此坚定的站在朝廷这一边吗? 这些都是无法预测的。 如果今天的刘牢之都不够坚定的话,那么将来的刘牢之似乎就是不必再指望的了。 刘裕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王谧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刘裕跟上去。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不好了!” “来人了!” “建康来人了!” 与惊慌失措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檀凭之开朗疏阔的大脸,王谧立刻调转了方向,急道:“怎么回事?” “是谁派来的人?” “都有!” 什么叫做都有? 檀凭之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有王丹阳的人,也有琅琊王的人!”喘了好大一口气,檀凭之才终于算是把话说全了。 “不会吧!” “同时到的?” 世间万物怎会如此神奇? 毫不相干的两路人马,竟然会在京口遭遇,这件事恐怕有些麻烦了。 刘裕和王谧对视一眼,那种忐忑几乎是掩饰不住的。 “走吧!” “我们去会会他们!” 就像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该面对的事情也总要面对,一味逃避是没有出路的。 “凭之,两边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没有分开处置?” 檀凭之大嘴一咧:“你放心,早就分开了。” “一个迎到了军帐里,一个就让他在军营门口等着了。” “朝廷来的是我们自己人,当然要放到军帐里让他好生休息,司马道子派来的人大约也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我连军营都没有让他进来。” “可以啊老檀,事情办的不错。” 在王谧赞许的眼神中,檀凭之骄傲的挺起了身子:“都是稚远你吩咐的好,一切应酬接对都是按照你的指示来的。” “应该不会错。” “稚远,我们先见哪一边的人?”这倒是刘牢之关心的问题了。 听到牢之的问话,檀凭之立刻补充道:“刘将军,司马道子派来的人,点明了要见你。” “朝廷这边的人,虽然说是王丹阳派来的,但是他说是代表朝廷的意思,所以谁来接待都无所谓。” “只见我一个?”刘牢之为难的眼神从王谧的面前划过,王谧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司马道子这是把刘牢之当成了自己人,这才想和他单独见面,而见面的内容,无外乎就是要撺掇刘牢之继续支持自己。 这个时候,刘牢之若是单独见了司马道子的使者,此前苦心经营的信任,便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这不太好。” “稚远,这样,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位司马道子的使者,我在将军帐里见他们,你们躲在屏风后面也跟着听一听。” 王谧眼前一亮,嚯嚯,这个老刘,很有眼力见嘛! 不过,这一次很遗憾,王谧并不打算听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谈话。 直接说道:“刘将军,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拱卫朝廷,又何必听琅琊王的传话?” 刘牢之脚步一停,顿了顿才说道:“说的有道理。” “没工夫和他磨蹭了,那你说该怎么办,老夫都听你的!”刘牢之这次是铁了心要跟着王谧做事了,他撸起袖子,牛眼瞪出血丝的样子,竟然让王谧有点怕。 怎么着? 要杀人呐! 是的! 这就是王谧的直觉,同时,他的直觉也没有一点错,刘牢之就是这样想的。 “要不,杀了算了!”说着刘牢之就抽出了刀,潇洒的挥了挥。 他就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凡是能用真刀真枪解决的事情,就千万不要让他动脑子。 简直是重大折磨。 “刘将军,别动不动就杀呀。” “好歹也是个重大的消息渠道,留着不好吗,只要抓起来,不让他逃回建康就可以了。” “我们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好几次了吗,早就该熟门熟路了。” 司马道子的使者是第一次到,可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迎接过两批孙泰派来的使者。 这两批使者,早就已经被刘牢之扔到大牢里了。 除了孙恩是一定要杀的,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杀掉的必要,这个重要的观念,还是不能深入刘牢之的内心,这让王谧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刘牢之很抑郁,刚刚燃起的激情,瞬间就蔫下去了。 “罢了!” “就把他抓到大牢里吧,等我们见完朝廷的使者,再来处理他。” 刘牢之挥挥手,很是无奈,檀凭之领命,赶忙去办事。 自从刘牢之决定与王谧他们合作,他身边的头号狗腿袁飞就不见了踪影。 不必担心,老刘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还不至于把袁飞也一刀切了。只不过是把他调到不碍眼的地方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打从一开始袁飞和京口几人就是结了仇的,虽然一同在襄阳、竟陵等地奋战了很长时间,但是不得不说,这份冤仇还远没有解开。 王谧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现在两边既然决定要合作,那刘牢之就要拿出姿态来。 支开袁飞就是他的姿态,现在但凡有个差遣派人的事项,他都会找檀凭之、魏咏之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京口一系,和王谧的关系也很近。 老子的事情全都派你们的心腹去做,我对你们总是毫无隐瞒的了吧。 刘牢之的这份心意,王谧他们自然是了解的。 能做到这一步,对于老刘来说,当真是不容易。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 谢将军出了什么事? 没有了袁飞这个挑事精在周围嗡嗡,几位将军的心情确实是清爽了不少。 那司马道子派来的使者,站在军营外一身的怨气,他是何等尊贵的一个人,平日里,建康城的那些达官贵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仗的就是司马道子的气势,可到了这京口军营,竟然还要受这份鸟气,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平。 同样是一份鸟气,孙泰的人可以受的,司马道子的人就受不得,说到底,别看是狼狈为奸的一对伙伴,但是,地位高低还是有区别的。 “你们刘大将军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 “总该让我先进去吧!” 这一路风尘,日夜兼程的,使者累的浑身是汗,现在终于从马上滚了下来,才感觉,这京口距离建康虽然不远,但是夜风却比建康的要厉害多了。 不一会,身上都开始起了冷战。要是再吹一会,说不定就要害上风寒了。 “去去去,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大将军想见你,你才能进,没有大将军的命令,谁都别想踏进军营一步!” 那站在木栅栏前和使者对话的汉子,正是刘牢之的头号铁杆狗腿袁飞,现在正气不顺呢,撞上了这个没有眼力的东西,还敢挑衅,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 “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一想到背后站着司马道子,那小小使者就感觉自己的气场有两丈八,特别高大。 “知道!” “当然知道了!” “你刚才不是已经自报家门了吗?”袁飞的气不顺,正愁找不人逗乐,正巧就送上来这么一个傻子,当然十分珍惜。 “不过呢,我们北府的规矩严,没有刘大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出入,别管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在建康城有多大的面子,都一样,该等还得等。” 这一般人,要是有点眼力的,早就能瞧出不对劲了。 这些人若是诚心诚意的想和司马道子合作,一听琅琊王的名号,还不赶紧高接远迎的把使者请进军营。 不说安排一桌酒席了,怎么着也得上一盏好茶吧。 可现在呢? 不仅是没有好吃好喝,甚至还让堂堂琅琊王司马道子的使者在这里站着喝西北风。 这还不够能证明他们的想法吗?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马道子带出来的人全都跟他是一个画风,或者说,只有臭味相投的人才能凑在一起做事。 这位使者竟然对这样恶劣的处境毫无察觉,还在这里摆谱呢! 袁飞这边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可以解闷的,也很不愿意放他进门,他吊儿郎当的在找乐,回头一看,从将军大帐那边还真的跑过来几个人,行色匆匆,表情有些严肃。 “终于来了!” “等我进去了,禀报了将军,你就死定了!”那使者整理了一下衣衫,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很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向刘牢之告状的准备。 来吧来吧! 快来吧! 等见到了刘牢之,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和他细谈,不过是确定一下起兵的具体时间和事宜而已。 恐怕待不了半个时辰就要离开。 没办法,司马道子那边催的太急。 最好现在拿到了消息转身就返回建康城,要是能在明早就赶到琅琊王府,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是你吗?” “你就是琅琊王派来的人?” 待到几个人走近,袁飞立刻就摇了摇头,啧啧,怎么是他们啊,看起来情况不妙。 来的这几位,正是京口帮的成员,魏咏之和檀凭之,还有其他几个小兵。 虽然看到那使者挑三拣四目中无人的样子,他们就对他的身份确定的差不多了。 但是为了不做错事,魏咏之还是问了一句。 “是啊!” 天真啊,这位使者。 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袁飞站在几个人身后,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这帮人都是那王谧小子的同党,全是一伙的。只要他们一出来,这就说明,刘牢之是不打算见这位使者的。 像个傻子似的,还趾高气昂呢! 就连袁飞这个都看出来了,司马道子带的人比他还不靠谱呢,也怪不得刘牢之不愿意与他合作。 这样的蠢材,他根本就成不了事啊! “太好了!” “带走!” 长手长腿还力大无穷的檀凭之一个健步就冲上去了,接下来,几个小兵联手,几下就把使者控制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想干什么?” “我是琅琊王的使者!” “我要见刘牢之!” 一开始是架着,后来就变成了抬着,几个大汉全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使者控制的妥妥帖帖。 “见,我们一定会让你见到刘将军。” “只不过,不是现在。” 自从医好了嘴唇,魏咏之的气势整个就不一样了,话变得特别多,好像要把前二十年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都说出来似的。 “关起来好啊!” “关起来就全都省心了。” 几个负责值勤的小兵全都靠过来,他们把袁飞当成是主心骨,谁都知道,这位袁队主以前可是刘将军身边的大红人。 现在跑到这里来值勤也不过是一时的,以后他还是要回到刘牢之的身边。 趁着大红人下凡的这段日子,与袁飞积极的搞好关系,这对以后兄弟们在北府里混,都是大有好处的。 “这么说,袁队主也觉得,这个琅琊王很麻烦?”几个兄弟现在和袁飞也混熟了,以往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什么朝廷上的大事,与他们这些大头兵何干? 他们竟然也敢妄议? 幸好,袁队主看到司马道子的人吃瘪,心情大好,根本没计较。 “那是当然,虽然我也没那个本事见到琅琊王,但是,看他派来的人就知道,这位大王难成大事。” “原本我也是不服气,有琅琊王的支持,又有天师道的联合,这样的好的机会,将军为什么就不知道要牢牢抓住呢?偏要相信那王谧小子。” “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还是将军深谋远虑。” “我们起兵从龙,那是为了捞取好处的,并不是为了去送命,建康城龙潭虎穴,我们凭什么去闯?” “更何况,要是琅琊王能成也行,可是你们看看琅琊王他根本就不成就,我们按兵不动就对了。” 袁飞五味杂陈,在他的心里,刘牢之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几分,刘将军简直就是北府的大救星,他袁飞的领路人! ………… “扔进去了?” “扔进去了,放心。” 确定了司马道子的使者已经被处理妥当,王谧便拉着刘牢之一起去见朝廷那边的使者。 两人走的很慢,也是为了把各自的心思再合计一下。 “刘将军,你为什么不听一听琅琊王的使者的说法?” “其实,现在局势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你去听一下也无妨,时间上完全来得及。”王谧现在说这个话,完全是本着好奇心驱使。 他也想听一听司马道子那蠢货到底想干什么,毕竟,前面几次的使者都是孙泰派来的。 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全都透着一股奸险狡诈的气息,与司马道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种狂妄之中带着缺心眼,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却偏偏都白费心思的废物之感,不是谁都有的。 刘牢之叹了口气,这个王谧小子,又故意气我。 “他的那些话,不听也罢,不听也罢。” “无外乎就是质问我为什么没有起兵拥立他,还得把派头摆的很足,命令我一样。”说到这里,刘牢之竟涌现了些许反思之情。 平心而论,在商量办事这方面,王谧这个仪表堂堂的世家子弟要比琅琊王那个纨绔强多了。 从来都听说那建康城里的世家子弟尤其是王谢两家的,一向都是眼高于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反复在两人中间停留,这两个人能同时出现,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就支持谁,拥护谁达成了一致意见。 “请王仆射放心,北府全力支持朝廷,支持新君。” “再者说,北府兵从建立之初就是朝廷的军队,绝对不会因为拥立哪一个朝臣而战斗!” “好!” “太好了!”使者频频点头,刘将军这番话说的太好了。 有这番话垫底,北府这边的事情就完全不必发愁了。 “王侍郎,谢将军的情况不妙,北府这边,你一时还走不开,只能再坚持一下。” 我去! 这什么情况? 谁让他提这件事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那使者话音还没落,王谧的心蹭的就提起来了,偷眼看看刘牢之,某人果然一副得到了一个大新闻的吃惊表情。 “王侍郎?” 怎么不回话呢? 我这可都是为了他着想啊! 那使者见王谧根本不搭理他,特别不服气,整个建康城里,谁不知道他王谧是新婚燕尔,新婚的热乎劲还没过呢,就被派到京口来,原本以为就是个过渡,现在看这情形,这一个过渡,恐怕就要好几个月,甚至以年计。 都是同情他,才向他说明情况的。 “好,我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答真的很冷漠,使者摇摇头,他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恭专程派人过来,就是求个稳妥而已。 其实,若不是北府里的情况还不明朗,这点事情,送一封信也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专门的信使。 现在,消息也带到了,王谧他们的表态也拿到了手,使者带着某种难以明说的疑惑离开了军帐。 “稚远呐,谢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看! 来了吧! 果然来了吧! 就知道这个紫脸大汉是一定要问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 最可恶就是司马曜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其实是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谢玄病重这件事真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没办法,只能说实话了。 虽说是实话,但也是掐头去尾,只说关于谢玄的,什么婚礼大闹,什么每日酗酒等等边角料,都被他忽略了。 “你是说,谢将军再也不能到北府来掌兵了?” “这怎么可能!” 刘牢之真的震惊了,大约十几天前,谢玄离开京口时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的谢玄,虽然有些严肃,但是身手利落,身子骨看起来也是好得很,哪里能想到,短短几天就罹患了重病。 忽然之间,北府的天塌了那种震惊之感,取代了山中轮到我做大王的那种喜悦感,让刘牢之久久不能平静。 王谧也很遗憾,要不是这个多嘴的信使,这件事明明还可以再多瞒一段时间的。 最起码,等到朝廷收到了北府这边的消息,把妖道孙泰处置了之后再曝光出来也好。 现在这个时间点,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刘牢之他……不会又变卦吧! 想到历史上老刘的那种左右摇摆的状态,王谧就禁不住有些担心,不过,看他现在的表情倒还算平静。 只希望,刘牢之的这种平静不是表面上装的,而是真的很平静。 “所以,因为谢将军实在是沉疴难起,谢公才把你派来的,就是怕北府人心不稳。”过了许久,刘牢之才猜测道。 就知道这个小子之前都是在骗人。 “没错。” “既然这个情况现在已经被我知晓了,稚远,你也不必再继续蒙骗我,关于北府的兵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谢玄彻底病倒了,那么,王谧的身份就要发生变化,至少,在刘牢之的心里是如此。 此前,他只是觉得,谢玄是生了什么病,无法骑马长途跋涉,这才把他的女婿暂时放到北府来顶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王稚远该有很长时间无法离开京口了,那么他许诺给自己的兵权,还能作数吗? 众所周知,屈居人下,忍一时可以,忍久了,那就要出问题。 “刘将军多虑了,其实,岳丈重病这件事我们也是瞒了一段时间的,王恭那边得到消息肯定比我晚,我来到京口之前就已经知道岳丈的病况了。” “我说北府的一应事宜还是交给刘将军,这不是一时的托词,我是真的想把兵权交给将军。”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将军相不相信,我对北府兵是有感情的,我也亲眼见证了北府将士同甘共苦的不容易,我到北府来,虽然是奉了谢公的指示,但是,我来,并不是为了夺权,我也想让北府发展的更好。” “作为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它值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北府兵做无畏的牺牲,那司马道子是个什么德性,如今,将军应该也了解的很清楚,端的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如果把上万北府的兄弟们扔出去,浴血奋战就为了支持这样的人,那兄弟们也太亏了!”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北府兵也是一样,如今北边局势未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把兵力都耗费在内讧之上。” “现在可以断定,朝廷里的王仆射,也是同样的想法,大家的目标都是共同的。那就是希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局,不要因为司马道子一个人不得意就再度引起战端。” 刘牢之眉头一跳,似乎有所触动。 司马道子。 大晋朝廷。 一个人。 一群人! 恍忽之间,灵光一现,老刘好像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北府不应该为了司马道子一个人去对抗整个朝廷?” “以一己之力,对抗众人之力?” 太好了! 老刘他终于开窍了! 王谧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当然并没有真的流出来,只不过是在眼眶里转了几下而已。 “刘将军能想到这一层,也不枉费我连日来的努力了!” “刘将军在北府耕耘多年,想要维护自己的地位,这种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要是我,我也会这样想。” 听了这话,刘牢之顿时老泪纵横。 理解啊! 理解万岁! “稚远,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就满足了,既然你有这份心,将来,北府兵便任凭你调遣!” “我刘牢之就跟着你干了!” 一天之内,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像王谧表忠心了,而对于王谧来说,这样殷切的表白却并没有让他一回生二回熟。 他这边与刘牢之走的越近,那边,刘裕就会与他渐行渐远,这样可不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对于手下的这些个干将,一定要做好平衡,不能拿起这个,丢了那个。 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建康城传来的两个重磅消息,都让王谧感到心惊胆战。 京口这边不出兵的话,司马道子会不会在建康城狗急跳墙? 没想到,王阿宁那么快就把新帝推上了皇位,可以啊! 看来,他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不过呢,接下来,大晋朝廷还不能说就此就安稳了。 当不上皇帝的司马道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力量的话,那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不好! 天师道! 孙泰! “刘将军,赶紧写信,来不及了!” 这小子,急火火的是干什么? 刚才还一副讲道理,慢悠悠的做派,怎的突然之间又着急起来? “稚远,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写的?” 刘牢之把信纸推了过来,开始研墨。 经过两位使者的搅合,他老人家的酒劲也散了不少,冷静下来想想,写信这种事,还是王谧更擅长。 他这个大老粗,就不要献丑了。 “刘将军,你先写,我来给你润色即可,最关键的是,一定要通知建康朝廷,注意天师道的异动。” 刘牢之啧了一声:“天师道?” “北府不出兵,他们还敢闹?” 你看,就连刘牢之这颗略显迟钝的脑袋瓜都想到了,孙泰反复怂恿北府出兵,还各种威逼利诱,其目的就是为了把北府兵推出去当枪使。 没有了这杆枪,天师道会撸着袖子自己上? 刘牢之表示质疑。 “刘将军,建康城的态势,恐怕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好,孙泰其人确实狡诈,但是,他终究还是要听命于司马道子。” “一旦司马道子知晓他原以为可以信赖的北府兵不愿意支持他,以他的个性,必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承接他的怒气的,不是别人,只能是孙泰。” 呵呵,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但是,要看好戏的王谧,心情却并不是很舒爽。 虽然这场好戏是他一直期待的,但是,一则是他被谢安支使到了北府,脱离了亲身经历的那种氛围,二则是,一旦司马道子的大戏拉开帷幕,倒霉的,不还是建康城的几十万百姓吗? 天师道的徒从可不是什么正规军,比如我们眼前的这位刘牢之大将军,他虽然坐镇北府,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不过他的为人就着实没什么规矩体统。 纵兵行抢,军纪不严,他笼络人心全靠分钱分赃,但即便是这样的军队,也算是一支正规军了。 相比之下,天师道就更拉跨了。 不用眼睛看,王谧都能想象到,当天师道的蝗虫部队到达建康周边的时候,城里的局势该有多么混乱。 只能寄希望于老王了! ………… 老王靠不靠得住,一时还难以见分晓,但是应该靠得住的小王,却被困在京口不得动弹。 接到建康的消息,王谧也几度想要回建康,他总觉得,这样历史变革的重要时期,没有他参与,实在是遗憾的很。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确实是分身乏术。 即便现在刘牢之已经明白了事理,不会再和司马道子勾结到一起,但是,他还是不能放心离去。 没办法,只能留在京口看场子了。 而看似波澜不惊的建康城,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 ………… 乌衣巷,琅琊王府。 “孙泰,到了今天,孤终于忍无可忍了!” “出岔子了!” “肯定出岔子了!”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在度过了无事发生的一夜之后,转过天来,天还没亮,司马道子就蹭的一下窜了起来,直奔孙泰的住处。 赶巧的是,孙大天师也恰是一夜未眠,司马道子气势汹汹的前来兴师问罪,刚一踏进门,就看到孙泰精精神神的坐在房中,正喝着一杯澹茶。 他竟然还有心情喝茶! 司马道子一看就更怒了。 “孙天师!” “孙泰!” 老头子怎么不回话? 司马道子还以为他要咽气了! “大王,现在还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可以再等等。” 孙泰不着急吗? 当然不可能! 他只是在等,相比司马道子,他派出去的那个使者出发的要更晚一些,即便司马道子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有自信,天师道的言路一定是畅通的。 “还不着急?” “你不知道吗?” “就在昨天夜里,王恭派去建康的使者已经回来了!” “既然他的人可以回来,我们的人为什么一个都没有消息?” 孙泰傻了。 “大王当真?”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他早就感觉到京口那边出了变故,但却不敢承认,他所倚仗的刘牢之已经彻底背叛了他。 而现在,如果司马道子所说是真,那么,刘牢之的背叛就是板上钉钉,再也无法遮掩了! “这还用说?” “昨晚就回来了,我这边得到消息之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王恭的使者去京口肯定是去通报司马德宗登基的消息。” “出发的日期绝对不会超过两天,你想想看,我们的使者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出去的。” “为什么人家的差役就回来了,我们的人却渺无音信?” “天师,这件事,你得负责!” 司马道子也不是傻瓜,反手一口大锅就扣到了孙泰的头上,那叫一个稳准狠。 这也怪不得人家,人家毕竟是大王嘛。 就算是一同起事,也是人家吃肉,他孙泰只能捡点骨头渣,现在机会已经给到他的面前了,这个孙泰,不会临阵不行了吧? “大王放心,贫道会负责,贫道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就算刘牢之不肯与我们合作了,贫道这边也有几万徒从,他们早就已经遍布建康城周边,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便可以蜂拥而至。” 这个老头子,有人他怎么不早说? “那就赶紧把你的徒从召唤起来吧,还等什么?” “再磨蹭,我们可就要落后了!”司马道子很着急,很急迫,虽说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傻瓜蛋,却也知道,抢占先机的重要。 “可是……可是……”不知为何,孙泰竟然面露难色,这让司马道子很不爽。 “怎么?” “天师,你不会是诓我吧!” 也别怪人家司马道子疑神疑鬼,想当初,孙泰撺掇他夺权篡位的时候,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 那个时候,老头子积极的很,恨不得下一刻就把司马道子推上皇位。 怎么? 现在事到临头了,老头子居然想退缩? 司马道子当然不会让他如愿,现在他们两个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孙泰的形势看起来不是很好,其实,司马道子也是一样。 现在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是指望不上了,袁悦之他们这些,都是叛徒,早就已经投靠了王恭。 寻求朝中重臣支持的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但是,司马道子也绝对不会停下折腾的脚步。 不动就是死路一条! 朝中众臣越是团结一致,司马道子的这种思想就越是坚定,这些人以后紧紧的绑在一起,还有他司马道子的活路吗? 道子自视甚高,认为老司马家的人到了他这一代,也就他这么一个人才,为了抑制老司马家的力量,继续把司马家当摆设,这些奸险的大臣肯定不会放过他。 最可恨的就是他哥司马曜! 你说你死就死吧,干什么还要生孩子呢? 生就生吧,生个女娃也成,偏偏还是个男娃,虽说看起来一副智障的样子,但只要是个带种的,就是有用的。 要是没有这个娃娃,他司马道子几乎就可以躺赢! 可以说,司马道子对司马曜的感情很复杂,很矛盾,他死了,那是极好的,可是,他为什么还有后? 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 甩锅高手谢安 司马道子的表情已经将他深深出卖,他很不满意孙泰的磨蹭。 孙泰连忙表态:“殿下,不是贫道不肯去联络徒从,贫道只是还在等帮手。” 天师道内等级森严,普通徒从想要见到孙泰,那基本上这辈子都没什么可能。 负责联络各个地方徒从的,主要就是天师道散布在各地的分会天师,而具体到孙泰的身边,他最为信赖倚仗的,就是他的侄子,孙恩。 “殿下,贫道在等孙恩回来,只要他一回来,贫道立刻就可以联系各地的徒从,涌入建康。” 托词! 他这都是托词! 司马道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堂堂一个天师道的大天师,身边怎么会没有一个可用的人?还要一直等着侄子回来联络? 再者说,他的可爱的侄子什么时候回来? 司马道子没有失忆,孙恩都已经走了好多天了,时至今日一直没有消息。 孙泰确定他还安好吗? 两个阴谋作乱的人正在角力,忽然间,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进来。 “天师!” “不好了!” “出大事了!” 啥? 都已经坏到头了,还有更坏的事? 司马道子双目圆瞪,真想扒了孙泰的皮,而孙泰也紧张起来。 这什么情况? 王府的小厮为什么会呼喊他的名号? “大天师的弟子,孙恩……”那小厮一听到消息片刻也没耽搁就跑来了,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组织语言,孙泰急坏了。 “孙恩怎么了?”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哈赤哈赤…… 小厮又喘了几口气,这才艰难说道:“禀大天师,孙恩死了!” “什么?” “死了!” 一个略显衰老的身躯瞬间倒地,本来矍铄的精神,仿佛瞬间就枯萎了,孙泰陷入了被动! “天师!” “你醒醒,你没事吧!”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精神十足的大天师孙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竟然一瞬间就倒地不起。 眼皮子微微颤动,却又睁不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要晕不晕的状态。 不会吧! 这个老头子不会这么没用吧! 司马道子才不相信他真的晕了,踢了他几下,只见孙泰瘦弱的身子晃了几下,还真的翻开了眼皮。 “天师,你终于醒了,吓死小的了!” 天神保佑,大天师可不能出任何问题。自从来到建康城,虽说在城里孙泰没有急于发展新力量,但是他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布道活动,倒是把王府里的很多小厮奴婢都变成了自己的忠实信徒。 这些信徒还没有被孙泰欺骗过,对他老人家的神力那可是相信的不得了,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大天师身体有恙。 都恨不得割肉三斤,帮他老人家渡过难关呢! “起来吧!” “孙天师。” 司马道子便没有那么好心了,眼看孙泰明明醒了,还一副瘫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样子,就抽出了长刀。 歘的一下! 寒光在孙泰的面前闪了这么一下,把他老人家吓得,登时就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而起。 “殿下饶命!” “贫道这就去召集人马!” 什么孙恩,已经是指望不上的人了,孙泰也不打算调查他的死因,八成就是被京口的那帮狗崽子给弄死了。 保住他这条老命要紧! 起兵很有可能会死,但是不起兵现在就会死! 能狗一会是一会! 大天师孙泰,行动起来了! ………… “谢公,阿宁万万没想到,你老竟然会亲自登门,实在是荣幸之至。” “快!” “快请坐!” 王恭这边,才刚刚忙完了京畿防务的部署,回到府上连个囫囵觉都还没有睡,就迎来了一位稀客。 正是在朝廷上一言九鼎,地位超然的谢公,谢安石! 谢安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王恭,这孩子,升官之后就傻了吗? 这个王府的大门他有什么不能登的? 前几天不是才刚来过吗? “阿宁,当宰辅的日子不是那么舒坦的吧,老夫看着你都瘦了。” 是瘦了,但是精神更好了! 这个人呐,果然是有心就有力。 自从当上了权臣,王恭身体上累成狗,但是心里就好像是开了花。 美的他不要不要的。 只要让他能够把持大晋朝政,别说是现在的工作强度,就是再累点,他也无所谓。 “多谢谢公关怀,确实是累了点,但是这都是为了大晋的昌盛,是晚辈应该做的。” 应该也不应该,这个朝廷里想担上这份差事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拉开架势说不定都能排满整条朱雀航。 谢安暗忖了几句,却也没有多言,他今天专程过来,可不是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阿宁,听说你派到北府的信使回来了,怎么样,北府那边的情况,你现在已经摸清了吧。” 有些话就不必挑明了说,点到为止即可。 北府那边的具体情况,谢安当然是不必再去了解了,王恭也没有向他交代的必要。 人家亲亲的孙女婿就在京口坐镇,送给谢安的消息,自然要比王恭这边快多了。 王恭拱手道:“确实了解了,北府的事情能顺利解决,多亏了谢公用人得当。” “老实说,晚辈是没想到,稚远那小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将刘牢之掌控在手里,把他说的心服口服。” “想来,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北府都不会是朝廷的祸患了,我们可以集中精力解决天师道。” “只是解决天师道还远远不够,还有司马道子,阿宁,你也该上点心了。” 王恭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到,谢安竟然会明晃晃的就点出司马道子的名号。 还以为谈论此人只能用隐晦的,你知我知的暗号来进行呢! 谢老头,今天出招很猛嘛! 看来,他王恭也要动真格的了。 “谢公的意思是,要把司马道子从朝廷上请下去?” 王恭这样暗示谢安,也是希望谢安能给他指一条明路,那一种方法才是他谢安推崇的。 “本该如此。”谢安点点头,言简意赅。 “你可知道,孙泰已经行动起来了,据老夫收到的消息,他现在正在联络建康周边的徒从,打算从建康周边围困城内。” 我去! 王恭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谢公,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老头子他居然还坐得住! 谢安笑笑,放他安稳坐好。 “年轻人呐,就是沉不住气,老夫当年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情况比现在不知道要危险到哪里去了,都未曾改色,区区天师道,能奈我何?” 你老人家当然是不害怕了,但你也不能挡着别人害怕吧。 王恭抚了抚小心脏,扑腾扑腾跳的挺厉害的,其实,他也不是惧怕天师道的那些虾兵蟹将。 他是埋怨谢安办事不地道。 以他的学识,地位,见识,不可能不知道讲话要先讲重点的道理,就他刚才说的这些话,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晚辈确实经历的少,让谢公见笑了。”该谦虚的时候,还得谦虚。 “阿宁,其实我这边已经有了计划,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来呢,就是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我要和你亲自说清楚才能保证不走漏风声。” 王恭整个人的心情,简直是一会上,一会下,折腾个够。 他长出了口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早就听说,这位谢公是出了名的行动迟缓,不急不徐的个性,之前看他上门救女也很是激动,办事利落,王恭还以为他终于改邪归正。 谁知,这一次,算是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机会,让他认认真真,结结实实的领略一下谢公的脾气。 当真是不一般。 他抹了把汗,淡然道:“不知谢公有何妙计?” 甭管是什么主意,只要谢安有法子就好,在这方面,王恭完全相信谢安。 用谢安自己的话来说,他吃的盐比王恭吃的饭还多,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全都挺过来了。 别看平日里装的云淡风轻,其实,一肚子的坏水。 “现在的重点,天师道这帮人都是散兵游勇,即便是无比服从孙泰的差遣,他们的战斗力其实也不强。” “我们一定要守住建康城门,不能让他们进城,而且,城内的防卫也要注意。” “城内有什么好注意的?”谢安的话,王恭听懂了,不过,他不是说孙泰的人都是从建康周边汇聚过来的吗? 只要把城外守住就可以了。 “不要忘了,建康城里也有不少孙泰的信徒。” “这些人要是闹起来,不说伤筋动骨了,至少也够我们受的了。” 是啊! 建康城里也到处都是人,按照天师道在大晋的行市,恐怕城里孙泰的徒从也不会少。 啧啧…… 孙泰这个歹人! 等到事情全都平息了,王恭一定要把他抓出来,大卸八块! “城内的守卫是不必发愁的,我这边早就已经重新布置了,将领都是我们信得过的,军容也很严整。” 王恭早晨才刚刚去建康城的几大军营视察过,将士们的士气非常高涨,军纪亦严明。 因为在北方接连打胜仗,晋军的军容面貌可以说是达到了历年最好,仗打的漂亮,士兵们也觉得提气。 对于王恭来说,现在最有利的条件就在于,在防范司马道子这个问题上,朝野内外已经取得了共识。 只要能把司马道子按在泥里,兄弟们就什么也不怕,同心协力,拧成一股绳。 至于那些恩怨,虽然不能让它们随风而去吧,但暂时搁置也是可以的。 “有你在,老夫就放心了。”谢安欣慰的说道。 王恭发愁了,你是放心了,可我又不放心了。 “谢公,建康兵力有限,城里还可以照应,可是城外就分身乏术了,若是天师道的那些游勇两侧夹击,我们怎么办?” “那简单,我们也给他们来一个两面夹击就可以了。” 两面……夹击? 王恭一张彷徨脸,夹的起来吗? “谢公,恕我直言,我们好像没有那个能力。” 建康城周边有多少兵力,王恭是最清楚不过,若是城里的百姓安分,守住城外倒是没有问题。 奈何,他们担心的就是被人家包了饺子嘛。 “阿宁,这就是我今天亲自上门的目的。” “老夫想调动北府的兵力,星夜兼程拱卫建康,北府的兵力强盛,士兵的战斗经验也丰富,武器装备也好。” “当然了,如果孙泰的那些徒从战斗力不行的话,我们也根本就不必出动北府兵,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之感,但是,这也是为了提前防范,只要建康城周全,等到风声过了,再让北府退兵就是。” 北府出兵? 谢安竟有这样的心思? “如果谢公愿意派北府兵出手相助,那当然是最好了。” 好啊! 太好了! 王恭求之不得! “既然你也同意,那老夫就放心了。” 你看,只要谢安石愿意,他是很会办事的,其实,只凭他一人之力也完全可以调动北府兵,而且,就算他这样做了,王恭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他还是给足了王恭面子。 北府那边现在管事的是他谢安的孙女婿,谢安要是太自行其是了,难免让王恭心里不痛快。 现在这样多好,反正天师道正式纠集起来也不可能这么快,提前商量一下,两边都有面子。 大事定下,王恭亲自送谢安出门,拥有了共同敌人的他们,竟然成为了盟友。 不得不说,司马道子真是促进大晋朝廷精诚团结的关键。 “谢公,有句话,晚辈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都这样说了,当然是可以问的了。 就是不让问,你能收回去吗? 谢安点点头:“但说无妨。” “北府若是进京援助,那稚远就要带兵了,到时候,谢公就不担心北府空虚,会被人钻了空子?”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谢安的心窝子上。 担心呐! 怎么不担心。 可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如果不让王稚远回来,那还能让谁回来? 刘牢之? 那可不成,虽说他现在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可谁能保证,他手里带着兵,身边又没有人监视的时候,会不会还是一样的想法呢? 还是自己人放心呐! “这件事老夫不操心,就交给稚远去解决。” “老夫相信,以他的能力,必定能想到好办法。” 王恭啧啧然,朝堂共事多年,还真没想到,谢安居然也是个甩锅的高手。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 跟着司马道子干! 入夜,建康城一片风平浪静,百姓们听说新皇登基都欢欣鼓舞,自觉有了希望。 其实,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并不关心谁做皇帝,毕竟,那皇帝高高在上,住在围墙里面,普通人也接触不到。 谁知道他是好是坏呢? 更何况是这大晋朝的皇帝,自从南渡以来,总是在众多坏瓜里扒拉扒拉,挑出一个不那么坏的而已。 那些苛捐杂税一个也没减,百姓们的劳役,也并没有因为换了主人就稍稍减轻一些。 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已经是旷世明君了! 百姓们的欢乐只是暂时的,建康宫中,乌衣巷上,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逐渐成型。 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也没有人想要这样做。 即便是打算保卫建康城安定的王恭,亦是如此。如果想要平息争端,那就将它防患于未然就好了嘛。 王恭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可他却偏偏不这样做,他也暗存着小心思。 司马道子终究是个祸害,早点除掉对大家都好。 但是,如果他们强硬把司马道子处置了,必定会落得一个犯上的名号,这满朝文武,谁都不愿意担这样的骂名。 那怎么办?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只有让司马道子先跳起来,王恭才有出手的机会,他相信,谢安也是同样的想法。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如果司马道子争气一点,他或许就会看出,朝廷上现在基本没什么反应,那是因为,这些人都在憋着劲等他出招,那都是在害他。 可惜,司马道子既没有这种眼力,也没有这种经验,他还太年轻,水平也不够。 只能沦为老狐狸们算计的目标。 天无绝人之路! 孙泰虽然死了外甥,凄凄惨惨,但是,令他欣慰的是,建康城内外,那些无限拥护他的徒从,没有丝毫退缩。 如果孙恩还在,这些召集管理的活就全都可以甩给他,根本不需要孙泰来操持。 多年以来,孙泰在天师道中的地位已经类似于精神导师那个层次了,道中的具体事务,他一概不管也不参与。 多年经营,孙泰走的就是上层路线,专门靠拉拢朝廷重臣为要务,应该说,他这条路选的对,执行的也很不错。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朝廷中大臣虽多,能说了算的也不少,其中甚至不乏世代尊崇天师道的。 起初,孙泰也对这些人寄予厚望,心想,这么多的信众,总能挑出几个有用的吧。 却没想到,经营了半年,竟然一个盟友都没有拉拢到。 说到底,大晋朝廷里的这些大臣,对天师道也是既崇信又戒备的态度。想招揽他们去为天师道卖命,尤其还是这种很有可能掉脑袋的差事,他们才不会接受。 不过都是嘴上功夫漂亮,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孙泰并没有放过这些人,他已经下了最严酷的诅咒,就等着这些大臣一个一个的全都倒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孙泰为难的时候,他居然搭上了司马道子,这位大晋朝廷冉冉升起的新星! 攀上了司马道子,谁还看得起那些小鱼小虾?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当初的选择还是草率了。 就不应该在司马道子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好在,天师道的底层徒从们,还是无限支持他们的大天师的,孙泰说什么,他们就跟着干什么。 绝对不会有怨言,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在孙泰的号召下,还有天师道中层天师的带领,建康城中,一路人马正在悄悄集结。 一开始人数很少,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个时候,天色只是黄昏而已,建康城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大市里依然热闹,街巷间随处可见悠闲的路人。 然而,他们中的一些人是真的在逛街消遣,还有一些人,他们便是在装模作样了。 他们在街上走着,却早就没了魂魄,他们只是孙泰的行尸走肉而已,接下来,只要他们抵达了琅琊王府,他们就彻底沦为了被孙泰操纵的玩偶。 一波又一波的建康百姓来到了琅琊王府,司马道子这座豪奢的宅院,在建康城可是大有名气。 然而,自从他建造成功开始,人们对这里就是只敢远看,不敢近前,谁都知道,司马道子不是个好惹的,他的宅院也充满了危险。 然而,这一次,富丽堂皇的琅琊王府,却向这城中人数最多的,地位却最低的普通百姓们敞开了大门。 当然是后门。 这些平民百姓能够踏进司马道子的家门,当然是他自己同意的,但是,鉴于这些人的身份,想从正门进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为了赶快把力量纠集起来,司马道子难得的还找了个借口。 琅琊王府的大门实在是太引人耳目了,从后门进出方便隐藏行迹。 今天的司马道子与以往的司马道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大变了一个样。虽说他以前也是声势煊赫,从来不把建康城的其他人,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他的亲哥哥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但是,那个时候,他至少还有一点顾忌,他的想法还比较简单,他希望能在哥哥的授权之下渐渐掌控朝政,之后谋求正式接班。 司马曜的儿子才只有一岁,而且只有这一个儿子,那么他这个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的弟弟接班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能够按照这样的程序操作下来,那么对司马道子好,对司马曜更好,双方都可以落个体面。 却没想到,人最贪恋的终究还是权力,即便是口口声声要依靠他拱卫大晋的司马曜也是一样。 只要露出一点想要取而代之的行迹,他就会立刻跳起来。 司马道子的幻想破灭了。 一班大臣拥立小娃娃登基为帝的画面,彻底刺激了他。这一次,他稍稍有了些战略。 他早已看出朝廷上的大臣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想要拥戴他登基为帝的。 这是一个预判,也是一个事实。 这一次,可不是司马曜一死,司马道子就着急上位,人家也是老老实实的等待了好几天的。 然而,他的善意有谁心领了? 还不都是把他当成大傻蛋了? 在司马道子的头脑中,他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既然这帮人不上道,那他就没有什么好留情面的了。 大天师孙泰端坐在琅琊王府的场院中,深秋的夜里,呼啸的秋风不停吹动火把。 火光跳跃,人心炽烈。 只要跟着大天师,身也不冷了,心也不冷了! “兄弟们!” “成就大事,就在今日!” “只要攻陷了建康宫,大天师就会成为这大晋境内唯一的统领,光照四方!恩泽四海!” “大王,这些都是为了号召徒从们尽心办事的托词,还请大王不要介怀。” 百姓们的前方,正是孙泰的手下,名唤何猪儿的小天师在激情洋溢的做号召,前面都还说的挺好的,可到了这结尾处,却让司马道子越听越不对劲。 啥玩意? 他孙泰要到皇宫里做什么? 不会是也想当皇帝吧! 司马道子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狡猾的孙泰立刻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这个蠢材! 这不是把老底都露出来了吗? 孙泰立刻轻咳了几声,让那徒弟转移话题,幸亏那人虽然不机灵,但还不至于太傻,经过孙泰提点,终于说了些别的。 孙泰的头上还抹着清凉油,樟脑做的,要不是有这个玩意提神醒脑,如今的大天师,恐怕还在床上挺尸呢。 好侄子身死非命,建康城内,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得力干将,剩下的这些徒弟对他也算是忠心的,但总是不比亲侄子孙恩让他放心。 就比如,孙恩就很清楚,孙泰如今是狐假虎威,他把司马道子抬到前面,就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的。 大天师想当皇帝,再怎么着也得让司马道子先当上皇帝才行。 见司马道子面露不悦,孙泰赶紧上前找补,好在现在的司马道子急于利用孙泰的力量,也就没有发作。 “天师不必心急,他们的意思,孤心中有数。” “只是光有人头还不够,要想攻占建康宫,没有点真东西是不行的。” 司马道子的眼前,掠过的是百姓们手中的镰刀、锄头,充其量还有几把长刀。 这些破烂,械斗尚可,攻城就是开玩笑了。 闻听此言,孙泰登时额上冷汗直冒。 怎么让他看出来了? 这件事,不好办了。 “大王说得对,不过,我们毕竟是临时起事,准备的有些匆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大王可以放心,在城外的那些徒从,他们都是有兵器甲仗的,装备也都很精良,这些都是贫道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站在座下,等待推举孙泰的那些徒从,看到他们敬爱的大天师竟然在和司马道子说话,不觉疑惑心骤起。 司马道子是什么人? 他是这建康城里的头号大恶人! 神厌鬼憎,建康城百姓切齿痛恨,尊贵如大天师,怎能和这样的人勾结在一起? 司马道子看不起这些装备简陋的乡民,乡民们还看不起他呢! 乡民们不辞辛苦的赶到这里,其实都是被蒙蔽的,他们还以为,天师寄住在司马道子家里,正是因为司马道子打算拥立他们的大天师呢! 孙泰自知司马道子不得人心,为了更好的利用徒从们,自然也不会把真正的意图讲明。 就这样,两边哄弄着,竟然也让他坚持到了今天。 不过,到了这起兵的前夕,一切麻烦就好像都找上来了。 司马道子这边倒是无所谓,他料定了,就算孙泰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不敢真正说出来。 甚至,在目前的阶段,他也根本就不敢冲到前台。 如果他有那样的勇气,一开始就不必投奔到他的门下了,甚至还帮他运筹帷幄,将司马曜陷入死地。 应该说,司马道子和孙泰就是双向利用的关系,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的目标是一致的。 司马曜是他们共同的绊脚石,而当司马曜被除掉了,很多事情就开始复杂了。 “天师不必发愁。” “你没来得及准备的东西,孤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开府库!” 司马道子大喝一声,身后的侍卫立刻就向着府库的方向跑去。 府库? 琅琊王府上还有那种东西吗? 在孙泰吃惊的眼神中,侍卫们把府库的大门渐渐推开。 而在这之前,孙泰在琅琊王府已经住了有半个月了,天天就在这王府上打转,竟然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更不要说是见过府库里究竟存放着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能开仓拿取的东西,不会是…… 可是,不应该啊! 诸王公贵族的府邸是绝对不允许私藏兵器甲胄的,即便是在礼制崩坏的大晋朝,这也是一项禁忌。 比如司马道子,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对他这位唯一的胞弟也是多有偏宠。 司马道子府上有藏货,司马曜是知道的,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意,反而呈默许的态度。 但是,装备这么多人的兵器…… 孙泰实在是有些怀疑,司马道子不会又是在吹牛吧! 他要是有这么多的兵器,为什么不提前拿出来,他早干什么去了? “搬出来!” “全都搬出来!” “有多少搬多少!” 终于到了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司马道子很激动,对这个皇位他觊觎已久,虽然这建康城里上上下下,包括身边看似恭顺的孙泰都认为他司马道子就是一个草包,毫无韬略。 但是,今天,他就要告诉世人,他司马道子也是有真本事的! 他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而且,到了现在,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他的准备很充分! “大王,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贫道完全不知晓。” 兵器、甲胄,甚至是传令的旗帜都有好多,看着琳琅满目的装备,孙泰真是又激动又有些紧张。 在这方面,司马道子倒是看的很开。 “当然是我不想告诉你了!” “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想付诸行动,只是提前做个准备而已。” “要不是形势所逼,说不定根本就用不上。” “再说,这些东西拿出来,就是为了发给建康城的百姓们使用的,现在说不也是一样?” 这句话,司马道子倒是说的没错。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看来一向一脑袋浆湖的司马道子,也不是那么没用,偶尔也有长脑子的时候。 这倒也不是司马道子突然间智商上线,而是,再狠毒的人,也不一定一开始就想使用暴力。 在他和司马曜关系和睦的那几年,他也很希望司马曜能直接传位给他,如果能实现这样的顺利过渡,这些兵器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起初,他收集这些兵器的时候,为的只是试探司马曜的反应,他收集的越多,司马曜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越是说明,这位好哥哥对自己的容忍度越高。 说白了,这些兵器当年的作用,不过是支持司马道子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而已。 兵器都亮了出来,甲胃也是闪着金光,刚刚还略有些怀疑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高喊,其中竟也不乏要拥护司马道子,跟着琅琊王干之类的话。 此情此景,不禁让司马道子连连点头。 “看来,不论是让谁做事,都要给点实惠才行啊!” “孙天师,只依靠你的那一套,不成。” “大王说的是,贫道也意识到了。” 所谓孙泰的那一套,说的就是靠着百姓们对他这位大天师的无限推崇,凭着孙泰的影响力,这些徒从对他的信服崇拜当然更加坚固,基本上是孙泰指哪里,他们就打哪里。 这一点,就在此时此地就可以看清。就在刚才,乡民之中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 但是,很快这种声音就被更大的支持的声音掩盖了。 而司马道子的方法也没有什么不对。 在无限崇信的同时,增添一点利益的诱惑,这样兄弟们的干劲就更足了。 我们是要去攻占建康宫,不是去宫门口站着,当然要把乡民们的积极性全都调动起来了。 发兵器,发甲胃,让乡民们也知道,他司马道子不是闹着玩的,他是真的要起兵。 这也是在阵前摆明自己的态度,也是给几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一个保护。 但是,仅仅有这些保护还不够。 还需要再加点料。 “诸位同仁,你们跟随着孤兴义兵,孤感激不尽,有你们相助,相信大事可成。” “孤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侍卫们!” “把那些好东西全都搬出来!” 孙泰一愣,还有好东西? 不会吧! 司马道子他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该不会在王府里藏了一座金山吧! 来了! 侍卫们来了! 就在孙泰的眼前,府库的大门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开,孙泰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更没有想到,在这琅琊王府上,有那么多的仓库。 有专门收藏兵器的,还有专门藏钱的! 金山虽是没有,但是金银财宝确实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司马道子这次是来真格的! 他虽然有钱,但是相比建康宫里的库房也还是逊色不少。与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也不能比。 他现在是豁出去了。 拿出这些好东西就是为了激励百姓们跟着他闯入建康宫,只要能进宫控制住局势。 司马曜的那些私藏小金库,不就变成他司马道子的了吗? 正是有这个预期利益在,他才这么大方。 “大王,这些都是给兄弟们的吗?”人群中有人高喊,显然,看到这么多的财宝,不动心的人那就是真正的圣人,而眼前的这些人,也根本就不会听信孙泰这个大骗子的谎话。 司马道子点点头,笑道:“这位兄弟说得对,钱财本是身外物,孤本就不在意。” “只要兄弟们勠力同心,一举攻克建康宫,这些钱就全都是兄弟们的!” “兄弟们,数不尽的珍宝、女人,都在建康宫里,你们就不想见识一下?” 建康宫! 虽然大晋朝廷穷点,但是百姓们也知道,整个大晋境内,最繁荣富庶的地方,就在建康城。 而建康城中,钱财最为聚集的地方,正是建康宫! 那些世家也很牛气,但是,他们的宅邸都有部曲私兵保卫,想要拿下他们,甚至比攻克建康宫还难。 “兄弟们!” “为了数不尽的财宝!” “为了数不尽的女人!” “我们一定要为了琅琊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了琅琊王!” “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孙泰的那个大徒弟,虽然刚才失误了,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趁着兄弟们看到这些钱眼睛都变绿了的当口,迅速更改口号,把他们拥护的对象偷偷的从孙泰变成了司马道子。 这样一来,孙泰很满意,司马道子更满意了。 很好,很好。 还知道要调转船头,看来还有救。 铜钱、金锭、还有那无数的珍珠翡翠各种首饰,通红的大珊瑚,全都摆到了王府的场院上。 这不是什么展览会,也不是要拿出来拍卖,而是财力的象征。 司马道子好歹也是正经的大晋皇族出身,虽说从来都不着调,但是,这并不能表明,他不知道调在哪里。 只有让这些手下看到他琅琊王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要他们跟着他干,就没有亏吃,只有好处拿,这样他们才会更有干劲,更加死心塌地。 孙泰此刻也是对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到底是建康城里混的贵族,见过的市面,胸中的谋略也还是不一般。 就这一招散财之术,就让他孙泰惊得目瞪口呆。 换做是他,他都做不到那么敞亮。 谁都知道,他孙泰阴谋起事,那就是为了攫取金钱利益,还有无限的荣耀。 钱财那种东西,大天师自己都不富裕,如何能开仓放钱。 这些金银财宝摆在那里,就好像是吊在人们眼前的嫩嫩的胡萝卜,又甜又脆。 其实有这些展示就足够了,兄弟们的热情早就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特别充分。 现在一个两个的,挽起了袖子,手里拎着兵器,耍的虎虎生风。 只要司马道子一声令下,兄弟们就会如潮水一般奔出王府,冲向建康宫的大门! 无人能挡! “孤不是一个只知道说大话的人,每一位跟着孤起事的兄弟,都可以得到五百钱!” “五百钱!” “这么多!” “大王实在是太大方了!” “我们就跟着大王干了!” “为大王誓死效命!” “大王,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可以起事了!”孙泰适时的插了一句嘴。 高调唱两句就可以了,总不会当真了吧。 再这样表白下去,兄弟们就要动真格的了。 他始终不相信,司马道子能有如此大方,真的肯把这些钱全都送给这些建康城里的普通百姓。 要知道,这些人平时可没少骂他,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差不多就行了。 司马道子看到群情激昂的百姓,十分欣慰。 你看看,所谓的号召力,也不过如此嘛。 这些平常恨他入骨的百姓,看到这些白送到眼前的小钱钱,不也一样是两眼放光吗? 说到底,谁和钱有仇啊! “不行!” “这还不够!” 司马道子大手一挥,显得特别有气魄。 “我必须要让他们看到真正的实惠才行!” “你去,给每一位百姓先发一百钱。” “是!” “属下遵命!” 司马道子指着几个侍卫,发出了指令,这些侍卫都是他豢养多年的,对他倒是忠心不二。 二话没说,便开始拆解铜钱串,趁着他们忙活的当口,司马道子大声呼喊:“五百钱带着也不方便,但是孤绝对不会亏待众位兄弟。” “出门之前,每人先给一百钱,众位都带在身上,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太好了!” “多谢大王!”人群再次沸腾了。 钱这个东西,到底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是最放心的,这一点,没有人比司马道子更清楚。 追随到这里的百姓,大多是建康城里最普通的那一波,这一百钱,足够他们过几个月了。 “剩下的四百钱,功成之后,孤会派人如数分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除此之外,兄弟们看!” 司马道子大手一挥,指向了一个地方。 越过高墙,穿过几道围墙。 在那里,就是他们的灵魂所在,建康宫! “兄弟们!” “建康宫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只要我们能占据皇宫,那些好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 我们的! 是我们的! 不只是他司马道子的,还是一同起事的这些兄弟们的! 乡民们的眼睛,登时就燃起了火光,那炙热的眼神中,满溢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对金钱,美色,改变命运的憧憬! 干了! “兄弟们,跟我冲!” 由琅琊王府的侍卫们带头,天师道的徒从们在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就奔出了王府。 在铠甲和兵器的加持下,那些原本看起来有几分弱鸡的乡民们,个个都神气活现,再也不在乎他们将要支持的是谁了。 管他的呢! 谁给兄弟们钱花,谁都是好人! 现在,在这建康城里,最大一号的善人,就是司马道子! 孙泰很震惊,震惊到,他居然都忘记自己也要跟上去了! 司马道子这厮,居然变得这么大方! 给钱! 他真的给钱了! 还人人都有份! 要不是孙泰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能相信。 太可怕了! 平日里欺行霸市,危害乡里的琅琊王司马道子,建康城里的一号大恶霸,居然也有康慨解囊的时候! 孙泰真是追悔莫及。 要知道他今天这么大手笔,就应该再多叫一些人来才是。 人多分的钱才多嘛! 吃亏了! 孙泰脑中,别的大事是一点也没有想,瞬间就转移到了自己钱包的薄厚上。 要知道,这些徒从对他那是绝对的崇拜敬仰,一点不掺假的那种。 司马道子给他们每人一百文,转过头来,孙泰就可以分走一半。 把他司马道子的钱,变成他孙泰的钱。 美滋滋…… 不过平心而论,孙泰这样想也不全都是为了自己,对于司马道子来说,如果他早说投奔他还有钱收的话,现在站在琅琊王府宣誓对他效忠的百姓,就绝对不只这点人了。 《踏星》 “天师,你不去指挥作战?” 司马道子当然不想让孙泰留在王府了,人是他找来的,也都是因为信奉他才来的。 他这个主谋,怎么可以不出去指挥呢? 再者,今夜起兵异常仓促,不是好时机,这一点司马道子也很清楚,既然是冒险,那孙泰就别想从这险境之中抽离出去。 想跑啊! 想逃啊! 门也没有! 我司马道子今天若是扑街,你孙泰只能跟着一起扑,休想从这泥潭中抽出脚去! “大王说的是,贫道这就去。” 孙泰一拱手,便义无反顾的跟在徒从们的后面,迈着大步向建康宫的方向前进。 行吧! 捡日不如撞日,既然总归是要起兵的,或早或晚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孙泰在临走前,摔碎了一只酒盏。 酒液洒的满地都是,他大喝一声,呼喊的正是侄子孙恩的名字。 孙恩死了。 可他孙泰还活着。 只一个下午,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孙泰的心态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简直要把他这条老命丧掉了。 自从听闻了孙恩的死讯,孙泰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筹谋多年的大事,恐怕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原本,他还想劝司马道子缓一步,再看看形势。 毕竟,局势还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只要他们按兵不动,那些企图将他们一举铲除的大臣就别想动手! 面对现在的局面,这其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没有绝对的赞成,但对于新君登基,司马道子这位最为尊贵的皇叔,也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想来,抓不到把柄的大臣们,也只能留着司马道子,看着他在大晋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野心勃勃,却也无能为力。 明明是一条明路,谁知道,司马道子居然就是不肯往上走。 偏要今天就起事。 从孙泰的角度来看,这当然不是明智之举,甚至这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的愚蠢行为。 但是,他既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拦他,也没有那份心情。 孙恩的死,让他想到了自己多年的经营,想到了他潜心修行,最后终于成为了天师道统领的那些艰辛。 这些努力真的全都要付诸东流吗? 司马道子不甘心。 孙泰亦然。 那么就行动吧!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 目标竟是王阿宁? “告诉城里的人,琅琊王发钱了,只要来起事,就有五百文钱拿!” “快去!” 孙泰也不含湖,虽然被孙恩之死打击到了,但他还是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 能不能成功,他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能让建康城大乱,越来越乱,乱成一团麻才好呢! 大晋的生死与他孙泰有什么关系? 亦如他这样的中小世家子弟,在大晋的现有格局下,实在是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孙泰集结天师道,本来的目的就是打破大晋现有的官宦体系,让几大世家焦头烂额而已。 本来,这一整个方桉之中,司马道子是绝对的一步好棋,借由他,可以让大晋崩溃的更快。 他们这些中小世家的人才能够更快翻身。 但是,眼看司马道子就要不中用了,孙泰的心态也起了变化。 既是如此,那就干脆让建康城乱起来,不只是建康,如果能顺利度过今夜的话,他就会迅速联络大晋境内散落在各地的徒从。 号令一下,蜂拥而起。 到时候,这些徒有其表的世家子弟,便只有疲于应付的份。 唯一的遗憾或许是,这样短平快的操作方法,让他孙天师暴露的太早了些。 他原本是想把司马道子拉在身前当挡箭牌的,毕竟,他统领天师道这件事,在大晋实在是秃子头顶的虱子,人尽皆知。 只要天师道徒从一起,人人都会知道,是他孙泰在背后捣鬼。 如果有司马道子在前面挡着,他还能多狗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很显然,不管是他还是司马道子,都不再具备这样的机会。 反正司马道子的野心也已经被暴露了,他孙泰倒霉,司马道子也绝对不能苟活。 一想到这些,孙泰原本有些失落遗憾的心,顿时就支棱了起来。 手下们听到了孙泰的指令,便立刻行动起来。 琅琊王确实财大气粗,从城里各处聚集到王府的男女,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发钱这件事,司马道子是专业的。 他让小厮们把铜钱串一个一个的拆开,之后就捧着铜钱,站在王府门口,直接把铜钱塞到徒从的手里。 来一波,塞一波。 保准一个都不落下。 每个拿了钱的兄弟全都面带笑容的离开。 玛德。 好几个月了都没见到这么多的钱了! 干这一把,值了! 堂堂琅琊王不只给钱痛快,还奉行男女平等,那孙泰的徒从之中,女子也不占少数。 像是裴姣儿那样既有勇,又有谋的奇女子,也多了去。 这次响应孙泰的号召,前来帮助司马道子的百姓里,女子也有很多,司马道子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妇道人家就不给人家钱,甭管你是成了亲的,还是姑娘,来的一概都有钱。 太不容易了! 姑娘们捧着钱,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很多姑娘家里也并不富裕,再加上是女子,往往家里也并不重视,恐怕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一百文! 能买许多新首饰! 添置好看的衣服! 胭脂水粉也准备上! 好多钱! 都是白给的! 手里捧了钱的那一个瞬间,姑娘们的想法瞬间就改变了。 有了钱,谁还不要命了? 这里人这么多,跑一个两个的,应该不碍事吧。 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有几个机灵的姑娘,自从拿到钱,两只眼睛就没有停止转动,不时看看这里,瞧瞧那里。 因为天师道的异动,原本安静的乌衣巷上,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在孙泰的指示下,蜂拥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是朝着司马道子的宅邸来的。 人**错混杂,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来了,还是去了。 就趁着这个混乱的当口,几个娘子把铜钱踹到怀里,一熘烟的就跑回了家。 若是天师道的那些徒从都是这等机灵的聪明人的话,想来王谧他们也不会为了建康城的安危如此担忧了。 拿了钱就都散了,难道不好吗? 骗谁的钱不是骗呢? 司马道子这样的大傻子,他就活该被骗! 骗他的钱,百姓们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正他的那些钱,一多半也都是从百姓的手里面搜刮来的。 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这厮的钱可真是多啊! 走在队伍后面的孙泰很快就发现,虽然听从了他的指挥纷纷赶了过来,人数也比一开始多不少。 可是呢,回头一看那王府门前的小厮,竟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搬铜钱。 这什么情况? 居然还有钱吗? 这……就很尴尬了。 勐然之间,孙泰竟然萌生了一股劫富济贫的想法。 他悔不当初,他在王府一住就是半个多月,竟然对司马道子的真实经济情况丝毫不了解。 还以为他挥霍无度,手里没有多少余钱。 其实,人家大王阔的很! 要是趁着兵马未动的时候,先把他给抢了,把这些钱财都收到他孙泰的腰包里,说不定大晋的天下都安定了! 有了钱,谁还关心天下的兴亡啊! 这么多的钱,都到了他的手,也就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了! 可惜了。 “阿宁!” “快来!” “快来看看!” “出大事了!” 王阿宁被夫人一阵大声嚷嚷叫了过来,一进后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本该是闺阁淑女,贤妻良母的王夫人,如今正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跳上了墙头,准确的说,是脑袋支在墙头上,拼命的向府外张望。 “夫人!” “你这是干什么!” “快下来,太危险了!” 王夫人看都没看他,只是挥挥手,叫道:“别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了。” “你快来看看,城里出事了,好像是琅琊王府那边的!” “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了?” 就在王夫人的脚下,正是一个小木梯子,起事若是没有人搀扶,王夫人也一样能上的去。 王夫人这样的娇小女人都能轻松攀上去的院墙,王仆射就更不用说了。 他连梯子都不必用上,借着院墙边的花坛就窜上去了。 “这是……”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都不要命了?” 一队又一队的乡民排成排,正在不断向一个方向汇聚。 “城里巡防的那些士兵呢?” “还不赶紧上街维持秩序?” 当了仆射的王阿宁,思考问题果然角度就是不一样了,他赶紧派人去联系巡城的将士,命令他们迅速上街将这些意图不明的乡民赶回家。 人数太多了! 除了赶回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抓是抓不完的。 虽然派了人去解决事端,王仆射本人却并没有着急出门,很多事情,他还要搞搞清楚再做判断。 “他们怎么还带着兵器?” “甚至还穿着铠甲!” “是啊!” “我也看到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你叫过来看。” “阿宁,要出大事了!” 王夫人虽然身居内苑,对乱局的感知也还是很准确的,这么多的兵器甲胃出现在平民百姓的身上,绝对不是小事。 一定是有实权人士要起事了! 会是谁? 能是谁? “阿宁,会不会是琅琊王?” 不是王夫人能力超群一猜就准,而是,在这建康城里能够一下子集结那么多的百姓,还有这个财力给他们足够装备的人,除了司马道子基本上就别无分号。 而且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有这个需求作乱的,也只有他司马道子一个。 “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多人?” “王府里也没有那么多侍卫啊!” 院墙外面,各种喧闹呼号已经越来越大,闹的惊天动地,王夫人无法,安全起见,只得从院墙上跳下来,躲回到了房间里。 不过,城里乱成这样,她也禁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闹到王府里来吧! 王恭稍后赶来,他一边安排府中的防卫,一边和妻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应该不是王府里的侍卫,我看那些铠甲穿在他们的身上好像不太合身,应该不是专门为他们做的。” “而且,看他们拿兵器的那个手法,也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应该就是城里的普通乡民。” 王恭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孙泰那厮真的要搞事了! 是先下手为强? 还是逼不得已?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凑齐这么多百姓,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孙泰,不必做其他的想象。 司马道子? 绝不可能! 城中百姓对他的怨恨简直是比海还要深,根本不可能听命于他。 不过,这些天师道的徒从现在蜂拥而至,他们应该知道自己要干的是什么事。 这样关键的时刻,司马道子也不会不出面号召。 那么,司马道子又是使用了什么招数,让这些对他切齿痛恨的百姓,听命于他,甚至还愿意为他卖命呢? 真是稀奇了。 “阿宁,你打算怎么办?”王夫人沉吟道。 如果闹事的真的是司马道子的话,那么他要对付的就肯定是王恭,别的不说,在他那颗贫瘠的脑袋瓜里,肯定会认为,他当不上皇帝,首恶就是王恭。 太原王氏再怎么强势,也终究只是一个世家,一个家族,要是司马道子发起狠来,建康城中拉开架势,王恭还真的不一定能占上风。 思及此,王夫人不禁为阖府的安全担忧起来。 太原王府不会被连锅端吧! 王夫人将自己的担心讲给丈夫听,那王恭听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忧。 反而捋着长须,很有信心。 “夫人多虑了,司马道子不是冲着我来的。” “你且听听那外面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在我府上停留的,都是从乌衣巷经过,向着朱雀航方向去的。” 虽然现在的王恭气定神闲的样子,实际上,就在一盏茶功夫之前,他的心里还没有底。 而现在,他却已经信心满满。 一开始,他也担心这些疯狂的天师道徒从是奔着他王恭来的,要知道,对比守卫森严的建康宫,当然还是他太原王府比较容易对付。 司马道子那厮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有这样的软柿子摆在面前,他难道不会上手捏一捏吗? 待他观察了一刻,这才发现,大军的目标还真的就不是他!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样看来,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宫里?”这个猜测,就连王夫人都觉得特别的不靠谱。 就靠着这些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 建康宫里的那些守卫虽然比较废,战斗力远远比不上真刀真枪实战多年的北府兵。 但好歹那也是正规军呐! 正经的操练从来没有间断过,兵器甲胃也不知道精良到哪里去了。只凭这些虾兵蟹将,如何能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 还不如来找王恭练练手呢! 司马道子昏了头,倒是让王恭得意了。 太好了! 在没有北府兵支援的前提下,天师道这些人是根本不可能撼动建康宫的大门的。 今天的这一仗,妥了! “夫人,照顾好家里,尤其是老幼妇孺,千万不要让他们受到惊吓。” “只要坚持过今晚,明天一切就都会好了!” 忽然意识到王恭的表情不对,王夫人蹭的就站了起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想干什么?”晃动的眼神当中,是分明的担忧。 “外面这么乱,你出去做什么?” 王恭已经披上了外袍,王夫人急急追问,王恭握住她的手,殷切的说:“我是朝廷宰辅,自从拱卫新君登基,这朝廷的大小事务,城中百姓的安危就全都与我有关,现在城里乱成了这样,我在家里如何坐得住?” “如果这样的关键时刻,我坐在家中什么也不管,这以后,谁还会信任我?” “所以,我必须上街去看看情况。” “可是……可是……” “可是,那些乱兵一旦看见你,他们不会饶了你的,你岂能自己上门送死?” 死亡,是王夫人最先想到的事情。 泪珠在她的眼角颤颤巍巍的,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丈夫。 希望王恭能够改变心意,可惜的是,她也知道,她的这些话,终究都是徒劳的。 王恭还是要走。 “夫人也太看得起我了,你难道以为我要单枪匹马去找司马道子算账?” “带足侍卫就没问题,再说,我又不是往皇宫里赶,我要先到琅琊王府去一趟,看看大将军王荟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能够指挥内城防务的,也就只有王荟了,按照王恭的估计,王荟此时应该也已经登上城楼查看情况了。 不过,他还是打算先去王府碰碰运气。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 援兵来了! 谢安那边已经承诺过立刻给王谧送信,让他调动北府大军拱卫京师,虽然消息是谢安送的,但是这件事肯定也要知会一下王荟。 王荟那边一定提前有准备。 现在,王恭欠缺的,就是和王荟的沟通,天师道的这帮人,虽然无法撼动建康城的大局,但是真要让他们闹起来,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正是抱定了保卫建康城安危的念头,王恭才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虽然他已经向夫人拍着胸脯表示,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实际上,在这样的乱局之中,躲在家里,大门不出都不见得就能保证安全。 出了门,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 “快走,我们去王将军府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王恭甚至都放弃了骑马,而是在一队部曲的保护下,步行前往王府。 乱了! 彻底乱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待到王恭从府里走出来,他这才真正见识到乌衣巷上的混乱。 因为所有集合而来的百姓都是从城中各地赶到司马道子府上的,所以,他们必定要穿过乌衣巷。 要是以往,这条街巷因为是建康城中最,他的部曲肯定是,原本还没有资格跟着琅琊王混的一些地痞泼皮,这一次算是找到了机会,终于可以和琅琊王殿下搞一个亲密接触了。 这些人参加到这种事情中来,还没有动手就知道要坏事,可怜的是,大天师孙泰对这样的事情还根本不知情。 还以为自己纠集来的都是些精兵强将呢! 实际上,那些地痞流氓虽然是重大隐患,但是,天师道的失败也是可以预见的。 那些无赖宵小儿虽然蛮横不讲理,狂妄至极,但是,孙泰号召的这些人,能力也不怎么样。 进攻的人虽多,但是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来,居然没有一队人马可以 成功的打败王府的侍卫。 就这样的战斗力,还想冲到建康宫里呢? 开什么玩笑! 侍卫们累的气喘吁吁,很多人的铠甲上都染了红,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血! 非不是他们打不过这些徒从,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想滥杀无辜。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乡民们都是被蒙骗的,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今天他们走上这条路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侍卫们才愿意对他们网开一面。 这也是王恭在离开之前反复叮嘱他们的。 “不行了!” “我们也赶紧撤吧!” 侍卫们一边应付来敌,一边努力寻找后撤的路。 想撤退? 刚才还有门路,现在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四面八方都被乡民们占领,虽然他们的功夫不行,无法给予侍卫们致命一击。 但是,他们的包围也让侍卫们根本就跑不出去。 “老大,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我还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一个敌人,死在乌衣巷上,实在是太憋屈了!” 一个小兵,看年纪还不及弱冠,却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虽然年纪小,自从投奔太原王氏,就一直都是在建康城周边转悠,甚至连王府都极少出去。 训练虽然不少,但是若论真刀真枪的打斗,却也没有经历过多少。 这些孩子,年纪轻轻就来到王府,根本就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更不会想到,身为战士,竟然会被建康城里最普通的乡民伤害。 甚至是……打死。 这也太不体面了! 死不可怕,可是死在这些连打架都不能算作是有章法的人手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再坚持一阵,我相信,主公一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话是这样说,但是,王恭他真的还顾得上他们吗? 他要是能来,还不早就来了。 这还不说,他不是有要紧的大事要商议吗? 俗话说,舍小保大,为了更加重要的事务,王恭恐怕早就做好了舍弃他们这些侍卫的准备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兄弟们的战斗力就更低了,甚至连挥刀都不起劲了。 活脱脱一副等着挨宰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侍卫们这边战斗力渐渐走低,那边厢,向他们不断的涌过来。 打仗也像弹簧,你弱它就强,虽然乡民们打仗毫无章法,和械斗也差不多,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又士气旺盛。 主要是人多,后来的人也看不到前面的人是怎么挨打的,每一波新冲上来的人都信心十足。 看到越来越弱的侍卫们,更是嚣张了起来。 就在侍卫们体力不支即将倒下的这个瞬间,他们忽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 笃笃笃…… 笃笃笃…… 这是……马蹄声! 马! 居然还有马! 怎么可能? 哪里来的? 已经接近精疲力尽的侍卫们,猛然间抬起头,从人群中向远处望去,顿时支棱起来了! “你们没事吧!” “我们来晚了!” 一水的矮脚马,搭配手枪一把,长矛长刀必备,铠甲打磨的锃光瓦亮。 这就是王荟指挥的右卫军的标配。 这些先进的兵器和精致的铠甲,都是王谧留给叔父的宝贝。 自从南阳返回建康城,王府王谧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几天,婚礼办得也是潦潦草草,好像根本没有特别用心。 王荟虽然也时有怨言,却还是没有发作,那都是因为人家小王的事情干的漂亮。 别的军队都有的先进装备,叔父怎么会不想来一套呢? 叔父在建康城带兵,虽然不上战场,却也是正经的将军,不是那种花拳绣腿的样子货。 不必叔父提醒,王谧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辛辛苦苦在将作坊里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要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他不亲自监督就不放心。 本来,王谧这边给刘牢之准备的礼物是要更多些的,都是因为半路被叔父王荟截胡,这才七七八八先凑了这么一箱,送到了刘牢之的面前。 幸亏牢之不识货,更不知道这个东西制作起来也没那么麻烦,只是那么几个火炮,几把手枪,竟然就把他迷惑住了。 高兴的他屁颠屁颠的。 如今,带着这么多现金武器的王荟,整个人简直是焕然一新,活力十足的样子竟然和王谧也差不了多少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 谁给钱就跟谁干! 徒从们还在不停的向着琅琊王府汇拢,王荟能及时赶到,当然是托了王恭的福气。 那边厢,王恭才刚刚从战局中脱身出来,就直奔着琅琊王府而去,然而,狂奔不止的老王,竟然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跨进,就被拦在了门外。 到底是谁,敢拦我们新新出炉的大晋权臣王阿宁? 好大的胆子! 当然是王荟本人。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察觉到街上异样的人,不止王恭一个,更有王荟。 不过,王荟和王恭的职责还是有不同。 他要掌兵,只要他发挥出色,就极有可能控制住城中的局势,而王恭,今天他真的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 两人在王府门前稍稍交换了一下意见,便迅速兵分两路。 王荟负责掌控城中的秩序,争取不让这些乱兵靠近建康宫门,而王恭,他显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造成建康城的乱局的罪魁究竟是谁? 这个罪人似乎并不难找,近在眼前。 司马道子! 孙泰! 除了这两个人,不必做任何其他的猜想。 虽然闹上街市的乡民并没有亮明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时不时发出的呼号,还是将他们是谁的人表现的清清楚楚。 他们都是天师道的徒从! 一点没错! “兄弟们小心!” “这些都是天师道的妖人,全都不要命,不要跟他们硬碰硬,控制住他们即可!” “控制?” “王将军,好像没那么容易吧!” 王荟带来的人马迅速投入了战斗,王荟手下的那些人,比王府的侍卫又强了许多。 心思也更狠毒,出手毫不留情,几下就把王荟身边的保护圈建立起来了。 直到这时,王荟才有机会下马和几个王府的侍卫交谈,他们退到了一边的安全地带。 王荟抬头一看,这座高大的宅院,竟然是郗恢的府上。 而这时,一向叽叽歪歪屁事特多,脾气特臭的郗恢,也终于按奈不住,走出了家门。 “阿宁,司马道子那里就交给你了,这些人都是天师道的妖人,十分危险。” “打退他们并不难,但是,要想把他们彻底压服却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只有把孙泰抓住,才能让事态尽快的平息下来。”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要控制住司马道子,别的不说,手里必须要有兵。 王恭这边,目前还没有能够直接指挥得动的部队,毕竟,他接手大晋朝政时间还不长,只顾着将朝廷的那些事情全都捋清楚,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军事上的事情,因为大晋朝廷的这种自有格局,目前是分散给了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两个大家族来代管。 把小娃娃司马德宗推上皇位,热乎劲还没过,王恭也自有一番盘算,他可不想在根基未稳之前就得罪人。 于是,这些原有的势力分布,他未有一点更改,原来还是谁掌管,现在就还是谁来掌管。 所以,现在的王仆射,名号是挺高的,名义上也确实是能号令整个朝廷了。 但其实呢,他手里并没有多少可供调动的部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早就发现了司马道子那边可能有异动,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之一。 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想要调兵遣将,不是还要拜托其他人,既然要假他人之手,就不好随随便便就闹起来。 总要有真凭实据才好说服几大家族支持,哪成想,他只是稍稍的耽搁了这么一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司马道子居然抢先一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出手了。 说他毫无准备,这并不是王恭在给自己找托词,看看他们找来的这些人的素质,既没有武艺,更没有纪律,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临时凑到一起的。 甚至连一个挑选都没有。 这就足以验证,这次起兵,完全是司马道子临时起意,他根本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王将军,还要拜托你,借我一支队伍,去控制琅琊王府。” “我推断,现在王府中的各色人等应该还有很多,没有士兵相助,恐怕难以控制局势。” 王荟朗声道:“王仆射,你想要人,早说就是了,何必兜圈子。” “我早就替你预备好了,你只管带着人去王府。”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了王府,你们想怎么办?” 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正是来自郗恢。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拢着手,站在他们背后,其实他们也看到他了,但是急迫的局面让他们没有时间去应付他。 “你有什么意见?”王荟主动搭话,其实,他和郗恢真的不熟,也知道,这位仁兄一向脾气不好,沾火就着。 这次,既然他主动开口,王荟也不想错过这个交流的机会。 郗恢煞有介事的说道:“很简单,就是如何处置司马道子的问题。” “司马道子这样的人物,是杀,还是关起来?” “总不能还放在王府,一动不动吧。” “啊……这……” 王恭愣了。 这个小恢恢,还是那么敢想敢说。 不得不说,王恭有他这个朋友,还是很幸福的。 王恭总体来说,还是个比较顾全大局的人,可是,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个顾全,才让他的性情,远不如郗恢率直。 小恢恢从来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就像是如此禁忌的话题,他也敢大喇喇的说出来,不过,看王荟的反应,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 或许,这也是他在考虑的问题。 “王将军,依你之见呢?” 关键问题上,王恭可不想独自背锅。 “当然是杀了!” “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 “阿宁,你可别犯傻!” “那就杀了?”王恭看向郗恢。 绝对没想到王荟也早就下定了决心,根本就不想留司马道子一个活口。 郗恢瞪起了大眼珠子,挥手劈砍:“当然是杀!” “阿宁,你是不是不敢?”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 “我去就行!” 王恭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这个老小子,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谁呢? 说干就干,王荟带着一众兵马,迅速集结到了街上,有矮脚马助阵,士兵们在人群中穿行很有优势。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从乌衣巷登上朱雀航的道路口处,王荟指挥着兵马来到此处。 要想让乱兵不能冲进建康宫,这里就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卡口。 只要保住了朱雀航、大航等关键渡桥,建康宫内基本就可以保证无虞了。 当然了,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并不容易做到。 虽然重点抓的很好,深具经验的王荟也知道,这将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夜晚。 而他手中有限的兵力,实际上对付这些乱兵其实是有些吃力的。 更何况,有限的兵力还要分成几股来使用。 一部分士兵已经分派给了王恭,让他去围剿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府中只是奴仆就有几百人。 想要在王府中准确的抓到司马道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非得需要不少人手才行。 而另一边,还有一波乱兵需要热切的关注。 那就是提早已经闯过朱雀航的那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被司马道子重新装饰一遍过后,战斗力也算大增。 对于守宫门的那些士兵来讲,这些天师道的徒从也并不是毫无威胁。 所以,来到朱雀航前的王恭,又再次分兵,命令一部分士兵追赶已经过桥的乡民。 这样一来,王将军手里可堪使用的兵力就是相当的紧张了。 “兄弟们!” “保卫建康宫,就在今夜!” “尽量不要伤害乡民,可以奉劝他们放下兵器,速速回家,朝廷不会追究他们。” “但是若有不服从劝告的,也不必手软!” “是!” “属下遵命!” 属下们士气高昂,王荟也很欣慰。 他也很庆幸,北府那边,王谧提前说服了刘牢之,让他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刘牢之的这个举动,司马道子他们才会迫不得已提前起兵,而仓促行事的代价就是招引来的手下居然就都是些质量低下的虾兵蟹将。 这样毫无战斗力的队伍,大大降低了王荟他们守城的难度。 王荟纵马前行,加入了混战的队伍。 身先士卒的行为,立刻博得了战士们的好感。 面对着士兵们打磨的锃亮的钢刀,不断冲杀过来的乡民,亦有后退者。 “识相的,就自己退回去!” “朝廷不会追究!” 歘歘歘! 战士们的钢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全都拔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一队士兵,正在用威吓的眼神盯着这些中了魔的乡民。 “乡亲们!” “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建康人,我们也不想看着你们血溅十里,葬身在这朱雀航前。” “大家看看这座桥,平日里我们天天从这座桥上通过,这就是我们生活中赖以生存的地方!” “难道,你们就情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城市再次陷入战火?” “乡亲们,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才几天啊,好好生活,难道不好吗?” 关键时刻,王荟从士兵的保护中抽出身来,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虽然不见得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在王荟这样的世家子弟眼中,先礼后兵还是应该要走的一个过程。 如果能通过讲道理说服一部分人,让他们自己撤退的话,也算是大大减轻了守军的压力。 为了表现对乡民们的尊重,王将军连马都没有骑,就站在众位士兵中间,隔着几十丈远的距离,向乡民们喊话。 “我们誓死追随孙天师,用不着你管!” “让开!” “否则,我们要杀人了!” 不论在任何的团体之中,都会有几个狂热人士,而这些狂热人士是最喜欢表达自己的意愿的。 很多不愿意出声的人,便被这样的人裹挟,他们明明不愿意再继续闹事,却被群情激昂的表态感染,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更不愿意改变,干脆就按照原样行事了。 然而,这些人的退却之心,却全都被王荟看在眼中。 看来,他说的话,也还是起作用了。 虽然,这些痴迷的徒从并没有从朱雀航前退开,但是,队伍也并没有再向前进了。 这便说明,队伍之中出现了动摇。 继而,王荟再次大声疾呼:“这位兄弟说得对!” 他并没有责怪那挑头闹事的人,而是称呼他为兄弟,还单独回复他的挑衅。 “你们确实是孙泰的徒从,忠心于他也没有什么错。” “但是,孙泰让你们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谁?” “你们想过没有?” “刚才你们为什么要到琅琊王府上?你们难道忘记了,这个人以往在建康城里的恶形恶状了吗?” “平日里,他是怎么欺负你们的,他是如何横行乡里的,难道你们都忘记了?” “你们真的想替他卖命吗?” 关键时刻,司马道子的坏名声,帮了王荟大忙。 王荟的话,在人群当中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队伍中扩散开来。 王将军说的对呀! 司马道子那种逞凶霸恶的人,兄弟们为什么要替他效命? 再者说,兄弟们都出来了,他现在又在哪里? 据走在后头的兄弟们的可靠情报显示,我们的琅琊王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前面带队。 被他派出王府的只有大天师孙泰而已。 很多人是看到孙泰走出了王府的,这一点是没有错,可是,现在他的人又在哪里? 自从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开赴朱雀航,好像就没有人再看到过大天师的身影了。 这就很尴尬了。 那些头脑机灵的,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的,站位又比较优越,距离队伍核心较远的乡民,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各回各家了。 王荟终究还是正经的一个将军,经验丰富,虽然他的人是在桥前面驻守,可是,队伍后部的情况他也没有忘记要注意。 派去的人很快就传回了消息,已经有部分徒从退出了队伍,原路返回。 王荟听罢,欣然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把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对外宣布。 虽说是同一支队伍,前方和后方的情况也是大有不同。 能在这样的队伍中冲到前面的人,还积极的呼喊口号,鼓动乡民,这就说明一定是积极从事者。 这些人不管是意志坚定,还是追逐更高的利益,都是很难撼动的。 必须使用更大的杀手锏,否则,很难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标。 “兄弟们是收了钱的!” “谁给钱,我们就替谁卖命,大将军要是有钱,也可以给,只要出的价码比大王高,我们也可以退走。” “就是!” “这位大将军是不是琅琊王氏的人,据小的们所知,琅琊王氏可比大王有钱。” “既然将军想让我们退兵,不妨给钱。”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 拿钱不办事,人之常情 呵呵…… 这帮人,居然还知道一些他的底细,竟然想一鱼吃两家,收了司马道子的钱还不够,竟然还想坑他王荟的钱。 想得美! “原来是收了钱的,怪不得。” 王荟站在桥前,气定神闲的审视着桥下的百姓,他感觉,他的目标距离实现已经不太远了。 “既然你们已经收了钱,就拿着钱回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真刀真枪的和朝廷作对呢?” “趁着本将军心情好,不妨拿着你们的钱,赶紧回家去,这一页就算是掀过去了。” 居然还能拿着钱走人? 大将军居然不会处置他们?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心动啊! 疯狂心动! 如此诱惑的条件开出来,说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很快,天师道的队伍里,临时纠集起来的人群中就出现了异动。 有些人提出要趁热打铁,见好就收。 有的人,则选择继续支撑。 太好了! 又成功分化了一波。 接下来,就是消耗时间,继续分化。 王将军这边总是动嘴不动手,当然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他拖延时间的这一会,城内城外的消息源也一刻都没有停下,据前方的探子回报,由王谧带领的北府兵,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建康城郊外了! 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稚远就能回城了! 他们就有救了! “你让我们退兵,我们就退兵,难道,我们是你摆弄的玩意吗?” “兄弟们!” “大晋境内最恶最坏的人,就属这些世家子弟,我们受他们的欺侮已经太久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就反了吧!” “机会难得!” 呵呵…… 还机会难得哩! 我看,是想死的机会难得吧! 王荟清了清喉咙,刚想继续表态,就听得,乌衣巷的另一端,稍稍远些的地方,一声断喝,凌空而出! “兄弟们!” “且慢!” “听我一言!”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声音?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新鲜动静的乡民们瞬间被惊到了。 那种穿透一切阻隔,荡涤一切罪恶的气势! 实在是骇人! 稚远来了! 他终于来了! 太好了! 王荟一个激动,便从桥上跳了下来,老爷子动作实在是过于突然,身边的侍卫都慢了一拍。 幸亏那些乡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给扰乱的心智,要不然,王将军可就危险了。 啧啧…… 这个孙泰! 他就是个老妖精! 这是施了什么魔法,竟然叫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真的要谋反不成? 等不及了! 王谧把大军交给了曾靖,而自己则带着一众亲兵,先行闯入了建康城。 也正是因为他带兵不多,一开始才并没有引起天师道徒从们的注意。 王谧是一路闯,一路赶,也一路杀。 闯是因为,前方的障碍物实在是太多,就说后来加入队伍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吧。 只是站在那里,或者小小的移动一下,对于大规模的部队来讲,都是极大的障碍。 为了赶走这些人,王谧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些人着实难缠,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只是听了孙泰的那些脏了心眼的属下们的蛊惑就走出了家门。 别看一脑袋浆糊,这些人的意志还特别坚定,以为有了他们的闹腾就一定能帮到他们的大天师。 至于大天师到底要干什么,大天师支持的是谁,根本就不在乎。 王谧闯进建康城后,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混乱局面。 幸亏有王荟派出去的探子提前给他送了个消息,让他对城内的情况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要不然,小王还真的有些措手不及。 一路闯到乌衣巷,听话的,都已经乖乖回家了,至少也不再挡着路。 至于那些绝对不肯听话的,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杀了了事。 在这方面,王侍郎也没有那么矫情。 想保命,从来都是双向的,你识趣,我自然也就不会计较,你若是不听劝,那抱歉了,你就只有扑街的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事态都已经紧迫到这样的地步,谁也不能再抱着妇人之仁坏事。 王荟第一个跳下去迎接侄子,而王谧只是短暂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冲上了朱雀航。 “你们想闹事?” “你们想为谁卖命?” “说说看!” “为了司马道子?” 这个名号一出,刚才还吵吵嚷嚷的现场,居然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有没有? 有没有愿意跳出来应声的? 王谧用挑衅又自信的眼光审视着众人,在他身边是他的好叔父王荟。 此刻的王荟,他的心情只能用毫不紧张来形容。 王谧来了! 他真的及时赶到了。 有他在,他这位右卫大将军的腰杆就算是彻底挺直了! 王谧的赶到,就意味着,在他身后,强大的北府兵也即将登场。有北府兵坐镇,这些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便绝对不足为患了。 所以,即便王谧这小子话挺多,而且一上来就抢了他这位威风凛凛大将军的位置,王荟也不生气。 有个好帮手,就是不一样。 王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家族后辈的鼎力支持。 这个小子,还真是靠得住! 我王家有望了! 其实,街上闹事的人已经比之前减少了许多了,从队伍的大致长度、宽度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王谧还是致力于想把更多的人劝回家。 毕竟,他刚才已经杀了不少人了,这些人都是建康城里最普通的百姓,完全是受了孙泰那老魔头的蛊惑。 他们原本都不必死,更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已死之人是没有办法唤回他们的性命,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可都还是活生生的。 能拉一个算一个吧! “兄弟们想一想,司马道子平日里在建康城里是怎么作威作福的,他逞凶霸恶,危害乡里,这些事情,这么多年了,兄弟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难道,就因为他现在给了你们几个臭钱,就可以忘记他曾经的恶形恶状了吗?” “难道,这个大晋朝就只有他司马道子才能当皇帝,别人都不行?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为患乡里,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正经事的大王,一定能当个好皇帝?” “今天我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但是我还是要说,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今日兄弟们为了几百文钱就捐弃自己的性命,你们的命,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谁的命不是命?” “兄弟们一定要想清楚!” 这个小子,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为什么要把这些乡民抬得这样高? 说这些场面话,这些目不识丁的乡民,他们能听懂吗? 这些没钱也没有势的乡民,他们的性命有什么重要? 在这样混乱的时局之下,他们不是要在这次战役中死去,就是要死于那一场骚乱。 总而言之,对于平头百姓来讲,想要平安终老,实在是太难了。 在这个方面,王荟还是脱离不了他世家子弟天潢贵胄的思维,只有他们世家子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没那么在乎了。 所以,王荟听不懂王谧的这些号召,只觉得都是天外来的语言,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愚昧无知的乡民们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然而,乡民们接下来的行动,让他彻底震惊了。 他们在后退! 他们放下了兵器! 他们脱下了铠甲! 王谧居然没费吹灰之力,就靠动动嘴,就让这些陷入狂乱的乡民,彻底放下了武器! “将军说得对!”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好端端的一条命,为什么要为了琅琊王而丢掉?” “我们走吧!” “对!” “走,现在就走!” 有些乡民已经彻底脱下了司马道子赏给他们的那些兵器甲胄,摆脱了这些,就证明他们已经与司马道子彻底解除了关系。 当然了,道子给的钱,照样都是好好收着的了。 从司马道子那边来说,兄弟们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本来承诺了每人五百文。 现在走了这么多人,他可是要省下一大笔的钱。 兄弟们也不会找他索要欠款,多贴心呐。 再者说,兄弟们也不傻。 一人五百文,看似是大方,但这可是兄弟们的卖命钱,谁都知道,兵锋一起,就在场的这些人,能有一半活着去领剩下的钱都已经是万幸了。 实际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说,兄弟们收下这一百文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不能走!” “我们还不能退!” 嘿嘿! 这是哪里来的人? 关键时刻,居然跳出来搅局? 找死呢! 听听他的说辞! 王谧气得够呛,却也没有立刻开腔。他倒要看看,这些孙泰的忠实追随者,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来。 “天师还等着我们呢!” “难道,你们都忘记天师的嘱托了吗?” “道内众人必须听从天师的调遣,难道你们都忘记了?” “一旦叛道,你们可要记得,将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好家伙! 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这位跳出来喊话的,正是孙泰手下的,在建康城内的一位天师,目前,在建康城内,除了孙泰,也就是他说话最管用了。 果然,他说的话,很快就起了作用。 不少本来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的乡民,重新又拿起了兵器,虽然哆哆嗦嗦的,但是绝对不敢走了。 背叛大天师,那可是要受天谴的! 有命拿钱,没命花,不只是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家人,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真是一时糊涂。 大天师的惩罚,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看到徒从们纷纷拿起了兵器,恢复了意志,那天师激动的不行,可是,王谧却看出了他的虚弱。 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仅凭着这虚幻的惩罚,能拉得住多少人呢? 也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 “怕什么?” “你们帮着司马道子起事,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丢掉性命都不怕,还怕什么虚无缥缈的天谴?”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王谧便开始插刀。 在已经动摇的人心上再插上这么小小的一刀,效果是最好的。 “将军不知晓,天谴非常厉害,我们兄弟若是不跟着天师做事,背叛天师,那都是要下地狱的!” “永世都不得超生!” 太恐怖了! 一想到地狱里那可怕的景象,徒从们就禁不住两腿打哆嗦,别说是扛着枪上战场了,现在就是让他们站稳都困难。 “你们看看后面还有多少人马,就这么点人,能是朝廷军队的对手吗?” “现在回去还能有一条活路,若是不想回去,想硬冲,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个时候听孙泰的,那就等于是把自己往地狱里面送!”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 “好不容易得了钱,不说送回给家中妻小,却要把命送掉?” “傻吗?” 这位年轻的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他甲胄在身,志气昂然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位大将军,这些乡民们还是实在。 他们已经和这位年轻的将领对话了许久,说的话不可谓是不多,居然还不清楚这位年轻人真实的身份,只把他当做是将军。 然而,这位年轻将领的话,却深深的刺入了乡民们的心里。 为了那些看不到也摸不着的所谓惩罚,送掉性命。 值吗? 这位将领人虽然年轻,讲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听起来颇有一种在蛊惑人心的意味。 但是,他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肉眼可见,天师道这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而这位将军虽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乡民们都看到他是带着兵马赶到城里的。 而那些士兵们穿的甲胄,乡民们是认识的! 那是属于北府的! 这些人都是北府兵,是大晋最强悍的部队! 在这样强悍的部队面前,他们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打也打不过,只要一上手就会一触即溃,那还不跑干什么? 真的傻吗? 跑了跑了! 都跑了! 在王谧三番五次的鼓动之下,乡民们再也按奈不住,什么大天师,什么琅琊王,全都不管了。 有钱不要是傻蛋。 这个时候还不跑的,那绝对是孙泰的真爱粉了。 然而,王谧定睛一看,孙泰的真爱粉,原来也没有几只嘛。 虽然孙泰座下的那个天师一直努力的阻拦人们离开,可终究力量还是太过薄弱。 离开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冲入王府 王谧看着这情形,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忧虑。 这什么情况? 司马道子呢? 孙泰呢? 这些阴谋作乱的幕后大黑手,怎么全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以为没有领头人,群虫就能变成群龙了? “赵当!” “属下在。” 曾靖暂时离开,王谧身边,赵当就补上了,这位从氐秦投降而来的小将,最善于揣测上司的心意。 不等王谧把任务交代清楚,他就已经站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而那所谓正确的位置,正是天师道的小天师所在的地方。 徒从四散而去,完全出乎小天师的意料。 就在刚刚,他还是一呼百应的英雄。 在这建康城里,依靠着孙泰的光环,甚至可以说是可以呼风唤雨,多少徒从都跟在他的身后,指哪里打哪里。 可是呢?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对他坚信不疑的徒从,竟然全都做了鸟兽散。 如此迅速! 如此彻底! 干事的都跑了,他这个等着捡现成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小天师想到了跑…… 他想到做到,前方正是一片混乱的人群,到处都是丢下兵器落荒而逃的徒从,只要能混到他们之中,到时候,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换一身衣服,谁还能记得他? 对! 就这么办! 他故意挤进了一支队伍,刚要拔腿,只觉得肩上一沉,再回过神来,顿时就傻了。 “干什么?” “快放开我!” 想跑? 门都没有! 小天师那边才刚刚起心动意,赵当就带着几个人冲了上去。 别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身,那个反应能力岂是小天师一个花拳绣腿之徒可比? 一人揽肩,两人抓手,扭扭转转,就把小天师控制住了。 “这么容易?” “原来这个人连一点武艺都没有!” “奉劝你一句,赶紧老实点吧,再怎么折腾,你也跑不了!” “你们想干什么?”小天师的眼中现出了惶恐的颜色,赵当笑了。 “怎么?” “你也知道怕?”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 “谁说我怕了?” “我乃堂堂小天师,法力无边,有什么好怕的?” 小天师高昂着头颅,似乎还对自己的法力很有信心似的。 这孩子,脑子是抽了吗? “法力?” “小天师,要不要试试,是你的法力高,还是我的刀快?”说着,赵当就把长刀抽了出来,架在了小天师的脖子上。 “你!” “你休得放肆!” “我告诉你,我可是有法力护体的!” “你敢害我,最后倒霉的是你!”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天天蒙骗乡民,谎话也当成是真的了? “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大本事,早就使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长刀在小天师的脖子上晃了一晃,寒光登时就窜了出来,小天师脚底一软,整个身子就瘫软了下去。 “诶诶!” “小天师,你坚持住!”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可别把自己吓死了!” “来人搭把手,赶紧把他抬走!” 这个人怎么这样不争气? 谁让他死了?不过就是吓吓他,胆子这么小,居然还要举事,这不是开玩笑吗? 当然了,这个玩笑开的是太大了些。 完全出乎王谧的意料。 感觉他现在亲眼看到的天师道,和历史上记载的天师道,有很大的不同。 根本就不是一个能量级的。 也不知道是孙泰这个领头人太弱,还是历史描写太过于夸张。 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席卷整个大晋,差点就把弱晋这半壁江山给搅和没了的天师道,他们的能量远不止于此。 应该厉害的多才是啊!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驱散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孙泰有所保留,正等着以后时机更好的时候再作乱? “叔父,司马道子为什么没出现?” “要赶紧控制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整体上来说,王谧其实并不是特别担心。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工具就落后许多,不论怎么跑,想要出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再者,古代的城池和现代也截然不同,大门就只有那么几个固定的,城池和周边的郊野泾渭分明,城池是用四方的墙,牢牢包裹住的。 除非事先就找好了秘密的出口,否则,想闯门进出,简直是做梦。 而城门,这个重要的出口,早就已经换上了北府兵把守。 别说是司马道子这样大号的目标,就是一只不属于建康城的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么,基于这个推理,现在的重点就是要把极有可能躲在建康城某处的司马道子捉拿归案。 免得留着他,再生事端。 “稚远,你也太小看叔父了。” “你能想到的事情,叔父会想不到?” 咦? 难道,老王还留了一手? “放心吧!” “司马道子那边早就有人看着了,跑不了。” “是谁?”王谧忽然感兴趣起来。 看王荟的表情,似乎这个人并不在王谧的设想之内。 会是谁呢? “当然是王仆射了!” “老夫出兵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便分了一队人马交给他,虽然阿宁没有什么带兵的经验,但是区区一个琅琊王府,他应该还可以控制得住。” “司马道子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一向是吹得比天大,真本事没多少。我敢打赌,他绝对不敢走出王府半步。” “不管城里局势如何,他也绝对不会挪动,只要王恭不是蠢蛋,他就一定能在王府抓到司马道子。” “好好!” “这我就放心了!” ………… 同一个时间段,就在右卫将军王荟倾尽全力维持秩序的时候,乌衣巷上,琅琊王府高大的院门前,一众人马也赫然出现。 “王仆射,快看!” “还有很多人从王府里出来,进去的也不少,看来,街上的乱民确实是从王府里出去的!” “果然都是司马道子搞的鬼!” “仆射,我们冲进去吧!” 王恭的身后,跟着的是王荟手下的副将,他也一直关注着王府门前的动静。 司马道子他是认识的,王府门前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人,但是他在这些人中却并没有发现司马道子的身影。 不会是溜了吧! “仆射!” “快下决断吧!” “晚了,说不定他就跑了!” 人人都在担心这件事。 今天场面闹的这样大,这就说明司马道子已经和朝廷,和众位大臣彻底撕破脸皮了。 体面什么的,早就不要了。 既然他不肯给朝廷脸面,朝廷抓他也是理所应当。 再者,现在的形势摆在这里。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现在属于司马道子最好的归宿,就是黄泉路了! 王恭咬了咬牙,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冲吧!” 此言一出,身后的士兵便如同潮水般涌入了王府。 一时之间,王府的大门前,乱民和士兵混成了一团,别看出来的都是些普通的乡民,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被司马道子装备过的乡民。 不论如何,抄了家伙的他们,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 时机稍纵即逝! 王府占地广大,犄角旮旯的地方要多少就有多少,这里又是司马道子的地盘,他要是躲藏在哪里,趁乱跑了。 今天大家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绝对不能给他机会! 司马道子别想在东山再起! 于是,本想对乡民们网开一面,不动刀枪的士兵们无奈之下也是刀柄向内,冲杀了上去! “来了!” “官兵们来了!” “为了天师,我们拼了!” 士兵们才刚刚冲上来,乡民们这边就乱成了一团。 有的人喊着口号,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反身逃窜。 王府之内,喊打喊杀声震天。 不一会,一片一片的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丢掉性命,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跑了!” “只要现在放下兵器,我保证不杀你们!” 打斗暂告一段落,王恭这才从士兵的保护之下站了出来。 “王仆射说了,放下兵器,一概不杀!” “你们没听到吗?” 仆射? 这个人居然是仆射? 好大的官! 看起来他说话能算数。 算数! 丁零当啷…… 一阵脆响过后,门前活跃的这些乡民,纷纷放下了兵器,王恭很满意。 还知道悔改,看来还有救。 虽然乡民们放下了兵器,但目前来看,王恭也不能对他们全然相信,特别派出了几十个士兵,将这些放下兵器投了降的乡民送回了家里。 街上太乱了! 有正经的天师道徒从,也有专门上街闹事的宵小儿,到处都是刀枪,到处都是乱兵,火光,水影,血汤,到处都是乱瞳瞳的,没有官兵护送,这些投降的乡民说不定还没有摸到自家的门栓,就被乱兵截杀了! 虽然成功打发了一部分人,但是,王府门前的战斗却并没有结束。 一波又一波的乱民还是循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向琅琊王府聚集而来,这些后来的人,很多已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有这样一个地点,这里需要人,是大天师召唤他们过来的,他们虔诚,他们笃信,他们必须到这里来! 这些人还是容易对付的,因为手里没有兵器。 一群人冲上来,不消一时半刻就被抓住了,在他们这里,战损是很少的,浪费的只是时间和人力而已。 就算是把这些人都制住,挨个扭送回去,也需要不少士兵出力,这样一来,王恭这边的兵力属实是有些削弱了。 王恭也顾不得许多,拉开了架势就是冲。 偌大的王府里,打走一批又来一批,也不知道这个孙泰到底是有什么魔法,竟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这样多的人。 王恭不禁想到,他大晋王朝的北府花钱出来征兵,这些人都不见得有这么热情。 “将军,我们要是找到了司马道子,该怎么处置?”这才是兄弟们最关心的问题。 说白了,到底是杀,还是留着。 “找个没人的地方……” “做利索点!” 王恭的眼中射出了异常狠毒的眼神,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是!” “属下遵命!” 都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再挣扎的必要了,留着这个人,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士兵们其实要的也就是这句话,再怎么样,司马道子也是堂堂的皇族,他们可不想自己担这个责任。 现在有了王恭的表态,众人立刻就找到了状态,妥了! 王恭没有功夫管别的事,那些天师道的余孽,王府的私兵,都交给王荟的士兵们处置。 而他,亲自带着一众亲兵在乱兵之中横冲直闯,目标就只有一个。 正是司马道子! 抓谁也不能忘了司马道子! 让谁跑了,也不能让司马道子跑了! 看王府一片混乱,王恭倒是有几分放下心来。 照这个形势看来,王府里的局势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司马道子早就已经跑了,就算是王恭把这王府里搜个底朝天,也照样找不到。 那样的话,就只能指望城门附近的守兵了! 一定要拦住他! ………… “曾靖,赵当!” “我们要快!” 王谧这边,亦是骏马奔腾,一点不敢怠慢,尤其是当他听说了围攻司马道子的,竟然是王恭之后,就更着急了。 这位王仆射,是能文不能武,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要知道,历史上的他,就不太行。 不过,王谧心中也并没有太担忧,现在的他,可不是光杆司令了,在他的身后,成百上千的北府兵,就是他的依靠! 琅琊王府亦在乌衣巷上,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道路都是熟悉的,最大的困难自然是漫无目的在街上到处乱走的乡民,有他们阻挡,马队就是想快,都快不起来。 就算北府兵们急的头上冒青烟,却也只能一边驱赶乡民,一边急速赶路,虽然也基本没什么速度吧。 好在,越往前走,障碍倒是越少了些,甚至还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向后撤的乡民,他们的背后,往往有士兵们护送。 看他们身上的甲胄,王谧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叔父麾下的。 “看来,王仆射那边进展的也还算顺利。” 那要是不顺利,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王谧的这些士兵,还想冲到王府,还没上桥就已经被困住了! “确实如此。” 虽然现在看起来局势还算明朗,但是没有见到司马道子和孙泰,王谧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总觉得,这个建康城里还是要出变故。 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呢? 根本就不能够!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王上树啦 “侍郎,王府就在前方了!” “好!” “告诉兄弟们,做好准备!” 为了抓捕司马道子,就算是经过自己的家门,王谧都没有时间多做停留。 而另一边,正在王稚远马不停蹄的赶往司马道子府上的时候,这座王府早就已经尸横遍地,杀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孙泰临时找来的那些虾兵蟹将自然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可是这些人却跳的最高。 以至于,王恭带领的士兵,冲杀了半天,碰到的都是这些菜鸡,占据了绝对优势,都有些飘飘然了。 等到他们冲进内宅,这才发现,王府里面的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菜。 那些被司马道子长期豢养的家奴,私兵,一直以来也常有训练,武器装备也不错。 又熟悉王府地形,非常难对付。 到了王府内部,士兵们推进的速度便迅速慢了下来。 谁也不是傻瓜。 人家都已经攻到王府里面来了,难道还不知道要先保住王府的局面吗? 于是,这些一心冲杀的王府私兵,迅速转变了策略,收缩防御,开始以王府为阵地,和王恭的士兵们缠斗。 那还真是很难缠。 司马道子这厮!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孙泰,总该能活捉一个吧! 总不会是看到大事不成都自尽了吧! 这个念头在王恭的脑海里轻轻的那么一晃,立刻就被他否定了。 自尽? 孙泰那老小子倒是有可能,司马道子? 那就是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货,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去死? 不过,搜寻过程当中,王恭还是抱着这么一种奢望。 万一呢? 万一这个烂厮懂得了这人世间的道理,知道体恤他这位劳苦功高的权臣,知道自己去死,给他省点事了? “在这里呢!” “王仆射,快看!” 一听的这声音,王恭就知道,什么主动求死,简直是做梦。 “孤警告你们!” “不许过来!” “都退下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恭更是头上三道杠,果然他是不舍得死的。 循着士兵们的喊声找过去,这个司马道子,果然是脑子有毛病,没药医了。 他在王府耽误了那么久,究竟都在干什么? 既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也没有逃跑,别人逃跑,不是乔装就是遁地,他可倒好。 穿的还是体体面面的大王服侍,隔着三丈远也能从人群里把他找出来,还上了天,竟然站到了房,和司马道子也算是老相识了,如今两人在王府碰面,哪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 审问司马道子 “王稚远?” “是你?” “你不是在京口吗?” 司马道子的嘴唇颤抖着,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铁青。 “你怎么回来了?” “刘牢之!” “他果然还是靠不住!” 虽然司马道子一脑袋都是浆糊,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北府和琅琊王的联合? 都是骗鬼的谎话! 本来司马道子还能再挣扎一下,看到王谧,便彻底扑腾不动了。 这个刘牢之,让他支持琅琊王,他倒好,跑去支持琅琊王氏了! 这是一回事吗? 曾靖一个窜腿就跳上了树枝,接下来,司马道子就成了他手中的猎物,行动之迅速,动作之矫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我手下要是有这样高手,该有多好!”王恭感叹道。 这一回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王仆射这一次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想要这种武艺高强的,不妨到民间去找一找。” “实不相瞒,我这也是赶上了,其实北府中这样单打独斗能力很强的高手,也并不多。” “军队都是团队作战,其实,这种个人武艺超群的士兵,还不是特别受欢迎。” “倒是民间上有很多艺人,功底不错。” “你说的也对。” 司马道子终于被曾靖从树上压了下来,其间,他吵吵嚷嚷,嘴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王谧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趁着这一回嘴巴还能听指挥,多说几句也无妨。 算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稚远呐,怎么处置琅琊王,你有想法了吗?” 要是王稚远没有赶到的那么及时,或许,王恭就自己把这件事办了,等到风声一过,找个机会就可以除掉司马道子。 可是,现在偏巧碰上了。 那就不得不商议一下了。 好在,王恭心里也有几分把握,这位仁兄,刚才见面他就一口一个仆射的叫着,那绝对不是没有用意的。 正是为了表明,他已经承认了王恭第一权臣的地位。 好哇! 摆平了谢安,王稚远这边又主动释放善意,他老王的春天真的要到了! 此刻,王恭静悄悄的将王谧再次放入了好朋友的名单,只感觉,这些年来混迹朝堂,也就是王谧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太有质量了! 王恭他毕竟已经是朝廷上的老油条了,仕途走到了今日,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妥妥的巅峰。 到了这个地位上的人,做任何事,结交任何人都不可能不添加利益的色彩。 为我所用又能与我有共同兴趣爱好,肝胆相照的,自然是最好的。即便是只有利益联合,那也无所谓。 不过,那些不能为王恭提供利益的所谓朋友,也就只能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很显然,王稚远现在就是一个相当有用的人才。 而这样的人才,竟然向他主动示好,王恭岂有不接着的道理? “远了不说,目前来看,当然还是要先留着。” “关于显阳殿上发生的那些事,大行皇帝暴崩的真相,我想我们这位琅琊王殿下了解的一定比我们更多。” “我们至少应该把他嘴里的话都撬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王恭点点头,十分无奈。 魏晋到底还是一个讲究出身的时代,下臣弄死皇族这样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动手的。 一鼓作气可还行,如今,既然没有一击即中,接下来,就必然要命面临再而衰的命运。 司马道子倒是得意了,至少今晚他的这条贱命算是保住了。 “报!” 正在两人要登车离开的时候,前方负责探查情况的哨兵忽然跑了过来。 “仆射,侍郎,搜遍了整个王府,没有找到孙泰。” “没找到?”王恭顿时有点傻眼。 虽然他早已料到了这种结局,但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他还是有这份运气在的。 孙泰,他一个老头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可惜啊! 天不遂人愿。 “属下们搜遍了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找了,可就是没有看到妖道的身影。” “抓了几个他的徒从,也审问过了,这些人说,目前妖道的身边似乎没有随从了,他的侄子也在京口死掉了,所以,属下们判断,他应该是自己出逃的。” 自己一个人跑的? 这就有意思了。 可能吗? 这个小兵也是很会办事了,他是王恭派出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王稚远,亦把他给带上了。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他就给两位大臣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稚远,现在看来只能加大搜捕力度了。” “可是,他跑到了城里,确实不好找了。” 这是实在话,孙泰毕竟在城里还是有一定势力的,他的信徒广布,这些人,虽然不见得有胆量帮助他起事,但是,窝藏他,却是极有可能的。 况且,他就只有一个人,来去自如,基本上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就这样想在偌大的建康城里寻找一个行踪诡秘,诡计多端的老头子,绝非易事。 若是一个不小心,再让他混出城去,那可就是留下了一个大祸根! ………… 孙泰虽然跑了,但是司马道子却是被当场擒获了。 对于朝廷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重大胜利。 更不要说,虽然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但整体上来说,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且,这场祸乱,很快就被平息了下来,真是大幸事。 接下来,对于王恭来说,重振朝纲才是他要关注的重点,而另一边,从北府匆匆赶回来的王谧,自然也没有再次返回北府的必要。 屁股还没坐热呢? 就这样回去可还行? 于是,安定了王恭的心绪之后,王谧就把另外一件大事揽到了自己这里。 身为大晋皇族,就算是被抓了,该享受的待遇也一点不能少。 从王府出来,司马道子就被一路押送到了建春殿。 本来呢,把他关在王府也是可以的,但是,那里还有许多死尸等着处理,王谧想了想,还是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 想要保守秘密,当然还是放到皇宫里更合适。 殿门一关,找两个可靠的人看守,保证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现在,关于司马曜之死正是王谧最关注的事情,搞清楚了这件事,对处置司马道子也有好处。 “微臣见过大王。” 建春殿里,或许是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司马道子丝毫没有因为被捉就老实下来,反而折腾的更厉害了。 不只要求小太监们为他准备饭菜,还满饮了一坛酒。 要不是天色太晚了,他甚至想找一波歌姬舞女来供他消遣。 王谧进殿的时候,人家正抱着酒坛子,喝的美着呢! “你怎么来了?” “王阿宁呢?” “为什么不两个一起来?” “干脆发你们一把刀,你们两个把我弄死算了!” “来啊!” “动手啊!” 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的司马道子是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了,他豁出去了! 他巴不得引起王谧的怒火,让他一刀解决了他,这样的话,将来的史书上,他王谧想落个好名声也难。 诛杀前朝贵戚的罪名会一直伴随着他,甩也甩不掉! 他跳到王谧身前,舞的厉害,又唱又闹。 可惜啊。 他面对的是王谧而不是王恭,而王谧,本来就是个穿来的,这个大晋境内还有比他更加光脚的人吗? “大王,你就别再折腾了。” “好歹也是琅琊王,总该注意点体面。” “体面?” 呵呵! “孤现在还有什么体面?” “还顾得上那些吗?” “孤劝你们,想干什么便尽早动手,不要拖延,否则,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谧想了想,就在不久之前,他似乎刚刚听过这句话,是从谁那里? 对了! 杨定那里! 而这位苦命的杨定,曾经也是被司马道子挑衅的对象,不知道,这位同样也住在乌衣巷上的杨定,经历了今夜的混乱,会作何感想? 司马道子并不欢迎他,但是王谧却无所谓,自己倒了一盏酒,就这样坐了下来。 “大王,孙泰呢?” “我们搜遍了整个王府,根本就没有看到他,难道,他抛下你,提前跑了?” 要想调查孙泰的去处,目前,司马道子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孙泰?” “他不是去指挥他那些徒从了吗?” “早就不在王府里了。” “不过,你们难道没有抓到他?” 司马道子的表情看起来很气愤,老子被抓,像耍猴一样,而孙泰这厮居然能跑掉? 岂有此理! 老子都被抓了,还能让这老小子在外面逍遥? 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就知道欺负我,竟然连一个老头子都抓不到!” “大王别急,总会抓到的,建康城内外现在已经被我们看管的严严实实,他跑不了。” 哦,他跑不了,那就说明我也跑不了。 司马道子的小心脏顿时就凉透了。 “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咦? 这什么情况? 形势急转直下,王谧都傻了。 刚刚还一副打死也不合作的架势,这一下突然又如此坦然,难道,司马道子上树上的神经了? 精分了? “大行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不是孙泰在背后搞的鬼?” 不过,既然司马道子愿意给机会,王谧当然也不会浪费。 “孙泰?” “你怎么会这样想?” 看司马道子懵逼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原来,这一切都和他猜想的一样,司马道子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然而,这又怪得了谁? 还不是他自己没脑子,又野心大。 像司马道子这种人,没有孙泰也会有李泰,刘泰等着利用他,他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活靶子。 实在诱人。 哪个聪明人不去利用他,都感觉是浪费资源。 “大王,这样看来,你对这件事是毫不知情了?” “当然!” “大兄不是张贵人杀的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张贵人说了,她并没有伤害陛下的意思,她的药粉是从裴夫人那里偷来的。” “裴夫人是谁引荐的,这不用我说了吧。” “裴姣儿?” “你确定?” 这真的是一个重磅新闻,完全出乎了司马道子的意料,震惊的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当然确定。” “当日贵人攀扯裴夫人的时候,王仆射也在场,元宝公公也在场,大家都可以证明。” “大王,如果你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那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你被孙泰利用了!” “借着扶持你的名义,他却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大王或许真的有篡位夺权的心,却并不一定非常急迫的就想除掉陛下。” “可是,孙泰却提前这样做了。” “而且,据张贵人所说,药粉是她很早以前就从裴夫人那里偷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使用。” “在我看来,孙泰一定是早早的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是他一直在推着大王往前走。” “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暗下毒手,难道,他做这么多事情,还没有提前告诉大王,真的是在为大王着想吗?” “我看,他是在为自己当皇帝铺路!” 王谧叨叨念念说了一大堆,司马道子也没能领悟多少,可是这最后一句话,却扎了他的心。 不是为了让他司马道子当皇帝,全都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谁人不是无利不起早? 尤其是孙泰那种利欲熏心的人。 而他司马道子不过是成就孙泰大业路上的一个跳板而已! 最关键的是,王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也在提点司马道子,孙泰这个人他铲除障碍的方法,绝对是弄死。 他能弄死司马曜,将来,有朝一日也照样能弄死他司马道子。 或许,他现在就在准备,司马道子这个皇帝是根本就坐不稳的。 至于孙泰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就不是王谧这种正常人能想明白的。 摆明着就是无法成功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就算是铲除了老司马家的人,他孙泰掌控了皇位又能如何? 有谁会效忠于他吗? 就算他的徒从里也有几个朝廷大臣,但是这些大臣绝对不会因为他捐弃自家的利益。 他孙泰是什么人? 无根无叶的一个白身,人家世家子弟为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 再者,就算有一些地方上的将领愿意追随他,但他们的力量也是分散的,并不强大。 不管怎么样,有谯郡桓氏镇守荆州,建康这边有北府兵岿然不动,他孙泰就翻不了天!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 面见太后 “你想知道什么?” “事先说好,我对孙泰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不一定能帮到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到了这步田地,司马道子也彻底明白了他的失败并不是王谧造成的,也不是王恭带来的。 他完完全全是被自己的骚操作给骚死的。 而把他逼迫到如此地步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泰。 罪魁就是他。 而他这个受害者又岂能饶他? 在这个建春殿里,一场奇妙的谈话正在进行当中,曾经的仇敌,王谧和司马道子,竟然能站到同一条战线上。 即便这只是短暂的联合,根本就无法代表着他们结成了同盟,但这样的场面也是难以想象的。 “只要大王愿意开口,总是有用的。” “微臣想知道,在这建康城里,孙泰有没有另外的住处?” “常去的店铺?” “他在大市有一处宅院,不过,以前他经常在王府居住,不常过去。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他,孤认为,他是不会回去的。” “剩下的地方,你们也不要太抱希望,狡兔三窟,孙泰这样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让孤知道他的藏身之处的。” “说的也对。” “好了,殿下,你先歇着吧,微臣去吩咐做事了。” 王谧起身,司马道子追着他的视线,疑道:“你不处置我吗?” “大王,不着急。” “等我们先把孙泰抓住再说。” “孙泰?” “孤堂堂琅琊王,大晋宗室,天子亲弟,你竟然要把孤和那样的妖道放到一起处置?” “王稚远,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听说有可能和孙泰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司马道子登时就怒了。 按照司马道子的设想,虽然都是要死,但是他的死显然要比孙泰的死高端上好几分。 比如,孙泰砍头,他司马道子就要五马分尸。 孙泰弃市,他司马道子就该腰斩! 孙泰先死,他司马道子也得在后面压阵,这样才气派! “大王这怎么是欺人太甚呢?” “等抓住了孙泰,再处置你,你不是还能多活几天吗?” “难道,你想现在就主动送死?” 啊! 那不能。 还是等孙泰被抓住以后再说吧。 突然之间就不想让孙泰这么快就被抓了,老孙头,你可要争一口气,千万跑出城去。 ………… 经历了一夜乱战,王谧正要回家看看,却没想到,刚走出殿门,就被荷香叫住了。 王谧认识这个女子,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太后了。 “王侍郎,太后娘娘请你过去。” 过去就过去,不过,这些人都太奇怪了,特意来邀请,却又不说明来意,这是玩的哪一出? 如果王贞英还是皇后,她绝对不敢轻易邀见外臣,她能够正常见到的,也就只有她的哥哥王阿宁而已。 但现在不同,人家的身份不一样了嘛。 升级了。 太后这个职位就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如果王贞英还是皇帝的妻子,那么按照通行的规矩,她是不能参与前朝政治的。 可是变成了太后,那么王贞英就是以母亲的身份出现在大晋的朝堂之上。 自古以来,先民都重视孝道。 太后的位置有的时候比皇帝还要高一点,毕竟,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当儿子的总是要尊重当妈的。 到了这大晋朝,情况又是显而易见的。 小皇帝连话还不会说,这个朝廷当然是要太后摄政,作为摄政者,当然需要面见外臣,否则怎么了解朝堂上的动向? 王谧来到太后寝殿,规规矩矩的站在大殿上,荷香如何吩咐,他就如何照做。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面见王贞英,就在不久以前,就连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位刚刚荣升太后的年轻女人,她专门来找他,想谈什么呢? 有什么是不能直接在朝堂上说的呢? “王侍郎,久等了。” 没有等多久,王贞英就从内殿款款而来,她的脚步轻盈,声音轻快,一看就没有受到丈夫去世的影响。 相反,与王谧料想的一致,司马曜死了,她反而很高兴。 都快美上天了! “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稚远定当效命。” 王贞英摆摆手,连忙笑道:“王侍郎,不必那么紧张,我不是要让你做事。” “你刚刚擒获了司马道子,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我还得给你庆功呢。” 荷香领着几个宫女,端上来了几碟小点心,王谧这才想起来现在的时辰。 感觉还真是有点饿了。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王侍郎,我这里有一个人,想问问你的意见,该如何处置。” 王谧点心嚼了一半,忽然愣住了。 咦?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两个的人为什么都排着队的要来向他讨意见? 从没感觉自己有如此重要! 不过,转念一想,王谧又明白了。 不是他重要,而是他代表的人比较重要。 正是他的岳丈谢安! 很多时候,由于种种原因,谢安已经不经常在家宅外面走动了,这倒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超脱出了朝堂政治之外,不想多参与了。 但是,他不参与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也并不代表他会对任何事情都一一容忍。 谢安,现在已经是这大晋朝廷上唯一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名臣了! 名臣他不同于权臣。 权臣几乎每个时代都有,但是名臣就难出了。 谢安,可是在南北两边的朝廷都大有名声的,就连已经死去的苻坚都给谢安在长安城里建造了巨型宅邸,对他推崇备至呢! 可见,谢安的名声不只是好,而且还很高。 能让南北两边的朝廷都认可,都推崇,这样的大名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于是,虽然谢安看起来已然有超然物外之心,但实际上,这大晋朝廷上的事情,要想办得成,还得人家老谢点头。 可是,老谢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他的一些行为已经体现出,他把这个新招进门的孙女婿当成了左膀右臂。 谢安会怎么想,在王谧这里探探口风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是王谧拿不准的,让他去找谢安商量便是。 “娘娘但说无妨。” “此前陛下曾经宠幸过的裴夫人,现在就在她以前的寝殿清音殿里关着,据我调查,此人与陛下的暴崩关系极大,朝廷对此人一定要有所处置。” “不能只杀了一个张贵人了事!” 原来,王贞英也暗中调查了此事? 王谧有些震惊,此前还真是有点忽略了这位内宫皇后的实力。 一直以来,王贞英出现在朝堂大臣面前,全都是不受司马曜喜爱的冷宫弃妇的形象。 对于司马曜的不喜,王贞英似乎也接受良好,并没有扑腾两下的意思,这样的女人,在后宫还是很常见的,尤其是一些占据中宫主位的皇后。 于是,她也就没有引起王谧的注意。 现在看来,还是他太草率了。 司马曜死了,这整个皇宫里的女人,得利最多的,当属王贞英! 司马曜的死,背后不会也有王贞英的一手吧! 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想来,司马曜也是个可怜的男人呐! 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多谢娘娘提点,既然人人都说这件事与裴夫人有关,即便我们拿不到证据,她这个人也不能留了!” “已经有证据证明,此人和天师道有大关系,应该就是孙泰专门送进宫来谋求作恶的!” 天师道? 王贞英忽然心念一动。 “如果这一切都是天师道在背后捣鬼,那么张贵人不就是无辜的吗?” 无辜吗? 好像也不能这样说。 毕竟糕饼也还是她做的,人也是死在她手里的。 人家裴夫人可是清清白白,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就因为你张贵人说药粉是偷来的,就一定是偷来的吗? 裴氏唯一的劣势,还是她的来历。 她是孙泰一手推选入宫的,而经历了今天这一仗,人人都知道孙泰对大位的觊觎。 那么她这位裴夫人就是大有问题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放了张贵人?” 感觉有这个意思啊! 这位张贵人不是一直都是王贞英的死敌吗? 自从她进宫,王贞英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现在有机会报前愁,她会不用? 难道真的是美人专门惹人怜惜,就连同性也舍不得把她置于死地? 一些类似于我见犹怜的情绪? “你说说看,是该放还是不该放?”王贞英很认真的在询问,自从把裴姣儿关起来,她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这个人是个祸害,肯定不能久留,但是张贵人该如何处置,却一直是王贞英的一块心病。 如果一切真的就如她所说,药粉是裴氏一手调制的,而她只是把这些药粉误认为是神药,那她就根本没有谋害司马曜的心。 如果一切都是无心,裴氏不死却要让她死,也确实是太冤枉了些。 都是后宫的女人,张贵人的想法,他也能了解几分。 要说这个后宫里,张贵人最讨厌的人,也就是裴氏了,让她替裴氏去死,那也太荒唐了。 “太后娘娘先不要急,这件事事关重大,微臣一个人可不敢轻易做决断。” “还是等我回去禀报了谢公,再来回禀。” “很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王贞英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脸。王稚远这个小子,聪明灵秀,一点就透。 要是他真的有心竞争权臣之位,大哥还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王贞英忽然又紧张起来。 ………… 王谧却没有那个闲心去管太后娘娘如何想他,现在他最思念的人,当属亲亲老婆。 一去京口又是十来天,哪有新婚小夫妻还没享受够甜蜜生活,就把人家硬生生拆散的? 顾不得街上还是一片混乱,王谧一头就钻进了琅琊王府。简单向叔父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去看亲亲娘子了。 谢明慧也是最近几天才刚刚搬回王府的,此前她一直都在谢府照顾谢玄。 谢玄的身子虽然垮了,但是直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还在。 几个姐妹劝了她半天,她终于暂且放下了父亲的事,回到了王府。 这样一看,姐妹们的劝说倒是给她带来了好运气,没过几天,夫君就回来了。 看到王谧,谢明慧自然是满心欢喜,要不是父亲重病的事情还困扰着她,她恐怕要心花怒放了。 可惜的是,自家的阿翁不给她这个兴奋的时间。 小夫妻坐在一起,还没能话几句家常,更不要说沟通感情,谢府就又来了消息。 竟然是谢安发出的邀请。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回来呢!” 谢明慧的声音透着无奈,如果是在谢府,说不定她还能和稚远多呆一会呢! “好了好了。”王谧拉住明慧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我听说,你也回来很多天了,要不然,就趁着这次机会,再回去看看?” “这两天我也确实有要紧的事要和阿翁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要是在,我就住上一两日也是可以的。” 这倒也不是王谧多么着急想见到老婆或者是他竟然不介意当上门女婿。 他完全是为了公事考虑,很多事情,前朝的,后宫的,甚至是京口的,都需要向谢安一一汇报。 这些事情,简简单单可是说不明白的。 王恭那边也等着他回话,甚至是后宫里的太后王贞英也指望着他,最好能把时间集中在一起,认真的商议一下。 现在对于王谧来说,最有利的条件便是,他王家现在管事的人,是他的叔父王荟,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又亡故了。 他这一门一户就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人,只要王荟没意见,他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没人管。 这样好的提议,谢明慧岂会拒绝? 谢安就更高兴了,明慧能多多的带王谧回家,这正是合了他的心思,当初选王谧当孙女婿,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这么有才的一个青年,虽然姓王不姓谢,但只要孙女能一直拉着他,让他听从谢安的教导,也是一件好事。 看到小夫妻两一同回到了谢府,谢安顿时眉开眼笑,张罗着让侍女去准备饭菜。 “稚远,累了吧。” “稍等一会,饭菜很快就好,我们边吃边聊。” 天气渐凉,谢安把炭炉都准备好了。 看来,谢老爷子也知道,今天一场长谈是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结束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 谢公,我还是要走 “谢公,我还可以,在宫里的时候,太后娘娘招待我吃了几块糕饼。” “你见到太后娘娘了?”谢安眉头一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王谧故意给他透露消息。 都是朝廷上行走的重臣了,就算是有丈婿之间的亲情,那也得排在朝堂政治的后面。 “见到了。” “太后娘娘专门叫我过去的,一开始我还吓了一跳。” “这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都说什么了?” 司马道子的那点破事,王谧没来之前,谢安已经了解了一个七七八八,早就不感兴趣了。 司马道子被生擒,那是意料之中,孙泰跑了,似乎也没有超出谢安的想象。 那种老狐狸,起事之前肯定就已经想好了退路,混乱一起,见势不妙,当然第一时间就跑了。 不过,令谢安稍有些惊奇的是,孙泰居然把司马道子抛下了,没有一起带走。 要知道,孙泰若是想东山再起,实际上,司马道子还是很好的旗号,留着这个人,若是孙泰有命逃到地方上,号召力会大大增强。 “太后娘娘问我,如何处置裴夫人和张贵人。” “她想听听阿翁的意思。” 王谧将他和王贞英的推断简短的说给谢安听,谢安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难看。 “所以,你们两个都认为,陛下的暴崩实际上是天师道这帮恶徒的阴谋?” “应该没错。”王谧稳稳点头,又向谢安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佐证。 “琅琊王也承认了,他这次谋朝篡位,都是孙泰在背后撺掇。” “多年以来,天师道的人就很想干预朝政,孙泰之前,卢悚也是这样做的,而且也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见,他们这些中小世家的子弟联合到一起,就是为了争夺朝廷上的权力。” “只不过,卢悚是想一个人单打独斗,而孙泰就更狡猾了一些,他把司马道子推到前面给他当挡箭牌,实际上,恶事都是他做的,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都是司马道子的错。” “所以,谢公,我觉得,孙泰和这个裴姣儿都不能留,不过,我听太后娘娘的意思,似乎有意留着张贵人的一条命。” “我拿不定主意,还望谢公给个示下。” “放了吧!” “也是个可怜人,况且她也没想害陛下,若是连她一起处置了,世人会怎么看我们?” “有罪的要死,受害的也要死,人家会说我们是非不分。” 老谢厉害了! 真是没想到,他的胸襟竟然这样宽广! 一代名臣,就是如此吗? 什么叫做故意,什么叫做过失,在这个连一部正经律法都没有的年代,他居然就能断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公的意思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就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昨日的仇敌,今天的朋友。 真不知道,张贵人迈出大牢的那一天,听说了是王贞英把她捞出来的,会作何感想。 “现在最要紧的是,还没有找到孙泰的下落。” 虽然有王贞英的糕饼垫底,但看到热饭热菜,王谧还是经不住大吃了起来。 糕饼,它不解饱啊! “我也向司马道子打听过了,他就是个糊涂虫,孙泰在王府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谢公,如果我们这几天抓不到孙泰,那该怎么办?” “短时间内,孙泰应该不会再闹事了吧。” 这不是王谧盲目乐观,而是事实情况。 纠集起一支队伍,还有一定的战斗力的,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建康附近的那些徒从基本上都被王恭铲除干净了,不管是被杀的,还是被劝回家的,总而言之,他们是不会再跟着孙泰做事了。 孙泰的种种表现,他们这些建康的乡民这一回算是都看清楚了,孙泰若想再纠集力量,建康周边和京口附近的是不必指望了,必须去更远的地方。 就算孙泰完好无缺的回到了地方老巢,想要再重整旗鼓,没有个三年五载是绝对不成的。 建康城可以保持一个短暂的和平了! “老夫认为,孙泰还没有逃出城去,他就在城里,只要我们仔细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 “谢公何出此言?” 老谢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王谧知晓,谢安并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他能够这样说,就证明,他确实心里有底。 谢安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直觉。” 谁能想到,一向胸有成竹的谢安,竟然会说出如此神棍的话! 如果直觉真的存在的话,还请谢公给士兵们指一条明路,告诉他们在哪里能够找到孙泰。 谢老爷子当然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只是对孙泰的本事有些基本的了解。 这个老头子,若是有真本事的,他在建康城呆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办成? 有些话好像也不能这样说,毕竟,人家可是把大晋朝的皇帝给杀掉了。 落得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都要感谢人家老头子。 诸位大臣,列位王公,难道不应该感谢人家吗? 怎么还能够满城搜罗,企图诛杀? 这不是以怨报德吗? “谢公,王阿宁秉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的愿意?” “还是暂时蛰伏?” 王谧想着,以司马道子被捕为结束,朝廷上的乱证也到了结尾的时候。 现在就该把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比如,谢、王两家对于朝堂权力的争夺,到底是拉开序幕,还是告一段落? 这一切就要看眼前的这位老者的想法。 “老夫不愿意,你还能去争夺吗?” 这…… 就有些突然了。 谢安笑吟吟的看着王谧,看他略显迟疑的脸,大约也知道了他的心意。 时机还未到啊! “谢公说笑了,小婿资历还太浅,朝廷上的大事岂能交到我的手上?” “再者,小婿现在也无心朝堂,我想到京口去带兵。” 谢安面色一凛,颇有些惊讶:“还带兵?” “你这不是刚刚从京口回来吗?” “难道,京口的局势还没有控制下来?” 时间确实是短了些,况且,按照王谧此前的通信显示,北府大将刘牢之之前是有意与孙泰联合的。 这就表明,刘牢之并不安分,当时能够同意不出兵,那也是王谧一直在中间劝说的结果。 现在王谧赶到了建康,京口无人看守,刘牢之会不会又心思活络? “刘牢之那边……” “谢公不必担心,京口有寄奴看守,以他的能力,足够制衡刘牢之,再者,我在建康也不会呆很长时间,还是要回去的。” “孙泰一倒,司马道子也倾覆了,刘牢之没有了可以倚仗的靠山,自然会在北府老实带兵,一时半刻的,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对刘牢之,不管是谢安还是王谧都还是不放心的,区别只在于,谢安对刘牢之的性情还不摸底,但是,王谧与刘牢之还是有一个长期的接触的。 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最近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现在王谧这样一说,谢安也终于放心了。 是啊! 刘牢之他没有靠山了。 既是如此,还扑腾什么? “既然刘牢之那边没问题,你又为何着急回去?” 年轻人有主张是好事,谢安也希望王谧能多干实事,只是,现在他和慧慧毕竟是新婚。 总是这样两地奔走,总觉得对孙女是个亏欠。 再说,也没有那个必要。 现在的大晋已经是自从南渡以来,形势最好的一段时光,虽然皇帝陛下不幸扑街,但是边境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战事了。 对于境内的生民来说,简直是难得的平静安宁的日子,身为世家子弟,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当然不必再四处奔走,当以休养生息为重。 至少,谢安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谢公老了,朝廷上面的那些事情,交给王阿宁这样的年轻人也挺好的。 他愿意管着,就让他管好了。 “谢公,我不是担心刘牢之,我是担心北方的局势。” 这个谢老头,他不会是忘记了现在北方的形势有多么恶劣了吧! 不能因为人家氐秦那边没有动静就把人家抛在脑后,苻坚死了啊! 氐秦分崩离析,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旦北方的几大豪强重新集结完毕,边境就将再次陷入混乱。 现在,王谧赌的就是,随着氐秦的崩溃,几大部族的势力被释放了出来,当这股压抑许久的力量终于解脱之后,这些部族首领他们首先会干什么? 是对外征讨? 还是相互攻伐? 幸好,根据诸多信息表明,这些部族正在经历相互厮杀。 氐秦基本上是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异常强大的朝廷,变成了废土一堆,各大脱离它的部落也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大都带着自己的兵马,族裔,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盘是不能供养的。 氐秦崩溃之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这样几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前提,丧失了国主的大晋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困难时期。 不得不说,这是大晋之幸,也是王谧之幸。 但是这样的幸运,显然是不能长久的。如今,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该回归祖地的人也回去了,分裂的几个部族之间的战斗也进入了僵持阶段。 如果王谧估计的不错,不出一个月,这帮狂徒就又将卷土重来。 谁会先出手? 将要撼动的是哪一片地方? “你想继续上阵杀敌?” “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年轻人,实在是太拼了! 谢安不禁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果然如此! 就算是换做他老谢,再年轻二三十年,也绝对做不到王谧这样。 感慨之余又有些担忧,这样拼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不是把自家孙女给害了吗? “能尽快还是尽快吧。” “谢公也知道,我制作了不少新兵器,这些兵器都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法宝,一旦前线战端燃起,再把兵器输送到北府和各地,就有些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我还不会离开,将作坊那边的兵器会逐渐运送到北府里去,在建康的这几天,我可能会天天都到将作坊里去监督着,让工匠们加紧赶制兵器,分批运送到大晋各地。” “好!”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北府兵就交给你了,一定把这支军队给老夫经营好了,这可是我们的根基。” “谢公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这次如此积极的上门和谢安同住,也正是为了安定他的心意,让他明白,现阶段的他王谧还是谢安的人。 他对朝政没有一丝觊觎,他要做的是提升大晋军队的战斗力。 可以说,王恭占据的那些所谓权力,不过都是表面上的东西,没有实际支撑。 在这个乱世之中,即便是当上了皇帝,如果不能将手下的军队指挥得当,御敌于千里之外,也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你的城池会很快被敌军攻破,你的宝座也坐不了多久,所以,抓紧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刘牢之尚且不足为惧,倒是刘裕是个巨大的威胁。 不亲自去看着,王谧实在是放不下心。 现在,谢安既然不反对他去地方上带兵,就是最完美的了,不趁着年轻把这些路都铺好,难道等到老了再来着急吗? 时机,可是不等人呐!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都不懂得抓住,那不是傻瓜了吗? 正在王谧他们安静的坐在府邸吃酒赏月的这个时候,街面上,新任仆射王阿宁也一刻没闲着。 孙泰! 你这厮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在这件事上,罕见的,王恭和谢安取得了共识,他们都坚信,孙天师绝对不会跑出建康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孙泰他一定就在城里的某个地方躲藏着。 能够让王恭坚定判断的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在于,孙泰是孤身一人逃跑的。 身边没有跟着其他随从,这样的他,基本不具备在别的地方落脚的能力。 这样一个孤寡的老头,他的首选,当然是躲在城里,等到风声过去,再想办法混出城去。 趁着躲藏的这段时间,也可以为流亡生活做些准备。 所以,未来的这几天相当关键。 可以说,能不能抓到孙泰,就看这几天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 井下有人! 司马道子提供了不少地方,有的是店铺,有的是民居,虽然孙泰在建康城没有停留多长时间,但是朋友,他还是有几个的。 这些都是王恭检查的重点,尤其是那些有点家财的达官贵人,是最容易窝藏孙泰的。 他们的宅院往往地方广大,隐蔽的地方很多,往往也有些势力,普通人想搜查他们的宅院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王恭亲自动手。 但是,王恭却并没有指挥兵马第一时间扑向这些宅院。 而是把兵马调动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才是他认为的孙泰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兵分两路,扑向了各自的目标。 琅琊王府,这是王恭划定的第一个目标,就在刚刚,琅琊王府经历了一场大乱。 现在的王府,大王进宫被关起来了,属下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奴婢们倒是正常的还有不少,但也丧失了活着的勇气。 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孙泰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切都比较熟悉,王府的地方又很大,到处都是庭院,居舍,想找个地方躲藏,并不困难。 王恭担心,刚才王府里打打杀杀,士兵们也是慌慌张张,说不定漏下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检查清楚。 结果,到了王府折腾了一番之后,王恭才遗憾的发现,是他想得太多了。 王府这样的是非之地,孙泰既然有机会逃走,还能在这里久留? 啧啧…… 看来只能到第二个目标去撞撞运气了。 若是那里也找不到的话,这件事恐怕就不好办咯。 王恭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在那里也找不到的话,孙泰就会从他们的手里溜了。 溜了溜了…… 另一个被王恭瞄准的地方,自然是大市里的孙泰宅院了! 这处宅院本来就是司马道子花钱为孙泰购置的,地点他最熟悉,虽然他从来也没去过,但位置提供的相当准确。 “地方够大的!” “没想到,琅琊王这么大方!” 来到宅院门前,看到层层嵌套的宅院,曾靖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不过是个妖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待遇,怎能不让人气恨。 当然也挺可笑的。 此前司马道子如此真心实意的对待孙泰,换来的是什么? 居然是孙泰的临阵脱逃! 也别怪司马道子狗急跳墙,翻脸不认人,这是孙泰咎由自取。 看到孙泰,瞬间就觉得连司马道子也不再那么可恶了。 难道,这就是对比出真相? “这样一来,你们就要费点事,一定要仔细点。” 王恭才不关心这宅子是大还是小,就是再大,他能大得过堂堂太原王氏世代居住的宅院? 早就见怪不怪啦。 对于他来说,这座宅子就是横亘在眼前的巨大障碍。 地方大,不容易搜索。 曾靖做事一向仔细,不必王恭提醒,他也心中有数,王恭一声令下,他便带着士兵们冲进了孙府。 实际上,整座宅院现在堪称鸦雀无声,若不是士兵们集结在门前,闹出了一些声响,这里或许会被人认为是一座空宅。 此前也听说,自从孙泰拿到了这座宅院,几乎就没有住过几天,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在王府晃荡。 这里没什么人倒是正常。 不过,这也太安静了! 一点人声都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该不会,这里的小厮奴婢都被孙泰弄死了吧! 士兵们冲进孙府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顾忌,听说这位孙天师法力无边,会不会在宅院里设有什么可怕的咒语? 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怀着这样的心思,士兵们忐忑的冲进了孙府。 等了一会这才发现,什么咒语,什么法术,全都是骗人的把戏,这座宅院与普通的宅院是没有一点的差别。 士兵们便大肆搜检起来。 稍稍押后的王恭王仆射,根本就不相信什么诅咒之说。 要是诅咒真的有用,那现在被四处追捕的,就不会是他孙泰了。 如果真的有法术,刚才那些四处乱走的乡民,便会个个犹如金甲神人护体,凡人勿近。 可见,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只有没有见识的蠢材才会相信,而他王恭,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进入孙府,王恭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小厮,没有奴婢,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而且,看到府里荒芜肃静的那种情景,王恭便可以判断,这里不是现在才没有人的,而是一开始就少人居住。 或许,司马道子把这座宅院赐给孙泰之后,这位孙天师就根本没有用心的去整理宅院。 他的心思也根本就不在安家置业之上。 到处都是野草,已经长了有半人多高,屋瓦上,石缝边也是荒草凄迷,一副破败的景象。 “仆射,这里好像根本就没人!” 搜索了迎面的几座宅院之后,曾靖暂且出来歇了歇,看到王恭一脸凝重的站在那里,连忙过来汇报情况。 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这件事,王恭怎么会不清楚,那些进屋搜查的士兵,凡是查好了一片地方,都是要第一时间来向他汇报。 每一路人马回来都纷纷表示,他们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王恭也不得不相信,这是一座空宅,再说,如果宅院里真的有人的话,大队人马冲进来,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少也该有个动静,跪地求饶吧! 可惜什么都没有。 待到曾靖再来汇报的时候,王恭早就已经没有多少意外了。 “仆射,确实没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撤了?” 曾靖想的当然没有王恭这般长远,自然认为,只要没找到人,就可以离开了。 “先不急,我再随你们检查一圈。” 还检查? 就算是把这个院子翻个底朝天,也照样是一个活人也找不到吧! 曾靖虽然心里有些埋怨,行动上也还是按照王恭吩咐的来。 跟在王谧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曾靖已经深谙上司说什么,他就执行什么,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发挥智慧的要诀。 王恭说找,那就接着找。 以免到时候发现孙泰真的是从宅子里跑出去的,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要受牵连。 曾靖带着士兵们,继续第二轮的搜索。 这一次,王恭关注的重点,不再是那些半个人影都没有的厢房。据士兵们汇报,他们对这些能住人的厢房搜查的最为仔细。 床铺下面,房檐上面,箱柜里,凡是他们认为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 不只是这些明面上的地方,每一面墙壁,甚至是地砖,他们也都仔细检查过,敲敲打打,四处搜寻有可能的夹层,暗道。 还是一无所获。 这些士兵一直以来做事都很稳妥,王恭还是相信他们的。 这些平常人能想到的地方,应该确实没有藏人。 但那些平常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呢? 会不会有所发现? 王恭领着一众人,主要在院子里转悠,他仰着头仔细的观察茂密的树丛。 大树上也是可以藏人的! 这是他今天才得到的经验! 孙泰会不会就在哪棵树上窝着,自上而下的观察士兵们的动静? 草丛里也不能放过! 这座宅院已经荒废很久,野草丛生,长得又高又壮,只要用心隐藏,足可以容下几个人。 王恭从草丛中经过,仔细的拨开每一束杂草。 结果当然……还是没有。 会在哪里呢? 这一次,王恭全都是依靠着直觉,而且,他相信,他的直觉很准确。 就在这座宅院里,他似乎都已经闻到孙泰的气息了! 就是那股味! 这厮肯定没跑远,还在这座宅子里! “那是什么?” 视线放远,王恭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曾靖张目远望,终于找到了目标。 “就是一口井啊!” “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孙泰基本不住在这里,但这里也是一座设施健全的宅院,有一口井不足为奇。 “宅子都荒废许久了,恐怕井早就已经枯了。” 这怎么可能? 虽然确实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但这所宅子从司马道子手里恩赐到孙泰那里,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何至于水井就能干枯? “既然是枯井,井绳怎会全都放了下去?” 王恭走近了几步,立刻发现了异样。 引起他注意的,正是这奇怪的井绳。 曾靖拉了一下,没发现任何异常。 “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使用的时候,没有主意吧。” 行伍出身的人,头脑就是稍微简单了些,即便是曾靖这样的聪明人也偶尔有犯糊涂的时候。 现在夜也深了,大家伙也忙活了一整天了,多少有些疲累,脑子跟不上。 但是别人可以跟不上,王恭却不能犯糊涂。 他端详着这一卷向下耷拉的井绳,捋了捋长须。 “不对!” “井下有人!” “拉绳子!” 王恭这么一吼,哪个小兵还敢怠慢,自然是拼了老命向上拉。 不使劲还不知道,劲头铆足之后这才发现,井下确实有些奇怪。 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绳子,居然就是拉不动! 按理说,就算是井下还有水吧,只打一桶上来,也不至于有这么沉呐! 况且,士兵们不只是感到了沉重,甚至还觉得,有一股向下的力,正在拽着绳子不断下沉。 这就很诡异了! “这口井,果然是干枯的!” 没有水影,也没有任何光亮,时辰不早了,天色也有逐渐变白的趋势,在众人的眼前,井下的情况也更加清楚了些。 既然是枯井,那这种情况就很微妙了。 “不会吧……” 曾靖和王恭对视一眼,也想到了那种可能性,顿时慌了。 “不会是在井里吧!” 以前确实听乡民提起过,有些灾荒之年,为了躲避乱军,有些大户人家的有钱人会躲到自家宅院的枯井里。 这种事情也只有大户人家可以做得出。 毕竟,在这个年代,水井也是个稀罕物,绝对不是家家都能拥有的。 普通人家一般只能到街市上的公共水井里汲水,公共水井里的水往往质量都相当的差。 又咸又涩,难以下咽。 但即使是这样的井,一座街市当中也不会有太多,不可能人人都躲藏到里面去。 况且一般的公共水井都是有水的,往枯井里跳,那叫避难,往有水的井里跳,那叫自尽。 所以,能在自家开井打水的,都是大户人家,同时在自家拥有枯井和有水井的,那就更是难得了。 更有甚者,大户人家会专门辟出这么一口枯井,平时看着没什么异常,关键时刻用来保命。 毕竟能想到投井避难的人凤毛麟角。 其实,不是枯井出卖了躲在井里的人,正是这一卷打开的井绳引起了王恭的注意。 这卷井绳,实在是太新了! 打开的部分一点灰尘都没有。 这也太不正常了! 这座宅院都已经荒废了有一个月了,杂草都快长到天上去了,若是这卷井绳是一直都这样打开的话,日晒雨淋,不可能还保持着这样新鲜的颜色。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卷井绳它是新打开的! 而且,就在今夜! 跳井这件事,只是跳到井里,绝对还不算完,你总要想个法子能从井里出来才是。 一般情况下,选择跳井保命的人,都是单独行事,极少会告诉别人。 能下不是最重要的,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还能上来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身边没有能帮忙的人。 所以就需要这卷打开的井绳啊! 他得自己爬上来! “井下的人,赶紧上来,饶你不死!”曾靖对着井口大喊道。 到了这个时候,曾靖也看出来了,这井下的人,八成就是孙泰。 怎么会躲到这么一个地方,这个老头子还真是有才。 还别说,要不是王恭咬死不撒手,或许还真的就让这老小子混过去了。 事实上,只要熬过了今晚,到明天,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了。 找个机会混出城去,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恭不惜拉着大队人马在城里昼夜不停的搜查。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上来!” 确定了判断,曾靖也支棱了起来。 使劲晃着井绳,刚才几个人一起用力,居然都没能把绳子下的木桶拽上来。 那都是有原因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让那井下的人上来,不就知道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 这也算是当爹的? 井下有人,虽然大家并没有亲眼见到井下的情景,却也能猜个大概。 孙泰这厮肯定是在井下使劲的拽着绳索,说不定还押上了大石块等物,这才让士兵们总是不能如愿把木桶拉起来。 按理说呢,孙泰完全可以躲在井里任由士兵们把木桶拽上去,自己也不会暴露。 可惜啊! 他办不到啊! 抛弃了井绳,他还怎么上岸? 不能上岸,还留在这井里有何用? 不是要眼看着自己饿死? 曾靖趴在井口边,他甚至都能听到从井下传来的细碎的呼吸声。 但就是没有人答话。 王恭把他支到一边,看准井口:“孙泰!” “你好歹也是大天师,是个有身份的人,躲在井下算什么英雄?” “你不是有法术吗?” “有本事就上来我们一较高下!” “你是王恭?”沉静了许久的井下,终于传来了声音,王恭点点头,确实是孙泰。 “正是某人!” 确定了孙泰的身份,王恭也放心了。 只要找到了这老小子,不管是死是活,建康城就算是彻底安定了! “孙天师,本官也给你个体面,你也给本官一个体面,你抓住绳子,让士兵们把你拉上来,如何?” 就算要弄死,也要验明正身,确定是孙泰才能死。 再说,现在也没有那么急迫了,为了公平起见,王恭不打算在孙泰的问题上独断专行。 人家王谧已经把朝廷的掌控权全都让给了他,在这样的死生大事上,王恭不去过问王谧的意见,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井下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握紧了井绳的士兵们忽然发现,绷的很直的绳子,忽然晃了几下。 “快!” “快拉他上来!” 孙泰好歹也是个天师,别看在朝臣们的眼里不过就是个妖道,但不得不说人家也还是有几分身份的。 平日里也是前呼后拥,一大堆的徒从,走到哪里都有拍马屁的。 让他主动说出求饶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他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不会呼喊让士兵们拉他上去,更不会向王恭示好,企图保命,能摇一摇绳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在这一点上,王恭倒是没有计较。 只要能把老头子弄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明明刚才还叫嚣的厉害,一旦有人真的愿意把他拉上来,孙泰也是听话的很。 王恭他们站在井口,也看不到井下的情况,只能看到士兵们是用尽了全力,在拼命把孙泰往上拉。 这一股士兵,也有五个人呢! 饶是士兵们用尽了力气,井下的人还是晃晃悠悠,半天也没有从井下冒出头来。 就这身手,还想躲在井里逃生呢? 几个人都拽不上来,只凭着他自己一个人,腿脚也不灵便,年纪还一大把,他能爬的上来吗? “出来!” “你再加把劲!” 士兵们也是累坏了,大家都被这老头子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对孙泰更是恨之入骨。 都怪这个老头子作妖,要不然,兄弟们何必累成这样? 这么痛恨的人,还要把他拉上来,救他的命,真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让这老头子加把劲,他居然还不肯从命。 反而从井里使劲喊道:“我没力气了,你们就只管往上拉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刚才还很紧绷的绳子,顿时就松懈了一点,虽然还不至于彻底松垮下去,但是也能判断出,井下的人,已经不用力了! 完全趴在绳子上,等着士兵们把他拉上去。 这不是摆烂嘛! 什么东西! “真想把他扔下去!” “摔死算了!” “诶,不必如此,还是赶紧把他拉上来吧!” “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等回到军营,人人都有赏!” “多谢仆射恩典!” “快!” “再来几个人,一块用力!” 一听说有钱拿,正打算摆烂的士兵们顿时打上了鸡血,个个亢奋的不得了。 到底还是钱这个东西最有用处,连鬼都能指挥着推了磨,更不要说是人了。 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瞬间,兄弟们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全都力量百倍。 没有几下,王恭就看到了孙泰的头。 “不过,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会爱惜自身,不轻易涉险,这总可以了吧。” “可不可以我也管不了你。” “你就把这件事做好吧,尽你所能。”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谢明慧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他既然答应了,那就必须把事情做好。 这才像样,才不算丢了她的脸面。 安抚了家人,王谧便起身收拾,打算进宫去见王恭,而谢明慧也开始梳妆打扮。 她从镜中看到了王谧的身影,稍稍犹豫了一刻,最后才说道:“等办完了公事,回去看看蒜子。” “你去京口的这段日子,她也为你担着心呢!” 沈蒜子? 这居然是谢明慧提起来的,真是令人惊讶。 王谧轻轻笑道:“好,我会记着的。” 沈蒜子现在还在王府住着,但也不时常出现,听说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去何迈府上玩耍。 相比谢明慧,沈蒜子当然是更加难以揣摩的女人,她行动如风,从小受到的教养,也是不讲什么规矩的。 不管是这几个达官贵人之家,还是皇宫里,甚至是这繁荣富庶的建康城,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她。 王谧还在感恩,这次从京口回来,在建康城还听到了她的消息,这至少说明,她居然还留下来了。 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不只是当女儿的来去如风,行动不受限,就连当爹的也是如此。 这次回到京口,王谧满心以为可以见到沈警。 沈蒜子也在建康城呆了一段时间了,而自己这边因为已经正式成婚,很多事情也就不便再提起。 或许想当初,沈警是希望沈蒜子能留在王谧身边的,可现在,显然已经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总归是个女儿家,若是能找到他亲爹,让他老人家帮着想个办法,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但是,等到了京口,某人才发现,他的计策虽然妙,但是更妙的,还是沈老爷子这个人。 京口? 他早就不呆了。 听说从建康到京口,他才呆了两个月,就自觉没有意思,继续返回荆州,做他的逍遥散人去了。 官也不做了,女儿也不管了,还给王谧留了话,说这个大晋朝廷有他王谧就足够了。 他已经看过了,大晋王朝想中兴,就靠他王谧一个足矣,他一个老头子,还是回老家养老的好。 于是,沈警也没见到,商量沈蒜子出路的事情也没办成,这算是王谧此行京口最大的遗憾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 骂也没用 不过,既然沈警能够给王谧留口信,沈蒜子那边似乎也不应该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总不会是他这个做朋友的消息比蒜子那个做女儿还要灵通吧。 这不可能! 沈蒜子入住王谧家的事情,他沈警是完全知情的,甚至就是他一手推动的。 从京口游荡到吴兴,这也是个重大的决定了,沈警完全有能力给沈蒜子送信。 啧啧…… 这个小妮子,真是让人头疼。 她不会是真的想要自己一个人闯荡建康城了吧! 不管沈蒜子是怎么想,现在的第一要紧,还是孙泰和司马道子这两个烫手山芋的处置问题。 怎么一个都没死? 真是没有出息! 这不是给诸位大臣找麻烦吗? 与王恭一样,王谧也很希望他们两个能主动去死,不要让朝廷动手。 朝廷动手,那很不体面诶! 然而,体面? 不存在的! 这几个烂人如果有那个羞耻心的话,就不会做这样的垃圾事了。 虽然王恭的邀约很早,但是王谧也没有一出门就直奔着皇宫而去,他想了想,还是转身先向着好朋友何无忌家里去了。 虽然何无忌目前还并没有参与这等朝堂大事的资格,但是,他可以做个见证。 朝廷虽然是几大世家在控制,但是世家子弟之下,也还是有很多在做实事的低等官吏。 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但是每逢大事,也并不希望自己全都被蒙在鼓里。 何无忌就是代表这些人出席了这次御前的商议。 眼看着何无忌跟着王谧跨上了小马,何迈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他也想去! 可惜没机会! 他的官职还不如何无忌,这样的朝廷大事,根本就没有他参与的份! 谁也不会带着他! 就算是勉强跟着进了宫,也会被王恭轰出来! 不公平! 明明最喜欢看热闹的就是他,怎能不照顾一下? 目送着王谧他们远去的背影,何迈暗暗下定了决心:“我也要升官!” ………… “稚远,你把我要叫到宫里来,应该没有和王仆射说起吧,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人都进宫了,就不要再说这种茶言茶语了。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王仆射也没有嘱咐我不允许带其他人呐。” 两人已经来到了建春殿门口,见殿门紧闭,这才在殿前稍稍停了停。 “这回就带你见见世面。” 何无忌连连点头,做好了准备。 也正是因为事关重大,直到这时,他才想明白,为什么王谧会把他带来,独独把何迈给抛下了。 还不是某人太多嘴! 这样的朝廷隐秘,若是让他知道了,转头再说出去…… 那可就不得了了! “王侍郎,快请坐。” 看到王谧,第一个出声的,正是太后王贞英。 自从司马曜去世,王谧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后娘娘的精神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都可以称得上是精神抖擞了! 王恭瞟了一眼老实跟在身后的何无忌,没有多言。 “现在司马道子和孙泰都已被捉,王侍郎,该是决断的时候了!”王恭没玩虚的。 一上来就把这次见面的意图挑明了。 这样也好,大家都省事了。 “既然都抓到了,那没说的,自然要处置。” “区别只在于,是让他死的轰轰烈烈,还是无声无息。” 王谧言语之间所指的,当然是司马道子。 所谓轰轰烈烈,当然是拉到建康街市上,当街斩首,让建康城市民都来看看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大王最后的下场。 而无声无息,便是赐毒酒,赐白绫,令其自尽。 死在宫里,最后再编造个理由,草草收敛就完事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呢?” 王恭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妹子。 这几个人里,要论现在在朝廷上的地位,其实还是王贞英更胜一筹。 只要使用得当,甚至可以号令整个朝廷! 前代的太后在一些情况下,甚至对下一朝的皇帝都有一定的约束力。 这个时候,当然要先听一听王贞英的意见。 “在我看来,当然还是体面一点好。” “闹的满城风雨,不见得对局势有利,据我所知,城里孙泰的徒从为数不少,虽然这些人一时被说服,退了回去。” “可一旦我们把孙泰拉到街市上斩首,难保这些徒从们会同情孙泰,再闹出事端。” “太后娘娘考虑的是。” “是微臣唐突了。”王谧弓手,不得不说,王贞英能当上这个太后,还是有理由的。 你看,人家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全的,要不是她提起来,就连王谧都忘了这个茬。 定下了司马道子和孙泰的处置方式,王谧便看着坐在身边的兄妹两。 没有要原地解散的意思。 难道,还有其他要决定的事? “稚远,还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你看,来了吧。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就放他走。 “我想放了张贵人。” 兄妹两个眉来眼去几个回合,最后还是决定由王贞英把这个话说出来。 这也很正常,其实,王恭的本意,并不想释放张贵人,这个女人也是个麻烦精,既然是犯了罪,干脆一起处置了不是更好? 干什么还要放了她? 这不是给自己埋一个陷阱吗? “张贵人的事情,微臣也听说了,微臣也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天师道在背后捣鬼。” “尤其是那个裴夫人,必须严惩。” “但是,张贵人……”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是张贵人把糕饼送到陛下面前的,糕饼也是她做的,药粉也是她加的,如果我们就这样把她放了,若是让朝臣们知晓,恐怕难以服众。” 这也就是说,王谧本人对张贵人如何处置是无所谓的,说白了,她就是个无知妇人,她哪有那个胆量真的去杀人。 只是喜欢争风吃醋而已。 但是,朝堂上的舆论,却不得不关注。 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对外明说司马曜到底是怎么死的,还谎称暴病,但是就以大晋朝廷这种组成结构,三分之二的朝堂大臣都是亲戚。 关系盘根错节,七扭八拐全都是认识的,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司马曜真实的死因,恐怕早就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个时候,若是把张贵人放了,岂不是给人口实?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想了片刻,王贞英终于再度开口。 “办法不是没有,但就是需要时间。” 看王贞英的这个意思,是一定要把张贵人放出去了。 这两个人以前不是情敌吗? 互不对付,争吵的很厉害。 现在是怎么了? 难道,当了太后的王贞英忽然圣母心大发,圣光普照了? “说说看。”这回换做当哥哥的发话了。 王恭也是愁的很,以至于,关于这个问题,王贞英一开口,老王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放了张贵人,都是因为王贞英固执己见,他才把王谧拉来,想找个盟友。 却没想到,盟友似乎是没拉来,反而多了一个给王贞英帮腔的。 “可以先把张贵人再关押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去,朝廷的各项事务也都步入正轨,再找个时机,偷偷把她放了也就罢了。” “不必向朝堂上的大臣明说,也不必真的赦免了她,只要放她一条生路,我想张贵人也不是傻瓜,她很清楚这一次能逃出生天都是太后娘娘仁德,如果不是娘娘发了话,我们这些大臣是绝对不敢轻易把她放出来的。” “等到放她出去的那天,太后娘娘可以和她谈一谈,嘱咐她出宫之后不要乱说话,或者给她找条出路。” “我想,她会感激娘娘,不会乱说话的。” 其实,能不能保守秘密,这才是张贵人能不能逃出生天的最主要的障碍。 一个嘴巴严实的女人,罪过又不在她的身上,朝廷就算是放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唐朝定鼎之后,那些盘踞在北方的分裂小朝廷的后宫女眷,基本上都得到了比较好的安排。 其中有一部分人,比如北齐皇后,鼎鼎有名的大美人李祖娥就是活到了贞观年间,甚至远远超过了她的夫君高洋。 这些宫廷女眷的落脚地,大多是道观、寺庙,虽说是过起了青灯古佛的生活,但是繁荣富庶的大唐,给她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史书上既然记载了这些女人的生卒年,就说明,朝廷是一直在关注着这些前朝女眷的生活状况的。 大唐为什么敢于把这些前朝的女眷都放了? 正是因为大唐有底气。 大唐得位是来自大隋,而这些被统一外放的贵族女眷,全都是大隋之前的分裂小朝廷的。 唐朝和这些小朝廷没有承继的关系,那些分裂小朝廷的宫廷秘辛,对于大唐来说,也毫无威胁。 就算是这些女人出去乱嚼舌根,那也无所谓,根本影响不到李唐。 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张贵人是司马曜的嫔妃,司马曜还是当朝皇帝,还是被谋害的,这桩桩件件,如果传扬出去,都会是大晋朝廷的重大丑闻。 哪个朝廷都不希望丑闻满天飞,这要理解。 “这倒是个好办法。” “大兄,你看呢?” 王恭起身,恭敬答道:“臣也赞同王侍郎所说。” “张贵人既然无罪,在监牢中的待遇也可相应的提高些,臣可以派专人照应,娘娘不必担心。” 其实,关不关着小张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她在尘埃落定之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以免闹出事端。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让她暂时呆在监牢里,毕竟,那里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接触到外人的地方。 “启禀太后娘娘,裴夫人的处置,可否昭告全城?” “就以妖妇祸乱陛下为名?” 这可是个绝佳的罪名,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一个妖妇,可以指代的含义太宽泛了,不必把司马曜之死的黑锅就这样罩在裴氏的身上,但有了这个罪名,大家就会不知不觉的往这个方向去想。 只要有这样的引导就足够了。 司马曜之死可以有一个明确的结论,至于孙泰是不是幕后主使,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也是一样要死的。 殊途同归。 ………… 不远处的清音殿里,刚刚被擒获的司马道子和孙泰二人,都被转移到了这里看押。 这样显赫又敏感的人物,放到监牢里,总是很不放心。 生怕他们做手脚,逃出来。 几个主殿也不合适,目标都太过明显了,想来想去,还是把裴夫人关到天牢里,把两位大神换到清音殿这边最好。 清音殿这个地方,裴氏选的实在是好。 地方不至于太寒酸,关键是,特别的僻静,只要把周围伺候的有限的几个奴婢遣走,这里可以说是渺无人烟。 司马道子和孙泰被关押到了同一个地方,王谧刚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王恭,做事还真是出人意表。 这样的安排,他那个小脑袋瓜,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真是神奇! 他是不是巴望着司马道子和孙泰相见之后,狗咬狗,扯下一撮毛?最好两败俱伤?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以己度人,王恭肯定也希望这两个人自生自灭,怎奈的,这两个人就是不肯配合。 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已经是最后的一招了。 就看他们两个懂不懂该往哪里走了! 可惜啊! 两位王大人的愿望最终还是要成为泡影,不管是司马道子还是孙泰,那都不是敢舍生取义的人呐! 更何况,就他两个的这种情况,已经是谋朝篡位之人,还有什么忠义可言? 早就已经是恶人人设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都怪你,孤才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你说说看,你的那些徒从呢?” “你的那些左膀右臂呢?” “你不是说他们是最得力的助手,只要有他们在,不愁拿不下建康城吗?” “他们人呢?” 狗急跳墙卯足了劲头质问的,当然是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他冤啊! 确实冤! 要不是孙泰一直在背后撺掇他,还声称天师道势力广布,能量巨大,他能干这事? 就凭他司马道子的胆子? 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 所有的锅都是他孙泰的! 该死的是他! 司马道子气哼哼的,简直是后悔的要把舌头咬掉!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狗咬狗吧! “大王,事到如今,你骂我也没用了。” “还不如坐下来,好好歇歇,还能节省些体力。” 孙泰也很无奈,但是他的无奈又和司马道子的无奈不同,他自知是无法摆脱死亡的命运,也就放弃了挣扎。 在他和司马道子之间,再怎么看,也是他孙泰的罪过更大,司马道子还可以往他身上推,他却没有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人。 “省体力?” “你还真是说得出口!” “等你我死了,躺在棺材里,估计就全都省了!” 这倒是一句实话,司马道子难得有这么有水平的时候,他两身边为数不多的侍卫,都是王恭身边最为可靠的。 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抿着嘴巴笑起来。 “孤问你,陛下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侍卫们立刻支起了耳朵:大戏来了! 认真听听! 孙泰环顾四周,侍卫们警觉又八卦的眼神,他全都看在眼里,要是换做平时,有别人在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说把真相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保密还有任何作用吗? 反正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死。 司马道子也算是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给了他一些大业将成的幻觉。 要是没有他,孙泰甚至连起事的门把手都摸不到。 既然是他想知道,那就给他个痛快吧! “确实是我做的。”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大王,这一点,大王很清楚。” 他的语气为什么还能如此平淡? 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 司马道子彻底愤怒了! 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为了我?” “是我让你这样做的?” “你明明是先斩后奏!” “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问你,你是怎么做的?” 现在这个时刻,还能引起司马道子一丝兴趣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他们有人说,你是通过裴氏给陛下下了药,是这样吗?” 自从听说了这个猜测,司马道子就很迷惑。 他完全想不到,看起来柔弱无骨的裴姣儿,竟然能参与到这样的恶事之中。 按照司马道子的想象,当初把裴姣儿送进宫,为的只是迷惑圣心,让司马曜把更多的朝务交到他手上而已。 孙泰面色一凛,也有些错愕。 据他所知,自从司马曜死后,司马道子还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位大兄真正的死因。 现在突然提起来,而且还说的这样详细,应该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他内情。 本来这些事情,孙泰是准备瞒一辈子的,毕竟,他想把自己隐藏在司马道子的身后,把他当成自己的挡箭牌。 既是如此,就要把自己摘干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清清白白的。 这样司马道子才会对他绝对信任,事事听从。 而现在看起来,所有的筹谋都白费了。 没有任何意义。 “大王说的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裴姣儿在内宫运作的,不过她本人并没有对陛下下药,药粉是张贵人偷走的。” “这件事要怪就怪张贵人,是她的愚蠢害了自己,我们本意也没有打算让她出手,这件事,或早或晚,裴氏都想自己动手。” “是张贵人她自作聪明,以为得了便宜,才会搅进这件事里,既然大王提到了裴氏,那就说明,朝廷已经对这背后的隐情全都知晓了,看来裴氏也是时日无多了。” “是我连累了她啊!” 到了这个时候,孙泰倒是说了一句良心话,不过,裴氏或许对他所谓的良心话,并没有什么兴趣。 做这件事,本来就是裴氏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出于对孙泰的忠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这样一个下场,完全在裴氏的意料之中。 逃跑,隐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两位既然把真相都说出来了,我们也可以了结了!” 忽然之间,一直由内向外紧闭着的大门,竟打开了! 王稚远那令人讨厌的,气定神闲的嗓音传了进来,司马道子立刻就冷了脸。 “你一直在偷听?” 王谧进殿,摇了摇头:“不是偷听,是正好听到。” “再说,这些话本来就是应该告诉我的,现在被我正巧听到,不是好事一件吗?” “也省的你们再和我说一遍了。” 这就是天意啊! 告别了王恭,王谧便只身来到清音殿,在离开建康之前,总是要见一见两位主谋。 为了抓捕他们,朝廷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怎能不亲眼见识一下他们的狼狈相? 更何况,在王谧的印象里,他还从没见过孙泰。 得赶紧看。 要不然等他扑街了,就只能看到死了的了。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纯粹是吓人而已。 某人马不停蹄的赶到清音殿,谁知,才刚刚走到殿门外就听到了这样劲爆的内幕。 岂能不驻足停留,认真听取? 听完了,也觉得没什么新鲜的了,王谧这才现身,给了两个人最后一击。 “你们想怎么处置我们?” “给个准话吧!” “孤现在什么都不怕!” 自知失败的命运,但司马道子还是勉强支棱了起来。这恐怕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交锋了。 不能丢了体面! 看他拼命摆架子的样子,王谧就觉得十分可笑。 这个人,难道他还觉得自己有任何体面可言吗? 不论如何装点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大王不必叫嚣,其实你比我更明白你的处境,我今天到这里来,也只是想和你们见最后一面,既然你们两个都被抓住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这个小子一向令司马道子讨厌,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想拉着他多说几句话。 走了王谧,下一个什么时候能来,还不知道呢! “放心去京口啊!” “琅琊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蠢,才会被歹人利用,但凡你能多想想大晋现在的形势,都不会想要谋朝篡位。” “你多次对陛下出言不逊,陛下都容忍了,只要你能安分守己,几年之内,陛下是不会给你难堪的。” “或许你也知道吧,我改制了一批新兵器,威力巨大,已经连着打了好几场胜仗。” 王谧连连向司马道子挑眉,道子无奈,只得点点头:“当然知道,我掌管朝政的时候,接到过许多战报。” 既然知道,他又为什么这样做? 王谧实在是想不通。 “能打赢这些硬仗,全都依靠着先进的兵器,而这些兵器,现在正在将作坊里不断制作当中,只要能把他们源源不断的送到战场上,氐秦也好,慕容燕也好,那些曾经强盛的北方蛮族就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会有广阔的疆土,会有数不尽的战马,这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在局势对我方最为有利的时候,做这样自毁长城的事情?” “你说的容易,北方的那些部族一向能征善战,我们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收回的城池也都是我们以往丢失的,你有什么资格叫嚣,我们一定可以平定中原?”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从未见过像司马道子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 还是一个正朔朝廷的宗室皇族,怎么可以这样怯懦? 就这样,他还想谋朝篡位? 这个人对自己真的是没有一点正确的认知,俗称没有bi数。 “大王,我这绝对不是在吹嘘,这是事实,你从未上过战场,又怎知我们是如何与敌军厮杀的?” “我军的能力如何,我们的兵器如何先进,你全都不知晓,竟然就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诋毁我们的战士,我们的先进装备,真是可笑!”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来表明态度。” “我们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已经迎来了南北对峙最好的一段时期,只要我们能抓住时机,趁势而上,重新夺回中原重镇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时,琅琊王你却干出了弑君的恶事,你让朝政和军务都彻底陷入了停滞,你让我们无暇顾及北方的战事,我们还要不停的向苍天祈祷,祈祷氐秦那边崩溃之后的几大豪族,不要趁乱来晋境洗劫。” “可惜了!” “大王,你恐怕是永远也没机会看到我军收复中原了。” “不过,你放心,等到功成的那一天,我会给你倒一杯酒,告诉你一声的。” “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司马道子跳了起来,他可以忍受他们杀了他,却不能容忍别人骂他是草包饭桶。 王谧的身边,两个侍卫立刻包抄过来,挡在了司马道子的身前,道子正处于疯狂之中,还与侍卫们厮打起来。 若不是殿里的侍卫足够多,王谧还真的有点害怕。 狗急了能跳墙,更不要说司马道子这种死期将近的,他人又年轻,身板也壮实。 若是单打独斗,王谧恐怕还真的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是现在,他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两个侍卫冲上去,不由分说就反剪了他的双手,跟着就把他扭送到了一边。 司马道子剩下的,就只有凶狠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在盯着王谧,仿佛要把他吃掉。 这就不好了嘛。 一点都不可怕。 而在司马道子的身边,孙泰老头子就要识时务的多,不论王谧如何谩骂他,如何讽刺他,他都不动如山。 仿佛是聋了一般。 不是他真的听不到,是他不想回答。 他现在最大的追求就是能多活一时是一时。 看到王谧,他的心情绝对比司马道子要幸福的多。 王谧,这可是个好说话的人,他来了,这就说明,朝廷一时半刻的,还不想杀了他们。 又能狗几天了! 虽然孙泰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但是王谧是不会放过他的,控制住了司马道子,转过头来,他就开始找孙泰算总账。 对于孙泰这种神棍来说,究竟什么样的巨变才能打击到他呢? 不是死几个人,更不是什么当不上皇帝了,这些事情,孙泰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刺激不到他。 而王谧,深谙心理的他,当然知道,孙泰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徐徐向孙泰靠近,几乎是一步一停,目前为止,孙泰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是老僧入定,那种气势,比他家谢公摆的还足。 王谧轻轻一笑,孙泰这才翻起了眼皮,斜睨了一眼。 “孙天师,你认识我吗?” 王谧是确定他没有见过孙泰的,而孙泰这个行踪诡秘的人是不是认识他,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孙泰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认识。” “你不就是琅琊王氏的王稚远吗?” “老夫还在建康城里讲学的时候,听我的徒从说过很多你的事情。那些女学徒,颇有不少倾慕与你的。” “没想到,你小子除了脸蛋长得漂亮,仗打的更漂亮,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大晋朝廷,最大的敌人竟然会是你。” 谁说长得漂亮的男人就不能会打仗了? 这都是偏见! “孙天师,你从王府出来,就跑去哪里了?” “我们在城里搜捕了一晚,也没有看到你的身影,你的那些徒从也说,没有见过你。” “你不会是见势不妙,便提前逃跑了吧。” “对!” “你问的对,当时你到底去哪里了?” 王谧的问话还没说完,司马道子就跳了起来,脑袋好像忽然被人砸了一下,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一回,反倒是换成王谧震惊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不是已经在清音殿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吗? 难道,司马道子一直都没有想到要搞清楚这件事吗? 这个人还真是一脑袋的浆糊。 说起这件事啊,老孙还真是有一点不好意思。 对,只有一点点。 正所谓,人不利己,天诛地灭。 尤其是孙泰这样的。 正宗的利己主义者,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 妥的不得了! 一开始他还不想说,毕竟,总是有点丢人的嘛。 正巧司马道子也是一个脑袋纯属是摆设的人物,自从进入了清音殿,居然一件正经事都没有提到。 只顾着和孙泰互相埋怨。 孙泰当然不会把话题引向对自己不利的那些事情上。 不管怎么说,他也比司马道子有头脑的多。 现在这一切都被王谧一手破坏了。 这就很尴尬了。 就让彼此都保有最后一点秘密不行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 怕死还想搞事? “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先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必要。 也根本就不必为自己找任何的借口。 因为,任何借口都是徒劳的。 千言万语汇为一句话,就是某人提早开溜了。 倒也是言简意赅,恰如其分。 “你跑了?” “怪不得了!”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你的那些徒从都没人指挥,护卫们也都自行其是。” “当时还以为,你一直在前面带队。” “原来你早就跑了!” “你竟敢如此玩弄我!” “我打死你!” 司马道子抄起一个酒盏就砸了过去。 那酒盏里还有残液,沿着某种弧线,径直就向着孙泰袭来! 不过…… 这个位置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 这怎么朝着我来了! 司马道子! 你这烂厮! 竟敢害我! 司马道子正在气头上,那手里也没个准头。 抄起酒盏就砸,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目标。 结果,仇人没砸着,竟然害了王谧。 幸亏某人身手利落,躲闪的及时。 要不然非得脑袋开花不行。 “快把他按住!” 曾靖一个大步向前,指挥着侍卫们控制住司马道子。 王谧抖了抖衣袖,拂了拂手。 “不必如此。” 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该给的体面还是应该给。 这点肚量他还是有的。 “大王也不必着恼,当时情况紧急,天师或许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天师,既然你早就跑了为什么不跑出城去?” 躲回自家宅院这个行为,怎么说呢? 多少有点脑残。 “当时明明有条件呐!” 他们刚刚起事的时候,整个建康城是一片混乱。 作为混乱的始作俑者,孙泰有条件,也有能力跑出城去。 老实说,按照当时那份混乱劲,没几个时辰,城里的秩序都无法恢复正常。 孙泰有充足的时间跑路。 一旦他跑出城去,王谧等人就鞭长莫及,真的拿他没办法。 结果,他却并没有跑出城,而是奔到了自家宅院的枯井之中。 王谧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这样做,好像是愿意被他们抓到似的。 哎! 提到这件事,孙泰就不好意思了。 跑出城? 他当然想。 不管是重整旗鼓也好,还是独自逃命也罢。 在当时的情境之下,当然还是出城存活的可能更大些。 要是能跑,他当然会跑。 问题是,他跑不了啊! 要么说,孙泰本来也不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 这次临时举事,虽然是司马道子逼着他干的。 但是失败的主要原因也还是在他这里。 当初是谁一直撺掇着司马道子篡位的? 不是别人! 正是他孙泰! 既然你一直在幕后做总指挥,你怎么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也不能说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但事实就是,准备也并不充分。 按照孙泰的设想,他是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北府刘牢之的身上。 这样想倒也不能算错。 毕竟,只要有了刘牢之的支持,只他一支大军就可以把建康朝廷逼迫到墙角。 难以招架。 可以说,只要刘牢之能够进建康,朝廷必败! 这比他那些松散的徒从要有力的多。 结果呢? 刘牢之被王谧给压服住了,孙泰等于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更致命的是,他最为得力的助手,亲侄子孙恩,还被刘牢之干掉了! 这造成他不只是被折断了左膀右臂,还丧失了消息来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北府那边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竟恍惚之间还以为,刘牢之真的答应跟着他干了! 有了北府兵,谁还要那些虾兵蟹将?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错觉,在建康城内,孙泰几乎是没有做任何的准备。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难道不知道司马道子是个什么情况吗? 他在王府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如今的司马道子几乎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除了王府里的这些护卫,他几乎是没有一兵一卒的。 就这样的一个大王,你还指望着他能有什么大作为? 他能调兵遣将? 他能指挥的动哪一个? 关键是,大晋境内的世家子弟,几乎就没有一个支持他当皇帝的,这才是最致命的。 以前朝堂之上也就只有一个王国宝。 但是,王国宝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他本就是世家子弟中的另类,都是因为同样阶层的人排挤他,他这才忍痛和司马道子勾结在一起的。 王国宝本来的力量就很孱弱。 即便是今天他还活着,王谧也能断言,对整个局势的作用也不会很大。 以前的王国宝还要依靠着司马道子的力量在朝堂上混。 而司马道子靠谁? 当然是靠着自己的皇族身份。 谁让他的亲哥是皇帝呢? 更何况,这个哥哥,还只有他这一个弟弟呢? 就算是不喜欢他,也得纵容着他。 所以,孙泰和司马道子两个人绑在一起,实属脑残。 他们自以为干掉了司马曜,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掌控大晋的权力。 实则是把自己唯一的庇护给彻底拔除了。 果然,司马曜一死,他们就知道了自己的正确定位。 没有司马曜,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连个东西都不如! 既然司马道子一直不成就,你孙泰要搞事,至少也要多做几手准备。 而看昨夜的情况,更像是临时起意,就匆匆忙忙上手了。 根本就没有一个周全的准备。 如此作为,能成功才怪! 不过,王谧依然很疑惑。 即便是不能搞事成功,脱逃成功,却并不是一件难事。 古代城桓结构绝对不像现代那样戒备森严,只要身边有几个人帮衬,孙泰想逃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也正是想搞清楚事件的真相,他才来到这里。 两个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了。 想知道真相就要趁早。 要不然,他们的那些秘密就要跟着他们本人一样,入黄土了。 “孙天师,你到底为什么没跑?” “你身边怎么会一个徒从都没有?” 这又是另外一桩稀奇古怪的事情。 好歹孙泰也是一介大天师诶! 且不说历史上是如何记载的了。 只说他看到的现实来讲,这些世家子弟之中确实有很多他的追随者。 可见,孙泰的势力不可谓不强大。 这样实力强劲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自己跳进枯井里避难的下场呢? 也未免太过凄惨了。 正当王谧猜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的时候,孙泰的一席话,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当时我跑的太慌张了,而且,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丢下他们独自脱逃,这才没有告诉其他人。” “等到跑远了,这才发现,以我一人之力,根本就出不了城。” “当时我也是慌了,本想找个认识的徒从家里暂时躲藏,却又担心人多口杂,会被他们出卖。” “所以就一直自己走走停停,恍惚之间就来到了大市。” “当时,大市上是最乱,最热闹的地方,我想越乱的地方才越容易藏身。” “正好大市上也有我的宅院,我便躲藏在了里面。” “不过,我不是一开始就跳了枯井的。” “我正经躲在了厢房里,还吃了点东西,直到发现你们来了,才慌不择路,跳了井的。” 这是什么慌不择路? 这明明就是狗急了还不知道要跳墙! 不过呢,按照当时的形势,这个墙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跳的。 王府里当然有那些不高的小墙,以孙泰的能力,跳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困难是在墙外。 待到孙泰想跳墙的时候,王府早就被侍卫们包围住了。 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小鸟,想从王府飞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既然不能逃出去,到底还是躲在不容易发现的角落里,更好。 而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其实,孙泰也几乎就要成功了。 要不是王恭眼尖,发现了破绽。 只要他能挨过搜查的那段时间,他就可以找个机会坦坦荡荡的走出家宅。 甚至是,走正门都不会有人发现。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王侍郎,现在我们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了吧!” “荣华富贵我们是不敢想了。” “只要能给条活路就行。” 孙泰这个人真是…… 跪的好快。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扬言要搞乱建康城的阴谋家,本事大着呢。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竟然就滑跪了。 这也太快了! 相比孙泰,司马道子倒是还稍微有那么一点体面。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虽然没有开口求饶,但是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还是想活的。 这倒是没什么错。 人人都是乐生恶死,人之常情。 但问题是,你想活,你就不要搞事情啊! 如果你不搞事情,以大晋现在的这个情况,王恭他们也不敢真的下杀手。 至少可以拖延个一两年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司马德宗年幼无知,两三年间,大事小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朝廷上的人也还是要咨询他司马道子的意见。 总不能事事都把宗室摆一边,不管不顾。 所以,只要司马道子不闹事,他是绝对可以再活几年的。 后事如何,就看具体的操作。 谁知道会怎样呢? 可是,他偏偏不肯放过大家。 偏要闹事。 还闹的这么大。 平心而论,这也不是谁强迫他的。 都是他自愿的。 落到这样的下场,全都要怪他自己。 既然搞事是他的意愿,那么他也早就该做好了承受结果的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司马道子是完全没有这种准备的。 怎么? 闹成这样,他居然还想侥幸生存吗? 要是这样还能留着他,王恭就是王大善人。 他不要再做宰辅了,干脆去做慈善家好了。 要说东晋末年也不是汉末,已经对处置前朝贵族有了一定的经验。 人们听说的那些前朝故事足有一箩筐。 其中,那些前朝的皇帝、皇子、皇孙都是什么样的结局,司马道子不会不知道。 而那些企图谋逆的宗室子弟,就不要想了。 不搞事说不定还要找个理由把你弄死,更不要说,你还自己跳出来给送人头了。 司马道子现在就相当于是主动送人头的。 都已经这样了。 活命,是没可能了。 王谧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为让他们两个多喘几天气而努一把力。 “天师,你这样说,就是为难我了。” “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清楚。” “都已经这样了,从朝廷来讲,断断没有让你们活命的道理。” “既是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司马道子说着就急了。 本来忍气吞声的和他说话,就是巴望着还有能活着的可能。 既然怎么样都要死,那还谈什么谈? 刚才就应该一句话也不说才对! 受骗了! 这个狡猾的王谧! 早就不应该对他有任何的期待。 “大王也不必气恼。” “其实,大王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我也不过是按照典故做事。” “况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这是朝廷的意思。” “大王不妨反过来想想,今天要是我们换个位置,你会饶了我吗?”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重点上。 司马道子,他当然不会饶了王谧。 就算现在成了阶下囚,等着王谧发落,他仍然想把王谧除之而后快。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 “好吧!” “孤就在这里,任凭你们发落了。” 在护卫们的保护下,王谧走上前来,与司马道子面对着面。 “大王放心,该有的体面,我们也都会给。” “不会让你难堪的。” 司马道子没应声,却也松了口气。 能有这一份体面,已经是很难得了。 或许,这也就是王谧。 司马道子有一种感觉,如今站在这里的若是王恭。 他都没有那么好心。 或许他的结局会更差些。 不知为何,一向和王谧不对付的司马道子,这个时候竟然生出了一点对他的信心。 或许是因为,仔细想想,当日在朝堂上,也是他对王谧多有得罪。 而王谧对他也并没有怎么样的原因吧。 “不过,这里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大王。” “不知大王愿不愿意帮忙。” 司马道子眼前一亮,瞬间有了活气。 “什么事?” “尽管说!” 奇怪了! 他都到了这步田地,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们还想让他做什么事? 总不会是让他自杀吧! 行个方便之类的。 不可能! “我告诉你们!” “我可不敢自杀!” “你们要是想让我死,就自己动手!” 司马道子边说边后退,就怕王谧转手拿出一条白绫来,让他自尽。 道子哥,你不是吧! 这么怕死,居然还搞事? 还搞的如此拙劣。 你是在逗人玩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司马道子疯了! “大王多虑了。” “关于你如何去死这件事,我们完全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你想自尽,我们就可以让你自尽。” “若是想让我们动手,那也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 那就好。 他可没有那个胆量自己去死。 还是把这件大事,交给朝廷去处理吧。 “那你就说吧。” “我现在都到了这步田地,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一把。” 呵呵。 这件事他绝对能帮得上忙。 而且,王谧还断定,只要他说出口,司马道子一定会喜出望外。 这也算是他送给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一份礼物了。 “大王,你今日沦落至此,其实只能怪一个人。” 道子点点头,叹道:“我明白,就是我自己。” 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大王,我说的是孙泰。” 啧啧…… 这个人也是很无情了。 有用处的时候就是孙天师,没了用处就是直呼其名。 孙泰一脸茫然。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王谧要给他挖什么样的坑。 “大王,要不是孙泰撺掇你起事,教唆你篡位,你又何至于此?” “现在还不是照样做你的清闲大王?” “若是陛下还活着,陛下一定会照应你,让你继续做大王,揽朝政,朝堂上的事情,大臣们就是想参与,说不定都说不上话呢!” “游山玩水,纵情声色,神仙一般的日子。” “可是,都被这个孙泰给毁了!” “大王,难道他不是罪魁祸首吗?” “对!” “你说的太对了!” 司马道子激动了! 他顿时感觉,与王谧是相识恨晚。 谁能想到,整个大晋朝廷,他司马道子的知音,竟然会是王稚远。 “如果没有他,孤也不会落得满盘皆输!”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司马道子也是如此。 明明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却偏偏要把责任都推到孙泰的头上。 孙泰呢? 当然知道司马道子在胡说八道,但是反驳了几句之后也没劲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争论这个有什么用呢? 也就司马道子这蠢猪,还会相信这种蠢话。 当然了,这种蠢话的目标也就是司马道子这蠢猪。 若是换一个人,王谧也不会这样做了。 这也完全是同情司马道子,给他的福利。 “大王,今天我就把孙泰交给你。” “你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 “怎么样?” “我够仗义吧!” 司马道子先是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继而又看向了孙泰,那眼神,简直像利箭一般。 “当然是真的。”王谧垂首。 “大王,你可想清楚!” “这是他在挑拨离间!” “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嘴上这样说,脚上也没闲着,已然向后退了好几步。 当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清音殿附近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们严密的控制了起来。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这可是你说的?” “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某人之所以这样有信心,那也是有原因的。 司马道子要是让他饶了孙泰,那他不就被架住了吗? 然而,司马道子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从来都恨不得别人倒霉,如今又怎会原谅大仇人?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司马道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孙泰。 那种天生的狡诈阴狠,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稚远,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王谧就感觉,腰间一紧,做样子佩戴的宝刀就到了司马道子的手里。 紧接着,不等孙泰反应过来。 亮闪闪的刀刃就插到了孙泰的心窝上! 鲜血噗的就喷了出来。 血染衣衫! “殿下!” “我……” “我……”孙泰更咽着,却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没有几秒钟,他就栽倒在地。 口吐鲜血。 形势转变的太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曾靖他们。 这些人原本是严阵以待,准备上场抓人的。 哪成想,人还没有抓住一个,反而成了收尸的了。 “王侍郎,这……” “这可怎么办?”曾靖犯了愁。 “别急。” “看看情况再说。” 他也得缓缓呐! 好家伙! 下手够快的! 司马道子会这样做,着实是出乎了王谧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司马道子会找一个比较痛苦的死法,让王谧他们照办,把孙泰弄死。 谁知道,他竟然亲自动手了。 他不是连自杀都不敢吗? 竟然敢杀人? 可见,只要不是痛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敢下手的。 这样一来,也着实把王谧吓了一跳。 他让曾靖他们缓缓,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他现在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王侍郎,这一下,该你感谢我了。” “我都替你解决了!” 司马道子望着孙泰的尸身,恶狠狠的说道。 他的眼睛,凶光毕露。 王谧不禁怀疑,要不是他在这里,说不定,司马道子还敢给孙泰再补几刀。 “你怎么感谢我?” 他竟然还有脸要感谢。 王谧也是叹为观止了。 不过,不必司马道子开口,他大约也能想到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就很尴尬了。 他的心愿,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殿下,我现在不能承诺你什么。” “我虽然是真的感谢你,但是,这好像也是为你了了一桩心愿。” “你能够手刃仇人,这也是我给你的好处吧。” 嘿嘿…… 想让我帮你求情,让你免死。 没那么容易! 我也根本就不会去做这件事。 再怎么说,孙泰也是必死无疑了,休想用他孙泰的一条贱命,去换自己的性命。 不妨把实际情况摆出来看看,你对我有功,我对你也不薄呀。 要不是我,你也不能这么解恨。 司马道子当然不依。 他杀死孙泰,当然是他一时气愤,却也有自己的算盘。 就是用孙泰的贱命换自己的一条命嘛。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骂名都让我来背,你们朝廷上的人去做好人。 你们难道还不打算给我面子? “王侍郎,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答应我?” 王谧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让司马道子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早知如此,他才不会这样做。 没想到啊! 他王稚远也是个骗子! 错信了他! 猛然之间,司马道子便恶向胆边生。 说着就把刀又打了起来! 这厮要干什么? 王谧一个闪身,便退到了一边。 甚至赶在了司马道子挥刀之前。 只是因为那刀尖稍稍的闪了一道光,他就察觉出了异样。 这要是以前,他绝对做不到如此警觉。 说不定,这一下子就算是挨上了。 可现在不同了。 人家是在战场上滚过几遭的人了,战斗神经异常发达。 相反,司马道子可是一天战场都没有待过,竟躺在建康城里享清福了。 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过是只能在街市上欺负乡民的恶霸而已。 遇到真厉害的人,瞬间就傻了。 司马道子刀都挥起来了,他的意图自不必说。 王谧身边站满了保护的人,却也因为没有准备,竟然让他钻了空子。 司马道子已经疯了。 如果手刃孙泰都不能换来他的活命的话,那还不如今天就把自己结果了呢! 自己下不去手,那就创造机会让他们下手。 司马道子盯准一个人,一阵狂风暴雨就劈砍了下去。 好家伙! 这厮够狠的。 竟然拿着他王谧的刀,打算送王谧上西天。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司马道子疯狂出刀,追着王谧跑。 左劈右砍,动作不停。 还别说,虽然他没有什么武功,但是疯狂出刀之下,却也没有几个人敢近他的身。 以至于他在殿堂里追逐了好一阵,居然都毫发未伤。 简直是奇迹! 并不是司马道子的武功有多高,也不是侍卫们有多废。 皆是投鼠忌器而已。 你看,这司马道子对于那些朝堂上的重臣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 不过是个摆设。 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可是普通的侍卫却不见得。 到底人家也是琅琊王,以往地位也只在皇帝司马曜一人之下。 这建康城里的男女老幼哪一个不惧他三分。 现在即便是看到他发疯,也不敢真的上前阻拦。 生怕真的伤了他,会给自己惹麻烦。 王谧自己倒是情况还好。 他虽然被司马道子追着,但身边也有人护卫,道子的刀锋根本就够不着他。 再加上,他身形敏捷,也根本就不惧怕被追赶。 时不时的,机会赶得好,他还可以和道子对打几招,也并没有吃亏。 不过,总是这样躲闪,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要想个法子。 “看刀!” “王稚远!”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来吧!” 反正也豁出去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司马道子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一边劈砍,一边还吆喝着。 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想把王谧激怒。 而这个时候,王谧对他真实的意图还不甚了解。 他也是被追糊涂了。 直到曾靖追上他,这才在他身边说道:“王侍郎,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总得想个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王谧刚刚躲过一刀,又道:“总不能直接把他弄死。” 要是这个时候将他扑杀,就失了体统了。 好歹人家也是琅琊王,而咱王谧也是琅琊王氏的嫡系。 堂堂世家子弟,做事怎能这样不体面。 又不是那北周的蛮族将军,要把他梁元帝活活打死。 咱干不出来那种事。 “那至少也要先把他控制住。” “要是伤了侍郎,那就大事不妙了。” 控制? 是啊!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你们快点!” “找几个人把他拉住!” “记住,先不能伤了他。” “此事还需再议!” 什么? 再议? 那怎么行? 老子现在就要死! 你们给个痛快的! “让我死!” “快让我死!” “我忍不了了!” “快让我死!” 这份混乱劲,就别提了。 刚才还是拼命想活,现在又是拼命想死。 这位琅琊王殿下的想法还真是一时一变,像刮风似的。 在场的众位侍卫也懵了。 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们有的虽也上过战场,尤其是王谧带来的那一波北府来的士兵,刀兵血雨见的多了。 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可还是被这样的阵势给吓到了。 一位高高在上的大王举着刀,疯狂的追捕另一位朝廷要员,而他这种追捕却并不是为了要王谧的命。 而是为了让王谧了结了自己的小命。 这是不是不太对。 司马道子别再是疯了吧! 司马道子当然没疯,他只是把在场的士兵们都给吓蒙了而已。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到王谧缓过神来,吩咐了差事,曾靖几声张罗,立刻就把人们的心神给叫了回来。 几个士兵结伴上前,这些人都是曾靖的心腹,平日里最听他的调遣。 听到曾靖发话,立刻就窜了上去。 直奔着目标而去。 而他们的目标,正在发疯之中的琅琊王司马道子,现在战斗力更猛了。 他已经知道了王谧打算抓他。 他当然不能被抓。 这个时候被抓,他从容赴死,借刀杀己的大计可就彻底泡汤了。 再说,这也是他最后夺回一点脸面的机会。 要是连这次机会也荒废了。 以他现在的处境,王谧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把他来到大市的大街上斩首示众。 他可是老司马家的嫡系子孙。 他绝不允许自己这样丢人,虽然已经够丢人的了。 于是,司马道子立刻转变了战术。 举着刀,一边追赶王谧,一边企图冲出重围。 “快!” “快抓住他!” “不能让他跑了!” 虽然这大殿四周早就都布置好了人,司马道子是跑不出去的。 但是,他这样内殿,外院的反复折腾,还是给诸位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这帮人,不行啊! 有了士兵们分散火力,王谧这边终于不必再拼命奔跑闪躲了。 他可以稍稍停一下,喘一口气了。 当然了,虽然是歇了歇,却也没有真的松懈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士兵对付司马道子的方法有问题。 司马道子现在就约等于是一个亡命之徒。 他不要命的。 四处乱窜,还举刀狂砍。 不说是抓他了,甚至被他伤到的士兵也有好几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主动进攻一下 “需要出其不意才行啊!” 这些士兵抓人的动作还是太板正,就知道从正面进攻,殊不知,人家司马道子虽然喊着要死,却也没送死的那个胆量。 王谧的长刀被他挥的都出残影了。 十级防卫体系,牢不可破。 从正面根本就难以抓住他,更何况,他还一直都在移动中,不是在追捕王谧,就是在四处乱窜。 一般人也确实是难抓到他。 这不行啊! 还得是我自己出手! 王谧瞅准了机会,就冲了上去! 走你! 要想给司马道子一个措手不及,只靠在正面袭击能有什么用处? 他不停挥刀,鼓噪狂叫,四处奔突,你根本就制不住他。 再加上,好些个士兵对他也有几分忌惮,故而下手不狠。 这件事还得看王侍郎自己。 只见他先是在士兵们的掩护下,绕到了司马道子的背后。 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至少他不用再躲避司马道子的追砍了。 可惜他手里没有称手的兵器了,要不然一下子就能把司马道子制住。 当然也不能说是一件兵器也没有。 他的腰间可还插着一把枪呢! 只是,这个枪,是要人命的。 一枪下去,就可以给司马道子收尸了。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背上骂名。 于是,只能想个能活捉的法子。 “曾靖,我们两个一起!” 关键时刻,单枪匹马当然不划算。 还是叫个帮手好。 曾靖当然不负众望,两人简单商议一下,曾靖便先一步冲了上去。 一个窜起,就把司马道子扑倒! 好! 太好了! 司马道子这边,他身强力壮,虽然打仗不行,武功也不会,但是凭着一股蛮力,看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想要一击击倒,不容易。 曾靖扑了过去,也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彻底倒下。 接下来,若是给了司马道子一个喘息的机会,曾靖就危险了。 然而,曾靖的身边有王谧。 他是不会让好兄弟受害的。 说话间,他就冲了上去,扭住了司马道子的手臂! 制住手! 他也就不能再扑腾了! “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让我死!” 这个人也是很奇怪了。 想死,你就拿着刀,往自己身上招呼好了。 你向别人挥刀,算怎么回事? 莫不是神经错乱? “大王,你就省点心吧!” “你今天死不成,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拿条绳子来!” 接过麻绳,几下就把某人捆上了。 早就该这样了! “王侍郎!” “都怪属下们办事不周,还请侍郎责罚!” 曾靖带头,几个侍卫扑簌簌的跪下了一片。 王谧把司马道子交给别人,起身笑道:“责罚倒也不必了。” “你们都是担心伤了他,这我明白。” “不过,以后做事,需要动点脑子,他这么狂乱,你们怎么还能在面前扑他?” “根本就成功不了。” “绕过来,从背后扑不就结了?” 啧啧…… 一个个的,看起来也是武功高强的样子,一点也不比他王谧差,就是脑子不知道转弯。 实在是让人着急。 司马道子骂骂咧咧,死活不肯就范。 还吵着要让王谧把他弄死。 这真是笑话了。 他想死就死啊! 没那么容易! 把别人折腾的像孙子似的,他倒想一了百了。 呵呵…… 且不让他死呢! 就要让他活挨着。 “押下去!” “送进天牢!” “是!” “属下遵命!” 果然呐! 还是只有天牢这个地方和司马道子最搭了! 想当初,他不肯拯救好兄弟王国宝,只把人家扔在天牢里,自生自灭。 现在可算是轮到他了。 早就说了,谁都逃不过去。 现在好了吧。 自己也进去了。 可惜,这一回是没有朋友去看他了。 这不是比王国宝还要惨。 甚至连个作伴的都没有。 唯一有可能给他作伴的家伙,已经被他自己给杀死了。 你瞧,就躺在大殿里呢! 啊不对,现在已经不在大殿的正中央了。 刚才司马道子一通狂跑,闹的大殿里人仰马翻。 那孙泰的尸身,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壮士给踢到角落里去了。 仔细看看,那尸身上还有脚印呢! ………… 哎! 这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 今天王谧也算是见识到了。 想他当初只是想给这件事搞出一个帅气的收场而已。 结果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更加混乱了。 好在今天也不算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一大祸害,孙泰已经被收拾了。 还没有脏了自己的手。 不过,麻烦也在这里。 实际上,对于朝廷来讲,如何处置孙泰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他本就是个妖道,以往在建康城名声极差,如今又做下了这等恶事,当然应该被处以极刑。 就是拉到大市上斩首示众也算不得什么。 毫无心理压力。 麻烦的只有司马道子。 他是大行皇帝司马曜最为宠爱的弟弟,曾经在朝堂之上也是风头无两。 这样一个热门人物,肯定是要静悄悄的在皇宫之内弄死的。 绝不可能把他拉到大市上示众。 结果,现在被他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动静好像已经很大了。 这怎么办? 再次见到王恭,某人顿时感觉压力很大。 好像有几分不好意思。 而王恭,显然也已经对清音殿上的混乱有所了解。 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副要笑又没有笑,还故意板着脸的模样。 只让人觉得,他好像有便秘的毛病似的。 “阿宁,刚才清音殿的事情,是我唐突了。” “还请见谅。” 他略一抱拳,郑重的向王恭说道。 王恭顿时笑了。 “稚远,你客气了。” “这次城里的骚乱能够这样快的就平定下来,多亏了你从京口星夜兼程的赶来。” “要是没有你,老夫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我又怎么会介怀?” “现在这两个恶徒,一死一被捉,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其他的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王恭说的倒也是实话,跟从京口星夜驰援相比,其他的事情就都是小事。 根本就不值一提。 “阿宁你能体谅,就再好不过了。” “我这里也要和你辞行,虽说这次建康城的事情是顺利解决了,但我在这里也无法久留。” 王恭面色一凛:“怎么?” “你还要回京口?” 王谧的目的好像已经不需要猜测,一眼就可以看出。 他点了点头,颇有些惆怅的说道:“正是。” “阿宁,记得上一次我就提到过,现在正是我们进取江北的好机会,此前我一直没有主张用兵,皆是因为朝廷的大事还没有定下来,无法分身而已。” “现在朝廷的大事也解决了,朝堂上的事有阿宁你操心,我也就放心了。” “可以回到京口,好好整饬军队了。” “你真的愿意把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我?” 虽然了解王谧的个性,知道他不是一个信口胡说还没有信用的人。 不过,王恭还是免不了要怀疑。 这也太过宽宏大度了! 他出仕的这些年,就从没见过。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碰上鬼了? 王谧当然不可能是鬼。 他是活生生的人。 他说出来的话,也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当然当真。” “对阿宁你,我是绝对信任的。” “我想,谢公也是一样的心思。”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他老人家已经知道我一心想带兵了。” “阿宁,朝堂上的事情就交给你,如遇不能决断的大事就传书给我,提前商量一下即可。” “至于京口那边的情况,我也不会瞒着你。” “这样如何?” 京口那边的情况,王恭这边也全都知晓。 别看现在算是被压服住了,可是,刘牢之那边始终是个危险之处。 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就是需要一位精明强干的朝廷重臣看着些。 而王谧,显然是一个好人选。 王谧这一去京口,当然是王恭极为愿意看到的情况。 朝堂上的事情几乎就可以算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只是,人家越大度。 他就越是怀疑。 要知道,王谧已然是谢安选出来的代表王谢两家的骨干。 这样的人,不留在中枢朝廷看守朝政,为王谢两家把这个朝廷宰辅的位子看护住了。 竟然一心要往北府军营里跑。 这正常吗? 虽然王恭素日里知晓,王谧是个喜欢舞刀弄枪,关心北府兵建设的人。 他的那些新兵器,在宫里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王恭亦早有耳闻。 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皇帝司马曜还在,他当皇帝已经十年了,对朝堂上的事情早就熟谙于心。 诸位大臣也把他当成是个人物,大事小事都要听听他的意见,虽然不一定会遵从,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个拿大主意的人。 有司马曜在,他就可以平衡朝堂上的几股势力。 而且其他的家族不必担心,他会被人彻底掌控。 而现在,实权皇帝司马曜故去,他一岁的儿子司马德宗上位,他的上位就已经代表了皇帝这个人物变成了一个摆设。 是注定要被人操控的。 谁能操控他? 长脑子,长眼睛的人都能知晓,自然是王恭。 他和妹妹王贞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两相配合,就可以把朝廷上的事情都决定着办了。 那么这个朝堂上,除了太原王氏,还有谁能得利? 吃肉的就他太原王氏一家,别人连骨头渣都舔不到,这样的情境,自然不是讲究世家均衡的大晋朝廷想要看到的。 更重要的是,谢安的态度。 王恭很清楚,如今,在他太原王氏一家独大的情况之下,谢安的态度几乎就代表了其他几个家族的态度。 现在他无比庆幸,早在这之前,王国宝那烂厮就自己作死了。 要是他还活着,一向看不惯他的谢安,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王恭做大。 而代表谢安态度的,正是王谧。 结果此人竟然要主动放弃争夺的机会。 这可能吗? 谢公不会把他的脑袋拽下来吗? “稚远,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晓得你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你这样做,考虑过谢公的感受吗?” “我认为,谢公绝对不会答应此事。” “你的好兄弟刘裕不是已经在京口了吗?” “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 “至少也要等到建康这边的局势再稳定一些再走,也不迟。” “趁着这段时间,多和谢公商议一下。” 再说,他不是还有新娘子在家中等候吗? 这些话,王恭就不适合说出来了。 这个王稚远,自从在京口混了一遭之后,是越发的奇怪了。 放着新婚的娘子不去照应,却一心想往军营里跑。 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该不会…… 很难让人不往歪处想。 “阿宁说的有道理。” “我也没打算马上就走。” “家中诸多的事务,还有谢公那边也都要照应周全。” “我只是想把最近的安排跟你交代一下。” “这个朝廷以后还是要靠你,我这边,当然是能帮则帮,但我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北府的建设上。”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向北方进军,这一次,我打算主动出击。” 王恭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刚才,他要把所有的朝务都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没有咯噔。 他说并不是马上就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咯噔。 可是,听到这里,王恭他咯噔了。 啥玩意? 主动进攻? 等一下! 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奇谈怪论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桓宣武还在吧! 对! 好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太久远了! 不过那一回,桓宣武也失败了吧。 还搞的很难看。 王恭不是不相信王谧的能力,只是他觉得,以他现在的资历,肯定还是超不过桓温的。 桓温都不行。 他还能行? 他是不是打了几场胜仗,飘了? “稚远,那可不行!” “我们根本就打不过氐秦的骑兵。” “我也知道,最近氐秦内部局势很乱,也有很多部落出走,但是,一旦我们首先挑起战端,就会打破短暂的平静。” “到时候若是打不赢,我们就很被动。” “反而会把那些异族都招惹过来,何必呢?” “我们就这样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相互攻伐,等有了个结果,再上去收割不好吗?” 呵呵…… 这个王恭,果然还是老想法。 坐山观虎斗。 之后大晋坐收渔翁之利。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 看在钱的面子上 殊不知,大晋之所以数次北进都无法成功,甚至屡屡失败,都是倒霉在了这个不求进取的心态上。 主动出击有什么错? 有好机会,当然要趁势而上了! 等人家把蛋糕都分完了,势力范围固定下来,还有你什么事? 人家不合起伙来反过来打你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等到那个时候,才真是被人鱼肉呢!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就是如此。 王谧也不埋怨他。 王恭他根本就没有看过最近北府兵的几场战役。 他对北府兵的印象还停留在能胜,也只是惨胜而已之上。 他既没有见过那些新式兵器,也没有看到现在北府兵将士们高涨的士气。 这样的人,你就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打赢。 他也不会相信。 所以,王谧也不准备再多解释。 只是微微笑了笑。 “阿宁说的都是旧典故了,现在的北府兵可说是今时不同往日。” “反正我就算是到了京口,也不可能马上就出兵。” “你就等着听我的捷报吧!” 既然人家这样有信心,王恭也无所谓。 做人还是要知道取舍。 偌大一个朝廷人家都交给他了, 人家就是想去带兵,你还能不准吗? 再者说,按照以往的惯例,世家子弟之中,再怎么说也一定要有一个能带兵打仗的。 以前,荆州兵还没有和朝廷闹的那么僵的时候,桓温实际上就是在以大世家子弟的身份去执掌这支军队的。 谁知,桓家做大,直接就盘踞在荆州,把荆州兵经营成了半个自己的。 于是,无奈之下,朝廷才重新开始积极经营北府兵。 在这个过程中,谢玄也是世家子弟的代表。 而现在,谢玄重病,无法带兵,谢家的意思,这支军队肯定是不能易主的。 既不能交还给朝廷,也不能交给其他世家子弟。 尤其是太原王氏,更是想都不要想。 谢家也是苦于自家无人可用,要是谢家但凡能再找出一个可堪大用的人才,这样的好差事也落不到王谧的身上。 而现在,人家谢安已经退让了一步,让自己的女婿出来执掌北府,王恭若是不同意,就显得太过小气了。 总归目前来看,北府兵也是王谧的掌中之物了。 早些去,还是晚些去,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具体到今后的用兵,那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就算王谧再大胆,他也绝对不敢不给朝廷送个消息,商议一下就擅自出兵。 只要能够提前知道消息,王恭就还可以把握住大局。 只要机会还在他这边,王恭就认为还可以接受。 “你真的决定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你也知道,北府兵一直是谢公的心血,以现在的形势,他肯定希望你能出镇北府的。” “你自己也有意愿,那就是最好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该叮嘱到的,王恭也不会放过。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什么事?” “你尽管说!”王谧搓搓手,只要能让他去带兵打仗,别说是一点,就是一百个点也行啊! 他这是什么表情? 为何如此兴奋? 难道是巴望着朝廷能给他发军饷? 呵呵…… 做梦! 自从司马曜死后,大晋朝廷各项事务迟滞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为大行皇帝修建陵墓,举行葬礼还花费了一大笔。 现在的大晋朝廷基本上是一贫如洗,王恭两只眼睛瞪得浑圆,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钱花呢! 你小子休想打我的注意! 王恭故意端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说道:“到了京口,日常操练管理,我自然是不会过问。” “但是,你要是想用兵,不管多少,也不管对手是谁,你都要向我提前汇报。” “绝对不能自行其是,你懂吗?” 虽然事情他是不打算管了。 但是丑话也要说在前头。 不管是朝廷还是他王恭都绝对不会允许王谧擅自向北境挑衅。 这是底线。 不要以为他王谧仗打的好,朝廷就会容忍他任何事情。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过不了这一关! “懂!” “阿宁你放心!” “我都懂!” “只要有战事,我一定会提前知会你。” “不说是你了,就是谢公也一样啊。我总不能把谢公扔在一边,什么都自己决定。” 王恭一愣:咦? 好像是啊! 还有这么一号人,怎么给忘了。 “好好!” “你记得这点就好。” “阿宁,你想的太多了。” “我要是想出兵,还得找朝廷要军饷呢,怎么会不汇报就擅自行动?” “开罪了朝廷,谁给我军饷?” 呵呵! 某人好厚的脸皮!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家阿翁谢安都不敢这样说,北府既然归了你谢家管,军饷的问题再怎么说也要先自己想办法吧。 未出一兵一卒,就想要钱。 太恐怖了! “啊,这……” “现在我可决定不下来,到时候再议。” 果然退缩了吧。 就知道他不是个爷们! 敲诈得手,王谧揣着手,幸福的走了。 终于可以做点正经事了! 好男儿上战场! 攻城略地才是正事! 等拿下了北方各镇,还怕不能倒逼朝廷? ………… 王谧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现在看起来是他王恭占据了上风,携着国舅之尊,夺得了执掌朝政的权力。 其实,这都是一时的。 是虚的。 小娃娃就在那里,你王恭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篡位夺权? 不不! 那是刘寄奴那样的泥腿子才敢干的事。 王阿宁一介世家子弟,鼎鼎有名的贵公子,一向是最讲究体面的。 这种事他可做不来。 他做不来,就要有别人来做。 于是,晋末的那些故事也就有据可循了。 本来就是个摇摇欲坠的朝廷,有实力的几大家族只想着维持现状,谁也不想再进一步。 来了个桓玄,却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仍然走了桓温的老路。 这才把想要改变形势的刘裕给招惹了过来。 而现在,有他王谧在这里,他是不会给刘裕这个机会的。 现在他去掌控北府,那就是握住了大晋的里子。 这是最实在的东西。 他的手里有先进的兵器,他也有技术。 足可以将这些新兵器源源不断的送到战场上。 但是,使用兵器的,最终还是人。 而人在哪里? 大晋境内,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就是北府兵。 而这里的人员也是最多的,也最全面。 有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摆在眼前,傻子才会关注那些朝堂争端。 争来争去也是菜鸡互啄而已。 有本事就把司马德宗弄死啊! 弄死他! 王恭自己上位。 王谧还敬佩他是一条好汉。 这样他才会把王恭当做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但是,他敢吗? 他不敢。 那就只能算了。 王恭就继续抱着小娃娃过家家吧。 他王谧去开疆拓土了! 不必担心会王谧种树,王恭乘凉。 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且看看刘裕的成长历程就知道了,待到把兵权掌握在手,牢牢抓住。 到时候,只有朝廷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的份。 他绝对不会落下风。 美滋滋…… 现在或许唯一需要有几分担忧的,则是王家内部的一些事。 还是女人的事。 在离开建康城之前,王家到底还是要回去一次的。 城里闹了这样的大乱子,他作为如今琅琊王氏响当当的一位新星,备受期待的。 怎能不回去交代一下? 再说,他家的麻烦事,可还多了去。 离开了皇宫,第一时间,王谧却没有返回王府,而是直奔着好兄弟何无忌府上而去。 当看到王谧的时候,何无忌也是一脸懵逼。 显然他根本就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好兄弟居然放下了自家人,先来找寻他。 “稚远,你怎么来了?” “真是没想到!” 惊讶的是何无忌,说话的却是何迈。 这位兄弟还当真是处变不惊。 经历了昨夜的混乱之后,今日再见,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仿佛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他。 王谧浅饮清茶,随即笑道:“一则是看望两位兄弟,建康城的乱局大约已经平定了,接下来,我便要奔赴北府,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 “你还要走?” 王谧的决定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的脸上纷纷涌现出吃惊的表情。 “你刚刚从京口回来,这又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京口。” “二位,大战又将起了!” “我必须要回去带兵!” “又要打仗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 自家的好兄弟就是有这点好处,全都是打仗爱好者,只要王谧说有仗可打,他们就立刻精神抖擞。 并没有人在意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他们也会给弄成真的! 于是,看他们这样有兴趣,王谧便把对王恭说的那一套说辞,又如法炮制,向他二人说了一遍。 竟然是同一件事,完全不同的结果。 王恭那边疑神疑鬼,顾虑多多,恨不得王谧打败仗,甚至是根本不要出兵才好。 可是,何氏兄弟就完全支持他的计划。 就差举着双手双脚赞成了。 “稚远,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那我们两兄弟也就不客气了。” “此去京口,你一定要带着我们呐!”何迈兴冲冲的说道。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闯荡江湖纵横疆场才是他的追求。 这几个月来,让他一直呆在朝廷上做官。 真是憋坏了他了。 要不是一直指望着以后会有更大的作为,他才不会天天围着司马曜转。 陪他读什么四书五经呢! 这玩意,他从小的时候就不感兴趣。 现在还要让他把这东西当成是差事,一板一眼的做下去,简直比要命还难受。 自从司马曜死后,这建康城里头一号解脱的人,就是他何迈。 这一点,城里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知道。 也没有人注意。 他终于可以不必在到乃那些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了。 清闲了这几日,正觉得浑身难受的时候,王谧就来了。 还嚷嚷着有上战场的机会。 他怎能不激动? 别人没要求,他第一个先跳了起来。 他知道,何无忌肯定也是一样的心思。 他们两个现在在朝廷上的官职,那还是看在王谧的面子上给安排的。 本来就是些清闲的差事。 也没有正经负责的事务,要是按照过去的标准,那就是佞幸而已。 专门陪着皇帝陛下玩耍的。 不干正经事。 这种差事,干也可以,不干也可以。 好好干也可以,坏坏的干也没人在意。 总之是个十分清闲的,足可以养老的差事。 而现在他们要伺候的皇帝陛下故去了,他们两个基本上也就可以歇业了。 继续辅佐新皇帝? 不好意思,还吃奶呢! 实在是力有不逮。 于是,二何也算是主动为朝廷排忧解难。 给自己解决了工作的问题。 朝廷不但不该不准,反而还要大大的感谢他们。 “你们两个都想去?” 都是能人,要是他们愿意去,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是欢迎欢迎了。 “当然!” “这还用说!” “只要你一声招呼,我们必定从命,二话没有。” 一想到又可以离开建康这个是非之地,去到京口,见到好兄弟们,何迈就禁不住心潮澎湃。 何无忌自不必说,也是一样的心思。 自从发生了昨夜的混乱,天亮之后,两兄弟坐在一起,掐指一算,妥了! 他们大概又要有事做了! “那就这么定下了!” “有你们在,我就更有干劲了!” “我们明天就先到将作坊去,把那些制作好的火炮,手枪都检查一遍,然后装箱起运。” “送到北府去!” “北府的将士们,也该见见好东西了!” 众兄弟摩拳擦掌,好不激动。 北府的兄弟们,确实是落后了! 荆州的兄弟们,早就已经在桓冲的带领下,熟练的使用各种新型兵器了。 而他们,却还连见都没见过。 如何得了? 一方面是桓冲经常给王谧送来书信,催要各种新式兵器,王谧总是要假意推脱一下。 毕竟僧多粥少,也不能什么好东西都只给他荆州兵。 但另一方面,不给又不合适。 谁让人家桓老爷子有钱呢! 人家大方,人家给钱特别痛快。 所以,看在钱的面子上,就……没办法了。 先期做好的很多兵器都优先运送给了桓冲的部队,而现在,当王谧自己要执掌北府兵的时候,他才可以腾出手来,给自己的兄弟打造新兵器。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我要去京口! 当然了,好饭不怕晚,晚有晚的好处。 随着制作的手枪火炮越来越多,工匠们的手艺是越发的纯熟了。 北府兵即将接收的这一波兵器,制作的水平明显高过了送给桓冲的那一批。 绝对的精品。 王谧当然不能亏待自己人了。 现在唯一的遗憾之处就是,原本这些兵器早早的就该送到北府,士兵们都可以用这些新兵器开始操练了。 但因为司马曜暴毙,朝廷出了大乱子,他便只能先将更换兵器的事情放下。 一边用心安抚大将军刘牢之,一方面赶到建康处理要务。 一直到现在,所有的困难都被解决掉了,他才能够把精神都转移到打造新北府上。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好。 火炮、手枪毕竟不似长矛,马镫。 士兵们既没有见过这些稀罕物,也根本就不会使用。 如果没有王谧盯着,以北府兵的规模,毫无章法的操练起来,必定会产生极大的伤亡。 不要还没有上阵杀敌,先被自己的兵器给糟蹋了。 那就是大罪过了。 而且也不利于他在北府建立威望。 还是等到他人到了位,兵器再到,才更合适。 “不过,稚远,你刚才进来说这只是第一件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团扇后面露出了何无忌的眼睛,那眼神,精明中透着暗示。 还有一件事? 咦? 他曾经这样说过吗? 王谧假意想了一想,那装傻的表情,连天边飘过的白云都要笑了。 干啥呢? 真有意思。 “确实是有事。” “无忌,要不是你提醒,差点忘了。” 何无忌举着扇子,半遮着脸,笑的像只狐狸。 装。 接着装。 “蒜子呢?” “听说自我走后,她就经常到你们这里来,怎么没见到?” 确实没人,刚才王谧进门的时候都粗粗看过。 再说,以沈蒜子那个闲不住的个性,要真是在这里,早就应该窜出来和他搭话了。 不可能一直没动静。 “你说她呀。” 何迈上前给他倒了一盏茶,笑道:“今天还真的没来。” “大概是到大市上闲逛去了吧。” 去大市? 某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现在城里的形势刚刚稳定下来,到处还都是乱糟糟的,那些天师道的余孽,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被收服了。 这个丫头,竟然还敢在城里闲逛。 还跑到最混乱的大市上。 真是疯了! “什么时候走的?” “去多久了?”王谧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带上了焦急。 何迈摇了摇头:“那还真的不知道。” “其实,她今天就没过来。” “具体到哪里闲逛了,我们也不知晓。” “只是,前几日她是经常这样玩的,有时早晨来一趟看看,之后就会去大市闲逛。” “这几天她都是这么玩的,我也只是顺着猜想一下而已。” “你要是着急,不妨去大市上找一找。” 王谧的脸拉得老长,好像在座两位兄弟欠他钱似的。 看起来是急的够呛了。 “好!” “我这就去!” 话音还未落,抬腿就要走,何无忌赶紧叫住他。 “慢着!” “去什么大市,还不如先回家去看看。” 刚才聊天的时候,王谧也说了,从皇宫里出来就直奔何府过来了。 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家。 他不是把沈蒜子安排在自己家里住了吗? 为什么不先回家去看看? 对啊! 王谧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那还等什么? 赶紧走吧! 跨上马背,便直奔琅琊王府而去。 而这时,琅琊王府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在谢府短暂停留了几天的谢明慧,现在已经返回了王府。 王家上下,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皇城里的混乱的丝毫影响。 王谧一脚走进了门,便看到了傻呵呵的弟弟王恢。 “往上面再挪一点!” “对,往上!” 视线范围之内,迎面的一串厢房之上,当当正正的那间堂屋上面,一副大字的牌匾正挂在上面。 这显然是今天新挂上的。 王谧记得,上次他回家的时候还没见到这里有牌匾呢! 只见那牌匾的正下方,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巾小厮,正在王恢的指挥下,把看起来有几分沉重的牌匾往上抬了抬。 不过,这个小厮办事可真的不是太利落。 看起来手脚都短一截,也不够麻利。 王府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钱太多闹的吗? 有钱没处花? “正了吗?” “我看还是有点歪。” “我看还行。” “比刚才强多了。”王恢搓着手,非常认真的看了看。 那青巾小厮背对着王恢,插着腰,左看右看,还是绝对不对劲。 “我觉得还是歪。” “不歪了,你快下来吧!” “站在梯子上,还不说站好了,晃晃悠悠的,出事怎么办?” 咦? 这个声音怎么这样熟悉? 这个小厮…… 难道是? 看这个身量,听这个声音。 八成没错。 “沈蒜子!” “你快给我下来!”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原本站的稳稳的青巾小厮,登时身子晃了几晃。 紧接着,小小的身体就向下跌去。 关键时刻,王谧和王恢同时冲了出去! “早就说了你不行,你偏要……”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哎呦!” “摔死我了!” “你砸死我了!” 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正是属于一男一女。 王恢的遭遇充分说明了,人就不能心善。 人善被人欺。 啊不。 是人善被人骑。 那办事并不麻利的沈蒜子,口号喊得震天响,并不需要她掺和的事情,她也要掺和一脚。 一块牌匾也挂不好,还被王谧的一声吼吓到,成功从梯子上掉下来。 摔就摔吧,反正也是她多管闲事的活该。 可偏偏又有那么一把子狗屎的运气。 居然当当正正砸到了王恢的身上。 人家是来营救她的,反被她害了。 两个人挣扎着爬起来,王恢的膝盖都出血了,真是惨极了。 “你怎么回事?” “呆在家里,为什么还穿男装?” 身为亲哥哥,王谧居然一点也不关心宝贝弟弟的伤情,上来就对沈蒜子是一通指责。 沈蒜子手脚并用爬起来,搔着后脑,还伴随着呵呵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这一招当然是不能成功的。 王谧的脸拉得更长了。 “我这不是为了出去玩方便吗?” “我在这里不过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穿男装还是穿女装,原本也没有那么重要。” “你也不必动气。” 沈蒜子原本以为某人还要继续追究,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罢休。 却没成想,王谧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就轻轻放下了。 还能在家里抓到她已经是幸事了。 免去了到茫茫大市上去反复搜寻的麻烦。 想到这里,王谧也就不生气了。 反而生出几分感激。 这个秋风渐起的白天,又是只有王恢受伤的世界。 人家两个你来我往聊得热闹,王恢先是在旁边站了一站,想要讨个公道。 后来,干脆就自己灰溜溜的走开了。 不去凑那个热闹。 反正也不受欢迎。 还是找个角落,独自治伤去吧。 王恢走了,也没人发现。 王谧专注和沈蒜子聊天之中。 越聊越觉得,今天的王谧很不对劲。 看她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居然也不生气。 虽然数落了几句,但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算不得真。 “你今天的口气也太好了!” “难道是新皇帝给你封官加爵了?” 王谧嘴角抽了抽,这个玩笑开的可是有点大。 “新皇帝还在吃奶,没办法给我升官。” “他的舅父也不知道给你升一个?” “真是不会办事!” 所谓舅父,当然就是指的仆射王恭。 虽然现在的这个小皇帝司马德宗和他还有她的好妹子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但根据古代的宗法制度,司马德宗的这一声舅父,还是叫的的。 因的还有要紧事要说,王谧也就跟着沈蒜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跨进月门的时候,王谧扫了一眼,发现东厢房里也有动静。 看来,谢明慧就在里面。 “看什么呢?” “想见面,就进去啊!” 沈蒜子耸耸肩膀,一点都不介意。 王谧想了片刻,还是拒绝了。 落座之后,也该拉开正题。 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沈蒜子这些天几乎是从来也不着家。 “蒜子,这几天我忙完了都城的事情,就还要去京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打算一直呆在建康吗?” “还是回吴兴?” 不等蒜子提建议,王谧就把她的退路给堵死了。 果然,吴兴这个词一出,沈蒜子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下去。 她搭了个二郎腿,不屑道:“回吴兴作甚?” “跟着你去京口就是了。” “我又不是没去过?”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愿意带着我去?” 就知道她会倒打一耙,王谧早有准备。 “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而是,你年纪也大了,总是跟在我身边,多有不便。” “之前答应沈参军收留你,也是想让你在建康好好的玩一玩,长长见识。” “现在你在建康也呆了好几个月了,多少好地方,你也都玩够了,我作为你的好朋友,总该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才是。”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沈蒜子大小也是个世家女子,年纪也不小了。 他王家和沈家这一代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按理说,沈蒜子是没有任何的理由长期住在王家的。 不说是王谧怎么想,就是王府内部亲眷之间早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现在沈蒜子对于王谧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 既然他也不好把她收了,那就只有把他安全的送回吴兴,才是正经事。 夜长梦多,即便是她沈蒜子有意倒贴,也要看时机是否合适。 人家现在的目标是踏平中原,恢复旧河山,真的没工夫和小女们谈情说爱。 再者,沈蒜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也从来没有说明白过。 既然她不肯挑明,那就别怪他装作没看出来了。 这么一个有身份的大活人,天天呆在他琅琊王府,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王谧不是要被架在火上烤? “回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想必你也都知道,家父早就来过书信了,他老人家已经返回了吴兴,挂官归爵。” “至于我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自己处置,他不再过问。” “这你也就能看出,我吴兴沈家的人从来都是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之人。” “管是管不住的,就算是有高官厚禄,只要自己觉得不舒坦,也不会呆的长久。” “所以,你就别再劝我了。” “与其在这里废话,还不如直接把我带到京口。” “到了京口,我再怎么生活,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的容易。” “你到京口,不过是为了参与战事,兴兵打仗,你不在军营里呆着,去别的地方,可能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再这里装了。 “这你就别管了。” “反正我就一句话,要么,你就自己去京口,我留在建康,我干什么事,与你无关。” “要么,你就带着我去京口,到了京口,你我便死生不问,我如何,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看着沈蒜子摇头晃脑,颠着腿,口若悬河,振振有词,王谧只剩无奈。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选择,他明明哪个都不想选。 却被她强按了头。 “蒜子你也替我想想。” “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就不要再执拗了,我今天是在跟你商量。” “明天,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自从穿越以来,他便以照顾他人情绪为己任。 反正自己是个穿的,估计主角光环什么的,也是有一个的。 没有那么容易倒大霉,吃大亏。 便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谁知这个小妮子,竟然死活不买账。 这是要作甚? 难不成真的想嫁给他? 但是,据他观察,这位沈小姐,看似豪爽,实则小心思也多得很。 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处都是弯弯绕。 你要是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别说是现在只能做妾氏,就是真的当妻子。 她恐怕也会摇头否认,坚决不肯。 既是如此,总是这样拖拉也不是个办法。 此去京口,将要面对的,绝对不再是盘踞江北的小打小闹。 那是要出征中原,一决雌雄的! 此战,没有个一年半载,绝对分不出个胜负,也绝对没有窍门再来偷取。 带着她一个女眷,不只是多有不便,还极有可能出危险。 不管是从个人的情谊角度还是从对沈蒜子负责的角度,王谧都不准备再让她赴险境。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 幸运星下凡 “不商量,你还想怎样?” “直接派人把我送回去?” 沈蒜子满不在乎的样子,嗤笑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 “你相不相信,你明天派人送我回吴兴,我就有办法逃出去,还保证让你的人发觉不到。” “到时候,你要如何向阿爹交代?” 这……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反向要挟! 真是岂有此理! “你!”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 “她为什么要听你的?” 两人正在争吵,忽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王谧扭头一看,竟然是谢明慧! 都已经进屋了! 走路都没声音的,要吓死谁吗! 谢明慧早就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只是想给他们留点空间,不想打扰。 谁知道,这么一点破事,居然吵了这么半天也没个结果。 平白浪费时间。 只能自己出马,解决纠纷了。 只见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俨然一副大将军,大法官的派头。 来到两人中间,看了看蒜子,又瞪了瞪王谧。 只道:“她想跟去京口,你就让她去好了。” “那个地方,她又不是没去过。” 谢明慧的语气特别不友善,好像还带着气。 京口。 谁不想去呢? 谁愿意一直憋在建康城里,当个笼中鸟呢? 要不是已经结了婚,行动不自由,明慧也想去呢! “去过,也不代表现在还能去。” “娘子,你还不知道,这次我去京口,是要参与大战事的,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 “北方形势未定,到处都是危险,带着女眷实在是不方便。” 两个女人比较一下,到底还是谢明慧讲道理一些,王谧便转向了她,主要攻略。 “既然危险多,那你就更要带着蒜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懂了。 你会讲道理,我也不差。 谢明慧扳起了脸孔,故作高深道:“前线战场如此危险,你只身一人,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蒜子人又机灵,又体贴,跟随着你,一路上总有个照应。这不是好事吗?” “你要是不想带着她,你就带着我去。” “我总可以了吧!” 这又是什么说法? 将军打仗,哪有带着妻子的道理? “娘子,这不合规矩。” 明慧猛点头:“你知道就好。” “所以,就带着蒜子去吧。” 有谢明慧出头,沈蒜子倒是省心了。 就在她的面前,王谧的态度渐渐软了下去。 最后竟然点头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一物降一物。 乃不变之真理也。 就这样,不是牛皮糖,胜似牛皮糖的沈蒜子,就黏在了王谧的身上,成为了赶赴京口的一员。 这一下,两人的关系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难道,真的要把她收了? 王谧有一种预感,此去京口,他和蒜子的关系也该再进一步了。 或许,双方,或者是三方,都有这样的想法。 安排了沈蒜子,接下来,更加困难的障碍又摆在了面前。 正是正牌老婆,谢明慧! 原本,还想把这一战拖得久一点,晚一点,至少也要和沈蒜子的交锋岔开一点时间。 结果,就这样不偏不倚的撞上了。 看来这就是老天爷的心思。 不能违抗。 带着就带着吧。 “进来!” 娘子的语气忽然变得特别的严厉,瞬时间,王谧便精神抖擞。 忙笑道:“娘子,息怒。” “我有什么好恼怒的?” “你说说看。” 谢明慧走到榻前,一个窜腿就跳了上去,动作轻灵优雅,好像有功夫在身上似的。 只见她端起了一盏茶,又放下了。 气哼哼的,脸都红了。 “娘子,你怎么能让蒜子跟着我去京口呢?” “她一个大姑娘,让我带着,多不方便。” 对吧! 哪有女人不爱吃醋的。 谢明慧要是不吃醋,这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爱他。 他就更伤心了。 “你也知道不方便?” “那你还让她一直住在家里?” 明慧秀眉一挑,是不准备忍下去了。 “我那不是……那不是已经答应她的父亲了吗?” “总要找个机会等她自己愿意回去,我立刻就会把她送回去的。” 说的好听。 谁信呐!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次你去京口,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沈蒜子,什么吃醋之类的,谢明慧其实都不是很在意。 她和蒜子的关系,既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 现在基本上就是客观存在了。 完全可以放在那里,她都不想搭理。 唯一让她操心的,还是王谧。 原本以为他到京口不过是帮着阿翁看管北府兵,防止出现异动。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了。 某人居然是揣着心思去打仗! 看他的表现,是没有仗也要找仗打。 这不是疯了吗? “我,当然是去带兵了。” “带兵?” “我看你只是想去打仗!”鼻孔抽了两下,明慧怒道:“你如此轻纵妄为,有没有问过阿翁的意思?” 抬出谢安,这个时候,唯一能制约他的也就是谢安了。 王谧叹了口气,只得实话实说。 “问过了。” “谢公说,让我自己决定。” 谢明慧傻眼了,阿翁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阿翁傻了,就是王谧是个骗子! “即便是让你自己决定,你就一点也不顾念我了?” 说到此处,谢明慧的眼泪顿时就蓄满了。 委屈的很。 “你我刚刚成婚,家中就诸多变故。你要去做大事,我不拦着。我还支持。” “可如今,边境平定,北边的蛮族也无力侵扰,你就安安稳稳的在建康城过几天日子,不行吗?” “我的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亲亲娘子动了真情,王谧也是一阵心酸,连忙走上前去,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明慧,若是将来四海平定,海内之间再无敌手,我当然也愿意陪着你过安稳的日子。” “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啊!” “情况怎么不允许?” “现在的局势不是很好吗?” 在谢明慧这些正宗的晋人看来,现在的局势确实已经是非常好了,可以说,甚至是达到了晋人南渡之后的最佳状态。 边境安稳,北边的那些蛮族也不再挑衅。 几个重要的城池失而复得,并且没有耗费多大的兵力,朝廷这边,虽然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是很快就得到了平息。 不论是朝政还是边防,都达到了历史最好的状态。 这个形势,不说是小好了。 简直是大好! 王谧板住她的肩膀,正色道:“慧慧,我们要看的是长远,而不是眼前一时。” “我记得上一次我和你说过,北方现在正是混乱之时,我们正可以抓住机会,趁势而上。” “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也知道,我制作了不少新型兵器,都是威力巨大的。有了这些兵器,我有信心能够收复中原。” “待到我们回到旧都,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不可以?” “如今大晋军中士气正旺,正是可以有所作为之时。”、 他说的情词恳切,明慧却并不领情。 “谁让你去平定中原了?” “你不过是一介世家子弟,能够看管好北府兵,不让阿翁的心血付之东流也就罢了。” “你并没有平定中原的责任。” “把这件事交给武将不好吗?” “刘裕,檀凭之,你的那些好兄弟,个个都能征善战,让他们去做,不是正好?” “然后,我坐收渔翁之利?”王谧笑道。 明慧猛点点头:“对啊!” “我们世家子弟,不就是应该这样做吗?” 世家子弟,不就是别人冲锋陷阵,他们在背后吃肉喝汤吗? 这种事,最在行了。 跨马扬鞭这种事,从来都和世家子弟的调兴不搭。 “慧慧,那些大道理,说了你也许也不明白。” “但有一条,我想你不会不懂。” “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世家现在过的确实是好日子,但以后呢?” “我们不进取,把攻城掠地的机会都让给那些武将,一旦他们手中有了兵权,战功赫赫,他们还会听从我们的指挥吗?” “他们又岂会受我们的节制?” “这……” 明慧不说话了,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大晋,乃至于整个南朝,其实都被武将当权困扰着。 这个时候,南北两边战乱频仍,征伐不断,就需要有能征善战的将军常年带兵打仗。 久而久之,他们的兵权过重,就会生出异心。 待到这些武将建立了新的朝廷,武将和世家的争斗,往往才刚刚开始。一般情况下,当武将开疆拓土,平定疆域的时候,大世家通常都处于蛰伏状态。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依靠旧时候积攒下来的财产,在乱世中求的安稳生存。 而当天下暂定,开始建设朝廷,订立规矩的时候,便是旧世家登场的时候。 打仗,武将在行。 管理一个偌大的疆域,就不是他们擅长的了。 而这些,正是熟悉朝堂政治的世家子弟们的特长。 所以,在南朝的几个更迭迅速的朝廷之间,这样的模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武将辛辛苦苦打天下,可是在处理朝政的时候,又不得不和大世家子弟们合作。 而当这个朝廷上,世家子弟过多,把持朝政的时候,又往往会有不肯受辖制的武将出现。 干翻朝廷。 世家辛辛苦苦维持的平定局面会瞬间被打破,南朝的几个小朝廷,他们的开国皇帝,无一例外都是武将,就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世家子弟中不能涌现能征善战的将军,长期领兵作战,那么,不论他们如何会经营,会维持,最后,果实总是会被武将窃取。 说白了,世家子弟就会沦为一代又一代小朝廷的打工仔。 与其去当平平无奇的打工仔,还不如自己去做大统领。 这就是王谧的想法。 也是摆脱世家困局唯一的途径。 所幸,他所具备的优势条件,也是以往的世家子弟们不具备的。 他有先进的兵器,在北府兵,乃至荆州兵内部都有比较高的威望,有同生共死的情谊。 这些原本都是刘裕等人的优势,而现在王谧也都有了。 虽然不见得比得过他们,但总比以往毫无威望要强多了。 更何况,这些新式的兵器全都出自他一人之手,这份功劳是谁也夺不走的。 人人都知道,这些新式兵器,包括铠甲和马镫,都是琅琊王氏的子弟,王侍郎带来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兵器,才让兄弟们在战场上肆意驰骋,节节大胜,还极大的减少了士兵们的伤亡。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大的幸事。 士兵们都特别的现实,谁让他们得利,谁让他们打胜仗,他们就会崇拜谁。 追随谁。 特别死心塌地。 不必和他们讲什么经年以来的大道理,有的时候,利诱也不见得好使。 他们自有一套评判的标准。 这份威望,维持到今日,可谓不易。 不多加利用一下,如何能成? 而这些道理,全都一股脑的扔给谢明慧,她肯定也接受不了。 本想先斩后奏,最后来一个匆匆离别就少解释了。 没成想,还是被她逮住了。 “娘子,我今日的举动,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是不顾念我们的夫妻情分,任意妄为。” “我这样做,都是经过了反复权衡之后的结果。” “你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阿翁吧。” “就连他老人家都支持我去京口带兵!” 不得不说,谢安还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别说是谢明慧,就是在整个王府,或许人们并不会相信王谧所说的话,却都会相信谢安的判断。 于是,经过王谧一番劝说,谢明慧也不再那样坚持了。 虽然同意他去上阵杀敌,却也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战场上刀枪不长眼。 这一点,不管是他如何保证会注意安全,明慧也不会相信。 因为这种保证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现实性。 自家的斧子还经常砍了自家的脚呢。 更何况是敌军的兵器。 “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一点,你想去可以,一定要把蒜子带上。” “有她在,我放心。” 王谧略有些错愕。 沈蒜子在为什么她就能放心? 沈蒜子又不是幸运星下凡。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 太后娘娘的支持 “娘子,要我说,你也很奇怪。” “一般人都会把蒜子当成是情敌对手,不说严加防范天天给脸色了,至少也不会欢迎她。” “可你怎么……” 这个话,再深的,可就不好往下说下去了。 说得好听些,王谧实在怀疑,谢明慧对他是有一腔真情意,是不是不够爱他。 说的难听些,平日里看着她们姐妹关系也很好的样子,不曾有过矛盾。 不觉让人怀疑,她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磨镜之好的传说…… 不会吧! 老子这么帅,整个建康城,人见人爱的存在。 想嫁给他的人,简直是踏破了门槛。 他不会做了那个啥吧! 绿毛的大王八? 关键是,你要是被同性绿,还属于正常认知内的范畴,这要是被蒜子那个小娘子偷取了芳心…… 便不要活了! 某人脸上怪异的表情,让谢明慧也陷入了迷惑。 夫君怎么…… 这脸一会青,一会黑的。 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坏了肚子。 “你说啊!” “你是不是不爱我?”顷刻间,言情男主角就上身了! 小感觉蹭蹭的。 “你怎么肯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一连串的质问,让明慧愣在当场。 “稚远,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想让蒜子跟着你,正是关心你啊!” “也是为了蒜子着想。” 王谧耷拉着眼皮,根本不信。 “你想想看,蒜子都已经在王府住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她的家里人,就是这王府里的人,大约也都认为她属意于你。” “她早就是你的人了,你现在把她送回吴兴,你打算怎么说?” “说你和她素丝无染,毫无瓜葛?” “就这么算了?” “你觉得合适吗?” 谢明慧的话,当真把王谧触动了。 他恍然大悟,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欠考虑了。 在这个作风开放的晋朝末年,女子的名节也还是有那么一丢重要的。 虽然和其他朝代没得比,但是,以他和沈蒜子的关系,确实是说不清楚的。 蒜子毕竟不是自家的亲戚,迎来送往都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把蒜子送回吴兴,着实是会给人一种始乱终弃,把人家姑娘玩腻了,就一脚踢开的感觉。 这不只是对蒜子不利,对他王谧也没有好处。 看来,这尊大佛,一时半刻的,还真是送不走。 “娘子提醒的对,是我欠考虑了。” “但是,也可以让她呆在王府啊。” “我看你们两个关系也挺好的,相互之间也可以做个伴,我也放心。” 对吧。 麻烦当然是能少一件,是一件了。 谢明慧摇摇头,根本就不接他的招。 “你少来,我就在建康,家人都在身边,我能出什么事?” “倒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要是身边没有个人约束着你,你就要上天了!” 还知道上天呢! 小词还挺多的! 谢明慧深知,王谧身边的那几个哥们,从来都是和他同气连声,尤其是在打仗这个问题上。 甚至是,王谧不想打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还要怂恿他。 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替她着想。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沈蒜子,还算是个可以依靠的人物。 “有她在,我就放心。” “你要是想去京口,还到北方去打仗,你就把她带上,否则,你别想出这个大门!” 谢明慧扳起了脸孔,像只大母猫似的,厉害的紧。 王谧笑笑,心想,这是我家,大门也是我家的,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管得了吗? 虽是这样想,但是,他也清楚,谢明慧要不是关心他,也不会忍着恶心把沈蒜子安排在他身边。 “可是,你就这么放心?” “图什么啊?” 谢明慧呵呵一笑,摆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 “当然是因为蒜子的运气特别的好了!” “这些日子,我们也交谈了很多,听说,在到京口之前,她已经在襄阳、会稽等很多地方,呆了很长时间。” “还和你们上过战场,经历过诸多磨难,却是毫发未损。” “我当时就想了,这个小娘子,一定运气特别的好。”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十分危险的情况,别人都身处险境,她却能安然无恙。” “多少万人中间,才能出来这么一个运气十足的人呢。” 这样的人多难得,某些人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谢明慧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所以呢……” 王谧无语了。 她这都是什么思想? 明慧理直气壮的说道:“所以就是要让她把自己的运气借一些给你啊!” “有她在,我相信,你也能万事平安。” 王谧:敢情是把沈蒜子当成幸运符了。 带着就带着吧! 不过,关系会发展到哪一步,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 翌日,建康宫,将作坊。 距离离开建康,启程前往京口的日期是越来越近了。 虽然这个临行的劝说,表演的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达到目的。 但也无所谓。 该来的终究会来。 该干的事情也一样不能少。 而现在,将作坊的大小事情,就是他最该完成的事情。 他所有的家当,指望,都在这里了。 将作坊中,将作大臣普超看到王府的马车,立刻就迎了上来。 “王侍郎,今天怎么坐车过来了?” 着实有几分新鲜。 普超知道,王谧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和建康城里一般的世家公子做派自然是不同的。 平日里到将作坊溜达,从来都是骑马出行,既不会坐牛车,更不会坐马车。 故有此问。 王谧凑近了笑道:“普匠作想不到吗?” “再过几日,我就要赶赴京口,今天到这里看看,那些轻便的兵器,只要是方便携带的,也就一起装到车上带走了。” 这样的锦囊妙计,当然是出自王谧这颗机灵的小脑袋瓜。 那些兵器放在将作坊,简直就是诱人犯罪的金蛋。 还是放在自己家更放心些。 时不时的也能看一眼,心里舒坦。 普超满口答应,只是不知为何,自从听了这个话,表情竟有几分怪异。 好像心里有鬼似的。 两人从大牌坊前经过,一路就来到了各处作坊林立的地方。 看到老熟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活,王谧欣慰的点点头。 到了现在,制作各种兵器,已经是将作坊里的头号要务。 不管是铁匠作坊、木匠作坊还是专门设立的火药作坊,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相应的,其他的作坊,比如专门制作金银器的,制作香烛、灯油的,就冷清了许多。 甚至有很多工匠都主动的放弃了原本的差事,跑去各大热闹的作坊帮忙去了。 普超将近些日子将作坊的工作情况对王谧进行了简要的讲解,按照他说的,自从王谧将火药和火炮等兵器的制作方法传授给了工匠们。 将作坊的师傅几乎就全都投入到了制作之中,很多其他的差事也都停下了。 这里也有太后娘娘的一份功劳。 王贞英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女眷,见过世面,办事有体统。 自从她开始掌管后宫,这后宫的奢靡浪费之风算是刹住了许多。 那些金银首饰,香烛脂粉,王贞英已经明令要求减少供应量,够用就行。 由太后主政的后宫就是这样。 皇帝的后宫养女人,那是理所应当,他那是为了享受。 可是太后就不会这样大方了。 后宫的女人过的好与不好,与她又没有多大的关系,那些女人也不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 她自己都是在司马曜的眼前做了多少年冷板凳的人,可见对受人冷落早就已经非常习惯了。 那就大家一起冷着吧。 朝廷的钱,要花在更有用的地方。 什么是更有用的地方? 自然是制造兵器了! 虽说王贞英是个世家女子,从来也不会舞刀弄枪,但人家也明白事理。 胭脂水粉固然也是好东西,但是对于一个朝廷来讲,到底还是开疆拓土更加重要。 女为悦己者容。 这个后宫,能悦他们的,都还在吃奶呢! 完全没有这个需要。 王贞英是个会办事的,不只是把宫中的用度裁剪了,甚至是把这一部分的开销挪到了制作兵器上。 “王侍郎有所不知,太后此举,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王谧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普超连忙解惑:“自从陛下仙逝,将作坊的经费可以说是捉襟见肘,越来越少。” “老夫虽然多方筹措又俭省着使用,却还是入不敷出。” “正在老夫为难的时候,太后娘娘忽然派人来将作坊视察,夸奖我们差事办的得力,还赏赐了一笔钱。” “并且把金银作坊和香烛作坊里的供应全都减少了,太后还说,这一部分的原料购买也可以相应减少,省下来的钱都可以用来制作兵器。” “虽然太后娘娘给的钱不多,但多少也可以让我们再支撑个十几日,可不是给我们救了急嘛。” 还有这样的事? 没想到,王恭竟然会有这样会办事的一位妹子。 这还真是阿宁之福,大晋之福。 只是不知道,等到他王谧想上位的时候,王太后会否配合,规规矩矩的给他写一封禅让的诏书呢? “普匠作,距离太后娘娘赏赐钱财,已经多少天了?”他装作不在意,问了这么一句。 普超连忙说道:“大概已经十天了吧。” 王谧了然的点点头。 果然如此。 原来是又快没钱了,在找钱呢! 这件事确实是他办的不地道。 想当初拍着胸脯吹嘘不差钱,只要将作坊这边有需要,尽可以向他提。 现在回想一下,自从这个牛皮吹出去,他还一个大子都没出过。 这不就是画大饼吗? 想到这里,一股愧疚之意油然而生。 王谧赶忙表态:“普匠作莫扰,今天回去我就嘱咐家里人送些钱来,至少可以够将作坊使用一个月的。” 普超猛地抽了口气。 一个月! 时间的小指针,蹭的就往回播了一大截。 舒坦了! “王侍郎太客气了,其实,老夫也不是要找你要钱,实在是现在宫中诸事刚刚稳定,朝廷上也顾不上我们,我也是没办法。” “理解,都理解。” 眼前出现一个老熟人,正是魏师傅。 眼见他快步走了过来,表情竟有几分紧张。 “魏师傅,一向可好?” “好!” “老朽好得很,多谢王侍郎关心。” “老朽实在是受不起。”魏师傅又是鞠躬,又是见礼,特别惶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那个小眼神还一直往普超那边看。 “魏师傅,有什么事吗?” 魏师傅愣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 这就更可疑了。 “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是不是钱不够花?” “我已经和普匠作商量好了,钱的事我来解决。今天就能送到这里。” 在王谧热情的眼神攻势之下,魏师傅终于咬了咬牙。 “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 普超也面露紧张之色,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是兵器的事。” “魏师傅,你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好不好,不要吞吞吐吐。”王谧有点急了。 兵器的事是他最关心的事,绝对的不容有失。 被他突然的大嗓门这么一吓,魏师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点豆子一般的都吐露了出来。 “刚才老朽听到,王侍郎来将作坊是来取兵器的,可是,现在库房里的兵器并没有那么多。” “之前王侍郎交代过,这批火炮、手枪都是要交给北府兵使用的,可是,我们现在制作的量,连一半都没有,恐怕……恐怕,这一次是凑不齐了。” “老朽斗胆,请王侍郎再宽限一些时间,十天,啊不,五天,五天就够了。” 魏师傅在这就是口不择言纯属骗人了。 在古代,制作火炮手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五天,能造出几百个来,就已经算是快的了。 就这点量,连给北府兵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王谧还是很奇怪。 “怎么会还剩这么少?”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疑惑。 亲手将魏师傅搀扶起来,王谧将疑问抛向了几人。 其中,当然也包含普超。 他是个知情的,跑不了。 魏师傅支支吾吾的,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是不敢说话了,目光一直停在普超的身上。 看来,此间有妖!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 画大饼技能广泛传播中 “普匠作,要不,你说?” 就别再难为人家魏师傅了。 反正现货又拿不出来。 普超很为难。 都怪他一时脑残,手又快了些,竟然铸成了大错。 说来,这件事王谧也有责任。 谁让他回来的这样快呢? 快就快吧,你在建康城倒是多呆一段时间呐,又马上要走。 折腾来折腾去,他也不怕累。 还是年轻啊! 普超猛吸了口气,这个黑锅,最后还得是他来扛。 “其实,是桓冲桓老将军,是他把火炮和手枪多运走了两批,这才造成我们的库存不多了。” “桓老将军?” “你们竟然还有联系?”王谧很震惊。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普超无奈的点点头。 这种联系还能维持也不是他主动的。 都是桓冲勾引的。 桓冲此人,别看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眼子多得很。 岁数又大,吃过的盐,比王谧走过的路还多。 妥妥的一只老狐狸。 就连王谧都被他迷惑了。 还以为他真的是大智若愚,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人家精明着呢。 出钱赞助将作坊,他确实相当的痛快,让普超他们都刮目相看。 但同时,他也不会吃亏。 表面上看,他只是拉走了一批火炮,还都是之前王谧在的时候就已经许诺好的。 但实际上,自从一次得逞,桓老爷子就尝到了甜头。 时不时的就给普超写信,央求他再给他一些援助。 所谓的援助,还能到将作坊里来寻的,自然就是火炮和手枪了。 一开始,普超也是摇头晃脑,坚决不肯。 他虽然年纪大,可是记性却不差。 王谧的嘱托,都在心里呢。 现在制作的这一批火炮,那是要交给北府的各位兄弟的。 岂能交给桓冲? 再者说,他桓冲都已经拉走了两批了,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谁知,在这件事上,桓冲特别有毅力。 不只有信,人家还有钱。 脑袋清楚的人都会知道,办遮掩的大事,只动嘴,不动手,不送钱,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老江湖桓冲,更是深谙此道。 眼看着普超不肯就范,便嘱咐建康城这边留守的属下,筹集了大笔的钱财,送到了将作坊。 看到这些钱,普超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他不坚决,实在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所以,普匠作就把那些火炮都交给桓老将军了?”王谧露出一种比吃了屎还要难看的表情。 普超也很尴尬,但是他拿不出实物来,也只能认栽。 “正是。” “但是王侍郎也不要太过着急,现在将作坊的工匠们制作火炮手枪的技艺已经相当纯熟了。” “工匠们应该很快就能将差的那部分补齐。” “普匠作啊普匠作,你学坏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 “王侍郎,何出此言?” “老夫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将作坊这边经费吃紧,我也是没有办法。”普超还以为,王谧是在责怪他把火炮私自送给了桓冲,赶忙表示。 我都是有难处。 不得已的。 谁知,王谧却摇了摇头:“普匠作,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普超更迷惑了。 他年纪大了,年轻人的那些弯弯绕,他是实在弄不明白。 王谧没有为难他,只道:“你居然也学会画大饼了。” 啥叫画大饼? 普超脑中升起一阵谜雾。 完全听不明白。 “这么多的火炮,岂是几天就能做完的?” “明明做不完,还在这里吹嘘,这不是敷衍我吗?” 普超点点头,原来这就是画大饼。 那他确实画了。 王谧:这个老头子,居然还敢点头! “老夫也是没办法。” “原本指望着你能晚一些回京口,我们这边加紧制作,就能蒙混过去,谁知道,你竟然这么快就要走。” “实在是猝不及防。” 念在他这次说了实话的份上,王谧就原谅他了。 不过,却也有一个点,让他很在意。 “原来,普匠作也猜出我在建康呆不久?”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普超呲了呲牙:“明显倒也不是很明显,老夫不过是熟悉王侍郎的个性。” “知道王侍郎雄才伟略,在建康这个富贵乡,绝对待不长久。” 京口多好啊! 枕戈待旦,舞刀弄枪,他老普是年纪大了。 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他都想去参军哩! “普匠作说的没错,我确实过几天就要走。” “所以,师傅们的时间不多了。”王谧说话有气无力,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以为,这一次能满载而归,却没想到,被桓老爷子这只老狐狸捷足先登了。 截胡了! 好在,这些火炮也不是急用,可以分批运送到京口。 况且,京口距离建康,路途不远,时间上应该赶得及。 最重要的是,现在也没有大型战事,氐秦正在乱套之中,一切还都有的缓。 总之,优势在我。 现在的北府兵是主动招架打的一方,至于什么时候出招,则要看王谧这边的心情。 “王侍郎,实在是不好意思,桓老将军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将作坊这边的资财有限,实在是难以支撑,所以就……” 王谧来到场院上检查已经制作完毕的火炮,普超自然是个陪同,自觉心虚,还一直解释。 王谧挥挥手,止住了他。 “普匠作,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用再提了。”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这原本就是我的失误,我早就应该把钱都给你们送来,还得一直关注将作坊这边的用度情况,都是我没做到位,才让普匠作你为难的。” “这样一想,桓老爷子也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我们该感谢他才对。” 普超尬笑了几下,他总是觉得,王谧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感谢他。 感谢他八辈祖宗! 因为时间紧急,工匠们日夜赶工,很多火炮草草做好,就堆放在这个中央的场院上,也没工夫再管理。 幸亏最近的天气还是很给面子,秋风送爽,难得的凉爽干燥,是晾晒火炮,保存火药的好时候。 “况且,普匠作也不必担心,我吃不了亏。”王谧起身,拍拍两手的灰尘,笑着说道。 普超抚了抚胡须,不甚了解。 对于制作这些新兵器,普超虽然也是很感兴趣,但照实说来,对这些技术,还是一窍不通。 其中的那些弯弯绕,更是想不明白。 王谧当然要给他指点一二了。 “桓老将军到底还是心急了些,我虽然答应把火炮分给他一部分,他也确实是拿到了不少实物。” “但等到这些兵器正经启用的时候,他就会知道,其实他还有好多事项都没弄清楚呢!” “火药易受潮,一旦受潮就会影响使用,出现很多空包,关于火药和火炮的保存方法,普匠作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桓老将军吧。” 普超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确实还没来得及说。” 这倒也不是普超他故意留一招,实在是那桓老爷子占便宜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四六二十四,就把火炮抢走了事。 关于那些保存和使用的注意事项不过是囫囵吞枣,听一听了事,完全没有入脑。 现在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没有仔细叮嘱过。 “可是,这一路上,从京口到荆州,是肯定要经过水路的。”普超猛地想到了这一点。 水路当然是免不得的,桓老爷子的个性,肯定不会把事情想的那么周全。 再加上占了便宜,都要美上天了。 还顾得了这许多? 依他看来,等到一批又一批的火炮全都到了位,能有一半可堪使用就不错了。 算来算去,桓老将军的这笔买卖做的实在是太亏了! 待到他发现这些火炮不堪使用,也为时已晚,他能追究谁的责任呢? 普超怨不着,人家本来就没想给他,是他自己软磨硬泡。 至于王谧,就更是不可能啦! 明面上,王谧可是对这几次的交易毫不知情呢! 相比之下,到底还是京口距离建康更近些,这要是在现代几乎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虽然水路也挺方便,但是走陆路也不是不行。 为了火药的效用,王谧早就已经嘱咐官兵,运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走陆路。 多浪费一点时间不打紧,千万不能让火药被打湿。 苍蝇再小也是肉。 更何况,将作坊里的兵器存量虽然达不到王谧的要求,但拼凑一下,还是可以装上几车的。 正当王谧忙着往自家搜罗好东西的时候,将作坊牌坊的旁边,忽然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只见那人穿着缯布的衣衫,一身的打扮,从上到下都体体面面的,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家的书童、长随似的。 他眨动着灵活的双眼,仔细的盯着王府马车的动静,看着一群人搬着各种箱子,又上又下的。 连连点头,还不时露出诡异的微笑。 最后,当王谧和普超开始送别寒暄的时候,他便看准了时机,悄然离去…… ………… 转眼间,王谧的车队晃晃悠悠的,还没有赶回王府,同一条街上,陈郡谢府上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主公,一点没错,我全都看到了。” “王侍郎又去将作坊了。” “而且,他们从将作坊里带走了很多东西,都是放在箱子里的,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也没看清。” 大白天的,会关注将作坊这样的冷衙门的人,整条乌衣巷上,恐怕除了王谧也就是谢安了。 谢安倒也不是主动关注将作坊,他只是在关注着自家的孙女婿每天都在干什么,顺便也跟到了将作坊而已。 “那里面都是兵器。” “之前稚远已经告诉老夫了。”谢安抓着一把鱼食,抛到了池水里。 顷刻之间,随着鱼食落入水中,一群鱼儿就迅速挤到了一起,争相夺食。 “真是些没出息的东西!” 谢襄愣了愣,也不知道主公在骂谁,总不会是王小郎君吧。 “主公,既然王小郎君已经开始在运兵器,那应该在城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吧。”在谢安身边多年,又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谢襄对谢安的心思揣摩的还是很透彻的。 谢安回过身,把剩下的鱼食交给谢襄。 笑道:“这个小子,真是一时一刻都闲不住。” “和老夫的性情,完全南辕北辙。” 从年轻的时候开始,谢安就是清静疏懒的那种个性,经常隐居,偶尔聚会,清闲度日就是他的最高追求。 可是,王谧却完全不同。 他虽然年轻些,但是朝气蓬勃,整天里热爱没事找事。 谢安回忆当年,就是他年轻的时候,那个精神头也无法和孙女婿相比。 “主公,趁着王小郎君还没走,是不是见他一面。” 现在王谢两个家里,就属谢安的辈分高,权势大。 此去京口,王谧是要干大事的,在作大死之前,再怎么说,也应该和大家长打一个招呼。 谢安却并不着急,只笑道:“不妨事。” “那小子要是会办事的,自己就会来,他要是不来,老夫也不会勉强他。” 送行什么的,其实谢安并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王谧真实的性情。 某人之前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想挑头打仗,一定不会忘记谢安。 要和他提前打招呼的。 什么时候离开建康,到了京口到底都干了什么,其实谢安并不关心。 年轻人,有抱负,有干劲,他是支持的。 虽然王谧不是他谢家的人,但也是南边的顶级世家了。 他们世家子弟之中,每一代也要出一两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才。 他已经看准了,也下了注。 王谧这小子,他是看好了的。 既然是自己看中的人,那就应该给他空间,让他放开手脚做事。 应该说,既然把北府的兵权交给王谧,谢安就会对他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有那么一个限度的,只要王谧不超过那个限度,他做的事,谢安都会默许。 但是,关键时刻,瞬息之间,他还会想起谢安吗? 他还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吗? 这才是谢安关注的焦点。 一旦王谧孤军出征,把他老头子扔到了脑后,那谢安可就不会饶了他了。 现在嘛,就看他自己的心意了。 换句话说,孝顺的,就知道要来看看。 不孝顺的…… 算是他眼瞎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要钱不容易 谢老爷子这边正在暗自较劲,还是那种当事人都不知情的较劲方式。 而王小郎君这边,都是在忙大事。 对他老人家的那些小心思全不知情。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搞钱才是正经! 搞钱! 疯狂搞钱! 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想从王谧的兜里掏,抱歉,还真没有多少。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从整体上来说,琅琊王氏当然是富可敌国的存在了。 可是具体到王谧个人,他的手里还真的没有太多的钱。 这样说不等于说他是贫困户,手里连点活钱都没有。 有是有的。 像是在京口,刘裕欠债,他帮着还钱,那个数额的资材,他挥挥手也就可以给了。 一点不费力。 可现在的情况,他还真是有点力有不逮。 那可是支援将作坊,做火炮、制手枪的,好大一笔钱。 只让他自己出,确实有点难度。 回到王府,王谧便在场院里不停的溜达。 盘算着,该怎样找个冤大头,把这笔钱要出来。 这个人选可不太好找到。 虽然王府上的人,对于他去将作坊折腾这些新兵器并没有多大的怨言。 但是,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制作兵器的钱,都是朝廷出的。 可现在,朝廷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 为了办好司马曜的葬礼,国库又大出血了一次,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将作坊支持。 也正是了解朝廷目前的财政情况,太后王贞英才会出手相助,拿出了后宫的私房钱来支援将作坊。 这不啻于是雪中送炭,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对于源源不断的兵器制作,这点钱财,就像是普超说的,最多也就支持个十几天吧。 根本无法长久。 要想长久,就要王家这样的大财主持续输出。 这样吃亏的事,要是让王家的那些财迷精知道了,哪里肯依。 必然要把王谧吊起来打。 这里面有两个名不副实的地方,阻碍了王谧搞钱。 一则是,供养军队,包括提供兵器,这一向是朝廷的事。 朝廷不出钱,还指望着大家族吗? 那朝廷收的税,要不要也给王家分一份? 二则是,北府兵的归属问题。 这可是一个一直悬而未决的大事。 以前,为了供养北府兵,谢家出钱也不少,但那是因为北府兵当时是归属谢家挟制的。 是谢家的势力范围。 既然你谢家掌控北府兵,由你来供养,那是理所应当的。 饶是如此,想当初,谢玄还能动弹的时候,却也没有让谢家吃太多的亏。 三不五时的,就向朝廷伸手,能薅一撮羊毛就薅一撮。 而现在呢? 谢家的羊毛估计是薅不着了。 关键是,北府兵现在到底是归谁管? 别看王谧现在是掌握着北府兵,但是那也是看着谢安的脸色。 是谢安看在他王谧是自己的孙女婿才给他这个权利。 若不是和谢家有关系,这样的好差事如何能落到王谧的头上? 既然现在北府兵实际上还是归属谢家管辖,那这笔钱就该让谢家出。 这些理由,不必家人提起,王谧也都能想到。 可是,钱又不能不搞,现在这种情况,去求谢安也是赶不上趟。 还是要在王家内部想办法。 “稚远,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王谧正在院子里打转,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咦? 这是……财神送上门了? “叔父好。”迅速换上了一个笑脸,弓手道。 王荟其实早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那些小厮把一箱又一箱的火炮从马车上卸下来的时候,响动闹的大得很。 不说是王荟了,就连王默那个懒鬼都听到了。 自从王谧从南阳战场回来,这个家就好像已经装不下他了。 堂堂琅琊王氏,百年望族的宅院,都不够他施展抱负的。 众人纷纷猜测,这一位王家的新星,将来要走到什么样的高位上才肯满足。 只是一个权臣,类似于王恭那样的恐怕是不够的。 若是他眷恋着朝廷里的那点权力,就完全不必折腾到京口去带兵。 这里,建康城,就是天然的舞台。 只需要拉开架势和王恭对打即可。 按照诸人的预测,有军功傍身的王谧,实力说不定还更胜一筹。 但是,那是此前的猜想。 现在,众人看到了王谧的实际行动,纷纷表示,果然猜测就是猜测,他做不了准。 原本人们以为,王谧挣扎着去前线杀敌,不过是想以军功为凭仗,在朝廷争夺权力。 可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论军功,他王谧现在已经是大晋境内,世家子弟之中的头筹了。 别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凭借着这样的威势,足够他和王恭拉开架势争抢了。 结果呢? 人家并没有止步于几场胜仗,几个城池。 建康城的乱局刚刚平定下来,总共没有几天,就传出消息,种种迹象表明,人家就不想在建康城呆了。 还要回京口。 原本大家还不甚相信,今天是不得不信了。 兵器都开始准备了,这不就是要启程的意思了吗? 这样积极备战,是准备转型当武将了吗? 我琅琊王氏也不需要武将啊! 打仗一向是粗人才干的事情,想当年,就因为桓温以世家子弟之身去舞刀弄枪,驰骋疆场,那是受尽了同僚们的戏弄。 没人看得起他。 在世家的圈子里,面子很重要。 甚至是最重要。 那些无用的穷讲究,所谓规矩,体统,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保持世家的颜面。 要和普通的乡民们拉开距离,也要在皇室面前保持逼格。 要让你们都觉得,比不上我,给我提鞋都不配。 甚至让皇族看到自己家的排场也自叹弗如,惭愧的不得了。 经过多年经营,王谢两家已经成功的在建康城内形成了,只有王谢两家的子弟最高端。 我们的做事方法就是最好的这种观念。 因为王谢两家的人大多都是纯粹的读书人,或者是混吃等死的逍遥子弟,他们是根本不会浪费精力去跨马扬鞭的。 脏兮兮,臭烘烘的大头兵,谁稀罕? 王谧自降身价的行为,实在是让诸位兄弟看不明白。 以他的心智,怎么可能甘心领兵打仗,和大头兵们混在一起呢? 所以,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推理下去,那可就要刹不住车了…… 会不会…… 王谧还有更加高远的目标? 不能够吧! 多少年了,那个目标,王家的先辈都想也不敢想,他王谧是什么斤两也敢妄想? 但是…… 他的行为又妥妥的透出那种运筹帷幄,卧薪尝胆的架势。 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既然他真的想要再进一步,从王家长辈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一个家族,总是要有一个冒头的嘛。 你们都不行,还不允许人家行吗? 现任族长王荟就是这样想的。 作为王谧的长辈,若是王谧一番折腾最后真的得偿所愿,那么王氏一族还不是跟着一起飞升? 有人带飞,何乐而不为? “我看到你把将作坊的那些兵器都拉了回来,想要干什么?” 王荟也是个急性子,不愿意兜兜转转,上来就开门见山。 王谧也就不打算装蒜了。 “当然是要运到京口,给北府的兄弟们使用的。” “叔父有所不知,这之前,因为和荆州的桓将军合作的很愉快,便允诺了要给他一批兵器,供给他荆州兵使用。” “火炮和手枪的制作非常复杂,数量有限,这样一来,反倒是荆州兵比我北府兵的兄弟们更早的用上了这些新制的兵器。” “我作为北府的临时统帅,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趁着这次返回京口,也就顺路把这些兵器都拉走,虽然数量上现在还不够,但是普匠作已经向我承诺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补齐。” 为了骗钱,王谧也只好把真实的情况向叔父和盘托出。 王荟想了想,也不好出言阻拦,只得道:“你还要去京口?” “这件事,你和谢公商量了吗?” 王荟只是为了再确定一下,其实,他早就猜到,王谧不可能在谢安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做。 果然,王谧的回答也符合了他的猜测。 “既然谢公应允了,我这边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稚远这次你到北府和以往还不同,谢公等于是把这支军队暂时交到了你的手上,以后,你就是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了。” “行事不可再像以前那般恣意妄为,一定要多考虑,三思而后行。” 王谧猛点点头,答道:“叔父教育的是,我一定记住。” 这之后,王荟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不只是军中的,甚至是家庭里的也有一些。 充分发挥了长辈唐僧叨叨念的特质。 成功把王谧的瞌睡给念叨起来了。 差点睡着。 “好了!” “我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了,只要记住这些就足够了。” “你走之前,一定去多陪陪明慧。” “自从你两成婚,你就知道一直在外面奔忙,也不管她。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又要去京口。” “这一去,又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人家对你没有怨言,已经是很体面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欺负人家。” 没想到,王荟的特长还挺多,还有妇女之友的属性。 不过提到了明慧,王谧倒是精神了。 王荟这边也有疑惑,明明该嘱咐的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他为什么还不走? 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吧。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然不会拖到现在还不说。 王荟挺直了腰杆,做好了准备。 迎接挑战。 王谧这边,考虑了片刻,便笑道:“叔父,侄儿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叔父能否应允?” 一般情况下,要是这样问了,那就肯定是不会应允的事情。 王荟只得无奈的说道:“你说吧。” “老夫尽力而为。” 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但凡是能靠点谱的事,王荟都会支持,但也请好侄儿不要勉为其难。 但是,王谧就偏偏是那么一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 哪里有困难,他就要去挑战。 “叔父,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将作坊忙活,为的就是制造各种新兵器。” “这件事我做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府里的兄弟们也都是知晓的。”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王荟忽然记起,想当初他忽悠着要造手枪的时候,他还支援过他一笔钱。 这一回,不会是又想要钱吧。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是这个结果。 “稚远,你要是想要钱,就直说。” 王谧本来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却在这时,卡住了。 没想到,老头子的嗅觉还挺灵敏。 “叔父,确实是想要点钱。” “做这些兵器,实在是太耗钱了!” “叔父不知道,现在这项差事很得人心,宫里宫外好多人都在关注着,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要是办好了,说不定北方的蛮族就可以被一举荡平了!” 王荟没有着急答应。 那手枪和火炮的威力,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却也真的听说过。 按照那些手枪队的人的说法,这些兵器都犹如神器,敌军见了他们,往往望风而逃,效果斐然。 王荟自然知道,这些兵器都是大有用处的。 “你究竟想要多少钱?” “稚远,我可提醒你,北府兵现在还不是你的,是谢家的,就算要投入,也要量力而行。”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那个必要再兜兜转转了。 直接把彼此的需求都摊开来说最好。 要钱行,但是你可想好了,我们王家能给的不多。 这样王谧就不好开口了嘛。 “我知道,这笔钱让叔父来出也不公平,但是,叔父也知道,现在朝廷诸事甫定,根本就抽不出空来给将作坊拨钱。” “可是为了供给北府兵的将士,这些兵器的制作却是一天也不能停,所以,钱财上就接续不上了。” 王荟还是不说话,但是听的倒是挺认真。 看来,还需要再加一点火候。 “叔父,我也不是一定要向家里要钱,实在是没办法。” “我把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拍着胸脯向普匠作保证了,今天一定把钱运到。” “身为琅琊王氏的子弟,我总不能食言吧。” “那也太没面子了!” “为了你的面子,就让老夫出钱。” “你觉得合适吗?”王荟也不是个肯轻易就范的,就算要给钱,也得把这个道理掰扯清楚。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 符融要接班? 王谧晃晃脑袋,理所当然道:“当然。”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叔父,我虽然称不上是贤德之人,有大名声,但总也不是纨绔之人吧。” “叔父想想看,自从我从战场上回来,我有乱花过一个铜钱吗?” “吃酒、狎妓还是赌博,我全都不占,更不喜奢华,没有铺张浪费,这不是很难得吗?” “相比家里其他的子弟,我花钱绝对算是少的了。” “更不要说,我这里还有一个省钱的大宗没有提呢!” 他还能省钱? 真真没看出来。 “叔父想想看,为我操办婚礼,主要出钱的其实是谢家吧,我们家根本就没出多少钱。” “把这些钱算一算,现在交给我应急不是最好?” 还有这么一回事吗? 王荟当下就觉得脑袋有点懵,仿佛失忆了。 哎呀,早知道就不这样回答了。 王荟有点后悔。 他甚至想到,刚才就应该直接提一个钱数,先把王谧的嘴巴赌上,这样他也就不敢漫天要价了。 可惜,时机已经过去了。 “你的婚礼确实是谢公一手操办,但也不能说我王家就没出钱。” “现在你想要点钱,我倒是可以理解。” “你也成家立业了,是该有自己的产业。” “不过,你也不能污蔑叔父没有尽心为你操办婚礼。” “叔父你误会了。” 这个老头子,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既然有谢公花钱,我们节省点都是正常的。” “要是我来为儿女操办,肯定也是这样的做法。” “我是在说钱的问题。” 老头子,你就不要再转移话题了。 我的目的是要钱,你的目的是不给钱,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见还是绕不过去,王荟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天的黄历肯定是对自己不利。 “难你就说吧,到底想要多少钱?” 有气无力的,一看就不积极。 王谧敲了敲桌面,提点道:“叔父,具体的钱数就不要我来提了吧。” “这样特别没意思。” “不如叔父大方点,直接给一笔大的!” 还让给大的! 给他个大耳瓜子还差不多! 王荟气得不行,面上还得保持优雅。 刚要说话,王谧却又抢先张了口。 “再者说,叔父,我这样要钱,也是为了挽回败局,没办法。” 王荟一惊,还以为他是打了败仗,那眼珠子登时就立起来了。 “怎么回事?” “说清楚!” “是不是吃了败仗?” 王谧嘿嘿两声,缓缓说道:“不是打了败仗,是被人家占了便宜。” “那桓冲老将军忒的欺负人,当时说好了可以给他荆州兵一批新兵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知,他趁着我不在建康的时候,又私自和普超联络,给了他大笔的钱财,换走了几批兵器。普匠作也是没办法,谁让将作坊当时缺钱呢?” “城里局势又乱,根本就没人想起他,为了维持将作坊运营,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叔父也不必责怪他。” 王谧做出遗憾的表情,余光还不时向王荟的方向偷瞄。 果然见王荟攥紧了拳头。 “你是说桓冲抢了原本属于北府兵的兵器?” “也不能说是抢,谁让桓老将军有钱呢?” “他也只是趁着将作坊有经济上的困难才……” 说到这里,王谧忽然顿住了,王荟就更着急了,连忙催促,他这才接着说下去。 “才有点趁火打劫了。” 大腿一拍,王荟怒道:“我就知道,这个老头子,惯会使这些阴招!” “老夫年轻时也与他共过事,那个时候,他就是如此。” 不能忍! 建康城里各种游艺也是很多的,前些年尤其流行斗鹅。 大鹅虽然看起来忠厚老实,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但是每一个在村里被大鹅追过的人都会知道,大鹅的战斗力,那是杠杠的。 惹恼了大鹅,撵你十条街,一点不含糊! 大鹅! 乃战神也! 年轻的时候,桓冲大将军就喜欢斗鹅,好巧不巧的,王荟也很喜欢。 两个冤家碰在一起,总是桓冲赢得多,王荟输得多。 原因就在于一个钱字! 桓冲有钱,王荟当然也有钱,但是,桓家的作风就是豪奢,也不吝惜花钱,一掷千金的事情经常发生。 而王荟呢,,不知是喜是忧。 空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便是苻坚生前最为信赖倚仗的人,符融。 而另一人,正是权翼。 虽说此人在长安城发生内乱的那一夜几乎是毫无作为,但这并不妨碍他还算是一个可以帮忙拿主意的大臣。 权翼是个很现实的人。 想当初他力劝苻坚不要出兵南征,正是出于现实的考虑。 那种妄想根本就不合时宜。 谁知,苻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意孤行,终于也把自己作死了。 到现在为止,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城内的境况虽然比刚开始的时候要好转了些。 但是,城内城外的军队也依然在对峙当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姚苌的军队被逼出了长安城,现在只在城外的乐游原上驻守。 城内的警报算是暂时解除了。 相比之下,鲜卑人还是要更体面一些,他们一找到机会便奔出了长安城。 他们对这座城池没有任何的兴趣,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它,当然是在搞乱了它之后。 唯有姚苌所部,一心向长安。 早在苻坚还在的时候,他们就认定,如日中天的氐秦的好日子长不了。而他们正可以乘势而上,夺取长安城。 放眼整个氐秦的境内,哪里还有比长安城更适合做都城的地方呢? 众将士囤聚于此,不施展一出鸠占鹊巢,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姚苌很不理解慕容部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为什么不懂得好好把握? 祖地虽好,却也已经残破多年,哪里比得上被苻坚用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长安城呢? 不过,慕容部出走,却是便利了姚羌部。 没有他们的离开,他们又如何可以如此顺利的就占据了长安城。 虽然现在他们还没能攻占内城,但是姚苌很有信心,城内的氐秦军队不过是困兽而已。 已经翻不起大的浪花。 最后,这座千年古都,还是属于他姚苌的! 面对着城外大军的重重围困,符融相当的困扰。 但是,他还可以忍受。 毕竟,对于氐秦来讲,最危险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 他们竟然把在城中作乱的姚羌所部给赶到了城外,一切都靠老天爷相助。 或许,更应该感谢的,反而是慕容部。 要不是慕容部一心要北奔,打开了城门,氐秦军队就要和姚羌部在城内死磕了! 这样一磕,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肯定是氐秦吃亏。 到时候,若是城中的所有精锐丧失殆尽,不管是符融还是权翼,纵有千般的计谋,也是无济于事。 只能束手就擒。 幸而有慕容部执意北奔,趁着打开城门混乱的时刻,氐秦军队奋起反击,居然把姚羌所部给赶出了城。 正是因为有这样神来一笔,才有了现在喘息的机会。 “权尚书,为今之计,你看要怎么办?” 现在,能够和芙蓉商量计策的,除了权翼也没有别人了。 所幸,对于氐秦来讲,走了苻坚,至少还有符融。 或许,这个朝廷还可以多狗一段时间。 权翼亦是满面愁容。 “符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秦之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将军何不建元称帝,也好执掌大局?” 这好像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朝廷上许多同僚共同的想法。 很久以前,就在苻坚惑于清河、慕容冲之时,朝中大臣就有议论。 大王老了,糊涂了。 而符融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如果他能更进一步,或许对氐秦也好,对诸位大臣也都是大好事一件。 但是,当时的条件并不允许。 苻坚虽然糊涂,但是,他前期当政时候的功绩也不能被抹杀。 朝廷上的大臣还是希望他能够振作的,毕竟他才只有四十多岁,还是有机会的。 哪成想,没等来苻坚振作,反而等来了他的死讯。 他们心中更好的人选符融倒是可以上位了,但不得不说,这个时机是相当的差了。 符融能有那种力挽狂澜的气魄吗? 能也是他。 不能也是他了。 还没等权翼再劝说,符融就连连摆手:“权尚书,这可使不得。” “临时代管还可以,但是大位我绝对不能坐。” “大王生前也没有称帝,用他的话来说,大秦大业未尽,还没能将海内混为一同,他是没有资格称帝的。” “既然大王都没有称帝,我又有何资格?” “再说,现在城内的局势如此混乱,我也没有这个心思。” “将来,如果需要推举继任者,我也首推太子符宏。” 符丕是苻坚的嫡长子,比他年长的,还有符丕,但是,符丕现在已经被苻坚送到了邺城镇守,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当然还是遵从苻坚的心意,推立符宏为帝为佳。 “可是,如果拥立符宏,符丕那边一定不会甘心,到时候,他要是在邺城闹起来,我们就更难办了。” 权翼的担忧不无道理,符丕本来就比符宏年长,这些年来,自从符宏被册立为太子,他就一直心中不忿。 只是碍于苻坚的威势,不敢做声罢了。 如今苻坚也死了,他唯一惧怕的人也不在了,符宏还能坐稳位子吗? 但反之也亦然,不让符宏上,难道让符丕上吗? 那就更没有道理了! 朝廷上的大臣也不会同意。 两相比较,权翼就认为,可以推举符融这个极有能力,也有威望的长辈坐镇。 而符融则发挥了他一贯的谦退个性,绝对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 作为氐秦的宗室,符融备受苻坚的重用,苻坚对于他可以说是倚仗,而他却并没有揽权的想法。 在危局之中拯救氐秦,当然是他的责任,但是,不论是苻坚还在的时候,还是如今他身已故去,符融都没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 姐是做大事的人! 在危局之中拯救氐秦,当然是他符融的责任,但是,不论是苻坚还在的时候,还是如今他身已故去,符融都没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但是,我们至少也要先给符丕送个消息,让他能够稳住邺城。” 邺城亦是北方重镇之一,城高墙固,漳水绕城而过,是为一道天然屏障。 苻坚为符丕送行的时候,也是拉着他的手,殷勤嘱托,让他一定要看守好邺城,不得有失。 而现在,按照慕容部的行进路线,他们是一定会经过邺城才能返回龙城的。 也就是说,从长安城出走的慕容部会提早和镇守邺城的符丕遭遇,符丕那边的防备不一定就很好。 应该提前给他传个消息,让他有所防备才是。 不过,权翼的这个建议,是不是提的有点晚。 距离慕容部出走,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他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大约慕容部都该走到邺城城下了! 现在再去送消息,早就晚了吧。 “权尚书说的对,确实应该送一份消息。” 虽然是晚了,但权翼说的也没错,该做的事情也一定要做。 符丕个性凶暴,如果知道朝廷对他不管不问,必定更加气急败坏。 局势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符融提起笔,想了想,还是把它交给了权翼。 这种涉及朝堂政治的书信,还是由权翼这个外人来执笔更好。 正在权翼思忖该如何开篇的时候,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惊。 不会是姚苌又要进攻吧! 不多时,一个神情恍惚的小太监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呼哧呼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权翼有些心急,正要追问,符融却拦住了他。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沉得住气。 符融走到小太监身边,亲手将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搀扶了起来。 “将军!” “将军,不好了!” 当然是不好了! 现在长安城的局势,他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能有个好消息。 “你先别急,缓口气,慢慢说。” 符融亲切的语调,平复了小太监惶恐的心。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终于开了口:“禀将军,冀州牧符丕来报,慕容泓所率一部已经到达了邺城下,这是书信。” “居然这么快!”符融喃喃道。 虽是这么说,实际从脚程上来讲,时间也差不多了。 幸亏羌人已经被赶出了内城,要不然这份消息恐怕还送不进来呢! 饶是如此,为了送信,快马的信使还是换了一身装扮,扮成普通商人,才混进城的。 要是还穿着那身秦军铠甲,别说是进城送消息了,还没到城门口,脑袋说不定就被砍下来挂到城门上了。 符丕的信写的匆忙,言语上也可以看出并没有多少斟酌。 这也正常。 在他的角度看来,慕容泓的军队出现在邺城附近,简直是晴天霹雳,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除了紧急向朝廷征询,他根本顾不得其他。 按慕容泓所说,长安城已然大乱,符丕的生父苻坚也已经身死非命,这些消息对于符丕来讲都是极大的打击。 他一时无法接受,故而修书一封。 更重要的还在于,他要向朝廷征询对策。 “权尚书,符丕说,慕容泓想借道邺城返回龙城,你觉得,能相信他们吗?” 这才是符丕火急火燎的给朝廷写信的真实目的。 一是确定长安城这边的情况,二是要和朝廷讨个说法,所谓的借道,到底能不能成。 慕容泓所带兵马,全都是长期驻守长安城的精锐,骁勇善战,无所畏惧。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老家就在眼前,只要过了邺城这一关,可以说就成功了。 符丕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点逼数的。 他料定仅凭邺城的兵马,不足以应对慕容部的进攻。 现在的关键在两处,一个就是慕容部的真实心意。 到底是只想借道呢,还是只是以借道为名义。 正经的想要霸占邺城为己有。 毕竟,邺城距离龙城也不远,这样的重镇摆在眼前,谁都眼馋。 符丕虽然能力一般,但他也不是傻瓜。 这个时候应允他借道,那不就等于是把邺城的大门给打开了吗? 亲自迎接慕容泓入城? 他符丕竟然是慕容氏的好儿子? 正是因为有这一层的顾虑,任凭慕容泓在城下喊破了喉咙,磨破了嘴皮子,符丕也依然不给他回复。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过不了邺城,慕容泓的军队就不会离开,一直盘踞在邺城外围,虎视眈眈的盯着符丕。 你要是符丕,在城里也坐不住。 而且,随着僵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慕容泓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强硬,特别不耐烦。 这些都是符丕在书信中预测的,却也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从邺城到长安,也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一来一回,二十天打底。 送信出来的时候,两军的情况尚可。 慕容泓对符丕还是有商有量,待到书信送到了长安,局势就已经越发的紧张。 可这里还有一种可能性,也不能忽视。 万一,慕容泓他的要求是真心的呢? 他真的只是想在邺城边上借道,根本没有霸占的意思呢? 如若这般,只需要轻轻的一个抬手,放慕容泓过去,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了。 如此简单。 如此轻而易举。 一切危险都不会发生,符丕也不用急得跳脚了。 所以,一切都在一念之间。 “权尚书,符丕的意思是向我们要援兵,你看这件事……” 符丕长篇大论的最后,目的就是为了求得朝廷帮助。 朝廷出兵,符丕就硬气。 不管是和慕容泓对打,还是真的放行,都可以有的放矢。 “符将军,这个要求,我们怕是满足不了。” 符融捏紧信纸,也是一再叹气:“尚书说的是。” 派兵,氐秦现在的形势,符融确实是有心无力。 邺城的形势还未卜,可是长安城的局势却是一时一刻也不能松懈。 经历了那一夜的厮杀,氐秦的精锐本就损失了不少。 如今还能维持着相对和平的状态,那都是侥幸。 姚苌那边,因为受到了慕容部和丁零部的两边夹击,损伤也颇重。 正是因为两方互有伤亡,哪一边都不轻松。 姚苌才一直按兵不动。 但这并不等于他放弃了争夺长安城。 相反,他是打定了主意,要鸠占鹊巢。 要不然他早就从长安周边撤军了,还呆在乐游原做什么? 一旦城内将出大兵,姚苌必定会发现。 城内空虚,对于姚苌来说,绝对是重大利好,他会第一时间跳起来进攻长安城的! 到那时候,这股士兵既解不了符丕的为难,还会让长安城陷入战火之中。 形势就更加危急了。 符融和权翼都明白此时他们的处境是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股军队出城的。 “可是,总要想个办法。”过了片刻,权翼呢喃道。 邺城是氐秦重镇,牢牢控制住河北一地,如若丢失,则河北以及龙城附近的地带就全都要划到慕容部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才是符融他们不能忍的。 符丕有心守城,故而一直不肯借道。 以他的作战能力也是可以守住这座城的。 唯一的短板就在于兵力。 慕容泓此去,等于是把长安城所有的慕容精锐全都带走了,足有几万人。 这几万人,战斗力异常彪悍。 而邺城内的守军,林林总总的算起来,大约也就和这些慕容部相当。 并不占优势。 而慕容部的兵士归乡心切,全都是在氐秦的统治下,艰苦的挨了二十年的一些人。 对氐秦本就苦大仇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现在不过是思乡之情暂时压过了他们对氐秦的仇恨。 一旦矛盾转移,慕容部刀刃向氐秦,这些长久徘徊的兵士,他们的战斗力必是异常恐怖。 没有朝廷的支援,只靠符丕必定是守不住邺城的。 符融左右为难,权翼却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将军,老夫倒是有个破解之法,就是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接受?” 都什么时候了,老头子竟然还敢卖关子。 “权尚书,有办法就赶紧说吧!” “老夫认为我们可以向伪晋求助,就是怕符丕个性刚猛,不肯这样做。” 在晋末南北朝时期,几个分裂的小朝廷互相帮助是常有的事。 因为几大势力经常互侵,打来打去,也很难有个最终的胜负,谁将谁一举歼灭。 于是一些败军之将,或者是在自家朝廷不受待见的大臣,就会把敌对的朝廷当成是一个退路。 北奔或者是南奔都是很正常的事。 相较而言,几个朝廷之间,合作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如果符丕能够想通,去向晋求助,也不失为是一个很好的对策。 毕竟,自从氐秦闹了内乱,江左那边,已经平静了很长时间了,可以肯定,经过了长时间休养生息的他们,战斗力一定很强悍。 如今,南北两地的交通也比以往方便了许多。 这还要得益于王谧。 要不是他把江右的几个重镇全都拿下了,说不定,氐秦想要给晋传个消息,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距离太远了! 现在唯一的阻碍,或许正在镇守邺城的大将,符丕本人。 符丕个性刚猛,无有容人之量,谋略也不足。 对于他来讲,向晋求援,那是一等一的丢人现眼之事。 他愿意低头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想到,这方面,符融倒是想的很开。 对于他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我们来做,不让符丕为难就是了。” 所谓求助信,可不只是符丕能写。 权翼恍然大悟。 对啊! 就这么办! 问题是,晋朝那边,愿意出兵相助吗? ………… 另一边,从建康城出发,一路劳顿的王谧王侍郎,终于来到了京口郊外。 他虽然马术不错,但是一番折腾也是累得够呛,实在是走不动了。 只能派了个传信的士兵,先去北府帐内通报一声。 而自己,则带着一众人马,停留在驿馆暂歇。 “怎么样?” “还坚持的住吗?” 何迈和何无忌兄弟将沈蒜子夹在中间,一路上都保护着她。 其实,沈蒜子岂是需要别人保护的,照她看来,她的骑术比之两兄弟也一点不差。 只见她一身天青色的常服,头戴远游冠,好一派世家公子的打扮,骑在马上也颇有威风凛凛的感觉。 不仔细看,谁也瞧不出她竟然是个女子。 沈蒜子揩了一把汗,笑道:“不妨事。” “我倒是担心你们,会不会受不了。” 素来知道,沈蒜子是个逞强好胜,嘴巴极硬的人,既然她不肯承认,两人也就作罢。 下马来到驿馆休息,而王谧则是最先入座的。 沈蒜子很兴奋,一路上走马观花,把沿途的风景都看了一个遍。 这一会坐下,嘴巴和眼睛也还不闲着。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最后还说道:“要我说,这京口附近的景致,比建康城强多了。” “这你就是吹毛求疵了。”何无忌反驳道。 “这里不过是京口郊外,到处都是荒山秃岭,草木也没有经过认真的修剪,纯靠野生,能有什么好看?” “不说不能超过了,就连和建康城相提并论也难吧!” 沈蒜子摇头道:“何兄弟所言差矣,这里的景致全都是出自天然,一草一木,都保持着应该有的形态,这就是最美的。” “建康城风景虽美,却也经过了太多人力的雕琢,未免失去了本真。” “我本就是一个粗人,只能欣赏天然的景致罢了。” “你可真是个怪人。” 何氏兄弟互看一眼,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几人正谈天说地,聊得起劲,王谧也加入了进来。 “京口的景致,算不算得上最好,我是不知道,但京口可以更多的热闹看,这是肯定的。” 众人纷纷看向沈蒜子,接着狠狠点了点头。 沈蒜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屑。 “你们看不起谁呢?” “以为我到京口来,就是为了看热闹?”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来做大事的!” “到时候,你们这些人不要挡了我的路!” 谁要挡她的路啊! 沈蒜子还作势挥了挥手,好像要把挡路的人全都赶跑似的。 你们不要瞧不起姐,姐可是做大事的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京口汇合 京口不比建康,占地较小,主要是军屯,郊外距离城内很近,几个人在这小小的驿馆也待不长久。 驿馆的老板是个自来熟,王谧他们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不等吩咐,就自作主张端上来几道精致小菜,并一坛黄酒。 “多谢老板。”王谧弓手谢道。 那老板掸了掸桌上的浮尘,亦笑道:“几位将军太客气了!” “北府大军近来连连打胜仗,夺回了好几个城池,让那氐秦恶畜不敢南向,这都是几位将军的功劳。” “老朽虽然只是个开驿站的,没什么学问,也不识大体,但这点道理,老朽还是懂的。” “要是没有几位将军,我们哪里有这么安宁幸福的好日子!” “不过是一坛酒,几碟小菜,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老板说的虽然是客气话,但也让王谧心里热乎乎的。 乡民们永远是最朴素的。 他们不会理会那些无休无止的朝堂争斗,也无所谓究竟谁来当皇帝,他们在意的,只有能帮他们抵御外敌,帮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 只要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他们都会由衷的感激他。 发自肺腑的。 这种感激,金钱买不来,宝物换不来,都是实打实的。 现在,这个小小驿馆的老板,虽然无权无势,但是他的感激,却让在座的众位年轻将领倍感欣慰。 果然! 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却在兄弟几个拉着店老板闲聊的功夫,一阵马蹄声响起,何迈第一个跳了起来。 “来了!” “凭之来了!” 是檀凭之! 何无忌和王谧也迎了出去,檀凭之看到王谧他们,顿时咧着大嘴笑了。 “太好了!” “你们终于来了!” 檀凭之伸出了大手,一把就抓住了王谧,还有何无忌。 这双手,真是大啊! 一双手,就可以把两个人的手全都拉住。 太有安全感了! “稚远,无忌,你们终于来了!” “等你们好久了!” 檀凭之咧着大嘴,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憨厚大笑。 笑容没变,就是眼神有点奇怪。 自从相见,檀凭之的视线就一直没有固定在一处,一会看看王谧,一会也看一看何迈,除此之外,小眼神还经常乱飘。 “凭之,你看什么呢?” “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城?” 天色已经不早,不管是几位将军,还是跟随的上百精兵都已经疲惫不堪,急欲休息。 何迈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檀凭之被他问懵了,这也表现出,他刚才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朋友说话。 “能进城,现在就能进城。” “寄奴派我出来,就是为了来接你们进城的。” “不过,稚远,那些大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也是要带进城的?” 自从看到了那些大箱子,檀凭之便好奇心起,并且有了某种猜想。 那些箱子里盛放的,会不会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那些好东西? 应该是吧! 大家伙可都盼着呢! 看到檀凭之期待的眼神,王谧哈哈一笑:“原来,你一直心不在焉,就是在看那些箱子?” 檀凭之认真的点了点头。 “早说啊!” “过来,给你看看!” 本来就是要带给他们用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王谧走到箱子前,挨个掀开。 正好可以给它们晒晒太阳,晾一晾干。 火炮。 手枪。 还有一些铠甲,都是簇新的。 檀凭之一看,哈喇子都快滴答下来了。 “都是好东西啊!” “稚远,我出城接你们,就是为了提早看到他们啊!” 王谧眉头一跳:这个老檀,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就别说了,把嘴闭上比较好。 他们到底是想看兵器,还是想见他? 要是他没有带着兵器过来,他们是不是就不让他进城? …………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新兵器,王谧此行的腰板是挺得更直了。 而京口这边的情况,却并不似他想象的那样好。 至少,他的新盟友,紫脸大汉刘牢之,似乎并没有那么欢迎他。 王谧的马队先行进城,而刘牢之已经带着一众战友,走出了军帐迎接。 一切礼仪都相当到位,刘裕、刘穆之他们面带笑容,显然对王谧的到来是期待已久。 唯有刘牢之,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的钱。 “刘将军!” “奉朝廷之命,以后我就要跟随北府大军征战了!” 刘牢之眉头一皱,跟随征战? 这个口风不太对啊! “稚远,朝廷派你来,不是来掌兵的吗?” 关键时刻,还得看老檀。 要说没有眼力见,还数这位大兄弟。 这样的疑问,刘裕的心里有,刘穆之的心里也有,刘牢之就更有,但是,谁也没有挑这个头。 都憋着呢! 都想等对方先开口。 等来等去,还是只有老檀这个实诚人开口。 话音刚落,众将士的眼神刷的一下就全都向王谧这边看过来。 压力很大! 不过,他也不怕。 “我掌什么兵?” “北府的军权,自然还是刘牢之将军的,不瞒各位说,这次我能从建康到京口来,那都是磨破了嘴皮子。” “谢公埋怨我不肯在建康多陪陪妻子,只顾着北府这边的事情,很是不高兴。” “现在能让我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哪里还会把兵权全都交给我?” 刘牢之紫黑的大脸上,脑门上写着,我不信,脸蛋上写着,骗鬼。 “王侍郎,你就别再安慰老夫了。” “你是谢公的贵婿,谢公一再让你到北府来,不就是为了接管军权的吗?” “老夫早就有这种预感,你也不必再隐瞒了。” 刘牢之深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其实也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甘心。 王谧才在北府呆了几天,虽然确实很勇猛,也很机智,相比其他世家子弟,算的上是相当有作为了。 但是呢,和他刘牢之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 他在北府已经呆了十年了! 十年! 谢玄当家的时候,他一直忠心无二,兢兢业业的打好每一场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谢玄能够像他曾经许诺过的一样,让他接班。 这在刘牢之的设想中,并不算过分。 此前王谧虽然对他诸多的允诺,看在他态度诚恳的面子上,他也确实是相信了。 可是,这一次,他无法相信了! 王谧竟然回来了! 辛辛苦苦的返回了建康城,荣华富贵的生活在等待着他。 然而,他却抛弃了那一份与生俱来的荣耀。 千辛万苦的来到了京口这种艰苦之地。 现在,王谧就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到京口来,就是为了给他做部下,跟着他打仗。 这种笑话,傻子都不会相信。 这就是信任危机! 就算王谧长了八张嘴,只要刘牢之心里有怀疑,他就不会相信。 王谧简直冤死了。 “刘将军,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军权还是在你的手里掌控着,北府的上下官兵也都听从你的调遣,只要我不和你抢,朝廷能奈我何?” “我一心与你合作,你却总是要无端猜忌我,这不是伤我的心吗?” “枉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呢!” 王谧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这让本想兴师问罪的刘牢之,反而被架在了火上烤。 几个兄弟纷纷上来,有的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有的则据理力争为王谧辩解。 总之是,嘴皮子好使的就拼命反驳,武力优势的就用武力威胁,各自发挥特长。 等到他们威胁完毕,王谧看准时机,便笑道:“诸位兄弟莫要误会了刘将军,我想,刘将军也不是想轰我走。” “不过是还不了解朝廷的用心。” 刘牢之也不是个傻的,王谧愿意给他打圆场,他当然是要顺坡下了。 “老夫确实有失偏颇。” “还请王侍郎见谅。”他略一弓手,王谧点头微笑,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虽说刘牢之的心算是暂时安抚下来了,但是他的情绪,显见的还不是特别好。 这好像也怨不得他,谁让王侍郎实在是太能干了呢? 王谧带着他来到那些盛放兵器的大箱子前。 一一打开。 “这么多!” “这么齐全!” 箱子一打开,刘牢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整个人,眉飞色舞的,好像这些兵器全都能归了他一个人似的。 见钱眼开也不过如此。 虽然这些兵器不是现实的金钱,但制作他们也需要耗费巨量的金钱,这一点,刘牢之是知情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要交给北府的兄弟们使用的,数量和种类上当然都不能少。” “这还只是一部分,这几天,后续的兵器会源源不断的从建康城起运,送到北府军营。” “北府的兄弟就是我自家的兄弟,我当然不能亏了他们。”王谧陪笑道。 “之后还有?” 刘牢之乐的嘴巴都快裂开了。 王谧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老汉就这点道行,就应该一开始就把兵器箱子打开给他长长见识。 只要有便宜占,管他王谧是来当跟班的,还是来当将军的,估计他都不会在意。 判断失误…… 亏了! ………… “给我来两个!” “我抱着走!” 火炮箱子打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就窜了出来,幸亏天气已进入深秋,秋风瑟瑟吹过,让火炮的保存不再那样困难。 再加上,王谧他们一路赶来都很注意避开水路,箱子打开,效果果然是非常的好。 目测所有的火炮包括制作好的火药,都没有沾湿。 刘牢之看着这些火炮,就好像是自家的小羊羔、小猪仔一样,发财啦! 都是我的! 全都是我的! 檀凭之一声召唤,小厮们便拉紧了缰绳,将要把这些盛放兵器的箱子先行运送到军营里。 刘牢之拦了一下,亲自挑选了两个火炮,都是看着最顺眼,最漂亮的。 抱起来就走,就好像是喜获丰收的农民伯伯似的。 罢了罢了! 反正这些火炮本来就是交给北府兄弟们使用的,现在让刘牢之过过瘾倒也无所谓。 这些闲事都可以不计较,毕竟,王谧把军权都已经交出去了,最应该在意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意,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为了更长远的利益,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今天的刘牢之可谓是心情大好,原本他从没想到,这样糟糕的一天居然会迎来这样的好心情。 军权保住了。 新兵器还搞到了手。 关键是没有费吹灰之力。 要知道,他刘牢之一向是雁过拔毛的个性。 以往打了胜仗,打扫战场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的搜刮,生怕遗漏一点点值钱的东西。 为了贪钱,那还是要下不少苦功夫的。 现在,王谧居然亲自给他送来了那么多好东西,还不费他一分力,不要他一个铜板。 这样的好事,以往是想也不敢想的。 要是再不给人家王侍郎一个面子,好像不太说得过去。 刘牢之到底也是在北府混了许多年的一员老将了,这点体面还是有的。 酒席是早就摆好了的,几位将军入座,宴席便迅速开启。 这里是军营,也没有鱼贯而入的婢女在两边伺候,只有几个穿了常服的士兵充当小厮,帮忙倒酒,烤肉。 牢之举起了酒盏,面向众人。 “诸位远道而来,为我北府兵壮大了声势,牢之感激不尽。” “诸位满饮了此杯。” 话毕,刘牢之就带头把酒液吸干。 几位年轻的将领也有样学样,各自喝开去。 “刘将军,不知近来,氐秦那边有什么动向?” “军队有何异动?”放下酒杯,王谧就开始打听北边的局势。 掐指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距离他们收到氐秦崩溃的消息也有一个月了,按照古代的交通便利情况,几大部落到底谁胜谁负,也该有个结果了。 说到北边的情况,刘牢之也喝不下去了。 “确实有些消息。” “你不提,我也要说的。” 作为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就是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北府兵也要时时戒备,维持边境的安宁。 而这其中,收集敌军的情报便是重中之重。 此前,刘牢之这边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只不过,都比较零散,相互矛盾的也很多。 于是,他便没有向王谧他们提起。 而现在,确实是个比较好的时机,刘牢之便打开了话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 渡河难题 提到北方的局势,众位将军全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静静的听着刘牢之讲述。 牢之想了想,便道:“氐秦现在是彻底崩溃了。” 开篇就让人爱听,众人欣慰的笑了。 “据前线收到的探报,目前长安城还控制在氐秦的手中,而姚羌部正在城外的龙首原驻扎,想来,姚羌部是不会放弃争夺长安城的。” “这样看来,长安城将落入谁手,还是说不定的事情。”王谧喃喃道。 牢之亦垂首:“确实如此。” 说不定我晋军也有机会。 虽然有的人不敢这样想,但是王谧确实是这样想的。 刘牢之还没有将他掌握的消息全都说出来,他也能判断出,如今北方的乱局要比历史上淝水之战后的形势好一些。 经历了几大部族的内讧,对氐秦军队的战斗力确实是极大的冲击,但是,整体上并没有被破坏。 他们依然有比较完整的战斗力。 牢之又道:“慕容部已经北奔,跟随他们北奔的慕容垂所部,已经到达了龙城,建牙台所。” “我想,再过一段时日,只要时机成熟,慕容垂就会称帝。” “那另一支慕容部呢?” “从长安城北奔之后,他们的动向如何?” 即便是在真实的历史上,慕容部这帮人也是极难对付的存在。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兵分两路,对中原地区呈现了分割包围的局势,而且两方的军队,战斗力都不弱。 慕容垂部看守着龙城一线,这是他们慕容部的老巢,而慕容泓等人则带着另一部分慕容部精锐在中原鏖战。 这样战斗力强悍的部族,如果像历史记载的那样被分割成两个部分,或许还更容易对付一点。 可是,如果他们合二为一了呢? 那就不好办了…… “说到慕容部,现在确实是收到了一条比较重要的情报。” “听说,从长安城出来的那一伙鲜卑人,已经走到了邺城脚下,正在和氐秦的守将符丕争夺邺城。” “果然还是到了邺城。”王谧喃喃道,刘牢之疑道:“你早就猜测,慕容部会到邺城去?” 王谧点点头:“这是必然的。” “我们在襄阳的时候也和慕容部的人交过手,当时慕容垂就说过,他们鲜卑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北奔,回归祖地,重建大燕。” “当时,慕容垂正在襄阳镇守,我们把他放走之后,他就从襄阳启程,绕过了邺城,回归了龙城。” “那里就是大燕发源之地,可以说,慕容垂是完成了毕生的心愿,可是,另一队鲜卑人想要回龙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从长安出发,是从西边往北边走,那就必须经过邺城。这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刘牢之抚须笑了。 原来如此。 就在这之前,他还在疑惑,同是北奔,为什么慕容垂所部就轻而易举的回到了龙城,也没听说他们遭遇什么阻碍。 可是慕容泓的部队,却被阻拦在邺城脚下,动弹不得。 按理来说,慕容泓也是知兵之人,要是能绕过去,当然是要绕过去的。 他却还要在邺城耗着。 原来是没有注意到方向的差异。 “这样看来,符丕和慕容泓,当有一场大战了!”刘牢之兴奋说道。 但此刻,王谧的表情却很凝重。 “打不打的起来,还是要两说。” “怎么,稚远你还不相信?”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好兄弟们忽然都瞪着自己,让王谧感觉压力陡增。 “诸位想想看,既然慕容泓的心愿是带着部族返回龙城,他会舍得让族人牺牲,在邺城下和符丕干一场吗?” “据我所知,符丕的兵力虽然不强,但也是有一些家底的,再加上邺城是河北重镇,素来以城高墙固著称,这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想要拿下它,没有数万兵力是绝对不成的。其中的人员伤亡,慕容泓不是算不过这笔账的人。” “反之,如果先成功闯过了邺城这一关,和慕容垂部汇合之后,再向邺城反戈一击才更好。” 历史上慕容泓所带的部队是直接就和盘踞在邺城的符丕干起来了。 但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历史上,氐秦的军队经过了淝水大败,几乎就没有任何的士气了,打谁都打不赢,彻底溃退了。 这样毫无战斗力的军队,慕容泓统领的鲜卑军团当然容易对付。 可是,现在,情况就不好说了。 虽然苻坚死了,长安城也乱了,但是整体上来说,氐秦的军队建制并没有受到严重的破坏。 奋力一击,不是没有打赢的可能。 再加上,邺城一向是军事重镇,城中粮食山积,又有飞禽走兽可供捕猎,旬月之间,粮食是不会耗尽的。 慕容泓若是聪明的,自然是不会去主动碰钉子。 “你说得对啊!” “稚远,果然还是你小子有眼力!” 自从收到了邺城方向的消息,刘牢之也时不时的在考虑,这两方人马究竟能不能打起来。 最好当然是打起来。 这样,晋军就可以趁火打劫了。 邺城距离晋军太远了些,但是,其余的城池也可以掠夺几个,总也不亏。 现在看来,这个漏能不能捡到,还不一定呢! “可是,有姚苌和慕容泓在中间挡着,长安城里的援军也出不来啊!” “符丕岂不是要孤军奋战?” “形势也不太好吧!”刘裕给出了相反的预测。 “要是没有援军,那优势肯定就在慕容泓这边了。” “稚远,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牢之看向王谧,征求意见。 不必牢之开口,其实王谧对他的想法也能摸一个七七八八。 历史上,受困于邺城的符丕也曾经向晋朝求援,而接受他的求助的,正是鹰扬将军刘牢之。 而那个时候,刘牢之就一个兵卒都没有借给符丕。 当时的情况和金宋、辽宋对峙时候的差不多。 几个分裂的小朝廷,互相都是有世仇的。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合作对互相都有利,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却也做不到。 于是,一番乱战,往往是谁都得不到便宜。 王谧是后来人,当然对很多事情都可以看得开,思考事情从利益出发。 但是作为当时的人,刘牢之他们确实做不到像他这样客观。 让他去援助氐人? 揣着袖子,看着他们自取灭亡还差不多! 不趁火打劫已经算是有德行了! 而现在,正是刘牢之口口声声的说要提前准备,他想准备什么呢? “刘将军的意见呢?” “当然是准备好兵马,武器,等着他们两边打起来,再趁火打劫了!” 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思路。 怪不得会被慕容垂像瞎驴一样拽着鼻子跑! “说不定,我们还能一举占领邺城呢!” 理想很美好,但还是做梦比较快。 以目前晋军所占据的势力范围来看,邺城距离他们实在是过于遥远。 严格来讲,晋军是鞭长莫及。 所以,刘牢之考虑的也有道理。 邺城距离晋军的势力范围实在是太远了,想要支援符丕,就要派出大队人马,可是,等到晋军来援,情况也许早就不是当初符丕求援时候的样子了。 那么,晋军将要面对的就是慕容泓带领的铁骑了! 这不是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刘将军,占领邺城这样的好事,想想也就罢了,目前估计是不能成真的。” 刘牢之很扫兴,不屑道:“稚远,你以前经常说,要带领着北府的兄弟们荡平中原,恢复旧河山,攻占邺城不正是好机会吗?” “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现在的刘牢之将军,可是信心满满呢! 有了手枪火炮,北府兵还不是所向披靡? 这样一支战斗力彪悍的军队,在他的带领下节节获胜,那些军功不就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王谧小子终究年轻,虽然看着聪明,但其实连这点事都没有算到,岂不是个十足的傻瓜蛋? 放着这军权,现在不来抢,等到他刘牢之立了大功,获得了朝廷的封赏,在北府的地位也更加巩固了。 他再来抢,还有希望吗? 终究还是他老刘棋高一招,老谋深算。 想到这一点,刘牢之便浑身抖擞,再也不打算和王谧作对了。 “我当然没有变卦,也知道,以我军现在的实力,绝对可以和氐秦部,慕容部一较高下。” “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现在就出手,而不是等到他们两方的厮杀出了一个结果的时候再去参与。” “现在就去?” “那怎么能行?” “你不是白白让我们去给氐秦送人头?” “晋军绝对不去帮氐人的忙!” “对,绝不可能!” “这种蠢事,我们绝对不干!” 刘牢之一声号召,身边的北府偏将也个个叫嚷了起来,他们群情激昂,纷纷表示氐秦恶畜只有死了和死透的区别。 他们绝对不会管这些恶畜的死活。 刘牢之做了个压制的手势,他的这些部将才慢慢收了声。 看来,现在北府内的情况是,在氐秦和慕容部死磕的时候,北府兵做壁上观,不出一兵一卒。 这怎么能行? 如果现在不出兵,就又会重蹈历史上的覆辙,便宜都被蛮族占去了,北府兵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必须要改变他们的想法。 沉了片刻,王谧又道:“如果我们等到慕容泓和符丕战出一个结果再出兵,那个时候,夺取了邺城的慕容部就可以两股合成一股,实力大大增强。” “到时候,我们还打得过他们吗?” 不是王谧危言耸听,就算有较为先进的兵器,有火炮和手枪加持,在彪悍的慕容部面前,晋军仍然没有十足获胜的把握。 “如何打不过?” “我们有了那么多先进的兵器,在襄阳,在南阳,我们都战无不胜,现在我们手中的兵器更多,何有不胜的道理?” “还有,你怎么就能断定,符丕一定守不住邺城?” 你看,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嘛。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为了给自己找补,还要给符丕添加技能点,这就大可不必。 “符丕当然守不住邺城。” 这个时候,熟悉兵事的刘裕终于出来仗义执言,王谧很欣慰,这个军帐里总还有明白事理的人。 刘牢之没说话,刘裕便继续解释道:“邺城的前后都是鲜卑人的军队,两边不开战还好,如若一开战,我们晋军只有吃亏的份!” 越说越玄乎了。 刘牢之满脸疑惑,对刘裕接下来的发言已经不感兴趣了。 刘裕却无所谓,道理就摆在这里。 王谧所言,他全都能理解。 “到时候,一旦局势对慕容泓所部不利,身在龙城的慕容垂岂会坐以待毙?” “他自然要出来夹击秦军,符丕前后受敌,他是绝对撑不住的。” “所以我才说,邺城必失。” “邺城一旦被鲜卑军团占据,我军就要迎来一个新的敌人,而获取了北方重镇的慕容部,势力就会迅速增强。” “得来不易的安定局面,说不定就又要被打破。” “慕容部复兴,又要继续侵占南境,我们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把邺城抢过来?” 刘牢之呵呵。 这些年轻人呐,就知道信口开河。 他们是不是忘了,邺城到底在什么方向了? “夺取邺城,我们就要渡河,你们有把握吗?” 刘牢之这一次倒是说了一句很有见地的话。 河,在这个年代,特指黄河,其他的河流在黄河面前都不能称之为河,只能称为水。 比如,渭水、卞水等等。 如果没有黄河的阻隔,不论对于晋军还是北方的各大豪族来讲,都要方便的多。 互相攻伐再也没有什么阻碍,基本是平趟。 正是因为有黄河这道天堑在此,才使得南北两方的分界线可以长久的保持住。 相对的,以现在北府兵的实力,想要跨越黄河,去掺和河北地区的事务也绝非易事。 刘牢之只是指出了黄河,还是给在座诸位年轻人面子了呢。 在进军黄河之前,还有卞水等多条黄河的主要支流要渡过。 每一条河,对于晋军来讲都是一道难题。 就为了去拯救符丕,就要耗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绝对得不偿失。 刘牢之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就算是有好处,能占便宜,他还要算算能不能赢个大的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 邺城是个软柿子 就为了去拯救符丕,就要耗费这样打的人力物力,绝对得不偿失。 “刘将军,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一定不行呢?” “毕竟,我们现在都已经有最新的兵器了,放着这些神器不去进攻,难道就等着敌军来犯,我们用它来防御吗?” 以目前南北两方对峙的情况来看,进攻才是最好的时机,防御就等于是等着人家来打。 明明有那么好的时机,为什么白白浪费? “可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障碍并不是兵器落后,是水路不畅。” 河湖淤泥甚多,阻碍船舶航行,这一直是一个困扰南方部队向北进攻的难题。 众所周知,南方部队进军主要依靠船舶。 由于多年以来,南北双方一直处于对峙状态,而实事求是的说,晋军并不属于进攻的一方。 于是,在隔绝南北双方的河流中,偏向晋军的这一方的一些支流,已经很久没有经过系统的疏通了。 这也是晋军故意为之。 反正晋军也没有北伐的计划,那就让那些河道一直堵着也挺好。 你北边的军队想过河来侵占土地,也一样要过黄河,过卞水,到时候,河道不通,你也一样要犯难。 这些淤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形成一道天险,包围南北双方现有的分界线。 “刘将军所言差矣,只要我们想恢复旧都,参与中原地区的争夺,渡河就是躲不过去的一关。” 刘牢之没说话,心道,这小子,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嚷嚷着用兵,早知道,就不把北边的军情透露的这么早了。 再怎么说,也得再憋他几天才是。 “计划虽好,但人家也没有邀请我们去帮忙,我们总不能自己主动去吧。” 事到临头,刘牢之又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这就暴露出了他这个人完全没有远见,就不是一个积极进取的人。 目标就在那里,如今晋军兵强马壮,武器先进,如果对自己有信心,就应该抛开鲜卑人和氐人,独自去夺取邺城。 根本就不需要别人鼓动。 看来,指望刘牢之是没希望的。 但是,他也别想逃过去。 等到打完了这一仗,他就会知道,所谓的北府大将军,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到时候,他就是想卸任,都没机会。 ………… “稚远,我们就全听刘将军的?” “真的按兵不动?” 从主将军帐里出来,不出刘牢之的意料,几个小兄弟又凑到了一起,继续第二摊。 而这一次,可以说所有京口出身的兄弟都聚到了一起。 真真是一场大聚会了! 魏咏之和刘穆之也加入了进来,成为了京口帮的固定参会人员。 刘穆之很坦然,魏咏之则显得既激动又拘谨,他该说点什么,他要做点什么,却没有头绪。 代表几人,何无忌最先发言。 他们会着急,王谧早就有预料,只微微笑了笑,把杯中酒填满。 “我们当然不能按兵不动。” “但是具体的出兵日期,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这就是一句大实话了,虽然王谧他很想找仗打。 但那也要看氐秦的那帮人上不上道。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不及了! 现在就手痒。 “兄弟们着急,我自然知道,不过,现在我们要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除了打仗,还有其他要紧的事? 完全想不到。 “诸位都愿意跟着牢之将军做事吗?” 没头没脑的,怎么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连忙摇头,左摇一下,右摇一下,特别整齐。 “当然不愿意了!” “稚远你真是会说笑话,我们都是你的部下,怎么会愿意跟着鹰扬将军?” 啧啧…… 小心眼的刘牢之此刻要是在军帐外面安插一个眼线的话,听了这个话,会不会当场气晕? “既然兄弟们都是一条心,我也就放心了。” “我虽然名义上是把军权交给了他,但这也是为了保存北府的实力,不得已而为之。” 王谧徐徐道来,周遭都洋溢着一股迷人的茶香,他垂下了眼帘,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相。 在座的众人,顿时被他感动了。 之前还误解王侍郎没了进取心,将要把北府拱手让给刘牢之! 真是太草率了! 原来,都是他的一片苦心。 檀凭之这个实心眼的汉子就更夸张了,听了王谧一席话,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 看得王谧老感动了。 好兄弟为何这般傻? 害的他都不忍心忽悠他了。 “但是,诸位请放心,我是不会放弃北府的,等到上了战场,还请诸位兄弟一同努力,将来,我们的目标可不止于江左!”王谧骄傲的宣称。 这句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然而,每一次听到,兄弟们仍然是心潮澎湃。 不可抑制! “稚远,我们真的要渡河吗?” 河,自然指的是黄河。 刘裕也是听到了王谧刚才在主将军帐里的那一番话,才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渡河,也一直是他的理想。 只有渡过这条河,他们才能染指中原,恢复旧河山,才不只是一句空话。 “当然!” “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就是剑指中原!” “邺城,只不过是我们打开中原大门的一把钥匙。” “兄弟们,相信我,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踏上征战邺城的道路。” 虽然夺取邺城很好,但是,何无忌还是免不了要生出疑问。 “稚远,我们为什么不到长安去试试?” “牢之将军也说了,长安城现在也相当混乱,氐秦的实力大为削弱,反正都是要对付氐秦的那些余部,去挑战谁不是一样?” 何无忌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相比邺城,长安距离京口更近,更何况,长安一线,向下延展,就是距离江左最近的北方重镇,洛阳城! 而洛阳的南边是哪里? 正是南阳郡! 南阳郡现在谁的掌控之中? 毫无疑问,正是晋军! 也就是说,以目前南北两方对峙的情况来看,在长安一线,晋军是占据着极大优势的。 只要越过南阳,拿下洛阳,氐秦的首都,长安城,就近在眼前了! 反观邺城这边的情况。想要进取邺城,首先要过徐州这道关。 徐州! 曹阿瞒有言:徐州是我的! 都是我的! 这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而且,自从桓宣武以后,徐州这块地方,还从没有收入过大晋的口袋。 对这个地方,晋军相对陌生。 而洛阳,不是吹,桓温当年还是成功占领过的。 虽然后来中道崩殂吧,好歹热乎气还在。 但是,刘裕的提议似乎是忽略了一点。 王谧不得已要提醒他一下:“长安城内部的情况虽然比较混乱,但是,外部却危机重重,我们总不能先和姚羌掐,再对付四处游荡的丁零部吧。” 丁零部? 中原大地上还存在这么一群人吗? 兄弟们纷纷现出疑惑的目光,王谧摇摇头,就知道他们把丁零人忘记了。 就算人家人头少,没什么存在感,你们也不能当人家不存在啊! “丁零人,他们不足为惧吧。” 何迈这位兄弟,从刚才开始就一次发言机会都没有抢到,这会一开口,就是引人发笑的话。 他明明连丁零人的面都没见过,就敢妄称丁零人不是对手,未免信口开河。 果然,檀凭之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提到丁零人,他算是几人当中最了解的,而一旁的魏咏之,看到老檀的表情,便解释道:“王侍郎提醒的对。” “别看丁零人人少,但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况且,这伙人相比氐人、鲜卑人,更加狠毒,想当初,我们兄弟从北边一路逃到京口的时候,就没少吃他们的亏。” 按照檀凭之和魏咏之的回忆,相比其他部族,丁零人确实是很少的。别的部族打仗都是成群结队的上。 丁零人则不同,他们打仗从来都是走的分散式。 也不求能打胜仗,只求能劫掠财物。 在乱世中生存,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当他们被氐秦攻破,成为被氐秦俘虏的众多部族之一的时候,丁零人几乎是毫无存在感。 苻坚会重用姚苌,礼敬慕容垂,却基本上不会把翟辽等人放在心上。 但是,一旦氐秦解体。 丁零人的危害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打仗打不赢,但是在几大部族之间相互帮忙借以求的一片自己的立足之地,还是可以的。 可以肯定的是,此刻,丁零人也一定盘踞在长安城附近,没有走远。 他们不似鲜卑人,对他们龙兴的燕地有刻骨铭心的情感,抢长安,论实力又干不过羌人。 那怎么办? 只能避实就虚。 躲着姚羌和鲜卑人,在他们中间的一些狭长地带盘踞。 王谧判断,根据丁零人的个性,他们不会太靠近慕容部,而会挤压着姚羌部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的外围活动。 “一旦我们接近长安城,一来肯定会遭遇姚羌部的阻击,而游荡在这一个区域的丁零人,也会伺机而动,或是零散攻击,或是和姚羌部合作,总之,我们就会面临两面受夹击的局面。” 这样想来,如果晋军贸然出击,那处境比之被围困在邺城的符丕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一旦我们去进取长安,极有可能会让氐秦得利。” “别忘了,目前为止,长安城现在还掌握在氐秦的手中。” 一句话,成功让众人都止住了这个心思。 长安城的归属确实是个大问题。 如果氐秦已经在长安溃败,那晋军去试一试,倒还算是有点胜算。 可是现在,一旦晋军和姚羌的军团掐起来,那不就是变相解了氐秦长安城之围了吗? “你说得对,我们可不能让氐人得意!” “可是,我们要是去邺城挑战,不也是在帮符丕吗?” “那符丕就不是氐人了?” 王谧愣住了,何迈这一问还真是灵魂。 确实是如此。 在几大部族混战之中,以晋人的立场,其实帮谁都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按照晋人的价值观,他们巴不得这些部族都抱在一起,手挽着手一起自爆才好。 但是,相同的境遇之中也包含着不同。 符丕这边,邺城虽然对氐秦很重要,但是毕竟不是都城,只要操作得当,在混战之中渔翁得利是极有可能的。 然而,长安这边,盯着这座城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种盯还不是简单的盯,只要占上了,那就是要当都城的,跑不了。 两边对比一下,到底还是邺城的符丕是个软柿子,可以上手捏一捏。 ………… 虽然很多人都对王谧的建议有怀疑,甚至连一丝一毫都不肯相信。 他们认为战争距离他们还很远,北方各族的厮杀至少还要持续个一年半载。 而北府兵的任务,就是继续操练,保持战斗力,警戒边境而已。 虽然一时半刻的打不起来,王侍郎却比军营里的任何一位将军都要更加忙碌。 要忙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啊! 分身乏术。 那么多的新兵器,越堆越多,还在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这里,必须在大战开始之前,教会官兵们使用这些好东西。 “寄奴,这些士兵都是你亲自拣选出来的吗?” 刘裕站在王谧身边,看着手下的亲兵,微微点头。 “没错。” “按照你的要求,都是头脑最聪明,反应最机灵的。” “很好。” 王谧也很满意,但刘裕其实并不是很满意。 稚远的选择和他想象的,是有些差距的。 这些精兵,怎么说呢,其实是他和王谧共同挑选出来的。 而能够被王谧看上眼的,都是些身量中等,并不十分强壮的士兵。 这不管是什么样的兵器,操纵起来,不都是那些强壮结实的人好使吗? 搞不懂,当真搞不懂。 而且,王谧从建康带来的这些兵器,也越发的奇怪了。 此前,刘裕还在建康城暂呆的时候,他是见过那个叫手枪的东西的。 确实威力巨大,很灵活的样子。 与他以往使用过的兵器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个时期的兵器,往往是以重量取胜。 比如关公善使的青龙偃月刀,重量就达几十斤,虽然后世的中称其足有八十斤,但根据实际情况也可以看出,这确实是夸张。 八十斤虽然没有,但是二三十斤还是可以有的。不只是青龙偃月刀,就是这个时期的长矛、长戟也都比较沉重。 原因无他,都是战场的需要。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 火药!火药!火药! 这个时期的兵器,杀伤敌军主要依靠两点。 一则是锋利的开刃,用尖端刺伤敌人。 二则就是以重量取胜,依靠重力在高速奔袭的战马上,或者是冲击作战中砸伤敌人。 比如檀凭之喜欢使用的流星锤,就是这样的兵器。 刚开始在京口混的时候,王谧曾经亲手拿起过老檀的流星锤,还没有全都举起来,就发现,这个神物,绝对不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 人家老檀可以一手一锤,舞的虎虎生风,他老王两只手拿一个都费点事。 充分表明他距离武林高手还有很大的距离。 可见,在古代,不只是魏晋时期,就是后来直到宋朝,冷兵器都是以重量大为一种优势。 可以锻炼将军们的臂力,而且,能够轻松自如的操纵沉重的兵器也是一位成熟的骁勇的将军的标志。 在目前的北府营帐中,刘裕、檀凭之、刘牢之都是这样的大将,相比他们几人,魏咏之要稍弱一点。 而刘裕张罗的这些新兵器,在刘裕看来,简直是轻飘飘,像玩具一般。 虽然在南阳战场上,刘裕已经见识过这新兵器的威力,自然是没有怀疑。 不过,到了这训练场上,他才发现,要想让手底下的士兵全都对这些神器信服无比,并且认真的学会操作使用,并非易事。 怪不得王谧一开始就要求,一定要选择头脑灵活又精明的士兵,原来如此。 几位年轻的将领,包括檀凭之、魏咏之等,甚至连何无忌都凑了个数,全都一字排开。 在士兵们的面前认真的讲解手枪、火炮的使用方法。 此前在南阳战场上,已经有一些士兵实际操作使用过手枪,但这些人终究是极少数。 散到北府兵的大营中,那就犹如泥牛入海,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更不要说,南阳一战,王谧亲自带领的手枪队,还损失了几十人,力量就更为薄弱了。 虽然兄弟们讲解的非常用心,到了具体操作上,士兵们的动作还是丑态百出,怎么弄的都有。 刘裕还好,看到这样的局面,能勉强压制住火气,还算淡定,虽然脸已经黑透了。 老檀就不成了。 他本来就是个急脾气,没人招惹他,他还经常冒无名火呢。 看到士兵们这么不济,居然比他老檀还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提着鞭子就是一通狂抽。 抽的小兵们嗷嗷乱叫,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何无忌才站出来阻拦了一下。 虽然打人是不对的,几个将军心里也都清楚,但有的时候,想在军中立规矩,这就是一些绕不过去的手段。 果然,这一顿抽之后,士兵们的智商直线上升,动作都标准了很多,而且,命中率也高了。 这样才像样嘛。 几位小将军正在忙着教学,他们的大师傅王谧,王侍郎,此刻又在做什么? 小兵们整齐了队伍之后,也在四处巴望,还以为能看到威名远播的王侍郎。 听说这位朝廷来的侍郎,人虽然年轻,还是个标准的世家公子哥,却能文能武,上阵杀敌一点不含糊。 这些小兵有的是最近才投奔到北府里来的,看中的就是北府大军节节胜利,让他们觉得自己拿个军功也有指望。 这些年轻人,还没见过王侍郎呢。 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领略一下王侍郎的风采,却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见王侍郎那潇洒的身影。 反而是因为精力不集中,动作不规范被抽了好几鞭子,可怜的很。 而这个时候,被大众万分期待的王侍郎又身在何处呢? 当然是也在忙活正经事了。 普匠作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办事牢靠,自从收到了王荟资助的小钱钱,就催促着工匠们日夜赶工,制作兵器。 做好了就往外运,做好了往外运,一点也不敢耽误。 王谧才刚到京口一天,普超那边就把兵器陆续送来了。 虽然距离王谧的要求还差的远,但有总比没有强,老王已经很满足了。 一早就来到军营外的栅栏门附近迎接,眼看着大多数的牛车或是零星的马车渐渐向军营这边走过来,王谧激动的嘴巴都要乐歪了。 “好啊!” “太好了!” “普匠作办事就是利落!” 王谧走到车前,挨个开箱检验,不只是要看一看这些加急赶制的兵器质量如何,更要看兵器的种类。 按照现在北府的兵力部署,还是手枪的需求量更高些。 相比纯消耗品火炮,只用使用一次,手枪还是有一个循环使用的功能的。 能多制作手枪就要多制作手枪,火炮目前为止只是辅助功能。 只是懊悔,临行之前,没有把这件事向普超交代清楚,失策了。 然而,等到打开了第三个箱子,王谧便笑了。 手枪、手枪、还是手枪! 一连开了三箱,全都是满满当当的手枪,没想到啊,老普居然和他心有灵犀。 “火炮有多少?” 远远望过去,这次从建康起运的兵器,足有二十个大箱。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手枪,有多少是火炮。 现在看起来,普超是把火炮和手枪都分开盛放的,可谓用心。 负责押送兵器的,正是铁匠师傅老魏的徒弟,但见这个小子迅速上前,恭敬道:“启禀侍郎,火炮只有五箱,都在队伍的最后,前面的十五箱都是手枪。” “普匠作说了,对于士兵们来说,到底还是能拥有一支手枪更划算,战士们也喜欢,所以就敦促我们多做了手枪,火炮也在加紧制作,不过要晚一些才能送到。” 王谧抚须,心道:这个老普,办事还真是有一套,居然还能考虑到士兵们的感受。 这一点,就连王谧之前都没有想到。 说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对于士兵们来说,相比一用就没的火炮,还是手枪放到自己手里最踏实。 这就像是随身携带的弓箭、长刀一样,可以算作是士兵们的个人物品,谁也夺不走,谁也抢不去。 大小也算是个财物了。 上阵杀敌的时候,只要想到手里神威赫赫的兵器是属于自己的,那杀敌的劲头就会成倍增长。 这一点,就连现代的战士也是一样的。 要不然,在兵器缺乏的困难时期,为什么会人人争抢歪把子,九二式呢? 甚至还有意大利炮…… “很好很好。” “你回去一定要替我谢过普匠作,说他多费心了,有了这些兵器,北府的将士们一定会攻城拔寨,越战越勇。” 小徒弟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的痛快,就是没走。 为什么不走呢? 王谧脑门一拍,终于意识到了。 “快,跟着我到大帐里来,早就给你们预备好了饭菜,吃饱了,休息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哪有远道而来,却不给管饭的道理。 某人也是高兴的糊涂了。 竟然想不管饭,不给钱,就把兄弟们再打发回建康。 王谧做出引路的姿势,小徒弟却并没有跟着他走。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走? “小兄弟,还有什么事?” “放心来说。” 那小徒弟吞了几口唾水,喉头咕哝了几下,竟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王谧。 这是怎么说的? 他有这么可怕吗? 至于他都说不出话来? 一定不是什么让他满意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不还是别听了吧。 可惜,听信了他的鼓励的小徒弟,已经下定了决心,咬着牙道:“其实是普匠作想让小的提醒一下王侍郎,要是钱的方面不够用,可以向王仆射伸手。” “现在王仆射在朝廷上是说了算的,与侍郎又一向交好,肯定能给钱。” 王谧面色一凛:“难道,叔父送去的钱已经不够用了?” 不会吧! 普超看起来是个办事相当可靠的人,也不似铺张浪费之徒,难道是叔父王荟那里出了差错? 见他人也到京口来了,便在经费上故意俭省,克扣? 小徒弟赶忙摇头:“不是的,够用,现在还够用。” “听普匠作说,至少还够用十几天。” 这也是奇了。 “够用,为什么还要让我找王仆射要钱?” 不知道找人要钱是非常伤面子的一件事吗? “我们这都是为了王侍郎考虑。”小徒弟为难极了。 “普匠作说了,这制作兵器火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要持续进行,开销如流水,不能全都让琅琊王氏一家扛着。” “北府兵将士们上阵杀敌也是为了大晋朝廷,既然这些兵器都是为了朝廷做的,朝廷就不能不花钱。”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他能要到钱吗? 再说…… “既然是向朝廷伸手要钱,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普匠作为什么不去向朝廷上书?” “普匠作实际经手这件事,恐怕做起来更容易吧。” 仿佛是早就料到了王谧会这样说,小徒弟是一点也没紧张,反而不好意思的笑了。 “普匠作说了,这件事只有侍郎去说最好。” 接下来的话,就算是有些僭越了,要不是普超教给他这样说,那小徒弟你就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普匠作说,现在朝廷上王仆射能这样顺风顺水,都是因为侍郎主动谦退,不愿与他争抢。” “王仆射其实是欠了侍郎人情的,一个好大的人情,王侍郎不能白白的送人情给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向他讨回来。” “普匠作深知王侍郎是个脸皮薄,心眼好的人,不好意思这样做,所以,就把办法替侍郎想好了。” 王谧:“小徒弟,这不是你自己的原话吧?” “都是普匠作告诉你的吧。” 小徒弟嘿嘿一笑:“那必然不能是小的的原话,小的都没有念过几天的书,哪里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都是普匠作教我的,不过,小的这一路上也仔细想过了,普匠作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钱,本来就是应该朝廷来出。” “只要王侍郎张口,仆射一定会应允。” 没想到,大家对他王谧还真的都寄予了厚望,他自己都没看出他有那么大的能量。 “你们普匠作倒是好盘算。”王谧喃喃道。 见他脸色并没有很难看,那小徒弟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过,好像忘了什么事。 就在刚才,王谧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一个念头从他的面前闪过,又转瞬即逝。 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向这小徒弟交代,一并送往建康。 什么事来着? 好像也和兵器有关。 药! 火药! “你等一下!” “先别走!” 那小徒弟完成了任务,终于有心情吃饭了,正要向军营里走去,却见王谧快步跟了上来。 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 “火药!” “火药你们做了多少?”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 真是糊涂了! “火药?”提起这个,小徒弟就有些迷糊了。 “好像没有做多少。” “不过,每把枪都配有一个火药的袋子,应该就够用了吧。” 够用个鬼啊! “不够!” “还差得远!” 火药和手枪不同,火药是需要不断补充的燃料,要是不准备齐全,到了战场上,士兵们一旦放枪放high了的话,很快火药就会见底。 到时候,没有了火药的手枪,那就变成了废铁一块。 “那怎么办?”见王谧着恼,小徒弟也开始着急。 据他所知,将作坊里确实没有注意火药的制作,存货已经不多了。这还是因为普超他个人的想法。 在他看来,给每一把枪都配备一袋火药已经足足富裕,相比制作手枪和火炮,当然还是制作火药更简单一些。 所以,为了战士们能早日人手一支手枪,普超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手枪和火炮的制作上。 却忘了,有了枪,还要有弹药。 火药是需要不停补充的,存货一定要多。 “你先别急,”某人还劝说别人别着急,其实着急的反而是自己。 “我这就去给王仆射写信,一定不让你们缺钱!” “你只管告诉普匠作,火药这方面一定要抓紧,手枪里的火药是要随时补充的,越多越好!” 好好好! 小徒弟一个劲的点头,虽然也没有听的太明白,但还是知道,只要是王侍郎提醒的事情,一定要一个字都不落的转告给普超。 兵器源源不断的送进军帐,何迈坐在库房里,一边清点,一边记录,样样都清楚明白。 他心情大好,家乡小调都哼了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 能合作吗? 其实,在何迈没来的时候,这样的差事都是由刘穆之来做的。 何迈到了之后,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那副机灵劲,很快就把差事揽到了自己手里。 刘穆之虽然也是脸皮厚的不行,但是比起何迈还是差了些。 自从见到了何迈,刘穆之就彻底退出了第一账房的争夺。因为他发现,虽然这位何公子是大家族出身,身体特别体面,但他的作风却与市井小儿无异。 不只是作风无赖,脸皮还比刘穆之还厚,更可怕的是,他口才绝佳,死的都能给说活了。 颠倒黑白,不在话下。 若论算账,记录,刘穆之还真的比不过何迈。 人家何迈有经验呐。 人家在京口城里也算是做了一年的生意,自己张罗,自己算账,自己卖货,全都靠他一个,活脱脱的一个社会人。 刘穆之这样的山野村夫遇到他,也只能遗憾的让出了部分职权。 这次真的是遇到对手了! 枉他刘穆之还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北府军营内第一谋士了,看到何迈才发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何迈的就比他高,自己尚需倍加努力。 何迈算好了账目,夹着小本本从军帐里出来,正巧看到了王谧,只见某人脚步匆匆,似有焦急之色。 “稚远,走!” “吃饭去!” 日已正当空,一直都没有挪动地方的何迈都觉得腹中辘辘,王谧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时间。” “你先去吧!” 王谧急匆匆的离开,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瞧一瞧好兄弟。 他心里急啊!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一头钻进军帐,便伏在了桌案上,提笔便道:“阿宁兄台鉴,仆有一事相求……” 要钱才是第一要务! 没有钱,哪来的枪? 没有钱,去哪里搞火药! 十万火急! 现在朝廷上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他王阿宁说了算,北府是朝廷的军队,他不出钱,谁出钱? ………… 别人在为了北府的建设殚精竭虑,牢之刘将军也在为北府心焦。 不过,他担忧的方向,显然和那些个小将军不是一路。 “无忌,你莫要忘了,我才是你的舅父。” “不要一天到晚的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才是。” 何无忌才刚刚忙完了训练新兵的差事,汗还没有擦干,就被刘牢之招到了将军帐。 将军帐内菜饭、酒水齐备,刘牢之的对面,已经摆好了小垫子,何无忌乖巧的走过去,坐好。 “舅父,我什么时候向着外人了。” “我和他们混,可都是为了舅父。” 何无忌喝了一盏酒,训练新兵需要不停喊口号,此刻他口渴的紧。 刘牢之嗤笑道:“你这个小子,越发的滑头了!” “你且说说看,自从你和那帮小子混到一起,什么时候做过有利于舅父的事?” “原本送你去读书,让你在北府里历练,正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个帮手。” “你可倒好,锻炼了半天,居然去帮别人了,把舅父扔到了一边,你来说说看,这样对吗?” 事到如今,刘牢之已经不指望把何无忌再拉回到自己这边,他只是希望,何无忌不要帮着外人坑他就好。 “舅父多虑了,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有我在稚远他们那边,也能左右周全,以后,若真的是闹了什么大纠纷,看在我的面子上,稚远也能稍稍留些情面。” “你这是什么话?”刘牢之怒了。 “你这是认定了,舅父一定会败给那王谧小子?” 虽然刘牢之自己也隐隐有这种预感,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无忌笑道:“舅父,不是我要如何认定,是事实如此。”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如今,稚远把大权让给了叔父,叔父也应投桃报李,有所表示才对。” “北府兵将士都敬重舅父,舅父何不趁着这个好形势,与稚远通力合作?” “你这个小子!” “你是让老夫对那王谧小子俯首称臣吗?” 刘牢之这就是吹毛求疵了。 以他的能力,还能独当一面不成? 何无忌早就看出以他舅父的资质是走不远的,要是谢玄还能管事,说不定还能多苟几年。 如今,谢玄已经无法视事,一旦大战再开,这北府将落到谁的手里,就真的是说不定了。 “舅父,”想到这里,何无忌就觉得,还是要多劝他几句,他给刘牢之满了一盏酒,刘牢之别过头去,根本不愿意饮酒。 无忌又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舅父,王稚远志向高远,雄才伟略,跟着他做事,你也不吃亏。” “我!”刘牢之抓起酒盏就想扔他,看到何无忌无耻的笑脸,又悻悻的放下了。 “你小子再说废话,我就打死你!” “舅父莫要着恼,我怎么能不知道舅父多年在北府的经营,舅父的志向?” “只是,难道,舅父的志愿就只是做一位大将军,控制北府就足够了吗?” 刘牢之眨巴眨巴眼睛:“要不然呢?” “我还能做皇帝?” 何无忌面容一滞:“皇帝舅父是肯定做不上了。” “不过想再进一步却并不难。” 大晋现在的形势,北府兵这支骁捍的部队不论是落到谁的手里,都避免不了被当做打手,被利用的命运。 刘牢之思忖片刻,打算听一听好外甥的想法。 “你说说看,我如何能再进一步?” “舅父先别急,我先来为你分析一下现今朝堂上的局势。” “现今朝堂上是太原王氏一家独大,可是那在朝廷上说了算的王恭,王仆射,却也忌惮着稚远。在朝堂之上,王恭的名声自然要高过王稚远,但是在北府军中,就完全反了过来。” “稚远虽然入行伍时间尚短,但几个月来,表现勇猛,身先士卒,这是兵士们都亲眼所见的,王恭不得不看稚远的脸色。” “而稚远和王恭二人比较起来,我认为还是稚远更胜一筹,再加上,我私底下认为,他的志向远不仅仅是当个北府的大将军就算了,他应该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 刘牢之眼珠一震,顿时明白了何无忌所指。 “他能吗?” “岂有这样的胆量?” 多少年来,世家均衡把持朝政便是定例,各大世家的子弟虽然贪恋权力,却也并不想真的去统领朝廷,做个皇帝。 在这些人的观念里,能够在江左维持朝廷和地方上的势力,过幸福的舒心日子而已。 前几代的人都没有做到,也不想做到的事情,到了王谧这里,居然想要打破传统。 一跃而上? “为什么不能?”何无忌为王谧辩解道。 “稚远的能力,舅父你是亲眼所见,他可不像以往的那些豪族子弟,只知争权夺利,做表面功夫。” “他是有真本事的,这次又给北府送来了这么多的新兵器,这些兵器,不只是给了北府,也支援到了桓冲带领的荆州兵,舅父不妨想一想,他如果只是想要掌控北府这一支军队,何必去援助桓将军?” “如果他只是想要掌控北府这一支军队,有何必带着我们远征南阳?须知,若是把北府兵当成自己家的,只要壮大这一支队伍即可,何必去长他人的威风?” “是啊,为什么?”刘牢之重复了一遍。 自从知道了这些新兵器竟然不是北府独享,荆州的那些弱鸡居然也有份,刘牢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无忌笑道:“当然是因为,稚远是把北府和荆州两支部队全都当成是自己的。” “绝不偏私对待。” “他这样做,瞄准的就是日后号令天下的时候,能够做到一呼百应。” “舅父或许有所不知,那荆州的桓老将军与稚远关系甚密,相当和睦,如若有那么一天,稚远真的想再进一步,桓老将军必定会鼎力相助。” “而我们北府又将如何自处?” “舅父,到时候,若是让桓冲老将军抢了先,稚远亲手带起来的北府兵反而与他离心离德,我们岂不是太冤枉了!” “桓冲?” “你是说,桓冲有可能和王谧联手?”刘牢之坐不住了。 手里捏着酒杯,悬空许久,却没有饮下,只是那样攥着,何无忌乘胜追击:“是啊,舅父,稚远自从入行伍就一直带领北府兵,将来若是有个从龙之功也应该是我们北府兵拔得头筹,怎能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这也是稚远他叮嘱我的话,他知道,舅父在北府兵中人望颇高,又英明神武,不会轻易同意跟着他做事,所以,也不敢轻易向舅父提起此事。” “舅父,如果稚远真的打算更进一步,你愿意与他合作吗?” 襄阳拿下了,南阳也夺了回来,因为北边的第一强族氐秦自己陷入了分崩离析的状态,也无暇顾及这些丧失的江右领土。 这几个月来,这几个城池算是稳定的抓在了大晋的手中。 那么接下来呢? 王谧绝对不会仅止于此,他想去洛阳闯荡,他还想把昔日旧都揽入自己的怀抱。 王稚远看中的旧都,从来都不是弱晋曾经的都城,而是长安! 以现在这个年代的武器装备水平,定都长安要远远优于定都洛阳,洛阳四周天险终究还是少了些。 待到这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攻打下来,王稚远就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侍郎。 他是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也是足智多谋的权臣,他可以是一切,却不会只把自己的身份限制于朝堂之上。 而那个时候,刘牢之又将如何自处? 到底是亲舅舅,何无忌希望能给刘牢之提前谋一个退身之路,就怕刘牢之自视甚高,不肯答应。 现在已经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如果兵锋再起,王稚远的目标就不会仅止于江左江右了,待到那些北方重镇被他一一攻克,回头再来看,或许整个朝廷都要听他的号令。 到时候,一个区区的北府大将军又有什么稀罕? 以他的门第出身,再加上百万雄师为后盾,朝廷上谁还敢与他作对? 至于那王恭,到目前为止还在被王谧迷惑,正在积极构建自己的体系,殊不知,待到王谧凯旋而归,那点被他抓在手里的权力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到时候,即将展开的,或许就是王谧和王恭外加太后王贞英的大战了! 所幸,今日就把这一层面纱揭下去,看看刘牢之真实的想法。 何无忌追着刘牢之的眼神,端详着他的表情,眼看着刘牢之紫黑的大脸,由黑变紫,脸蛋上的颜色越来越浅。 刘牢之沉吟片刻,终于把目光转回到无忌这里。 “合作?” “谈何容易?” “你确定王稚远他不会夺取了北府的控制权就对我卸磨杀驴?” 无忌顿了一顿,随即就笑了。 “舅父,你想多了。” “如果稚远想那样做,这次返回北府,他就会把军权牢牢的抓在手里,这本来也是王谢两家,还有朝廷共同希望的事情,可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这就是他在给舅父你留余地。” “再者说,稚远的为人,难道舅父还不清楚?” “自从投奔了北府,他可曾冤枉过一人?” “辜负过一人?” 这还真的是问到了点子上,刘牢之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不是不服气,他是在认真的回想。 自从进入北府,王稚远就一直以嘻嘻哈哈,不着调著称,你说他不干正经事吧,似乎有点冤枉他。 制作了那么多的新装备,还带领着士兵们打了好几场胜仗,这绝对是一个人才! 不只是北府的人才,更是朝廷的人才,是他琅琊王氏多少年也没有出过一个了的顶梁柱。 可是,对于那些本该他操心的正经事,他却毫不关心。 关于军权,他现在已经坦然交到了刘牢之的手里,不管王谧是真心还是假意,权力握在手里总是做不得假的。 再说在朝廷上的进步,不管是封赏还是加官,他都不是很在意。 若说有一个能令王谧十分在意的事情,或许就只有打仗了,攻城略地,还要打胜仗! 如果,一切诚如无忌所说,王谧的目标不仅止于北府的话,似乎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王谧小子,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吗? 刘牢之似乎是忘记了一件事,就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用,又为何要苛责别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 邺城来的使者? “无忌,你让舅父考虑一下。”刘牢之看着外甥,慎重说道。 何无忌大笑:“舅父,还考虑什么?” “想当初,你在谢将军的手下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统领北府吗?” “既是如此,只要这支队伍还是属于你的,跟着谁干不是一样?” “如今,司马氏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要我看,司马氏气数已尽,这个朝廷,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舅父应该早做打算,与其跟着阴晴不定的一些统领做事,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不如就跟着稚远做事,至少,我们也算是有交情。” 何无忌说的头头是道,长篇大论,连一盏酒都没有空喝,更不要说是吃饭了。 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 刘牢之连连点头,其实已经被他说动了,只是嘴上还要在坚持一下。 却在这时,何无忌猛地起身,穿上了靴子。 “舅父,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般嚷嚷着不当讲的,最后都会讲出来。 刘牢之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舅父别忘了,在北府还有更加强势的人物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到时候,如果此人把军权揽在自己手中,舅父再想找个联合的靠山,可就难了。” 刘牢之登时愣了。 他的眼前飘过了一个人影,此人,危险至极! “你是说……刘寄奴?”只是提到这个名字,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就笼上了心间。 刘寄奴的能力,着实让刘牢之感受到了威胁。 何无忌点点头,那脑袋好像沉甸甸的,总是抬不起似的。 照理来说,刘裕也是他的好兄弟,几人一道从京口发家,原本是发誓要同生共死,永不背弃的。 可是,到了今日,面对着刘牢之,一直以来悉心栽培自己的舅父,何无忌还是偏心了。 如果刘牢之一直坚持在北府的绝对地位,将来必定要和王谧正面对抗,刘牢之的能力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何无忌更清楚。 他是绝对斗不过王谧的。 既然斗不过,那就不如走向和解,虽然这对于一贯争强好胜的武将来说,很难。 但对于刘牢之来讲,最为迫切的危险,还不是来自于王谧,放眼望去,北府之内,反而是刘裕对他的威胁最大。 因为,如果刘裕想要更进一步,他要危及的就是刘牢之的地位,相处多时,寄奴的野心,何无忌也看得清楚。 他当然愿意拉着舅父和寄奴一起干,但是,这里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寄奴能相信刘牢之吗? 寄奴生性豪放,起自布衣,一旦他夺取了北府大权,他是不会留着刘牢之当摆设的。 而王谧则不同。 王谧出身世家大族,修养气度皆非凡人所能及,虽然他不如寄奴能征善战,但是他在朝廷上的地位也是寄奴不能比的。 一旦功成,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王谧,完全有那个胸襟留下刘牢之。 正是有这一层的考虑,何无忌才极力劝说刘牢之早日归顺王谧。 “舅父,这件事,宜早不宜晚。” “舅父一旦考虑清楚,就请给个准话,而且,不是外甥多嘴,这一次的决策事关大局,一旦决定不可悔改,舅父一定要说话算数才是。” 何无忌这样说,好像刘牢之已经答应了他似的。 刘牢之长叹一声,有些犹豫的说道:“夜间亥时初刻,你把稚远叫到这将军帐来,我有话对他说。” “记得,一定要避着旁人!” “我明白!” “舅父放心!” 何无忌嘻嘻哈哈的走了,这一次,不只是刘牢之放心了,他何无忌也是大大的放下了心。 这个好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稚远。 他何无忌总算是把舅父的大腿给掰过来了! 然而,正当何无忌要兴冲冲的将这个喜讯告知王谧之前,刘牢之这边却又出了变故。 “将军,邺城来报!”一名小将军一路小跑冲进了军帐,气喘吁吁,显然表明,这封急报相当重要。 刘牢之正坐着小眯一下,还没睡着,就被这报信的小兵吵醒,他刚想发怒,猛听得那邺城二字,登时精神了。 “你说什么?” “邺城?” 小兵焦急的点头:“没错!” “启禀将军,还有一位邺城来的使者,据说是奉了邺城守将符丕之令过来的。” “将军,这位使者想要求见将军,将军要见他吗?” 那使者抵达京口军帐,还没冲到栅栏边上,就从战马上滚了下来,那通体油亮的花斑马,早就累瘫了,使者一下马,它就顺势倒了下去。 那使者也顾不得许多,一个劲的往军帐这边奔跑,还是北府的士兵们看到战马疲惫不堪,上前拉了它一把,这才让这匹忠心耿耿的战马重获生机。 “见,当然要见!” “快请进来。” “另外,你去把王侍郎和其他几位将军也都叫来,不管那使者带来的是什么消息,肯定事关重大。” “他们几个也要知晓才行。” 小兵领命,转头就跑。 刘牢之则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重新回到了座位,支棱起来。 就在等着王谧他们这个短暂的间歇,外甥何无忌的话,不断的在他的脑袋里盘旋。 转啊转,转啊转的。 一会就要见到王谧小子了! 本来,刘牢之还想再迁延一阵,给自己留个反应的时间,晚上再相见的。 可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件事。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可以试探一下那小子的真实心意。 外甥何无忌一向偏袒王谧小子,或许只是为了在他的面前为王谧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故意说些好听的话。 凡事要多长个心眼,刘牢之虽然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头脑也没那么精明,但从军多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军帐的大帘子动了几下,王谧等人鱼贯而入,刘牢之赶忙收拾起心思,并且让小兵将早已等候在外的邺城使者请了进来。 “你是邺城来的使者?” “是符丕派你来的?” 一些话,照例还是要问一遍,自从进帐,就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王谧,本来老老实实的做低眉顺眼状,却忽然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邺城? 符丕? 等一下! 难道,是他的预言将要成真了? 那个迎来历史重大转折的所谓连兵事件,将要发生了吗? 王谧做此猜测的时候,心里也是没底的。 在当前这个时空里,很多事件发生的顺序,发生的状态都发生了改变,王谧虽然能够预知,一旦符丕镇守邺城,而长安的局势崩溃,符丕一人肯定是抵挡不住从长安城涌出的海量精兵的。 挡不住怎么办,只能对外求援。 前后左右的各大豪族,全都是氐秦的敌人,而能够仰仗的同族的兄弟,他们的部队又距离邺城极远。 那么能够依靠的外援在哪里? 符丕只能向晋求助。 虽然比较丢脸,但是,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至少,晋军还不至于跑到邺城下攻击他。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符丕才派出使者,历经千难万险来到京口求援。 为什么不去建康? 去是要去的,也确实是派了使者到建康去送信。 但为了能够更快的祈求到援助的兵马,符丕派了两队人,一队人马直奔建康,却给晋的中枢朝廷送信。 一队人马则直扑京口,南北两边的朝廷都知晓,晋军主力北府兵日常囤聚在京口。 就算是他们把消息送到建康,建康朝廷答应了,要想营救邺城危难,也只能从京口派兵。 荆州兵就不要想啦,距离邺城太过遥远,等到桓冲老将军带着兵马从荆州出发,赶到邺城,邺城早就落于慕容部之手了! 于是,现在的形势是,相比建康朝廷,倒是京口北府大帐这边,更早的得到了邺城的消息。 那使者一身戎装,自称是氐秦邺城守将杨白花,正是奉了苻坚长子符丕之命,前来京口求援的。 这位杨白花应该也和那如今在建康城安居的原氐秦上大将军杨定一般,是仇池氐人杨氏一族。 如今,此人站在北府大帐中,也是满眼的焦急,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 王谧等人入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稚远,你来。” 刘牢之招招手,把吴迪叫到了近前,隆重介绍。 “你小子果然是料事如神,你看,邺城来的使者还真的到了。” 刘牢之又不是老年健忘症拥有者,自然记得就在不久之前,王谧就曾经预测过,一旦氐秦内部生变,诸部落流散,必然要抢夺地盘。 而这个时候,根据以前在襄阳的经验,慕容部的人眷恋祖地,还有他们曾经大燕国的地盘,是一定要返回祖地重建大燕的。 如欲重建大燕,必须经过河北,如要过河北,邺城就是必经之地。 所以,孤军镇守邺城的符丕,必须成为慕容部的进攻对象。 从历史记载上来看,慕容部确实是对邺城这一河北的军事重镇没有兴趣。 他们向符丕提出借道,完全是真心实意,但是,符丕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 且看他慕容泓兵强马壮,浩浩荡荡的向着邺城而来,而符丕在邺城虽然也屯兵众多,粮食充足。 但今日之氐秦已非昨日之氐秦,指望着长安城那边能够派出兵马支援,那是做梦。 既然外无援助,即便符丕能力超群,准备充足也不过是婴城自守,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向外求援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操作。 现在看来,只能说符丕的脑子还没有坏掉,慕容部才刚刚抵达邺城脚下,他就派出了使者求援,时间上并没有太多的拖延。 却也不敢拖延。 就在这一刻,慕容部的兵马都已经驻扎到邺城以外二十里的高地上了,再晚,就算是京口距离邺城较近,也是鞭长莫及了! “刘将军,邺城告急,慕容部围城已有数日,符将军命末将冒死出城向大晋求援。” “刘将军,邺城的重要性自不必说,那慕容部现在已经有一部经由襄阳沿水路返回了龙城。” “龙城距离邺城亦不算远,如今,邺城前方又有从长安城逃出的慕容部围困,其若前后夹击,邺城必失。” “若邺城有失,对晋军也没什么好处。我想,以晋军诸将之智谋无双,一定不会坐视慕容氏做大。” 王谧心中一荡,这位杨将军端的不是个一般人。 有些道行。 他转头看向刘牢之,果然牢之也在抚须深思。 对于晋军来说,前去邺城救援,当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关键是,邺城并非两军交界之地,自京口前往邺城救援,路途遥远,其中必要经历诸多艰险。 而当大军抵达邺城下,还不知情况又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既然无利可图,晋军又为什么要出兵。 就比如,现在的氐秦已经崩溃无可挽回,即便晋军帮助符丕守住的邺城,晋军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等待氐秦的金钱贿赂? 苻坚都死了,这件事还有人张罗吗? 要说是割地赔偿,也不太可能。 那样的话,晋军就不是去救援,反而是和慕容部站到了一起,慕容部得到了途径邺城返回龙城的权利。 而晋军则得到了邺城,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得了利。 问题是,邺城里目前镇守的是符丕,符丕的手里仍然掌控着大批军队,这些军队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视。 而晋军要想夺取邺城,只有一边和慕容部的人厮杀,一边还要兼顾氐人。 两面开弓才能有可能达到目的,对于晋军来说,这无疑是一项耗损巨大的工程。 极其容易得不偿失,损失重大。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刘牢之明明已经到了邺城附近,却持续观望以至于错失了夺取邺城的机会的最重要的原因。 对于晋军来讲,前方的秦军和慕容部全都是敌人,哪一边都不是好惹的。 晋军巴不得让他们两方杀个你死我活,即便没有渔翁之利,却也可以看着他们互相厮杀,解心头之恨。 还不必浪费一兵一卒,这样的好事,刘牢之当然不会放过。 而现在,南北对峙的局势虽然有所改变,相比历史上的情况,晋军这边的形势更优。 本属于氐秦的几个重要的淮河附近的城池都掌握在了晋军的手中,这就让晋军可以与北方的诸部落联系更加紧密。 战略上也更加机动灵活,历史上的晋军绝对不敢倾全部北府兵之力去救援无法掌控在手中的邺城。 而今天,晋军的战略是否会有所改变?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 分兵继进,前往邺城 杨白花很机智,他也知道,晋军是有顾虑的。 于是,他就抛出了慕容氏。 慕容氏如果占据了邺城,北方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从长安城遁出的鲜卑人和囤聚在龙城的鲜卑人,本就是一脉,如今,他们各自占据了一大片地盘,中间隔着一个军事重镇邺城。 邺城孤悬在两股鲜卑军队中间,几乎是陷入了绝地。 一旦邺城失守,整个东部地区就全都落入了慕容部之手,那么慕容部几乎就恢复了他们大燕时候的祖地。 这片土地,已经大致相当于是当年燕国的势力范围了。 对于大晋来说,如果形势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无疑是又迎来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此所谓养虎为患乎? 所以,慕容氏做大,对于晋朝来说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巨大危险,如今,提前解决危险的机会已经摆到了晋军的面前。 是否抓住,就要看晋军的意思了。 “稚远,你的意思呢?” “秦军有难,我军是不是该出兵相助?”牢之说完,杨白花的眼神就转向了王谧。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文弱谦和的士人,竟然是如今北府之内的当家人。 就连骁捍的大将军刘牢之都要给此人面子,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皮球踢到了王谧这边,王谧微微一笑,稳稳接住。 “杨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到别帐休息片刻,容我和大将军商议一下。” 杨白花一顿,刘牢之也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谁都没想到,王谧竟然可以把托词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如此理所应当。 而且,说是托词,其实他居然也没有找什么借口,只是把实情和盘托出而已。 厉害了! 此人当真非同小可。 杨白花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惊恐,他甚至感觉,一副书生做派的王谧,将来会是北方诸部落最大的敌人! 牢之挥手,自然是把杨白花请到了别帐,杨白花一开始还不情愿,死活想要听到结果再去休息。 有赖于檀凭之的软磨硬泡,强硬拉走,这才不痛不快的离开。 老檀还是很有眼力的,只要有刘牢之等人在,他这个二线的将军就可以找地方凉快去了。 此等军政大事,自然不是他老檀可以置喙的。 不必几位大将军多嘴,还是他自己离开最好。 檀凭之走后,这军帐之中就剩下了王谧以及何无忌两人,刘牢之从主将的位置上下来,和两位部下坐到了一起。 是部下吧! 应该还是部下。 刘牢之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王谧,虽然从来对人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姿态,言谈之中轻松自如,绝对不会让朋友有任何的压力。 但是,那种压力也是无形的。 刘牢之能够真切的感受到。 虽然他也清楚,这不是王谧故意为之,就像无忌所说,如果王谧真的想弹压他刘牢之的话,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这个北府大将军的职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王谧的。 如若这般,岂不是朝廷高兴,王谢两家满意,北府兵内无所谓,只有他刘牢之受伤的结局? 可是他王谧偏偏没有这样做,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申明,北府之中,刘牢之是绝对的主将,无人可以替代,至少是目前为止。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而且事情也做的漂漂亮亮,你要是继续怀疑人家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惜的是,即便王谧把姿态做的十足到位,刘牢之还是不免被他的气场所感染。 明明主将是他刘牢之,但是每逢大事,他还是要把决策权让给王谧,明明人家王谧似乎也没有找他要权。 这不知道是刘牢之偏要倒贴,还是他被王谧蛊惑了。 “稚远,你是不是打算出兵?” 刘牢之也不是傻瓜,要是王谧是不打算出兵相助的话,刚才杨白花还在的时候,就会断然拒绝了。 别看王谧是个书生,但是办事绝对是个利落的。 一旦下定主意,他是不会拖延的。 更没必要欺骗杨白花。 王谧欣然一笑:“正是如此。” “不过,此举牵涉巨大,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周详,晚辈也不敢擅自托大。” “这才把那杨白花先支走,想要听听刘将军的意见。” 刘牢之哼哼两声,只道:“稚远,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又何必说假话?” “你不是早就想到对策了吗?” “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告诉老夫邺城或许有难。” 王谧一愣:这个老头子,还挺有头脑的嘛。 竟然想到了这一层,不好哄弄了。 只见他嘿嘿一笑:“将军说的没错,是有这样的打算。” 刘牢之没说话,而是做出了一种就知道你小子是这样想的表情。 王谧便接着说道:“晚辈以为,不管邺城形势如何,我们总要派出一队兵马去看看。” “如今,南北双方的形势已经大有不同,北方各部刀兵相见,自顾不暇,正是我方乘势进取的好机会,不管我们是不是要出兵援助邺城,去占据一两个沿途城池,也稳赚不亏。” 牢之信念一动,王谧所言,与他之前想象的颇有不同,刘牢之还以为,某人一心进取,打算直抵邺城拿下呢! “可是,邺城毕竟距离京口太过遥远了,若是不能有所收获,大军长途跋涉,岂不是浪费兵力?” “那些可都是钱粮,是实打实的东西!” 刘牢之这样一说,王谧心里就有底了。 看来,老刘也心动了。 遂劝说道:“将军,如今我北府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岂是以往可比?” “我们大可先假意同意符丕的请求,在秦军的带领下,深入到北方腹地,我军兵力强劲,难道还怕已经被打残了的秦兵?” “到时候,是直取邺城,还是先下徐州,都是可以再议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现在秦兵愿意与我军合作,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牢之有点迷糊。 那秦兵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它现在是死皮赖脸的求着晋军支援,什么叫做合作? 明明是晋军开恩,给它们搏出一条生路。 牢之言语之间颇有怒意,王谧赶忙找补道:“我们有秦军带路啊!” “秦兵想和我们合作,让我们救援邺城,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一路需要水路并进,道路艰险,而目前来看,在淮水以北,还有多个城池是属于氐秦的管辖,并没有丢失。” “如果我军单独兴兵攻打这些城池,就会受极大的损失,还很有可能因为道路不通,行军路线不熟悉而造成损耗,耽误时间。” “可是有了秦兵就不同了,就说这个杨白花杨将军吧,仔细看看就知道,他一定是符丕手下的重要将领,非常受器重的,看起来像是个办事妥帖的,有他带路,奔北的一路上,至少可以保证大军不会迷失方向。” “将军想想看,我军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深入过徐州腹地了?” 王谧话音未落,刘牢之就黑了脸。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指责我晋军将士战绩不佳?实属无能之辈? 在场闲谈人士,还有何无忌。 正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你看,一边是脾气火爆的刘牢之,一边是阴有大志的王谧,两边都不是善于妥协的。 各自的立场又有不同,这万一要是吵起来,恐怕不太好看。 还是该有他这么一个能在中间说和的人在中间调停。 小无忌,作用大着呢! 何无忌刚要张口说和,却见刘牢之轻咳一声,抢了先:“确实有好多年了。” “实话说,如今我军将士,尤其是近五年来入行伍的新兵,已经没有多少熟识北方的路线的了。” 刘牢之画风突变,仔细看看,那铜铃大的眼睛中,居然隐隐有泪光。 王谧的话,触动了他的心弦。 行军迷路,失期,其实是非常大的一个问题,尤其是困扰着大军远征。 一般来讲,对于需要远征的部队,深入到并不熟悉的区域,把握行军路线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旦大军绕了远路,甚至是迷失了方向,别说是打仗了,能完完整整的返回驻地都算是幸事了。 敌军的追捕,天气的变化都会极大的影响军队行进,所以,一支军队中,向导非常重要,一个好的向导,可以让军队事半功倍。 而向导不利,甚至若是敌军的探子的话,那大军的安危就是难以把握的了!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向导就在北府将士们面前摆着,杨白花熟悉北进的道路,同时,为了营救邺城的氐秦兄弟,他还绝对不敢和晋军偷奸耍滑。 如果说,王谧之前讲述的那些理由,只是让刘牢之有一点点的心动的话,那么,向导的问题就是促使刘牢之迅速下定决心的一剂猛药。 “好啊!” “稚远,你说得对!” “老夫同意出兵!” 这就……达成一致意见了? 何无忌很错愕,他这边还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呢? 白白浪费感情咯! 想到就做到,刘牢之一向如此。 拉着王谧便道:“你既然已经定下了心意,那我们就依计而行,你且看看,我们当派多少兵马去援助邺城?”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杨白花肯定是指望着晋军能够拿出更多的精锐前去邺城救援的,不管是气势上,还是到时候真的动起手来,都是占优势的。 然而,晋军肯定不会这样做。 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带起来的兵马,贸然间倾巢出动,去营救八竿子打不着,甚至是有世仇的秦兵,实在是心有不甘。 综合两边的想法,王谧做出了决定。 “将军,我们还是要分兵继进,这样才稳妥。” 牢之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他,王谧这才又说道:“不过,为表诚意,先期的兵马也不宜太少,我看就定在五千兵马如何?” “多少骑兵,多少步卒?”牢之问道。 “骑兵二百人,其余为步卒。” “骑兵少了点。” “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完全可以多派出一些人马,这也是为了我军自己着想。” 刘牢之的意思,王谧不是不懂。 此番出征,为的当然不是什么帮助秦兵拯救邺城之事,此番出击,晋军着眼的就是攻城略地,伺机而动。 多年以来,氐秦和晋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就连来求援的杨白花都心中有数。 为了劝说晋军出兵,他只能拉出慕容部的复兴作为借口,万不敢说什么看在两朝往日的情分之类的话。 那样说的话,晋军就是杀了他杨白花,也不会出一兵一卒。 还帮忙嘞! 趁火打劫还差不多! 既然要攻陷城池,那就要有军队,人数一定不能少。 可现如今,一向熟知兵事的王谧却主张只先带五千精兵,不禁让刘牢之大惑不解。 而这时,何无忌在一旁催促了几句,王谧这才缓缓说道:“将军不要忘了,我们现在使用的兵器和以往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们有火炮,我们还有数不清的手枪,而这些兵器都是秦兵见也没见过的。” “这些兵器都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岂能轻易的拿出去帮助秦兵?” “我是不准备让这五千先头部队携带新制的兵器的,就还是用以前的刀箭为好。” “妙啊!” 牢之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我们是不能让氐秦恶畜占了便宜!” “不过,这些新兵器我们也不能一直都不使用吧,万一到了邺城,发现城池守备空虚,且符丕和慕容泓已经打起来了的话,对于我军来讲那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带上这些新兵器,正好可以大显身手,趁机夺城!”刘牢之说的眉飞色舞,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原来他不是不主张援助氐秦的吗? 现在又仿佛那将要到来的胜利全都变成了自己的功劳。 何无忌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舅舅果然不是一般人。 脸皮太厚了! “将军,不是不带,是要押后运送。” 既然是来求援的,杨白花就不可能携带许多人马,刚才进帐的时候,王谧也观察过了,他身边的随从不过三十人左右。 “一旦晋军同意出兵,杨白花肯定是要打头阵的,他会带着先头部队走在前头,他带的那些兵马也是一样,一定会跟着杨白花行动,绝对不敢落单。” “这样,等先头的五千兵马走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派遣后续的兵马启程,这个时候就可以把新制的兵器押运上路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 对峙邺城外 “虽然先头部队开始是要吃一点苦头,但只要摆脱了秦兵的监视,我们这些利器的秘密也就算是保住了,这对于今后平定中原,继续进取,大有好处。” “这样确实更稳妥。” “不过,一定要让后续部队尽快启程,要不然,一旦前方战事吃紧,这五千先头部队的兄弟就很有可能命丧邺城之下,形势对他们会很不利。” “这我知道,将军请放心。” “另外,就是先头部队的将军人选,我看,还是派寄奴去吧。” 这打头阵的将军是十分重要的,而在目前的北府军中,显然刘裕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你不打算打头阵?” “这真是稀奇了。” 王谧小子平日里上了战场是个什么做派,刘牢之心里明镜一般,自从王谧来到京口,他便知道,这个年轻人正是为了找仗打的。 绝对不仅仅是来争权夺利的。 既是如此,如此好的机会,王谧怎会落后? “刘将军果然是知我心者,我确实是要冲锋陷阵,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打头阵,后方的军需粮草还有各种武器运送,都需要我盯着,此事关乎重大,我绝对不敢假手他人。” “你做得对,做得对。”刘牢之连连称赞,这小子打仗是越来越有章法了。 不过,诸事顺利之时,王谧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刘牢之不禁泛起一阵疑问。 遂道:“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 此刻,刘牢之的眼神特别真诚,还一直盯着王谧看,弄得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都禁不住老脸一红。 “将军,我和寄奴都要出征,那大将军呢?” “我觉得大将军也该一起出发。” 刘牢之:咦? 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吗? 好像是诶! 这支北府兵,大将军还是他刘牢之本之。 “这个嘛……” 说实话,老刘还真的没太想好。 打仗是一定想去的。 那可是邺城啊! 北镇古都,著名的军事重镇,不说是能不能打下来了,就是到那城墙边上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刘牢之心很痒,但是…… “你看老夫若是跟着你们一道同去,可以带哪一支兵马?” 王谧很懵:这…… 这个北府,目前好像还是您老在把持吧! 能不能上场,不是该你老人家自己说了算吗?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等张开口,却马上又变了调调。 “这当然还是应该由大将军自己决定,不过,晚辈也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如果此战出师顺利,我军必定可以大胜而还。” 刘牢之连连点头:“正合我意。” “老夫确实要跟着你们一起出兵,不过,你说得对,打头阵,还是交给刘裕这样的年轻将领更好。” “老夫就在后方,为你们保驾护航,若是你们有了困难,老夫再出马,必定能将那些氐秦恶畜,慕容贱类尽数诛灭!” 牛皮吹得还挺大。 敢情还是不想打头阵。 难道,刘老头想要和他王谧一道出战?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刘牢之让何无忌去把氐秦的信使,大将军杨白花请过来,事已至此,也只得先这样安排。 幸好,他们这支后续的部队不必立刻出发,一切还有操作的余地。 王谧怎么会愿意和刘牢之一道行军呢? 现在谢玄也在建康城躺着,无法带兵,没有了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镇着,他和刘牢之一道,不说尴尬了,说不定半路上兵戎相见也不是不可能。 “稚远,老夫想好了,留守北府牙帐的任务就交给檀凭之,此人虽然韬略不足,但勇武忠贞,也算是有些谋略,只是镇守京口,应该是没问题的。” 王谧被刘牢之的笑容闪瞎了眼,一股不祥的预感蹭蹭的往上冒。 “我也这样认为。” 看到王谧同意,刘牢之就更高兴了,他拍着王谧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京口有大将镇守,老夫就与你一道前往邺城,老夫负责带兵,你就负责押运粮草军需,我两人配合,必定能马到功成。” 王谧脸上一僵,他就知道…… 最后,肯定是这么一个结局。 行吧! 刘牢之好歹也算是一员骁将,到了战场上,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以刘牢之的战斗力,真的打起来,还是能提供诸多帮助的,打胜仗,一连打好几个胜仗,少不了他! 一切好似都发展的很顺利,然而,当他们将计划告知杨白花的时候,这位远道而来,明明是有求于人的他,竟然并不同意晋军的建议。 “五千精兵?” “这也太少了!” “至少也要有两万人吧!” 两万人? 本事不大,口气还不小。 刘牢之登时紫脸一黑,就怒了。 他正要发威,却见王谧伸出了手,向下按了一按,只得住了嘴,十分勉强的。 “杨将军,你不必心急,兵马我们是可以派出去的,后续或许也不只这五千人。” “但是,北府兵毕竟是大晋的兵马,受朝廷节制,能不能派兵,能派出多少兵马,这也不是吾等能说了算的,要听从朝廷的调遣。” “以我辈现在的能力,这五千兵马已经是把手里能调动的人全都凑起来了,如果杨将军不嫌弃,我军将派出得力干将先行前往邺城,等到收到了朝廷的回信,朝廷准允我们出兵相助,我们立刻就会派出大军前往邺城。” “杨将军看来如何?” 王谧的一番话说的至情至理,杨白花也不是那等不听人言之人,他要是一如以往的氐人那般蛮横不讲理,符丕也不能派他来求援了。 你是来求助的,不是来提供帮助的,人家肯出兵都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干什么? “那就听诸位将军的,容我给符将军写封信,告知详情。”杨白花退下,王谧给了个眼神,魏咏之就立刻跟了上去。 几个兄弟当中,魏咏之是最适合做跟踪刺探这个活计的人。 他生性沉稳少言,关键是,这个不爱说话是他的天性,同时也是他多年兔唇养成的习惯。 即便现在他的病已经被殷仲堪给治好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还是改不过来的。 魏咏之生的也憨厚些,远远跟在杨白花的身后,也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还是得看着点他。” “氐人狡诈,不能全然相信。” “你做得对。”刘牢之亦认同。 “稚远,给朝廷的书信就你来写吧。” 刘牢之现在也学聪明了,你王谧都已经扎根北府了,那这些舞文弄墨的差事当然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俺老刘一个粗人,平日里的战报都写的稀里糊涂,他就不准备为难自己了。 这个差事,王谧确实是责无旁贷。 况且,就算是刘牢之不邀请,他也要抢着做。 在他这里,除了要给朝廷递消息,谢安那里也不能忘记。 给谢公送信这样的差事,除了他这个亲亲孙女婿,谁人能代劳? ………… 却说,京口城里,因为氐秦使者杨白花的到来,几乎是顿时热闹起来。而另一边,漳水沿岸,高墙之内,邺城守将符丕,此刻亦焦急难安。 那城外,慕容泓的军队就在邺城外二十里的高地上安营扎寨,大有不从此路过,就把此城拆的架势。 “张将军,使者虽然已经派出去了,可是,那晋军距离邺城甚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慕容泓攻上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车骑大将军张蚝,如今是符丕手下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人,他对张蚝仰仗有加。 天渐渐凉了,张蚝喝了一盏温热的酒,顿觉胸中热意沸腾,畅快非常。 “当然是打!” “大将军,除了打,我们还能如何?” “如今长安我们是回不去了,坚守邺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放弃,我们这一群兄弟可就只能流落在外了。” “邺城周边可供停留的,也就只有晋阳一地,但是,现在慕容泓的军队就在二十里外,我们是根本绕不过去的。” 符丕连连叹气,杯中酒也变得异常苦涩。 两人坐在房中,仰头望着门前挂在天上的月亮,心中无限凄凉。 世事为何如此难料? 大王……大王他…… 怎么就会故去了呢? 强盛如斯的氐秦王朝,虽然这之前,很多人都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没有人会想到,这样强大的王朝,竟然就会这样在一夜之间崩塌。 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幸好,城墙外的鲜卑族裔,看样子也不想立刻攻打城池,如此,还算是给了符丕等人一点喘息的时间。 虽然……只有一点点。 邺城外,青翠小山包上。 慕容部营帐。 慕容泓与慕容德两人站在帐外,借着火把的光芒,遥望古都邺城高大的城墙。 “德叔,依我看,不如打进去算了!” “那符丕也不是什么有勇有谋之人,如今,坚头已死,氐秦内部正是人心涣散之时,战斗力最差,我军虽然人数上不占优,但气势如虹,为什么不试一下?” 自从来到了邺城外,慕容部在此地已经驻扎了五天了,慕容泓人年轻,耐性低,眼看着邺城这块肥肉就在眼前。 他怎能不心痒难耐,想要一试身手? 慕容德都是理解的,但他还是摆摆手,谨慎道:“不可!” “我军到此,不过是为了借道返回祖地,兄弟们在长安城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好不容易逃脱魔爪,老夫现在只想把兄弟们平平安安的带回龙城,我可不想再折腾了。” “都是无畏的牺牲。” 慕容德好言相劝,慕容泓还是听不进去。 “你就是上年纪了,胆小如鼠。” “这邺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我们若是拿下了他,就能和慕容垂的部队连成一片,岂不美哉?” “恢复大燕,指日可待!”慕容泓插着腰,气势十足,仿佛那邺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提到慕容垂,慕容德方才有话说。 “你既然知道慕容垂就在不远处,为何不再等他一等,若是垂军至,我两军前后夹击,还怕邺城不下?” “慕容垂用兵诡诈,绝对在你我之上,泓儿,老夫还是劝你万事想清楚,不要冲动行事。” 两人站在山岗上,侃侃而谈,慕容德的意思很明确了,我们几人之中,唯有慕容垂是那真英雄,真好汉,当年是,现在也一样。 你我二人皆是平庸之辈,不可让士卒兄弟毁在我们手上。 经历了被苻坚围困的十几年岁月,慕容氏人丁稀薄,流散各处,力量本来就不如当年了。 可经不起慕容泓的折腾了。 就在他们在此处安营扎寨之时,慕容德就已经给远在龙城的慕容垂送了消息。 这个关键时刻,只有靠他慕容垂出来主持大局,大燕方有兴盛之可能! 想当年,慕容垂被排挤出大燕,无奈之下,投奔氐秦,那个时候,他只得坐视大燕被氐秦荡平,随着烟尘消散而去。 而现在,机会终于摆在了慕容垂的眼前,慕容德相信,他一定会挥兵南下,来邺城围攻符丕。 慕容德的话说的很婉转,但慕容泓还是不服气,他暗自下了决心,三天! 再等三天! 三天内,慕容垂若是还不到,他就独自兴兵,抄起家伙,干一场! 此事暂且放下,就在慕容部的视线之外,小山包之下,茂密草丛的遮蔽之中,一列小队,正快速想邺城城楼方向靠近。 他们故意穿着黑衣,就连战马都遮上了黑布,在茫茫夜色之中,确实是不甚显眼。 一行人快马加鞭,唯恐被人发现。 那为首一人,身穿布衣,连铠甲都不敢披上,一路奔袭,不论是他,还是手下的几名亲兵,早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但是邺城就在眼前,只要能闯进这座城池,就可谋求后路! 邺城城楼上,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不停走着,不时观望四处的动静。 最近,邺城上下,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氐秦将士,全都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没有人敢告诉城中百姓,长安城里发生的那些变故,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人们隐隐约约还是听说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满城皆知,更可怕的是,正是因为符丕他们不敢把实情告诉城中百姓,这些消息就越传越玄乎,人心不定,纷乱如麻。 在城上值守的将士,他们也都是肉体凡胎,不免受到影响。 正在士兵们心猿意马之时,城楼外突然有了动静。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这个人,不好对付 “快开门!” “快开城门!” 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邺城城楼附近,值守的士兵们的神经忽然绷紧,下一刻,箭簇便搭上了大弓。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城池的远处就是慕容部的营帐,而看这些人的装扮,又不似是慕容部的人。 他们是谁? 会不会是慕容部的细作? 铁制的箭簇在月色之下,泛着银光,冷冷的指向城下之人。 月色虽然让冰冷的箭簇泛出光芒,却还是不能将人脸映照清楚。举着“自己人!” “快开门!” 举着火把的小兵终于赶到,火光一晃,才见那为首一人,手中还擎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这是……” 待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之后,小兵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快!” “快开城门!” “我去给大将军报信!” “大将军!” “不好了大将军!” “出大事了!” 符丕和张蚝正在屋子里忆往昔,却见一个小兵步履凌乱的向院门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呼喊。 登时惊了。 “出了什么事?” “快说!” 符丕稍年少些,几个大步就把老将张蚝甩在了身后,那小兵才刚跑进院子,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大口喘着粗气,关键时刻,舌头竟然打结了。 那小兵吭哧吭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把个心急的符丕急的,额头呼呼冒汗。 “怎么回事?” “快说啊!” “是慕容部的人打进来了?” 那小兵拼命摇头,呼吸总算是平顺了一点。 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 “是晋阳的符纂将军投奔过来了!” 符丕登时傻了。 “符纂?” “怎么可能!” “老子还想着实在不行可以去晋阳投奔他,他怎么先来了?” 报信小兵:…… 看到了符纂的令牌,守城的士兵们登时一愣,他们自然知道要放符纂入城。 但是…… 现在慕容部的大军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如果在此时打开城门,必定会引起慕容部的怀疑。 若是趁乱攻进来,便是要坏大事。 只得从城楼上顺下几根粗粗的麻绳,扔到符纂的面前。 大将军,您只能自己往上爬了。 符纂不明就里,他当然知道现在邺城的情况不是很好,但究竟不好到什么程度,却不能判断。 这一路上,他从晋阳赶过来,看到丁零人,羌人,慕容部的人,散落到各处,有的实力稍强的,便合为一众,攻占城池。 实力稍差的,便劫掠村镇以自足。 刚刚平静了二十年的北境,又再次陷入了纷乱战争的泥潭。 这让符纂也不免心惊,惆怅。 但是,在他的设想中,邺城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太差,毕竟,符丕与他不同,他早早的就镇守在邺城,兵强马壮,一般人应该是不敢招惹他的。 这才让从长安一路奔袭到晋阳却战败的符纂动了投奔的念头。 然而,看这形势,邺城的形势也不怎么样。 不过,究竟是严峻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将士们如此小心,甚至连城门都不敢开,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放人入城,此刻的符纂是想不明白的。 符纂才刚刚从城门楼上跑下来,就看到了符丕的身影,在他的身边,还有老将张蚝。 直到此刻,符纂的心才有些安定下来。 符丕这个人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不过,有老将张蚝在,这座城池就该保得住! 他符纂也安全了。 “魏昌公,你怎么来了?” “就这么几个人?” 符纂一行人,不过三十几个,符丕失望的很,他还以为,符纂来投奔他,至少也要带个几千兵马呢! 符纂懊恼道:“能有这几个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大将军,晋阳被丁零翟斌攻占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晋阳也丢了?”符丕也慌了。 这原本还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呢! 符纂连连叹气:“是啊!” “我完全没想到,原本听说,姚羌的那一队人马全都在长安城周边驻守,是一定要拿下长安的,还以为,晋阳可以躲过一劫,稍稍缓和一阵。” “谁知,姚羌虽然没有向东扩展,反而是丁零人一路打了过来。” “你不会是连丁零人都打不过吧!”符丕很震惊。 要知道,这在以往,符纂好歹也算是氐秦大军中的一员骁将,实力不俗。 怎会落到来投奔的下场? 对这个问题,符纂显然是不想多说,只是连连叹气,吹嘘了几句翟斌小人做派,骗了他云云。 不论如何,如今事已至此,符丕也只能收留他了。 好在,符纂入城并没有引起不远处的慕容部的警觉,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符纂来了,也可以帮他抵挡一阵慕容部。 他的手下,终于又有可以派出去的大将了,不再只有张蚝一人。 “魏昌公,你可知,邺城的形势也是急如星火?” 符纂早就想到了,默不作声,符丕遂又说道:“你看那边的小山包。” 两人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本来还算是高耸的小山包,从邺城的方向看过去,不过是一块小小的起伏而已。 “那里,就是倒松山。”沿着符丕手指的方向,符丕终于找准了目标。 “不过是个小山包,有什么奇怪?” 符丕叹了口气:“从长安城出来打算北奔的慕容部,慕容德、慕容泓,现在就在那个山包上驻扎。” “他们说了,想要借邺城的路,返回龙城。” “什么?” 符纂吃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慕容部也在?”声音也变了。 “我这不是,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吗?” 符丕点头:是极,是极! 视线向北望去,邺城以北,正是大燕龙兴之地,龙城。 如今,大燕最强将军,以一当百的慕容垂正镇守于此。 荒芜,破败,渺无人烟,或许就是此时形容龙城最好的词语。 这座象征着大燕龙兴的城池,在大燕的事业越做越大,深入内陆,最后定都邺城之后,便渐渐被荒废了。 “我看,还是邺城好,阿叔,我们还是应该向南边走,那边条件好些。”慕容冲打了个激灵,心道,这个破地方,真是冷! 寒风刺骨! 这才几月份,天气就成了这样,好想回长安。 慕容垂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自从襄阳一战,那晋朝的官员王谧把这慕容冲小子还给他,慕容垂对他就一直冷冷的。 只是作为长辈,留他一条命而已。 慕容垂对此人,甚至比王谧他们更加痛恨。 一个废物! 只会给慕容家族脸上抹黑。 慕容冲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慕容垂对他的冷淡,或者说,他对这样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 皮痒肉不痒。 只见他缩了缩脖子,又道:“我觉得慕容泓他们对邺城也有意,不如我们两边连兵,把邺城夺下来算了。” “这样漳河以北就可以连成一片了!” 都是我们大燕的地盘! 形势一片大好! “你先别急。” 慕容垂一开口,慕容冲就乐了。 有戏! “邺城,我们总是要去的。” “但不是现在。” 还要等啊! 慕容冲失望至极。 这样看来,他还要在龙城这个苦寒之地苦苦支撑。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邺城。 慕容垂也很想回去,那里是大燕曾经的国都,战略要津,只要能把邺城夺回来。 大燕的局势就可以稳住了。 前两日已经收到了慕容德送来的书信,告知他们已经到达了邺城城外,只等着慕容垂一声号令,就可以一同行动。 而现在,慕容德等人正在假借过路为名,强行驻扎在邺城外。 观符丕的动向,似乎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慕容垂当然也想用兵,但他并不相信慕容泓等人。 这帮人,刚刚从长安城里流窜出来,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马,力量多强,他在龙城是一概不知。 按照慕容垂对慕容泓的了解,说不定,他们两边都已经开打了,他还会和慕容垂这边粉饰太平。 为的就是把慕容垂骗到邺城,为他解围。 慕容垂老成多谋,才不会上他的当。 为此,慕容垂专门派出了得力的探子,前往邺城附近探查情况。 他绝对不相信别人的说辞,只有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才可以作为凭据,这是他从军多年厮杀无数所获取的经验。 十分宝贵。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腾腾腾跑上城楼的声音,而那脚步声,如此熟悉,慕容垂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快说说,邺城情况如何?” 穿着软甲的士兵调整好呼吸,从容说道:“慕容德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是在邺城郊外扎下了营帐。” “末将在城外停留了一天,听到了两方人马互相喊话,慕容德确实是说想要借道邺城,返回龙城。” “而符丕没有相信。” 慕容垂冷笑道:“算他符丕还有点头脑。” 他要是开了城门,或是允许慕容泓到城外借道,慕容垂这边还难办了。 邺城,当然该是他慕容垂的。 什么慕容泓,慕容德,都要靠边站啦! “去告诉慕容冲,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前往邺城!” 该是他大燕第一名将慕容垂出手的时候了! ………… 十日后。 漳水河畔,经历了十天十夜急行军的北府大军,终于来到了这个他们多年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这个神秘的城池,不只是北府的战士们没有见过,就连带兵的刘裕也完全没有领略过北地的风光。 这也完全正常,他才只有十八岁,也是个年轻人,投奔北府之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在京口有几分名声,能混个温饱而已。 而现在,漳水涛涛就在眼前,刘裕感慨万千,激情在他胸中激荡。 他真想马上就冲到漳水对岸,拿下邺城! 只可惜,他带的兵马还太少。 不足以撼动邺城守军。 慕容部的人又在干什么? 看漳水还是清清灵灵的,并无多少污浊,刘裕便能猜到,邺城那边应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漳水附近是古来多征战之地,而邺城又因为扼住了漳水要津,便成为了许多豪强争夺的重点。 邺城城楼不远处,便是漳水。 若是城内城外发生大规模的战役,只是那些受伤死去将士们的鲜血都足以将漳水染红。 甚至河水中会出现零星战士们的尸体。 然而,刘裕观察了半天,并没有发现。 “刘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渡河?”此刻,这是杨白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一路上,他们不是没有遇到困难,阻拦,但大多都被杨白花成功破解,主要是,目前的漳水以南地区,大部分还处于氐秦的控制范围。 虽然这种控制也不是特别牢固了,但总体来说还算是稳得住。 一路走来,从徐州再到兖州,杨白花可没有闲着。 现在氐秦的形势可以说是相当危急,各个城镇虽然还可以自保,但也只限于是自保。 城内外许多小型的纷争也偶有发生,杨白花想要从沿途的城镇中抽调出一些人马,或者干脆调动几队兵马到邺城来救援,都没能抽调多少。 零零散散的,也只是凑到了一千人而已。 这点人,够塞牙缝的吗? 别说是那慕容部的数万精兵了,就连眼前的北府兵都应付不得。 杨白花很着急,巴不得早点把刘裕骗到漳水对岸,给邺城内的符丕解围。 可惜,他就是不上当。 只见刘裕一个翻身跳下马背,利落道:“杨将军,不急。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日渡水。” “大家日夜兼程的行军,人困马乏,你看你带的这些人,也都疲惫不堪,以这样的状态,就是今天勉强赶到了邺城下,也一样是打不赢。” 杨白花无言以对。 刘裕说的也是实情。 看看身后的士兵们,虽然队列还算整齐,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满面倦容。 是该让战士们好好的歇一歇。 杨白花只得先答应下来,得知今夜原地休息的士兵们如临大赦,迅速解散,有的安营扎寨,有的烧火做饭。 这一路上,他们身心俱疲,忍耐能力已经到达了极点,若是再不让他们休息,强行把他们拉到邺城下挑战,也只能是无功而返,甚至有可能瞬间溃退,兵败如山倒。 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刘裕自去主持北府兵众将士的安顿问题,只见他穿梭在营帐和士兵们之间,十分忙碌。 几乎是事必躬亲,特别的细心。 这与行军路上言出必行,一脸严肃的他完全不同。 杨白花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 那个厉害的人来了! 刘裕自去主持北府兵众将士的安顿问题,只见他穿梭在营帐和士兵们之间,十分忙碌。 几乎是事必躬亲,特别的细心。 这与行军路上言出必行,一脸严肃的他完全不同。 杨白花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虽然刘裕的手下只有五千人,但是,想把他们骗到邺城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至少也要给邺城那边送个消息。 于是,趁着夜色朦胧,杨白花便遣了一个小兵悄悄渡河奔向了邺城。 漳水边,古都邺城内外。 三股大军已经悄然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仿佛只是等着一个火星子…… ………… 大约与刘裕一行人的驻地距离五十里左右,又一行人缓缓的从黄河沿岸涉水上岸。 先导部队大约都骑马,但他们的马匹大多身形矮小,马鬃极长,低低的垂至马腹。 而骑在马上的人,虽然身披铠甲,但他们的铠甲多是薄甲,看起来防护能力完全无法与氐秦常用的厚甲相提并论。 那马上之人,逍遥自在,似乎对身后的大军并不在意,而是将目光主要放在了周遭的景色之上。 “稚远,我们是不是要快点?” “前方探报,寄奴他们已经抵达漳水沿岸了,若是让他们落了单,难保那杨白花不会生出什么坏心思来。”刘牢之忧心忡忡的说道。 看到王谧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即便是刘牢之对王谧的能力十分信任,也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忧。 “那探子也说了,杨白花这一路上可没闲着,收集了不少城寨的散兵游勇,且不能让这些人趁虚而入,害了我军将士。” “说到这件事,却是不足为虑。”王谧摇头晃脑道。 “我想,杨白花是收集不到多少人马的,毕竟,现在诸族各部都各自为营,每一个实力都不可小觑,氐秦这边,漳水沿岸的这些城池大约都已经和长安那边的大军丧失了联系。” “更何况,沿途还有流散在外的姚羌、丁零人、慕容部阻隔,河北这方面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长安那边连兵的。” “所以,河北诸镇的守将是断不敢把城中的兵卒全都交给杨白花的,帮助了邺城,他们自己的老巢要是被敌军抄了,可怎么办?” “可他们终究还是氐秦的城池,总该互相帮衬,怎么可能坐视邺城危急还无动于衷?” 刘牢之还是不相信,氐秦的那些大将军竟然会这样无情。 “换做咱,就说是那桓冲的部队若是陷入困境,咱也不会见死不救。” 王谧:这也能吹一发,厉害了! “他们和我们不同,大晋境内各地的部将虽然偶有矛盾,但是大体上还是能做到一致对外,但是,氐秦内部本就矛盾丛生,氐人的部将之间,乃至于宗室内部互相倾轧的事情也不少见。更不要说,氐秦的治下,还有许多其他部族也被派驻到地方上镇守,这些人,苻坚在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护氐秦。” “如今,苻坚已死,他们必然不会再听命于氐秦,或是婴城自守,或是相互勾连甚至是投奔更大的本族势力,也就是说,这些城镇就算是表面上还听从氐秦的控制,但是,帮忙就是不可能的了。” “大约是不会出力的。” 刘牢之做恍然大悟状:“居然还有这一层,老夫完全没想到。” 王谧呵呵:你老人家没想到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既然王谧说不着急,刘牢之也就把行军的速度减慢了些,这样,他这个当将军的,也算是可以缓一口气。 正在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行军的时候,马队前方,忽然逆向冲过来一匹战马。 通身纯黑的骏马上,一名铠甲骑兵正急速向王谧他们靠拢。 “稚远!” “快看,曾靖回来了!” 那马上的士兵,正是王谧手下的悍将曾靖。 此番王谧派遣他快马到前方去打探敌情,为了能让他赶在大军抵达漳水之前就传回消息,王谧还特地给他换上了一匹北马。 腿长长的,跑的特快,看起来特别的帅。 曾靖下马,单膝跪地,便道:“禀侍郎,将军,刘裕将军已经带着大军驻扎在了漳水河畔,杨白花曾经试图蛊惑将军趁早渡河接应邺城内氐秦守军,但被将军用天色已晚,人困马乏拒绝了。” 马上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愧是寄奴,有定性。 “不过,末将还探听到,杨白花似乎也有异动,他应该是派遣了探子到对岸去报信。” “末将担心,一旦邺城内的符丕知道了晋军来援,会不会提前和慕容部开战,进而把我军搅进乱局?” 王谧脸色稍变,向刘牢之道:“没想到,杨白花那厮竟然狡猾如此!” “将军,看来我要食言了。” 这一次,刘牢之非但没有嘲笑他,反而说道:“早就知道你这小子最后还是要反悔。” “早就准备好了!” “走吧!” 去邺城! 几人同声和气,马鞭扬起,直奔邺城而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骑兵队和步卒的最后方,一辆又一辆的驴车、牛车驶过,牲畜们的身上,身后,托运着的都是大箱子。 箱子的大小不一,甚至是材质也不太一致,更像是临时征用的,之前并没有特别的计划。 这些箱子平平无奇,也没有使用什么名贵的木料。 不过都是最最普通的松木,柳木,但千万不要因为它们平平无奇的外貌就小看了它们。 这些大箱子里盛放的,可都是王谧王侍郎最宝贝的好东西,邺城战场上,晋军想要大杀四方,全都要仰仗它们! 神器一出,血溅十里! 神器一出,恢复中原! 而另一边,就在王谧他们竭尽全力赶往邺城的这个时候,邺城内,终于定下了心神的氐秦守将符丕,正拉着符纂,把酒言欢。 “魏昌公,你来了,为兄就算是心里有底了!”符丕举着酒杯,醉醺醺的说道。 他已经彻底醉了。 也不论这符纂和他是否能称兄道弟,是个什么样的辈分排列,就自顾自的吆喝起来。 一旁的张蚝,不愧是老将,总还算是保有一点体统,虽然符丕一直劝酒,左一杯,右一杯的给他斟酒,可他不过是浅饮几口,并没有多喝。 现在的邺城是个什么形势,没有人比张蚝更清楚。 太危急了! 简直是十万火急! 就在城外二十里处,慕容泓和慕容德的大军就驻扎在那里,已经五天了! 五天! 多达五万的慕容部精兵,竟然就这样驻扎在原地,几乎是一动没动。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另有所图! 虽然他们一直坚称自己只是想要借道,绝对没有其他企图,只要开放城楼两翼的道路,让他们通过即可。 但谁会相信他们? 五万强兵,虎视眈眈。 而反观邺城,城中的兵马虽然足以和慕容部周旋,甚至可以说,符纂的到来,让张蚝还更放心了些。 符纂也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将,有他们几人合力指挥,相信一定能够将城中士兵的作战潜能全部调动起来。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放心。 现在看起来是一片祥和,但危机早就已经埋伏在了邺城四周,几个人里,总要有一个要保持清醒。 却在这时,紧闭的邺城大门附近,居然又有了动静。 被符纂惊吓了一场的士兵们,这一次倒是表现的很沉稳,一回生二回熟了。 接着放下绳子,把人拉上来而已。 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也轻松多了。 要登上城墙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也身穿黑衣,但是那黑衣却湿漉漉的,一直到踏上邺城城楼,黑衣还滴答水呢! “快!” “带我去见符将军!” “你是王永?” “你回来了?” “难道是晋军那边有消息了?” 火光转过来,士兵们终于看清楚了黑衣人的容貌,也瞬间认出了他。 此人名唤王永,正是大将军杨白花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和他一同前往京口的三十人中的一人。 王永的归来便证明了,杨白花就在不远处。 他为什么不自己进城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围着王永,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王永却没有时间回答他们。 只是催促他们赶紧带着他去找符丕。 “你就打算这样去?” “不太好吧!” “换一身衣服再去吧!” 兄弟们好言相劝,王永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没时间了!” “快带我去!” 于是,匆忙之下,从城楼再到街巷,黄土路上,清晰可见的一条水痕,点点滴滴。 径直奔向了将军府。 在符丕的努力下,符纂终于也倒下了。 喝多了。 王永急匆匆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除了老将张蚝,这邺城里能说了算的两位大将军,全都醉倒在坐塌上,嘴里发出哼哼唧唧模糊不清的声音。 符氏两人暂且不管,张蚝一看到王永,登时就跳了起来。 “将军!” “醒醒!” “王永回来了!” “晋军有消息了!” 张蚝拼命摇晃符丕,王永也没闲着,虽然他并不清楚符纂为什么也会在邺城,但也还是努力要把他弄醒。 甚至,还向他脸上喷了口水。 咳咳咳…… 谁能想到,叫破了嗓子也弄不醒,这几口水倒是挺管用的。 符纂和符丕终于相继转醒,符丕脑子懵懵的,那酒劲还上脑呢,看到王永,还在想这个人怎么在这里呢? 不是派他去京口了吗? 过了一瞬,混沌的大脑才终于恢复了清明。 “你回来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王永退回到堂屋正中,恭敬道:“是,属下回来了。” “还带回了京口晋军的消息。” “怎么样?” “晋军肯出兵吗?”符丕很紧张。 王永忙道:“愿意!” “他们愿意出兵!” “只是,那北府大将军刘牢之说他还要等朝廷的号令才能发大兵,现在只带了五千兵马相助。” “才只有五千人?”符丕面露不悦,显然对晋军的出手不甚满意。 “五万还差不多!” “将军,五千人已经不少了。” “再说,最重要的是晋军的心意,他们只要愿意派兵,这就说明是支持我们在占据邺城的。” “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好事。”张蚝持重,能够客观评价晋军的作为,符纂也认同。 眼看自己声势小了,符丕也就不闹腾了。 要不是氐人现在危急了,他也根本就不会低头求助于那些南蛮晋人。 且先忍他一时吧! “晋军那边情况如何?” “你可曾见过那带兵的将领?” 王永既然来了,符丕也就不打算再放他回去了。 这一来一回都要涉水往返,总是麻烦,再者说,京口来了援军,那些晋人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氐秦这边会派人来邺城报信。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王永离开漳水对岸也已经有些时辰了,说不定,晋军那边早就有所察觉,现在把他放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就顺其自然了呢。 这个时候,当然要拉着王永多多探听晋军那边的消息。 王永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且看他思忖片刻,乃道:“依属下看来,我军与晋军合作,当十分小心。” “如今,北府兵内当家的不再是谢玄谢幼度,而是刘牢之,然牢之只是善战,却并不善谋略,在他的身边有一位朝廷来的文官,姓王,名谧,字稚远,此人看似温润,实则暗藏机锋,只出五千先头部队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你是说王谧也来了?”提到这个名字,符丕就迅速变了脸,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他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在氐秦军中,可谓如雷贯耳! 氐秦大军中,谁没有听说过把大将军符睿拉下马来的晋军新锐王谧? 原本以为他就是个朝廷的文臣,出现在襄阳,不过是偶然,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还不赶紧在中枢朝廷站稳脚跟,怎么会再次带兵出征呢? 恐怖! “王谧现在何处?” 那小兵摇摇头:“很多细节,属下也不甚清楚,但他并没有出现在这五千人的队伍中,但是,杨将军说了,王谧是一定会跟过来的。” “晋军应该还有后续部队,就等着朝廷的旨意再出发。” 符丕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不好办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没赶走狼,又引来虎 “张将军,我听说,那镇守襄阳的符睿就是死于这个王谧之手,他本是文臣,却骁勇善战,颇有谋略,这个人如今也到了邺城外,我们真的要小心了!” 张蚝也有同感。 “历来行军打仗,最怕遇到这样的敌人。” “不只是勇猛,还有计谋,将军,邺城不容有失,我们切不能赶走了虎,又引来了狼。”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不禁念叨,你越是不想看到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发生,很快,张蚝就会发现,邺城内外,虎不容易赶走,狼也是引来了,就不会离开。 至于这个邺城古都的脚下,唯一的失败者,或许只有他氐秦而已。 不管怎么说,如今北府兵到此,还是打着支援的名号。 人家是来提供帮助的,你总不好一开始就怀疑人家的动机,那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都到了漳水边上,难道还要让人家退回到京口吗? 就是符丕想,刘裕也不会答应。 符丕这边刚刚燃起一点小小的希望,觉得邺城有救了。 然而,很快王永就亲自把这一团小火苗亲手浇灭了。 “还有一点,属下认为当有所注意。” “这次晋军的将领,大多是新人,看起来相当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这对我军,甚至是整个北镇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些将领都沉稳多智,意志坚定,晋王得人呐!” 二十多岁? 还全都是? 符丕感觉眼前一黑,世界观几乎将要崩塌了。 即便他保住了邺城一地,面对强悍的晋军将领,士气高涨的晋军兄弟,氐秦还真的可以复起吗? ………… 邺城二十里外,倒松峰上,慕容德正站在山包上观察着邺城周边的动静。 今天照例是没有作战任务的一天。 大清早,眼见着邺城守兵还没有换值,他便起了个大早,派遣了几个小兵跑到邺城城楼下喊口号。 再次申明慕容部的要求,借道! 我们要借道,必须从此处过! 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们就不走。 哼! 一番吼叫,终于把邺城的守军全都叫醒了。 一支翎羽箭从小兵们的耳边呼啸而过,正好射偏。 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城楼上邺城守军愤怒的脸。 他娘的!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扰人清梦,罪该万死! 倒松峰上,慕容德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很好,很好。 就应该这样嘛。 大家都精神着点才好。 谨防兴致起来了,说打就打,一点不含糊。 视线望远,得意的慕容德,忽然脸面一僵。 呆住了。 “泓儿,你快看!” “漳水对面,那是什么?” “是营帐吗?” 视线范围的最远处,涛涛漳水对岸,一个又一个的小帐篷挤在一起,看起来竟然也有七八十个之多! 慕容泓本来还没睡醒,是出来吹风醒神的,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营帐,也顿时精神了。 “这是……” “怎么回事?” “氐秦的部队吗?” “什么时候出城的?” 连串疑问,从慕容泓的嘴里蹦出来,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慕容部就是从长安地界一路行军到此地的。 按照他的设想,这些营帐里的士兵,只能是秦兵,是氐人。 可是,他们是从哪里绕过来的? 邺城以西,早就已经被几个部落分别把持,分割成了条块,别说是长安城里的秦兵了,就说是慕容部的士兵,要想再原路返回长安,都回不去。 所以,他们也只能一路再向北走。 无法回头。 “不会是从南边过来的吧。”慕容德端详着眼前的情况,喃喃道。 邺城以南,确实还有几个氐秦把守的重镇,要说抽调兵马,也确实能凑到一些。 不过,他们既然是氐秦的军队,邺城的形势都这样危急了,他们为什么不赶紧过来救援? 难道,是等着慕容部先出手? “符丕那边也没动静啊!” “太奇怪了!” “德叔,我们怎么办?” 如果氐秦真的叫来了援军,那他们慕容部也会很尴尬,难道真的要打? “先别急,再等等看。” “邺城里面不是还没有动静吗?” “可是,等他们真的出兵了,我们不就被动了吗?”慕容泓很着急,握紧腰间宝刀,戒备起来。 慕容德反笑道:“我们要是现在去挑战,才更容易被动。” “邺城以内重兵把守,邺城以外,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多,但也有他们的队伍。” “城内城外夹击,我们还不成了馅饼?” “这……我还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 慕容泓没话说了。 慕容德此刻的神情也是异常的严肃,他忽然感觉,驻扎在此,以借道为名闹事,或许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个错误。 “所以,我们只能静待时机。” “我总是觉得,邺城里也不太平。” “叔父何出此言?” “你看,早上的时候,我们的士兵前去城外叫阵,他们不过是放了几支箭,吓唬一下。” “如果,他们真的城外有重兵做外援,还会这么客气?” 慕容泓恍然大悟,锤手道:“对啊!”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那就再等等吧!” 慕容泓伸了个懒腰,踱回大帐了,慕容德松了口气,想打仗,指望他们两个怎么行? 慕容小锤锤,你为什么还不来? ………… 漳水对岸,晋军大帐。 第一次担任先锋部队主将的刘裕,日子并不好过。 这一路上,杨白花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就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旁敲侧击。 不是打听晋朝内部的那些八卦事,就是企图探听北府的虚实,虽然都被刘裕一一挡回去了。 但是长此以往,老刘也很累的好不好。 况且,他也没有那么聪明伶俐,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朝廷或是北府兵这边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越是担心,某些人就越是要给刘裕找事。 天才刚刚大亮,刘裕这边还没睡醒呢,杨白花就又找来了。 “大军休整的也差不多了,我刚才看了,士兵们的神情可谓是焕然一新。” “果然,刘将军昨天的决定是正确的,要想状态好,确实要休息一晚。” “刘将军,怎么样?”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刘裕简直是烦死了,眼皮都不想抬。 杨白花这边催的急,从某种角度来说,刘裕也能理解,邺城外的形势,他也看到了,距离城楼更近的倒松山上,确实已经囤聚了大批的慕容部士兵。 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他们骁勇善战,残忍无比,是非常危险的对手。 这些人本就思乡心切,着急返回燕地,却被邺城阻拦在了这里,不管他们的本意是真的只想借道回家,还是以此为借口,寻求攻占邺城,都不宜拖得太久。 久则生变。 不管是对慕容部来说,还是对氐人来说,都是如此。 一旦慕容部忍无可忍,攻打邺城,杨白花必须把这一波晋军先送到漳水对岸才是。 不过,刘裕对杨白花的体谅,充其量只能是代表他个人。 作为一军主将,他绝对不能贸然将兄弟们送上死路。 杨白花一个劲的催促,刘裕无奈,只能起身走到他身边,应付道:“杨将军,稍安勿躁。” “你说得容易,慕容部大兵压境,我怎能不着急?”胳膊一甩,杨白花彻底怒了。 刘裕拍着他的肩膀,只能把最后的底牌交出来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 “其实,我不渡河,都是有原因的。” “你看看这个。” 关键时刻,刘裕出了奇招,拿出了一封信,正是王谧写给他的,就在前往邺城的路上。 信上说的很清楚,北府尚有几万大军,就在先锋部队的后面跟着,过不了几天就能追上他们,兵力充足,还配有很多先进的兵器。 王谧劝说刘裕只要慕容部还没有行动,就请他们多等几天,时间不会太久。 “杨将军,看完了吧。” “不是我不想出兵,实在是稚远不同意,而且,我们现在稍稍耽误一两天,那也是为了氐秦着想。” “我们只有五千人,若是论规模,也不算小了,也算得上是一支正规军,但实力终究还是弱一些。” “如果贸然进城,势必会引起慕容部的警觉,万一,他们本来就只是想借道邺城,并没有想兴兵作乱。” “看到我们大军入城,反而动了起兵的念头,那怎么办?” 好像也有道理! 杨白花顿悟了。 邺城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但看现在的架势,似乎是处于两军对峙,谁都不想先撕破脸的那种态势。 既是如此,从外面带来大军的杨白花,又何必做那个挑破脓包的人呢? “况且,”刘裕见杨白花心思转圜,便继续忽悠起来,自从跟了王谧他们混以后,别的本事没长,倒是嘴皮子真的是越来越利索了。 “我可以告诉点内部的消息。” 一听说有北府内部的消息,杨白花顿时支棱了起来,眼睛都亮了。 刘裕很满意,继续说道:“我军现在有不少新制的兵器,都威力十足,这些兵器不归我管,都在王侍郎那里。” “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亲自押运这些新兵器赶到邺城。” “你是没有亲眼见识过,那些兵器个个都威力十足,攻城破墙,无往不利,我们何不等那些新兵器都到了,再赶往邺城,不是更好?” 刘裕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保守秘密一向是军中的铁律,刘裕这样口风严谨的人,今天这样做了,必然是王谧交代的。 可以说,但一定要说的隐晦,说的神乎其神,只要能把晋军邺城的时间拖得更久一点,这点消息是可以透露出去的。 果然,杨白花就上了当。 “真的还有新兵器?” “到底是什么样的?” 杨白花的轻信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还不是因为晋军在襄阳表现过于勇猛,风卷残云般的就把那些江北的城池都收回去了。 于是,一时之间,氐秦内部也流传着针对晋军的诸多传言。 都是从一线战场上传回来的。 有的说,晋军将军全都身怀异术,竟然可以役使妖怪,为他们打仗。 有的则说,晋军将士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许多神器,攻击能力极强,秦兵根本就无法招架。 这么说来,这次保卫邺城的大战,也一样能用到这些神器了? 杨白花忽然心念一动。 要是能把这些神器偷出一些,仔细研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杨将军,你派去送信的士兵,就不打算回来了吗?”刘裕忽然话锋一转,杨白花登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让他发现了? 他竟然还敢挑明! 这就很尴尬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杨白花嘿嘿一笑,打算蒙混过关。 晋军的这些年轻将领,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杨白花自认为行事已经相当谨慎,派出去的王永,也不过是他身边近卫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人。 一点也不会惹人眼目。 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刘裕笑笑,没打算追究。 只道:“回去也好,总该给符丕将军带个消息,以安其心意。” “不过,我原来还指望着,要是那小兵能回来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给我带回一些邺城里的消息。” “我可是有兴趣的很呐!” 杨白花: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漳水边上,几大势力齐聚,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但各怀鬼胎是一定的了。 现在,围绕着邺城这块大肥肉,几大势力之中,最为轻松的,或许就只有邺城内的符丕、符纂了。 王谧这边拼命赶路中,靴子都快踹掉了。 慕容部也是如此,看到可疑的部队出现在眼前,是进也不敢进,退也不能退。 正宗的进退两难。 恨不得时空穿越,再也不要经过邺城,什么老家,什么龙城,还不如留在长安和姚羌部死磕。 或许都比现在痛快。 至于刘裕带领的一路兵马,日子也并不好过。 现在晋军和秦军的对比,大约就是五比一的关系,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是,秦兵对晋军的骚扰,仍然让北府兄弟们不胜其烦。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和秦军有世仇的是晋军兄弟,但如今在邺城边上,时常挤兑,还要闹摩擦的,从来都不是晋军,而是秦兵。 端的是贼喊捉贼……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挑拨生事看晋军 有些旧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氐秦军人历来凭恃着强悍的战斗力,把晋军都看得很低,低到尘土里。 这次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还不能让自己掉价,要强撑着那个姿态,有事没事还要踩晋军一脚。 弄点小摩擦,小矛盾,凸显他们的强悍。 自以为是露出了强大,殊不知,早就把自己的软弱展露的淋漓尽致。 都是因为心里没底,才会这般虚张声势。 至于晋军,根本就不给他们一个眼色。 谁还看不出他们真正的斤两,不过是上有令,不得不听从而已。 这些氐人也是傻瓜投胎的,人家晋军是来帮忙的,你们还这样没事找事,如果到时候,真的打起来,难道还指望着受了他们欺负的晋军兄弟会拼命吗? ………… 漳水边的对峙还在继续当中,而另一端,王谧带领的大部头军队,也正在急速向这边靠拢之中。 快了! 就快了! 花斑马上,遥遥望去,王谧都已经可以看到漳水的影子了。 甚至听到那淅淅索索的流水声。 而在那绵延的漳水之前的,当然还有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是稀疏,或是密集的军帐了。 看到了! 那就是北府兵的营帐! 寄奴果然是不负所望,把队伍稳定下来了。 这一路上,王谧是担惊受怕,唯恐那杨白花使出什么计谋,让寄奴他们陷入困境,不得不提前出兵。 那样的话,晋军一定会损失惨重。 这完全不符合王谧认同出兵所要达到的目的,他们出兵,那是为了争地盘的,可不是为了给氐秦卖命的! 然而,看到那一个个好端端的军帐,王谧立刻就明白了。 寄奴稳住了! 晋军没有渡河! 太好了! 只要他能及时赶到,拿下邺城就更有把握了! “曾靖,你去前面报信。” “告诉寄奴,再有半个时辰,我就能赶到了!” “是!” 曾靖得令,调转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而这时,何无忌也纵马上前,显然有话说。 “稚远,待会我们要采用什么战术?” “看这情势,邺城根本就还没有打起来,这怎么行?” “我们不是应该尽早想个办法,让他们两方动起手来,我们才好在中间渔翁得利吗?” 这个何无忌,话不要讲的那么明白嘛! 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王谧斜了他一眼,笑道:“我也想尽快,可问题是,总要有个由头才是。” “找不到合适的。” “你这么聪明,要不想一个?” 球踢到了何无忌这边,他倒是挺坦然。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 王谧冷笑道:“你这个小子,竟然还敢用激将法。” “这都是我玩剩下的啦!” “不吃你这一套,爱说不说,不说算了!”马鞭一挥,王谧作势要走,何无忌连忙拦住:“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干……” 两个人暂且停下了一阵,马头渐渐靠在一起,何无忌在王谧耳边轻言几句,王谧的眼珠子,登时就转了几转。 “你小子,比我还坏!” “这样的招数,我都想不到!” “太厉害了!” 好! 真是一招妙计,也是毒计。 只要运用得当,何愁他们两边打不起来? 漳水河畔,杨白花坐在军帐中,遥望着水波涛涛。 虽然王永一直没有回来,但符丕也派遣了专人来给他送信,表明城内城外已经沟通无碍。 他想,有了晋军的帮助,或许,这一次氐秦真的能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很多事情,是绝对不会朝着人们希望的,良好的方向发展的。 总是有一些歪瓜,要在关键时刻现身出来,表现一下自己,顺便把尚可以维持的局面,彻底打破。 只见,平静了多时,只能听到值勤士兵踢踏的脚步声的邺城城楼上,忽然人头涌动。 从石阶上走上来了一行人,主将在前,几个随从在后,符丕,符大将军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守城官兵的面前。 那气势,煊赫的很! 士兵们连忙避让到两边,给符大将军让出了个显著位置。 王永也跟着一道上来了,当然还有张蚝。 他们两个一脸狐疑,心中惴惴,谁也搞不清楚符丕带着他们到城楼上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符丕也没有同他们交代,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给。 “大将军要干什么?” 符丕站到最前面,手扶着城墙上垣的女儿墙,瞻视顾眄,气势昂然。 大家伙在后面看着,心里渐渐的发虚起来。 王永年轻,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符丕笑道:“我要干一件大事,给慕容氏一个颜色看看。” 王永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将军,晋军的援军已经来了,在外流窜的慕容部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又何必招惹他们?” “依我看来,我们就不如耗着他们,拖着他们,把慕容小贼们都拖死,不是更省力?” “况且,他们要是有头脑的,自然也会看到那晋军的营帐,说不定,过不了两日,就会自己退走,也根本就不必我们动手。” 王永一个劲的规劝,却被符丕瞪了一眼:“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王恭赶忙拱手,头都不敢抬,做出恭敬状。 符丕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阵,在张蚝的劝说下,这才消了气。 “慕容小贼那边居然也没动静,他们想干什么?” 符丕很不满意,自从酒醒之后,他就很不满意。 邺城城楼这边能看到的情况,慕容部那边也肯定都看得到,甚至会看得更清楚。 援军来了! 不管这援军是从哪里来的,总归是大队人马。 慕容德他们为什么毫无反应? 难道是瞎了? 也不可能。 就算是一个人瞎了,两个人盲了,也不可能个个都如此啊! 符丕很沮丧,要解邺城之围,就必须让几方的兵马动起来才行,如今这样的僵持局面,绝对不是符丕愿意看到的。 慕容部一直按兵不动的话,他这颗心也始终是放不下。 甚至于,他幻想,要是被慕容部逮住,似乎也不错。至少,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结局了。 如此想象,当然是过于消极了,氐秦的形势也还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连晋军都来援助了呢! 人家晋军都还没有对秦兵失去信心,他符丕,正宗的氐秦宗室,怎能放弃? “要搞点事才行啊!”符丕观望着两边营帐的形势,呢喃道。 张蚝迅速警觉起来:“将军,且不能轻举妄动!” 你一个人想作死,可不要把大家都带上。 符丕虽然站在城楼上,甲胄在身,兜鍪上的红缨子,正随风飘荡,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其实心里也虚得很。 一种又想找事,又怕事的心理,控制着符丕。 嗖! 正当符丕还在计划着,如何才能满足他搞事的心理的时候,一支翎羽箭向着邺城城楼呼啸而来! 擦着角旗就落了地! 原本迎风飘扬特别有气势的角旗上面,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正当中的那个符字也被戳了个洞。 “怎么回事?” “盾牌!” “快上!” “保护将军!”符丕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王永和一个兵士架起他来,迅速躲到了盾牌阵后。 “慕容德!” “你终于出手了!” “太好了!” “张将军,这一回你不能再拖延了吧,快去准备兵马,我们要和慕容部决一死战!” 张蚝无奈领命,转身便去。 就在他冲下城楼的时候,更多的箭簇向着邺城城楼飞来! 他娘的! 这是来真的了! 符丕退到盾牌手身后,弓箭手迅速到位,突然的袭击,让氐秦完全陷入了迷惑。 本来士兵们的神经就绷的很紧,都快断了。 突然间这么多的箭矢,他们也没有时间分析战情,只管回击。 这些箭簇,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呢? 慕容部也很纳闷。 慕容德和慕容泓商量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却没想到,刚刚回到大帐,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异常的声响,紧接着,无数箭矢都直奔着慕容部的大帐招呼了过来。 慕容部这边,士兵们顿时混乱了起来。 马叫人嘶,到处都是躁动。 但是,慕容部这边还不能像氐秦那边反应如此迅速。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进攻的一方,只等着收拾氐秦的守军的,却没想到,首先受到了攻击。 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不知道,那一直艰难困守,不敢轻举妄动的氐秦守军是为何要先一步挑起战端。 “将军!” “将军,不好了!” “秦兵,秦兵打过来了!” “真的是他们!” “符丕疯了!” 这就是慕容泓的第一直觉,符丕这小子,他疯了! 身处重重围困,就算是有几个援军又能如何? 人家还没出手,他就抖起来了! 慕容部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别看一直憋着没动手,其实慕容泓和慕容德一直穿着甲胄,就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战斗呢。 现在可不是就派上用场了。 骑兵们迅速上马,弓箭手也前突,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慕容部之中,唯一欠缺的就是攻城必须的工具。 大木桩、石炮车等等,这些东西都不容易从长安城里拉出来,一路上,也没能缴获到多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员齐备,作战能力惊人的慕容部,来到邺城下,面对外无援助的秦兵,却一直迟迟没有动手的最重要的原因。 那邺城城高,墙厚,守备严密,兵力充足,想强攻本就不容易,更何况,如今的慕容部,虽然士气高昂,战斗力也强,却并没有多少适合攻城的器具。 真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只能隐忍。 然而,现如今,慕容部就是想装王八也是不可得了,人家氐秦先出手了,不反击,难道要坐以待毙? 只能硬拼了! “骑兵队,出击!” ………… “打起来了!” “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寄奴,真是好计策!”魏咏之上前赞道。 眼前的战况,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邺城下,刚刚还一片平静,风吹草动都可以察觉得到的荒原之上,忽然之间,箭簇乱飞,大石块倾泻而下。 双方的战士都铆足了力气,鼓噪呼号,向着对方攻击。 而这一场战役的始作俑者,正是大晋先锋将军刘裕,刘寄奴。 面对好兄弟的吹捧,刘裕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样的挑衅,不过是抓了一个空子而已,作战的双方不过是迷惑一时,他们不可能一直都没有察觉。 待到他们察觉到,先行挑衅的,正是打算提供援助的晋军的话,两边的士兵合起伙来,反戈相向。 那晋军的局势就危急了。 “咏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杨将军,命令你的士兵也做好准备,一旦时机合适,我们就奔到邺城下。” “好!” “没问题!”杨白花点头称是,他当然高兴了。 早就等着这一刻呢! 要是不能把晋军拖下水,他也就白跑了这一遭了! “咏之,做好准备,我们跟在杨白花的后面进军。” 魏咏之自然听命于刘裕,几乎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几人自京口起家,不必言语,便自有一份默契在,彼此信任牢不可破。 尤其是魏咏之和檀凭之两员大将,对刘裕那是相当的信服,不只包括相信他的战斗力,当然还包括他那精明的头脑。 只要跟着寄奴,他们就可以百战百胜! 这种天然的直觉,也是刘裕能够在军中站稳脚跟的主要原因。 在北府兵中,士兵之间早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氛围,只要跟着刘寄奴,他们真的可以挥师北上,一统中原。 而现在,寄奴真的带着兄弟们实现了梦想! 来到了邺城脚下。 不得不承认,在北府兵中,刘牢之的威信已经远远赶不上刘裕,这也就是没有大型的战事,体现不出罢了。 如今,在北府里一呼百应的大将军,早就已经不是刘牢之了。 若说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刘裕的威信相抗衡的话,那就不能在北府军营里找寻,只能放眼朝堂。 便是那看似文弱的书生,王谧,王稚远。 那些以一当百的,士兵们从来也没见过的新鲜兵器,全都是王侍郎一手制作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神器,才能让晋军所向披靡,连战连胜。 只要想到这一份功绩,只要是摸到了枪,士兵们就不会忘记王侍郎的功劳。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章 后宫姐妹亲如一家 虽然北府的将士们信赖他,但是王谧也看得很清楚,相比刘裕,他和士兵们接触的还是太少了些。 没有朝夕相伴的生活,将军与士兵之间就无法建立起牢不可破的情谊。 虽然这之前,王谧也带领着大家打赢了好几场大型战役,算是得到了士兵们的信任。 但是,信任这个东西也是有时效性的,时间长了,人们就只会看到眼前谁对他们最好,最讲义气,就会听从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总是要创造机会有事没事也要往军营里钻。 他很清楚,如今的北府中,强将云集,尤其是刘寄奴,更是强有力的对手。 只有和北府士兵们保持联系,让他们也能信服于他,这才能压刘裕一头。 有这样的态势在,日后必有大用处。 此刻,魏咏之的心情十分激动。 相比其他将领,这可是他第一次踏上战场! 要么说,做人呐,就是错过了一步,就是步步都赶不上。 人家老檀他们,明明是一起投的北府,都已经是大将军了,可他老魏,还什么官职都没混上呢。 也亏的是刘裕带兵,还想着给兄弟争一个领兵的职位,让魏咏之能够有机会大展拳脚。 魏咏之跨上了马背,志气昂然的看向前方。 克服了天生顽疾的他,如今就是无敌的! 就在北府兄弟们做好准备,整装待发的这个时候,忽然间,从后方泥土路上,奔过来几骑战马。 哨兵一声通报,刘裕别过马头,极目远眺,待看清楚那来人,顿时咧嘴笑了。 “成了!” “邺城必下!” 尘土飞扬之间,烟尘散去,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曾靖! 而他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北府众人振奋不已。 神器! 神器到了! 王侍郎带着大批神器,已经急速向邺城方向靠拢,特意派出曾靖就是为了给刘裕他们送信的。 让他们安心。 神器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会,两股部队就可以汇合了。 被蒙在鼓里的氐秦大将杨白花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好啊! 没想到,晋军这样讲信用,还真的拍出了后续部队。 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当然要物尽其用。 符将军的妙计,看来是可以实现了! 所谓妙计,就是一拖二嘛! 用一个邺城,以小博大,把鲜卑人和晋人,全都拴在这里,互相攻伐。 对于氐秦来说,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几乎都是稳赚不赔的。 只依靠氐秦自己,是守不住邺城的。 如果终究要失去,耗光自己的力量最后再失去的话,还不如把其他无关人士拖入战局,各有损耗,谁都占不着便宜。 引发大战,这里,邺城正是一个绝佳的地点。 邺城也是几朝古都了,虽然不如洛阳、长安之地有名气,但是作为一座军事重镇,它足以引起各方的兴趣。 如果城池太小,根本吸引不来晋军的注意,而鲜卑人,或许也不会给符丕一个眼色,径直平趟过去了。 只有这里,既可以让两方的军队都有所顾忌,也让他们舍不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肥肉。 那可是邺城啊! 清漳水、浊漳水在此处汇合,分流两个方向,一条江水将邺城牢牢保护,天然的地理环境优势,让这里易守难攻。 只要占据了邺城,可以说,河北一地几乎都在掌控之中了。 更何况,此地距离黄河亦不算远,足以控制黄河的下游流域,且几朝古都的历史积淀,让邺城内设施齐备,各种建筑也很完备,进驻邺城的将领,只需要稍加修缮,就可以放心使用。 这是一座不需要耗费太多人力,就可以稳稳占据,给人提供良好生活环境的军事重镇。 这一点,在古代的战争中,尤为重要。 能找到这样有历史积淀,还有城市规模建筑基础的城市,是每一个割据小朝廷的梦想。 这样的话,就省去了很多城市规划,重新建设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省钱,还省事。 最关键的,还是省钱。 符丕把邺城牢牢的握在手中,就是把它当做筹码。 有了这座城池,用处可大着了。 就算手里只有这一座城池,毫不讳言的说,他符丕都有称帝的资格! 邺城的地理位置,就是这么重要。 以邺城为中心,符丕可以向四方招揽,周边的那些郡县,全都会听他的指挥。 号令,不说能传诸四方,至少也可以传到一两方吧。 而现在,风云际会,几大势力的军队,都齐聚到邺城脚下。 符丕站在盾牌阵后,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如果晋军和慕容部鹬蚌相争,说不定,最后得利的还是他这个渔翁呢! 让他们两败俱伤! 邺城就还在我氐秦的掌控之中! 到时候,从西边、南边,符丕可以招揽的士兵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打败了慕容德,慕容部的势力也会大大衰弱,符丕也就有能力和慕容垂掰手腕了! 慕容垂? 只是想到这个名字,符丕就觉得不寒而栗,从脚底心再到脑袋不定现在连个封号都捞不到呢! 原本以为,司马曜死后,后宫是太后掌权,这位常年坐冷板凳的后宫之主,现在好不容易获得了掌控权。 不只是后宫,就连前朝的那些大臣也要看她三分颜面,而她李陵容必定会活的更加惨兮兮。 别忘了,在司马曜活着的时候,皇后王贞英也属于冷宫弃妇的一员,更可怕的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王贞英的处境还不如李陵容。 皇后本来应该是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我们的皇后娘娘出身太原王氏,身份也高的很。 但是,在皇帝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王贞英在后宫就没有受到一点点的尊重。 说是皇宫里的摆设,都算是抬举她了。 这样的王贞英,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多年,且她又膝下无子,除了家世,在后宫更是没有一个撑腰的。 久而久之,必定是怨气满怀。 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还有人能压制住她,王贞英的淡泊,说不定全都是装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司马曜死后,升级为太后的王贞英,必定要在后宫抖起威风来,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至少,换位来想一想,至少,如果她李陵容遭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等到有还手的机会的时候,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可谁知道,司马曜一死,王贞英掌控了后宫,便瞬间变了一副模样。 虽然把司马德宗划到了自己的名下,当成儿子来养,但却并没有引起德宗的亲生母亲李陵容的反感。 为了孩子能更好,借助到太原王氏的力量,坐稳这个皇位,这也是必须要做的选择。 这之后,王贞英并没有像历史上那些吝啬的太后一样,苛待曾经的姐妹。 而是自作主张,为后宫的姐妹们都提高了待遇。 李陵容甚至听说,就连那很有犯罪嫌疑的昔日仇敌张贵人,都只是被押入了大牢,说不定还有活命的可能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一章 向太后妹子告状 如今,李陵容身上穿的这一套华美的拽地长裙,还是太后娘娘亲手赏赐的呢。 如今,李陵容可说是扬眉吐气了。 儿子坐稳了皇位,又有中宫皇后撑腰,小李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糊涂人。 她才不会觊觎这后宫主脑的位置,更不会想要越过王贞英,把儿子抢过来,自己说了算。 很明显的,这个朝廷,就算他李陵容当太后,也不可能说了算。 她的背后又没有强有力的家族撑腰,在朝中也没有自己人,如果得罪王贞英,还很有可能给自己树敌。 这样赔本赚吆喝的事情,她小李才不会干。 像现在这样姐姐妹妹一家亲,不是好得很吗? 被两个女人当成命根子的司马德宗,现在还不满一岁半,照实说来,学走路是早了点。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想站着,都需要两个小宫女在旁边架着才行,要不然,就要径直倒地。 司马德宗被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的扶着,慢慢的往前移动,他还根本不明白走路是个什么含义,也不晓得所谓走路要一前一后的才能算是标准动作。 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在迈步,其实都是在宫女们的拉扯下,才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小小的娃儿,鼻孔边上还冒着鼻涕泡,甚至连嘴边都有疑似口水在往外冒。 而在他的身边,是这世界上与他关系最为紧密的两个女人,全都面带微笑的,兴冲冲的望着他。 她们加油,她们拍掌,她们并不能确信,是不是希望这个孩子快些长大。 吧唧! 就在宫女们惊呼陛下真乃神人,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走路,真乃旷世罕见的时候,只听得咣当一声,被给予厚望,将要迈出第一步的大晋皇帝司马德宗,居然亲身上演了当场扑街。 只看司马德宗倒地,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宫女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别说是提前搀扶一把了,那司马德宗都已经扑倒在地,两个宫娥还在大叫呢! 李陵容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两个宫娥推到一边,赶忙拉起了儿子。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王贞英的反应也不算慢,紧跟着也冲了过来,两位妈妈,抱着司马德宗不停的上下查看,幸好这孩子除了傻了点以外,并没有外伤。 多年以后,司马德宗终于懂了点人事,回想当年,或许还会忆起初学走路的那个时候,当着两位妈妈的面,摔的那一个大马趴。 之后,他就会找到自己日渐呆傻的真正原因。 都是那天被摔的! 急于求成,揠苗助长,要不得! “娘娘!” “王仆射求见。” 王贞英起身,余光竟然都已经可以瞄到王恭的身影了。 这个大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竟然就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禁之中,连个避讳都没有了。 也罢! 反正这朝野内外,无人不知她和王恭的关系,也早就明白,他们兄妹没有不勾结的道理。 既是如此,那就光明正大的勾结起来,坦坦荡荡的。 王恭来到此处,已经有一会时间了,看到妹子和李陵容正在陪着小皇帝玩耍,也就没有打扰。 要不是司马德宗自己扑街了,他还找不到传话的机会呢! 都快急出汗来了。 “太后娘娘。”王恭追到太后宫中,王贞英压压手,王恭这才放弃了客套。 赶紧说正事。 “太后娘娘,有一件事要知会娘娘一声,十分紧要。” 王贞英喝了几口茶,这时放下茶盏,眼中掠过了一丝紧张。 “什么事?” “还至于大兄如此兴师动众?” 大晋朝廷的自有格局在此,就算这个做太后的不是自家妹子,身为仆射,王恭也可以自行其是,并不需要认真向她汇报详情。 几位主要家族的代表坐在一起,合计一下,也就可以决定了。反正现在皇帝也不管用,太后就算是有权力,很多时候也囿于深宫,施展不开。 在这样的朝堂格局之下,竟然还要专门找到太后汇报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王贞英挺直了腰板,做好准备。而当大哥的,则是和她对视许久,想了好半天的措辞,这才说道:“是前线的战事,朝廷派到北府军中的侍郎王谧,他竟然带着大队人马,已经出发去邺城了!” “邺城?”王贞英心下一顿,好遥远的名字啊! 只在书上见到过。 “他跑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是想趁火打劫?” 邺城那边的情况,王贞英也有些了解。 自从做了太后,她的大哥就没有放松对她的要求,把那些她应当了解的朝堂政务,包括边境上面的大致情况,都向她交代了一遍。 甚至还让两个抄书的小吏将各种消息绘制成册,方便王贞英时时阅读。 邺城告急,这也是王贞英最近才获得的消息,怎么转眼间,就要出兵了? 趁火打劫? 王稚远他不让人家给打劫了就不错了。 王恭他咽了口唾沫,将那杨白花的请求,王谧书信中所说,大致讲述了一遍。 原以为,王贞英会激动的跳起来,却没想到,听完了这一切,本来还有几分心焦的太后娘娘,反而面露笑容。 心下稳妥了。 “稚远他愿意去,必定是有底气的,你不是说,他研制了许多新兵器,威力十足吗?”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打到北边去呢!” 王恭顿时无语了,他抬头盯着自家妹子瞧,好像都不认识了。 “娘娘,话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他王稚远怎么能在没得到朝廷准许的前提下,就自行出兵?” “此例一开,这北府兵可就要变成他王稚远个人的财物了,我大晋朝廷还如何指挥他?” “他也不姓桓,难道要重蹈桓宣武的覆辙?” 王恭气急败坏,其实,所谓大晋朝廷不过是他给自己拉的一面大旗,王恭真正担心的,是拥有了兵权的王稚远,不会再听自己的号令。 自家长兄的那点心思,当妹妹的,又怎么会看不出。 王贞英起身,走到了哥哥身边,勉励他道:“要我说,大兄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不听朝廷的号令又如何?” “现在的重点不是夺回旧河山吗?” “只要他王稚远能打胜仗,能让大晋重回中原,朝廷就要做他坚实的后盾,不能给他拖后腿才是。” “几代人都没能完成的使命,如果真的能在他王谧的手中实现,我们也算是对得起祖先了!”王贞英双眼泛泪,语气竟然还很虔诚。 王恭很着急。 恳切道:“妹子,你这是上了那小子的当,受了他的骗!”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足够带领着一支军队就能够收复中原的话,那就算是我们在中原可以另立朝廷,妹子,你想一想,这个朝廷他还会是姓司马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王贞英都想不到,王恭真是为她感到痛心。 “大兄,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收复失地吗?” “难道,大兄真的不想回归中原了?” 振振有词的王恭,登时愣了。 王贞英的一席话,把他这位能言善辩的哥哥彻底问住了。 贞英走到哥哥身边,深情说道:“当初我同意让王稚远掌兵,就已经看出了,他非池中之物。” “只要北府兵到了他的手里,必定能荡平中原,恢复祖业,现在,他这么快就行动起来,朝廷不是应该支持他吗?” “即若他真的有桓宣武的心,我敢打赌,他也绝做不出桓宣武那样的事情来。” 被妹妹这样逼问,王恭自然心中不快。 待她说完,便抢白道:“什么叫做干不出?” “等到他接连打了胜仗,到时候,必定会生出篡位自立的心,我看,他现在就已经是由这样的心了。” “如果,朝廷不现在就开始节制他的权力,待到他夺回了北方的郡县,可就无从下手了!” 这就是王恭和王谧的根本区别了。 王恭虽然喜爱把持权力,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篡晋自立,他只是想在司马家的名号之下,做开开心心的打工仔。 但王恭也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王谧的野心。 这个小子,若是被他把军权掌握在手中,依靠着日积月累的军功和在军中的威势,那朝廷上还有何人能压制他? 快乐的打工仔生活,不是就要结束了吗? 当功绩积累到一定的地步,谁不会想更进一步呢? 这都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王谧还那么年轻。 王贞英却并不同意哥哥的看法,沉默了片刻,她便摇摇头道:“大兄,大可不必如此小气。” “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担心王谧做大,就不让他带兵打仗,难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窝在江左,不再挥师北上?” “况且,你也说了,担心王谧会重蹈桓宣武的覆辙,我却不那么看。想当年,那桓宣武确实是气焰滔天,但他其实数次北征,事实上,也没有打几次胜仗。” “最后一战,更是铩羽而归,这才想要逼迫晋帝退位,只这一点上,我看,王稚远就比桓宣武强上百倍。” “大兄,你想想看,自从他掌兵以来,我们已经收复了多少郡县?想当初,他的好岳父,谢幼度掌控北府兵的时候,十几年了,战绩都比不上他。” “如果他真的有平定中原之心,而我们也只需要给他一定的支持便可以共享荣光,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王贞英的意图,王恭也清楚了。 不过是想要借助王谧的力量,达成一统中原的夙愿,也算是给先辈一个交代。 但是,王谧这把刀,可不是谁都能举的起来的。 王恭很清楚,等到时机成熟,这个江山就要换人坐了。 “大兄,那都不是现在应该担心的事,等到真的能收复了中原,看看形势再说。” “再说了,我觉得,王稚远性情谦和,就算以后真的要闹矛盾,他也不会像桓宣武那样大开杀戒的。” 大开杀戒? 王恭登时一个哆嗦。 桓温他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 妹子,你别吓我! 王恭心下颤颤,站在那里,很紧张的样子。王贞英却笑着安慰他道:“总而言之,我看那王谧就算是有野心,篡晋自立,他也不会伤害我们王家。” “都好解决。” 这么严峻的一件事,居然就被王贞英三言两语轻飘飘的带过去了,王恭不服。 “妹子,你是司马家的太后,怎么能不为司马家考虑?” “若是那王谧真的篡晋自立,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贞英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王贞英瞪大了眼睛,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司马家的太后又怎样?” “将来他王稚远若是想当皇帝,不是照样还得我点头?” “以他的个性,充其量不过是让我逊位,让出宫殿而已,那我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我还巴不得离开这建康宫呢!” 皇后身边的宫娥捂着嘴,忍不住笑了,王恭被王贞英的话气得鼻孔都冒了青烟。 “没想到,妹子你还如此想得开!”这句话,都是咬着牙说的。 王贞英摇摇头,特别自信:“这怎么了?” “难道,大兄认为我这样想不对?司马曜当初是如何对我的,你可全都看在眼里,我又何苦为了他司马家守住这个位子?大兄,你放心,将来若是有个万一,那王稚远得了势,他想当皇帝,总是要我给他写一张禅让的诏书的,到时候,我会和他谈条件,必定不能让太原王家吃亏。” 王贞英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王恭忽然感觉,这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 只得赶紧退下,再也不敢招惹亲妹子了。 却没想到,久居深宫的妹子,居然还是一个连环套的高手。 想当初,她兴奋拉着自己口口声声要当太后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殊不知,为了当太后,王贞英早就想好了多重计策。 司马家的太后,当的。 以后要是老王家能愿意尊称她一声太后,也是可以的。 女人的心思,果然是比那秋日的天气,更加多变。 不是王恭不想弄明白,而是他倒翻了肚肠子,却也揣摩不清。 王恭一边想,一边走,全神贯注,竟也没有睁开眼,好好的看一看前面的路。 只听得哎呀一声,王仆射径直向前扑倒,摔了一个结结实实,而在他的身后,致使他在深宫内苑丢大丑的罪魁,竟然就是那一截高高的台阶。 端着烛火的宫娥从王仆射的身边经过,一溜小跑的走远了,银铃般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王恭:老人家的腿脚,似乎比之司马德宗,也强不到哪里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二章 谁说老夫不行? 乌衣巷上,陈郡谢氏大宅。 小书童谢襄正经的跪坐,低着个小脑袋,装作细心思考的样子,机灵的眼珠子,滴流乱转,这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须发皆花白的老翁谢安,眯着眼睛,眼看着小后生憋在那里,却一点也不着急。 自从膝下的子侄都渐渐长大,谢襄就成了日常陪伴谢安最多的小娃娃。 这娃儿,人机灵,也勤快,就是办事没什么耐性。 总是不沉稳。 于是,谢公就把弈棋取了出来,有事无事教他几招,也磨一磨他的性子。 “走这里。” “这里最好。” 不知何时,谢石来到了谢襄的身边,稍微看了一下战势,就帮他支招。 谢安眉头皱起:“石奴,观棋不语。” 谢石连忙闭紧了嘴巴。 “大兄教育的是。” 谢石站在那里,虽然眼睛落在棋盘上,但是心思显然是没在下棋之上,顺着胳膊自然垂下的袖摆边缘,露出了一截绢布。 仔细端详,似乎还有字迹。 谢安挥了挥手,谢襄就识趣的自己离开。 棋局就还是按照原样摆在那里,虽然胜负好像已经快要分出,但只要还没有下完,就没有毁坏的道理。 谢安起身,带着谢石来到了一处水榭之上。 老人家看着平静的湖面,又过了一年,那些天天被人精心照料的鱼儿,吃得好,休息的更好,看起来是更胖了些。 连泳姿都好像笨拙了几分。 该是饿它们几顿,让它们好好的锻炼一下了。 湖水无波,亦映照出了谢石的脸,谢石本来就是个长脸,自带一份愁苦。 现在那长脸耷拉着,显得更长了几分,简直是愁的不能再愁。 谢安看弟弟久久不说话,料定一定没有好消息。 候了半刻,才沉吟道:“石奴,是不是北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我听说,稚远那小子把将作坊里制作的那些新兵器都运到北府去了,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吧。” 谢安一向料事如神,这些年由于年纪渐长,已经不常参与朝堂政事,但是,这大晋境内的大事小情,总还是能通过各种渠道钻进他的耳朵。 谢石砸了一下嘴巴,露出一副头疼不已的表情。 能让他如此头疼的人,大约也就只有王稚远了。 “不只是大动作,是天大的动作,大兄,北境局势有变,邺城被围,氐秦守将符丕向北府求救,王稚远他一边派人向朝廷送消息,一边就已经带着兵马,北伐了!” 谢安把玩石头的手,忽然一停,眼中掠过一丝不悦。 王稚远! 这个小子也太嚣张了! 心中波涛汹涌,脸面上,谢安还保持着淡定。 虽然是强撑着。 “大兄,今早又送来一封书信,北府大军都已经跨过了河,到达漳水附近了!” “这个王稚远,他端的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看,大军出发几日之后,他才让信使给朝廷上书,这不就是故意隐瞒。” “他一个人想去冒险也就罢了,还带着数万兵马,这不是把北府的基业拴在他一人的身上,拉着谢家的基业去陪葬吗?” 北府兵在谢玄的手中掌握了十余年,全仰仗谢玄的苦心经营还有陈郡谢氏背后的支持,才有今日的规模。 那王谧明明出身琅琊王氏,能掌握兵马,不过是因为他是谢家的女婿,谢石收到这两封书信的时候,立刻就揣摩出了其中的异样。 谢家,王家,都是晋之,他这是要北伐,这是举朝都关注的大事,他居然就敢这样带着兵马,径直前往邺城,他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他究竟有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吼出了这句话,王恭整个人都舒坦了。 好像有一口浊气,从他的胸臆之中,冲突而出。 王夫人继续沉默不语,却也以点头配合。 请示不请示朝廷,这不是重点,最终的落脚点,以至于让春风得意的王仆射拍了桌子的,是王谧并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 “你怎么不说话?” “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王夫人放下茶盏,无奈道:“我一个妇人,所说也皆都是妇人之言,实在是怕郎君听不进去,还要反口埋怨我多嘴多舌。” 王恭哼了一声:“有话就尽管说。” “反正你也不会向着老夫罢了!” 王夫人噗嗤笑了。 “看来,我们这十几年日子也还算没白过。” “郎君你还是了解我的。” “妾本是妇人,前朝的事情不该多参与,但既然郎君你把这些事情闹到了家里,那妾就要说几句了。” “那王家的小郎君,妾虽然没见过,但平日里也听你多有提及,晓得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若是他当初就想和你争权,大可不必再去北府,就留在朝廷里,依靠着他琅琊王氏的根基,足可以和你相斗。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还是领着兵去打仗了,要我说,只这一点,他就是好样的。” “果然是向着那小子说话!” “你还是别说了!”说着,王恭就拍了桌子。 气死了! 王稚远那小子的盟友,居然都安插到他家了! 王夫人岂是那种,你让她闭嘴,她就会闭嘴的那种人,况且,既然开口了,就要把事情说清楚才是。 便根本就没搭理老头子的怒火,自顾自说道:“阿宁,你也想想看,现在朝廷上的这些年轻的子弟,有几个真的敢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的?” “难道,以后朝廷的军队就要掌握在刘牢之这样的白身起家的将军手里?”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如今,王稚远他去北府领兵,肯定是得到了谢公的准许,谢公又为什么支持他呢?” “当然是因为谢家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使用,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婆娘,居然还学会自问自答了。 “这样想来,王稚远已经算是我们这一辈世家子弟里难得的人才了,阿宁,这样的人,你要支持。” 老王哼了一声:“支持?” “我倒是想支持,他私自带兵出征,都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如何支持他?” 说来说去,这个老头子居然还是不开窍,王夫人感觉,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 “提前知会你,你会同意吗?” “那不能,这是多冒险的事,我决不能轻易答应。” “还是了。” “你又不敢,还不许人家敢?这是什么道理?”王夫人倾身向前,凑到了王恭的耳边。 现在两个人说的话,几乎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了。 声音细细小小,绝对不怕别人会偷听到。 “谁说老夫不敢?”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说不行,不敢! 谁这样说了,就要和谁拼命! “老夫要是再年轻十岁,跨马扬鞭,平定中原,还轮得到王谧那小子?” 王夫人冷笑道:“吹吧你就,别说是十年,就是二十年,我也没看到你想去打仗。” 王恭没词了。 只能任由夫人继续教育。 王夫人呢,今天站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要教训夫君,这些日子,那前朝发生的变故,她也听说了一些,事情送到了眼前,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三章 趁火打劫可以吧! 现在这个时候,对大晋朝廷来讲,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内患基本已经被铲除,没了司马道子这个最能搅局的宗室,以往日常跳反的荆州兵,也安分的很。 大晋朝廷上上下下一片和谐,放眼北方,又是一片混乱,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 这样的局面对于大晋朝廷来说,不是重大利好吗? 自家的这个死心眼的老头子,却还一心只想着他在朝廷上的威望,想着别被人家把权力夺走,真真让人瞧不起。 于是,王夫人便决定说什么也要劝一劝他。 “现在北方的几大豪族互相攻打,正是难以自顾之时,王稚远主动出击,这有什么错?” “况且,我看他也没有找朝廷要钱要物的意思,那将作坊里一刻都没停,不是一直都在制作兵器吗?” “据我所知,就连太后娘娘听说了这件事,都从后宫的用度里面节省了许多,还特意拿出许多金银财宝去资助了。” “还有这样的事?”王恭面露震惊之色,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郎君没听说过很正常,这肯定是娘娘自己的想法,为了不让你生气,也就没有告诉你,我也是在夫人们聚会的时候,偶然听说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朝代更迭迅速,社会秩序趋向松散,这个时代,不只是士大夫风流放荡,就连女眷们也不乏自由奔放之辈。 整体上来说,社会上对于男女礼教那种东西并不是很看重,女子们时常聚会宴饮,尤其是贵戚家庭之间的联欢,更是家常便饭,成为了风尚。 作为新科仆射,朝廷上的新贵,王仆射的妻子,当然是这样的宴会上的贵宾了。 自从王恭当上了仆射,更确切的说,是王贞英当上了太后,这样的宴会几乎是场场不落。 贵女们想要从王夫人这里打探消息,王夫人呢,反倒是把她们当成了消息来源。 几场宴会下来,小道消息搜罗了一箩筐。 宴会之中,有个郗恢家里的女眷,他家有一位选入了宫门的后妃,现在和太后娘娘关系甚笃,这个消息就是那位妃嫔从宫里捎出来,又送到王夫人耳朵里的。 应该是很准确的,不会有错。 正是因为听了这个消息,王夫人才急切起来,总觉得,自家的郎君不能再和王稚远一门心思的憋着劲了。 “你想想看,就连太后娘娘都支持王稚远,我们怎么能落后?” “那夫人的意思是说……” 看到榆木脑袋终于心思活动,王夫人立刻抖擞起来,再接再厉。 “其实,你也不必做什么,只要知道太后娘娘支持,你也跟着支持就可以了。” “老实说来,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是王稚远,身临险境的也是他王稚远,他要是打了胜仗,朝廷自然欢迎,该给的封赏也不会少,难道,你身为首辅就不高兴?” 王夫人循循善诱,王恭呢,虽然满脸不高兴,却也是老实听着,没再反驳。 王夫人倒是一直不紧不慢,摆出了一副娓娓道来的架势:“当然了,他要是吃了败仗,那对你个人倒是好事一桩了。”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是无法再和你争权夺利了,至于在北府的地位,恐怕也会动摇,只是,如若这般,北伐中原又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确实可惜。” 说到这里,王恭亦是长叹了口气,忧愁爬满了脸颊,谁说不是呢? 自衣冠南渡,于今也有几十年了,如今,当初带领大家南渡避难的老人已经所剩无几,而他们的后代,也在这富庶安逸的江南过着舒服日子,不再惦念北方的祖地。 北伐这桩大事,渐渐沦为一句口号,以往还有人时不时的就要喊上一句,提振士气。 自从桓温数次北伐,功败垂成之后,便是连口号都喊的少,没力气了。有的时候,王恭也感觉很无力。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固守江南,只要能维持住现有的局势,便是对得起祖宗了。 进取什么的,太累了,劳心劳力,朝廷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干的苦差事,他王恭又何必一肩挑起? 再说,他王恭也没有那个本事。 “罢了罢了!” “反正那小子惹了祸,别打算让老夫帮他兜着。” 远在邺城的王谧,凭空就打了个打喷嚏,鼻子痒痒的要命:这是谁骂我? 有本事冲着我来! 要真的出了事,就凭他王阿宁,能兜得住吗? 奉劝某人某人不要自视太高。 ………… 邺城这边,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几方混战几乎是尽在眼前的事情了,然而,这边的战火还没有燃起,自建康发出的书信,却已经在路上了。 等着和王谧算账的人,那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一大堆,这些人无法亲自赶到邺城当面指责,就只能通过书信来表达自己的“关切”了。 王谧一马当先,从山包上直冲下来,当他看到刘裕的旌旗,心情便更加激荡。 到了! 真的赶到了! 总算是没有辜负他这一番周密的准备。 更让王谧激动的,却是邺城周边目前的情况。 只见邺城上下,箭矢乱飞,土石块飞起,喊打喊杀声震天。 主角还没到场,战场却已经拉开了。 这不就是为了欢迎他这位大牌吗? 恍惚之间,王谧甚至可以看到寄奴已经冲杀了上去,穿梭在混乱的战阵中。 “阿迈,无忌,快!” “我们也追上去,帮寄奴一把!” 王谧纵声大叫,几个兄弟本来就有默契,又都是奔着打仗来的,自然不必他吆喝,早就已经各就各位。 要不是让着王谧,他们早就先一步冲到邺城下了! 却在这时,邺城脚下,激战正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两方人马,迅速就拉开了战势。 哪一方都没有要谦让的意思,不管是氐秦,还是慕容部,在这久久没有变化的邺城附近都已经憋了很久了。 早就想找个机会打一仗! 现在机会送到了眼前,谁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从眼前溜走? 不管是谁先挑的这个头,兄弟们都感谢它,总算是有了动手的借口了! 一时之间,城内城外乱成一团,不管是城内的氐秦守军,还是城外一直驻守的慕容部,两边的准备都不是很充分。 仓促应战,谁也分不出到底谁才是进攻的一方。 好像都对战场战役准备不足似的。 慕容部这边,明明是兵强马壮,却居然没有迅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就连战阵都还没有拉开。 一个不小心,竟然把骑兵队先放出来了一批。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众所周知,骑兵在攻城作战中不仅是毫无优势,甚至还会拖后腿。 好端端的大宝贝,很有可能刚到城下,就沦为了箭下鬼。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城内的符丕对于突然烧起来的战火也是一头懵,但是,他固守着邺城,总算还是有些准备的。 不管是什么招式,只要能让他守住这座城,就任意的抛出去。 采用物理压制,到底也是把觊觎邺城的鲜卑人打的满头包。 “放箭!” “给我瞄准了射!” “看来,这些鲜卑小儿也没那么厉害!”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的把他们收拾了。” 一见局势有利,符丕整个人又满血复活了,在盾牌手的重重保护下,一向惜命的他,此刻还能站在城楼上观看战局,不得不说,慕容部这一次的表现,确实是有失水准。 按照正常操作来讲,慕容部的战斗力要远高于氐秦部队,尤其是,这一伙鲜卑人,从长安城奔出之后,士气一直很旺,所到之处也是望风披靡,连战连胜。 这样的打着顺风仗的将士,来到邺城脚下,本来应该是一往无前,展现出王者的气质才对。 毕竟,城里的氐秦士兵本来就士气低落,主将符丕也早就已经得知长安城的变故,要不是为了迎战鲜卑人,他早就拉着邺城上上下下一干僚属,给苻坚哭丧了。 将军没有战斗意志,士兵们也难免军心涣散,对付这样的军队,大有杀鸡焉用牛刀之感。 是什么阻碍了鲜卑大军进占邺城的步伐? 是什么让慕容部自乱阵脚? 哪里来的神秘力量? 难道是外太空吗? 不不不! 外太空的大佬们才不会管小小邺城外的争端,人家还有好多大事要忙呢! 能让慕容部陷入混乱的,当然还是活生生的人。 却不是城上的氐人,而是鲜卑人完全无法想到的,跨过大江大河,带着一腔热情,无私无畏来到邺城脚下送温暖的大晋北府兵。 虽然刘裕他们根本没打算掩藏自己的身份,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是晋军规格的东西。 但由于他们来的突然,此前完全没有预兆,猛然间就这样出现在战场上,大有从天而降的架势。 以至于,晋军都已经加入了战局,冲杀了好一阵,慕容部还以为,他们都是氐人。 当然了,造成慕容部产生幻觉的,也不只是他们的眼神,这其中也少不了氐秦大将杨白花的功劳。 人家杨白花正经也是带着军队来的,虽然人数较少,质量参差不齐,但那也是人头啊。 况且,拯救邺城正是他这位氐秦大将军的使命,现在机会来了,当然要冲的比晋军还快了。 一时之间,秦兵,北府兵,慕容部的,全都涌向了邺城脚下,乱战成了一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是分不开彼此。 那城上的符丕却也不傻,很快就辨认出了除了自家的士兵以外,还有其他的将士。 杨白花是符丕放出去的,他自然知道,能被杨白花招揽来的援兵是哪一家的。 只见他拨开众人,来到了女儿墙后,在他的身边,正是号称百发百中的氐秦神箭手。 只听得符丕把这些人叫到一起,向着城下指点道:“看到杨将军了吗?” 众人忙点头,杨白花原本就是邺城守将,兄弟们自然是熟悉的。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士兵,虽然穿戴不一,但从长相上就可以分辨出,大约和鲜卑人还是有区别的。 想弄错也不容易,氐人还能不认识氐人自己人? “那将军,那些,竟然是晋军吗?” 士兵们的眼睛也不瞎,尤其是又站在高处,对城下的情景,更是一览无余。 很快,他们就发现战阵之中有几面完全没见过的旌旗,掺杂其间,虽然看起来像是晋军的部队,但是,那些旌旗上面的字号,却是兄弟们完全没见过的。 明明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却被迷惑住了。 而这时,就要看大将军符丕的了。 相比其他的士兵,他可是早就收到了晋军来援的消息。此刻,他摇手一指,便自信盎然的说道:“那些穿着薄甲的,就是晋军,他们是来援助的,大家看准些,不要射到他们,给点面子,听懂了吗?” “懂了!” “兄弟们一定留着活口!” 说罢,将士们便重新搭弓上箭,瞄准了目标。 几乎就是同时,锋利的箭簇便如雨洒下,不偏不倚的,全都奔着鲜卑人招呼了过去。 在命中率这件事上,你完全可以相信氐秦军人。 他们,向来都是指哪打哪,箭无虚发。 有了城上氐人的帮助,城下,晋军的处境也更好了些。 兵贵神速,自从刘裕带着晋军冲入战局,他就没有一刻停止进攻。 至于进攻的对象,虽然城里的氐人也是让刘裕恨得牙根痒痒,但没办法,现在总体上还是一个联合的状态,对于初来乍到的晋军来说,他们还需要城上氐人的武力保护。 “刘将军,氐人就近在眼前,我们真的不打吗?” 先前从秦军里投诚过来的北人赵当,看到大队的氐秦人马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心痒的很。 手更痒。 打吧! 快打吧! 反正现在也打乱了套,趁火打劫一下,应该不算什么吧。 不会有人发现吧。 赵当心里是这样想,却不敢自行其是。 这一路带兵的将军刘寄奴,是个军纪甚严,说一不二的人,要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和氐秦开战,那赵当的下场,也不会比氐人好到哪里去。 乱军之中,赵当终于捕捉到了刘裕的身影,长矛一挥,打跑了两个人之后,便纵马追了上去。 刘将军,应该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四章 想坑晋军?门都没有! 刘裕一听的赵当的问话,立刻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我军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两边的兵锋又都身位锐利,切不能忘记这一次我们打的旗号是来援助氐秦的。” “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对氐人也有敌意,想要攻击他们的话,说不定先倒霉是倒是我们。” 赵当无法反驳,刘裕说的确实是实情。 现在,困扰晋军的最大难题,便是兵力不足,区区几千人的队伍,还想一挑二,这不是找死,什么是找死? 于是,压抑在胸中的这口恶气,也只有继续压着一条路,赵当咬了咬牙,再次提起了枪,冲杀了上去。 杀不了氐人,杀些鲜卑人,也凑合了! 刘裕的身边,已然有几个士兵保护,他不必时时刻刻都出招,此刻,他目送着赵当的身影,感慨万千。 要是实力足够,他又何尝不想毕其功于一役呢? 我晋人为什么要帮助氐人? 可叹那稚远带着几万大军,又有诸多兵器拖后,行进的速度必不会快,刘裕手中的兵力有限,也只能先这样苦苦支撑。 却不知道,好兄弟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到。 “寄奴,你快看,那骑着花斑马的将军,是稚远吗?” 刘裕暂且停住了马蹄,穿过混乱的兵阵,极目远眺,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不是王稚远,还能是谁? 马蹄飞踹,尘土飞扬,卷尘散去,不只是王稚远,还有他身旁不远处的何氏兄弟,当然,还有身后整齐奔跑而来的北府兵,全都看到了! “太好了!” “咏之,你先在这边坚持一下,我去和稚远汇合,商量今后的对策。” 魏咏之点点头,驳过马身就冲向了战阵。 他早就等着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了,兄弟们都在拼命,他魏咏之虽然身有残疾,但现在也终于治好了,哪里还能接受别人的保护? 自然也要奋力冲杀,搏一个功名! 刘裕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便是好兄弟王谧,王谧来了,希望就到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王谧到了,神器也就跟着来了。 那可是众将士翘首以盼的宝贝,克敌制胜,就全都靠它了。 希望顿生的,不只是刘裕,当然还有杨白花。 刘裕这边才刚刚打马上前,他便注意到,远处一支装备精良的士兵,正在向邺城方向急速靠近。 而那领兵的年轻将领,正是王谧王稚远! 此人杨白花在京口就有一面之缘,是不会认错的。 没想到,他还真的亲自带着兵马赶到邺城了,看着这一队士兵志气昂然,纪律严明的样子,杨白花的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这样强悍的士兵,如今可谓是兵临城下,一旦反戈相向,那后果…… 杨白花是想都不敢想! 谁知道是引来了一队救兵,还是引狼入室呢? 杨白花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即若是狼,也已经引进来了,赶是赶不走的。 只能听天由命。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的援军,打败慕容部,应该是没问题了。 而就在这一刻,鲜卑人居然和氐人达成了共识。 只是他们互相没有通过气。 “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 “看起来,竟然像是晋军!” 慕容泓等人已经在长安城生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来,长安城的秩序井然,多少年来都没有受到过战争的侵扰。 以至于,像是慕容泓这等稍微年轻一点的鲜卑将领,对晋军的装扮都有些不甚清楚了。 还好像,根本就是! 慕容德懒得搭理他,一看这阵势,瞬间就转变了策略。 “击鼓,收兵!” “收兵?” 那负责击鼓的小兵当然还有慕容泓,全都震惊的停下了动作。 这打的好好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哪有收兵的道理。 况且,和无耻氐秦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个时候收兵,氐秦还以为是怕了他们呢! 反而涨了别人的志气。 慕容泓是死活不依,非要和氐秦较量一番。 慕容德完全把他当空气,示意小兵赶紧敲鼓,那小兵不过是个听喝的,哪里敢怠慢。 一个飞身就跳上了大车,双手持鼓槌,吐了一口气,咚咚咚咚的就敲了起来。 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听到鼓声,慕容部的士兵全都愣了,有的反应快些,平时就听从号令的,立刻就反身回去,生怕跑慢了。 有的士兵反应的就没有那么迅速,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反应,仍是拿着兵器,奋力和敌军抗衡。 开战到此刻,也不过才半个时辰左右,招式还都没有拉开呢,怎能就此收手? 就算命令是真的,兄弟们也舍不得。 于是乎,一边是接连后退的鲜卑士兵,一边,有些兄弟还被困在战局中,反复冲杀。 慕容德见状,把那击鼓的小兵一把拉开,抢过了鼓槌,下一刻,他已经亲自敲响了大鼓。 “收兵!” “本将军命令你们,即刻收兵!” 慕容德不只是在敲鼓,他还在纵声高喊,有了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出手,回归到营帐这边的士兵,终于是越来越多了。 然而,现在的局势,绝对不是你一个老将军出马,招手一挥,士兵们就会像小山羊一样乖乖的返回栅栏。 现在士兵们是想回,也回不来。 杀红了眼的,岂止是鲜卑人,那氐人岂是容易招惹的? 自从把他们从邺城里放出来,他们立刻就恢复了豺狼一般的本性,见血就兴奋。 不由分说,杀将起来。 虽然从人数上来讲,氐人并不占优势,但他们终究有个地利的便利在这里,再加上,援兵的赶到,更是让氐人士气高涨。 冲杀起来,一点也不落下风,城楼上方,无数的箭矢也好像雨点一样,拼命的洒落下来。 发发命中目标,给了氐秦士兵很好的保护,依仗着这空中优势,氐秦士兵一出城,过了几招之后,便瞬间满血复活,找到了感觉。 嘛…… 这些鲜卑人,也没有那么厉害嘛。 我秦军果然还是最强的! 再加上晋军的帮助,虽然刘裕他们从本意上根本就不想给氐人提供帮助,不过,只要他们来了,从客观上来说,也算是帮忙了。 就算是不放一箭,为了自己活命,也总是要和鲜卑人厮杀的,多杀一个鲜卑人,那就是在帮助氐人。 自从发现了鲜卑人要跑,氐人的战斗意志便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他们将大将军符纂的命令抛之脑后,便追了上去。 一边是仓皇收兵,一边是乘胜追击,谁占优势,谁落入下风,便是一眼可以看清楚的。 “这怎么回事?” “怎么不打了?” 晋军这边,王谧才刚刚带着大批兵马赶到邺城脚下,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局,就看到,原本还打的热火朝天的战场上,一方士兵正在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 而这些人,很明显的都是鲜卑人,却没想到,原本有些士气低落,无精打采的氐秦士兵,此刻竟然变得骁勇善战起来,仿佛是打上了鸡血。 一路追杀上来,甚至是跨过了河水。 此举是相当危险的,因为鲜卑军团的大帐,就在河对岸,而两方的兵马能一直保持对峙的状态,那都是因为有这样一条宽宽的河水挡在邺城城楼之前,才让两边的兵马保持了一个合理的安全距离。 再加之,鲜卑人长途跋涉来到邺城附近,对于邺城里的虚实了解的也不甚清楚,故而,有那么十来天,放着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慕容氏居然也没有敢轻易动手。 而现在,两边的兵马这么一接触上,互相都有些失算,氐人这边原以为,慕容部口号喊得震天响,就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而鲜卑人这边却恰好相反,原以为,苻坚也死了,长安城也乱了,符丕那草包带领下的氐秦士兵早就应该实力大减,两边一遭遇,便会溃不成军,自行散去。 哪成想,人家氐秦的士兵,就算是士气低落,战斗力也不容小觑,竟然还挺能打。 误会一生,战场上的局势便瞬间逆转。 原本信心百倍的慕容部军团,还打算找个机会打进邺城,将这个北方重镇窃入己手。 现在再一看,还是喊口号比较容易。 因为预判错误,交手不到半个时辰,鲜卑军团就陷入了困境,氐人瞬间就找到了感觉,竟然涉水追杀,这也是太没有点数了。 对岸便是鲜卑大帐,人家就算是再慌张,你们这么一群人追过去,也只能让人家守株待兔,羊入虎口尔。 更亏的便是晋军,尤其是王侍郎。 他眼见着鲜卑人和氐人打成一团,说着就要加入混战,捞取大便宜,可就是在他和刘裕短暂谈话的这个短暂的时间里,战局却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该打的人不打了,战场上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撒欢打杀的,竟然只剩下了晋军! 王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揉了几把,却发现,他是一点也没看错,事实就是如此。 氐人战斗力也挺强的,但他们并没有停留在邺城下,主力反而是奔向了漳水以北。 站在河里厮杀的氐秦士兵都比站在岸上的多,眼看着漳水这条多灾多难的河流就又要再次染红。 这也太冒险了! 鲜卑人只要凭河而立,沿岸夹击,那氐人可就倒大霉了! 不过,倒霉的也是氐人,王谧他一个晋人,才没有那份爱心去管理。 他在战场边上又是跺脚,又是叫骂,却也无法让退却的鲜卑人重新返回战场。 “娘的!”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体面是早就抛到脑后了,刘裕也是遗憾的很,早知道,刚才就不要迎过来了,现在至少还可以多杀十几个敌人。 “看来,鲜卑人是退兵了。” 刘裕的声音,从内到外都透着不甘心。 王谧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再叫回去,重新再打一场。 “退兵作甚?” “都是一帮废物!” “我来了,他们就要退兵,寄奴,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刘裕默默,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看氐人的实力也不弱嘛,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的搬救兵,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想要凑热闹趁火打劫的人,没有能够很快的实现目标,正在竭尽全力的发牢骚而已。 “阿迈,嘱咐后面押运兵器的士兵,就地把那些新兵器全都掩藏好,务必不能让鲜卑人、氐人窃取了机密。” “寄奴,你辛苦些,到邺城脚下,把你带的那些士兵全都收拢回来,我军就在此地扎营。” 王谧发出了指令,两位兄弟立刻响应,片刻没耽搁就去忙活了。 兄弟们都走了,何无忌打马上前,来到了王谧身边。 余光就瞥见了他,见他一脸笑意,王谧的火气就更是蹭蹭的往上顶。 “你又看我笑话是吧。” “好笑吗?” 既然人家说了要笑,何无忌便没有不笑的道理,于是,他便很配合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稚远,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却一箭未放,一枪没打,心里不痛快吧。” “你说,这氐人和鲜卑人就是令人生厌,挑事的是他们,求援的也是他们,等到我们真的要上阵了,他们就又不打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议和了!” 话音未落,就见王谧的眼珠子都竖起来了,怒容毕现,何无忌心里冤死了。 这怎么了? 这不是实际情况吗? 人家两边一讲和,难做的可就是晋军兄弟了。 他好心提醒某人早做防备,居然还不领情。 战场上的厮杀已经渐渐减弱,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不是还在拼死一战,就是已经死透了。 看着这样的情景,王谧不禁悲从中来。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手中溜走,悲哀啊! “绝对不能让他们讲和,待到寄奴收兵回来,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要好好商议一番。”沉了片刻,王谧这才回应了何无忌的话。 何无忌登时来了精神,喜滋滋的凑到王谧身边。 实话道:“看现在的情形,或许也用不着讲和,过不了多久,鲜卑人就会自动退走。” “我们的敌人就变成邺城的氐秦守军了。” 这不是让氐秦恶畜占了便宜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小锤锤,大家就指望你了! 这是何无忌想要看到的结果,也是对晋军最为有利的,相反,如果两方握手言和,不再互相攻击,晋军在此处就会显得很碍眼,让人起疑。 最关键的在于,一旦氐秦的危机解除,晋军再停留在邺城外,似乎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待到解除了慕容部的围困,以符丕的个性,绝对会反戈一击,向着晋军动手。 还是把战场留给他们,让他们两败俱伤,这个时候,晋军再乘势而上,才是最优选择。 奈何,看现在的情势,这是不容易了。 因为,率先挑事的鲜卑人,已经夹着尾巴,要跑! 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作为一个关键的道具,王谧衷心希望,慕容部能够在这邺城脚下,多呆一段时间。 人多,热闹才多嘛。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也要赶快回兵,寄奴回来之后,我们就带着兵马,再后撤五十里。” “五十里?” “太多了点吧。” 何无忌还以为,马上就要开打了,当然是距离越近,越容易灵活处置,王谧却不以为然。 “先后撤,看看情况,不要让鲜卑人把我军卷进战局。” “经此一役,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向氐人挑衅了。” “不打了?” “那他们还如何回到龙城去?” 鲜卑人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回到祖地,重建大燕,也正是因为对这个梦想十分执着,信念坚定,他们才会来到邺城脚下。 因为通过邺城再返回龙城,这是最近的一条路线,但是,现在王谧却口口声声说慕容部要放弃邺城,难道,他们竟然连龙城也抛弃了吗? “那是不可能放弃的,不过,看到氐秦军队还这样有战斗力,慕容部的那些人也必定会退却,说不定,他们会去求现在龙城的慕容垂。” “又或者,干脆绕更远的路,不再招惹邺城的符丕了。” 听到慕容垂的名字,何无忌的脸上登时一僵,笑不出来。 要是把那尊大佛招惹来,邺城的局势,可就更复杂了。 不过,绕过邺城,走别的地方,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符丕首战告捷,这桩大新闻,必定会迅速在北方各镇传播开来。 这些城池,很多还是氐人在掌控,符丕的胜利,自然会提振他们的士气,这样一来,落败的鲜卑人,只要从这些城池经过,还不是人人喊打的处境? 这么说来,最后,在邺城脚下,他们居然还能有幸领略慕容垂的风姿? 额…… 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 然而,很可惜的是,慕容垂来或者不来,这件事显然晋军说了不算,几位晋军的年轻将领也无法干预此事。 还是人家慕容家的说了算。 仓皇收兵的慕容德,如今正和慕容泓坐在一起喝闷酒。 这酒,不喝,心里难受,喝了,口里难受。 都是苦酒啊! 真想长醉不复醒! “没想到,那符丕竟然这样厉害!” “我们这些日子全都是受了他的骗!”慕容泓恨得牙根痒痒,连喝了好几碗酒才勉强把这股火气压下去。 想到这几日在邺城外耽误的时间,耗费的粮食,还有那些死伤的弟兄,慕容泓就更加痛恨那邺城里的符丕。 这个小子,装的还挺好的。 演技大有提升啊! 这些日子以来,按照两方的表现来看,绝对是慕容部这边占据着很大的优势。 他们不时向城内喊话,气势嚣张,而邺城内的氐秦守军呢,反应平淡,也表现的根本不想和慕容部交手的样子。 慕容泓他们就真的认为,城中虚弱,而符丕也能力不足,所以不敢出城挑战。 现在再看,根本就是一个大型骗局! 他们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反而是给氐秦预留出了准备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部署防备。 悔不当初啊! “都怪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到了邺城脚下就打一仗,说不定现在邺城都是我们的了!”慕容泓越想越气,一个劲的埋怨慕容德。 慕容德却不为所动:“秦兵实力强劲,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当时打和现在打,能有多大的分别,你敢保证,我们的胜算就一定很大?” “再者,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我们,我们本就是做了两手的打算,上策是借道离开,争取不和氐秦起冲突,可是符丕他就是不上道啊!” 提起这件事,慕容德心里就憋屈。 谁一开始还不是抱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心思在做事呢? 慕容德能拍着胸脯发誓,刚刚到达邺城郊外的时候,他们是真的只想借道离开此地,赶往龙城的。 慕容垂那老狐狸已经盘踞在龙城有些时日了,慕容部之中,谁人不知,如今最勇武的鲜卑宗室,就是他慕容垂。 一旦让他盘踞在龙城时间久了,他一个兴起,称了皇帝,剩下的这些大燕的宗室,可就连个热乎的都捡不上了。 虽然人人都承认慕容垂的能力是最强的,但谁也不服他,总觉得,自己也挺行的。 是块当皇帝的料。 慕容部着急赶路,谁知那符丕就是不上道,死活不肯借道,这样一来二去的,等候的时间长了,慕容氏也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这都是被逼的! 符丕就是罪魁祸首! 叔侄两人坐在一起,苦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唉声叹气,不绝于耳。 喝着喝着,慕容泓的怒气就更胜。 啪的一声脆响,那黄金雕琢的酒盏就被他甩翻在地,他愤怒的站起:“娘的!” “我忍不下这口气!” “我这就去重整队伍,今晚再袭邺城,我就不相信,凭我们的兵力,还拿不下它来!” “你住口!”慕容德也摔了杯子。 “白天都打不赢,现在城内早有准备,你去夜袭,就能打赢?不过是去讨打而已!” 想到白天那仓皇逃窜的狼狈样,慕容泓也只得重新坐好,老老实实的听吩咐。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也不拦着。 白天的时候,好像就是他慕容泓跳着脚的要往前冲的,慕容德本来是拦着他,不让他出兵的,结果,现在整个慕容部的人都看到了。 丢人丢到祖宗那里去了。 慕容德哎哎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形势再说了。” “还看?” “那不还是耽误时间?”慕容泓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要么就打,要么就走,总是拖着,他实在是没有那份耐心。 相比慕容泓,慕容德还算是稍微有些谋略的,至少性情沉稳些,或许是他年纪大的缘故。 “这不叫耽误时间,这叫以拖待变,你没看到,晋军也来到邺城脚下了吗?” “据我推测,这一定是符丕请来的救兵。” 慕容泓面色一凛,说到晋军,他倒是想起来了。 “我也看到了,人数还真是不少,没想到,这次晋军竟然这样大方。” 慕容德口里含着酒,暧昧一笑:“你当真以为他们大方?”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慕容泓紧张的凑过来,看到浩浩汤汤的晋军大部队,他也有所怀疑,不过,那种念头只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还需要慕容德点明。 此刻,慕容德倒是显出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来,只见他小口啜饮,缓缓道来:“很显然,晋军也是奔着夺取邺城而来。” 慕容泓夸张的摇摇头,根本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晋军近来确实是打了几场胜仗,但他们的势力,甚至在淮水一线都还不甚稳固,又怎能把触角伸到远离大江大河的北方邺城?” 在慕容泓的观念里,邺城距离京口相隔总有十万八千里远,那不是一般的远,是特别的,极其的远。 慕容德笑道:“可他们还是过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 确实奇怪! 慕容泓猛点头,慕容德这才接着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些晋军肯定是符丕请来的。” “正是因为有氐秦的军队开道,晋军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从京口开进到邺城脚下,那些被氐秦控制的城池,才会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于晋军来讲,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多少年了,晋军都没能攻取邺城,甚至连邺城城墙的样子都有几十年没有见过了。面对这样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晋军怎会轻易放弃?” “所以……叔父的意思是说……” 很多事情,意思到了就可以了,不必说的太明,几大势力割据的自有格局在此,你惦记着我,我也放不下你,只要能从对方手里抠出一块土地,谁都不会手软。 晋军的那些心思,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这样巨大规模的一支队伍摆在邺城脚下,看到邺城的乱象,就算是没有那个侵占的心思,也有了。 “所以,我们要坐山观虎斗?”慕容泓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慕容德听后,便垮了脸,不知道该夸他自信太高,还是没脑子。 “要是没有今天的失败,或许还有可能,现在,是绝对不能这样悠闲了。” “我们必须要找援兵。” 对! 慕容德横下一条心,做了这个决定。 你氐人能找援助,我们鲜卑人就不能了吗? “找谁?”慕容泓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慕容德狠道:“当然是慕容垂!” 只有把这位现存的鲜卑最强大将军请来,带着他手下的数万精兵驰援邺城,慕容德他们才能安全的从这里脱身。 两边的兵锋才刚刚接触了那么一下,慕容德就意识到,仅仅依靠他们现有的兵力,是很难彻底打败城中的氐秦部队的。 更何况,现在又来了晋军搅局,人数还颇为可观,一旦贸然行事,倒霉的最后只会是他们鲜卑人。 “我不依!” “干什么请他来?” “再说,他要是想来,早就来了,之前我们不是已经把邺城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了吗?” 嫉贤妒能是慕容泓的基本性格特征,慕容垂一来,他们这些人就全都要往后靠。 不论是指挥作战,还是将来的论功行赏,他们叔侄就捞不着大的了,胜利的果实全都被慕容垂摘走。 岂不是给他慕容垂白白的一个大便宜捡走? 这邺城的风水可比龙城也强得多了,环境也好,人口也多,在此处称帝,不是要比在龙城合适多了。 到时候…… 慕容垂来了,就没有他慕容泓什么事了。 所以,他们虽然早早的就向慕容垂送了消息,但是,没有收到慕容垂的回信,慕容泓也一点不着急。 这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从本心上来讲,慕容泓向慕容垂求救的那种意愿就根本不强烈,反而是慕容德是真心实意的想把慕容垂找来。 仰仗他的力量,帮助鲜卑军团脱困。 “你这是气话,只凭我两,到时候被晋军卖了,说不定还帮人家数钱呢!” “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只有那邺城里的氐秦了,晋军也是蠢蠢欲动。” “看晋军最近的战绩,确实是相当出色,已经接连攻占了许多沿河的城池,我不相信,氐秦吃败仗,全都是因为自己轻敌,实际上,从今天短暂的交手之中,就可以看出,这一股北府兵的战斗力不同寻常。” 慕容德说的很夸张,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更夸张。 虽然今天晋军也登场了,但两方并没有交手太多,主要和慕容部纠缠的,还是氐秦部队,至于晋人,自然是不傻的。 人虽然来了,但是打仗的时候,肯定是要躲在氐人的后头的,再加之,杨白花也召集了一部分氐人前来援助,这样一来,慕容部与晋人交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然而,即便是只有短暂的交手,慕容德仍然敏锐的感受到,晋军的战斗力大增,整个军队的面貌,已然焕然一新。 与这样的部队交手,他们鲜卑人是占不到便宜的,可叹,慕容泓这小子还不开窍。 这个时候,不指望慕容垂,他们还能指望谁? 即便是有可能被慕容垂鸠占鹊巢,他也认了! “那就按照阿叔说的来办吧。” “再给龙城送一封信,催他们快快来援助。”慕容泓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垂头丧气的味道。、 慕容德却没有心情再顾忌他,只淡淡的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早就送了信了!” “我们就在这邺城下静静等着吧,看看情况再说,这一次,我料定,慕容垂一定会来援救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六章 带路竟是氐人? 慕容泓捡起酒坛子,只得继续喝闷酒,他是实在想不明白,慕容德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以往,他们形势好的时候,慕容垂都当他们是空气,不闻不问的,现在他们有难,慕容垂反而会出手了吗? ………… 远在龙城的慕容垂,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收到慕容德的飞马传书,却也正行进在开往邺城的大道上。 原本,他是准备带着慕容冲一起前行的。 但考虑到现在的局势,还是把他留下了。 龙城这边总归还是要留下一个镇守的主将,虽然慕容冲能力不足,人还比较菜,但终究是大燕宗室,正经的嫡系,也不至于那么没用。 再者,听闻慕容德和慕容泓叔侄两个都平安从长安城里逃出,现在正带领着鲜卑军团的,就是他们两人。 这样的人马,已经足够了,再加上一个慕容冲,政出多门,反而对作战不利。 再加上…… 战马飞奔,慕容垂还时不时的回望一眼身后渐渐远去的龙城城郭,此去,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就不必再回到这样的苦寒之地了! 邺城,当是个不错的去处。 慕容冲,就让他留在龙城看守老家好了,至于以后他想怎么做,却不是慕容垂要关心的事了。 终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慕容垂的心是无比的轻松。 几方人马当中,如今最心安理得的,当属镇守邺城的符丕。 此战之前,大将军符丕他日常惶惶不安,唯恐这座重要的城池就葬送在自己手里。 打了这一仗之后,符大将军整个就换了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异常强大! 同样的心理也出现在其他的氐秦将领心中,只是根据各人的性情不同,表现的程度有深有浅罢了。 邺城郊外,七十里开外。 刚刚从战场上返回来的晋军将士纷纷退下来休息,此刻忙着扎帐篷,做饭的,正是他们的战友,也就是王谧带来的那一波兄弟。 人多,就是这么自信。 王谧他们坐在营帐里,几个年轻人伴着帐篷外的篝火,看着月亮,找一找星星。 在哪里? 都在哪里? 王谧忽然心生感慨:上一世,老子为什么不爱好天文学? 古代的天空,澄清又广阔,就这样在你的眼前铺展开来,毫无保留的,尽情展现。 平凡渺小如人,只需要抬起他的头颅,向上望一望,就仿佛可以与天相接,触摸到那些闪闪发亮的星星似的。 这边出现了几颗星星,靠在一起,呈聚拢状发展,那边的天上也挂着许多星星,分散在各处,看似遥远,却彼此也有联系。 要是上一世能抽出空来,学习一下天文知识,说不定此刻就能看出,这些都是属于什么星座了。 或许也是一桩乐事。 “稚远,我们现在退到了这里,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在几人当中,最认真干实事的,当属刘裕。 他也是心里最藏不住话的。 要是老檀在这里,说不定他还能排第二去,可惜的是,此刻老檀正在京口忙碌,没办法了,刘裕只得自己站出来,勇夺这个第一了。 王谧盯着火光,不必抬头也知道,此刻的刘裕必定是一脸的焦急。 “寄奴,不急,不着急。” “八百拜都坚持过来了,还怕再多等一些时日吗?” “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邺城还要大乱。” 刘裕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 何迈此时却插话道:“我看今天的形势,那杨白花也没少给我们提供假消息。那氐秦的士兵明明战斗力很强,与鲜卑部抗衡,一点不落下风,甚至,今日的这一战,氐人还没有使出全力,就打的慕容部丢盔弃甲而逃,既然氐人还这么能打,符丕又为何要派杨白花去京口求援,莫不是这其中有诈?” 何迈倒是和王谧想到一起去了,他也有这样的疑心,不过,他心思活络,想得开。 反而安慰众人道:“就算有诈,那杨白花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要是没有他,我们如何能这样轻松的就渡河,来到这邺城脚下?” 王谧一席话,开启了众人的回忆。 遥想不久之前,他们一路跟随杨白花北上,出发之前,众将士心里也没个底。 生怕遭了杨白花的暗算,然而,这一路走过来,却发现,或许,邺城的氐人确实是有求于晋,以至于,沿途的那些郡县,但凡是还掌握在氐秦手中的,看到杨白花的节仗,便纷纷放行,几乎没有找任何的麻烦。 开始的时候,将士们还有疑虑,不知道这狡诈的氐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等到过了几天,看清楚了沿途的情状,众人才算是明白了。 这氐秦,当真是一夕之间便土崩瓦解,犹如大厦倾倒,不复收拾。 很多郡县都残破不堪,能勉强支撑都已经算是幸事,还有一些情况更差的,城池之中早就已经盗贼横行,甚至有些士兵干脆化兵为匪,劫掠百姓,无恶不作。 有杨白花带路,这些氐秦将士,根本就不打算阻拦晋军,有的甚至还把晋军当成了挽救危局的大救星,欢迎还来不及。 由此可见,有杨白花这么一个招牌还是很有用处的,要是没有他,这样一支北伐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经过,那些氐秦的军队怎么可能不出来挑衅? 就算是劫掠一部分粮草、兵器也是好的嘛。 思及此,就连一向厌恶氐人入骨的魏咏之,也觉得,这些人没那么可恶了。 “即便氐人对我们感恩,他们也不会把邺城让给我们,总还是要我们自己去争夺。”某人不开口就罢了,一开口就是金句,何无忌就是这么一个妙语连珠的聪明人。 王谧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发怒。 只是平静道:“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才要静观其变,据我观察,如果明天一早慕容部还没有撤退的迹象的话,他们便肯定联络了慕容垂,等着两面夹击符丕。” 猛然想到这种可能性,何迈他们脸都黑了。 而这个时候,若论沉稳,还是要看我们王侍郎。 只见王谧缓缓起身,仰天道:“不必担心,就算慕容垂来了,我们也一样能获胜。” 王谧的信心不只是来自于北府兵的骁勇善战,更是来自于他精心制作的大批兵器。 有了这些兵器加持,夺取邺城不是难事。 “既然慕容垂终究要来,我们何不现在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占据了邺城?” “只要夺取了城池,依托城池,我们的优势也更大些。”刘裕上前,也看着浩瀚的天空,不过,他关注的不是什么星星,他也没有那种情调。 他只是随便看看,天空的广阔能让他心情更开阔。 “寄奴说的有道理。” “不过,我们现在加入战局,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就是我晋军了,这种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做。” “你早上做的就很好嘛,就是要找机会,让他们两边先掐起来,我们在找机会趁虚而入。” 这些计策,目前都还只能停留在设想阶段,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来都来了,就不能走。 总是要捞回本钱才是。 至于局势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唯有一句话王谧说的是对的。那就是只能等待。 慕容垂要来邺城? 只听到这个名字,便让人热血沸腾,尿意深邃,要和慕容垂死磕? 太刺激了! 有一种送命的感觉,凭空产生。 那可是大燕第一名将! 就连秦主苻坚都对他尊敬有加,江左虽然不善武力,却也听说过他的威名,其人之强悍,非常人能够想象。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战神慕容垂,何迈就心潮澎湃。 啊! 这样的名将,让他在邺城下送命,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要不留个活口? 可行吧! 朝廷应该能答应。 朝廷? 现在的北府,还在乎那个东西吗? 就在何迈胡思乱想的时候,来看星星的人越来越多了,除了几位小将军,一些闲下来的士兵也抬头望天。 今夜的星辰,确实很美。 映照着地上的人儿,也是美不胜收。 却在这时,书生装扮的沈蒜子缓缓向着一行人走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没有紧张的战事,也没有血腥的厮杀,她才能走出大帐,散个步,看看天。 这一路上,从京口再到邺城,沈蒜子也是吃了很多苦头,急行军的困难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样想来,虽然她常年都在外面四处闯荡,但实际上,她的行程一直都是自己说了算。 从没有催促她,更不会让她整日里都骑在马上。 经历了这一回,沈蒜子总算是服气了,行军打仗,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天若是换做别的小娘子,说不定半路就打了退堂鼓了,但她沈蒜子是谁? 她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执拗人。 虽说骑马这一项事务是没能坚持下来,但换做乘车,最后,沈蒜子还是成功的跟随大军,抵达了邺城。 总体上是绝对没有拖后腿的。 现在,沈蒜子正迈着蹒跚的步伐,一点一点向兄弟们靠拢,这帮人真是薄情寡义,也不知道上来搀扶一下。 她喊着哥们就真当她是哥们了? “朝廷来消息了吗?” “你们可不要怪我泼冷水,就算是要对邺城动手,最好也还是等到朝廷来了消息之后。” 说是冷水,还真的就是一盆大冷水,众人感觉,兜头盖脸的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这样泼过来。 全都耷拉了脑袋,连天上那美丽的星星都变得不香了。 此时,唯有一个人屹立不动,仍然在进行天人交换的思想互动。 便是王谧,王侍郎。 “蒜子啊蒜子,你放心,朝廷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沈蒜子很好奇,某人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你怎么知道?” 不过,平心而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蒜子心知,王谧不是个信口胡诌的人。 他这样说,肯定是有把握的。 王谧终于将视线从浩瀚的天空转回到了沈蒜子的身上。 “我当然知道。” “你们算算,自从我们从京口出发,到今日,已经几天了?” 他转向众人,这话是对着众位兄弟们一起说的。 “一,二,三……” 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何迈还真的把王谧的话当成了一回事,王谧顿时感觉,这孩子脑子不太对劲了。 “有十天了!” “十天了!” 何迈兴奋的叫起来,王谧点点头:“这就对了。” “我们已经出来十天了,到现在,朝廷也没有消息,这足以证明,他们至少不是激烈反对我们出征,要是反对,早就派人飞书送信,急调我们回去了。” 王谧一席话,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一下,就稳了! ………… 又一日,清晨。 金色的阳光让远处的邺城城楼也披上了一层金黄,天气不错,阳光也好。 王谧走出军帐,伸了个懒腰。 希望邺城两边对峙的兵士也能像他一样,有个好心情。 “兄弟们,我们再后撤三十里!” “还撤?” 王谧转向众人,微笑着迎接兄弟们质疑的眼神。 王谧的眼神,一向具有十足的威力,虽然他人是在笑,但众人却都没有再反驳。 乖乖的收拾帐篷,整齐兵马,后撤去也。 威胁奏效,王侍郎表示很满意。 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要是氐秦和慕容部今天再掐起来,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还是早些溜了的好。 撤了! 撤了! 来时的路上,王谧就已经观察过附近的地形了,就在邺城百里以外,有一处小山包,从下到上看过去,应该也有二百米左右。 这小山包连接成片,唯独是中间辟出了一条小道,可以供士兵车马行走。 要不是杨白花,远道而来的晋人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条小路的。 要不是着急救援邺城,杨白花也绝对不会把这条抄近路的小道,告诉晋军。 这不就是天赐的良机了吗? 这样的小山包,中间还有包夹小路的地形,是最适合打伏击的,既然邺城这里一时半会的是不会再打起来,就不如去寻一个好地方,隐藏起来。 按照王谧的估计,过不了多久,慕容垂也该到了,可不能让这位猛将发现晋军的踪迹。 他可不想氐秦未灭,慕容部未除,就先把晋军搭进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又过了半个时辰,邺城的城楼上终于有了动静,氐秦士兵应该庆幸,经历了一天的乱战之后,对面的鲜卑军团比他们起身还要晚些,他们还能抢个先。 大将军张蚝步上了石阶,刚才还没精打采打哈欠的小兵看到他,立刻把哈欠收了回去。 恭敬的站好。 锋利的视线扫过他们,虽然他们装的挺快,但那份懒散的劲头,还是逃不过张蚝的眼睛。 “城下的慕容部,情况如何?” “可有异动?”张蚝冷淡的问道。 这句话,就约等于是废话一句,要是他们真的能发现情况,再怎么样也会入城去禀报的。 小兵们互看了几眼,而后全都摇头如抽风。 张蚝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们会做如此反应。 终究,这守城的大任,还是要靠他自己。 放眼望去,鲜卑部军帐那边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军帐整齐,不时也有士兵出出进进。 甚至连炊烟都开始点起来了,甚至还有士兵在洗衣服。 很好,很好。 张蚝原本还担心慕容部作祟,会趁着天刚亮的时候挑衅,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挺老实的。 看过了慕容部,张蚝又想起了久未谋面的敌人。 正是远道而来的北府兵。 看看这帮小子在干什么呢! 张蚝有些激动,这些年,氐秦强盛,边境还是比较稳定的,尤其是和大晋交接的这一段,更是没有大型的战役。 算来算去,身为老将的张蚝也有好几年没有和晋军正面遭遇了。 昨日一见,晋军小子还真是生龙活虎,与当年是判若两军,这帮小子…… 去哪了? 邺城城楼偏西北的方向,原本是晋军驻扎的地方,张蚝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却发现原本密密麻麻的军帐,居然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荒草片片。 “你们几个,快过来!” 几个还在醒盹的小兵,登时支棱起来,快步来到了张将军的面前。 那张将军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沉。 “那边是怎么回事?” “晋军都去哪里了?” 顺着张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众位小兵这才发现,昨晚还热热闹闹的兵营,只几个时辰,居然就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 不会治他们一个值勤不利吧! 小兵们顿时心下颤颤,一种将要倒霉的感觉,在胸中奔腾。 虽然他们很紧张,但是他们都还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谎话来的比较快。 “不知道!” “昨天晚上还在的!” “确实,我还看到他们的火把了!” 几个兄弟并排站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帮腔。 看他们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也知道,从他们的嘴里是不会知道晋军的去向了。 一夜之间,难道还能人间蒸发了吗? 当然不会。 从昨天的战场上来看,晋军这次端的是来者不善,大军旖旎几里地,总有几万人。 这么大规模的队伍拉到了邺城,本就是一件稀奇事了,就连张蚝都想不到,这些人是如何通过了重重郡县城池的堵截,就这样一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邺城脚下。 不管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总归现在他们人是到了。 既然到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这是军人的天性,换做是张蚝也会这么干,更何况,那些晋军的小将军,看起来都是新面孔,一水的二十郎当岁,太年轻了! 兵锋甚利,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张蚝虽然没有亲自带兵和晋军新秀交手,却也感受到了他们那股昂扬奋进的气息。 这样一群野心勃勃的人,都摸到了邺城的门边,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肯定是躲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这帮小子,实在是诡计多端!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派一队人马,沿途寻找一下,他们肯定跑不远!” 那小小哨兵作势要跑,大有将功补过的意思。 张蚝却挥挥手,叹道:“这就不必了,他们既然已经跑了,便会有所防备,我们现在派人出去,肯定会惊动他们,反而把自己人葬送了,就为了打探晋军的情报,完全没必要。” 张蚝不是个慈悲的人,都是战场上滚过来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早就已经心如铁石,不会有多少怜惜。 不过是这样做并没有大用处而已。 就算是知道了晋军的去向,又能如何? 派一两个人去追赶,也只能带回消息,不能真刀真枪的拼一场。 就算是能拼,以现在氐秦的处境,也打不过。 还是先顾着眼前的敌人吧! 几个小兵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张蚝走到他们面前,勉励道:“你们别着急,想和晋军交手还不容易,只要我们和鲜卑人开战,他们就会自己冒出来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简单的道理,张蚝也懂。这帮小子还想暗算他张爷爷,哼哼! 做梦! 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暗算谁呢! 张蚝在城上观察情况,城内,符丕大将军也没闲着。 经历了昨天的一场乱战,对于氐秦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尤其是大将杨白花的回归,更是让符丕心花怒放。 来吧! 都来吧! 能征善战的人越多越好。 这样就可以跟着本将军一起扛了! “来来,白花,喝一杯!”晴天白日的,饭还没吃,符将军就端着酒坛子,给人家灌酒。 杨白花落座,表情很勉强。 不过,还是把酒杯拿起来了。 他照例客套了几句,什么将军神勇,将军好气魄之类的,吹吹捧捧,作为下属都是必备的技能,张口就来。 符丕也是个好哄弄的人,当下就敬受了。 还喜滋滋的又开始打探。 “白花,那晋军的实力,依你看,有几成?” 难得符将军还想得起询问一下晋军的情况,昨天一天都不见他吱声,杨白花还以为他都忘了呢。 顿了顿,这才说道:“晋军的实力确实是增强了不少,尤其是那些晋军的年轻将领,更是足智多谋,作战勇猛。” “而且,属下还怀疑,晋军将领暗藏玄机,是一直对我有所隐瞒的。” 符丕猛点点头,心道,这种事情,不必他说,他也清楚的很。 符丕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来自杨白花的答案。 杨白花呷了口酒,夸张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次从京口出发,晋军的人数很多,但他们还是分两拨启程的。” “他们让一个小将军带着我走在前面,大约过了一天,才带着大队人马出征。我想,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不知道他们暗中搞了什么鬼,不愿意让我看到,这才让我带着小股人马走在前面。” “或许是暗中设下了什么陷阱,还是带了奇怪的兵器,总之,肯定是有问题。” 杨白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却又好像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提到,白白的耽误了很长时间。 符丕半天没说话,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却还是勉强压制着情绪,继续问道:“那几个年轻的将军,都是什么样的?” “有特别能打的吗?” 提到这个,杨白花还确实有话说。 “能打的目前还没有发现,我也没看过他们打仗啊,没有亲身体会,不能乱说。不过,鬼心眼子特别多的,却是见到了一个。” “这个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像是行伍之人,但是,心思活络,鬼点子层出不穷,在北府里,如今,很多大事已经不是刘牢之说了算,刘牢之全都听从这个小子的。” “我在晋军中时间尚短,这一路上又到处都有晋军的监视,不敢拼命打探,不过,我还是听说了,这个小子竟然不是北府将军出身,而是朝廷派来的。” “出身琅琊王氏,大家族的子弟,以前完全是个文臣,不知是何故,朝廷忽然把此人派到了北府兵中,算到目前,已经有半年了,听说,北府兵接连获胜,这几场大胜仗,都是此人带领的!” 符丕很震惊:“这么厉害?” “此人姓甚名谁?” 这么厉害的人,要赶紧把他的名号记记清楚,以后要是在邺城脚下遭遇了,不是赶紧把他除掉,就是在他眼前溜掉。 总之是不能遭遇在一起的! 只见杨白花沉了一口气,中气十足的说道:“此人,姓王,名谧,字稚远!” 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 符丕胸中一震,沉思片刻,忽然,他拍案而起,怒道:“王稚远!” “我识得此人,当初,在襄阳城下,斩杀符睿的,正是此人!” 没错了! 就是他! 杨白花说,此人从军时间不长,大约只有半年左右,晋军的几场大胜仗,却都是此人领导的。 襄阳之战也正是氐秦失败的肇始,这样说来,当时从襄阳城下传回来的消息真实度就相当的高。 “这小子居然也来了!” “好啊!” “让他尝尝老夫的厉害!” 符丕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慌得一比,连战连胜,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对手。 老夫,连夜跑路可还行? 看到符丕这样有把握,志气干云的样子,杨白花也瞬间就安下心来。 原本他看到晋军的士气这样高昂,兵源又充足,还担心他们会觊觎邺城,反戈一击呢。 看了大将军昨日的表现,他便放心了。 大将军如此厉害,这座城是可以保住了! 正在符大将军自嗨的时候,从城楼上飞奔下来的小兵却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禀大将军,晋军后撤了!” 符丕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晋军跑哪里去了?” 那小兵舔了舔嘴唇,把张蚝交代的话,又向符丕重复了一遍。 “晋军后撤了,从城楼上向西北方向望去,都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军帐了。撤的干干净净。” 其实呢,既然没有派人专门去查询,谁也说不准晋军到底是去了哪里,但没关系,把大致的推测告诉符丕就可以了。 张蚝料定,以符丕那种焦头烂额的劲头,他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追究晋军的去向。 果不其然,听说晋军后撤了,符丕竟然面露笑容,跑得好啊! 跑的更远点就更好了,最好滚回京口老家去! 这样他大将军符氏就能少吃几个败仗了。 “大将军,我们不能让晋军就这么溜了,我们不远千里把他们请来,就是为了支援邺城的。现在,大战将开,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让他们临阵脱逃?”杨白花很着急,人可是他请来的,为了把晋军带到邺城脚下,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 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溜了! 符丕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愿意跑就跑吧,老夫本来还有些担心,昨日一战,却发现,慕容部果然都是无能竖子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患。” “只靠我们也能对付的了,晋军就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也省的我们还要顾念他们一份人情了!” 杨白花:这是什么过河拆桥的思维方式? 现在觉得自己又抖起来了,就把人家晋军甩开,当初为了向人家求援,可是好话说尽的。 军帐内外,到处都回荡着符丕爽朗的笑声,大战还未正式开启,他就好像是打了打胜仗一般。 这就是所谓的提前庆功吗? 就这样,邺城内外,毫无征兆的,昨天还剑拔弩张,打的你死我活的两队士兵,在这爽朗的秋末清晨,竟然达成了共识,全都老老实实的呆着,静观其变,实属新鲜。 谁也不打算先出手,都在静待时机,一个促成改变的时机。 我在瞪着你! 我也在瞪着你! 邺城上下,鲜卑部和氐秦城楼上,两边的人马隔得好远,不管是城上的人还是城下的人,都是无法用肉眼看清楚对方的面貌的。 能看一个大概恍惚就已经算是视力超乎常人了。 然而,符丕和慕容德心中有数。 不必相互喊话,也不需要有在中间报信的人,他们也知道,对方正在用那双阴鸷的,经风历雨的眼睛盯着自己。 恨不得能把对方盯死! “阿叔,你这是做什么呢?”慕容泓从大帐里走出来,就看到慕容德正睁着大眼,极目远望,眼珠子都不动弹的。 莫不是疯了? 还是傻了? 总之悬得很。 慕容德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根本不爱搭理他。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八章 慕容垂真的来了! “你懂什么,老夫这正较劲呢!” “别妨碍我!” 较劲? 慕容泓稀奇的很,顺着慕容德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找寻了半天,竟是一个目标也没找到。 “叔父,你跟谁较劲呢?” “告诉侄儿一声,侄儿也陪你一起,我们叔侄合力,定能把那人斗倒!” 慕容德仍是视线不变,只向后挥了挥手,念道:“你算了吧,还是去组织士兵们操练是正经事。” 慕容泓被剥夺了盯死你的机会,心中自是不平,慕容德不肯说,他这边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走向军帐的这个时候,慕容泓心里不停的猜测,慕容德死盯着的方向,正是邺城城楼那边。 于是,他的目标就很容易被锁定了,不是符丕,就是张蚝。 总不能是慕容德并不认识的符纂吧! 促使邺城局势大变的,终究还是在慕容部这边。 申时末刻,天色渐渐昏暗。 夕阳斜照,天空挂上了一抹橘色。 邺城中的氐秦将士松懈下来,如今纷纷露出了笑脸,终于又扛过了一天! 夜战对慕容部也很不利,早些日子,符丕就判断,这一伙鲜卑士兵后无援军,又没有可以归去的城池,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们是不敢轻易出手的。 夜战这种冒险的行为,更不是慕容部的首选。 只要夜色笼罩上来,城里的氐秦兄弟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距离邺城足有百里以外的小山包上,远道驰援的晋军兄弟,如今安营扎寨,好不自在。 “可惜了!” 王谧坐在小山包上,周围青草依依,不时还有小虫跳跃,他借着一盏风灯,正坐在一架单人胡床上,悠哉悠哉的喝茶,看风景。 看着小道深处,遥远的地方,邺城就在那里,他却不能一鼓作气夺下来。 占据着这么好的位置,完全可以打一场漂亮的伏击,那那些火炮一连串的抛洒下去。 搞一个大的,炸开花! 然而…… “稚远,又在可惜什么?”何无忌端着茶盏,从后面绕过来,正巧听到了王谧的感叹。 “当然是可惜我们还不能参战,白白浪费时间了。” 王谧摇手一指,面向小道的另一头:“我料定,过不了多久,慕容垂就会到邺城来援救,要说这几方兵马之中,唯有慕容垂带领的这一支是最有威胁性的,战斗力最强悍。再加之,那慕容垂素来以有勇有谋著称,算得上是一位智将,若是能在此处打个伏击,先把他铲除了,岂不是好事一桩?” “是啊,确实如此。”何无忌也看向小道那边,附和道。 王谧捶胸道:“可惜,慕容垂现在龙城,他就算是来援助,也不会走这条路。” “我们什么也打不着!” 何无忌:…… 这就是天意! 谁让邺城其他几个方向早就被围堵住了呢? 晋军若是想去抢夺和慕容垂先行交手的机会,那就要冒着有重大伤亡的代价。 而这代价,目前来讲,当然是不必要的。 慕容垂终究是要来的,一旦交手,就必定会有伤亡,早一点,晚一点,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 “前去邺城打探消息的小兵已经回来了,这一整天,他们双方都安分的很,一箭未放。” “我就知道,没有我们搅局,他们打不起来。” 王谧心下遗憾,这些人那,真是离了他王大人,便寸步难行,像个吃奶的小娃娃似的。 其实,邺城那边的动静,不必探子回禀,王谧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要是真的有战事,虽然他们相隔百里,也总归是能听到一些动静的。等了一整天,却什么发现也没有。 这不就说明,他们双方都很老实吗? 无聊! 透了。 之前慕容垂还没到的时候,还不足为虑,现在慕容垂也赶到了,只要有他一人,就足以压住场面。 面对这样的局面,晋军的兄弟却并没有灰心丧志,他们仍然对获胜有极大的把握。 能赢! 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 同样的消息,也正以更快的速度传到邺城。 不过,由于距离上的差距,到底还是王谧这边更快的得到了消息。 至于邺城这边,倒是鲜卑人比城里的符丕更早获得消息。 这好像也是应该的。 听说了慕容垂的大军已经来到了邺城以外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慕容德整个人就抖擞了! 精神面貌为之焕然一新。 小锤锤来了,他们就有救了! “太好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慕容德激动的在军帐里来回踱步,像小陀螺一样。 慕容泓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仍然是坐在那里,该吃吃,该喝喝。 “来就来了,他早就该来了,叔父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何必如此兴奋,免得让慕容垂看了笑话,以为这慕容部的宗室里,有本事的就他一个,人人都指望着他似的。” 慕容德眼中亮光未减分毫,转身说道:“你懂什么?” “有了他,我们这一仗才有胜算,想从这邺城脚下脱身,只靠你我二人,是绝无可能,只有拉上慕容垂!” “老夫警告你,等到慕容垂来了,乖乖的把兵权交给他,你和我都要听他的指挥。” “你别闹幺蛾子,也别想着不听从他的号令,听见没有!” 虽然慕容德声色俱厉,各种威胁手段都用上了,可惜,慕容泓还是一脸不屑,根本没听进去。 听那个老头子的指挥? 疯了吗? 他算老几? 来了也只有听从我慕容泓命令的份! 某人别看本事不大,野心可不小。已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别说是现在的手里的这些部队,就算是他慕容垂带来的将士,也只有听从他慕容泓号令的份。 慕容泓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神色,慕容德心下明白,这厮不会是个乖乖听话的人,更是个能力匹配不上野心的货。 却没有时间搭理他,立刻集结人马,调动各种兵器设备,准备迎接慕容垂的到来。 一旦看到慕容垂大军卷起的尘烟,他们就可以汇合上去,剑锋所向,直指邺城! 邺城! 当是指日可下! 士气上来了! 腰杆挺直了! 慕容部又抖起来了! 别人都很兴奋,唯独盘踞邺城的氐秦诸将,心里不痛快,这个只有氐人受伤的世界,终于达成了。 报信的小兵冲进堂屋的时候,符丕大将军还在拉着表弟幸福的饮酒呢。只见他眼睛微眯着,正自陶醉,将那满满的一盏酒,轻轻的吸进嘴巴里,吧嗒吧嗒的品着滋味。 天才刚亮,时间尚早,虽说酒宴已经摆上了,但是身边也没有陪酒的小娇娘。 这对于符大将军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克制,非常捡点了。 看到他这副迷离的样子,符纂的心也悬了起来。 这位兄弟能不能行了! 城外,慕容部虽然昨日遭受了重创,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仍然驻扎在那里。 这说明了什么? 这至少说明了,他们对邺城仍有企图,还没有放弃。 况且,昨天的一场乱战,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双方似乎都没有太多的准备,这才导致了慕容部小范围的溃败。 但这并不能表明两方的真实水平。 慕容部实力犹在,兵力也还是很充沛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不走,邺城的围困就仍然没有解除。 在这样困难的处境下,他符丕居然还能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喝酒,他居然还喝得下去! 符纂忧心忡忡,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刚冲进堂屋的小兵,脚步凌乱,还没进门,就踹翻了一个酒坛子。 桄榔一声,符纂登时惊起。 “怎么回事?”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九章 鸿门宴? 那小兵看到大将军发怒,顿时傻了半截,阿爸阿爸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符丕把符纂拉到一边,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瞪了起来:“快说!” 把小兵猛地窜过一阵激灵,忙道:“是援军!” “慕容部的援军来了!” “慕容部的援军?” “难道是……”符丕的脸色都变了。 不只是符丕黑了脸,在旁的符纂也面容凝重了起来。 “是谁的部队?”他追问道。 那小兵本来就觉得事情很大,看到两位主将的脸色,就感觉事情更大了。 “根据前方线报,应该是慕容垂的部队。” “从龙城赶来的,现在距离邺城只有一百五十里地了!” 慕容垂! 果然是他! 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趟这摊浑水! 听说是慕容垂,符纂的心,顿时就凉透了。 完蛋了! 这尊阎王怎么来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晋阳那边落草为寇,还能过几天逍遥的日子。 后悔啊!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大战还未开始,符纂就在想着退路,只可惜,他思来想去,把邺城周边的几条道路都盘了一下,居然真的出不去。 登时傻眼了。 符纂这边心急如焚,却见本该气急败坏的符丕符大将军,此刻倒是没有那么慌张。 怎么回事? 难道,符丕大将军还留有后招? “大将军,慕容垂来了!” “这厮可不是好惹的,我们怎么办?” 既然跑不出去,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加强城防,调动兵力,怎么着也要先做点准备才是。 符丕摇摇头,看起来还挺沉稳。 “这些当然要搞,这些就交给你去办,告诉张老将军,让他到城楼上指挥作战。” “那么,大将军你呢?” 符纂下意识的问道,符丕则道:“我当然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符丕特别笃定,符纂一头雾水。 这个当口,还有什么比防备慕容垂更要紧的事? “白花!” “末将在!” 就在小兵匆匆报信的当口,几位邺城内的主要大将也都跟了过来,杨白花出列,弓手领命。 符丕又道:“你去给晋军送个信,邀请他们两边夹击,进攻慕容部。” “是!” 杨白花刚要抬脚,却又被符丕叫了回来,附耳说了几句,很简短,身边的符纂他们都没有听清楚。 杨白花一边听着,一边应着,待听完符丕的计策,当下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还是有一手的! 符丕的指令已下,众位将军立刻散开,各自准备,就在这时,杨白花却牵上自己的爱驹,向着邺城外突围而去。 他的目标,便是寻找已经后撤的晋军! 晋军,能在哪里呢? 糊涂的哨兵天色一黑就开始摸鱼,他们甚至连晋军具体的撤军时间都没有弄清楚。 这就给杨白花造成了极大的困难,要找到这伙大军,实属不易。 这也就是为什么,符丕偏偏要派他去送信的原因。别看人家符将军日常稀松,还喝的迷迷瞪瞪的。 但是人家关键时刻也并不糊涂,鬼心眼多了去。 大战在即,这种关键时刻,要去请求晋军的援助,必须要找可靠的人,能够取信于晋军的。 这一次,符丕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调动晋军的兵马,他还准备挖一个大坑。 这个世上,倒霉的怎么能只有我符丕一人呢? 慕容部,北府兵! 老子统统都要拉进来! 给老子垫背! 给老子陪葬! 谁也没说让符大将军去死,但符大将军自己却已经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命运。 他甚至想把远道而来给足了人场的晋军兄弟也拖入泥潭,真真狠毒。 虽说符丕歹毒,但杨白花将军还是幸运的。 因为,北府兵这边,王谧比符丕更早得到了消息,已经在向邺城方向靠拢。 杨白花不必再走上上百里地才能看到晋军的旌旗了。 走了一段,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白花便望到了晋军的战旗。 他急速靠拢,逆向冲了过去。 “稚远,你看,那是杨白花吗?”眼尖的何迈第一个发现了他的身影。 王谧纵马上前,仔细看了一下。 果然是杨白花! “他肯定是来搬救兵的!”杨白花还没开口,王谧就做了决断。 刘裕言道:“那我们这就要去邺城?” 很显然,现在的邺城那就是个是非之地,绝对的狼窝,被搅进去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虽然刘裕是很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希望平白无故的去送命。 王谧沉声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那边可是慕容垂,我们总不能去给符丕当炮灰。” “不过,氐人狡诈,我们也不得不防,他们又更阴损的招数。” 虽然在兵器上,王谧有绝对的信心,他们可以获胜,但这种获胜,也要以最小的代价为前提。 而氐人,既然已经把他们请到了邺城城下,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帮他们渡过了黄河,顺利的来到这里,不得不说,如果晋军能够拿下邺城的话,这其中也少不了氐秦的功劳。 符丕是绝对不可能让晋军完美获益的,总是要想些办法,自己去当那个得利的渔翁。 正在晋军的将士想对策的时候,杨白花的快马就赶到了。 也没有人去提前迎接他,白花也知道,此刻的他,并不会受到晋军的欢迎。 只是,看到他们一行人,是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过来的,杨白花本能的就感到,这其中有蹊跷。 之前明明看到他们的大军是后撤了的,怎么没过多久便又有返回邺城的倾向。 这一来一回的,难道不嫌累? “王侍郎,慕容部援军到达,正是那来自龙城的慕容垂,符丕将军命我出城送信,请求晋军出兵迎战。” “那慕容垂来势汹汹,其人一向骁勇善战,若是让他们两边合围,那邺城必定陷落,慕容部的势力就更加的大了!” “还请晋军速速前来,与我军汇合。” 王谧连连点头,去当然是要去的,既然都来了,就没有一直坐山观虎斗的道理。 不过,为什么看杨白花的这个状态,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呢? “杨将军不必担心,夜间我军是退到了后方重新休整,现在正准备向邺城进发,很快就能投入战斗。” 见晋军没有故意刁难,杨白花这才把藏在最后的那个要求说出来。 “王侍郎,两军相互帮助,取的就是一个信义,氐秦和大晋之间,连年攻伐,相互之间是绝无信任可言。” “如今,既然要合作,符将军认为,还是应该提前商议一下对策,毕竟,慕容垂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王谧和刘裕互看一眼,都有些不祥的预感。 商议对策是应该的,但是特意把信义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杨将军,有什么话,你可以尽管说,若论信义,我大军都已经来了,你看看我们的将士,士气高昂,装备精良,这难道还不够表现诚意的吗?” “倒是符将军,我来到邺城下也有两天了,还没有见过他本人,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大军来援,那是真心实意,难道,符将军是只想让我们出力,却不打算给我们一些好处?” “昨日我见氐秦将士出城应战,犹如猛虎出笼,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既是如此,看来收拾慕容部,只依靠秦兵自己就足够了,如果符将军不需要我们,我们这就原路返回,也没什么的。” 说走就走,王谧已经驳过了马头,刘裕等人一向和他配合默契,立刻跟上。 杨白花顿时急了。 连忙追上去,拦道:“众位大将军别急,好处是一定有的,符将军也不糊涂。” “城中守备虽强,但是现在不是慕容垂也来了吗?若是只应付眼前的鲜卑人,我们确实没问题,可是再加上慕容垂,就是万万不行的了。还望晋军这就速速与我赶往邺城,符大将军可是盼着你们呢!” 其实,一开始符丕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 要说对付慕容德和慕容泓,不是符丕吹牛,依靠着邺城良好的地理位置,坚固的城防,充足的兵力,是没有问题的。 从一开始,符丕惧怕的就是慕容垂。 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可从来都不是说笑。 那是要玩真的! 于是,舍了脸皮,请求晋军的援助,一开始为的,就是对付慕容垂。 符丕的小算盘打的精,把晋军拖入战局,主要对付慕容垂,而秦兵这边,自然也不会毫无作为。 晋军来了挑战厉害的,我们秦兵就负责弱一些的慕容泓了。 然而,事到临头,面对着半截跑路的晋军,符丕又生出了一些更加歹毒的心思。 反正都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脸皮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听得杨白花又说道:“符将军是想请王侍郎到城内一叙,商量具体的对策。” 王谧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原来如此。 原来符丕这老小子,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城中都是你们的人,稚远怎么能去?”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王谧还没回答,刘裕就先站出来了。 在他身后,几位晋军的年轻将领,全都竖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 杨白花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他看着王谧,心道,这个人虽然面容俊秀,但却是这一队人马中说了算的。 现在关键就是看他的想法。 王谧压了压手,笑道:“符将军既然想见我,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走吧!” “杨将军带路。” 说走就走,王谧可不是个会玩虚的的人。 还没走多远,何无忌就追了上去。 “稚远,你可不能去!” “他们这是要把你扣下来,当人质!” 啧啧…… 这么紧张做什么? 符丕那个贫瘠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王谧还能猜不出来? 只听得王谧安慰道:“你们只管把兄弟们照顾好,把仗打好,其他的事情,我自有计较。” 杨白花一个劲的点头,表示会保证王谧的人身安全,王谧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杨将军,虽然我是相信符将军的,但是,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既然是互信,我信任你们,你们也要做些让我能够相信的事情,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杨白花连连应和,慕容垂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为了劫持一位晋军的重量级人物,别说是一点要求,就是许多要求,杨白花也会同意。 王谧又道:“杨将军能做主,就是最好不过了。” “将军,让我带一队兵马进城,总是没问题的吧。” 几位将军让出了视线,杨白花看到,有那么一队身穿精致铠甲,骑着矮脚马的士兵,人数大约在两千左右,是走在最前面的。 很显然,王谧指的就是这些人。 “可以吗?”王谧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杨白花顿时改了口。 “那可不成!” “这么多的士兵带进城,邺城不就危险了?” “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杨白花连连摆手,心说,小子你可别害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晋军的人数,别说是几千人,就是只有几百人,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进城。 这不就等于是堡垒从内部攻破吗? 氐秦和晋军有别,一旦让他们入城,谁知道他们的弓箭,长刀会对准谁? 王谧等了一会,见杨白花还是坚持,便耸了耸肩:“真的不行?” 杨将军很坚定:“绝对不行!” “那就算了。” “寄奴我们回兵,退回五十里地以外,等着就是了。” “末将领命。” 此言一出,众位小将军都笑了。 对嘛。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王稚远。 足智多谋,脸皮极厚,既能顺杆爬,也能顺坡下,姿势动作极其的灵活。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脸皮没那么重要,利益才最重要。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掉头就跑啦! 什么氐人,鲜卑人,全都抱头自爆才好。 “别走!” “你们先别走!” 怎么能走呢? 符丕派他出来是找救兵的,这要是一个人都叫不回去,符丕不是要劈了他? 王谧勒住了缰绳:“不走,又怎么样?” “让我带队进城?”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现状摆在眼前。 符丕所谓的商谈,其实都是幌子,他的目的不就是扣住友军主将,胁迫友军为他卖命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 不急,我们一点都不急 可以啊! 你符丕不仁,那就别怪我王谧不义。 怎么了? 邺城里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秦兵,我为了自己安全,带一队晋军入城,完全合理。 要是不答应,所谓的合作也立刻泡汤。 王谧的脸上笑吟吟的,但是他的目光却暗含冰霜。 杨白花权衡了一阵,终于在某人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 “这件事我说了可不算,但是你可以先带着士兵跟我走,等到了城下,能不能进,还要请示符将军。” “那也行。”王谧向后挥了挥手,刘裕他们立刻跟上。 大军开始行进,杨白花总算是松了口气。 最关键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他终于把人马给调动起来了! ………… 百里之隔的邺城城下,现在却出奇的平静。 不管是氐秦还是慕容部,都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对峙的双方,裸露出了黄土的地面,昨天才刚刚经历了战马无情的踩踏。 如今,却十分安静的定在那里。 它是将要平稳的度过这一天,还是又将迎来新的大战? 慕容德换上了戎装,宝刀挎在腰间,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却见慕容泓还是没有带头盔,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好像根本就不准备上阵杀敌。 便怒道:“你还不赶紧准备一下,待会两军联合,我们总要占个先机。” “阿叔,着什么急?” “你不是说,慕容垂来了,我们都要听他的吗?” “那就等到他来了,把一切都交给他就是了,他不来,我们又冲那么急做什么?” “反正依靠我,是打不了胜仗的。”慕容泓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嘬着牙花子的,那表情,特别的不屑。 慕容德被他气的,差点当场晕倒。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慕容德虽然气愤,但却也停下了行动。 好像,慕容泓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慕容垂的兵力,应该要比他们多。 慕容垂的战场经验,智谋水平,自然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比得上的。 既然他都已经来了,那等着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躺平了! ………… 邺城城楼上,女儿墙上,弓箭手早就在垛口做好了埋伏,滚油、大石块也悉数到位。 各项准备工作,在符纂等人的领导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除了战斗准备,人心的安抚也很重要。 邺城规模广大,人口众多,其中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平民。 这些百姓原本以为慕容部来到这邺城下,真的只想借道,并不想起争端,现在却听说,不只是城下的鲜卑人,就连龙城来的鲜卑人都已经在路上了。 顿时慌了。 有的人沿街哭闹,有的人赶忙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都藏好,为自己留后手。 还有想逃跑的,但他们如何逃得出去? 凡是擅自攀上城墙的百姓,全都被氐秦士兵拉了下来,挑头的杀掉,剩下的就劝回家。 大战在即,且不能自乱阵脚。 至少要把城里的局势先稳定住。 虽说这些年北境连年征战,对这样的形势,邺城的百姓也已经很习惯了。 但最近几年,邺城的百姓也算是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渐渐的,面对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便有些不适应。 关键时刻,还是老将张蚝有经验。 应付浩浩荡荡的鲜卑军团,尤其是慕容垂这样的猛将,当然还要从强化自身着手。 城中的兵力本来就很充足,但张蚝还是觉得不够。 要把能调动起来的人全都拉出来,武装起来。 他亲自带人号召城中百姓,尤其是那些青壮年男子,更是他鼓动的目标。 邺城中的居民,大多还是汉人,当然不愿意为了氐秦拼命,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 生活在这座城里,大战一起,他们就等于是被绑上了战车。 这场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躲不过去。 现在的氐秦和十年前的氐秦不同。 那个时候,在苻坚带领下的氐秦,强大无比,在北方横行无碍,马鞭所指之处,便是氐秦的土地。 多少个豪强部族都毁在了氐秦的手上,被氐人一一的吞并。那个时候,苻坚对待被占领的城池百姓还是不错的。 算是优待。 这种优待,一方面是由于苻坚天性如此。 他就是那么一个胸襟宽广的人,是有那么一股子爽朗劲在身上的,做事也提倡大开大合。 虽然氐人整体文化水平一般,也不太懂得那些任君德政的故事,但是,苻坚也还是知道,保境安民是他要做到的。 当然了,能做到这一点是有一个大前提的。 那就是优势在氐秦这边,往前几年,氐秦在北境几乎是无往不胜的,那个时候,氐秦人心齐,士气也高昂,对待这些被侵占土地之上的百姓,实行优待也无伤大雅。 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局势了。 虽然符丕他们不会把氐秦真实的情况告知城中百姓,但这样大的一件事,如何能瞒得住? 乡民们早就已经知道,氐秦已经崩溃,他们要换个主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局势不佳,氐人好不了,他们又怎会对城中百姓好? 当然是绑在一起,同归于尽了! 怎么办? 只能跟着一起卖命了! 虽是如此,邺城百姓们也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他们听说,长期盘踞在京口的北府兵已经来到了邺城郊外。 北府兵,那是晋军! 是自己人! 在邺城人的心中,迎接晋军就和迎接王师没有什么区别。 要想过上能挺直腰杆的日子,只能等着晋军来夺回邺城! 老实说,自从昨天听说了这个消息,很多乡民就已经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攀上了城墙。 他们想看看,能不能一睹晋军的风采。 多少年了! 那长安和洛阳的百姓,还有见过晋军兄弟的时候,可是邺城因为地处偏北的方向,距离晋军能够控制的势力范围实在是过于遥远,以至于十几年了,长期生活在邺城的百姓都没见识过晋军的旌旗了! 十几年! 整整一代人了! 可惜的是,晋军昨晚连夜后撤,百姓们好不容易突破了秦兵的严查,却还是没看到一个晋军将士的身影。 但他们的热情仍然没有减退,他们相信,对于邺城,这座漳水附近最大的军事重镇,晋军是有想法的。 他们知道,从京口到邺城,这条路是多么的艰险曲折,一路跋涉,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终于到达了这里。 晋军绝对不会无功而返。 邺城的百姓们翘首以盼,晋军能够冲破城门,将无耻氐秦彻底打趴下。 当然了,在实现这个愿望之前,邺城的百姓们还有一道关卡要过。 那就是城中的氐秦士兵。 秦军缺人,别人已经大兵围城,氐秦肯定会拉着城中的百姓一起应对。 那怎么办? 就算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也要装装样子。 当然,真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一点真情实感都不会有的。 就只是人到了,也不出力。 反正现在的氐秦也已经是焦头烂额,顾首顾不得尾,大家齐心合力摸鱼,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站在一群精壮汉子面前的老将张蚝,当然不会揣摩到他们心中这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为了守住邺城,他要拼尽全力,秦军需要更多的士兵! 由他亲自带队,亲自挑选,很快,那些年轻力壮,胳膊腿齐全的人就被挑选了出来。 他们被带到了城中的校演场,进行简单的操练,秦兵们会发给他们兵器,但是绝大多数的乡民都不会使用。 虽然说是临阵磨枪了,但是这枪不磨也不行,刀枪棍棒,该怎么使用才能攻敌要害,总是要教一下的。 要不然,等到上了战场,扛起了兵器,一边跑,一边掉也说不定。 虽说在路上谈话是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晋军还是先慕容垂一步来到了邺城脚下。 当王谧的战马停下,看到邺城内外居然还没有打起来,那熟悉的,强壮矫健的身影,也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不觉有些失望。 什么啊! 人家明明是来见小锤锤的,千里相会诶,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了呢! 他居然还没来? 这就是增援大军的态度吗? 会不会有点敷衍。 杨白花紧赶慢赶的,唯恐错过一点时间,马蹄飞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是真的着急,谁是来看热闹,等着打秋风的。 王谧他们也跑的很快,紧紧的跟在杨白花的身后,倒不是他们几个有多积极,主要是,他们都想见到慕容垂。 这其中,最为积极的,就是王谧,而他的几个好兄弟,除了刘裕,需要押后管理大军,剩下的几个,包括何氏兄弟都已经跟着他飞奔到了邺城郊外。 “王侍郎,快点!” “马上就要到了!” “符将军还等着我们呢!”杨白花催促道。 他很兴奋,看到邺城几个方向,并没有慕容垂的身影,鲜卑部的兵力也没有明显的增加,顿时就感觉,希望来了。 要是趁着这个宝贵的时间差,把王谧他们弄进城,然后拉开阵势,再把晋军绑到一起,让他们为氐秦所用,赶跑这一伙鲜卑人,不是没有可能! 符将军真乃神人也! 竟然会想出如此妙计,关键是,这位晋军的年轻将领,王稚远,似乎也对进城很有兴趣的样子。 现在唯一的阻碍,或许就是那些装备精良的晋军。 王稚远不是傻瓜,居然提议要带一部分晋军入城,虽然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但是符丕也绝对不会答应。 人人都能看出,这座城池,一旦进去,就很难再活着走出来,一般人,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是决不能在此时入城的。 但是,这王稚远他居然答应了。 这简直就是给了氐秦一个天大的机会,实际上,就算王谧他不肯入城商议,磨到最后,符丕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有求于人的,是氐秦又不是晋军。 人家晋军肯来帮忙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还奢求什么? 而现在,这个挟王谧以令晋军的机会,正是王谧本人给的。 越是快到了,王谧跑的就越慢,到了最后,竟然有溜达的趋势了。 连马鞭都不挥舞了。 一开始,杨白花着急赶路,还没有注意,待到他发现,哪里肯依。 连忙催促,王谧却做充耳不闻状。 “杨将军,你急什么?” “我看,慕容垂不是还没来吗?” “我看,你最好趁着这个时间,先进城去请示一下符将军,看看他是更想见到我,还是更想见到我晋军的兄弟。” “别急,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你!” “王侍郎你这不是耍我玩吗?” “你人都来了,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带着兵马跟我一起到城下去喊话。” 呵呵! 说的好听。 等到了城下,你和那符丕一联络,上下夹击,我们晋军的兄弟不就要被包了饺子吗? 不去! 坚决不去! 兵马都在我的手里,优势在我。 “杨将军此言差矣,此刻,要是时间紧急,慕容垂已经到了的话,我们晋军兄弟二话不说就会立刻投入战斗,绝对不会让邺城有失,可现在,慕容垂不是还没来吗?” “情况不同,处理的方式也该不同,反正,兵马我是带来了,这就是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至于,你们符将军的诚意,我看也应该早点拿出来一些才好,我们是来支援秦军的,可不是来当秦军的垫背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杨白花面色一凛,突然有些心虚。 这……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符丕确实是想拉晋军垫背,甚至是想让晋军冲在前头,给氐秦当挡箭牌。 原本,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这样规模宏大的一支军队从京口赶到了邺城脚下,这在以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然而,杨白花成功了,他就是把这支大军带到邺城外了! 这样一个伟大的壮举,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的,目前在邺城下对峙的三方,哪一边也看不下去。 不管怎么说,符丕将晋军请来,绝对不是想把邺城拱手相让,邺城还是他氐人的,而晋军则是来打消耗的。 按照符丕的想法,城中的氐秦力量一定要保留主体,而因为晋军是来打援助的,只要不放他们进城,他们就只能呆在城外和鲜卑人打消耗战。 最后,力量得以保全的氐人,便可以把鲜卑人和晋军一起赶走,掌握邺城。 然而,好梦是美,但人家晋军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你想拉人家当垫背,人家还想鸠占鹊巢,把你从邺城赶走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 岂能孤身涉险? 机会难得,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怎么样?” “杨将军,想好了吗?” 杨白花犹豫不决,王谧步步紧逼,在他身后,晋军的几位年轻将领全都围拢了过来。 大有你不同意就群殴的架势。 杨白花一看这形势,立刻怂了。 “好!” “你们暂且再次等候,我去通报一声。” “不过王侍郎也要说话算话,一旦符将军应允,晋军定要竭尽全力相助。” “那是自然。” “人都来了,不帮忙,难道是来做壁上观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杨白花的脸就更黑了。 形势危急,也管不了许多。 杨白花打马向前,直奔向邺城城门。 而在城楼上值勤的士兵,早就发现了自家大将军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恍惚之间也知道,杨白花把晋军给叫回来了。 登时喜出望外,只等着大军开到,他们就打开城门,将那晋军主将王稚远擒获。 不过…… 等啊盼啊的,秦兵们翘首以盼,原本指望至少能捞到几个晋军的将领,得一个大功劳。 却没想到,晋军明明来了,但却停在了距离邺城大约二十里地的土坡上。 不走了! 只有杨白花一个人单骑出列,向着邺城赶过来。 怎么回事? 晋军为何不再行进? 高低也应该跟过来几个人呐! 这个时候,符纂也登上了城楼,远远望到晋军的身影,不禁叹道:“这是煮熟的鸭子也要飞了?” 此刻,邺城的对面,慕容部大帐。 “阿叔!” “快看,是氐人!” “只带着十几个人,是不是进城送信的?” 并没有多少真本事的慕容泓,虽然日常三心二意,却也擅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很快,他就发现,从邺城的东北方向,有一小队人马正在快马加鞭的赶来,发现这一异动的,除了慕容泓,还有在前方戒备的鲜卑士兵。 他们比慕容泓反应更快,还没有人命令他们,弓箭都已经搭好了。 就等着大将军一声令下,便可以把那贸然闯入的氐秦将领射成筛子。 “应该是。”慕容德也看了一会,肯定道。 “那我们就趁机行动吧!现在正是好时候,带的人这么少,只要一队箭手就可以把他们斩于马下。” “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也可以争取主动。”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氐人居然还要进城,这绝对是带来了非常重要的消息,或许就是氐人和晋人联合的方略,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就在慕容泓说话的时候,杨白花带领的十几个亲兵,仍然在马不停蹄的赶往邺城城门。 时间紧迫! 危机四伏! 杨白花知道,此行危险异常,他几乎就是从慕容部的眼皮底下往城里冲。 这样莽撞,并不是因为杨白花他考虑不周,或者是脑子蠢笨,完全是形势逼的。 他很清楚,慕容部的大帐就在邺城的对面,距离城楼也不过是十里地左右。 一旦他们发现了他的踪迹,快马加鞭,派出能拉开几十斤大弓的神箭手,便可以一箭穿魂,要了他的小命。 他原本可以再多带几个人,但是,人家晋军不允许啊! 是了。 如今跟随在杨将军身边的这十几个护卫,全都是北府人马,都是王谧借给他的。 而带队的,正是颇得王谧信任的小将曾靖。 早间杨白花出城报信,是趁着天还没亮,鲜卑人还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的。 为了掩饰行迹,他哪里敢带随从。 现在,奔跑在邺城旷野上的杨白花,唯一的希望就是快一点冲进城门。 另一边,邺城城楼上,随着杨白花的距离越来越近,符纂也认出了他,立刻让弓箭手准备,只要慕容部有任何异动,便给他们迎头痛击。 虽然慕容德看不清楚城上的动静,但是他也能从凝重的空气中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之感。 他很清楚,当鲜卑人的箭头指向杨白花的时候,氐人的弓箭也在瞄准他们。 “且慢!” “不能杀他!” “放他进城!” 慕容泓这边手都抬起来了,眼看着吆喝就要出口,那个“放”字都咬了一半,听了这话,生生的给咽回去了。 虽然慕容泓年轻气盛,日常看不起老迈的叔父,但在这大战即将拉开的关键时刻,他也知道,仅凭他脑子里的那点货,不足以办成大事。 叔父的话,还是要听上一听的。 “为什么不能放箭?” “现在晋军没有来支援,邺城中的氐人实力不足,正是好时候!” 慕容德不以为然:“你只看到了氐人的弱处,却没有想想自己,慕容垂的大军还没有赶到,我们也把握不准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到,一旦我们先挑起战事,便会遭遇氐秦和晋军两面夹击,我们扛得住吗?” “就算我们扛得住,能等到慕容垂赶来汇合的时候,那我们的将士也会折损许多,得不偿失。” 慕容泓无言了,他从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那就一直这样等着?” “放信使进城?由着他们串通消息?”慕容泓叹了口气,还是不服。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 就在他的眼前,模模糊糊的,已经可以看到,那一队士兵已经冲进了邺城城门。 旋即,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城门迅速的关闭,没有给鲜卑人一点可乘之机。 当然了,就算是鲜卑人有意入城,他们也抓不到机会。 以他们现在联营结帐的地点来看,就算是快马飞奔也总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突入邺城。 而很显然,邺城守军如今是严阵以待,那巨大结实的城门一开一合,几乎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根本不会给鲜卑人预留这么多的时间。 既然不能成,那还不如按兵不动。 最重要的是,晋军就在眼前,显然比慕容垂距离邺城更近,一旦触怒了城中的氐人,两边打起来,此时此刻,鲜卑人可不占优势。 还是算了吧。 于是,就这样,杨白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顺顺利利的闯入了邺城。 甚至连一点伤都没受。 瞧见杨白花入城,符纂大喜过望,冲下去和他汇合。 鲜卑人居然没行动! 屁都没有放一个! 看来,把晋军找过来,绝对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虽然明知道晋军没有憋着好屁,但至少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此刻便可以设想一下,如若城外没有晋军围困,只是氐人和鲜卑人隔着邺城城墙对峙的话,那杨白花恐怕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怎么样?” “晋军那边是怎么想的?” 符纂引路,很快就见到了正在查看地图的符丕。 这个时候的符丕戎装在身,看着邺城的地图,凝神静思的样子,还有些武将的风采。 “大将军,杨白花到了!” 白花倾身觐见,而符丕的目光反倒是落到了他身后跟随的几个小兵的身上。 瞧那精细轻便的铠甲,还有那打磨的锃光瓦亮的长刀,一看就不是氐秦的装备。 “你们是晋军?” “你们的主将呢?” 符丕开口便问,就好像此刻晋军将领就应该主动送上门似的。 曾靖也没客气,上前朗声道:“我军主将说了,符将军想要晋军的援助,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主将可以进城来和符将军商议具体的对策,但是,符将军必须同意我军主将要带着兵马入城。” “否则,将军是不会亲身涉险的。” 曾靖侃侃而谈,自从在襄阳战场上结识了王谧,他就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一门心思的要跟着他混,为了王谧,他甚至连生命都可以抛弃。简直是王谧的忠实狗腿。 现在来到了敌军面前,眼前都是憎恨的氐人,不管他们是何居心,曾靖都要把北府将军的排面抬的高高的。 符丕眉头一跳,登时就怒了。 抄起桌上的镇纸就想扔过去,抬头一看,眼前的不是杨白花,而是不知姓名的晋军小将。 却又放下了。 “你说的那晋军的主将,可是那朝廷上来的书生王稚远?” 曾靖稍稍愣了一下,那杨白花赶忙接茬:“将军说的没错,正是那王稚远。” “他说了,他可以入城和将军商谈,但必须带着自己人进城,否则他怕出意外。” 呵呵! 意外! 就他那点兵马,就算让他进城又如何,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全都要烂在邺城这口锅里。 “他想带多少兵马?” 符丕居然会心思活络,这一点大大超出了杨白花的预料,难道,他真的愿意让王谧带兵入城吗? 杨白花犹豫了,那个数目,若是说出来,以符丕暴躁的性子,肯定会跳起来。 “不多,两千人。”这里有曾靖,就算杨白花不说实话,曾靖也不会拖延。 “你说什么?” “两千人!” 果然,符丕跳起来了。 杨白花赶紧往后闪了闪,动手的时候可别溅我一身血。 曾靖却是不卑不亢:“确实是两千人,一点没错。” “也请符将军理解,我们两军以往别说是合作了,简直是毫无交情可言。前仇暂且不提,只说现在,不论如何,我们是带着人马过来了,那个阵势你也看到了,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援助的,不是作假。而你呢,符将军?” “你不要以为我们看不透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想把我军将领扣在邺城,威胁我军为氐秦拼命吗?” 符丕老脸一红,被当场戳穿的感觉,着实不那么美妙。 杨白花又向后退了几步,被溅血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老夫没有这样的想法。” 曾靖也不客气:“口说无凭。” “反正现在的局势就是如此,慕容垂就在不远处了,一旦慕容垂赶到,两军合围,邺城旦夕不保,到时候,丢了邺城,与我晋军何干?” “如果符将军不相信我们,我们又为什么要出手相救?” “还不如引兵回还的好。” 都闹到这种地步了,曾靖也是什么都不怕了,干脆盘起两腿,席地而坐,直接摆烂。 能怎么样? 难道,他说的不是事实? 就现在,符丕一刀杀了曾靖,也不能催动晋军一定出手相助。 这笔账,谁还算不过来? 这个混乱的世道,能明哲保身的,都是俊杰了,想要别人仗义出手,除非是亲爹。 更何况,在这大争之世,很多时候,连爹的不好使。 你符丕又是哪位? 王稚远认识吗? 认你做爹了吗? 气氛就僵持在这里,符丕不可能妥协,曾靖也不会松口。 而且,你看,他架势摆的足足的,杀他,他也不怕,杀了他,还是成全了他的偶像老王了呢。 只要曾靖出差错,晋军便会坐视慕容部和符丕打个你死我活。 而且,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符丕就是想退一步都难。 答应借道? 现在就是你想借道,慕容氏也不会答应了。 人家的最强靠山慕容垂眼看就要来了,等到慕容垂一到,鲜卑人就抖起来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晋军撒手而去,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到时候,就凭邺城里的这点守军,只会应接不暇,被鲜卑人狂殴。 “两位将军,两军合作的心是真诚的,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属下在这里出个主意,两位将军听听稳妥吗?” 没办法了,再耽搁下去,慕容垂都要来了。 杨白花站了出来,符丕轻点点头,曾靖耸耸肩,做出你爱说就说,我可以给个耳朵的表情。 杨白花这才又说道:“要我看,不如减一减人数,就减到……”他抬头看了看曾靖,很快又对上了符丕的一双虎目,吓得他登时窜起一个激灵。 “五百人!” “如何?” 五百人! 对上三万人! 也就是说60个秦兵能够抓住一个晋军,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不至于还不行吧。 杨白花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暗自揣摩了王谧的想法。他感觉,这个年轻的将领别看文质彬彬,其实是很愿意冒险的。 他是想到邺城里来蹚浑水的,要不然一开始他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既是如此,只要能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两边都满意,这件事也就办成了。 “老夫没有意见,晋军的使者,你怎么看?” 五百人,符丕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人数太少,铲除还不是小菜一碟? 曾靖起身,点了点头:“可以。”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二章 打,打起来了! “符将军,容我去报个信,不消一刻,王侍郎就会带着兵马入城。” “好!” “老夫在城楼上等着你们。” 得了保证,曾靖掉头就跑,他带来的那些随从是自然要跟着的,符丕大将军忽然就恢复了办事的能力,又派出了一队兵马,足有百人,护送着曾靖出城。 “白花,你觉得,那王稚远,真的会来吗?” 曾靖答应的太干脆了,这让符丕又犯了嘀咕。 要是一去不回,那可就…… 可是扣着曾靖也不行,一则是这个曾靖,他没什么用处,他又不是晋军主将,对晋军起不到任何威胁。 二则是,一旦时辰过了,曾靖还没有回去,晋军自然也不会再信任氐人,更不会派兵援助。 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把曾靖放回去。 可是,这样一走,便等于放虎归山,一旦晋军不出兵,岂不是白白被人家耍了一遭。 在场众人中,对晋人有过比较深入了解的,也就是杨白花了。 白花想也没想,便肯定道:“大将军莫急,依属下看来,那王稚远是一定会来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符丕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一切都要用事实说话,且看局势发展。 “大将军!” “不,不好了!” 曾靖刚走,又一个小兵从城楼上连滚带爬的奔下来,几乎是撞入了堂屋大门。 “鲜卑人……慕容垂……他们来了!” 小兵断断续续的说完话,符丕腾的就跳起来了。 “快去!” “把那曾靖叫回来!” “不能让他出城!” 慕容垂? 慕容垂真的来了? 氐秦的噩梦,终于笼罩上来了? 抓捕曾靖的这个差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杨白花的头上,按照符丕的说法,看不到危险的时候,晋军或许还能够出手相助,可一旦看到慕容垂的旌旗…… 在没有人质的情况下,可就说不准了…… 杨白花一路追上去,眼看着那巨大的城门在眼前渐渐的露出了一条缝,遂大喊道:“别开门!” “不能开门!” 骏马飞驰,话音未落,杨白花就已经赶到了城门前。 看到杨将军,几个看城门的士兵皆是一脸懵。 “杨将军,出了什么事?” “你们开城门了?” “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些晋人呢?” 眼前,双层嵌套的邺城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杨白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兵们愣了愣:“他们呐,已经出城啦。” “不是大将军吩咐的吗,让他们出城去送信?” 果然如此! 杨白花暗叫了一声糟,刚才他看到的城门的那道缝隙,根本就不是开门,而是关门。 就这么一个闪念的功夫,就让这伙晋军逃走了! 岂有此理! 杨白花恶向胆边生,冲上了城楼,还没看到那晋军的人影,就吼道:“放箭!” “快放箭!” 箭手们倒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们完全搞不清楚他们的目标是谁。 杨白花气急败坏,大喊道:“给我放箭!” “刚才出城的那一伙晋军呢?给我放箭,打死他们!” 箭手们恍然大悟,立刻寻找目标,有的性子急的,更是连找目标的环节都舍去了,直接拉弓上箭。 嗖嗖嗖! 乱箭齐发,然而,方向却颇为不同。 关键是,目标到底在哪里? 箭手们自然是知道就在刚刚城门是开启过的,但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十几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都看不到了。 却在邺城外不远处的一撮草丛里,曾靖等人匍匐在内,大气也不敢喘,只能透过草丛的缝隙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娘的! 竟敢暗算老子,果然氐人就是阴险狡诈。 曾靖他们自从得了符丕的首肯,便马不停蹄的往城外赶,他们也预料到了,氐人善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 即便是侥幸逃出了邺城,兄弟几个也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城上的氐人令人担忧,对面的鲜卑人也不容小视。 但凡他们两方有一方控制不住,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成了活靶子,没有活命的可能。 曾靖只能带着人,拼命跑,一刻不停的跑。 只要能跑出邺城的攻击范围,他们就有活命的希望! 然而,事与愿违,很快,曾靖的心,就被一种危险的气息笼罩住。 虽然那个时候,杨白花还根本就没有冲上城楼,但是,曾靖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那种准确的判断是基于对氐人狡诈本性的了解。 于是,他一声令下,兄弟们便抛弃了骏马,一个团身就滚到了道旁的草丛里。 士兵们一开始还不明就里,只觉得曾靖莫名其妙的,后来,看到那纷纷飞下来的箭簇,顿时惊了。 “可恶!” “这帮氐人,果然一个都不能相信!” “曾队主,我们不能跟他们合作了,要赶紧给王侍郎报个信。” 氐人反复无常,竟然敢杀往来的使者,难道,晋人还要上赶着去合作吗? 当然没有这个道理。 曾靖凝视着邺城周边的变化,却耐心道:“不急,再等等看。” 合作当然是不能再合作了,王谧派他们来,也并不是为了求合作的,这些都是幌子。 都到了邺城的脚下,难道不是为了争夺这座城而来的吗? 几万精兵诶! 那么大的阵仗,说只是来援助的,谁会相信? 要是氐人心意诚,说不定王谧还拉着兄弟们上去表演一会,现在,不出力,你还想要拉垫背的,在开玩笑吗? 不过,现在还不是出去送信的好时机。 眼看着一串串的弓箭排排落下来,曾靖向着身后的兄弟宣布道:“我看,过不了多久氐人和鲜卑人就会先打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混入乱兵之中逃走。”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人多混乱,他们才好趁乱脱逃,现在冲出去,不是又要被发现了。 然而,会打吗? 会吗? 氐人会这么听话吗? 慕容部都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会因为区区几支弓箭就破功吧。 能吗? 还打吗? 不能吧! 曾靖扳起手指头,一会能,一会不能,倒腾了半天,却听得一阵巨响,轰隆一声,仿佛是在身边炸开的。 “石炮!” “是投石车!” “曾队主,真的打起来了!” 好家伙,曾靖赶紧站起来,仔细一看,可不是打起来了,还是鲜卑人先出的手。 那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个个都命中目标,扔进了邺城城楼里。 “原来他们还带着这样的大家伙,为什么不早亮出来?” 曾靖忙着看热闹,一时都忘记了送信的大任务。 一时之间,城内城外,喊杀声震天。 箭矢,石块,满天乱飞,憋了好些日子的两方军队,终于打起来了。 这能怪谁? 还不是要怪杨白花。 这个蠢材,要不是他着急射杀晋军兄弟,毫无道义,也没有武德,又何至于如此? 现在可倒好,一串箭簇扔下去,一个晋军没打着,反而是把鲜卑人给招惹到了。 慕容德一直在观察敌情,氐秦向下放箭,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看不到。 而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杨白花的目标是晋军根本就不是鲜卑人。 看到无数的箭簇飞下来,慕容德登时就急了。 无耻氐人,居然还敢先动手! 想先下手为强吗? 做梦! 还没等他招呼,身后的慕容泓就奔到后方,命令投石车向城内进攻。 先搞他一波大的! 这也是正确的战术。 投石车这种东西,老实说,它就只能用在攻城之上,这东西,看起来威风凛凛,杀伤性也大,其实,更多是唬人的。 因为命中率实在太低,只能靠碾压伤人,于是只能在攻城战开始的时候,配合其他进攻手段给敌军施加威慑。 当然了,以目前邺城的情况,几颗石炮已经够符丕他们恼火的了。 城南头,大将军张蚝正在监督训练所谓新兵,在他的督促之下,他们好不容易可以把兵器拿稳了。 忽而耳边响起一阵巨响,张蚝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张将军,是鲜卑人!” “他们开始攻城了!”一个小队主急匆匆的赶过来报信,满脸都是惊惧不安,张蚝呵斥道:“这不是迟早的事?你怕什么?” 壮牛一般的大眼珠子狠狠瞪着小队主,那队主心里紧张的要命,却还是强忍住了。 张蚝把新兵交给属下,便奔向了城楼方向。 作为一座古都,邺城城楼采取的是双层嵌套的模式。 外城有八个城门,而内城则只有四个城门。 内外城都有乡民居住,内城相对外城来讲相对占地小一些,外城规模大,但是人口较少。 沿着城墙建设了诸多的设施,都是守城备战所用。 一旦城门有失,士兵们退守内城,还可以再战。 张蚝登上了北城楼,还没站稳,就被一支穿云箭扫过了耳朵。 “将军,小心!” 张蚝毫不在意,竟是伸手就把那支箭打掉了。 “不碍事,你们给我放机灵点,不要让鲜卑人占了先机。” 士兵们见主将如此勇猛,全都打上了鸡血,拉弓射箭一点也不含糊。 不一刻,一排排穿云箭便从城楼的顶端倾泻而下,犹如暴雨突袭。 那些先期冲锋过来的鲜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他们还能接到秦兵的箭矢,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更多的人,甚至都没有这个福气。 慕容部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开战,明明慕容垂的大军还没有到来,明明应该是鲜卑人掌握先机,但过了一会,他们就回过神来。 事已至此,大战已开,管他谁先谁后,只管打,只管冲,就是了! 慕容泓是个行动派,吩咐了投石车拼命攻城之后,便飞身一跃,跳上了战马。 “兄弟们,跟我上!” 慕容泓不讲虚的,身先士卒,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结果,却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美好。 毕竟是氐秦这边先出手的,准备也是人家这边更充分些,慕容泓带领的人马,有一部分比他跑的更快些,还没冲到邺城城楼下,就纷纷中箭倒地。 而慕容泓虽然没有中箭,但是他倒得比别人还快。 还未冲进内圈,便遭遇了城楼前方布置的鹿角的阻挡。 这氐人也是忒的诡计多端。 鹿角防御是守城的一种很常见的手法,其实就是把木桩子钉成八字岔开状,因形如鹿角而得名。 别人布置鹿角,都是整整齐齐的几排,目标特别明显。 氐秦的鹿角就不同了,人家是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布置的,而且毫无规律可循,零零星星却好像是无处不在。 有些侥幸躲过鹿角阻挡的骑兵,行动明显受限,等冲过了这一关,却又迎来了氐秦的箭雨。 一波又一波,战士们纷纷倒地,彻底被坑惨了。 慕容泓大将军倒是比别人幸运些,他是直接被鹿角撞到,险些就坠下了战马。 多亏他骑术还算不错,紧紧的抓住了缰绳,才勉强没有落地,然而,要想翻上马背,重新让战马恢复奔跑,却也很难。 多亏身边的一个小兵,看他遇险,迅速冲了过来,一把拽起,慕容泓这才借到了力,能够控制住战马。 “兄弟,谢……” 噗! “将军,快跑!” 可惜的是,这一句谢谢还没说完,便看到那个小兵冲出了鹿角阵,却不幸被氐秦的翎羽箭射中,登时就吐了口血。 慕容泓不敢再往前奔了,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个主将,是大燕宗室,慕容垂没来之前,他还要带兵的。 他可不想上场既扑街。 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慕容泓回身便向大帐奔去。 这个战场上,敢于乱中取栗的人,就是最牛的! 而现在,北府队主曾靖便是这个牛人。 大战一起,他立刻察觉到机会到了。 慕容部的人冲了出来,虽然人数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多,但也有几百人。 而城上的氐人,看到鲜卑人冲了出来,立刻就转换了目标。 至于十几个逃跑的北府兵,就无暇顾及了。 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那关注北府兵的大将杨白花,目前正在被符丕辱骂,狗血喷头中。 要不是这个蠢材,非要去追击什么晋军的信使,也不会把鲜卑人挑起来。 追击也就罢了,你追不上就让这件事在内城结束也可以啊,你为什么又要放箭呢? 你这不是予人口实吗? 这不是平白送给人家机会,撺掇人家起事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邺城属于北府兵! 符丕怒不可遏,抽出宝刀,不停用刀柄锤击杨白花,白花吃痛,却不敢吭气。 “将军,我错了。” “我只是想,慕容垂来了,我们不能让晋军逮到机会逃走,至少手里要有些把柄。” “虽然那几个小兵都微不足道,但好歹也是晋人,只要把他们扣在手里,不愁那王稚远不出兵。” “我这都是为了大军着想,为了将军着想。” “算了!” “不必再多言,随我到城上,看看晋军的动静。” 符丕是个快人快语,怒气来得快,散的也快的人,锤了几次之后,他就感到身心舒畅,带着杨白花往城楼方向走去。 ………… 现在最得意的,当属王侍郎了。 冒着极度的危险,穿过了重重包围,队主曾靖还是赶回到了预定的地点,送来了重要的消息。 曾靖喝了口水,便赶紧把在邺城内的所见所闻说了个清楚。 王谧连连点头,面含微笑:“好,你能回来就好,既然慕容垂大军已经到了,氐秦和鲜卑人也已经开打,城中的符丕也就顾不上我了。” “既是如此,我当然没有送上门的必要。” “属下也觉得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答应的必要。”听说王谧不打算冒险,众人都放心了许多。 “一开始,那是为了拖延时间,谁知道那慕容老头来的这么快,只要战端一启,我们自然就不需要再蒙骗氐人。” 帮忙? 援助? 莫不是在做梦。 “那我们怎么办?” “是先打氐人,还是先打鲜卑人?”刘裕搓搓手,招子放的锃亮。 王谧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个寄奴是一听说要打仗,便激动的不能自已。 眼前就是邺城,是兄弟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激动的又岂止是刘裕一人? 何氏兄弟,魏咏之,甚至是王谧本人都抑制不住那种激动的心情。 “我觉得,应该先打鲜卑人,寄奴,你看呢?” 关键时刻,还是要听一听队伍里最能打的将军的意见。 何氏兄弟也凑了上来,大小两人也算是有战场经验的,等到开战,独自统领一支队伍,那是必须的。 魏咏之要稍落后些,但也本着挤挤都能有份的原则,靠着何迈认真听讲。 笨鸟先飞,因为身上的病痛,老魏已经是落后了,此番出战邺城,他是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夺下一个大大的功勋来。 要不然就没脸跟着兄弟们混了! “当然要先打鲜卑人,我们就是想打氐人,我们也打不到,你看着吧,这帮狡猾的敌人,不会轻易出城的。” “他们更不会放我们进城,还指望着我们在城外帮他们消灭鲜卑人呢!”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要是慕容垂不来,说不定还有机会混到邺城里去查看一下情况。 现在,慕容垂随时都可能赶到,那符丕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肯打开城门? 再说,把晋军关在门外,晋军就不得不和慕容部厮杀。 其实,也可以不打仗的,维持和平。 毕竟,慕容部的目标是氐人,不是晋人,只要晋人主动退出,想那慕容垂也不会把晋军如何。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一股北府兵是如何骁捍的。 不招惹北府兵是有可能的。 但很可惜,现在的晋军似乎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们已经逼近邺城,靠的太近了。这样一来,只要慕容垂一到,便会看到晋军,说话间晋军就会卷入到战争中。 想不加入都不行。 邺城里的符丕也不是吃素的,把晋军叫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当挡箭牌的,这个时候,真正的大敌来了,他岂会放任晋军离开,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晋军拖住。 到时候,不打鲜卑人,转而先打晋军都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晋军反而成了邺城脚下的活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说,想让晋军退兵也不可能。 大家远道而来,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可不是为了到邺城外观光的。 王谧不是刘牢之,他绝对不会畏惧鲜卑人的兵锋,也绝对不会让众将士无功而返。 邺城,这座古老的城池,不能再被氐人窃据,也不会属于鲜卑人。 只能属于他! 属于北府兵! 这将是他撬动整个北方局势的关键一块板子,拥有了邺城,北府兵就拥有了北镇的话语权。 此等良机,得之不易,几年之间几乎是很难拿到了,他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思思的抓住。 即便是要遭受惨痛的损失,也绝对要经此一战把鲜卑人和氐人都尽数消灭,打出威名来。 好在,身边的刘裕、何无忌他们都是可以依靠的兄弟,大家对建功立业,又或者说是收复失地的愿望都是一样的强烈。 “但是具体的战术呢?” “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在城外和鲜卑人缠斗,让氐人坐收渔翁之利,他们若是不肯出城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何无忌考虑的很对,大军行进的相当迅速,眼看几方势力就要碰面,是该想个对策。 这方面,何无忌一直相信王谧。 这么多场硬仗都坚持下来了,那个时候,形势那般危急,王谧照样可以利用他灵巧的脑袋瓜,转危为安。 现在也一样没问题。 “我们既要出兵,又不能出大兵,要等待时机。” “这是什么意思?”刘裕很着急。 “待会到了邺城脚下,如果他们两方还没有动手,我们自然也不能先挑事。” “如果已经动手,那没的说,我们也要出手,但是一定要尽量减少近身肉搏,要减少士兵们的伤亡。” “而且,派出去的士兵是有限的,以几千人为准,绝对不能超过这个数,超过了,我们就吃亏了,到时候,氐人不出力,反而让我们帮他们迎击鲜卑人,氐人的兵力没有多少消耗,反而可以更好的守住邺城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看他符丕是在做梦!” 符丕的脑子里想的什么馊主意,王谧一清二楚,从一开始他想把他骗进邺城,就已经是昭然若揭。 想利用晋军来控制邺城,等到鲜卑人被打残,他氐人就会从邺城里倾巢而出,对付晋人。 他那颗愚钝的脑袋瓜都能想到的事情,王谧这样的聪明人会想不到? “如果要避免近身作战,可以多用火炮。我们的人埋伏在战场外,给氐人一点支持,这样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这次虽然我们带了狠多火炮,但是也要节省着用,不能全都浪费了,大头还要剩下我们自己用。” “邺城城高墙厚,守备森严,又是内外城嵌套的模式,易守难攻,一旦鲜卑人被打跑,我们就又要和氐人接触。” “这些宝贵的装备,我们还要留给我们的战友呢,可不能浪费。” 刘裕也有此意,很快,他就稍稍驻马,将这些消息以队主为单位,传令下去。 经过了他和刘穆之整顿的北府兵,如今是号令畅通,士兵们训练有素,战令一下,便立刻运作起来,效果斐然。 于是,投入极少兵力,主要依靠火器,减少近身作战的初步作战方针就在战马上形成了。 众人快马加鞭,一刻不停,飞奔向邺城。 而此刻,几方势力的焦点,邺城的局势又是如何呢? 鲜卑人,氐人,这些异族,谁能夺取邺城,当做自己的城池? 城楼上,氐秦主将符丕站在那里,看着慕容部的士兵纷纷倒地,中了陷阱,仰天大笑三声。 “好啊!” “就是要让这些鲜卑人瞧瞧我们氐人的厉害!”符丕腰杆挺直了,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扫连日来的霉气。 老将张蚝却并不那么乐观:“将军,这只是先头部队,慕容部还有几万大军,况且,等到慕容垂的军队赶过来,他们的实力就更强了。” “不能小视。” 张蚝忧心忡忡,符丕却全都没放在心上,他是那种典型的氐人性格,能爽一会是一会。 这会够爽就这会爽,管他下一会如何呢? “张将军,慕容垂这不是还没来吗?” “此时正是机会,我们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多杀鲜卑人才是。” “白花,你领五千兵马出城迎战,务必要把这些无耻鲜卑人打的爬不起来才行!” 白花领命,转身便要走。 张蚝眉头一跳,赶忙拦住了他。 “大将军,不可,人数太多了!” 五千人? 这就相当于是邺城守军的六分之一了,就这样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撒手送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张蚝也不是心疼氐秦士兵,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很明白,到了这个地步,牺牲总是在所难免。 但是,在外无援军的现状下,士兵就是邺城宝贵的财富,是拱卫邺城安全的柱石。 士兵是能省则省,怎么可以这么鲁莽的就派出城去? 要知道,那鲜卑人的大帐在倒松峰上,地理位置相当的好,一旦他们收缩回大帐,氐秦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杨白花对符丕绝对服从,符丕说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即便有一点点怀疑,也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会消散。 要不是张蚝拉着他,他早就跑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带着兵马奔出城了。 符丕上前,大喇喇说道:“张将军,你多虑了,抓紧时机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了,我们还有晋军,我就不相信,到了这邺城城下,王稚远他真的能一个兵丁都不派出来!” 张蚝:都什么时候了,某人居然还在指望晋军! 放眼看看,邺城周围,有晋军的影子吗? 一个兵丁,一支战旗都找不到吧! 哒哒哒…… 哒哒哒…… 动物的骨节敲击地面产生的那种特殊的,既沉闷又清脆的响声,渐渐袭来。 张蚝放开了杨白花,白花顺势赶紧跑了。 而长老将军站到了女儿墙处,努力向远处张望,一阵烟尘,越升越高,越来越多,烟尘散尽之后,果然见到一众兵马从远处的山坡上倾泻而下。 而那旌旗,那写了墨字的大大的旌旗,中间一个巨大的刘字,还有王字。 真的是北府兵! “他们居然还敢回来!” 符丕也看到了晋军,顿时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张蚝的忧虑却没有减轻半分。 他们居然还敢回来! 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张蚝本能的感到恐惧,这一举动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了,晋军的这些年轻将领,他们根本不怕死,他们的心中有更强烈的追求,坚定的信念,足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邺城,保不住了! 不是因为鲜卑人,而是因为晋人! 大战还没有开打,胜负也还没有决出,张蚝就已经有了这个预感。局势不妙,然而,张蚝还是握紧了兵器,走上了战场。 这是他作为氐秦老将的尊严,使命! 或者说是宿命! 而城楼下,将军杨白花已经将士兵合拢到一处,城门大开,他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去迎接属于他的宿命! 远处,倒松峰上,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带的慕容德,坐镇此处,依靠着有利的观测地形,他很快就发现,被慕容泓带出去的士兵被氐人打败,仓皇逃了回来。 蠢材一个! 就知道是这样的下场! 慕容德冲出大帐,见慕容泓下马,飞身就是一脚。 “你个蠢蛋!” “谁让你去的?” “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致命三叠,原本还洋洋自得的慕容泓,遭了一个小小的失利,顿时就换了个人一样。 垂头丧气,好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不管是占据邺城的氐人,还是根本还未参与到战争中的围观人群晋军,全都表示,慕容泓没死,这着实不是我们的过错。 完全是因为他太无能了。 你倒是冲啊! 你倒是打啊! 口号喊得震天响,没上战场之前,牛皮吹得好大一张,等到真的需要动真格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就是这样的水平,烂,烂的要死。 眼看着士兵们纷纷在自己身边倒下,慕容泓不说奋起反抗,帮兄弟们报仇雪恨,反而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营帐。 简直可笑。 可笑到,一向好脾气的慕容德狠狠的踹了他几脚都不解恨的地步。 “叔父,你打我也没用,事已至此,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不再冲动行事了。” “一切都听阿叔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谁也不想做带孝子 慕容泓抬着头,眼泪汪汪的盯着慕容德看,这一刻,他的眼神倒是有了几丝真诚的意味。 慕容德叹了口气:“起来吧。” “暂停冲锋,一切都慕容垂到了再说。” 又是慕容德? 没有他,这场仗还打不成了吗? 要是以往,慕容德就会这样反驳,可是现在,吃了败仗,被氐人打的屁滚尿流的他,就连开口的勇气都丧失了。 也开不了口,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他的。 他只得无奈的垂了垂脑袋瓜。 见他如此乖巧,慕容德也总算是消了气,幸好,听从慕容泓忽悠,跟着他奔出去挑战氐秦的士兵并不是很多,还算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以至于略有折损,也还没有动摇根基。 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场失败,极大的动摇了将士们的士气,本来,他们还以为自己与氐秦对战当是战无不胜的。 然而,现实给他们上了严肃的一课,任何的敌人都不可小视,尤其是像氐秦这样曾经异常强大的敌人。 他们的王朝虽然已经土崩瓦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军事力量有所减损。 这种情形就好像是秦末一样,虽然各地的义军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声势浩大,占据了许多地盘。 但是抛去那些成功者不谈,训练有素的秦兵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很多规模一般,没有得力主将带领的势力,全都被秦兵消灭殆尽。 更何况,现在慕容部的情形还赶不上秦末时候的秦兵。 秦末的将领,还想维护秦朝,毕竟那个时候,秦才刚刚解体,还可以抢救一下。 但是慕容部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早就是一群没有地盘的人了,此前十年,他们虽然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却是整日里活在氐秦的统治之下。 士兵们走到现在,都是依靠着强大的信念,想要返回故土,想要重建自己的王朝。 想要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不说是辉煌了,至少要能在乱世中体面的生存。 可是,这一切,都在连续的失败面前变得那么的脆弱。 经历了此次战役的士兵们,难免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全都怏怏不乐,耷拉着脑袋。 慕容德走在他们中间,不时鼓励,命令医官给他们疗治伤病,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是他作为一军主将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慕容泓却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对于自己的失败,他倒是能坦然接受,但是对于那些惨死的士兵,身受重伤的兄弟,他却似乎毫无感觉。 一头钻进军帐,瑟瑟发抖,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只有慕容德行走在战士们中间,帮助他们,慰问他们,不说是提振了士气,总算是把军心稳定住了。 慕容垂!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慕容德登上山丘,深情呼唤。 而被他呼唤的那个强悍的男人,究竟在哪里? 他的具体方位,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达邺城? 有没有个明确的消息? 到了! 很快就到了! 慕容垂奔行在通往邺城的宽阔大道上,一路上披荆斩棘,如入无人之境。 谁敢阻拦他? 他拿出了挡我者死的架势,从龙城,一路奔到了邺城,相距百里千里,有这样一位英雄好汉吗? 谁敢阻拦慕容垂,如果真的拦住了,说不定就能名扬南北,一战功成! 然而…… 事实总是令人遗憾。 慕容垂来到了邺城,还是畅通无阻的,沿途不是没有隶属于其他部落的城池。 但是,他们一听说鲜卑族裔的最强将军,慕容垂率领着几万大兵奔赴邺城,便纷纷躲避,根本就不敢吱一声。 “段荣!” “末将在!” 一个年轻将领匆匆从后方赶过来,就在慕容垂的身边停住。 论及历史渊源,段氏鲜卑一直和慕容部的鲜卑人不对付,但是,现在的慕容垂也管不得许多了,这个名叫段荣的小将,是他在龙城的原守军之中挑选的。 作战勇勐,还有头脑,是个不错的苗子。 慕容垂准备重用他,而他也相信,在这样大敌当前的局势下,段荣也不会再顾念那些前仇旧怨。 “去给慕容德他们送个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段荣一敲马腹,一熘烟的就跑远了。 慕容垂的运气很好,他要是再早点到,两边还没有打起来,战场上一片平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两军的注意,想送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是再晚一点,人家都打完了,该收拾战场了,他的送信兵也很容易被发现。 只有现在,时机刚刚好。 仗打的差不多了,鲜卑兵虽然逃的比较快,但是,慕容泓还是带出来一些人马的。 跟着他跑的近的士兵,可以提前预知主帅的动向,跟着一起逃回去,那些提前冲出去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搅进战局,面对的是成倍于自己的氐秦士兵的攻击,而这种攻击还不只是来自于同一个地点,甚至城楼上的秦兵也在照顾他们。 他们根本是想逃也逃不了,只能硬拼,鲜卑士兵的个人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足以拖住氐秦士兵,让他们没有那么方便就返回邺城。 段荣带着几十骑鲜卑兄弟,率先奔向邺城城楼,而这时,比他们更早出发的王谧等晋军,正整队渡河,因为两方人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以至于双方的兵马都不算少,却并没有遭遇上。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对双方都是。 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晋人,都不应该在没有见到氐人之前就厮杀起来,消耗自己。 那也太划不来了。 王谧急速奔驰,心中抱持的也是这样的信念。 就算是要打,也要先让氐人打,在氐人出手之前,被打残之前,休想让晋人吃亏。 慕容垂这边,他们只是收到了慕容德要求增兵的消息,对邺城附近的局势却并不是特别的了解。 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在这邺城的脚下,新的客人已经来到,正是原本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晋军。 慕容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取邺城。 他信心百倍,甚至于,对慕容德的邀请还有些微的怨言,那邺城中的氐秦士兵,最多不过是三四万人,而慕容德手中的精兵也大体相当。 他就不能自己努把力,把邺城拿下来吗? 还要劳烦他慕容垂? 虽然,慕容垂是很愿意去邺城支援的。 不去邺城,怎么能夺取邺城? 现在就看谁能占得先机,谁能棋高一着了! 冲吧! 几方人马很快就可以在邺城脚下较量了! 所幸,邺城也是这样一座古老的神奇的城池。 它足够成为几方势力轮番上演的舞台。 而若说地利之便,或许,现在邺城内驻守的氐秦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依靠着邺城有利的地理位置,符丕打退了两拨秦军的冲锋,弄得短时间内秦军都不敢再造次妄动,已经收缩回了倒松峰上的大帐。 符丕志得意满,非常兴奋。 但这并不是说明他符大将军有多么厉害,只能说明,优势还在他这边而已。 拥有着这么坚固,占地广大的一座城池,如果还不能打退几波敌人的进攻的话,那他符丕便可以跳楼去死了。 而就在符将军骄傲自豪的时候,新的挑战亦或者是新的胜利,也在等待着他。 为了将战场上残余的鲜卑人彻底打垮,并且夸耀武力,大将杨白花已经带着五千精兵冲出了城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明知道是杀鸡用牛刀,还偏偏要把牛刀撒出去装x的精神! 对于杨白花来说,这似乎是必胜的一场战役,只要他挥舞一下长刀,便可以不战自胜,拥有一个大大的功勋。 然而,事实果真是如此吗? 这五千精兵,真的还可以完完整整的被杨将军带回邺城吗? 情况好像并没有那么乐观。 杨白花的大军刚刚出城,立刻就被位于倒松峰上的鲜卑军团侦查到了。 原本,慕容德还想再忍一段时间,再装一装怂,等到慕容垂来了,两方合兵再来和晋军较量。 没想到,这帮氐人竟然胆大妄为,还敢出城挑战! 这不是不把鲜卑人当盘菜了吗? 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是谁让他们有了这样的底气? 还不是要怪慕容泓这个蠢蛋? 想到这里,慕容德就冲进了大帐,瞄准慕容泓飞起一脚。 慕容泓正在擦拭长刀,根本毫无防备,屁股狠狠的挨了一脚,顺势就倒向了一边。 “阿叔,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泓捂着屁股,还委屈呢! 慕容德大怒不解:“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把慕容泓拽起来,拉到了帐外,指着邺城城门的方向:“氐秦出城挑战了!” “这都是你轻易出击惹来的麻烦!” 五千人! 那也是浩浩荡荡的一支大军了! 当这股大军勐然间从关闭的城门中倾泻而出的时候,看起来,阵仗还是很大的,特别唬人。 至少,把慕容泓是唬住了。 “阿叔,这可怎么办?” “他们肯定是来袭营的!” 战场上,鲜卑人已经所剩无几,用五千人来对付这么一点点的鲜卑人,显然是骗鬼,鬼都不相信。 如果是前哨部队的话,五千人是足以组织起一场袭营战了。 鲜卑人后无退路,一旦军营被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氐人已经冲过来了,没时间了! 慕容泓额上冷汗涔涔,慕容德是恨铁不成钢,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也知道害怕?” “刚才劝你你不听,这就是下场!” 这个时候,慕容德就是不开口训戒,慕容泓都已经无地自容了,现在的慕容泓更是羞愧的头也抬不起来。 “侄儿但凭阿叔处置,阿叔尽管吩咐就是!” 这个时候,慕容泓倒是忽然听话起来,慕容德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都已经出城挑战了,我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带着兵马,我们也出阵迎战!”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行伍多年的慕容德深知这个道理,他的战法战术虽然是赶不上慕容垂精妙,用兵神鬼莫测。 但是,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现在这种情形,如果裂开阵势,直勾勾的等着氐秦冲过来,战阵是一定会被冲开缺口的,到时候,不只是营帐保不住,说不定将士们会阵脚大乱,死伤更多。 这可不是慕容德想要看到的结果。 慕容泓领命,却还是有疑虑:“阿叔,慕容垂还没有赶到,我们兵力有限,这个时候去打冲锋,不太有利吧。” 刚才他出去打冲锋,慕容德就嗷嗷乱叫,说他浪费兵力,有勇无谋,现在就敢冲锋了? 就不怕浪费了? 难道是慕容德有什么锦囊妙计,能够让大军得以大胜而归? 慕容泓充满期待的看着慕容德,谁知慕容德根本就没有什么妙计,只是长叹了一声:“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原来……就这? 慕容泓傻眼了。 我行吗? 我能上吗? 能不能也要上了,慕容泓无法,只得跨上了马背,虽然他没什么信心,但也必须表现出勇勐的姿态。 而这时,忽然,战场的另一方,原本是晋军驻扎的那片空地上,忽然有了动静。 慕容德站在山坡上,正好可以饱览全貌。 “那是晋军吗?” “晋军来了!” 慕容泓的胆气刚刚窜足,看到晋军的旌旗,登时就泄掉了一半。 慕容德亦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晋军很显然是来支援氐秦的,看他们的规模,人数绝对不少,甚至和守城的氐人也不差多少。 他们两边合兵,倒霉的就只有鲜卑人,这是可以想见的结果。 但是,慕容德认为,鲜卑军团也不是毫无机会。 一则是,慕容垂的援军很快就会赶来,慕容德他们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突出重围。 二则是,慕容德把赌注压在了晋军的身上。 晋军和氐秦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相比鲜卑人,他们更加痛恨氐人,这些对氐人恨之入骨的晋人,真的会帮助氐人保护邺城吗? 这好像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一座军事重镇,凡是来到它脚下的人,谁不想把它据为己有? 帮助氐秦,伤害自己,赶走鲜卑人,然后呢? 继续让氐人稳稳占住邺城? 这不是傻,这简直就是带孝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五章 慕容垂马上就到,虽然现在还没到 听说那晋军的将领全都是年轻有为的,个个精明擅断,怎么可能会做这样赔本赚吆喝的事? “他们来了,我们也要按照我们的战术办!” “你先带兵冲出去,别的先不要管!” “只是要保证一件事,尽量不要和晋军发生冲突!” “专打氐人!” “阿叔,放心吧!” “这个我懂!” 慕容泓带兵冲出了军阵,慕容德心里有点慌,却又感觉,他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到底谁才是现在鲜卑人的心腹大患,他应该心中有数。 ………… 正在慕容泓和杨白花即将遭遇的时候,亲爱的朋友,永恒的敌人,晋军将领王谧赶到了邺城外。 “他们居然先打起来了!” “有意思!” “寄奴,我们按照既定方针冲击敌阵!” “好!”刘裕的一声吼,可谓是底气十足,他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不过,看他们打的这么热闹,我们也就可以再保存一点实力。” “稚远,你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何迈追上来,亦道。 “刚才我们说到可以射火炮来帮助秦兵,现在这个策略不变,我们还是要用火炮在外围进攻。” “但是一定要注意节约,先让他们氐人和鲜卑人打去,我们只需要在外围射几箭,显得我们也出了力气就可以。” “注意保存实力,以图后战,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占据邺城,氐人和鲜卑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绝对不能为了他们,折损我们自己。” 这番话,吴迪不只是说给刘裕的,更是说给各位追随他不远万里赶到邺城的将士们听的。 幸好,大家心里都有数,晋人和氐人有世仇,今天过来,名为援助,实则是攻占。 从将军到士兵,没有一个人对这次大战中的盟友氐秦有任何的真情实感。 晋军已经顺利渡河,眼看邺城就尽在眼前了,然而,正在冲锋的王谧眼前,却掠过了一些奇怪的人影。 “那是……” “鲜卑人?” 他们的大军已经距离邺城很近了,几乎就连邺城城楼上站着多少氐秦守军都可以看清楚。 而城下的情况,自然也不会逃过王谧的眼睛。 很快,他就注意到,有一小队士兵,穿着鲜卑人的铠甲,正在急速穿入战场,向着慕容部的大帐奔驰而去。 何迈擦了擦眼屎,肯定道:“没错,就是鲜卑人!” “难道,是慕容垂来了?” 王谧仔细看了看,立刻否定了。 “不对。” “这不是慕容垂,我见过他,他生的要比这个人还要威武。” “但具体是谁,我也说不准。” 刘裕是经历过襄阳战场上厮杀的,自然也是近距离见过慕容垂真人的,经过了他的辨认,王谧也就更有底气了。 “确实不是慕容垂,但是,既然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必定也和慕容垂脱不了关系,应该是来给慕容德他们送信的。” “看来,慕容垂的军队已经距离不远了。” “传令下去,我们再走慢一点,等到慕容垂现身了,再投入战斗!” 不见到真神,怎么能出手呢? 必定要让慕容大将军见识一下他苦心研制的新型兵器才行! 这都是为了慕容垂着想,是看得起他。 正是因为知道慕容垂是当世闻名的大将,骁勇善战,这才打算让他见识一下火炮的威力。 毕竟,上次襄阳遭遇的时候,王谧的手里是既没有手枪,也没有火炮,一点新鲜的玩意都没能用上。 仗虽然打赢了,但是打的不痛快,不潇洒,也没有逞足威风。 王谧是把老将军当做自己知己的,有好东西,当然要让老将军饱一饱眼福。 于是乎,刚才还在全力行进的晋军,此刻又减慢了速度,改跑为走,慢悠悠了。 士兵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行军打仗,就是要听从主将的指挥,让他们快,他们不能慢。 让他们慢,他们不能快。 让他们往东,他们不能往西。 大战之前还有空休息片刻,谁能不高兴? 战场那边,携着慕容垂赶到的好消息,段荣真的到了! 趁着战场上硝烟未散尽,段荣迅速的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冲向了鲜卑大帐。 在邺城广阔的战场上,仍然零零星星的有一些打斗,鲜卑人已经很少了,氐秦的士兵却有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段荣一看到这样的情况,登时心中一慌。 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已经提前开战了! 这样一来,在没有鲜卑人支持的前提下,他这几十个人根本就难以穿过氐人的封锁。 说不定消息还没送到,人就先扑街了。 这种命运,几乎是已经注定的了。 因为杨白花的军队已经冲出了城门,虽然段荣他们的位置更靠前一些,但是在排山倒海一般的人潮之中,也难免被裹挟其中。 跟在后面的一些骑兵已经很明显的显现出了慌张的神色,段荣赶忙稳住他们:“冲不出去也是死,冲出去就是活,只要到了对面的山头,我们就能活命!” “不怕死的,跟着我冲!” 在生与死的面前,再懦弱的人也知道要求生,于是,兄弟们提住一口气,都跟紧了段荣。 眼看着氐秦士兵越来越近,兄弟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氐秦将军杨白花,正率领着五千精兵,踏着尘烟,飞驰而出。 在他们的眼前,那一队没什么规模的鲜卑信使,基本上就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人数太少,又在杨白花的眼前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段荣他们就已经消失了。 然而,正急于逃命的段荣一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以为杨白花已经发现了他们,正惶惶不安。 杨白花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一队鲜卑人,但是却被另一波鲜卑人吸引了视线。 那便是慕容泓带领的鲜卑大军。 这也怪不得杨白花,谁让段荣他们的小队人数太少呢? 你看人家慕容泓带领的士兵,规模多大,目标多明显,他们那一点点人马,混在战阵里,根本就找不着人。 然而,氐人没有发现他们,那么,鲜卑人呢? 他们的同族? 情况似乎也没有好太多。 不要给慕容泓过高的期待,他这个人,一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然了,胆气也不足。 可以说和慕容冲是一对难兄难弟,两人是互有所长。 慕容冲有一张形如潘安的好脸,但是,勇气几乎约等于是没有,得过且过,还私德败坏。 慕容泓呢? 面皮自然是比不过慕容冲的,唯一能占些优势的,恐怕就是没有慕容冲那样胆小怕事。 稍微还是有那么一点血气的。 但比慕容冲强,这不代表慕容泓就是强者了。 他只知道带着士兵们往前冲,却忘记了,要瞄准目标,观察局势。 甚至连前方出现了自己人,都毫无察觉,竟然带着兵马呼号着就越过去了! 越过去了! 幸亏段荣带的人少,要不然说不定会被自己人的战马平趟过去。 段荣也发现了这是自己人的兵马,但是他太紧张了,只知道一味的向前冲。 而在他的眼里,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位于倒松峰上的鲜卑大帐。 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大帐不是空的,前方还有战士在活动,段荣的目的是平安将慕容垂的消息带到,而不是帮忙应战。 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所在,只有把消息送到才能让鲜卑军团安下心来。 慕容垂派他来,就是为了传送消息,可不是为了让他上阵杀敌的。 于是,在慕容泓带领着大军出击的这个间隙,段荣竟然从边军的侧翼冲了出去。 径直奔向了倒松峰! 段荣并不知道这个不远处的小山包叫个什么名字,但是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在山包上,那慕容部的旌旗,绝不会错! 段荣带着人马,且奔且打,虽然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偶尔还是会和秦兵遭遇。 段荣一骑当先也管不得许多,拼杀的事情都交给了战友。 这也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计策,没什么好说的。 保护段荣,将消息尽快送到,就是他们这一队人的使命。 “禀大将军,慕容垂大军已到,很快就能支援邺城,还望大将军再坚持片刻。”段荣下马,来不及喘口气,便奔入了大帐,见到慕容德,单膝跪下,赶忙把消息说出来。 这一刻,他的身心顿时放松了。 慕容德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段荣,这也正常,虽然大家当初都在苻坚的手下混过,但是段荣年纪轻,又很早就被派往外地镇守,和这些鲜卑旧贵族交情不多。 当听到慕容垂的消息,慕容德才兴奋的起身,把段荣搀扶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垂马上就能到?” 段荣点头,表情严肃。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慕容泓已经出击,只要他再坚持一会,就可以等到慕容垂的大军,两军合围,不愁抵挡不住秦兵。” 不知不觉之中,慕容德的目标已经从拿下邺城,变成了挡住秦兵即可。战局的变化,可想而知了。 几乎就是同时,慕容泓的大军和杨白花的队伍正式交手了! 这一次,双方的准备都很充足。 慕容泓虽然冲杀在前面,但是当两军的刀锋正要接触的时候,他又来了一招战术后仰,稍稍却后了一些。 这样,后方奔驰过来的骑兵也好,步兵也罢,就将慕容将军包围了起来,呈保护状态。 与他相反,氐秦这边的大将军杨白花,可不是个等闲之辈,一马当先便没有后退的道理。 横起长枪,便左右开弓。 很快,冲杀在最前面的那一队骑兵,便被他凌厉的攻势赶散了。 一番冲锋,杨白花的眼前顿时视野开阔,能够辨清楚敌人究竟在哪里了。 “主将在哪里?” “打散了?” “没出来?” 杨白花喃喃自语,觉得很不对劲。 他身边也有十几个人保护,但他自己却从未放弃应战,不一刻,就杀伤了七八个人。 杨白花是一边打,一边找。 这群鲜卑人,少说也有三两千,总也是一股大军了,怎么可能没有带兵的将军。 但是,刚刚他们冲锋过来的时候,杨白花却没有看到主将。 这当然是很不正常的,一般来讲,这种大型冲锋,都应该是主将在前,甚至两军对垒的时候,应该是主将先比划两下,之后两方的大军才正式开战。 而杨白花在,鲜卑的主将呢? 还记得之前他们冒失冲锋的时候,明明还看到主将了的! 那个时候是谁来的? 对了! 慕容泓! 那么这一次…… 也肯定是慕容泓了! 杨白花知道,在这支鲜卑部队中,一共也就只有两位慕容部的宗室,年老的是慕容德,年轻的是慕容泓。 几次挑战出击,都是慕容泓出面,这样看来,身为年长的,经验更丰富的慕容德,应该是要稳定军心,不会轻易出战。 这样看来,慕容泓是被上一次的失败吓破了胆,现在居然都不敢往前冲了。 “你们几个,认识慕容泓吗?”杨白花对身边的随从说道。 有人肯定,有人否定。 杨白花对肯定的人说道:“帮我找到他,他一定就在战阵中,斩杀敌军主将,乃是大功一件,谁能杀了慕容泓,我就替你们请功!” “大头算你们的!” 随从们一听这个话,眼睛登时就亮了。 杨白花将军说了,他要让功! 千载难逢的机会! 兄弟们,上啊! 一时之间,凡是听到了这些话的士兵们全都恨不得长了八只眼睛,四处搜寻慕容泓的踪迹。 不管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全都忙活了起来。 那个战斗力,简直是飞速的上升。 杨白花自己也没闲着,在乱军中四处搜寻慕容泓的身影。 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番话,竟然将氐秦士兵的战斗积极性全都调动了起来。 为了找到慕容泓,兄弟们看穿了眼睛,只要是挡路的,挡住他们视线的,一概要死。 出手果断,毫不犹豫,金钱开路的感觉,就是这么的酸爽。 太畅快了! 冲锋上前的鲜卑军团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面前的这波秦兵是中了什么魔障。 竟然这般勇勐,比日常的的秦兵还要更勇勐几分,简直是如狼似虎。 一路冲杀过来,虽然双手早就已经染血,没有人身上没有伤,但是,他们却好像是无法阻挡的勐兽一般,在人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六章 狼来了,垂来了! “怎么回事?” “战阵竟然被冲开了!” 在战阵中仓皇逃命的慕容泓,绝没有料到,那严密的战阵,根本就不是被冲开的,而是被从中间硬生生的撕开的! 什么骑兵冲击,什么侧翼袭击,全都不在乎了,也根本就不讲究这个。 在狂热的杀戮面前,战术根本就不重要,慕容泓应该感到幸运,到目前为止,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彷佛是打了鸡血的氐秦战士,他们的目标其实正是慕容将军本尊。 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吓得整个人翻下马背,被乱军踩死吧! “杨将军,你看,那个人好像慕容泓!”一个小兵发现了慕容泓的身影,立刻汇报。 格局还是没有打开啊! 杨将军都已经明说了,战功可以让给他们,谁弄死了慕容泓,功劳就算谁的。 怎么还是这样不开窍,天大的一个功劳就这样从眼前飞走了吧! 普通的士兵,到底还是忠诚朴实的多,看到目标也不敢一人独美,竟然还要报告主将。 现在机会给到了杨白花这边,是还是不是? 能不能手刃慕容泓? 杨白花杀意沸腾,在一连击杀了二十几个鲜卑士兵之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最开始的目标是什么。 只知道冲,只知道杀! 谁在挡路就杀谁! 管他是将军还是小兵,全都要死! 不一会功夫,便弄得满脸血,视线都被鲜血模湖,杨白花仔细的擦了擦,眼前才终于清晰了一点。 “是!” “就是慕容泓!” 这厮的面貌,就是化成灰,杨白花也不会弄错。 “兄弟们!” “跟我上!”杨白花一声吼,秦兵就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 杨将军还是个体面人,心里有兄弟们,得了这个消息,没有独自藏起来,而是分享给了众位兄弟。 立功的事情就要各凭本事了。 而慕容泓现在究竟在哪里? 正在乱军之中想后退而不能呢! 杨白花一眼就把他锁定了。 径直冲上去,长枪扔给了随从,换上了长刀。 近身决斗,还是这东西好使。 看着泛着银光的宝刀,杨白花这样想到。 距离慕容泓所在的地方还有几层人墙阻挡,慕容泓现在已经背过身去,想要把阻挡他后撤的士兵们推开。 这个祸害! 他的兵器居然没有对着敌人,而是指向了自己人! 就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一军主将,不知道是这一支的士兵格外的苦命,还是鲜卑早就没有了指望,完全没有了将才。 杨白花管不了许多,只要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人,都是敌人,只管杀就是了。 他倒是不必担心会搞错目标。 眼看就要接近慕容泓,而此刻的慕容氏,还在专注后撤当中,毫无知觉。 杨白花的身边,他的随从们已经自动自觉的退到了他的身后,虽然没有人这样要求他们,可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这就是军中的规矩。 牢不可破! 所幸,他们可以相信,以杨白花的能力,处置一个慕容泓,还是绰绰有余的。 特别是从背后袭击,几乎找不到失败的可能。 杨白花身边,他的随从们正在尽力帮他扫除障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杨白花自然也不会让随从们失望。 他已经举起了钢刀,而在他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层阻隔。 是一队骑兵,不知道他们是专门跟在慕容泓身边,就为了保护他的,还是一不小心就和慕容泓碰到一起的。 局势很乱,战士们,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全都杀红了眼。 看到和自己铠甲不同的士兵,就拔出兵器,勐力杀上去,至于这样拼杀最后要获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已经没有人有那个空闲去认真的想一想。 只要能杀更多的敌人,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好的。 骑兵战士们拼命冲杀,一点点的将阵线向前方推移,步兵也不遑多让,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是比骑兵差些,装备也跟不上,但是,他们也在奋勇冲杀,一点也没有懈怠。 这些鲜卑步兵和一般的步兵还有些不同,他们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们的装备,相比其他部族的步兵已经是相当的精良。 除去慕容垂带走的那一部鲜卑士兵,目前在邺城脚下的这一股鲜卑士兵都是最为精悍的。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战场,几乎就没有他们攻不破的堡垒。 于是,若是这邺城拿不下来,那就是主将出了问题,换而言之,就是慕容泓出了问题。 虽然,他是一直都有问题的。 根本难堪大任。 杨白花渐渐靠近了慕容泓,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骑兵,不是被杀掉了,就是自己跑去追杀别的氐秦骑兵了。 总之,杨白花的目标逐渐清晰了。 他把长刀举过了头明。 谁敢说明? 谁不惧怕符丕的威势? 于是,只能屏气噤声,由着他骂。 既然是没有挡住,那就只能另寻他法。 符丕也不是个死脑筋,他立刻指挥箭手向着人群中的慕容垂疯狂放箭,他一会指这边,一会指那边。 忙的不亦乐乎,可怜这些箭手,被他的瞎指挥操纵,一会瞄准这个人,一会又瞄准那个人,一刻也定不下来。 这样射箭,别说是骁勇善战的慕容垂,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骑兵,想射中也难。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七章 晋军去而复返 “大将军,这个人实在是太狡诈了,我们射不中啊!” 连挨了好几脚,再不辩解小命说不定就要完蛋了。在生存问题面前,兄弟们还是很实际的。 符丕呸了几口,把他们啐的满脸花。 “都是一群废物!” “还狡辩!” 符丕可不是吃素的,举起马鞭就是一通抽,一点也不含糊。箭手们被他抽的龇牙咧嘴,忽然间灵光乍现。 一个小兵大吼道:“大将军饶命,实在不是我们不尽力,只是敌军太狡猾了!” “况且,狡猾的何止鲜卑人,晋军呢?” “他们不是来援助的吗?” “为什么不见人影?” “就在昨天他们还在的,要是没有晋军的帮助,只靠我们城里的这点士兵,恐怕很难和两股鲜卑军人抗衡。” 终于有个脑子明白的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起初,符丕还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把小兵的话听进去。 可是后来,他渐渐不说话了。 他的脑袋像是被天雷给劈了一下,顿时变成了两半,一半是仍然混混沌沌的的符丕,被黄汤灌得迷迷瞪瞪的。 另一半就不同了,突然清醒了。 只见符丕眸光微聚,忽然点亮:“是啊!” “你说得对!” “晋军在哪里?” “王稚远那小子呢?” “可不能让那小子溜了!” “快去联络晋军,让他们出兵!”说完这些话,符丕忽然又顿住了。 晋军人呢? 不是从昨天晚上就跑了吗? 究竟跑到哪里也不知道,到目前为止,符丕还没有见过这一支晋军的任何一个主将。 不论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王稚远,还是勇猛强悍的刘寄奴,统统都没有露面。 往来传送消息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队主,名唤曾靖的。 这样的人,根本无足轻重,影响不了大局,也无法逼迫晋军出兵,然而,就是这样的小人物,符丕还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怎能不让人气愤! 正在符丕计无所施的时候,前方望楼处值勤的哨兵忽然大喊道:“大将军,晋军回来了!” “快看!” 一听说晋军,符丕顿时来了精神。 “在哪里?” “快让我看看,这帮没良心的兔崽子,居然还敢回来!” 嘴里虽然不干不净,但是,很显然,符丕还是希望晋军能赶快出现,只见他拨开众人,冲到了望楼一侧。 果然依稀可见晋军的旌旗。 他们不只是回来了,而且还是回来了一大批! 昨天撤走了多少人,今天就又带回来了多少人,而且不只是这些人,甚至比当初的规模还要更多些。 源源不断的晋军,正在从隘口附近的坡道上缓缓的向邺城靠拢,可以看出,规模相当的庞大。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带来了这么多人!” “快!” “放箭!” “通知他们赶紧出兵!” 符丕扯下了棋子的一角,写了几个字,绑到了箭簇上。 箭手瞄准晋军的方向,两指一松,锋利的箭簇便跟着飞了出去! “大将军你看,晋军他们好像也在进攻!” 晋军确实是在进攻,只不过,他们的攻击方式,城楼上的秦兵完全没见过。 只见列队整齐的晋军骑兵,并没有直接进入战场,而是在距离战场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再往前冲击了? 为什么不进入战场厮杀? 居然还想偷懒,想观望吗? 符丕恨得咬牙切齿,但身边的小兵又给他指示了一下,他才明白,晋军的行动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晋军的势力范围的方向,确实有成片的鲜卑人倒下了,但却并不是被刀箭伤害的,而是被一种很奇怪的兵器。 姑且称那是兵器吧,虽然符丕根本就没见过,也不能肯定那真的就是兵器。 那些所谓的兵器,竟然不是刀也不是长戟,甚至连个尖头和锋利的刀刃都找不到。 只见晋军骑兵搭弓上箭,弓箭这种兵器在战场上如何能伤人,符丕是再清楚不过了。 充其量不过是一箭一人而已。 绝对不会更多。 弓箭的优势在于能够远距离攻击,而且由于拉开了距离,就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士兵们的安全。 但是,老实说,弓箭的杀伤力确实不高。 但是,晋军使用的弓箭和寻常的弓箭绝然不同,每一支箭簇的下面,还绑着个圆圆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皮球,但又不是皮质的。 晋军箭手先将那圆东西点着,然后再放箭。 那圆圆的东西就冒着火星子,冲向了鲜卑人,而鲜卑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血倒地,而是飞起来了! 轰的一声! 只要晋军一放箭,战场上就响起一阵阵轰隆声,那声音简直是震的人耳朵疼。 几乎就是同时,轰隆声响起,鲜卑人就飞了起来,等到烟尘散去,便可以看到他们都倒地不起,非死即伤。 “乖乖,这是什么厉害的招数?” 这个时候,老将张蚝也登上了城楼,看到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襄阳战场上,符睿曾经送来的消息。 在襄阳战场上,符睿败的一塌糊涂,甚至丢掉了性命。 在此之前,虽然符睿为人张狂,又冲动,但是他不是一个不知兵的人,他是懂得打仗的。 却没想到,这样的悍将,在襄阳城镇守已经足足五年,却一朝土崩瓦解,败的这样彻底。 当时,氐秦国主苻坚一心想要北伐,就像是中了魔障,那个时候,没有人敢于提醒他危机,他自己也不在意。 现在想来,符睿曾经从襄阳送来了战报,声称这一伙晋军与众不同,战斗力相当不一般。 现在想来,或许这个不一般,就是出现在兵器的不同上。 张蚝又想起了在南阳,也是一样。 一向骁勇善战的氐秦士兵,好像变成了小猫小狗,在晋军的猛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应该也是和这些神秘的兵器有关。 “大将军,我们怎么办?” “还继续催促他们,还是任由他们随便打?”张蚝来了,小兵们也就自觉退下去了,符丕看到,那支带有出兵援助的布条,晋军已经收到了。 符丕沉吟片刻:“不必。” “就先任由他们按照自己的计策先打,我看他们的意图,似乎也是先攻击鲜卑人。” “只要能帮我们杀伤更多的鲜卑人,我才不管晋军之后是个什么打算,想要谋求什么!” “快!” “我们这边也增兵,出城挑战!” 刚才杨白花确实是带了足足的五千兵马出城,看起来人数已经不少了,但是,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慕容垂部,符丕还是坐不住了。 符纂上前,低头请命:“大将军,属下想带兵出击!” “你?” 符丕回过神,有点犹豫。 对符纂这个人,符丕了解不深,只知道他多年来镇守晋阳,还算是尽职尽责。 但是,从他狼狈出奔便可以看出,此人的军事才能也不过尔尔,外面那可是慕容垂! 鼎鼎大名的鲜卑名将! 只依靠符纂,他行吗? 符丕看向张蚝,张蚝立刻领会,拜首道:“末将也愿意出击慕容部。” 相比符纂,当然是张蚝更稳妥些,经验丰富,对鲜卑人也屡有胜绩。 但是,不是最合适的,就是最恰当的。 符丕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认定了符纂:“你先去迎战鲜卑人,只能带两千兵马,注意从后方袭扰他们即可,不求获胜。” 只有两千人? 符丕的脸上不免出现了失望的神色,人数也太少了,这点人,够干什么的? 不过,氐秦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暇再计较了,符纂也明白,氐秦兵力有限,绝对不能轻易撒出去浪费。 于是,提上兵马,便奔着城外冲了出去! 老将张蚝目光复杂,看着年轻人前仆后继,总觉得,局势不妙。 “大将军,晋军所求,必定是这座邺城,他们不会乖乖帮助我们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符丕又岂能不知。 只是,现在局势不在氐人掌控,他也只能是看着形势发展,顺势而为。 只见他长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敢断定,只要鲜卑人没有撤走,他们就一定会帮我们消灭鲜卑人,但是,鲜卑人被打败之后,局势会如何发展,便不是我能掌控的。” “现在,我们和晋军就是在打消耗,如果最后我们足够侥幸,剩下的兵力比他们更多,依托着邺城城池的优势,说不定可以保住这里。如若不然……” 还有一些话,是符丕不能也不敢说出口的,如若不然,真的兵败,输给晋人,至少比输给鲜卑人要体面的多。 鲜卑人痛恨氐人入骨,况且,多年以来,他们是一直被氐人统治的,这一次,终于有机会摆脱氐人的钳制,从长安到邺城,他们囤积了太多的仇恨。 符丕很明白,这些鲜卑人一旦得势,是不会轻饶了氐人的。 他们会把他们十年来吃的苦头,受过的冤屈全都一股脑的讨还回来,不管对象是谁,只要是氐人就行。 然而,晋人又如何? 虽然晋人对氐人的印象也不好,两边也可以说是有仇的,但是,那种仇恨绝对和鲜卑人不是同一个量级。 虽然晋人的口号喊得也很响,恢复旧河山的念头也很足,但是,他们的那种仇恨是比较笼统的,只是一个概念。 可以说,目前活跃在中原地区的几个部族,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亦或者是丁零人,全都是他们的仇人。 这些人完全是窃据汉人祖地,莫名其妙的就趁虚而入的窃贼,没有一个好东西! 晋人是既恨这个,又恨那个,仇恨值比较分散,不集中。 这就导致了晋人的一种倾向,他们对待被俘获的异族统领,包括将军一级的人物,基本上,只要你乖乖投降,他们不会赶尽杀绝,不过就是给个差事,继续帮着大晋做事而已。 这样保全性命是没问题的。 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做,听说,上大将军杨定在晋土过的就不错,不说有了官职,还没有正经的差事要完成,却有大宅子,俸禄,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符丕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能在邺城称王,那就去大晋当差,总好过折在鲜卑人的手里。 当然了,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却不能告诉张蚝。 一则是,现在大战正酣,不能涣散军心。 二则是,谁知道晋朝给氐人留了多少个差事,万一有竞争呢,可不能让老张占了便宜。 氐秦将领这边,还在各怀心思,没有全力应战。 而邺城城下,激战却越来越激烈。 慕容垂带着大兵刚刚赶到邺城范围,就看到了大战已经开始,他片刻也没有耽搁,飞奔上前就加入了战局。 这是他身为鲜卑名将的灵敏的反应力,又是他的责任。 慕容垂手下的精兵战斗力非同一般,同样是鲜卑军人,慕容德他们统领的那一波就完全比不上他们。 更何况是氐人,严格说来,如果没有崭新兵器加持,北府兵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慕容垂不愧是鲜卑族裔名将,他一出场,现场的战况就有了质的改变。 由于慕容垂身先士卒,从来也不会被危险吓倒,总是冲在战役的第一线,他手下的士兵也无一例外的受到他的感染,士气高昂,出手果断,没费多少工夫,就把杨白花带领的那一队氐秦士兵挤压在了中间地带,想跑都跑不了。 这一下就厉害了。 虽然慕容垂看形势不错,完成了一次冲锋之后,便退出了战场,但是,在前后都有鲜卑人夹击的背景下,氐人很难摆脱困境。 然而,慕容垂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他急于冲锋,又没有及时获得邺城战场上的消息,以至于,他还一直坚定的以为,在这邺城的战场上,他的敌人就只有城里的氐人。 晋军的动向,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而当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晋军已然出手了! 王谧他们实际上比慕容垂到的还要更早些,只不过是不想过早的被牵扯进去,就转换了速度,慢慢走了。 这一会,看到慕容垂已经到来,自然没有继续袖手旁观的理由。 王谧带领着一众火炮队,率先出击。 虽然刘裕他们反对他这么快的就跳出来,应该老实在后方观战,小王那可是北府兵中的重要人物,金贵的很。 但是,王谧坚决不肯。 观战可以,但这第一箭,他一定要射出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八章 敌人在哭,氐人在笑 会不会呢? 会不会第一箭就结果了慕容垂呢? 自从有了新兵器,大晋军内,兵种也是越来越多,就比如眼前的火炮队,便是既手枪队之后,又一支新建立的兵种。 现在的晋军内部,都已经产生食物链了,以前手枪队神气活现,看步兵兄弟,自有一种骄傲在心里。 那个时候,腰里的枪就是他们最得意的兵器。 而现在,自从火炮队产生之后,手枪队的小伙伴们,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这火炮虽然还没有在战场上使用过,但是它的威力可比手枪大得多,厉害太多了! 人人都想要挤进火炮队! 然而,可惜的是,火炮队的成员都是王谧亲自挑选的,没有被王侍郎看中的人,短时间内是不能有机会的。 然而,现在火炮队走上了战场,众人心中的希望便再次点燃了。 只要是打仗就一定会有伤亡。 火炮队也不例外。 到时候……嘿嘿…… 兄弟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虽然这样的心思很不厚道,但是大家也都是因为好战心切,想要打好仗,建功立业才如此,这都是士兵们积极性的体现。 作为主将,就是知道了士兵们小心思,也不能拆穿,更不能批评,只能顺其自然。 当火炮队的成员呈一字排开的时候,气势杠杠的! 火炮队的队员都是王谧精心挑选出来的,不只是身体素质上佳,而且,训练也过硬,就算没有火炮加持,也是战斗力也是嗷嗷叫的。 更何况是有了火炮加持。 受年代的制约,王谧目前能够做到的,也就是把晋军的战斗力提升到宋朝水平了。 让他拉出红衣大炮来? 抱歉,他还没有那份能耐。 好在宋朝的火器水平也足以碾压现在的鲜卑人、氐人了。 火炮队的成员们全都年轻,意气风发,他们点燃了引线,又搭弓上箭,各自瞄准了目标。 接下来,拇指松开,圆滚滚的,肚子里填满了火药的火炮宝宝就飞了出去! 屁股底下的引线滋滋的冒着火花,那些看到它们飞行轨迹的鲜卑士兵,还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恐怖的兵器。 火器! 代表着一个时代,一个武器装备新的时代就这样在他们的眼前开启了! 而可怜的鲜卑人、氐人,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全都将是新式火器的牺牲品。 这样说来虽然是很残酷,但是,岂有不残酷的战场? 想当年,氐人势大的时候,他们难道就没有践踏晋人的自尊吗? 晋人的生命犹如落花一般凋零飘落,那个时候有哪个氐人可怜过晋人? 所以,战场上只谈成败,不谈感情,谈感情,那就不要打仗了。 轰轰轰! 砰砰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炮完成了它的初次战场秀。 结果如何? 火炮能够当得起战场第一杀手的美名吗? 为了能够一次就检验出火炮的真实威力,也让众位异族的将士们瞧瞧大晋神器的厉害,第一次出击,就使用了十发火炮。 心疼的刘裕是嗷嗷叫,何迈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经费! 经费在燃烧! 太浪费了! 王谧也知道浪费啊! 但是他没办法。 要想夸耀武力见成效,那就必须弄出一个开门红来,要不然,谁能知道你的厉害? 忍着巨大的心痛,王谧眼看着火炮一个个的飞出去,向着预定目标砸去! 一串巨响伴随着胳膊大腿各种人体零件四散飞起,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顿时就铺满了大地! 几十个人! 几乎就在一瞬间就全都倒地不起,全然丧失了战斗力。 这是哪里来的神器? 根本就看不到进攻的人,怎么就会把人炸飞了呢? 在氐人的头脑中,不自觉的就蹦出了“炸飞”这个词,虽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炸飞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代也还没有油炸这种烹饪手法。 但是,他们就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词。 太可怕了! 位于战场核心地带的杨白花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火炮强烈的冲击波,虽然以目前这种初等火炮的攻击范围,根本就影响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但是这并不妨碍杨白花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 “好生厉害!” “那些人,是死了吗?”杨白花暂时驻马,也管不得周围还都是氐人环伺,只是抻着脖子往战场的边缘处看去。 不只是杨白花,远到倒松峰上,近到王谧眼前的那些鲜卑士兵,全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空气仿佛静止了,人们也都停止了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瞬间就定格了。 没办法,这种奇异的声响,如此剧烈,如此新奇,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谁能不被吸引住眼光? “成了!” 王谧大叫一声,虽然这第一炮有点浪费,但是,总算是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 就在王侍郎得意之时,忽然间,一道阴鸷的视线,径直逼近了他。 嗖的一下! 根本就没有任何兵器,但是,王谧却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胁。 差点受伤。 慕容垂! 没错! 和王谧一样正处于战阵外围的慕容垂,正在用可以称之为是恐怖的眼神盯着王谧。 王谧顿时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底心窜到了脑袋顶上。 啊! 这就是鲜卑名将慕容垂打算要了你的命的眼神! 太刺激了! 前偶像看我了,我得支棱起来,速度的! 对! 没错,就是在下! 往王谧王稚远,从襄阳,到南阳,现在又来到了邺城! 就是为了来会一会你慕容垂。 慕容将军也不要谦虚,这一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手了,接下来,不是你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你被大晋收编。 鉴于慕容垂的性格和当前几大部落的总体态势,王谧认为,到底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些。 视线交锋足有一分钟,而后,王谧就看到,慕容垂竟然收回了视线,不肯看他了。 王谧甚至觉得,慕容垂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憎恨,有震惊,还有一丝丝担忧,更多的是想把他王谧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没想到,慕容垂还真的赶来支援了,实话告诉你,在他来之前,我还抱有怀疑,认为他不会搭救慕容泓。” 在襄阳战场上,刘裕也是见过慕容垂的,甚至近距离交手过,慕容垂还被他刺伤了肩膀。 这时,他也纵马上前,观察了一下局势。 王谧却笑道:“你不懂,我早料到他是一定会来的。” “邺城比龙城的地理位置优越多了,你以为,慕容垂摆脱氐秦就只是为了回老家吗?” “他也存着割据一方的愿望,既然有这样的愿望,那就要有那么一座城池,坚固且广大,地理位置当属要津,有了这样的城池,再以城池为中心,占据更多的地盘,这样才能站稳脚跟。” “你就可以知道了,相比龙城,邺城是更好的选择了,既然有机会,当然要试一下。” 刘裕明白了,遂点点头:“可是,他没料到,符丕竟然把我们也请来了。” “我们就是他割据之路上的绊脚石。” “没错。” 于是乎,慕容垂那种复杂的眼神就是可以解释的了。 这么厉害的兵器,这么年轻有为的将领摆在眼前,割据,还能顺利吗? 在这瞬息万变的邺城战场上,没有人能够冷静理智的系统思考这些事情。 很多人都是在被推着往前走。 而一连串的火炮攻击之后,第一个醒来的,又会是谁呢? 代表哪一方的力量? 转盘开始运作,嗖嗖嗖! 一溜箭簇飞散下来,从它们的来源,就可以很轻松的判断,它们属于谁。 “晋军终于出手了!” “兄弟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比下去,快,放箭!” “抓住时机,把这些可恶的氐人都给我干掉!” 别人都忧心忡忡,被晋军可怕的战斗力吓到了,符丕大将军就不同了。 人家不但不害怕,人家还特别的自信。 说是盟友,就是盟友,晋军的新装备,那就是我氐人的新装备。 反正让符丕大将军去鼓捣这些新玩意,他也不会,也根本就不会干,晋军愿意出力,自然就化用了。 符丕倒也不是完全的无脑之辈,趁着王谧他们把鲜卑人吓傻的这个当口,迅速组织箭手拼命放箭,很快就让鲜卑军团遭受了二次打击。 鲜卑士兵们只被眼前的敌人吓到,哪里还顾得上城楼上的敌人?顷刻之间便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不择道路。 符丕站在城楼上,看到此景,兴奋的哈哈大笑。 “太好了!” “这帮恶畜,就该这样收拾他们!” “老天有眼呐!” “没想到,这晋军还挺讲义气,居然真的帮我们把鲜卑人打了个片甲不留!” “太痛快了!” “大将军,晋人的手段这样高超,对我们也不是好事吧。” 老将张蚝实在是看不下去符丕的无脑样,一盆凉水兜头盖脸的就浇了下来。 符丕哪里肯听进去? “张将军,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垮鲜卑人,只要能让这伙恶徒败退,管他晋军有什么企图?” “根本就不重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符丕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晋军的实力,他当然看在了眼里,也知道,这一伙晋军异常强大,氐秦军队恐怕不是对手。 但是那又如何? 打不过就不打了吗? 防备着晋军,然后让鲜卑人得利? 这就更荒唐了。 当然是先借着晋军的矛,来刺穿鲜卑人的盾了,至于以后怎样,那都不是现在该在乎的事! 都火烧屁股了,谁还管得了以后,只要晋军能帮他们多杀鲜卑人,那就是好人。 “不好了!” “晋军出手了!” “快!” “快让士兵们先撤回来!” “撤回来?” “现在?” 段荣就在慕容垂身边追随,听到这个指示,登时昏了头脑。晋军的手段,他刚才也见到了,确实是厉害。 但是再厉害,也不能现在就撤兵啊! 现在战士们的状态还相当的好,士气也高,而氐人,虽然有反复的倾向,但也还是被鲜卑人压着打,再说,后方还有慕容德他们的军队呢,鲜卑军团实力正强,不趁着这样的好时候赶紧占据邺城,还要后撤,岂不是自毁长城? 段荣所说不无道理,慕容垂有些犹豫了。 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这个时候后撤,再想把队伍拉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然而,晋军…… 仍然让他很担心,可以说,此番大战的成败关键,甚至都不是鲜卑人,更不是氐人,而是晋人! 多么可怕,慕容垂眼前闪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年轻的,强壮的,智勇双全的。 这样的人物凑在一起,在他们的带领下组建起来的一支队伍,该有多么的难对付。 这绝对是一支劲敌。 “将军,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慕容垂急道:“事关重大,也不能全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走,我们去见慕容德!” 到目前为止,慕容垂和慕容德这两拨鲜卑人的统领还一直未曾谋面,确实不太合适。 早就应该见一见了…… 战场的另一端,看到了火炮惊人威力的王谧,心情大好,立刻把心肝大宝贝们召回来,换上了弓箭手。 火炮队都是大宝贝,绝对不能随意派出去浪费,手枪队呢,看到火炮队的兄弟们立了功,立刻嗷嗷叫着要上战场,但是王谧如何舍得? 火炮制作不易,他们手里的手枪就更是难得了,那可是能循环使用的大杀器。 北府兵装备手枪的时间并不长,眼下这些能熟练使用手枪的战士,都是王谧精挑细选,经过了认真训练的。 这样的人才,当然要好好珍惜,不能轻易折损一人。 那派谁去应付差事? 总是要做出个帮助的样子嘛。 骑兵队? 人数倒是不少,也算是传统兵种,但是还是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人,而是舍不得马。 虽然有了火炮和手枪这些火器,但是,在这个时代冲锋作战,两军对抗,骑兵还是有不可忽略的作用。 同时,战马也是极其珍贵的。 南方本来就缺马,更不敢随便浪费了。 步兵兄弟装备相对落后,上去多数就是送死,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就只有不骑马的单纯弓箭手是最合适的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九章 和晋军谈谈 王侍郎办事可以放心,他是把战士们都当做自家兄弟的,虽然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但是能保护一批还是要尽量保护。 弓箭手的前方都搭配了盾牌手,盾牌阵结起来,上上下下,几乎可以给弓箭手们提供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保护。 弓箭手和盾牌手是搭配默契的老搭档了,他们往往以口号做呼应,放箭的时候,盾牌手稍却后,放箭之后,赶在敌军反击之前,盾牌手迅速上来掩护。 既能保护又能进攻,两不耽误。 放一放箭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真情实感。 这一波弓箭手,交给了魏咏之来统领,自从京口出发,老魏就特别积极。 他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别的兄弟都已经建功立业,甚至要再创新功了,可他老魏还是功劳簿上空空如也,自然是不能服气的。 让他先带着弓箭手历练一会也是可以的,熟悉一下战场的节奏。 而这时,刘裕从后方赶了过来,刚才他是去统计消耗的火炮数量的。 “稚远,你看到了吗?” “慕容垂他们好像去找慕容德了!” 王谧的位置比刘裕更有利,他不可能看不到。 只见王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迟早的事,人家两军同属一个部落,现在终于汇合,两军主将还能不见面?” “可是,一旦他们见面,局势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军是不是要提前应对?” 王谧摆摆手:“先不用着急,现在这邺城战场上,比我们着急的人多得是,我们不用跳得太高,且看看他们两方的反应再做判断就成。” “不过,寄奴,有一点我提醒你一下。” “你说。”刘裕认真的听着。 王谧乃道:“现在我军实力强劲,我想,他们也都看到了,我们的士兵大约是不必担心的,战斗力都很强,在有限的战争中,足以保护自己。” “有危险的,反倒是我们的兵器……” “这怎么说?”刘裕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王谧笑道:“你想想看,我们的兵器威力这样巨大,这一回,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他们可都看到了。” “这样好的兵器,这些盗贼看了能不眼馋?” “必定要打主意,所以,寄奴,晚上一定要加强守卫,不能让他们两边的士兵劫掠兵器。” “这些兵器都是我们的宝贝,绝对不容有失!” 刘裕连连点头,接下了任务。 王谧的安排相当及时,这也是刘裕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不管是氐人还是鲜卑人,他们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 一旦战事不利,袭击其他军队的粮草、兵器都是很常见的手法,现在的晋军,白天的时候就好像是大财主,又威又猛,几方人马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可是到了夜晚,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说不定就变成了小绵羊,被两方人马合起来欺负也是极有可能的。 氐人当然也看到了鲜卑人的动向,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鲜卑人一直都在外围,况且,不管是慕容垂还是慕容德,身边都有大批兵马保护,想要射杀不容易。 只能放任了。 就这样,慕容垂几乎是没有遇到多大的阻拦,就顺利的抵达了鲜卑大帐。 当见到慕容垂本尊的时候,慕容德激动的都快当场叫爹了,而这个时候的慕容泓,还在战阵之中辛苦的鏖战。 “阿六敦,你总算是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老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到此处,慕容德悲从中来,竟然要哭,慕容垂赶忙制止住了他。 “情况还没有危机到那样的地步,你又何必。”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从襄阳大战之后,慕容垂带着族人径直北奔,再也没有返回长安。 一晃都快半年了。 虽然前方的战事急如星火,但是有些事情,该弄明白的,也一定要弄明白。 长安城的乱战,前因后果经由慕容德的讲述,在慕容垂的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连连哀叹,为了世事变化也为了秦主苻坚的死。 “老实说来,坚头也算是一代雄主,奈何我辈身负国仇家恨,实在是不能与他为伍。” 这便是慕容垂给苻坚的最后评语,想来,若是苻坚泉下有知,或许也会觉得欣慰。 他一心看重的大将军,到了最后,其实也还是敬重他的。 “阿六敦,我看晋军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们的目标绝对不只是打败我们,他们一定是想夺城!” 事到如今,王侍郎的野心几乎是秃子头的话?” “你就不怕他们下黑手?” 慕容德最担心的,当然还是后者。 对于晋军将领听不进去鲜卑人的劝说这件事,慕容德早就有准备,要是晋军听进去了,才是稀奇。 但是,下黑手就太有可能了。 毕竟,如今的邺城也不是鲜卑人的地盘,慕容垂又是鲜卑军团里的智囊,多少人都仰仗着他呢。 这一点,晋军的将领也肯定知情。 要是打倒了慕容垂,可以说,整个鲜卑军团就被彻底击溃了。 晋军来到邺城,他们的目标绝对不只是氐人,鲜卑人也必定在他们的进攻范围之内。 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而保证慕容垂的安全,也是他们的使命。 慕容德犹豫再三,提出了一个建议。 “阿六敦,这支军队不能没有你指挥,要不然,我替你去找晋军谈判,你看行吗?” 说出这番话,慕容德自己都心虚的很。 要不然他也不会采用征求的语气了。 慕容垂断然拒绝:“当然不行,本来此行就不一定会成功,你去,晋军的将领根本就不认识你,如何会给你面子?” “你放心,那晋军的统帅王稚远,为人正派,很有诚信,我相信,他就是想杀我,也不会偷偷摸摸的。” 慕容垂回想起了在襄阳城的时候,那个时候,王谧的机会更好,他明明可以杀掉他了事,但是却把他放出了襄阳城。 不只是救了他一个人,甚至连整个鲜卑的余部都拯救了。 不管他背后的动机是什么,慕容垂一把年纪了,当然知道,王谧放走他们,是为了自己考虑,并不是完全出于好心。 但是,这至少说明了,这个年轻人,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喜欢使阴招。 人做事的动机可以改变,方式也可以不同,但是慕容垂坚信,他的性情是不会改变的。 “就算他想除掉我,也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慕容垂做了这样的断言。 他也下定了决心,今晚一定要和王谧见一面。 慕容德却担忧不止。 这样做也太冒险了! 人是会变的! 当初能够放过慕容垂,不代表现在就能放走慕容垂。 邺城之下,形势真的不妙。 尤其是慕容垂,更是让人担心。 他好像,和慕容德想象的有些不同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给了他这样的信心,让他可以相信一个手握大兵的异族将领,能够和他开诚布公的谈判,甚至还会把他原模原样的送回来? “都退了吗?” “确定吗?” 符丕从盾牌阵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在刚才,他还意气风发的站在女儿墙的后面,指挥作战呢,后来,看到晋军和鲜卑人全都到场了,这才自我保护,躲了起来。 张蚝上前,认真答道:“退了!” “两边都退兵了!” “将军,这第一波的进攻,我们终于扛过去了!”说着说着,张老将军竟然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好像要哭。 张老将军为何如此激动? 明明只是打退了一波冲锋而已,要知道,晋军可从来没有攻击过他们,完全就是来充数的。 氐人真正的敌人,只有慕容部。 一切都是因为一些战场上的定论。 一般来讲,打仗,尤其是古代作战,在武器装备都比较低劣,人员素质也参差不齐的这种情况下,其实,打仗更多的时候,就是打的一种士气。 对于防守的一方来说,只要能顶住敌军的第一波进攻,对于己方的士兵来讲,士气会大大提升。 而对于敌军来说,也是一样。 进攻讲究的就更是一个气势了,而气势最强的是什么时候,不用说,正是第一次冲锋之时。 那是进攻的一方,士气最高,能量最大的时候,这个时候都攻不破氐秦的防线,下一次,城里有了准备,那就更难办了! 符丕后来也想明白了,看到张蚝越来越激动,赶紧转移了话题。 “张将军,依你看,接下来的战局会如何发展?” “我看,晋军实在是厉害,不得不防。” 张蚝老怀安慰,不简单啊,他居然还想起晋军了。 “确实厉害,招数神鬼莫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兵器,那鲜卑士兵成排成排的倒下,太惨了!” 而这时,杨白花他们也收兵回城,符纂凑了上来,把他的亲眼所见讲述给大家听。 杨白花因为被几方人马夹在中间,距离那火炮的爆炸点实在是太远,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惨状。 而符纂的话,却让张蚝更担心了。 “实在是太诡异了,怪不得之前我们的南方多地都被晋军占领,原来,他们竟然已经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兵器!” “真是太可恶了!”符丕亦附和。 张蚝眼中流露出的是担忧,而符丕就不同了。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这些先进的兵器,也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新兵器是什么东西。 但这没关系啊! 他关心的是,人家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他却没有。 不公平!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章 慕容垂来求饶? “诸位,我有一计,你们听听可行否?”符丕煞有介事的说道。 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大将军还有妙计? 我们没听错吧! 符丕丝毫没有看出众人异样的眼神,仍然自顾自的谋划道:“依我看,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晋人。” “鲜卑恶畜不过是肘腋之患,而晋人,一旦鲜卑军团被打垮,他们必定会反咬我们一口,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是怎么回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符丕怎么忽然打仗带脑子了? 既然他说的这样有道理,那就有必要听一听了,认真的。 “那将军的意思是……”杨白花探问道。 符丕得意的连连点头:“今夜,我有个好办法,说不定可以给晋军致命一击,诸位来听一听我的计划。” 还有计划? 真是要出大事了! ………… 既然别人都收兵了,那我晋军兄弟还留在战场上作甚? 给别人当活靶子吗? 当然不能了。 趁着战场上正乱套着,王谧便召集弓箭手们返回了营帐,因为一开始出兵就不算多,现在的晋军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前方袭扰鲜卑人,氐人,后方呢,就抓紧时间安营扎寨,等到那边士兵们返回来,这边的营帐早就已经都安置好了。 甚至连做饭的大锅都架上了。 吃饭吃饭! 睡觉睡觉! 王谧特别关心士兵们的后勤生活,吃的怎么样? 睡得舒服吗? 别看这些都和打仗没有什么关系,但细分起来,关系大着了。 吃好喝好,战士们的精神面貌就会好,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打仗还能没有士气? 虽然说,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苦点累点都算不上什么,只要军饷发到位,他们也不会太在乎。 但是,身为一军主将,当然不能这样短视。 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让士兵们获得一些好的生活,让他们跟随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这难道不好吗? “怎么样?” “这个小酱菜不错吧!” “给你们再来点!” 王谧命人把那酱菜的大坛子搬过来,走到士兵们中间,看到谁的碗里没有酱菜,就给添上一勺,士兵们看到主将亲自给大家添菜,都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连连说好,捧着饭碗,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腌制的小酱菜,还是王谧一再要求才带上的。 看看! 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吧! 何氏兄弟就更不用说了,一碗豆饭,半碗都是酱菜,吃的欢着呢! 啧啧…… 有本事别吃啊! 当初说要带着酱菜坛子的时候,那何迈何无忌可是坚决摇脑袋,阻止的。 都说,这东西太沉啦! 行军打仗本来就要求速度,这么多的大坛子,又沉,运输也不方便,带着做什么? 战场上的士兵,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应该腾出地方,多带粮草才是正经。 现在怎么样? 两个人还不是吃的清清爽爽,一点也没嫌弃? 唯一的遗憾就在于,这个年代,条件有限,相比现代,调味料就少好几样,用来腌制的原料,也和现代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对于士兵们来讲,这样的酱菜或许才是他们需要的。 因为,王谧他们千里迢迢从京口带到邺城的酱菜,很多都是肉酱。这也是古代和现代非常大的一个不同。 来到晋末,王谧才发现,这个时代流行的酱菜,很多就是纯粹的碎末酱。 像是腌制的萝卜,小黄瓜,根本是无处可寻。 这也难怪,都是时代的锅。 首先是原料,好多蔬菜,在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栽种呢,他王谧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再有就是调味料,别的不说,现代流行的,腌制酱菜最常用的一味调味料,酱油,就是无处可寻。 所以,在有限的条件下,晋末这个年月,人们更喜欢制作的其实是各种肉酱。 肉酱好啊! 做好了,又开胃,营养成分还高些,更重要的是,它还能稍稍扛饿,小小一盘酱菜,真是一举多得。 “兄弟们,怎么样?” “酱菜吃着香吧!” 天色渐暗,何迈等人吃饱喝足,逐一返回了营帐。 王谧热情洋溢的迎接了他们。 并且嘱咐他们,千万不能忘了酱菜的好处,他们能吃的这么好,都是因为有他坚持携带酱菜的缘故。 何无忌撇撇嘴,这个稚远,做人还是如此热爱阴阳怪气。 对于吃饭这件事来说,有酱菜比没酱菜好得多,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大家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功劳,还非要提起,生怕别人不够感激他。 王谧也不是真心要给兄弟们难堪,不过是开个玩笑。 之后便道:“兄弟们,玩笑说够了,我们该谈些正经的了。” 一向脸色柔和的王谧,忽然严肃起来,众人连忙收敛了笑容,聚精会神。 “今夜,非常关键,诸位都要惊醒着些,提高警惕,切莫以为我们现在就是个帮忙的,邺城的战局与我晋军无关。” “实际上,这邺城内外,到处都是我们的敌人,氐秦的,鲜卑的,都不是好惹的,说不定,还想先把我们赶跑呢!” “稚远,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先向我们下手?” “不会吧!” “想占据邺城的又不是我们,围困邺城的也不是我们,挡住鲜卑人归途的,也不是我们晋军,他们凭什么?” 刘裕是真的想不明白。 这也难怪。 刘裕是正经的晋人,思考问题绝对是晋本位,在他看来,晋军是绝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鲜卑人、氐人的。 他们怎么好意思向晋军兄弟下手! 反倒是晋军,如今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拥有这么好的兵器,又具备如此雄厚的兵力,来到这邺城脚下,要不是有稚远一直拦着,他们早就先动手解决宿敌了! 晋军还没动手,这帮蛮族居然要先下手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这个问题上,何无忌就要理智的多了。 “不管是他们两边联合,亦或者是单独行动,我军都有可能先受挫,稚远,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们怎么办?” “别急,我们只管做好我们分内的事,最关键的是,让士兵们提高警惕,再保护好我的兵器,只要做好这两点,就足够我们应付他们的了!” 哒哒哒…… 哒哒哒…… 模湖的响声,虽然还不大,也不甚清晰,但是刘裕还是感受到了,他立刻紧张的将脸贴近地面。 王谧见他此举,顿时就明白了用意。 “怎么?” “他们不会现在就来了吧!” 这也太快了! 天才刚黑,就等不及了? “咏之,去整队,做好战斗准备。” 魏咏之领命,迅速行动,刘裕却伸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 “别急!” “好像不是敌军,人数不多。” 这一项听马蹄声辨别敌军远近多寡的功夫,北府兵中刘裕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绝对的独步天下。 他说人数不多,那看来是真的不多。 不一刻,报信的小兵就奔进了大帐。 跪地禀报:“王侍郎,鲜卑将领慕容垂求见,他说有要事要找侍郎相谈。” 慕容垂? 他怎么来了? 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第一个跳出来搅局的,竟然会是慕容垂! “王侍郎,让他进来吗?” “进,当然要进来!” “慕容将军专程造访,我们岂有不见之理?” 听说来人是慕容垂,魏咏之的眼睛也亮了,王谧遂笑道:“咏之,你也识得慕容垂的威名?” “那当然!” “鲜卑部第一勐将嘛,要是他当初不北奔苻坚,说不定那燕国还不会覆灭的那么快。” 魏咏之的评价相当中肯,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恐怕,现在慕容垂一心复国,一心想要把鲜卑的队伍再拉起来,还有那十余年的,匍匐在苻坚脚下的艰苦岁月,慕容垂都是以这个信念在支撑自己。 他认为,燕国覆灭,与他北奔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他当初能在,说不定还可以再抵挡一阵。 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 往事已经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当下,还有未来。 慕容垂是个聪明人,而这个时候,邺城战场上,多了他这颗聪明的脑袋瓜,一切自然会不同。 慕容垂匆匆进帐,威武的身板,刚毅的大脸上,一道纵贯的伤疤,从他的面颊上延展开来。 一个大大的正脸特写,完全满足了魏咏之见偶像的需求。 “好大的杀气!”咏之呢喃了一句,而后又迅速对上了慕容垂凶煞的眼神,立刻闭紧了嘴巴。 没有被他听到吧! 不会吧,不会吧。 自从被慕容垂无端瞪了一眼之后,整个晚上,魏咏之就处于这种忐忑不安的状态。 唯恐慕容大将军一个想不开,先拿他开刀。 超恐怖的! 慕容垂的心思完全没有搁在魏咏之身上,甚至没有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脸色有变。 《仙木奇缘》 他一进门,关注的就是王谧。 “王稚远,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王谧一愣,老家伙,怎么抢我的台词? “慕容将军,襄阳一别,我们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啧啧……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不是关注那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慕容垂坐下,王谧又让人准备了温酒。 慕容垂这种勐将军,就不要上什么清汤寡水的茶了,这不是埋汰人家老将军吗? “老将军,喝酒,喝酒!” 某人酒量一般,可看到慕容垂,还立刻就劝酒,充分体现出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几两米饭的特点。 而慕容垂,一看就是个善饮的。 看到温酒,果然没客气,咕冬咕冬一碗酒就下了肚。 “好酒啊!” “好酒!” 看到慕容垂高兴,王谧也很兴奋,虽然现在还一点正经事都没谈,但他还是很兴奋。 就喜欢和慕容垂这样又聪明,又豪爽的人谈话。 老实说,今日的邺城战场上,如果慕容垂有意,他还真的想留他一条性命。 名将难得,名将难遇,王谧是真的不舍得杀他。 慕容垂喝够了,便叹了口气,王谧知道,他这是要谈要事了。 便把军帐中的闲杂人等屏退了去。 慕容垂这才说道:“稚远,你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晋军千里迢迢的赶到邺城,绝对不只是想帮助氐人的吧!” 王谧尬笑了一下,这个老头子,谁让他开门见山了? 这让他怎么接下去? “慕容将军冒着危险,夤夜前来,也绝对不只是为了见我一面,陪我饮酒的吧。” 呵呵,想让我一开始就露出底牌,也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是,坦白说,老夫今天过来,当然是为了我的族人。” “稚远,在襄阳城,你就放过我们一次,这一次,你还能手下留情吗?” 魏咏之震惊了。 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掉出来。 要是真的掉出来,还要自己接住,可不能掉了,掉了就安不回去了。 这些都是胡乱的想法,但是,魏咏之是着实被震惊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 慕容垂他竟然是来求饶的! 堂堂大燕第一将军,威震南北的勐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商讨如何让王谧放他一马? 王侍郎,他有那么厉害吗? 看看其他人,都是一脸理所应当,魏咏之不禁陷入了深深的遗憾之中。 都怪他这个不争气的嘴巴! 要是当初没有先去看病,说不定就可以一起登上襄阳战场,去南阳,就可以领略到稚远的风姿了! 也可以明白慕容垂会有今日之表现的缘由。 王谧低头饮酒,不时抬起眼眸看看慕容垂的状态。 他显然是真心的。 慕容垂虽然很狡猾,但是,本性还是正直的。 王谧在权衡,要不要相信他。 “慕容将军何出此言?” “我军确实是应了符丕的请求,前来援助的,不过,慕容将军,这里我也要说实话,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你会来,我军真的没想和慕容将军为敌。” 看着王谧声东击西,避重就轻,刘裕只有服气两个字可以说。 真的! 太厉害了! 某人是如何做到别人在求饶,他却还在谦虚说对方更厉害的? 和刘裕有同样想法的,当然还包括何氏兄弟。 怪不得慕容垂现在一脸吃了那啥的表情,特别难看。 他们这些人呐,与王侍郎相比,终究还是差的太远,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们退兵! “稚远,你这样说,未免就有些虚伪了吧。” “若是邺城现在只有慕容德他们一股敌人,符丕也犯不着低三下四的请你们过来援助啊!” “且看他邺城内,兵强马壮,还有那么坚固的一座城池作为抵挡,只依靠氐人的力量,足够了。” “既然请你们来,既然你也已经来了,那你们要防备的目标就是老夫,根本不是现在驻扎在那倒松峰上的慕容德。” 这就不好了嘛。 被揭穿了。 王谧很尴尬,但是尴尬也要回答问题。 而且,还要快速的把慕容垂的问题给解决掉。 站在大帐中的几位年轻将领,有人忙着观察偶像,有人心不在焉,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而有的人,却在惦记着新的方案。 这个人,便是刘寄奴! 干什么要在这里虚与委蛇,只要一个字就能解决问题! 杀! 杀他个昏天黑地,杀他个干干净净,不就好了吗? 比如,眼前的慕容垂,就是一个很好的宰杀对象。 这慕容垂在鲜卑部的声名,刘裕也是知道的,擒贼擒王,只要把慕容垂除掉,整个鲜卑部就会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 到时候,他们不撤兵都难。 而对于晋军来讲,这正是大家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鲜卑人走了,至少就少了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而晋人当然不会走,他们不但不会走,还会正面对抗邺城里的氐秦守军。 有那么多先进装备打底,再加上士兵们旺盛的斗志,何愁攻不下邺城? 这真是一条妙计,况且,晋军这样做,毫无心理负担,因为这是慕容垂自己送上门的。 谁让他来的? 这不是自己送死,晋军不过是成全他。 刘裕思来想去,自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计策,基本上漏不出什么破绽。况且,现在的机会也很好。 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真的要躲避氐秦的视线,这才夜闯晋军营帐,慕容垂的身边只带了几十号人。 只有这么一点人,实在是容易对付的很。 刘裕计划的很好,然而,就在他的眼前,一个明晃晃的障碍就挡在那里。 便是机智诡辩的王谧,王稚远,王侍郎是也。 在王谧和慕容垂谈话的间隙,刘裕不停的观察王谧的神色,见他根本就没有想杀掉慕容垂的意思,心中更加失落。 哎哎! 多好的一个机会! 干什么还在这里叽叽歪歪? 刀都磨好了! 擅长动嘴,当然也同样擅长动手的王侍郎,此刻并没有察觉就在他的后脑勺的后面,一双期待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杀吧! 杀! 王侍郎还在和慕容垂斗智斗勇。 “慕容将军既然这样说,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难道,鲜卑部对这座邺城就毫无想法吗?” “也不尽然吧。” “按我们晋军得到的消息,鲜卑部想要从邺城借道,返回龙城,声称自己绝无占据邺城之心。” “但是,既然借道不成,为何不另想其他的办法,哪怕绕一绕路,也总是能找到回龙城的办法吧。” “何必就此囤聚在邺城外,大兵压境,我要是那邺城的守军,我也不会相信,鲜卑军团真的对邺城毫无想法。” 这,倒是把慕容垂问住了。 那是慕容德他们干的蠢事,又不是他干的,他能说些什么? 要是他慕容垂,第一天就会把邺城打下来,根本就不会给符丕他们拖延的时间,还找什么外援,有毛病吗? 京口距离邺城似乎是比龙城距离邺城还要遥远些,想想看,王谧他们的大军从京口出发,到的比慕容垂还早,这就说明,慕容德他们至少给了符丕十几天的反应时间! 当真蠢材! “那是慕容德他们的想法,不是老夫的想法。”最后他只能咬牙切齿的这样说。 “那么,现在鲜卑部中,将军能说了算吗?” 这一点好像比较重要,需要弄清楚,一点不能含糊。 慕容垂方才笑道:“那是自然。” 他们两个,当然是指的慕容垂和慕容泓,还指望着我打胜仗,当然要听我的。 没想到,老头子还挺自信。 王谧却摇摇头,并不是很信服。 “将军说让晋军放你一马,其实,将军何必来求我,将军若是能说了算,便可以自己决断,办法就在将军自己身上。” 慕容垂一抱拳:“愿闻其详。” “你可以退兵啊!” “主动的!” 鲜卑军团怎么会没有退路呢? 退路都是自己找的,这不就在眼前摆着呢吗? 难道还需要王谧点明,慕容垂这老家伙,当真是老了? 竟然连这点弯弯绕都需要他指点,不可思议! 听说了王谧的计策,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 纷纷表示,比慕容垂更加不可思议的人,竟是王谧。 退兵? 他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好办法的? 虽然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不得不说,冷静下来想想,似乎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方案。 同样,这样也是解脱了晋军自己。 晋军真的能同时两面开弓,既打鲜卑人,又打氐人吗? 别看某人吹得大,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关键是,就算是打赢了,也必定是惨胜,士兵们的死伤必定是很多的。 所谓上兵伐谋,能在有限的条件中谋求最少的牺牲,一向是一个精明将领要考虑的问题。 王谧也不例外。 两相比较,城中的氐人是说什么也不可能退兵的,人家占据着邺城,本来就是主人,为什么要退? 而几方势力当中,处境最不利的是谁? 毫无疑问,正是鲜卑人。 慕容垂是聪明的,而且相当的聪明,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他才冒着巨大的危险,跑到晋军营帐来进行所谓的“谈判。” 但真的是谈判吗? 一上来就要求人家放你一马,这不就是求饶吗? 既然是求饶,那就不妨听听王侍郎的建议。 鲜卑部队是可以自行退兵的,而氐秦,他们只是想保住邺城,而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当然也无法蹦跶的更高,去挑衅没有战斗意愿的鲜卑人。 你们鲜卑人也不是没有去处嘛,回龙城就好了呀。 龙城地处偏远些,大约目前为止也没有其他的部落对那个地方展现出兴趣,也鞭长莫及。 看慕容垂今天的阵势,想必是孤身一人带着将士们赶到邺城支援的,那么说,那个蠢货花瓶慕容冲还在龙城了。 龙城势力犹在,鲜卑人现在的目标也不过是能在中原地区找到一块立身之地。 他们不是一直都眷恋着故乡吗? 那就返回龙城好了,这也是慕容德他们之前打的旗号吗,现在正好因应上了。 只要慕容部退走,那对于晋军来讲也是重大利好。 王谧就可以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氐秦了! 真正对邺城志在必得的人,只有王稚远! 一人而已! 而对于城里的氐人来说,一直叫嚣的很厉害的鲜卑人忽然退兵,对于他们来讲,肯定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他们肯定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发展。 而现在,一切的转机都全都压在慕容垂一个人身上了。 要么退兵,要么和氐秦晋军死磕,他会如何选择?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王谧要确认他在鲜卑军团里的主导权。 退兵,可是一件大事。 这一天来,王谧不只是在看热闹,他其实也在观察,城中的氐秦将领如何,城外的鲜卑将领又如何,做到心中有数。 在他看来,慕容德、慕容泓两位,着实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如果主张退兵,他们会听从慕容垂吗? 而慕容垂久久没有回话,显然也是在深思。 他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的。 “怎么样?” “老将军,考虑好了吗?” “早日退兵,这对鲜卑一族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减少伤亡,也能保存力量。” “更重要的是,我晋军和鲜卑军团也没有世仇,老实说来,为了帮助氐人从而打击鲜卑军团,这并不是我们晋军想做的事情,也根本就没必要。” “但是,也请慕容将军为我军考虑,以目前的形势,我军也不可能一直都在旁边冷眼看着,丝毫不动。” “鲜卑军团若是还留在这里,难免要被误伤,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很多事情吧,没必要说的特别的明显,对于慕容垂这样的聪明人,点到为止即可。 慕容垂当然是听明白了。 打仗嘛,刀箭不长眼,邺城这座城池是我们晋人的,我们也做好了准备,势必要在今日把这座城池攻打下来。 若是鲜卑军团识趣的话,现在就早早的撤退了,便可以落得一个好下场,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不识趣的,晋军才不会放任鲜卑人搅局,自然是要一打二的,鲜卑人别想趁机渔利。 一边是至少过半的伤亡,邺城也必定不会落在自己手中,一边是可以全身而退,更待时机。 别说是慕容垂这样精明的老将,就是慕容泓那蠢蛋,都知道要如何选了。 “退兵!” “你说得对!” “老夫这就退兵!” 慕容垂蹭的站起,在大晋的军帐里咆哮了三声,他下定了决心,也让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正在磨刀的刘裕,啥? 老子刀都磨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撤退了? 那么容易? 你这个老头子不是鲜卑名将,智谋无双的吗? 何不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就这样退兵,你礼貌吗? 然而,刘裕在这边气得咬牙跺脚也终究是无用,鲜卑军团掌握在人家慕容氏的手中,他刘寄奴说了也不算。 “好!” “老将军当机立断,果然是当世豪杰!” 事情竟然进展的这样顺利,王谧当然要趁着好气氛,吹捧几句了。 一个看似简单的决定,却能拯救上万士兵的性命,怎能不说慕容垂是个大善人呢?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在自救,同时也是在拯救晋军。 鲜卑人减少了牺牲,晋军也可以更大限度的保存实力,对双方都有利。 “不过,稚远,虽然老夫认同你的说法,但是,晋军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总要有些表示。” 慕容垂一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这一点,王谧早就有心理准备,鲜卑人让了这么大的一步,你晋军难道就只想占便宜? 要知道,鲜卑人这样一走,就等于是把邺城拱手相让了。 在有强大火力掩护的晋军面前,氐秦的防守几乎是不堪一击的,邺城必定不能一直留在氐人的手中。 王谧自然是个明白人,立刻做了承诺:“老将军放心,只要鲜卑军团下定了决心,待到想退兵之前,给我们送个消息,我们晋军一定会出手相助。” 啥? 还要帮助鲜卑人逃跑? 这又是什么段子? 整个晚上,兄弟几个一直在连连震惊中度过,王谧的种种说法,和之前的计划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说他天马行空都是抬举他,简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节奏。 “真的?” 显然,慕容垂也是不能相信的。 哪里有这样的大善人? 不只是要放走鲜卑人,还要帮助他们撤退,一般人都想不通吧。 王谧特有信心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你们就放心的撤退,氐人要是打你们,我们就打他们,保证让你们能够有序撤退。” 这还真是……有意思。 慕容垂终于笑了,那道纵贯脸颊的深疤,褶皱到一起,让这诚心诚意的笑容都显出几分凶狠来。 怪吓人的! 何迈终于知道,为什么慕容垂总是喜欢板着脸了。 他这一笑,甚至比他板着脸,杀伤力更大。 慕容垂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琢磨了过来。 王谧这小子一向是不会吃亏的,即便是给鲜卑军团提供帮助,必定是从自己军队这边考虑。 正如王谧所说,他可以放走鲜卑军人,但是邺城内的氐秦守军,他却不会放过。 王谧的策略就是,不管战况如何,接下来,他都要集中力量打击氐秦。 这一回,晋军的目标就算是明确了。 得到了王谧的保证,慕容垂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然而,针对慕容老将军的危机,还没有彻底结束,他的敌人,却不只是晋军一家,需要谨记。 那盘踞在邺城里的氐人,可也眼巴巴的盯着他们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二章 偷袭晋军大营 慕容垂走后,愤愤不平的刘裕便走上前来,质问王谧,他声色俱厉,并不是作假。 王谧毫不紧张,他环视四周,相比刘裕,何氏兄弟的表情要淡定的多了。 哎! 知音近在眼前呐,还是他们两个了解他。 他把几个兄弟都叫到身边,刘裕气哼哼的坐下,眼看到手的大鱼就这样游走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真想就这样追上去,把个慕容老儿结果了。 “稚远,为什么放走慕容垂?”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邺城把鲜卑人和氐人全都解决了,这不是更痛快吗?” “还可以彻底绝了后患。”刘裕义愤填膺,可惜的是,身边的兄弟似乎并不是很支持他。 都没有出声帮腔。 原因嘛,都是因为大家看到了晋军现在的处境。 “寄奴,你先别急,喝酒,来先喝点酒。” “我们出征作战,当然要看的长远些,但是有的时候,也还是要关注当下,以解决当下的危机为准。” “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一边是氐秦的强兵,一边是鲜卑军团虎视眈眈,这两方的军队,战斗力都不弱,老实说来,我军要想同时打败他们两方,着实是有难度的。” “寄奴,这一点,你不会不同意吧。” 刘裕将那碗中酒一饮而尽,最后闷闷的嗯了几声。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完全是兵力的差距,刘裕当然不能不承认。 “确实如此。” “好了,你承认,这我们就可以接着往下谈了。” “稚远,我可以说几句吗?” 王谧正要接着灌输,却没想到,何迈中间插了进来。 这小子的口才一向比王谧还要好,王谧点了点头。 何迈这才上前说道:“你看,我们现在只要把鲜卑人送走,眼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氐人,攻城不是更容易了吗?” “依靠我们手里的兵器,对付那些残余的氐秦部众,还不是小菜一碟?” “寄奴啊寄奴,慕容垂肯退兵,这可是白白送给我们一个大好的机会,彻底铲除氐秦在邺城周边的残余势力,我们的箭,我们的枪,还是应该对准一个敌人,力量才最强。” “阿迈说的是正理,鲜卑人当然也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你也不能否认吧,我们现在应该集中力量进攻城中的氐秦守军。” 刘裕终于被他们联手说服,乖乖的去准备防备氐秦守军了。 而慕容垂这边,想退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同样的,危局之下,氐秦也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好办法,他们也不是没有。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远道而来,诚心诚意的帮忙的晋军! 请问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有没有公义? 兵行诡诈,战场上哪里有道义可讲? 想讲道义就不要打仗,但这个世道,纷乱如麻,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时局不安稳,不打仗,如何能站稳地盘? 在这一点上,几方势力倒是很难得的,获得了共识。 如果能和平共处,谁也不想挑起战端,谁也不想互相攻伐,但是,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想要和平的心,或许人人都有,但现实的情况却不允许任何统帅做这样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更加好的生存环境是人人都需要的。 但是,事实就是,有的人天生就占据了良好的地盘,各种资源极端丰富,而有的人,即便是拼命的攻城略地,抢到的地盘还总是不能令人满意。 于是,就可以开始眼馋人家的资源。 人家的财富,人家的好东西。 所谓战争,就是这样兴起的。 于是,在这三方鼎立的时刻,有的人就开始坐不住了,要搞一些小动作。 夜色深沉,乌云遮蔽,明月难见。 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邺城的城楼上,悄然顺下好几条绳索,那绳索又粗,又结实,嗖嗖嗖的,只是发出了极为细小的声音,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好像也很正常。 毕竟,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晋人,相比城中的氐人,他们的观测条件都要差很多。 而观测条件好的氐人,他们又不会自己监督自己,当然是无事发生了。 就这样,顺着粗细差不多相同的十条麻绳,一小队士兵忽悠而下,动作极为迅速,整齐。 显示出了士兵们极好的素质。 这些人,都是经过符丕精心挑选出来的,优中之优,战斗能力,尤其是夜袭能力极强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城墙一角就聚齐了差不多有两百人。 这股小队,打仗当然是很弱了,力量不是一般的差。 但是打突袭,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支小队由杨白花亲自带领。 晋军就是他带到邺城下的,他对晋军的情况也最熟悉,士兵们先行出城,只见那些绳索,一条两条,渐渐被收了回去。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条了! 那条绳索在城墙边上轻轻摇晃,好像有微风带动似的。 其实,今晚邺城附近的天气相当的好,除了看不到月亮以外,气温较高,几乎是一丝风都没有。 不一会,就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两腿一蹿,终于沿着绳索滑了下来。 那人,正是杨白花! 杨将军特别发扬风格,虽然还没有当上执掌大权的大将军,但是人家已经知道要保护士兵们,自己殿后了。 虽然,他的思路好像不是太对。 现在他们是在打夜袭,又不是要进攻,也不是要后撤,他殿后有什么用? 人家晋军如果真的发现了这群人的行踪,还不是要先向站在城下的士兵们动手,他这个还在城墙保护范围里的人,能遭受什么危险? “将军,我们人是下来了,可我们要干什么,将军总要说清楚吧。” “那些神奇的兵器究竟放在哪里,兄弟们人少,要想一击即中,最好还是能搞清楚方位。” 一队人才刚刚整齐了队伍,还未及向晋军驻地方向行进,有个小兵就提出了疑问。 任务呢,大家是都清楚了的。 但是,具体怎么执行,杨将军却从来没向他们说起,符丕就更不用指望了。 这兵器又不像是粮草,目标明显,而且兄弟们也熟悉,在军帐之中易于寻找。 那些神器…… “老实说,我们兄弟都没见过那些神器,它们的模样都没有搞清楚,我们怎么能偷袭成功?” 又是一记灵魂拷问,杨白花表示,这届士兵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怎么还知道要动脑子了? 麻烦,当真麻烦。 “这个,你们先不必操心,我们只管先潜入晋军军营再说,到时候,我自然会指给你们看的。” 是吗? 真的吗? 士兵们的脸上纷纷现出怀疑的表情,杨白花知道属下并不相信他,但是他也无所谓。 毕竟,这件事除了他,这城中也没有第二个适合的人去办。 所以,不管士兵们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们的眼前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着他杨白花走!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没有退路哇! 那送人下来的绳子,早就已经抽回去了。 根本就不打算让兄弟们回去了! 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晋军的军营! 不完成任务,你们就别想再返回这邺城。 那怎么办? 兄弟们计无所施,只能是跟着杨白花走了。 这感觉,和盲人摸象也差不多。 “兄弟们,火种带好了吗?”队伍在前进,杨白花低声说道。 一小兵紧紧的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带好了,将军放心。” 要摧毁敌军的兵器,最好的武器,当然不是同样的刀箭,杨白花很清楚,晋军的实力很强。 别说是他们这两百来人,就是把城中的氐人全都调动起来,也不见得就是对手。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没有什么比用火烧更合适的了! 火! 对! 就是火! 以毒攻毒,以眼还眼! 在杨白花身边,一个瘦高的小兵手里,正捧着一个小根火把,那火苗晃晃悠悠,十分微弱,若是王侍郎看到了,一定会心疼的紧,小娃娃,来,用我特制的火种吧! 保准比你这个好使! 王谧他们今天的营帐安置的位置相比前一天要靠前很多,毕竟,今天大大小小的,他们也算是参战了嘛。 不能再躲在距离很远的安全处,于是,这也给氐秦的兄弟们创造了一个条件。 距离近,他们的伏击才更有可能成功。 或许,运气好的话,真的有能够活命的人。 虽然难度很大。 正在秦兵不断移动的同时,晋军这边,负责警戒的士兵也恍恍惚惚的看到了他们。 前方仍是一片昏暗,士兵们手里的火把,包括营帐前方树立的火把,全都亮起来也不足以照亮营帐前方大约十丈远的地方。 更加不利的是,今夜的月光,实在是昏暗的很,十分不配合,让哨兵们一时也陷入了迷惑。 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凑到一起,见那一片黑暗之中,一些亮点,忽明忽暗,一会好像在这边,一会好像又晃到了那边。 “会不会是萤火?”一个士兵提出了合理的怀疑。 “你傻了?” “现在都是什么月份了,怎么可能还有萤火?” 那小兵搔搔后脑,忽然顿悟。 现在都是秋九月了,哪里还有什么萤火,那东西不是夏天才有的生物吗? 真是糊涂了。 可是,这火光…… “敌军!” “是敌军来袭营了!” 几人之中那个反应最机敏的小兵,第一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等说完,那小兵就已经去报信了。 帐中的王谧,听说了敌军来袭,登时就支棱了起来! “来了!” “氐人终于来了!” “太好了!” 氐人,绝对是氐人! 虽然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些士兵的真身,但是王谧已经可以做这样的判断。 没错! 这个时候能来偷袭的,绝对是氐人无疑。 慕容垂才刚刚离开,就算是快马加鞭,屁股插上火箭,一来一回也绝对没有那么快。 好啊! 都来吧! 趁我心情好,一勺烩了! “曾靖,传令下去,手枪队,做好准备!” 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王谧欣喜若狂,看来,邺城之战又将是一场快战,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氐秦这帮脑袋不好使的家伙,居然还能想到偷袭这一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按理说,应该给他们一点奖赏尝尝,可惜啊,现在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实在是无能为力。 还是抓紧顾自己吧! 彼方猛然间智商提高,智商一直都很高的王谧,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早就做好准备了! 就等着敌人送上门。 王谧的部队放了出去,尤其是手枪队的兄弟们,自从接下了防守的任务,这一晚上还没有合眼,一直等着来犯的敌军。 他们不只是盼着他们来,更希望他们早点来,早来早了,彼此都能落一个痛痛快快。 不好吗? 这邺城,说到底也是我们晋军的,白天的那一战,火炮队都上去了,其他兵种基本上也都依次上场,唯一没有参与上的,就是手枪队了。 兄弟们腰里别着枪,恨得嗷嗷叫,仗还没打完,就听得他们嚷嚷着要上阵杀敌。 谁知那主将王谧,就是不肯启用手枪队,不只是不让他们靠前,甚至还让他们退后,保存实力。 当兵的,谁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本来就气得睡不着,要不是到了晚上,王谧单独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说不定兄弟们都要闹起来了! 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在王谧、刘裕这样骁勇善战的将领带领下的士兵,全都是士气高昂,磨刀霍霍向敌军的! 绝对不似以往很多军队,士兵们没有斗志,来投军不过是为了领军饷的。 至于打仗,贪生怕死还不说,是绝对的出工不出力,也没有多少荣誉感。 王谧用实力告诉众人,就算是同样的一支军队,到了不同的将领手中,也可以表现截然不同,判若两军。 他王谧带领的士兵,每个人都是一匹狼,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现在,手枪队的兄弟们,终于得到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前方就是目标,他们出手了! 狂妄的氐人,等着受死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三章 用火攻! “快,把火种点上!” “放箭,放箭!”杨白花压低了声音,这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终于靠近了晋军的军帐。 看着军帐附近还是一片平静,杨白花心中得意。 太好了! 无人发现,要赶快动手,打晋军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白天,杨白花才总算是搞清楚了晋军携带的新兵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路上,杨白花也没闲着,他总想窥探一下晋军的新装备,奈何他手下人太少,自己也被晋军严密的监视着,总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现在,就在今天,杨白花终于知道了,那被晋军牢牢锁在大箱子里的,不愿示人的兵器,竟然是一种火器! 说是火器,其实也不准确,但是,杨白花是搞不清楚这些兵器到底叫什么名字的。 只知道是与火有关。 既然是火器,那就好办了。 别看杨白花智识不高,也根本就不会制作火药,火炮,但是,最基本的一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既然是火器,那一定容易燃烧,只要有一个火星子,那就…… 于是,趁夜偷袭的士兵们,把点好了火的箭头,一个一个的搭上了长弓。 只要他们放手,眼前的晋军军帐,顷刻间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王侍郎,你看!” “他们要放箭了,似乎还是点了火的!” “我们怎么办?” 曾靖在前方带队,很快就发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他立刻将这一情报汇报给王谧。 王谧咬牙道:“这帮恶畜,忒的心狠手辣!” 本来还想暗中处置此事,没想到,这帮氐人,一上来就玩狠的,好啊!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手枪队,准备!” “开火!” 王谧一声吆喝,手枪队的兄弟们就犹如虎狼一般跳了出来。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比他们跳的更快,占据了更加有利的位置。 这也怪不得他们,更怪不得战友。 全都是精明睿智王侍郎安排好的。 手枪队当然好,但问题是,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不给个亮光,你能打枪吗? 你能点火吗? 你能装填火药吗? 你不能。 所以,你看,就算兄弟们着急上阵杀敌,也只能先忍下,让举着火把的兄弟们先上前。 多少给点亮光。 眼看前方的氐秦士兵就越来越近,而他们手中的弓箭,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个的,星星点点的火光,特别的晃眼,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恐惧,尤其是在这样危险的夜里。 有那火光相伴,便仿佛是更加危险了些。 有一种四面楚歌,八面埋伏的感觉! 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是氐秦的弓箭快,还是我方的手枪快? 嗖嗖嗖嗖! 砰砰砰砰! 就在火把到位的那一个刹那,寂静的夜里,轰鸣声忽然响起,那震动天地的响声,仿佛要击穿人类的耳膜。 不只是城上的氐秦士兵,就是正要整装逃命的鲜卑士兵,甚至是在邺城中惴惴不安夜不能寐的百姓们,全都被警醒了!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 人们震惊了! 人们陷入了恐惧,前所未有的! 哪里来的巨响? 天裂了? 还是地陷了? 站在城楼上的符丕大将军,忽然听到巨响,吓得一个屁股蹲就坐到了地上。 回头一看,这才知道,不只是他,城楼上,站着的战士少了好几人,大青砖上,倒是多了好几人。 原来,大家的胆色都是差不多的。 谁也没有比谁强,谁也没有比谁弱。 不论是主将还是小兵,从上到下,初次被这种巨响惊动,反应都是差不多的。 “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符丕被小兵们搀扶起来,那混混沌沌的脑袋瓜才终于算是清醒了一点。 “这是……” “被发现了?” 远方,晋军营帐附近,已然是一片火光。 一开始,看到火光,符丕还挺兴奋,以为偷袭成功了,还想让箭手们为他们助助威。 可后来,等他仔细一看,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火光是有的! 也确实是有着火的地方。 然而,那片地方也只是靠近晋军的营帐,而真正的营帐,却还岿然不动,别说是着火了,就是一个火星子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有火,而晋军的军帐却还安然无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接下来,晋军的军帐中,冲出来了无数的士兵,他们手持兵器,好像是什么长管型的,不管是什么型的,符丕也看不清楚。 只知道,那东西一举起来,秦兵这边就倒下一大片,到处都回荡着士兵们痛苦的哀嚎声。 而那哀嚎的发出者,全都是秦兵! 是企图偷袭的秦兵,而不是晋军! 火光是有的,有人受伤也是真的,但是,受伤的几乎都不是晋军,而是秦兵。 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符丕站在城楼上,简直是气得要骂娘。 但是,他的娘,这一刻也救不了他。 有关于手枪快还是箭簇更快这个问题,如今已经有了答案,不必怀疑了,当然还是手枪更快。 我们虽然点火慢点,但是我们铅弹的飞速更快,关键是,秦兵这边几乎是毫无防备,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认识弓箭,只认识刀枪,哪里能预料到,相距这样远,还会被晋军打到?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那还没有看清楚面貌的神秘兵器,居然可以从几丈之外就把兄弟们打倒。 当晋军举起兵器的时候,那响动犹如天崩地裂,瞬间就响彻邺城四周。 而与那响动同时发生的,便是一颗颗弹丸一样的东西,好像是长了手脚,又好像是搭上了翅膀,径直的向秦兵飞过来。 虽然这些弹丸的准度不是很高,但是也足以给秦兵们造成重大伤害,让他们无力反抗。 于是,那些本来要点燃敌军军帐的火箭,全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自己脚边。 好多秦兵因此受难。 水火无情,火种点燃了身边的干草,而很快,受伤的秦兵就被干草掀起的大火吞没。 至于他们想要偷袭的晋军兵器,很遗憾,不只是一车都没有被毁掉,甚至是,秦兵连这些兵器的真面目都没见到。 就这样被打倒,实在是心有不甘。 但是,即便是不甘心,他们又能如何呢? 根本是无能为力! 面对晋军的神秘兵器,秦兵们只能是被动挨打,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准备太薄弱,他们的兵器也落后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手不足。 这是最不能忍的! 虽然晋军的兵器先进,但是,以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数量也还是太少,操作上也没有那么简便,甚至是杀伤力来讲,相比他们当代的进化品也要差得多的。 只要秦兵人头够用,战胜晋军不是不可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火器技能极高的宋人,面对武器装备相对落后的辽金,却还是屡败屡战。 原因就在于此。 这个年代的火器,虽然杀伤力比之冷兵器有了很大的提高,操作起来也相对机动灵活,但终究还比较初级。 对于作战来讲,不能算是具备武器代差,只要敌方的战略得当,兵源充足,再辅以一定数量的战马,不是不能突破。 当然了,有些问题也要分开看待。 宋代的时候,辽金那边虽然比较蒙昧,但是整体上,智识水平还是有所提高,那个时候的游牧部落和晋末的游牧部落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他们虽然运用火器没有那么溜,但对于火器也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可以自己制作一些初级的火炮。 这样一来,两边的武器虽然有一定的差距,但总体上来说,宋人也不能碾压辽金人。 可是,时间换到晋末,有些事情就很微妙了。 晋末的人根本就没见过火器,甚至是没有一点了解,当他们初次看到火器使用时候的盛状,就没有一个能不震惊的。 别说是敌军,就是自己人,胆大包天的刘裕,刘寄奴,一开始不也是被吓到了吗? 所以,同样的火器,在宋代,不过是能取得局部的优势,却不能碾压辽金。 但是在晋末,那简直就是神器天降了! 恐怖的不得了! 杀伤力成倍增长! 有被打死的,还有被吓死的,总之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两军已经交上了火,而本打算临阵跑路的鲜卑人,却成了局外人。 两军交战的空隙里,慕容垂带着手下,急速奔跑之中。 ………… “将军,你看,那些是什么人?”符丕好不容易缓过了精神,查看一下情况,一个小兵就赶着上来犯傻。 符丕斜了他一眼,很是气愤。 现在这个时辰,这个局势,还管他是什么人? 只要有人就应该打! “管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不是我们的人,放箭!” “快放箭!” 这一次,符丕的判断倒是一点错没有。 黑咕隆咚的夜里,邺城大门紧闭,全城的百姓也好,士兵也好,都被勒令不准随意进出。 而还能出现在邺城下的小队人马,不是鲜卑人,就是氐人,总而言之,一定是敌人! 杀就对了! 被大将军锤了一番之后,弓箭手们迅速反应,拉弓射箭,一点也没耽误。 只见,微弱的火光之下,夜色还是黑漆漆的,确实有一小队人马从邺城的城墙边缘处经过。 士兵们来不及去观察这一波士兵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又要到何处去,只管把无数箭矢抛洒出去了事。 切莫小看了邺城的守军。 虽然夜色深沉,目视条件不好,但是箭手们还是箭术高超,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只是比白天的情况要差一些,那个时候,是可以千发千中的! 绝不是吹牛! 慕容垂带着几十个亲兵,奋力赶往倒松峰,老将军心中焦急万分,他很清楚,这样的暗夜往返,危险异常。 就在刚才,他们能安全的抵达晋军的驻处,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而现在,当他们要前往倒松峰的鲜卑大营的时候,慕容垂知道,这一次,危险更甚。 人可以侥幸一次,却很难继续侥幸。 嗡嗡…… 那种短促又急迫的嗡鸣声,在宁静的夜空中突然响起。 慕容垂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不好!” “氐人发现我们了,快跑!” 众将士的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紧张,听此一言,立刻跟上了慕容垂的脚步,然而,可惜的是,他们的马腿快,而邺城城楼上,氐秦士兵的箭簇飞的更快。 嗖嗖嗖! 不一会,那些趁着夜幕降临的箭簇就飞到了它们的目标之上,虽然精准度一般,但是仍然造成了鲜卑士兵的伤亡。 好几个士兵接连掉下马背,其余的人迅速向慕容垂靠拢。 “大将军,我们掩护你!” 砰砰! 慕容垂挥刀,挡掉了几支箭,顺便还帮属下解了围。 怒道:“要走一起走!” “老夫不需要你们保护,快跑!” 可惜那鲜卑营帐远在倒松峰上,距离实在是有些遥远,也正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才让刚才的晋军营帐容易进入,而到了这一刻,鲜卑人却被氐秦守军阻截。 慕容垂一行人中,小将段荣表现的最为神勇,氐秦的神箭就在他的屁股后面一直追赶。 但他却一箭未中,这并不是因为氐秦的箭手箭术不准,完全是因为段荣武艺高超。 只见他手抄一柄长戟,左右横推,上下推挡,竟然成功的让那些箭簇绕着他跑。 没有一支敢近身! 有赖于段荣的保护,慕容垂终于冲出了重围,登上了倒松峰。 而此次夜间捕杀,氐秦也收获颇丰,跟随慕容垂一路来交涉的鲜卑士兵足有五十人。 而等到他们重新登上倒松峰,不过剩下五人而已! 真可谓是十不存一! 慕容垂这边如何交涉暂且放到一边,总的来说,慕容泓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那小子本就胆怯的很,巴不得赶紧退兵。 都是因为有慕容德一直拦着,又吹嘘慕容垂用兵如神,保证能带他脱离困境,他才一直坚持着,很勉强的。 现在唯一指定的猛将慕容垂自己想退兵,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是要答应的。 唯一需要费点口舌的,或许就只有慕容德。 不过,那个老头子也不足为惧。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还要再乱一点 视线放远,邺城城楼上,符丕看到鲜卑士兵纷纷倒地,兴奋不已。 抚掌大笑:“好!” “太好了!” “这帮鲜卑恶畜,就应该弄死他们!” “不能手软。” 兴奋异常的符丕还没能窥探到真情,他若是知道,就在刚刚,就在他的眼前,就在那神箭的阻击范围之内,符丕最为痛恨的鲜卑大将,徒有其名的慕容垂,就在其中的话,不知道还能高兴的起来吗? 射杀了那么多人,每个都死的透透的,可偏偏就是放跑了几个人,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慕容垂就偏偏在这几个人当中。 不知道符大将军还笑不笑的出来。 不管怎样,符将军现在是挺高兴的。 能高兴一时,是一时。 “大将军,那些鲜卑人,好像是去找晋军的。”哨兵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机灵起来了,刚才怎么没见他有反应? 符丕沉着脸,显然并不想听到这个消息。 “恶畜当然是一窝的,难不成,晋军还想和慕容部勾结?” 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会吧! 不能如此吧! 这晋军明明是他请来的,总不至于临时变卦,把氐秦扔在旱地上吧。 然而,符丕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让他更加胆战心惊。 慕容垂和王谧,是见过的! 在襄阳战场上,守卫襄阳的,当时正是氐秦宗室符睿,另一人就是慕容垂。 原本,苻坚是看重慕容垂的能力,让他镇守大郡,当然了,那种信任也只是停留在你为我所用的基础上。 你可以为我冲锋陷阵,你也可以为我镇守城池,不过呢,我也不会全然相信你。 要不然也不会放一个符睿在慕容垂的身边了,你且瞧瞧那符睿,再看看慕容垂,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高低上下。 这也就反映出,其实,苻坚看似宽宏,但是对慕容垂等人也还是存着戒备之心。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不是一个部族,且慕容部本来也是有自己的国家的,割据一方,作为大燕的宗室,慕容垂是有雄心壮志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这样有抱负,又有能力的人放在眼前,总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想到了这一点,符丕忽然就有所顿悟。 上一次,在襄阳,符睿战死,而慕容垂北奔,不知所踪。 那个时候,长安城迅速陷入混乱,也没有人有余力去关心慕容垂的下落。 今日思之,慕容垂既然能跑,那必然就是晋军放跑的! 晋军为什么要放跑慕容垂? 他们明明在襄阳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只能说,晋军主将和慕容垂早就有联络。 或许正是因为慕容垂做内应,氐秦才会败的那么快。 对! 肯定没错! 昨天有交情,今日一见,那交情也自然不会减弱。 “不好!”符丕忽然大叫一声,符纂等人迅速来到他身边,他转身吩咐道:“把士兵们都叫起来,今晚要有大战了!” “将军是说……” 符纂的目光,从晋军的大帐,再到倒松峰上的鲜卑营帐,兜了那么一个转,符丕点点头:“没错!” “他们两边全都不是好惹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有勾连的趋势,我军一定要防范他们勾结到一起。” 听说晋军要甩掉秦军,和鲜卑人搞到一起,将士们登时就炸了营,刚刚平静下来的邺城内,霎时间人头攒动,热闹起来。 远在一角的晋军营帐。 激动过头根本就睡不着的刘裕,还有魏咏之等人,一直都站在大帐外,观察敌情。 一开始,他们看到了鲜卑部被氐秦射杀,还紧张了一下下,可后来,他们看到有几匹战马成功脱险。 便料定慕容垂肯定是生命无虞,已然返回了鲜卑大帐。 死里逃生。 果然,这就是名将吗? 正所谓,将军百战死。 名将之所以能够成为名将,那也是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的。 这就比如,有些大将军也不是打仗不好,战绩不佳,可他们往往还没有坚持几年就被敌军绞杀。 这样的将军,没有一个稳定的胜仗输出,怎么能成为名将,但他们是不想成为名将吗? 还是他们的能力不足? 不不不! 都不是! 他们和名将的差距,只在于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大大的一些运气。 慕容垂很幸运,想当年,他征战沙场也曾数次受伤,有一两回也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这从他脸上那道恐怖的长疤就可以看出当日的惨烈。 但是,慕容垂又极端幸运。 在这样惨烈的战斗中,他竟然活了下来,不只是活了下来,甚至于,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恢复后,慕容垂却并没有受过什么致命伤。 这让他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什么战场上遗留的后遗症,伤势也没有复发的迹象。 这些都证明了,慕容垂的运气是相当的好的。 过了没多久,刘裕就发现,氐秦占据的邺城城楼上,也出现了异动。 这一回,他不能独美了。 赶紧把几个兄弟叫出来,一起观察。 他们站上了高坡,张目远望。 实际上,氐秦会有所反应,完全是众人意料之中。 人家刚才就已经反应过了啊! 都放箭了,还射杀了那么多人,难道没看到吗? 既然已经发现了鲜卑人的踪迹,氐秦守军会有所动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氐秦都忙活起来了,晋军这边岂能示弱,必须有所表示才对! 什么朋友,什么敌人,在战场上,只有自己的利益是永恒的。 不过,慕容垂那边还没有动静啊! 时机还没到。 刘裕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跨上马背,直扑邺城。 “怎么样?” “稚远,我们可以进攻了吧!” 进攻吧! 事不宜迟! 刘裕的眼神充满了期待,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好像是,王谧再不让他出场,他就要跳反了一般。 可是…… “寄奴,稍等片刻,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果然,刘裕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要吃人。 “寄奴,你别急。” “等到鲜卑人开始后撤的时候,时机才最好。” “到时候,场面更乱,才方便我们乱中取栗。” “要是氐秦先动手了,先来打我们怎么办?” 刘裕亦是精通兵法之人,怎能不知道等到鲜卑人和氐人打起来的时候,对于晋军来说时机才最好? 问题就在于,现在氐人和鲜卑人的心思他们摸不透啊! 万一人家不肯按照王侍郎的安排走呢? 万一人家先合起伙来攻击晋军呢? 虽然看现在的形势是不太可能的,慕容垂此人,刘裕也是见过的,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可以信赖的。 但谁知道呢? 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准? 众人悻悻的等着局势发生变化,所幸,慕容部并没有让大家失望。 整整三万人的队伍,再加上慕容垂从龙城带来的那一波精兵,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也有五六万人了! 人数那么多的一支队伍,要想调动起来,可以说是相当麻烦的,却没想到,这么快慕容垂就成功了。 “动了!” “慕容部动了!” “稚远,你快看!” “倒松峰上有动静了!” 不必刘裕提醒,王谧自然也看到了,只见他一个纵身,就跳上了高台。张目远望,果然没错。 “告诉将士们,赶紧准备,我们也趁夜进占邺城!” 夜战,当然不是王谧希望看到的。 再怎么说,黑灯瞎火的,对于进攻的部队来说,也是不利条件,但现在形势就摆在这里,对于慕容部来说,要后撤,当然还是趁着夜幕笼罩的时候更好。 他们可等不到天大亮的时候。 没办法了,只能凑合着了。 好在慕容垂真的能够把鲜卑军团调动起来,说撤就撤,已经是帮了晋军好大的忙了! 要知道,虽然王谧苦口婆心,磨破了嘴皮子,心里却也犯嘀咕呢。 说到底,鲜卑族裔虽然和氐人不是一支,但人家都是异族,算是侵占中原的部落。 若是人家联起手来,刀枪指向晋军,那兄弟们的小命不就要搁在这邺城了吗? 就在王谧的眼前,倒松峰上的鲜卑大军,径直向山下扑了过来! 他们气势汹汹,他们阵脚整齐! 但是,他们不是去冲锋,更不是要奔向邺城的方向,而是整体向后转,要下山了! 他们要暂时离开漳水沿岸! 这是慕容垂给鲜卑军团制定的路线。 没办法,要想返回龙城,面前的邺城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但是,现在三方的态势就摆在这里,只要鲜卑人靠近邺城别说是一步,就是半步,城里的符丕也会跳起来。 所谓解除误会,到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晋军名以上是来帮忙的,是符丕亲自请来的救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家白天的表现也不错,是真的帮到了符丕的。 符丕绝对不会为了鲜卑人和晋军反目,正是衡量了利弊,慕容垂才愿意听从王谧的建议,冒险也要从邺城下撤军。 晋军的厉害,慕容垂是领教过的,现在鲜卑人的处境不利,他也要精打细算。 他可不打算跟在晋军的后面捡漏,八成也捡不到。 干脆还是见好就收吧。 这是鲜卑军团的想法,却不是符丕的想法,人家符丕看到鲜卑军团有了动静,立刻就开始猛攻! 不只是依托着邺城城楼的简单防卫,而且还派出了追兵,想要多多斩杀鲜卑人。 别人着急跑路,我来背后捡漏,这一向是符丕大将军热爱的事情。 正经打仗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找他,可是趁火打劫的时候,一定有他一份子。 “稚远,我们可以上了吧!” 打起来了! 氐人和鲜卑人真的打起来了,总是时候了吧。 没想到,王谧还是咬着牙,不让士兵们出击,不过,何无忌看出,他几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攥紧宝刀的手,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而那挂在铠甲外侧的宝刀,都在发出脆响。 那正是宝刀和铁制铠甲相碰的声音! “寄奴,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越是要忍耐,你看,城楼上的秦兵对我们毫无防备,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他们现在关注的,完全就是鲜卑军团。” “注意让士兵们动作小一点,不要引起秦兵的注意,能拖一时就是一时。” 非是王谧不肯出兵,或者是胆怯了。 这全都是为了晋军兄弟着想。 看刘裕愤愤不平的表情,似乎并没有领会这其中的深意。 王谧跳下高台,拉着刘裕念道:“我这都是为了兄弟们着想,现在冲出去,只会让我军伤亡更多。” “还不够乱!” “要再乱一些才行!” 还要再乱? 刘裕看到已经很混乱的战局,愤愤不平,在他看来,现在已经足够乱了。 完全可以趁势出兵。 晋军这边在静待时机,而城楼上的秦兵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企图逃跑的鲜卑人! 娘的! 他们居然还敢跑! 岂能让他们如愿? 城上城下一齐进攻,城门大开,氐秦的骑兵冲了出去! 晋军果然都是垃圾! 没有他们出手,我们秦兵也能自己打败敌人! 秦兵还是有那么一点骄傲在身上的。 他们根本就看不起看起来弱弱的晋军,认为他们都不堪一击,即便是他们之前已经看到过晋军骁勇的表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现在的想法。 毕竟,作风粗野,脑子也比较简单,仇恨来得快,去的也快,恐惧呢,也是一样。 大家要理解。 鲜卑军团这边,士兵们一听说将要后撤,也是兴奋不已。 他们也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邺城这个破地方,他们已经呆了十几天了,就这样风餐露宿的,谁也扛不住。 再加上,如果他们是来一门心思的攻占邺城的,也就罢了,说不定兄弟们的心气还高些。 但事实上,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借道,而且,他们一行人从长安到邺城,长途跋涉,早已身心疲惫。 这也就是当他们遭遇秦兵的追击,迅速就丧失了反抗能力的原因之一。 士兵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消耗的极限,再扛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现在,慕容将军能够主动退兵,正是大家求之不得的。 于是,号令一起,兄弟们就马不停蹄,手脚也不停的向后奔去。 所以说,队伍如此整齐。行动如此迅速,也不单单只是慕容垂有威信,士兵们都愿意给他面子。 跑的这么快,完全是兄弟们的真情实感。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五章 王侍郎很着急 可不想打仗了! 累死了,累死了! 溜了,溜了! 但是,想溜也没那么容易。 前方虽然是一片坦途,可身后的追兵却并不打算放过鲜卑人。 符丕镇守在城楼上,杨白花和符纂两员大将出城追击。 虽说是穷寇莫追,但现在的鲜卑人也不属于是穷寇的范围,他们是自己主动跑的,这样的好机会,秦兵不上去捞几把大的,都不是氐人的作风了! 慕容垂不愧是一代名将,深的部众的信赖。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没有选择自己逃跑,而是主动的承担起了押后的任务。 能拖住秦兵的,只有慕容垂! 不只是慕容垂这样想,其他的鲜卑将领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已经跑远了的慕容泓。 什么? 慕容垂不上,难道让他慕容泓留下来吗? 开什么玩笑! 若是如此,倒霉的绝对不只是他慕容泓一个,他会拖着全体鲜卑将士一起进坟墓的! 杨白花等人从城楼里冲出来,意气风发的,根本就没想到迎头遭遇的就是慕容垂。 登时傻眼了。 “慕容垂怎么在?” “他难道不应该先跑吗?”符纂感叹道。 杨白花在他身边,亦疯狂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 两位将军想不明白的事情,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人家慕容垂好歹也是鲜卑名将,驰骋沙场那么多年,既然能获得如此威名,那就绝对不是只知道夸夸其谈之辈。 人家是真的身先士卒,把士兵们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以往慕容垂打仗都是冲在第一个,以自己高超的武艺,一出击就要给敌军将领重大杀伤,并且以这种强大的压迫力,为自己的兄弟们闯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热现在,鲜卑人不是要进攻,而是要撤退。 哪里最危险,慕容垂就会出现在哪里。 他当然会殿后的,这一点,难道秦兵也想不到吗? 当然是没想到了,要不然也不会看到慕容垂的脸,震惊的好像要崩溃了。 噗嗤一刀! 慕容垂根本就没给两位将军思考的时间,看到他们,上来就是一刀。 杨白花不防范,正被砍中了肩膀。 霎时间,鲜血如注! 杨白花啊啊几声就被慕容垂打退了。 这种人,要不是现在生命受到了威胁,慕容垂连杀都没有兴趣杀他,根本无足轻重,连与他较量的资格都没有。 除掉了杨白花,剩下的就是符纂。 慕容垂胆气正盛,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乱军之中,两军的主将就这样遭遇到了一起。 杨白花这边,虽然是受了重伤,却还没有完全丧失格斗的能力,他稍稍却后,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而慕容垂这边,也并非都依靠老将军一个人单枪匹马掩护鲜卑军团撤退。 一队骑兵,还有数股步卒,早就已经自觉结成了战阵,这些人都是慕容垂从龙城带来的,全都是自己最信得过的精兵。 留下他们,就是为了给整个鲜卑军团殿后的。 鲜卑军团命悬一线,所有的能战斗的士兵都在这里了,龙城剩下的精兵并不多,可以说,这邺城脚下的鲜卑士兵就是慕容部的全部家底了。 作为慕容部万众仰赖的大将军,慕容垂必须做出表率。 自己人可以损失,但是慕容德他们从长安城带来的士兵,却尽量要保存。 这也不只是他要充大,而是现实的要求,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鲜卑部族,比之朝廷崩溃的氐人还要少得多,人数太少,力量就薄弱。 虽然现在看起来也是又威又猛,但那都是表象。 事实上,鲜卑一族现在全部的身家就都在这里了,几乎是哪里都找不到能够补充的力量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在邺城战败了,那剩下的鲜卑力量,说不定还赶不上本来部落就小的丁零人。 氐秦国灭对于几大部族来说,当然是利大于弊,但是这弊端也不容忽略。 那个时候,大家委曲求全的跟着苻坚混,虽然日子是屈辱了些,但好歹安稳。 用动物界的话来说,至少人们能有一个比较稳定的生活空间,能够繁衍生息。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苻坚倒了,几大部落一时之间各自奔散,也就没有了固定活动的地盘。 同时,流浪的生活也不安定,那还怎么扩充人头。 要知道,就算是中原地区目前被极大部落控制,但是,这里人头最多的,还是汉人。 而这些汉人,啧啧…… 想当初苻坚势大的时候,他们尚且不愿意被驱使,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谁还肯跟着你们干? 即便是强硬的拉壮丁,也保准拉不到几个。 所以,不管是慕容垂也好,翟斌也好,都清楚这个道理,要想占住地盘,就先要有人头。 没有人口,空有地盘也是徒劳的。 现在,慕容垂等人是无比羡慕姚苌,当时长安城一夜之间便崩溃了,丁零人少,势小,不得已连夜离开了长安城。 慕容部和姚苌所部也抗衡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不是姚苌的对手。 当然了,当时慕容垂不在长安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慕容垂在,说不定就可以稳住阵脚,把姚苌所部的气势给打压下去。 说不定,他们也可以在长安城站稳脚跟了! 还是有自己的一片地盘才好施展呐! 现在就没办法了,长安城已经被羌人占据,他们鲜卑一族,没机会了! 所以,无论如何,慕容垂也要自己殿后,把大多数的士兵们都解救出去。 至于他自己怎么办,坦白说,慕容垂还没有考虑过。 情势也容不得他多考虑。 而这个时候,符纂也赶来和慕容垂面对面了。 和杨白花不同,符纂和慕容垂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想当年,在氐秦的朝堂之上,符纂就对慕容垂意见颇多。 只不过是当然的氐秦朝廷,只是苻坚一个人说了算,不管是其他的大臣还是宗室子弟,谁说的话,他也听不进去罢了。 可以说,就没有不对鲜卑一族反感的氐秦宗室。 而现在,正是符纂报仇雪恨的时候! 符纂上了! 符纂他真的上了!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他又退下来了。 符纂他当然不会是慕容垂的对手,这么多年了,他对这件事难道还心里没数吗? 但让符纂感到气愤的是,他竟然不是败在慕容垂的手上! 而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名小辈,给了他一刀! 这人究竟是谁,符纂都还不清楚,就被他从旁狠狠的来了一刀! 岂有此理! 虽然没有致命,但也足够破坏他的战斗力。 “大将军,快跑!” “我来殿后!”段荣急急上前,还没看清对手是谁,抄刀就上,也算是老天相助,一刀就砍了个正着。 都是因为符纂没有防备。 这一下,符纂和杨白花两员大将都受了伤,形势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鲜卑军团这边,虽然慕容垂和段荣正忙着单挑,但士兵们且打且退,还算是秩序井然。 这一切,或许应该感谢一个人。 那就是老将慕容德! 虽然慕容泓跑得快,但是慕容德却一直留在战阵当中,没有提前跑路。只见他穿梭在战阵当中,喊着口号,手里的兵器还一刻不停,阻截围堵上来的氐秦士兵。 越来越多的鲜卑人,被他的口号指引,围拢到了一起,没有被氐秦的骑兵冲散。 团结,就是一切! 越是危急的时刻,就越是要注重团结,这是步卒抵御冲击的要诀。 为了冲击鲜卑人的战阵,符丕调动了大批骑兵出城,为的就是让鲜卑军团失律,最好彻底把他们打垮了才好。 谁知,在氐秦的连番冲击之下,居然还能保持相对完整,还有序撤离当中,这简直完全出乎了氐秦将领的意料。 正是因为鲜卑军团亦不放弃,秦兵这边才不能抽出更多的兵力围剿慕容垂。 而面对慕容垂的,只有两位敌军的将领。 这些人全都是手下败将,就算是没有段荣在身边帮衬,慕容垂也完全可以一个打俩,毫不费力。 “小将段荣,见过两位大将军!” 看着两人身上淋漓的鲜血,段荣自报家门,眼神都透着兴奋。 要说眼前的这两位,以往氐秦还势盛的时候是根本就不会搭理他的,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这号人。 可就在今天,段荣成功了。 他将自己的名号,样貌,深深的印在了两位氐秦将军的心中。 想忘也忘不掉。 慕容垂捋着长须,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满意。 而对如此混乱局面更加满意的,当然是晋军的大统领,王谧,王稚远。 “时机到了!” “兄弟们,可以出击了!” 马鞭一挥,北府的兄弟就好像是出笼的豹子一般,扑向了邺城城楼。 刘裕等几位小将自然也不会落后。 比如像何迈这样年轻又机灵的,更是王谧才刚刚抬起马鞭,他就已经冲了出去。 一不小心还捞了一个第一。 “无忌,快跟上来!” “快!” 由于行动过于迅速,就连本家的兄弟也被甩到了后头,何迈一方面兴奋的不行,一方面又有点虚。 这个吧,那个吧……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何迈是清清楚楚的,根本就没眼看。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保持领先的前提下,再拉几个帮手。 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折在阵中吧! 他一个军营里的书办,上战场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抄上一把,还能浪费? 魏咏之就更不用说,别人以前还打过仗,这位武功高强的汉子,却到目前为止根本就从没踏上过战场。 如今,他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当然要拼命往前冲,可惜的是,竟然让何迈那小子抢了先。 眼看着两人中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魏咏之急的,说话都不利落了。 旧病复发。 “等……等等……等等我!” “我,我也要,杀,杀恶畜!” 然而,很快他那断断续续的咆哮就消失在空中,被人群狂热的喊打喊杀声淹没。 没人听得见了。 “稚远,这一次,你怎么不冲锋了?”曾靖纵马来到王谧身边,小将军们都撒出去了,王谧身边也就剩他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了。 关键还有脑子。 关键还会说话。 王谧笑道:“不着急。” “次次都冲锋,也很累的,不要小看这座邺城,想攻下它,绝对不容易。” “现在还没到我出场的时候。” 曾靖看了看身后还在准备中的火炮队,手枪队,看来,现在也还没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可这就更奇怪了。 有这么先进的兵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启用,搞一个开门红呢? “稚远,手枪队可能现在还用不上,但火炮队是可以上场的吧。他们的杀伤力更大,正好可以让氐秦自乱阵脚,这不是可以为我军创造好机会吗?” 一定是王侍郎还藏着什么后招,想要用火炮、手枪出其不意搞突袭,所以才把这些秘密武器先留在了后方。 有什么好主意,就快点说吧。 曾靖八卦心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谧。 神机妙算王侍郎,绝对还有妙计。 说吧! 赶紧说吧! 一起来分享一下。 这个眼神,很炙热啊! 王谧忽然心里一慌,不会吧,这北府大帐中,喜欢我的人,不会这么多吧! 万人迷,就是这么有魅力。 没办法。 “稚远,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办法了?” “该不会是要把火炮留到最后攻城的时候使用吧!”曾靖顺着惯常的思路猜想下去,王谧一惊:“这是谁说的?” “怎么可能留到最后!” “那我军的官兵要死伤多少人!” 诶,那就更奇怪了!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让火炮队们上场?” “现在上?” “我倒是想!” “我有那么多的火炮吗?” “火药也少。” “要不,曾队主你帮我多搞一些过来,我这就可以让兄弟们上场,立刻!” “马上!” 曾靖:无语中…… 一腔痴心,全都错付了! 枉他还以为,王侍郎还有什么锦囊妙计等着揭开呢! 王侍郎他现在,妙计倒是没有,妙器倒是有不少,只是都还不能派上用场。 你以为,他就不着急吗? 当然不可能。 王侍郎他着急,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急。 怎奈何,神器攥在手中,数量实在是有限,而那邺城里的兵力他还不甚清楚。 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六章 符丕这条老命 于是只能在这里攥着宝贝,干看着,好在慕容部奔逃,给了王谧喘息的时间。 有这样一股大规模的部队牵扯精力,那城楼上的氐秦士兵,根本就顾不上晋军了。 或许是早就忘到了脑后。 毕竟,相比迫在眉睫的危险,晋军至少名义上还是同盟嘛,总不会偷袭吧。 不会吧! 不会趁乱摘桃子吧! 又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候,眼看城里奔出来的秦兵就越来越多,而慕容部也是越挫越勇,一点也没有被打败或是被围剿的架势。 两边的争斗越发的激烈,打的难解难分。 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氐秦派出的士兵越来越多,拼杀的也很用力,但是,鲜卑部还是在有序的后撤当中。 他们的步调并没有被氐秦打乱。 “慕容老儿果然厉害!” “局势这般不利,他还能稳住。” “火炮队!” “王侍郎,有什么尽管吩咐,属下们早就等着了!” 不是等着,是根本就等不及了。 兄弟们感觉,手里的火炮要是再不打几下,都快摩擦生热了! 这猛器可不能生热,要是生了热,就危险了! 说不定会把自己给折在里面,好怕怕。 队伍开拔之前,曾靖走到货箱前面,认认真真的挑选了几个火炮,用麻绳拴好,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好家伙! 这个做派,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意思了! 众将士一看,曾队主这个办法好啊,可以多带好几个火炮了! 这么好的办法,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怪不得人家都已经是队主了,我们还连个九人长都混不上。 这就是差距啊! 那还等什么? 挂上! 大家都挂上! 不一会功夫,原本清清爽爽的火炮队兄弟们,就变成了人均至少两个圆球球挂肩上的葫芦娃。 真的很像! 但是,为了提高作战的方便度,愚蠢点就愚蠢点了。 看着傻,但是用起来方便呐! 要知道,这个时候,王谧制作的火炮,还相当的原始,技术也一般,要想让士兵们能随用随拿,战阵当中就需要推着小货车行进。 而火炮队的队员们就不能距离盛放火炮的小货车太远,这样才能方便取拿。 可是,这样一来,士兵们的反应速度,灵活程度肯定就要受到限制。 但士兵们自觉携带火炮就不同了。 虽然他们最多只能带三四颗,但那也是不小的储备了,总是可以连射几箭的。 这样一来,火炮队就可以实现内部循环。 可以将数量有限的火炮队分成几个小队,前方负责放箭进攻,后方负责装备弹药,等到一定的时候,就可以轮换过来。 这样,便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火炮队的战斗力。 王谧机灵的小脑袋瓜,看到士兵们的自觉变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重新制定了战阵的排列方式,虽然是临阵抱佛脚,但是,这样的变阵方式还挺合适的。 主要是,王谧现在带领的这支队伍,从上到下,不论哪个兵种,都是在北府和他摸爬滚打了很长时间的。 彼此之间如此熟悉,如此信任,配合的如此默契,这份默契最是难得,可以说,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言语,只要几个眼神,就足以明白对方的意图。 就比如现在,王谧不过是招呼了几声,士兵们立刻就领会了主将的理念,重新编排了一下组队。 这个阵型一出来,立刻就得到了王谧的认可。 绝了! 和他预想当中的,一模一样! 真是厉害了! 阵型一弄好,火炮队们便立刻冲了上去。 片刻都没敢耽误,至于王侍郎,当然也不会落后,几波将士都已经撒出去了,也该到他小王出场的时候了! 以后,随着王侍郎步步高升,上战场的机会必定是越来越少,虽然谢安和王恭都没有明说,但事实就是如此。 将来嘛,攻占了邺城,某人必定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朝堂争斗之上,至于战场上的事情,很多就不能关心了。 要交给刘裕和无忌他们。 好在,现在的局势已经和历史上多有不同,天师道的势力已经提前被铲除,刘裕失去了一大攒功劳的机会。 而北方的氐秦势力,提前被引爆,分崩离析,而此时,晋军又适当的提高了作战能力,武器装备也更新换代,眼看更多的北方城池都收入了晋军的囊中,局势对于南方朝廷是越来越有利了! 而这个时候,最关键的还在于,虽然刘裕在军中的威望也很强,但是,王谧也不差。 至少能够达到旗鼓相当的程度。 于是,刘裕直接控制北府兵的可能性就急剧降低,不只如此,荆州兵现在也还好端端的盘踞在荆州,桓老爷子的身体听说也好得不得了。 有荆州兵这道屏障在那里,对于北府的势力也是一大牵制。 这个时候的荆州兵,桓玄那个捣乱的祖宗还没有成长起来,一切事件的时间线都大幅提前。 朝政应该是可以控制在朝廷的手中的,而朝廷的内斗也会在一定的范围内得到很好的解决。 至于他王谧的道路,自然不会仅止于只做北府兵的统帅,他的路还长着呢! 远着呢! 高着呢! 而现在,邺城就是他起步的地方,梦想很美好,但终究遥远,还是要先把眼前的这座城池夺下来,才是正经。 而这座古老的城池,容易被拿到手中吗? 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符丕虽傻,但张蚝还算是一员骁将,有勇有谋的,不容易对付。 更何况,人家同属氐秦,又不似在那襄阳城,有符睿这个氐秦大将,还有慕容垂这个鲜卑人。 一边努力,一边拉跨,才让王谧带领的晋军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说到慕容垂,好像…… 就在邺城这里! 晋军在,鲜卑人就在,难道这就是某种因果? 鲜卑人就是晋军取胜的小福星? 突然就有了把握! 王谧带着兄弟们冲向了邺城城楼,在他的身边,队主曾靖两眼冒光,看到敌人就兴奋的举起了刀! 那激动的眼神,那兴奋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金山,捞到了咸带鱼的老汉似的。 我的! 都是我的! 曾靖举刀便砍,没有半分迟疑,反应的实在过于迅速,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身上可是携带了利器的。 一直到什么时候,曾靖才反应过来呢? 一直到前方的战友个个都拉弓上箭,而他们的箭簇之下都挂上了火炮,那火炮的引线已经被点燃,滋滋的冒着火花。 直到这时,曾靖才恍然间想起。 诶? 他的肩上怎么会这么沉? 原来,他也带着火炮呢! 他不只是带了,他甚至还带了很多,比有的士兵带的要多不少,人家都化身大炸那啥了,他这边怎么还只知道使用原始兵器? 真真是糊涂了! “曾靖,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用火炮?” 王谧从后方赶过来,看到曾靖这副傻样,顿时感叹道,曾靖搔了搔脖颈,很是不好意思。 “属下这不都是听了侍郎的话,要节约吗?” “就怕火炮不够用。” 呵呵,事办的不漂亮,借口倒是挺多的。 好在,曾靖迅速反应,那火炮几乎是一瞬之间就点了起来,接下来就奔着邺城城楼上飞了出去! 好家伙! 有些人真的不能激将,稍稍激了这么一下,就大爆发了! 差点忘记了,曾靖是骑着马的! 果然在这个冷兵器年代,战马就是不可或缺的啊! 有了马,就有了较高的攻击点,那邺城高高的城墙也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不得不说,骑兵虽然在近战,尤其是近距离的攻城战当中优势不是很明显,甚至还有点拖后腿。 但是在远距离进攻当中,还是很有优势的。 在曾靖绝妙的箭法之下,那沉甸甸的火炮,竟然不偏不倚的,就被扔到了邺城城楼上。 那个落地的位置,简直了! 太绝了! 正好就在符丕的脚边! 虽然王谧距离较远,看不清城上的情况,可是,事实会告诉他们真相。 当火炮拿在人们手里的时候,看起来并不是很吓人,甚至还有几分娇小可爱,至少,何无忌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认为,完全可以做的更大些。 越大,威力就越强! 厉害了! 大杀四方,一炸就是一大片! 谁也逃不掉! 何无忌的想法很美好,奈何,实际情况完全不允许,弹药的制作都是有比例的,他也不知道学习一下,一味的求大,几次失败之后,才明白,也有一些东西,并不是越大就越好。 要适度,这个道理同样也适用于做火炮。 但就是这样被限制了的火炮,掉落到邺城城楼上,带给人的那种震撼还是很可观的。 眼看着鲜卑人和晋人全都行动了起来,符丕顿时慌了。 很明显的,这一次,晋军的进攻对象,正是氐人,甚至,说的更准确些,他们的目标正是眼前的这座邺城。 真是还没赶走狼,又引来了虎! 形势如此,无可改变,符丕也只能勉力一战,不管敌人有多少,也不管他们究竟是来自哪里,只要是向着邺城进攻的,他一概都要打退! 绝不留情! 老将张蚝几次请战,却被他拒绝。 非是符丕不想让张蚝出战,而是,张蚝这样的老将,不到生死关头,是绝对不能放出去的! 符丕再糊涂,这点道理也还是明白的。 今日这一战,不只是关乎邺城这一座城池的命运,更加关乎他符丕个人的命运。 甚至整个氐秦的命运都系在邺城之上。 邺城存,则氐秦复国还有望。 邺城若是有失,一切就全都无从谈起,甚至,氐人,这个曾经在中原大地上叱咤风云的部族,也即将在历史的烟尘中消散。 彻底的陷入失败。 于是,作为这座城里目前唯一能战,敢战,还很有可能能打胜仗的猛将,张蚝的任务是邺城的最后一道保卫。 现在,还远远没到老将军出场的时候。 符丕这次表现的还不错,一直站在城楼上,指挥士兵们作战,而城下,自有杨白花和符纂两人带领士兵们突击。 在符丕的指挥下,氐秦的士兵调动了全部的积极性,哪里有敌人,他们就打哪里。 似乎也没有空闲去辨别敌人到底是来自哪个部分了。 这里面似乎有个矛盾,明明慕容部已经撤退了,氐人为什么还是搞不清楚他们的敌人到底是来自哪个部分? 不是只剩下晋人了吗? 呵呵!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鲜卑人现在是想走又走不了,生生的被困在了邺城下。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虽然大部分的鲜卑人都已经成功脱困,但是慕容垂还在! 这位鲜卑一族幸存的最强将军,还在阵中,并没有离开! 只要慕容垂在,鲜卑的底气就还在,而他身边的战士,便不会停止战斗。 而追击而来的氐秦士兵,当然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猎物,而且,随着鲜卑大部队渐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秦兵就变得越发的疯狂了! 跑了! 这帮人竟然还敢跑! 岂有此理! 就算是追击不到大头部队,至少,眼前的这些鲜卑人,他们不会放过。 于是,秦兵追击鲜卑人,鲜卑人自然也会反击。 这样一来,本来是规规矩矩一致向后的队伍,却忽然间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 有一部分士兵,不得已又重新投入了战斗。 既然是战斗,就不会只顾着眼前的敌人,到底是慕容垂带的人,各种战斗工具也都是齐备的。 除了没有大型的投石车外,投石用的小笸箩都还有三五个,有这些工具,给城楼上的氐秦士兵一些照应算是没问题了。 再加上慕容部的神箭手,啧啧,那感觉,当真是酸爽。 “慕容垂果然是个说话算数的!”看到鲜卑人正在努力和氐人抗争,王谧如此感叹道。 而深陷战阵中,一时无法解脱的慕容垂,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王谧小子果然靠得住! 王侍郎当然靠得住,王侍郎不只是靠得住,王侍郎还厉害的很。 别看能打到城楼上的火炮有限,但是只是一枚,就已经把符丕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那火炮的引线长了些,才让氐秦士兵有了反应的时间,把火炮踢到了城下,要不然…… 啧啧…… 符丕这条老命,还没有上战场,就要交代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七章 慕容将军不是好惹的! 都怪引线太长,都怪曾靖的这一箭,射的太快了些。 要不然,还不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捞个大的!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是没有打中符丕,把他炸开花,这枚火炮也算没浪费。 引线虽然长了些,但最后还是引燃了火炮里的火药,轰隆一声,砖块碎屑扑簌簌的掉下来。 城墙! 那高大又坚固,层层厚的邺城城墙,就这样被炸穿了一个大窟窿! 这样的大洞,绝对不是火炮的真实实力。 在建康的时候,为了验证火炮的真实实力,王谧曾经亲自做过实验。 以目前的技术,初级的火炮,只能炸穿泥墙,而对于邺城这样看起来是泥土夯制,其实外层还裹了结实大青砖的城墙,基本上是无法撼动的。 根据实验所得的数据,要想炸穿这样厚重的城墙,至少也要有同样重量的火炮,三枚都摆放在同一个位置,才能勉强成功。 但是,眼前的邺城城墙就是这样被炸穿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窟窿,但是毫无疑问是真的破了! 一切,都是运气使然。 谁让那火炮掉落的位置就是那么的正正好好呢? 谁让这一片城墙,平时就疏于修补呢?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飞散的泥砖碎屑散去之后,秦兵才发现,他们赖以抵抗的宝贵的城墙,居然破了个洞。 而这个洞,很显然是被那扔下去的大家伙搞出来的! 好家伙! 这也太厉害了! 这东西若是在城楼上炸了,若是在人身上炸了,那后果可就…… 想到这一点,城楼上的秦兵顿时打了个寒颤,差点吓瘫。 然而,城楼下方,只看到了火炮上墙,却并没看到它是如何爆炸的曾靖,还不知道自己办的这桩事,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绝对的壮举! “将军,城墙!城墙破了!” “我们怎么办?”小兵颤颤巍巍的问道,就怕符丕一个不如意,就把他扔下去填城墙。 “愣着干什么?” “赶紧去找泥瓦匠,补墙啊!”符丕急道。 补墙? 哦,对! 破的不厉害,又没有倒塌,还是可以补的! 赶紧办事! 城里的工匠呢? 快点抓来,趁着战事还没有彻底展开,城里还算安稳,抓紧时间把城墙修补好。 工匠一向都是几个割据势力争夺的对象,说来也算是专业人才了,有手艺的人就是不用担心,就算是战乱纷争,他们也一定能混口饭吃。 至于邺城这样的古都,大城市,更是各种工匠齐备,不必担心没有人能补墙。 只不过,今天的这桩差事着实有点难度。 被火炮炸到的地方,既不是城墙角,也不是城楼上,而是在城墙的中间部分。 这个部分修补起来,那是相当的费事费力,要搭着好长的木梯攀上去,工匠们操作起来也很困难。 这不是给大家增加工作难度吗? 晋军的兄弟真是……太上道了! 城中的百姓早就已经不堪氐人的控制,一心想要开门迎接晋军,要不是城里的氐秦士兵势力还很强,他们早就这样做了! 现在,城墙破了,当然需要人来修补,不只是工匠,在下面帮忙的百姓也要有几个。 这样一来,氐秦士兵对百姓们的控制就要相对的降低一点,毕竟,人要干活,你总不能绑住手脚或者说是限定他们的活动范围。 于是城里的秩序就更乱了。 而乱,也有乱的好处。 乱才容易搞事嘛! 还方便在城楼附近观察局势进展,一旦晋军包围了城楼,兄弟们就可以伺机而动。 到时候,里应外合,攻破邺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城外的晋军当然没有预知能力,他们无法提前知晓,就在一墙之隔的邺城城内,他们已经拥有了一股拥护势力。 而这些最最勤劳,最最朴实的百姓,已经准备要与他们合作了! 王谧他们,还在寻找着当下的合作对象。 不是别人,还是慕容垂! 不是慕容垂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城楼上的符丕,不用问,已经掰了。 现在,只要是能照应到的时候,氐秦的弓箭也没有放过晋军,幸亏晋军兵力雄厚,又有神器在手,才没有让他们占便宜。 而慕容垂那边,虽然他成功的震慑了两位主将,但是局势却并没有向鲜卑人倾斜。 至少,在没有来得及后撤的这一部分士兵这里,形势是这样的。 氐秦士兵将他们牢牢的缠住了! 反正你们的大头部队我们是拉不住了,但是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全都脱困。 能拉下水一个,就是一个。 能杀一个,就算一个,都是赚的! 出城的秦兵现在抱的就是这样一种心态,而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就算不能歼灭鲜卑大部队,能把慕容垂斩杀,也算是大功一件,至少,今天这一仗就没白打! 兄弟们的鲜血,不能白流! 慕容垂武功盖世,毫不夸张的说,十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阎王好捉,小鬼难缠。 即便是慕容垂,在成百上千不停涌上来的氐人面前,也不免露出了疲态。 老将军累了。 慕容垂又打退了一波氐人的冲击,他感到浑身疼痛,却又找不到具体受伤的部位。 而他的铠甲,早就被氐人的鲜血染红。 甚至连肌肤上,都溅满了血。 他看着距离不远处的氐秦士兵,他们好像潮水一般,接连不断,不禁眉头皱紧。 “将军,你快走吧!” “属下掩护你!”段荣上前,隐隐说道。 他的状况其实比慕容垂还要更差些,手臂上受了伤,现在鲜血还在不停往下落。 慕容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悲愤道:“若今日老天决意让老夫命丧于此,老夫绝不苟且偷生!” “杀吧!” “看看眼前的这些氐人,只要能多杀一个,也算是为我族兄弟报仇雪恨了!” 慕容垂何尝不想带着弟兄们找到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 但是,条件不允许,是现实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 原本的雄心壮志在坚固的邺城城墙和氐人顽固的抵抗之下,渐渐的消散了。 还好,大部队已经成功撤离。 接下来,鲜卑人的命运如何,就不是他慕容垂能够主宰的了。 权力转移到了慕容德,慕容泓手中,他们会怎么做,至少不会把整个家底都败光吧。 就是败光了,慕容垂也阻止不了。 先顾眼前吧! 氐人又攻上来了! 眼看着成群的氐人再次冲上来,慕容垂再次抓紧了长戟,而段荣则护在慕容垂的身前。 一直跟随慕容垂冲锋陷阵的几十个亲兵,如今已经折损过半,但他们仍然没有气馁。 只要慕容垂还活着,他们就会战斗下去! 而慕容垂,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绝对不会轻易退缩! 秦兵渐渐逼近,气氛更加凝重,慕容垂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战斗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越战越勇! 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多长时间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 即便今日无法逃离邺城,也够本了! 长戟打起,继续迎接挑战。 而氐秦这边,也不是毫无调整的。 吃一堑长一智,一开始秦兵们也没有预料到老头子这么厉害,毕竟,他们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慕容垂很厉害,是名将,但也没有真正和他交手过。 再加上,想当初,慕容垂可是千里迢迢投奔到氐秦的帐下的,可见,是手下败将。 这样的人,即便是名声在外,在氐人的心中,也构不成威胁。 谁知,今天竟然能在战场上遭遇。 那些死了的氐人应该感到庆幸,他们虽然丧了命,但他们是死在鲜卑第一名将的手中,不亏! 而那些活着的士兵,当然不会感到庆幸,他们恐惧万分,虽然表面上还强撑着。 没有人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还没等到慕容垂出招,士兵们只是看到他长戟尖头的凛凛寒光,就开始手抖,脚也抖。 必须制定一个战略,既能够打退氐秦的追兵,又能让自己成功脱身。 虽然慕容垂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是,很自然的,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时候,慕容垂的身边还有忠实的段荣。 他是一个足可以信赖的属下,不只是忠实可靠,更重要的是,武功高强,不会拖后腿。 而且,可以和慕容垂打配合。 没有慕容垂的命令,段荣仍然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自觉上前,与他背靠着背面对敌阵。 面前的秦兵,虽然被慕容垂震撼,但那终究是一时的。 人数上,他们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足可以重整旗鼓。 而现在,恢复了气势的秦兵,正向着慕容垂他们冲过来! 人多,就是优势。 虽然论单兵作战能力,这些人给慕容垂提鞋都不配。 但是,只要有同伙,只要同伙够多,任他慕容垂是什么旷世名将也好,战斗力满级也罢,终究也会被人海战术吞没。 即便他还有几个帮手,也是一样! 改变不了大局! 他们冲上来了! 慕容垂和段荣也做好了准备。 仿佛这是生死一战,仿佛分出了输赢,今天的邺城之战就算是彻底分出了胜负。 虽然这只是他们单纯的想法,但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看双方灼灼的双目就知道,他们抱持的都是这样的想法。 此刻,比秦兵更紧张的,绝对是慕容垂。 虽然表面上,是一星半点也看不出来。 慕容垂严阵以待,几乎是豁出了身家性命,而这时,不管是他的战友还是对手,还对这一点毫不知情。 却在这时,两方还没有正式接上手的时刻,距离对峙的战阵不远处,晋军的先头部队也逐渐靠近之中。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也是瞄准着目标而来的! “快!” “曾靖,你的火炮呢?” “给我一个!” 啧啧…… 抵达战场的某人,当真是悔不当初。 别人的脖子上都挂着大大小小数量不一的火炮,而王侍郎呢? 没有! 脖颈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实在是不像话! 为什么提醒了别人半天,每个人都招呼了一遍却忘记了也要给自己安排上一串火炮? 这不是便宜了别人,为难了自己吗? 真是不智慧! “王侍郎,你就别再折腾了,这东西危险,还是属下背着更合适。”曾靖抓紧了肩上的火炮。 一种使命感与责任感,油然而生! 我的! 火炮是我的! 敌军也是我的! 炸谁谁死! 虽然曾靖还没有领悟大炸比的深层含义和内在原理,但是他已经领略到了大炸比无以轮比的兴奋感。 王谧:做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 不是应该有福同享吗? 好伤心。 既然曾靖不肯交出火炮,王谧也没有心情和他胡闹,只得为他指点目标,到底还是火炮拿在自己的手里更轻松啊! 他不禁这样想到。 你看,左边指一下,右边指一下,居然还是没有瞄准目标。曾靖这还算是聪明的呢! 竟然就这样的水平。 曾靖也有些心急,心说,这个氐秦的将领在哪里藏着呢? 人群也不是特别的密集,人头也不算多,怎么就找不到他的人影? 再找不早,王侍郎就要怒了。 不对啊! 氐秦的主将……在哪里呢? 不只是曾靖陷入了迷惑,这一下,就连王谧也迷惑了。 慕容垂的身姿,如此的明显,他不会看不到,更不会看错。 可问题是,像是慕容垂这样的大将,能和他缠斗,把他拖住的,必定是敌军的大将。 对等原则,懂不懂! 结果呢? 看了半天,慕容垂的身前,一时之间居然空空荡荡,一个可以称之为是大将军的人都找不到!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我们慕容将军的排面不够大吗? 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曾靖,你看到秦军的主将了吗?” “你不是认识符丕吗?” “有吗?” 曾靖一手攥着火炮,一边仔细查看。 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王侍郎看得没错,当真是没有!” 岂止是符丕,就连杨白花都没看见,曾靖在人群中仔细搜寻,却见,慕容垂的身上已经布满了鲜血,而他的敌人,甚至还没有近身! “他们居然仗着人多,欺负慕容垂!” “王侍郎,你看,那些人正要冲过去,他们都是秦兵!” 我去! 这么多人! 当真卑鄙! 7017k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八章 鲜卑人突围而出 “曾靖,快!” “瞄准目标,往人群里射!” 王谧话还没说完,曾靖就已经行动了。 只见那西瓜大小的火炮,被弓箭带动,凌空而起! 起!起!起! 起不来。 飞!飞!飞! 飞不动! “你挂个这么大的做什么?”王谧一掌拍过去,直奔着曾靖的大脑壳,曾靖嘿嘿干笑。 “我不是怕吃亏嘛。” “就捡大的来了。” 眼看着明明可以飞起几丈高,飞过百步远的火炮,忽忽悠悠的,好像是忽上忽下的风筝似的。 漂移不定,既飞不高,也飞不远,王谧心痛啊! 以这样的火药装载量,要是能用到合适的地方,保准能一炸一大片,统统消灭。 可惜了! 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在小曾的头上,要怪,就怪这不争气的作坊制作水平,不达标啊! 没有现代化的标准生产线,就是无法保证质量,更无法保证每个出产的火炮都能达到同样的规格。 虽然王谧是千叮咛万嘱咐,将作坊的普超也算是尽职尽责,时时监督,但是,距离现代化的生产要求终究还是差得远。 就比如这批火炮吧,看起来已经是相当整齐了,大小都差不多,装填的火药重量也大致相等。 但是,冷不丁的就会冒出来这么一个不整齐的异类。 有的特别的小,根本就不堪使用,有的就会突出常理的大,简直是大的吓人。 弓箭都带动不起,一不小心都有炸到自己脚面的危险。 现下的这一枚倒还算是好的,至少它飞起来的,还是直奔着敌阵去的,免除了炸到自己人的可能。 至于能不能帮到慕容垂,那就要看老人家的造化了。 只见那又沉又重的火炮,正以极慢的速度向着氐秦的战阵飞过去,虽然它已经飞的很低了,但是,秦兵也好,鲜卑人也好,都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可见,优势还是在的。 慕容垂两只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前来进犯的敌人,要是秦兵人再少一点,说不定都会被这恐怖的眼神吓死。 不过,正所谓,一个人是只虫,一群人就是龙,现在的氐人,胆子大着呢。 毕竟,肉眼可见的,停留在邺城脚下的鲜卑人就是越来越少。 兄弟们这么多的人,对付他一个老头子还不容易? 简直是小菜一碟! 上吧! 听说这慕容垂也是鲜卑族裔里的一员大将了,符丕已经说了,谁能斩获慕容垂的人头,就能得一百金! 一百金呐! 那不就发达了! 氐秦士兵们斗志昂扬,一个个的好像猎手一样,两只眼睛就盯着慕容垂的脑袋使劲的看。 使劲的瞧。 看头也不容易呢! 脖腔的那根骨头硬着呢,技术不过关,武艺不够高的士兵,想要一刀砍下,往往还做不到呢! 不管怎样,此刻,慕容垂这个人不重要,只有他的脑袋才是兄弟们最看重的东西。 “慕容老贼,纳命来!” 几个小兵冲到了最前面,还喊着口号,那口号一出口,立刻就让慕容垂笑了起来。 “竖子小儿,还敢和老夫斗!” 要不是现在人手太少,对付这样的鼠辈,甚至都不需要他上场,属下们就足够对付了。 和这帮人打斗,真是有辱威名。 没办法! 形势比人强,只能拿起兵器了。 呲呲呲…… 滋滋滋…… “什么声音?”嘈杂混乱之中,竟然还是有秦兵听到了那可疑的声音,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发出可疑声响的怪东西就从天而降! 轰隆! 哇哇啊啊! 火炮巨大的声响和士兵们的哀嚎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慕容垂刚刚还打算操刀上场,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帮小儿。 下一刻,却被火炮爆炸掀起的黄沙尘烟给迷了眼目。 “怎么回事?” “人呢?”慕容垂勉强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却见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段荣护在他的身前,连忙把他保护起来,并且一个劲的往后拉,管他氐人如何呢? 既然现在没有缠上来的秦兵,那就赶快抓紧时间跑吧! 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只是慕容垂,就连原本被秦兵缠住的一些鲜卑士兵,也抢到了机会,得以脱身。 “你受伤了?” 慕容垂终于听话的退开,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段荣的小臂正在呼呼的冒血。 血珠正在顺着铠甲往下一直的滴答。 要不是慕容垂提到,段荣甚至都忘了自己也受伤了。 只是看了一眼,根本就没在意。 “可能是被刚才的那个怪东西给伤到了,不碍事。” “都是皮肉伤。” “不过,刚才的那个怪东西是哪里来的,真是厉害,我看秦兵被打倒了一大片呢!” 就在段荣掩护着慕容垂后撤的时候,烟尘渐渐消散了些,他便看到刚才还叫着口号要把慕容垂的人头给砍下来的那些秦兵,全都倒在了地上,血肉模湖,断胳膊断腿。 到处都回荡着他们的哀嚎声,那情景,惨烈极了,段荣看过之后,不禁想到那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啧啧…… 那感觉,简直是太恐怖了!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窜起来了! 慕容垂一路狂奔,却没有太多的精神去琢磨这些事情,只喃喃道:“大约是晋军的新兵器吧。” “八成就是。” 这个八成就很魔性了。 什么叫做八成,明明就是全成! “慕容将军,走好!” 人群中忽然闪现了熟悉的声音,慕容垂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勐然回头,却见正在不远处的军阵当中,年轻的晋军将领王谧,正在向他挥手微笑。 看来,刚才那奇怪又威勐的兵器,果然是王谧扔过来的! 慕容垂双拳抱紧,大喝道:“谢了!” 虽然隔得有点远,王谧却也看到了慕容垂的动作。 只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需要再多的表达了。 慕容垂走了,虽然是放虎归山,却也给了王谧这只京口来的虎施展拳脚的舞台。 于是,王侍郎欣然将老将军放走,同时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接下来,还对现状一无所知的氐秦,很快就要经受晋军的狂风暴雨了! 是火炮雨! 摆脱了鲜卑人的牵制,王谧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致志的对付氐人了。 其实呢,在王谧这里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氐人,仇恨度都是差不多的,也没有那么刻骨的念想,也并不想把哪一方彻底铲除干净。 他是要地不要人的策略,你们鲜卑人和氐人,只要是挡着我的道,那就是和我王谧有仇。 谁让眼前的这座邺城还是氐人占着呢? 若是符丕是个懂事的,知道开门迎接王师,自己带着氐人麻利滚蛋,把城池让出来,也用不着王侍郎再大动干戈啦。 这件事,说到底,都怨符丕,赖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谁把王谧这个祸害千里迢迢的从京口召唤来的? 是符丕! 谁要和晋军结盟,对付鲜卑人的? 还是符丕! 谁打不过晋军,还想推晋军给自己挡枪的? 符丕,就是符丕! 这桩桩件件的蠢事,没有一件和符丕没关系,这就说明,邺城如今危在旦夕,全都是符丕的责任。 王谧不过是替天行道。 “寄奴,无忌!” “我们合兵!” 何无忌距离王谧近一些,刘裕的位置要稍远一些,都是因为刘将军太渴望战争了。 一冲出来,就深入了敌阵,冲杀的特别卖力,渐渐的就和战友们拉开了距离。 现在战场上活跃的几位将军,几乎就是王谧从京口带来的全部精锐了。 都在这里了! 对面就是古都邺城,威武雄壮,正在向他们招手! 王谧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城上的将领,正是湖涂虫符丕,虽然他和符丕未曾谋面,但是通过曾靖,通过杨白花的种种讲述,符丕这个人的大致水平,王谧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听闻邺城内还有符纂,张蚝等几人,符纂的谋略也乏善可陈,毕竟,他要是能行,就不至于被人一路从晋阳赶到邺城了。 自己的城池都守不住,还指望着他能守住邺城? 倒是老将张蚝,算是个威胁。 此人骁勇善战,又有经验,性情沉稳,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过,有符丕符纂拖后腿,想来,张蚝也难以发挥出全部的能量。 几位来自京口的年轻将领,在邺城下驻马,简单的分析了敌情之后,迅速取得了一个共识。 他们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符丕、符纂,祝愿你们能够充分发挥本性,牢牢拖住张蚝,为我军创造有利条件。 邺城下,鲜卑人渐渐退去,远远的跑走,都快看不到了,而紧追不舍的氐秦军团,由于遭到了凌空出现的火炮的袭击。 突然间就乱了阵脚。 受到影响的士兵纷纷倒地,爬都爬不起来,浑身都是伤痕,还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没有受到影响的士兵,情况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虽然是没有被伤到性命,但是却受到了十足的惊吓,他们哪里听过这样的巨响,哪里看过这样的阵仗? 火炮落地,正巧落到了氐秦军队的战阵中间,自从它落地,秦兵就疯了。 他们到处逃窜,完全慌不择路,好像是没头乱撞的苍蝇似的。 他们也有今天! 看着他们仓皇逃命却白费心机的样子,王谧心里爽极了! 这样的感觉,在襄阳有过,在南阳也有过,今天在邺城脚下,也同样还存在。 多少年了,这些异族侵门踏户,凌虐中土大地,多少乡民被他们的马蹄践踏,多少城池被他们摧毁? 这里,那里,这些城池,原本就不属于他们。 而现在,王谧他们也不过是在主张物归原主而已。 城楼下的晋军已经逐渐集结,而城楼上的氐人,还处于云里雾里当中。 城下实在是太混乱了,各种士兵混杂在一起,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铠甲,手执不同的兵器,令人眼花缭乱。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尤其是晋军混在其中,更是没有发挥好作用。 他们的神器,手枪和火炮,往往在人群中发出巨响,还不停冒出层层烟雾,遮蔽了城上士兵的视线。 让他们更加分辨不清敌人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属于哪个部分。 符丕当然知道鲜卑大部已经向西逃窜,派出去的士兵能力有限,无法全部追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令符丕不能接受的是,明明刚才他还看到慕容垂了。 亲眼看到的,一点不会错。 秦兵已经把他缠住了,而看老头子的那个架势,大约也并不想撤退,相反可能还想殿后,保护战友们先走。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怎能不把握住? 刚才,看到士兵们战势良好,眼看就要把慕容垂解决了,符丕沾沾城楼上,感觉那是相当的好。 自鸣得意,就好像手刃了慕容垂的,正是他本人一般。 可是还没过多长时间,没看到慕容垂的尸体,自家的士兵却纷纷倒下。 岂不是怪事一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符丕也不是毫无作为的,至少,这一次他判断出那些奇怪的会炸响的兵器,是属于晋军的。 可谓是判断神准。 “将军,鲜卑人都跑了!” “晋军围拢上来了!” “要你多嘴,我看不出来吗?” 符丕气急败坏,身边的小兵就遭了殃,可怜此刻杨白花和符纂都不在,也没人能帮他们了。 “一切诚如老夫预料,这晋军比鲜卑人还难对付,将军,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张蚝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颇有一种马后炮的感觉。 你也怪不得人家老将军,人家想马前炮,可人家有机会说出来吗? 想当初,不是没人劝过符丕,让他不要引狼入室,想晋军求援,可是他不听啊! 而且,当时的形势也确实是很危急,虽然符丕的做法稍有些冒险,但是,面对着鲜卑人的两面夹击,邺城也确实很危险。 现实的危险压过了将来的危险,谁能想到,慕容垂这样骁勇的战将,居然就会在邺城城下,趁乱逃走?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不但没有在邺城下死死纠缠,甚至也没有展现出对邺城这座重要的城池的兴趣。 这一下,氐人就算是被搁在旱地上了,原本的以鲜卑人拖住晋军,以晋军消耗鲜卑人,进而氐秦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算是彻底实行不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九章 火炮轰城楼 邺城内外,晋军和氐秦对峙。 符丕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笼罩。 那种恐惧感,鲜卑人围困的时候没有产生过,大燕名将慕容垂赶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强烈。 而现在,预设的敌人都赶走了,只剩下了晋人。 那种恐惧的感觉,却好像要深入骨髓一般。 “晋军将领何人?” “出来回话!” 符丕在城上大喝一声,虽然是底气十足,但很遗憾,预设之中的目标却听不到。 晋军当然不会死守在邺城城下给氐秦做活靶子了,赶走了鲜卑人之后,他们就把鲜卑人的营帐给霸占了。 此刻早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符丕一声大吼,从上到下的氐人就跟着叫喊起来,他们的喊声一层叠着一层,显得极有韵律。 那声音越传越远,越来越清晰,待王谧听清楚,立刻笑了。 “这个符丕,有点意思。” “还学会隔空传声了。” “寄奴,氐人狡诈,他们这是想故技重施,你千万不能上当。” “他们想把你骗到城下,他们一定没安好心!” 这一次,不只是刘裕在反对,连一向支持他的何迈,都上前阻拦。 氐人的这个信誉,实在是败坏的厉害。 虽然众位战友言之凿凿的劝说他,但王谧还是没有听从。 只听得他道:“人家都说了让主将现身,我总不能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吧。” “前方太危险了,要不,我替你去?” 刘裕提出了合理的建议,何迈却不认同:“寄奴,你不能去。” “虽然符丕不认识你,可是杨白花却是认识稚远的,也认识你,你一去,说不定更危险了!” “寄奴,阿迈说得对。” “我身为一军主将,我怎能畏缩不前?” “寄奴,走我们去会会他!” 于是,刘裕就和王谧一起打马上前,缓步向着邺城城楼靠近,晋军撤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没有进驻到鲜卑人的营帐之中,但是位置上已经几位靠近了。 以王谧目前的脚程来看,想走到邺城城下让符丕大将军看个清楚仔细,怎么说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王侍郎是何等样人? 怎么会单枪匹马吃这个亏? 除了刘裕,几个兄弟都被留在了后方照管士兵,但是,王谧也的身边也是有上百士兵跟随的。 别看人数不多,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是嗷嗷叫,弓箭、手枪、火炮必备,一个都不缺。 有了这些小伙伴,王侍郎的底气太足了。 “寄奴,等到了城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看准了时机,先让火炮队上,别给氐人出手的机会!” 刘裕面色一凛:“你是说,氐人很有可能要偷袭我们?” 虽然刘裕也有这一层担心,但是,依他看来,就算是要出手,至少也要等到两只大军正式对峙的时候。 人是符丕要见的,他们信守承诺前来,按照军中的礼仪,给予敌军主将尊重,这是必须的吧。 “寄奴,你还是太正直了。” “你忘了,刚才他们还想把我骗进邺城城楼呢,不管他们是想让我当人质,还是想杀了我,总而言之是动了杀心的。” “那个时候,形势一点也不紧急,他们都可以这样做,现在鲜卑人也撤了,邺城的敌人就只剩下了我们晋军,寄奴,你猜,他们会不会想把我弄死?” 刘裕拍拍脑门,勐然警醒。 是了!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一会你走在我的后面,千万不能让这厮得逞!” 就在刚才,符丕说的很清楚,他想见的一直都是王谧,让杨白花出来传话的时候,也是点名要见王谧。 这就说明,他对晋军其他的将军没有什么兴趣,刘裕感觉,还是他走在前面比较安全。 王谧摆摆手,一口回绝。 “不必了,让弓箭手准备好,不等他们说话,我们就把火炮招呼到城楼上,先声夺人不好吗?” “这样,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可以轻轻松松的给他破了!” 这么狠? 刘裕有些震惊,却没想到,王谧居然一点机会也不打算给秦兵留。 太果决了! 他喜欢。 视线稍稍转换一下,邺城城楼上,自我感觉良好的符丕大将军果然也没闲着。 “你们准备好,只要晋军靠近,你们就放箭,听到了没有?” “是,将军放心,属下们明白。” 符丕当然不会让王谧轻轻松松的来,轻轻松松的回去,他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等着结果了王谧的小命。 而这时,得力助手也来到了他身边,正是将军杨白花。 由于鲜卑人的顽强抵抗,杨白花和符纂两个人都没能完好无损的返回邺城,身上都挂了彩。 好在,都还算是可以控制的伤情,虽然上场打仗是差了点,但是指挥士兵们作战,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候,指挥弓箭手就位的人,正是杨白花。 他是认识王谧的,这一点,符丕很放心。 不会认错人。 而符丕大将军本人,自然也不会站在原地给自己找危险。 除了箭手,盾牌手也早就就位,保护在符丕的身前。 除了这些人,宽敞的邺城城楼上,诸多士兵还拥挤在这里,他们有的在搬运滚油,有的在搬运石块,各种兵器,忙的不亦乐乎。 城楼下方,也同样热闹。 在符纂的指挥下,城中百姓中仅有的一波巧手的工匠也聚集到了城墙下,有的负责修补城墙,有的负责挖壕沟,向上搬运物资。 整个邺城的战斗力都被充分的调动起来了,几位氐秦将军十分满意,自觉他们还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嗯! 很好,很好! 他们的感觉倒是很良好,却不知晓,那些看似勤勤恳恳的乡民,其实早就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现在干的卖力,那只是因为想要占据城墙内垣这个有利位置,只要晋军有动静,他们便要揭竿而起。 一切关于战争的准备都已经齐全,就等着主角登场。 而这时,我们的王谧王侍郎却仍然迈着坚定又缓慢的步伐,悠然向前,丝毫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主角登场,就是要有排场,有体面的,这些人不过都是陪衬,完全为了给王侍郎造势的存在。 城楼上的符丕,瞪圆了眼睛,抻长了脖子,终于在漫天尘土中间看到了晋军的队伍。 呵呵! 他们果然不是单枪匹马来了,好啊,来多少,杀多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在双方即将见面的这个当口,不管是城楼上,还是城楼下,忽然都没有了动静。 陷入了一片寂静,死一般的沉静。 不论哪一方都在坚持,在观察,在窥探。 寻找出手的最佳时机。 目前来讲,优势还是在氐秦这边,他们手里的兵器,攻击的范围更大,距离更远。 于是,对于王谧来讲,他们本来人数就少些,气势比较弱,只能用心计算,小心靠近。 唯恐给了秦兵先出手的机会。 “稚远,我们还要等多久?” 远远的,都已经可以看到邺城城楼上插着的秦兵的军旗了,刘裕的心不自觉的扑腾起来。 有些紧张。 避免不了的,不只是有点恐惧,更多的是兴奋。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快了,就快了!” 一步,两步,三四步…… 城楼上的秦兵渐渐拉开了长弓,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在他们的目光之中,目标也是缓慢靠近当中。 这些晋军是腿脚坏了吗? 为什么走的这么慢! 耍人玩吗? 越是快到地点,晋军兄弟们走的越慢。尤其是王谧身后的那些火炮队的,更是压住了步伐,不肯多走半步。 你们会射箭? 我们就不会了吗? 与手枪队不同,火炮队的装备可不止有火炮而已,还有弓箭呢! 而且,这些弓箭还不是普通的弓箭,是威力巨大的神弓,能够使用这样弓箭的士兵也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 臂力超凡,还会使用火炮。 这样做,全都是因为装备了火炮的缘故。 目前装备的火炮,都比较沉重,用普通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带动,只能使用规格较大的弓箭了。 与此同时,对箭手的要求也更高,这些都是配套来的。 一阵大风刮过,将士兵们的发丝吹起,王谧瞅准了时机,略一挥手,刘裕便向后说道:“放箭!” 随着两位主将一声令下,火炮手迅速到位,比他们的马更快的,则是他们手中的弓箭。 思路客 嗖嗖嗖! 一时之间,百箭齐发! 凌厉的穿云箭发出嗡鸣声,而在箭失下面悬挂的火炮,同样也发出滋滋的声音。 城楼上航的秦兵,根本就没料到晋军竟然敢先出手,一时之间都看愣了。 让他们犯傻的,除了晋军迅雷不及掩耳的进攻速度,还有他们的兵器。 看起来是箭,但绝对不是普通的箭,每一支箭失的下面都悬挂着一个圆球状的东西。 弓箭带动着圆球凌空而起,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毫无疑问,这些弓箭都是奔着邺城城楼来的。 “快!” “快反击!” 符丕匆忙后退,他虽然还不知道那神秘的兵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却晓得它的厉害。 就在刚才,就在他的脚边,那种怪东西就当当正正的掉下,差点把他炸得屁股开花。 要不是现在战况激烈,他实在是走脱不开,他早就躲到城里不出来了。 他躲到盾牌阵后,弓箭手们悉数到位,一时之间,箭失如雨落下,还有那些大石块,也毫不客气的向晋军兄弟们的脑袋上砸过来。 我去! 居然还有大石块! 大意了! 盾牌呢? 没……没带来! 虽然援军就在他们身后,并且追随的很紧,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看到城上在放箭,何无忌指挥着士兵迅速靠近,但就在这样短短的一段时间,王谧他们还是暴露在秦兵的箭雨之下。 实在凶险! 刘裕在前,指挥着一队士兵挡在王谧的身前,疯狂抵挡,那些从城楼上飞下来的箭失,就这样被一阵又一阵的打散。 这样做的效率,当然不会太高,毕竟是纯人力操作,只能说是给人一种心理安慰。 相比那些不停射过来的箭簇,这样的遮挡终究还是杯水车薪了。 别人在忙活,王侍郎自己也没闲着,不时的用刀柄将那漏网之鱼打掉。 轰轰! 砰砰砰! 巨响腾空而起,王谧终于解脱了! 那疯狂向他招呼的箭雨,戛然而止,稀稀拉拉的,再也见不到了。 “好!” “太好了!” 总算是扛住了! 王谧的眼前,坚固的邺城城楼眼见着石块飞散,尘土飞扬,青石砖瓦片扑簌簌的往下掉。 重新加固过的女儿墙,还是泥土夯制的主结构,现在已经坍塌了一半,城楼上所剩无几的弓箭手,明晃晃的暴露在晋军的眼前。 而这时,时机刚刚好。 王谧带领着火炮队,正好赶到了城楼下方。 “符将军,你在哪?” “晋军主将在此,早早出来相见!” 来啊! 这要求不是某人亲口提出来的吗? 现在王谧到了,他却又不见了人影,岂不是不守约定? 既是如此,王谧也从没打算给氐人留脸面,何无忌带领着大军迅速赶上,两边的架势就算是拉开了! 怎么样? 到底谁胜谁负,这个时候看得出来吗? 胜负一时却还分辨不清,倒是符将军,居然还能从火炮的连环攻击中侥幸生还,当真是相当幸运了! 一串火炮落下,城楼上顿时被炸了一个鸡飞狗跳(虽然城楼上既没有狗,也没有鸡。) 几乎就是一瞬间,身边就响起了阵阵哀嚎,伴着火炮飞升上来的,还有无数的箭失。 那箭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彷佛是没有尽头一样。 身边的士兵成片的扑倒,整个城楼的防御体系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主将符丕当然不能幸免,第一轮的火炮攻击过后,他便被火炮爆炸时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波及,轰到了一边。 符丕整个人都向后倒过去,却见,身后的堂屋也大门开启,符丕被冲击波带动,整个人就被裹挟进了堂屋。 尘土覆盖了他的身躯,他晕了过去,半天也不能动弹。 符丕感觉,各种声音在他身边环绕,嘈杂的很,他却一句也听不清楚,只觉得,他们就像是蚊子在身边嗡嗡叫个不停。 不多时,等到身上的疼痛终于减少了一些,符丕终于有了知觉,他勉强的起身,几乎是爬着出了堂屋。 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惊慌失措。 章节目录 第八百章 人仰马翻(中秋快乐!) 死了! 他们居然全都死了! 太可怕了! 符丕缓缓的爬到城楼外垣,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战斗力十足的士兵们纷纷倒地,大部分都已经气绝,还勉强能支撑的人,不足二十个! 他又往前爬了一段,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了,却发现,就在他的面前,四肢敞开,血肉模湖的,正是杨白花! 凑近看看,杨白花满脸都是血,哪里还有呼吸? 早就死透了。 仅有的二十几个士兵勉强支撑起来,将符丕护在身后,指望着他们打反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能维持住符丕的安全,就已经是幸事了。 “将军,这里太危险了,属下护送你下去!” “这城楼上你是不能呆了!” 看着士兵们不满伤痕的脸,一向胆小的符丕也挪不动步子了。 “你们别管我,继续防守。” “一定要谎。 “我们的兵器确实还有很多,包括火炮和手枪,但是,我们也要牢记一点,我们是远途行军到此处的,人生,地也不熟,也没有百万雄师在背后做依靠。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尽量减少消耗的前提下,拿下邺城。” “要想减少伤亡,减少消耗,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能强攻,硬攻,我们要智取。” “智取?” “稚远,你已经有办法了?” 刘裕这次终于不再抱怨了,看看王谧那机灵的小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有主意了。 王谧点头:“当然,你们等着看好了。” 虽然还要卖一个关子,不肯直说,该准备的事情也不能落下,王谧和刘裕他们耳语几句,几个兄弟便各自散开,去招呼自己的队伍。 要想诱敌深入,就要示之以弱,这便是王谧的战术。 晋军的攻势不可谓不勐烈,晋军的装备不可谓不精良,晋军的人头也是杠杠的多。 这些,城里的氐秦守军都看得真真的,错不了。 凭借着城楼的优势,现在的秦兵还算是游刃有余,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还有章法。 而城中的情况,虽然王谧他们还没能来得及去探查一下,但是只要长脑袋的都能想象得到,一定不弱。 城中既然守备森严,兵力充足,一时半刻的,打拉锯战,晋军是占不到多少便宜的。 更可怕的是,你想打人家,也得人家配合才行,你要能打得着才成。 一旦晋军的攻势太勐烈了,秦兵坚城不出,使用龟缩战术,那可怎么办? 晋军岂不是要在邺城下过年? 要知道,晋军在这邺城下几乎是孤立无援的,东西南北哪里也不靠,拖延,对他们没有好处。 那怎么办? 以目前的情况,一时半刻的,晋军也打不进邺城,那就只能把秦兵请出来了。 你看,现在邺城的城门不是打开了吗? 可见,王侍郎的计策还是很成功的。 就在晋军的正前方,一个正门,外加两个角门轰然洞开,紧接着,城楼上的箭簇便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泼洒过来。 秦兵出击了! 太好了! 终于上钩了! “手枪队,就位!” 哪里还用得着劳烦王侍郎招呼,手枪队的成员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火药装填完毕,一手拿着火舌子,就等着王谧发令。 某人话音还未落,手枪队的兄弟们就冲了出去。 而这些人,都是原将作坊铁匠学徒李宽带领的。 早就等着这一刻了,终于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这几天来,手枪队的兄弟们可谓是百爪挠心,等的焦急,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了上去,总是没有他们的份,谁心里能不憋气? 憋着一口气,火炮队的装备虽然好,但是手枪队的也不差啊,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那么活跃,而手枪队的兄弟们就要躲在后方,等着别人保护? 在军队里,作战的士兵却要等着别的兄弟们保护,着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主将不重视你们! 说明了别人都是英雄,只有那么是狗熊! 虽然王谧几次三番的安慰他们,不是不让他们上场,只是时机未到。可手枪队的兄弟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日子,不乏各个兵种的兄弟前来挑衅,闲话也甩了足有几箩筐,兄弟们看不起他们。 背地里骂他们是孬种,废物!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兄弟们心里都清楚的不得了,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像是憋着一个大火球。 一股邪火,上下左右的乱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途径发泄。 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而他们注定能建立奇功! 这都是因为王侍郎为他们设计的战术是最合适的! 只见李宽带领着手枪队的士兵们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人家秦兵也不是等闲之辈,出城的同时,手里的弓箭就没停过,一直拼命的放箭,企图延缓晋军反应的时间。 他们的这点小计谋,王谧还能看不出来? 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手枪队出击之前,王谧的身边早就布置好了一队火炮手,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和他一样站在最前排的。 什么叫挫其锋芒? 就是在敌军刚刚出击,时期最旺盛的时候,给予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阵脚自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相比较而言,这个年代能够制作出来的手枪,工艺还都比较粗糙,即便是想让它们更加先进,也会受制于配套设施的不健全而无法成功。 既然工艺上一时半刻的不能得到提升,那么在战术上就要讲究一点。 这个时候的手枪,准度偏差比较大,射程也有限,最重要的是,一颗子弹只能放倒一个人。 这就很麻烦了。 士兵们拿着的是手枪,又不是机关枪,也不是大ak,无法做到连续射击。于是,这样的射击效率就要低得多了。 歼敌数目也是有限的,好在,王谧早就已经把北府兵划分为几个组别,分别训练。 为的就是打仗的时候,互相有个照应,取长补短。 却在这个时候,氐秦士兵才刚刚出城,箭雨立刻赶到,对面的晋军也不遑多让,骑在马上,搭弓上箭给了秦兵迎头痛击。 但仅仅是弓箭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些战术都太保守,太传统了,根本就达不到给秦兵当头一棒的震慑作用。 配合弓箭赶来的,当然还有火炮。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那邺城的北大门才刚刚拉开一道缝,火炮队就拉开了弓,火炮冲天而上,径直向着秦兵的头上砸过去! 秦兵这边放箭正得意呢,很显然,晋军这边的攻势并没有特别勐烈,看起来和秦兵也差不多。 却没想到,不算特别密集的箭雨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火炮,看起来就厉害的要命。 那火炮还没有落下来,很多骑兵就已经停滞不前,特别是他们的战马,甚至比他们反应的更早。 才刚刚闻到硫磺味,就吓得勒住了马蹄,死活也不肯向前。 “快点!” “怕什么?” “跟紧我,往前冲!” 带头的符纂扬起马鞭,给了几个停滞不前的骑兵几鞭子,队伍才勉强继续向前了。 但正如强扭的瓜不能甜,这样威逼着上前,不是发自内心,当然没什么动力。 但这样的打击只是最初级的,也是晋军有福气,这个时候带队的是符纂,若是换成杨白花,说不定还能提前警觉一点。 立刻想到,这就是晋军的神秘武器,该迅速躲避才对。 然而,符纂就是符纂,他对晋军的实力还没有深刻的认识,以至于危险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居然还在催促士兵们上前。 刺刺拉拉…… 刺刺拉拉…… 伴随着引线不停燃烧而产生的噼里啪啦声音,沉重的火炮,颗颗下落,砰砰砰!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又来?” 这个时候,符纂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所谓的神器的真面目,正是晋军的新兵器。 顷刻之间,秦兵的战阵就乱了套。 被火炮扑倒的士兵,当然少不了,又加上这一波的士兵都是骑着马出来的,火炮炸响,最先受影响的,都不一定是人,而是他们的爱马。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士兵们仓皇逃窜,才不管方向是哪里,又该往哪里跑。 而这时,前方的战阵虽然已经乱了,但是后方还保持着基本的形态,可以维持进攻。 虽然攻势显然是赶不上之前的,但是也算是给了晋军一些阻挡作用。 战阵当中,符纂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并没有落马,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他连忙冲到了战阵中央,将慌不择路四处逃窜的士兵们收拢回来,这样做的效果虽然一般,但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很勉强的。 《控卫在此》 老将张蚝在城楼上,看到战阵乱了,心急如焚,敲着残破的女儿墙,不停骂脏话。 这样下去不行,一旦阵脚乱了,不能迅速回收,就会被晋军钻空子。两边兵器的差距又那么大,不是静等着被晋军消灭殆尽吗? 张蚝站不住了! 他不能坐视这样的局势继续发展下去,遂道:“将军,末将要领兵出城,还请将军准许。” 要是依着以往的脾气,张蚝早就提着枪出城去了,才不会管符丕怎么想。 但是现在不行,形势不允许。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一章 互狙主将 张蚝很清楚,如今的邺城里,将才凋零,只剩这么几个能领兵的人,后续的补充也是指望不上的。 大战从才刚刚开始,总不能这么快就把家底全都撒出去。 那以后怎么办? 如果这样操作,还不如现在就放下兵器,开城投降的好。 还落得一个干净痛快,伤亡极少呢! 到底应该怎么做,绝对不是张蚝一个人说了算,要请示符丕的。 符丕是氐秦宗室,邺城又是属于氐人的,再怎么说,他也比张蚝更加有理由留在城里。 没想到,符丕断然拒绝了张蚝的建议。 只见他看着城下的情况,绝然道:“老将军,你留在城上镇守,我下去!” “你要下去?” “这可不行!” “太危险了!” 张蚝死活不肯,符丕也是死活不愿退让,争来争去,最后还是符丕赢了。 这似乎也没什么悬念,这座城,终究还是他说了算,只要他说想去,谁拦得住他? 况且,现在这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剩几个了。 而且,现实的情况也摆在眼前,这座邺城里,究竟谁更适合压轴?谁更适合镇守? 毫无疑问,正是张蚝! 符丕和他比起来,不论是个人武艺还是战场上的经验都远远比不上,既是如此,为何不把这镇守的艰巨任务交给张蚝? 符丕奔下城楼,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踪,尤其是激战正酣的晋军,此时,火炮带来的初时震惊效应已经渐渐的减轻了些。 虽然火炮每一爆炸就会带走许多人命,但是秦兵们渐渐的也摸出了一些规律。 这奇怪的东西虽然杀伤力巨大,也足够吓人,但是,数量却不多,至少不能和士兵们常用的弓箭相提并论。 而且,绝对没有可回收性,只能使用一次,自然是越用越少。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扛过了这一波,兄弟们自然可以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地利上的优势,把晋军打跑! 想到这一点,符纂的气势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况且,火炮队的攻击范围是有限的,人数也不够多,无法把战线铺的太宽广。 这就给了秦兵可乘之机,符纂带着几路士兵,一边应付晋军的攻击,一边寻找可以突破的缝隙。 很明显的,这样的缝隙并不难找,很快就被发现了。 只要能够冲进晋军的战阵,杀将出去,便可以撕开一条口子,让更多的秦兵冲杀出去。 等到那时,秦兵的火炮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原因无他,火炮很显然也是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使用的兵器,和弓箭一样,属于远距离进攻的神器。 只要秦兵们能够近身,晋军也就来不及发射火炮了。 那沉重的火炮,甚至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让他们无法灵活的使用格斗兵器。 这真是一招妙计! 自从想到了这个办法,符纂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带着两队小兵从中央战阵退了出来,逐渐迂回到左掖门附近,这里的晋军防备最为松懈,装备也最差。 甚至看不到几个肩上挂着火炮的战士。 “兄弟们,跟我上!” “我们从这里杀进去!” 符纂大喝一声,首先拿起了兵器。 在身先士卒这方面,不得不说,他的表现还是要比符丕强几分。 不过,谁知道呢? 到目前为止,符丕大将军还没有真正在邺城下打过一仗,说不定等真的轮到他上场了,他也一样做得到。 符纂领着兵马悄悄靠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岂知,他的行踪早就已经落到了鬼的眼里。 王谧抱着拳头,骑在马上,得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看到了吧,我早说了,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怎么样?” “这一回你相信了吧。” 王谧正在与之搭话的人,正是以话多嘴又碎着称的何迈。 此刻,别的将领都在忙着进攻邺城城门,对抗敌军的攻击,只有王侍郎忙里偷闲,带着小股兵马埋伏了起来。 这件事,原本他一个人自己就能办了,一点也不困难。 况且,在襄阳,他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暗中探查,打冷枪冷炮,多极了。 原本也没人拦着他,谁知道这一次刘裕他们却死活也不肯松口了,明明还是那个王稚远,却因为升了官,成了谢安的女婿,便突然金贵起来。 商量了半天,王谧才勉强把何迈带上,却也不是他特别愿意的,都是形势所迫。 按照王谧的想法,能把魏咏之带着是最好的。 老魏人老实,又沉默寡言,口风最严,带着他是最好的,战斗力强,武艺出众,关键时刻绝对能提供高等级的保护。 是个好帮手。 然而,现在却换成了何迈。 都是因为老魏人家忙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没有空闲陪着王侍郎打伏击。 太浪费时间了,还不见得一定有斩获。 现在的魏咏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是绝对不会给王侍郎这样的面子的。 没办法了,只能把自告奋勇聊胜于无的何迈带上了。 至少,还能有个陪着说话的。 “你确实说对了,不过,他们的动作也太慢了,我们都等了多长时间了?” “现在才来,火药都要换一轮了!”何迈摸了摸手里的枪,似乎用手指就可以感受到硫磺药粉的那种刺鼻的味道。 太兴奋了! 终于轮到他阿迈出场了吗? “别抱怨了,能来就不错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着急,其实王谧的动作比何迈更快,枪都已经举起来了。 正在瞄准当中。 打个大的! 头目! 王侍郎是何等样人物,现在能正经上场打仗的机会也不多了,按他现在的身份,部下们也不会让他混在人群中,反复冲锋。 机会少了,更要更加珍惜才对。 那些小鱼小虾,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只有敌军的主将,至少也要是偏将一流的,才能劳烦王侍郎出手消灭之。 很快,王谧就找到了一个。 正是那头戴红缨兜鍪的符纂! 虽然王谧和符纂从未谋面也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他,但是,王谧还是在人群当中精准的锁定了他。 没错! 谁让这个时代的军队建制就是如此呢? 你就是想装作眼神不好认不出来都不成。 主将和普通士兵在穿着上截然不同,便是这个时代军队服装的标准样式。 每逢敌军出击,你甚至都不需要辨别谁是主将,谁是小兵,几乎是一眼就可以从穿着打扮上看出来。 相应的,晋军这边也是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尊卑有别,等级有差。 于是,符纂才一出现,王谧就立刻发现了他。 好吧! 虽然看起来应该不是符丕本人,但大小也是一军的将领了,勉强能凑上一个数。 一、二、三…… 王谧心中默默倒数,每数一个,他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实话说,还真是有点紧张。” 何迈的枪也上了膛,却笑道:“别紧张,我相信你的枪法,是最准的!” “那个最大的头目,就交给你了!” 在识时务这个方面,北府兵中何迈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你看,王谧也没有提出要求,他自己就知道要把符纂的小命让出去,王谧忽然感觉,这个人,他是带对了。 邦的一声! 这第一枪就从王侍郎的枪管里,发射出去了! 火药挤压到枪管中,迅速膨胀,推动铅弹冲出了枪膛,发出巨响。 紧接着,何迈等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举枪射击。 而在他们的眼前,氐秦的士兵其实根本还没有靠近,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是如此。 他们明明还没有太靠近,至少还没有到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 符纂带着人马,小心翼翼的向晋军靠拢,他观察的没错,这左掖门附近的晋军,人数不多,站位也不是很密集,尤其是前方的这几排士兵,颇有些松松垮垮的感觉。 那个穿着厚甲,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人,大约应该是主将? 就这? 当王谧那张俊俏的小脸在符纂的眼前越来越清楚的时候,他顿时就有了底气,连腰杆子都挺直了。 你看,两军对垒实力如何看的是什么? 看的就是主将的威风。 那晋军的主将,白白嫩嫩,看起来文弱的很,再看符纂,一把浓黑的胡须长过腰腹,谁更有男人味,不是一目了然吗? “娘娘腔!” 符纂嗤了一句,立刻认为王谧不足为惧,正当他要指挥着士兵们放箭冲杀的那一个瞬间,忽然箭簇从拉开的弓上成片的掉落,比火炮造成的轰鸣声稍小一点的轰隆声再次响起,却更加密集,此起彼伏的。 一些好像是弹丸一样的东西,向着秦兵们径直飞过来,速度之快,完全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秦兵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就纷纷中弹,跌落马背。 这,这什么情况? 看到士兵们倒地,鲜血呼呼的往外冒,这一下,虽然人们还没有看清楚袭击自己的神秘兵器究竟是什么,但所幸,已经知道自己伤在哪里了,这至少是一件好事。 好厉害的兵器,但是和刚才的又好像不太一样。 应该说,是很明显的,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不一样。 晋军这是怎么了? 忽然间诸葛孔明附体了? 这个时代,在人们的印象当中,可以算是兵器家的大人物,就数诸葛亮了。 诸葛亮造连机弩,又做八卦阵,都是鼎鼎有名的,而晋军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被诸葛亮附体了一般。 战斗力不是一般二般,而且,新鲜又厉害的兵器简直是层出不穷。 让敌军应接不暇,来不及思考,甚至,在火炮和手枪的先后夹击之下,那什么双马镫、改进的长矛,也都没有人在意了。 根本入不了敌军的眼。 手枪队的功用,就在这里了,造成大规模杀伤,这一点就指望不上手枪队了,毕竟是一枪解决一个的节奏,效率和弓箭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被手枪击中,致死率更高,很难抢救。 但是,当摸清了敌军的情况,在有其他士兵的掩护之下,手枪就还是很好用的。 它携带轻便,装卸也简单,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他们瞄准,对敌军造成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关键是,这一波秦兵,他们还从没见过手枪呢! 自然会对这种神秘兵器充满了敬畏,以至于,手枪的命中率充其量不过六成,但却达到了八成的威吓效力。 秦兵们被这轰隆轰隆响个不停的怪东西吓得好像是长了翅膀的兔子似的,在战场上四散奔逃。 而在惊慌失措的战阵当中(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是战阵的话),唯一比较幸运的,或许就是他们的主将符纂了。 这位从晋阳投奔而来的氐秦宗室,在邺城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再次经受战火的洗礼。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他到邺城来,可从没想着还要帮符丕迎战敌人。 况且,也没想到要面对晋军呐! 不是鲜卑人吗? 如今在这中土大地上肆虐逞凶的部族,正是鲜卑军团,就连姚羌也只是守在长安城外,一心等着夺城而已。 至于其他地界,姚羌部根本就没有兴趣。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符纂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邺城,符丕求援的书信都已经送到京口了。 晋人会帮助氐人? 某人是不是酒喝多了,美梦还没醒,湖涂了? 果然,晋军赶到邺城之后,就从没有帮助氐人抵挡鲜卑人,反而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但这件事的吊诡之处也就在这里了。 既然鲜卑人和晋人也互相不对付,怎么会晋军一来,鲜卑人就退走了呢? 如此配合! 尤其是那鲜卑名将慕容垂,那可当真是一员悍将,不只是鲜卑人在仰仗着他,就连氐人对他也是敬畏的很。 原本以为他会在邺城下大开杀戒,让晋人和氐人都看看他的厉害,却没成想,抵达邺城还没有一天,他便带着大部队向西逃窜了! 况且,根据现在收集到的信息显示,那慕容垂退兵还是在见过了晋军主将之后才开始的。 这就说明了,慕容垂是受到了晋军的影响才主动退兵的! 慕容垂这是怎么了? 化身三岁小娃娃? 晋军让他向西,他就不敢向东?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二章 又损一员大将 符纂想不明白的问题,同样也是很多氐秦将领心中的疑惑,只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认真的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符纂的身前有两三排士兵遮挡着,虽然初时阵脚稍乱,但这一刻,士兵们的惊恐情绪已经减弱了不少。 这也很正常,一些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的定律呗。 而符纂也在士兵们的保护下,重新组织新一轮的进攻,他原本想摆脱王谧的纠缠,向中路进发,这里的火力实在是太勐烈了,他可不想上阵还没有多长时间就扑街。 然而,中路目前真的没有他的勇武之地。 因为符丕已经带着兵马冲出来了! 符丕一到,符纂就感觉,没有必要和他凑一堆,这个人呐,一脑袋的浆湖,运道好像还不是太好。 一个劲的和他凑到一起,总是给人一种要去上赶着送死的感觉。 于是,,这也没有多大的困难。 他本来就武艺超群,是以一当十的好汉,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铁制兵器,在刘裕的手中却好像是玩具一般,轻轻松松就能耍的虎虎生风,没有一点压力。 既然他应付的来,那些花哨的火器,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必要了。 至于何无忌,就和他不同了。 毕竟是国子博士出身,虽然是混日子的,却也是真正的文官出身,武艺上并没有那么强大。 于是,火器就成了增强何无忌战斗力的法宝。 他是非常依赖火炮,手枪的。 于是,两位将军一先一后,并肩合作,打的不亦乐乎。 而在他们的身后,危机也渐渐显现。 弓箭不停,手枪也砰砰砰的不断释放着子弹,符丕带出来的士兵虽然是邺城中最为精锐的,但也很难抵挡这样的攻势。 虽然士兵们战斗力很强,对符丕也极端忠诚,但还是无法将物理上的劣势翻转过来。 危机之中蕴含着机会,古人诚不我欺。 就在这极度危险的时刻,乱军之中的符丕忽然发现了一个现象。 虽然中路晋军总体上实力很强,但是,细细观察下来,也可以看出,对比刚开始的时候,现在晋军的战力是下降了一点。 一开始,符丕还没有闹明白产生这样差别的原因。 现在,符丕却有些新的发现。 这波晋军他们冲杀的特别迅勐,依靠的就是手里神乎其神的新兵器,这些兵器,自然是氐人没有见过的。 但如今,具体的使用方式,符丕也看清楚了一些。 大约都是要点火才能使用的。 看起来还算方便,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新兵器助阵,这才让秦兵陷入了困境。 而现在,晋军战力下降的最重要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新兵器,好像不够用了! 先说火炮,可以看到,晋军战阵之中是有战车跟随的,战车上满满当当盛放的都是圆球状的新兵器,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但只要是把那个东西点上火,它便可以发挥无穷的杀伤力,让秦兵瞬间折损无数。 这东西当真是厉害! 还有那被晋军们我在手中的,铁管一样的兵器,也是一样,虽然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也是要冒火星子的,只要巨响一起,便是一枪一个。 准的不能再准了。 晋军不只是有新兵器助阵,那些老兵器的威力也是不遑多让,又准有狠,这样的一连串的配合打下来,秦兵哪里能招架的住? 就是神仙也招架不住啊! 然而,一路大杀四方的晋军,现在的攻势居然减弱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奇怪,其实也没有那么奇怪。 符丕发现,那原本承载着圆球怪兵器的战车,如今已经快见底了,本来秦兵组织了好几波进攻,还想把那些战车抢过来,断绝晋军的后路。 而现在,也没有多少秦兵再关注那些战车了。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器了,都用光了! 不止如此,晋军的铁管型兵器发射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原来是那些神奇的药粉没有了! 一旦没有了这些新兵器张势,晋军的战斗力也就归于平常,似乎与秦兵也不相上下了。 好啊! 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符丕没有犹豫,立刻带着兵马,以密集的箭雨开道,向着晋军的战阵冲过来。 “不好!” “寄奴,符丕要往你那边去了!” “小心!” 刘裕当然发现了符丕的企图,但是,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竟然哇哇乱叫起来。 乖乖! 都怪他自己考虑不周,竟然把火药火炮全都一股脑的用光了! 是的! 你没有看错,已经全都用的差不多了! 火药见了底,火炮呢? 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盛放火炮的战车上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所剩不多的火炮,全都在士兵们的肩上挂着呢! 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要不是看存货实在是太少,以刘裕勐冲勐打的个性,也不会让战士们放缓进攻。 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寄奴,看来,你这边的情况也不好嘛。” “我们合兵吧!” 何无忌纵马赶了过来,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刘裕点点头,遂把两队兵马合为一队。 反正手枪也好,火炮也好,都不剩多少了,接下来的战势,恐怕又要走回老路,依靠原始兵器相搏。 “真没想到,会用的这么快!”刘裕怏怏不乐,何无忌亦有同感:“早知道,从京口出发的时候,应该多带一些才对,不应该怕旅途劳顿。” 后悔了? 后悔也晚了。 这种事情,谁能有前后眼呢? 可见,就算是英明神武如刘寄奴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没办法,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性。 然而,局势变化之快,岂是刘裕能够预料得到的? 说起来,刘将军也是个可怜人呐。 他刚刚扛过了一波进攻,却又迎来了另一波。 原本以为有何无忌加持,这一波火药缺乏可以扛过去,却没想到,他才刚刚发现的事情,人家秦兵早就发现了。 “兄弟们,跟我冲!” “缝隙在这里,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血路! 现在这一刻,眼前的这一条路,当真是带血的路了。 符丕带领着一队人马,以空荡荡的战车为目标,刀箭相抵,发起了迅勐的冲锋。 别看晋军的兵器也丝毫不逊色,就算是没有火炮、手枪加持也一样,但是,在秦兵的反复冲锋之下,还是略显疲态。 没办法,晋军是来攻城略地的,人家秦兵是要保命的,在生与死的危机面前,谁不怕死,谁没有退路,谁的动力就更充足。 刚刚刚! 别看符丕的头脑不太好使,但人家的武艺那是没的说,氐人人均武艺高强,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种族特性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三章 打仗不经济最为致命 这一次,符将军身先士卒,一点也没有犹豫。 冲锋在前,充分发挥了自己高强的武艺。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符丕将军的表现如此勇勐,让刘裕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明明是同样的一支队伍,还没过一个时辰,怎么好像就换了一个样子似的。 这样的骁勇。 太可怕了! 刘裕与何无忌合兵,连忙阻止抵抗,而这个时候,刘裕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火器! 对! 就是火器! 火器的差距让秦兵从懦夫变成了英雄,只不过,这种变化不是出在晋军的身上,而是出在了晋军的敌人身上。 刚才有火器的时候,那砰砰蹦蹦的巨响,不只是杀伤了无数的敌人,更给秦兵极大的震慑,让他们不敢靠前。 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士兵们早就被火炮打退,没有被打死的,也吓破了胆,慌张逃窜,哪里还想得起打仗的事。 甚至连兵器都扛不起来。 而现在,没有了火炮的掩护,晋军的水平几乎就再次回到了秦兵差不多的层次。 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说,这是致命的。 因为在火炮阵的掩护下,晋军已经在邺城战场上得意很久了,他们打的是顺风仗。 对于秦兵来说,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 可现在,没有了火器支持的晋军,就是想碾也碾不上了,直接化身小石磨。 只会原地打转了。 然而,战场可不是农场,晋军原地打转,秦兵就会老实等待? 不! 他们不会这样的。 他们是人,他们是战士。 他们抓住了机会,把晋军打的落花流水。 严格说来,如果认真的拉开架势来打,晋军的战斗力不一定就在秦兵之下。 甚至还会更强一点。 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刚刚打的这么顺,晋军们多少有些骄傲,正所谓骄兵必败,这样骄傲的一支军队,他们在襄阳,他们在南阳,都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这种骄傲的心理,几乎是无法克服的。 这样一支军队,勐然间遇到挫折,当然招架不得。 主要是那个心态还没能及时的调整过来,还以为自己手里有神器呢。 其实早就已经战车空荡荡了。 刘裕这边,才刚刚打退一波敌人,就见符丕蛮横的冲过来,立刻调转马头,冲了上去。 冲冲冲! 刘裕才不怕他。 如果排除任何的闲杂事务,刘裕的武艺是远远高于符丕的,收拾他一个还不是小菜一碟。 问题是,现在的局势有点乱呐。 虽然何无忌正在努力维持秩序,指挥作战,无奈,在秦兵的反复冲锋之下,效果并不是很好。 而他这边,也依然要应付秦兵的冲击。 几乎有手忙脚乱的趋势。 符丕的人还没到,兵器就已经到了。 刚当一声! 两只长戟就硬生生的扛到了一起。 呀呀呀! 一向沉毅的刘裕也禁不住大喝了几声,符丕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刘裕感觉有点压力。 不过,也紧紧是有压力而已。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其实,刘裕的战斗经验要高于符丕,这是实话。 符丕当然也是一员勐将,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就算是打也是小打小闹。 毕竟,他是苻坚的大儿子,自从苻坚当上了氐秦的大统领,他也跟着养尊处优了起来。 近两年来,实战经验不多。 于是,这一击没能冲破刘裕的防线,让他很是受伤。 大受打击。 刘裕中了,确实是没了。” “寄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何无忌也凑了上来,混乱的战场上,兄弟几个难得有说话的机会。 被何无忌这么一说穿,刘裕就更难为情了。 他打仗不经济的毛病,看来兄弟之中就没有几个人不知晓了。 他一个劲的解释,无忌却无所谓的样子,由于一直和刘裕合作,他这一队的士兵的兵器也是损失惨重。 情况也只是比刘裕这边稍好一点而已。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王谧摇摇头,他们两个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眼神,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更不能忽略其含义。 是吧! 都是兄弟吧! 是好兄弟吧! 兄弟见面分一半,不是应该的吗? “众位兄弟别急,都有份,都有份。” 王谧这样一说,身后的兄弟们迅速行动,纠集了一帮手枪队的战友,把富裕的火药分给他们。 火炮也是一样,不过,火炮的运输就方便多了,直接把王谧战阵里的战车推过来就可以了。 不用再挪来挪去,浪费时间。 “不过,这个将军究竟是谁?” 死也要死个明白,王谧能看出,被他三枪放倒的人必定是个将军,但究竟是哪一个,他就对不上号了。 自从续上了火药,刘裕就仿佛原地复活了一样,瞬间就打上了鸡血。 没等王谧下命令,他就带着兵马自己冲上去了。 “寄奴还真是,热血沸腾,永远在战斗。” 趁着这个当口,在何无忌的掩护下,王谧也退回了战阵后方,稍事休息,其实他一点都不累。 这个时候回来,只是为了能够制定下一步的战略。 符丕一死,秦兵就彻底乱了,何无忌跟着王谧退下来,身边都是四散奔逃的秦兵。 他瞅准了一个年轻的,长矛一挑,就把那人的肩带给勾住了。 跟我走吧! 王谧进入大帐,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见何无忌紧跟着进来,还把一个小兵扔到了地上。 那小兵一看就是氐人。 “无忌,这是做什么?” 何无忌拍拍两手,尘土扑簌簌的往下掉。 “还能是做什么?” “当然是打探消息了。” 对啊! 这可是个好办法。 不过,只有这么一个小兵,还远远不够。 “阿迈,还有没有俘虏的秦兵?” “再多带几个进来。” “有!” “活的,伤的,死的都有。” “稍等。” 何迈匆匆出帐,不一会就反身回来。 被他带回来的秦兵有活的,有伤的,当然……没有死的。 开什么玩笑? 何迈当然看出这是要向俘虏们打探敌军的情况,死的能开口说话吗? 不过,王谧却没着急问话,一直到最后一个道具也到位了,他才开口。 “你来看看,这个人是谁?” 他面向何无忌带进来的那个小兵,缓缓问道。 符丕的尸体被两个小兵抬了进来,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创口比较小,况且也没有伤到脸。 一点也不影响辨认。 那小兵早就被何无忌吓破了胆。 就在刚才,何无忌把他挑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年轻的晋军将领要把他一枪结果了呢! 血肉模湖! 气息断绝! 那氐秦小兵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谁知,他现在竟然坐在晋军的将军帐里。 等待着晋军将领的审讯。 而现在,当那具熟悉的尸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小兵甚至连抬起眼皮看上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他被吓破了胆! 被吓破胆的又岂止是他一个,那些被何无忌接二连三推进大帐的人,全都惊恐的蜷缩在一角,抖如筛糠。 晋军太可怕了! 他们从未想到,一向孱弱的晋军,竟然会变得这样恐怖。 确实是恐怖。 在这个相对蒙昧的晋末时代,这个年代的人,对火器还没有一星半点的了解,他们甚至连火器,爆炸是什么东西都还没有认识。 按照历史记载,最早使用火器的记录,还是在五代末年,距离现在还有300年! 晋末的道学家们, 也还没能进化到与金石丹药日夜鏖战的地步,更不要说在提炼金丹的时候,偶然间见识过爆炸了。 完全没概念的! 王谧的出现,让这个时代提早出现了火器,这种碾压,几乎是划时代的! 无怪乎氐秦士兵全都被吓神经了。 恐怖恐怖真恐怖! 不存在不存在,我们都不存在。 看不到,看不到,他们看不到我们。 氐秦士兵们好像是南极的企鹅一般,冒着风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不停默念,想要减少在王侍郎面前的存在感。 为您提供大神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零三章 打仗不经济最为致命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四章 秦将接连凋零 这当然都是徒劳的。 王侍郎的目光,很快就转向了他们。 “有谁知道?” 他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王谧摇了摇头,决定要给他们来点硬的。 “说了,就可以既往不咎,不说,便只有死路一条,你们,都一样!” “谁说了,就能活命。” 王谧使了个眼色,何无忌立刻上前,宝刀抽出,架在了一个小兵的脖子上。 这个人也不是他特意挑选的,不过是随便来的。 当冰凉的刀刃接触到脖颈处细嫩的皮肤的时候,那小兵立刻慌了。 “饶……将军饶命!” “小的真的不知道!” 他惊慌失措,看起来颇有几分真诚的意味,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 小兵苦苦哀求,各种好话说尽,在他的旁边,其他的氐秦士兵,虽然没有帮腔,但是,那个状态,一看就知道还是在观察风向。 眼前的尸身,精致的铠甲,刚刚打到他的时候,手中的兵器也是蹭蹭冒着亮光,一看就是平日里受到了精心的维护。 可知,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小兵,至少也是偏将一类的人,算是个人物。 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死在王谧手里的,他到底杀了谁,也总要弄个清楚。 何无忌逼迫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人松口。 他回头征求王谧的意见,王谧并未开口,而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何无忌立即心领神会,抽刀便划。 顷刻之间,鲜血就喷溅出来,染红了泥土地。 那小兵啊的一声就倒下了,连发出一点点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 倒下一个还不够,还不足以震慑人心。 接下来,何无忌又接连杀掉了两个氐秦士兵,都是随手杀掉的,没有一点怜悯。 他青白的脸孔,斯斯文文,但现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青面獠牙之感。 好似地狱来的白无常。 “说不说!” 看着战友们纷纷倒地,鲜血洒满了营帐,秦兵们的态度瞬间大变,争先恐后的大喊。 “将军饶命!” “我们说!” “我们全都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大家都方便了。 非要人为的制造障碍,完蛋了吧! 这些氐人还是太小看王侍郎了,看他面皮白净,看起来是个斯文人,就以为他好欺负。 实则,人家不知道在战场上滚过多少回了,不说杀人如麻吧,那也是杀人没数。 根本就不会惧怕让这些氐人血溅当场。 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现在怎么样,看到厉害了吧。 想说,也没那么容易。 王谧端正坐好,藐视着这些俘虏。 见他们怕的要死,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当场的样子,非常得意。 早就应该这样嘛,一切尽在掌握。 “你来说。” 王谧选了一个小兵,正是几人当中表现的最积极主动的。那 那小兵膝行上前,俯首道:“大将军明鉴,此人乃是邺城守将符丕。” “符丕?” “他就是符丕?” 王谧眸光微聚,克制着跳起来的冲动。其余几个兄弟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虽然知道应该是逮着了一条大鱼,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大的一条鱼。 “将军没听错,确实是符丕,兄弟们都是认识的。” 别人不敢说,但是符丕,大家确实是不会认错,符丕在此地镇守也有两三年了,邺城里的士兵大多数都认识他。 “好!” “无忌,把他们都带到后面去,暂行看押起来。” 何无忌领命,迅速行动。 一会的功夫,十几个小兵就被带到了后方的营帐里,那里是专门看押俘虏的地方。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这里还空空荡荡的。 这一波俘虏,算是这里第一波客人。 现在战场上局势还未定,抓获俘虏的工作也还没有开始,严格来讲,这十几个人也并不是俘虏,只是临时被抓来的。 打发了活的,死的当然也要处理。 在将军帐里躺着的这几具尸体,只有符丕的需要认真对待,王谧想了想,由于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些普通小兵也无法得到妥善的掩埋,只能把他们先拉出去,随便放在哪里。 至于符丕的尸首,自然是要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留待后用了。 一切闲杂事务都处理完,几个兄弟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坐在一起讨论下一步的战略。 所谓攻城,当然要把城池给攻打下来,才能算数。 只在外围徘回,怎么能行? 虽然也可以杀伤更多的秦兵,但是终究是不过瘾。 “诸位,依我看,还是要速战速决才对。” 得知符丕死讯之前,王谧还不敢这样说,可现在,符丕都已经死了,这一战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搬出来了。 正合适。 何迈带着惯有的那副笑脸:“我也是这样想,就是具体的策略,我还没有头绪。” 他就算是有头绪,人家也不敢听从他的建议。 阿迈兄在打仗这件事上,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个通盘的考虑。 “无忌,你怎么想?” 这句话,算是问对人了。 在把俘虏送到营帐的这一路上,何无忌也没闲着,后方还剩下多少的弓箭、火药、火炮,他都粗略的统计了一遍。 不知晓这些信息,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现在的辎重储备,刀枪箭失都还很充足,唯有火炮和火药很缺乏。” “如果我们想依靠火器打开局面,那就要速战速决,久拖对我们很不利。” 王谧点点头,很赞同何无忌的意见。 确实应该尽快攻占邺城,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 符丕已死,城中的守将对这样的情况是否知道,他还不能做判断,但符丕久久不归,肯定会让城中人心大乱。 这个时候,必定是城中守备最松懈的时候。 也正是攻城士兵们,最好的时机。 抓住了,就成了! 可惜的是,王谧现在能够制作出来的火炮,还没有达到能把城墙炸穿,彻底崩塌的威力。 能炸掉一角,已经算是极限了。 这并不是火药的问题,而是密封包装的问题。 也就是制作工艺有差距。 现在晋军最大的困难,还在于火药的缺乏。 经过了两轮冲锋,正如何无忌所说,火器已经消耗了大半,他们不能再向一开始的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使用火器了。 太不经济。 如果现在还想依靠火器,就必须寻找一个容易突破的地点,迅速的进入邺城城楼。 利用火器,夺取优势,一直是晋军善于使用的战略。 这一次,他们当然要故技重施。 “无忌,你带着一队士兵,到邺城周边探查一番,看一看哪个城门的守备最薄弱,我们就把火炮都拉到那里,集中进攻。” 何无忌垂首同意,却还没有着急离开。 果然,没过多久,王谧就继续说道:“我记得之前杨白花说过,邺城中镇守的将军并不多,是不是?” 何无忌回忆道:“确实不多,符丕已死就不说了,杨白花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力应战。” “符纂从晋阳投奔而来,不过此人的能力有限,应该不会影响全局,唯一要提防的,正是老将张蚝。” “此人身经百战,而且打了很多的胜仗,不是好对付的。” 他这样一说,王谧反而放心了。 邺城这样一座大城市,只有一个守将是绝对守不住的,就算张蚝长出三头六臂来,也不行。 “如此这般,我们就两面夹击吧!” “我跟着你去,我们从倒松峰的侧翼迂回过去,绕到邺城的后方,一面攻击城墙薄弱处,一面伺机而动。” 何无忌连连点头,能够和王谧打配合,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除此之外,何迈当然也要派上用场。 王谧让他去支援刘裕,一强带一弱,也是打仗通行的惯例了。 一般来讲,刘裕他们现在呆的北门附近,是一座城池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这里也被认为是一座城池的正门。 而南门和侧面的那些城门,总有薄弱的地方。 这就是王谧他们要去进攻的地方,何迈行动迅速,话音刚落,他就奔出帐外,去寻刘裕了。 同时,他还肩负着把王谧的夹击计划清楚明白的告知刘裕的任务。 “无忌,我们行动吧!” 其实,王谧此行的危险性,一点也不逊于此时在北门坚持的刘裕,因为要突击薄弱处,他们还要把火炮等重型装备也运送过去。 这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火药还好说,唯有火炮,块头大,危险性更大,虽然这里移动的距离不算远,但是,想要躲避敌军的视线,保证完整性,也是很困难的。 就算是困难,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 必须闯过去! 正如王谧预测的一般,邺城里已经乱做一团了。 虽然人们还并不知晓符丕的情形,但是,他们已经预示到了危险在渐渐靠近。 “怎么样?” “找到符丕了吗?” 符纂刚刚从战场上回来,张蚝立刻抓住他问话。 符丕出城的时间和符纂是差不多的,但是,符纂都已经回来了,符丕却还不见踪影。 张蚝站在城楼上一直扯着脖子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根本就没有找到符丕的人影。 这怎能不让人心急如焚。 要知道,这座城的去路,还要符丕说了算呢! 符纂遗憾的摇摇头:“到处都找了,没有看到。” “没看到?” “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没有?” “确实没有。” 在这件事上,符纂可不敢扯谎,他是真的认认真真的找过了,到处都没有符丕的踪迹。 更可怕的是,似乎能提供线索的士兵也不多,或许是他抓的士兵数量还是少。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时间太紧急了,还在战斗之中,实在是无法做到样样兼顾。 张蚝当然理解符纂的不容易,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让他更犯难了。 杨白花身受重伤,已经被抬下去了,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数。 这就已经够困难了,这一下,符丕又出了问题,邺城的局势更加复杂了。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城里人知道。”张蚝再三叮嘱,符纂也答应了。 虽然,他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符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被俘虏了吧! 还是……还是……死了? 左不过也就是这两种可能,想到这些,张蚝就头疼不已。 看来,守住邺城,只能看他张蚝了。 不过,真的能守住吗? 张蚝,毕竟不是符丕,他的信念好像并没有那么坚定。 张蚝在城楼上指挥迎敌,到目前为止,城楼还算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虽然晋军组织了几波攻城冲锋,但还是没能突破秦兵的防卫。不得不说,张蚝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没有了拉跨的鲜卑军团,想要攻破这样坚固的一座城池,也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火器消耗过快,刘裕只能立刻改变策略。 加大冷兵器使用的范围,节省火器。 虽然王谧无私赞助了一部分,但那终究都是有数的,要节省着用。这场恶仗,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呢! 城上打的热闹,城下也不遑多让。 城墙内,一众百姓被组织起来,交给符纂暂时管理。 他们几乎是被押送到了城下,攀着梯子,在晋军的狂轰乱炸之中,积极的修补城墙。 那竹梯摇摇晃晃,上方还有不时落下来的石炮,可谓是危险万分。 对比城上的士兵,说不定这些工匠还更危险些。 人家还可以躲避,而他们,能够踏脚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个竹梯,别无其他选择。 他们无法躲避,只能迎接挑战。 到目前为止,工程还未开始半个时辰,就已经有十几个工匠从竹梯上跌下来了。 原因可谓多种多样,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没能活命。 有一群工匠被逼迫着登上了竹梯,随着丧生的同伴越来越多,工匠们的积极性也是越来越低。 他们根本就不想为了氐秦去修补城墙,符纂能察觉不到? 氐秦从入主中原的那天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些汉人根本就不欢迎他们,也根本就不会欢迎他们。 汉人不是有一句名言吗? 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当朝廷强大的时候,苻坚还算是个可以依靠的君主,他们就选择忍气吞声,凑合着过。 如今,氐秦已经土崩瓦解,零零散散的只是掌握着几个城池而已,汉人已经看不起这群氐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零四章 秦将接连凋零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 省着点用 凶残又如何? 氐秦现在再凶残,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晋军就在城外,只要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不是开门迎接王师到来? 符纂小辫子挥的热闹,催促着工匠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登上竹梯,管他们是出工不出力还是如何呢? 关键是工程不能停。 只要有人干活,符纂现在也没有太多的追求了。 竖立在城门边的竹梯,不只是一个,而是五个。 虽然城墙破损的并不是很厉害,但是,这种匆忙之间的修补工程也不是一个人能应付的来的。 局势已经逆转了! 敏感的邺城乡民们已经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改变,虽然还不强烈,也不确定,但是,他们就是知道,有希望了。 “你们看,晋军的攻势很勐烈!” “我们不要下去,见机行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帮忙?” “我们真的能行?” 几个工匠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小,但也不需要担心,因为他们现在距离地面已经很远了。 在他们的身边,除了几个工匠兄弟,也没有其他人,完全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我觉得能行!” “可是,我们人手太少,又没有兵器,我们能帮得上什么忙?”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大家谁不想帮忙,可现在,他们是有心也没有力。 “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也没有,我们有的是机会。” 人人都不同,虽然同是工匠,也有那聪明机灵的,那个一直提议的工匠,已经找到了目标。 那是他要猎取的。 就在视线之下,北城墙的瓮城里,墙角处一个小小的兵站之中,正是一个临时堆放兵器的地方。 因为临近登城的石阶,这个兵站里储备相当丰富。 越来越多的氐秦士兵,源源不断的从这里冲上城楼,随手拿起一件兵器,便开始迎战。 如果,待会的情势更乱,工匠们就可以从竹梯上出发,率先抢占这个地方,把氐秦的储备兵器据为己有。 这是个冒险的计划,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反正都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也就不在乎生死了。 拼了! “无忌,你也赶过来了,太好了!” 刘裕又打退了一波氐秦的攻击,与魏咏之合在一处,正在这时,何无忌及时赶到。 何无忌当然不是空手来的,他是带着两车火炮过来的。 看到这些宝贝,刘裕顿时眉开眼笑。 火炮这个东西啊,就是你一日不了解它的好,就以为它没什么大不了,等你意识到它的好…… 啧啧…… 那可真是不得了。 何无忌把王谧的计划告诉了刘裕,刘裕连连点头:“还是稚远想的长远,我们早就该改变战术了。” 如果刘裕手里的兵马足够,又有火力支撑,他也早就这样做了,现在,王谧出手分兵南门,正是恰到好处。 “稚远的意思,北门守卫森严,不容易攻破,我们也不宜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精力。” “我们要做的,就是牵制秦兵,让他们无力顾及南门。” 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是不是南门,却还说不准。 邺城这样一座曾经的王都,城市的建设是相当复杂和规整的, 四角形的城墙,八个大门巍峨耸立。 八个城门的重要程度当然是不同的,相对的,城内的防卫程度也是不同的。 只是,一般情况下来讲,进攻的一方都会先勐攻城楼的北门。 只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这座城池就一定能拿下了。 何无忌说的没错,刘裕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立刻执行计划,率领兵马奔突上前。 攻城其实只是次要的目标,按照他们的预料,这确实也比较困难。 本来北门这边的城墙就更加坚固,难于攻破,再加之,这里的兵力也最为雄厚,老将张蚝还在此处镇守。 调兵遣将,丝毫也没有松懈。 于是,根据目前的情况,刘裕及时的修改了方案。 一开始,他们以攻城为目标,就算一时半刻的拿不下城楼也一定不能放弃。 而现在,攻城已经不是最为紧要的目标了,如何牵制住秦兵,把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北门这边,才是最主要的。 与此同时,减少晋军的伤亡,减少火器的消耗也同等重要。 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秦兵又不是木头桩子,站在战场上一动不动。 他们也在奋力拼杀,给晋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赶不上晋军,但是,他们的战斗素养还是很好的。更何况,晋军这边的准备也谈不上是非常充分。 主要是备战的时间太短了。 从火炮研制成功,到邺城大战兴起,中间间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没能制作出足够的火炮,以至于,刘裕这等打仗不经济的勐将军也无法畅快淋漓的使用火炮。 难啊! 要是火炮足够,刘裕早就让火炮队一字排开,一通狂轰滥炸了。 没办法,火炮还是太少,手枪呢? 当然也是一件很灵活机动的,杀伤力巨大的兵器,但无奈的是,装填的速度还是有限,对比搭弓上箭,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既然是牵制的作用,那就不必如此真情实感了。 刘裕把火炮队后撤,反而把弓箭手摆在了前头,主要用于远程攻击秦兵。 除此以外,还把更多的投石机启用起来。 这样临阵变阵,相当的突然,尤其是在大战已经开始的这个时候,幸亏刘裕统领的北府兵早就已经与他磨合的相当默契。 军事素养上佳,执行主将的要求,极为迅速到位。 很快就完成了变阵,开始了对邺城城楼的新一轮攻击。 晋军的攻势如此勐烈,多种战略相配合,还有那么多的新兵器,战斗力越来越勐。 秦兵怎么办? 难道,他们就这样束手就擒? 被晋军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不能! 秦兵也没闲着。 他们正在积极的准备反攻。 虽然,城里可用的大将军,已经不多了。 但是,去了一拨人,当然还有后来人,在张蚝的提拔之下,队主牛赞脱颖而出。 原本,牛赞只是邺城里的一个小小队主,平日里就比较受到张蚝的青睐。 但是,受困于符丕并不喜欢,也就一直没能担当大任。 而现在,唯一阻挡的符丕也死了,局势危急也顾不得资历的问题,一向很有抱负的牛赞便抓住了机会。 夺得了单独带兵的权力。 而他,也不会辜负张蚝的信任。 在晋军还没有余力关注南门的时候,他就悄悄的带领部分兵马冲了出去。 而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增援北门附近苦苦鏖战的秦兵兄弟,而是摸到了攻打南门的必经之处—伏谷。 这是一处距离南门很近的山谷,之所以被命名为伏谷,只是因为作为一个山谷,它的山势很平缓。 远远看过去,会以为这里的地势和邺城是平行的,走近了瞧,才能看出,其实是略微低了一些的。 伏谷地势上佳,还有茂盛的草木遮蔽,是打埋伏的好地方,邺城掌握在秦兵手中多年,早就把附近的地形地貌摸了个清楚。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随便启用这里。 当然了,这些年,秦兵也完全没有遇到这样的危机,犯不着这样冒险。 而现在,就是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了。 必须出手! 伏谷虽然地势较为平缓,没有高山峭壁可以起到阻隔的作用,却有茂盛的林木足以给士兵们提供保护。 牛赞领着兵马,带好了兵器,赶到了这里,士兵们迅速的找好了隐蔽的地点,就等着晋军前来。 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手里虽然没有火器,但是,他们也一样有杀手锏。 战争,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是战争本身? 还是战斗的过程? 不不! 都不是! 最重要的是,战斗的结果。 那就是胜利! 只要能获胜,管他用什么办法? 正所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们有杀伤力巨大的火器,而我们也不差。 他们早已准备好了。 晋军,不过是待宰的猎物而已! 而现在,猎物正在逐渐靠近中,而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知。 王谧带着何迈,快马加鞭的向城楼的后方转,这个过程,看似容易,实则困难重重。 现在的邺城又不似一天以前的邺城,战争已经兴起,到处都是混乱的士兵,在冲杀,在格斗。 王谧想要迂回作战,也必须先通过这些零散秦兵的阻拦。 “曾靖,拿箭来!” 曾靖迅速反应,没有几个弹指的功夫,一副弹性上佳的弓箭就递到了王谧的手里。 王谧弹了弹弓弦,非常满意。 “好东西啊!” “来吧!” 他面向前方,随意射出去,很快,一个秦兵便应弦而倒。 很快,一个接着一个,一片接着一片的秦兵,相继在王谧的眼前扑倒。 王侍郎放下了弓箭,长出一口气。 王侍郎的箭术,实在是越来越好了,简直是出神入化! “王侍郎,还是让我们在前面保护你吧,我看,秦兵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曾靖和一众弓箭手收起了家伙事,王谧眼前的箭雨,顿时就减弱了许多。 哎呀,刚才的那些箭雨,如果都是他一个人射出去的,那该有多好! “不必。” 身为主将,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冲锋在前,绝对不能露出怯意。 而这时,又一波秦兵冲了上来。 这一波人,大约是从城里刚刚冲出来的,看他们背上的箭囊,都是鼓鼓囊囊的。 看起来兵器的储备非常齐全。 而现在,他们才刚刚上场,就拉弓射箭一点没犹豫。 这一股秦兵人数不多,却还是步兵和骑兵混合的小队,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这一波弓箭,正是骑兵们发射的。 王谧一看这阵仗,立刻就摇了摇头。 “怎么都是马呢?” “要是大象就好了。” “大象?” “这里根本就没有啊!”何迈放了几枪,撂倒了几个骑兵,算是延缓了秦兵的冲锋。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防卫还不至于破坏秦兵的冲锋。 要是秦兵是骑着大象来冲锋,对于晋军来说,就更加有利了。 大象虽然看起来很勐,但是对付起来,方法却很多。 就比如这些冷兵器吧,弓箭就足以让大象无法行进,只需要像他们巨大的腿部射击就可以。 象腿和马腿一样吗?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象腿多粗啊,目标多明显,如果现在王谧的眼前是一排大象,他早就举起手枪,砰砰一顿乱射了! 保证能让大象军团寸步难行! 个个扑倒,还能更加降低秦兵的战斗力。 可惜啊! 秦兵的坐骑,全都是马。 而众所周知,马腿太细了,没有准星更没有照门的手枪,很难命中。 “稚远,那我们怎么办?”何迈着了急。 眼前的氐秦骑兵队,距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既然无法用寻常手段让战马扑倒,那就要赶紧想办法。 可惜,一向头脑精明,脑筋转的比计算机还快的何迈,这一着急,也慌了。 竟然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只得求助王谧。 王谧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这还不简单,上火炮啊!” “火炮队的兄弟们,上!” “给我瞄准了射!” 王谧一声号令,火炮队的兄弟们就数箭齐发,嗖嗖嗖的,锋利的箭失带着滋滋冒着火星子的大炮,就冲向了氐秦战阵! 不好! 晋军又放火器了! 快躲避! 现在秦兵们在看到火炮的时候,也算是有些经验了,他们知道,这个东西只要一落地,那就是奔着要人性命来的。 不过,这东西想要伤害人命,却还需要一些时间,不似弓箭,一旦落到你的身上,你就会立时毙命。 他们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当然要逃跑。 想到这一招的,又何止是一两个人,这样想的人多了去。 于是,那火炮还没落地,就已经让秦兵们方寸大乱,位置靠前的骑兵们迅速向后转,可是后方跟上来的步兵,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企图。 以至于向前向后的兵马迅速就堆叠到了一起,将现场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晋军还未重新拉开架势,秦兵便已阵脚自乱。 水火无情,火炮也代表了火。 当连串的火炮落地,便预示着,他们的死期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 找一个搞事的机会 砰砰砰! 其实,说是一串火炮,充其量也不超过十枚。 存货有限,王谧可舍不得在这么一场小小的遭遇战之中就耗费那么多的火炮。 况且,抛出这些火炮,只是想要让秦兵自乱,而不是纯粹为了杀伤敌人。 值得欣慰的是,虽然火炮的数量不算多,却收到了王谧想要的效果。 随着火炮落地,秦兵战阵瞬间就乱了。 不是小乱,是大乱! 被炸死炸伤的人就不说了,这些人现在已经沦为了肉垫,被同袍们踩来踩去。 四散奔逃的士兵,慌不择路,他们不停的推搡,拥挤,想要给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然而四处都是人,哪里还有出路? 这样混乱的局面,即便是有强力的主将在此,用尽一切办法,也很难维持住局面。 王谧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便放任这波秦兵自乱了,他则带着兵马,迅速的赶往了预定的地点。 打埋伏的地方! 他早就选好了。 就在前一天,王谧还带着兵马在不远处驻扎的时候,他就几次派人去侦查情况。 将邺城附近的山山水水绘制出一幅简图交给他,要想给城里的秦兵突然袭击,当然还是先找一个合适的掩体为妙。 所谓偷袭,讲究的就是速度,一定要快,唯快不破! 但是,王谧带的兵马数量还是很可观的,他打算先给兄弟们找一个合适的掩体,分兵突进。 自从打退了那一波秦兵,晋军面对的苦难就少得多了,再次出现在队伍之前的秦兵,不是自顾自的投了降,要么就是接招没有几个,就退散了去。 这就是士气散了。 打仗,很多时候打的就是一股气,有这股气撑着,就算是再艰难的处境也有可能反败为胜。 而这股气一旦消散,即便是局势有利,也很有可能一触即溃。 现在,邺城的情况就是如此。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因大约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一则是,晋军的新奇兵器实在是厉害,让秦兵无法招架。 二则是,群龙无首。 张蚝虽然还在,可是符丕和杨白花相继折损,目前已经出城的这些士兵,竟然连一个临场指挥的大将军都没有。 兵无将,那还能叫战阵吗? 那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也就是秦兵,个人武艺高强,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目前还没有彻底崩溃。 这要是换做其他的士兵,说不定,早就举白旗投降了!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城中的氐秦大将们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可管不了许多,已经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程度了。 符丕死后,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想起来,这城外的战阵已经没有领兵的大将军了,急忙把符纂调出了城外。 也不要管符丕是死是活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谁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还是赶紧把局势稳定住,才是真的。 可惜的是,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晚了! 城外的局势,已经是纷乱如麻,连一个抓手都找不到,而且,符纂走了,那就等于抛下了城里的休整工作。 说到底是城中的大将折损太多,秦军的将领已经分身乏术。 别人急的焦头烂额,对于现在还在城外鏖战的晋军来讲,符纂的到来也不算是好事。 别看符纂的号召力比不上张蚝和符丕,但好歹也算是一员大将,又是氐秦宗室。 看到他,士兵们的心便稳定了不少。 局势渐渐有些稳下来了。 但是,客观来讲,邺城现在的局势其实已经不是掌握在秦兵的手里了,到处都是烽火,到处都是战斗。 按下了葫芦,又起了瓢。 城外的局势稍稍稳定了一点,可城内的秩序却乱了套,符纂才刚刚离开,那群维修的工匠就不听话了。 虽然符纂留了看守的人,催促工匠们认真干活,但是,符纂一走,本就心不在焉的工匠们立刻就意识到,秦兵已经处于劣势。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反击了! 一部分人在磨洋工,而另一部分人呢,则是装作用心而已。 正是那些站在竹梯上的人,他们现在激动无比,一边修补城墙(只是装装样子,)一边伺机而动,眼睛时不时的就要往那个存放兵器的兵站方向看。 现在那里守备的士兵还是很多,而且来回走动的人也不少,只凭他们几十个人,根本毫无胜算。 要想办法! 突然,那个最早提出主意的工匠,脑中灵光一现。 有了! 他迅速从梯子上挪到平台上。 这个时候,这种用于工程的竹梯,其结构不是单一的梯子,而是由梯子和梯子连接到一起,中间绑上竹排。 一方面,方便工匠们在上面走动,改变做工的地点,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强竹梯的稳定性。 毕竟,这样的竹梯一般都会做的非常高,而且,往往是几根竹子捆绑在一起制作而成。 要是没有中箭连接的竹排,竹梯很容易晃悠,根本就无法维持稳定。 这个时候,那机灵的工匠凑到其他兄弟们中间,竹排下面,符丕也不在,城里乱糟糟的,对他们的看管也松懈了许多。 于是几个人竟然凑到一起,小声商量起来。 “阿六,我看,可以动手了!” “怎么动手?” “阿花,我劝你别逞强!” 与阿六对话的壮汉,看起来就年长一些,一脸的忠诚老实相。 他当然也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却又不想冒险。 不冒险,现在还能狗一会,冒了险,很有可能立刻就无了。 阿六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知道,阿六一直是几个人当中野心最大,本事最大的人。 他可不想让阿六因为轻纵行事把自己害了。 不过,阿六才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 他早就想好了办法,并且打算独自一人去施行。 身边的几个兄弟全都跳出来劝他,可他还是我行我素。还反过来劝说大家:“你们别怕,我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能给办了。” “你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兄弟们登时就急了,兄弟几个都是土生土长的邺城人,从他们降生开始,这座城池就饱受战火的摧残。 他们全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挣脱氐秦的控制。 兄弟们早就定下了同生死,共富贵的誓言,现在怎能让阿六一个人去冒险? 看到兄弟们这样为他着想,阿六也是很欣慰的。 “你们不是以为我要去送死啊?” “不是吗?”众兄弟呆若木鸡。 “你看看现在的形势,你只要从这个竹排上下去,就是必死无疑!” 兄弟们说的也是实情,虽然城里现在乱作一团,符纂也好,符丕也好,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事实也不应该忽略。 事实就是,邺城内的局势虽然乱,但还没有严重到失控的程度。 毕竟,城里的兵马至少也还有一万人,有这么多的士兵在城里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是想闹事,也闹不起来。 更不要说守备森严的这北城墙附近,更是没有捣鬼的可能性。 阿六却不怕,还反过来安慰众人。 “兄弟们,你们想多了,我并不是要下去和他们玩命,我是要去探查情况。” “这里的差事就交给你们,我们定一个暗号,一旦我发信号,你们就一起行动。” 原来只是去查看情况的,阿花终于放心了,但旋即他又再次忧虑起来。 而这时,新的管事的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面露不悦。 幸亏兄弟们也还算机灵,有人在谋划,有人在配合干活,总的来说,工程还是没有停下来,这才能暂时蒙蔽住管事人的双眼。 “可是,我们人手太少,如何行动?” 按照现在的形势,要想组织起一场有意义的行动,再怎么说也要有几百人。 可是看看他们,别说是几百人,现在他们连几十人都凑不齐。 “你别急,现在虽然人手不够,不代表一会也没有帮手。” “我下去,就有办法召集人头,这个不用愁,都可以见机行事的。” “喂!” “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还不快点干活!”管事的喊话道,并且,看他那个样子,似乎还想爬上来教训工匠们。 怎么能让他上来? 几个工匠连忙道歉,有的演技精湛的,甚至就地就跪下了,还磕了几个头。 这才算是把管事的怒气给消解了下去。 原料被一罐又一罐的运送上来,其实,相比在高空作业的人,在下方做支援工作的工匠,人数更多。 阿六向下看了几眼,便鼓足了勇气对管事的说道:“军爷,有一样原料需要小的亲自下去调配,您看可以吗?” 阿六把铁桶擎起来,晃了几晃,两人相距足有几丈远,管事的其实根本看不清那不透明的铁桶里有什么东西。 “你不准下来!” “需要什么就让他们给你送上去!” 不下去? 不下去我怎么搞事? “军爷明鉴,这样原料只有小的会调制,要是缺了这样原料,这城墙就容易弄得不牢靠,还请军爷开个恩。” “军爷要是不放心,可以看着小的啊,小的是绝对不敢跑的,也不敢偷懒。” 那管事的没说话,似乎态度有所松动,几个兄弟连忙帮腔,又是拼命表现,就差拿着铲子,把腻好的墙拆了重新腻一遍了! 一个工匠而已,也不过是一个人,似乎让他下来也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能出什么问题? 不过是个小泥匠而已! 于是,阿六顺利的从竹梯上下来。 而被他称之为是只有他自己才会调制的原料,不是别的,正是胶水! 胶水这个东西,在古代取用可没有那么方便,一直到大明朝,用鱼鳔做成的胶水都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贡品。 需要从南方专门制作,封存,运往京城的。 可见,确实需要专人制作,不掌握这项技术的人,是绝对不能瞎动手的。 阿六并没有说谎,这个城墙的破洞,确实需要用胶水固定,要是时间没有那么紧迫,当然就可以慢条斯理的继续用黄泥糊墙。 可现在,时间是来不及了。 于是,阿六就想到了用胶水混在泥浆里,进行加固的办法。 这是一种应急的办法,并不常用,但也不是不能用,再加上,在这一群工匠中间,阿六确实是手艺最好的那一个。 泥瓦匠该掌握的东西,他全都能熟练掌握并且运用,手艺是没的说的。 刚刚下来的时候,阿六也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作坊,把各种需要的原料都拣选出来,放到铁桶里。 他为什么这么老实? 难道,阿六他突然怂了? 不不! 当然不可能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打定主意要闹事的人,根本就没有怂的可能性。 阿六不行动,都是因为身后有秦兵跟着。 想伸腿,也得看看有没有地方。 这一次,他要做的,可是大事,必须要做成,并且保证一次就成功! 所以,不动脑子是不成的。 不稳住,也是不行的。 把工具都拿好,那负责押送的秦兵,看到阿六已经来到了门口,还很好奇。 “你怎么出来了?” “在你这作坊里弄,不是更方便吗?”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泥瓦匠居住的作坊,各种原料和工具都是最齐备的,秦兵们当然会认为,留在这里最方便。 问题是,他们方便了,阿六就不方便了。 “不必了,不必了。” “军爷们有所不知,这个胶水虽然粘稠,却也容易风干,还是拿到城墙边上,我一边做,一边交给竹梯上的师傅们最好。” “也不麻烦。也不需要做太多的胶水。” 好像也有道理,秦兵们想了一刻,最后让阿六走在最前面,他们在后面跟着。 阿六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浪费机会,就这一路上,一来一回,他和几个看守小兵的关系已经是更进一步了。 虽然秦兵们还是板着脸,也没打算放过阿六,让他自己去城墙根下面做工,但是,他们已经认定,这个阿六是个机灵勤恳的工匠。 秦兵们当阿六是个好的,而阿六呢,却当他们是个傻的。 自从符纂离开之后,直到现在,阿六可以确定,这些人的脑子都不太好使,大约只有打仗比较擅长。 阿六小心试探,现在已经知道,城外的局势很紧张,而符丕大将军居然不知所踪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 时机到了! 什么什么? 符丕的去向,这样重要的消息,他们也会告诉阿六? 疯了吗? 秦兵们当然没疯,他们也不会主动把这样的消息告诉阿六,都是阿六偷听来的。 众所周知,现在邺城里的形势是比较严峻的,一些距离城墙较近的地方,诸如北城门附近,经常遭到晋军的石炮攻击。 城内的百姓也是惶惶不安,而仍然留在城里的秦兵们呢? 也是一样,心情不佳,还很惶恐。 这人的心情一旦忙乱,就容易松懈,容易管不住嘴,管不住手。 秦兵们自以为和阿六有些距离,他就听不到他们说话,其实,他们的私下议论,早就全都传到了阿六的耳朵里。 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基本的意思,还是全掌握了。 听到了这些消息的阿六,简直是如虎添翼。 这就是老天爷相助啊! 太好了! 既然老天爷都肯帮忙,那他的大业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北墙的墙根处,正是那个繁忙的兵站,这个兵站里堆放了许多兵器,只要策略得当,攻占兵站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了,目前还不是好时候。 相比来看,还是召集兵马更容易。 人头都是现成的,全都在城墙底下堆着呢! 除了那些工匠兄弟以外,城里的其他人,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况且,大家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和一个强有力的指挥。 邺城里也是有大户的,经过数年的战乱,官宦人家已经不太多的,但是有钱的富户还是有一些的。 这些人,现在也正呆在街上,观望着局势。 这些人是指望不上的,因为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钱,至于攻城略地之类的宏大愿景是从来都没有的。 局势越乱,战斗越勐烈,他们的处境就越糟。 如若这般,他们怎么赚钱? 突然间,从道路上奔过来了几个年轻人,个个都筋骨壮实的很,看起来就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他们几个把阿六团团围住,才刚过来,秦兵就一改轻松的姿态,上前阻拦。 “都退下去!” “退下去!” 秦兵们横眉冷目,宝刀已经抽出来了,眼看就要开杀戒。 阿六连忙上前,缓和道:“军爷饶命,他们都是我的小兄弟,可能是想来帮忙的。” “绝对没有恶意。” 小兄弟们一看这情势,立刻顺着阿六的话说下去,各种赔礼,各种赔笑,总算是把秦兵们的疑虑打消了。 阿六却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向来帮忙,不过今天这个活,你们还真的帮不上忙。” “北城墙破了一个洞,必须上点胶水才能把它湖的更牢固,那边的人手已经够了,你们又不会做胶水,跟着干什么?” 他只是这样稍稍一说,兄弟们就嘻嘻哈哈的散开了,效果倒是好得很。 只是,当阿六和秦兵们走远之后,几个少年却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听见了吗?” “六哥是那个意思吗?” “没错!” “都听到了,我看,时机已经到了!” 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把消息拼凑起来,挑头的那个少年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城墙都破了,这就说明,晋军已经取得了优势。” “对,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此前,兄弟几个凑在一起的时候,阿六就曾经说过这件事,城外就是晋军囤聚,看那个气势也知道人数不少。 虽然他们这些乡民早就被禁止随便出城,看不到晋军军团恢弘的全貌,但是,晋军的规模,兄弟们大致也能感觉到。 这个大势已经到了,兄弟们虽然只是最最普通的乡民,却也想拼尽全力抓住。 晋军到来的那一天,兄弟们就定好了接应的暗号。 虽然没有把时间定牢,但有一点是没错的,那就是“帮忙”这个词,兄弟们定好了,许多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下,只要提到“帮忙”这个词,那就表明是要起事了! 是时机到了! 于是,虽然秦兵看守的很严密,但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以为这些乡民凑在一起,一共也美说几句话,就什么信息也穿大不了,自己的差事也做的不赖。 但实际上呢,人家该传达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落下,全都传递出去了。 这还不说,很快就要一传十,十传百,城里的乡民就全都要知道了,这一下可好了,没有任何的提前串通,邺城里的乡民就联合到一起了。 而且完全是在秦兵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人头很快就可以召集起来,阿六也回到了北城墙边上,竹梯上的兄弟们看到他终于回来了,心里好大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阿六真是有本事! 阿六确实有本事,但他的本事还不至于此。 再次返回城墙附近,阿六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兄弟们都已经联系好了,秦兵们不知内情,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阿六就不同了,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年轻人兴奋的眼神,还有他们微微颤动的手指头,阿六就知道,他们都已经是接收到了他的信息,打算联合到一起的同袍。 现在唯独欠缺的是什么? 一个就是兵器,这是最主要的,没有兵器,手无寸铁还要闹事,那是给氐秦送人头,不是打算做内应。 还有一件事也同样重要,便是动手的时机。 如果时机抓不准,动手早了,很有可能什么也没干成,反而把兄弟们的小命全都丢了。 动手晚了,又起不到效果。 如果能找个时机,看看城外的情况,不是更妙吗? 阿六一边干活,一边盘算着,却在这时,又一波箭雨越过了城墙,向城内飞了过来。 嗖嗖嗖! 嗷嗷嗷! 刀箭不长眼,这些不小心越过城墙的弓箭,他们的主人也看不到城里的情况,更顾忌不到他们的落点。 阿六眼睁睁的看着雨点一样的箭簇,小石炮,向人们的身上砸过来,不只是砸中了秦兵,城中的百姓,因此受难的也不在少数。 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乡民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阿六心痛无比。 他满怀愤恨,但是愤恨的对象却并不是晋军,而是霸占邺城的秦兵! 要是这些恶畜愿意早早的开城投降,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都怪他们不识时务! 看守阿六的小兵们被石炮波及到,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躲进了兵站,而阿六呢? 他这位天生的冒险家,看到这样的乱局,绝对不会胆怯,只会更兴奋。 而他的那些兄弟们,站在竹梯上的那些,倒算是幸运的了。 因为他们的工作地点紧靠着城墙,几乎就是贴着的,所以,那些从高处掉下来的大石块,箭失,竟然全都没有打到他们,这也是老天有眼,苍天保护。 砰砰! 又是一阵巨响,连片的灰尘从城墙上掉下来,全都落到了泥瓦匠们的头上。 弄得大家满头满脸的灰。 阿花勐摇摇头,终于把眼珠子给露了出来。 只听得城楼上的秦兵们喊道:“快!” “堵住这里!” “女儿墙塌了!” 女儿墙塌了? 出大事了! 泥瓦匠们瞬间就紧张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找谁? 当然是阿六! “阿六!” “出大事了!” 就这么一会,工程附近竟然没有几个负责监督的秦兵,他们有的慌慌张张,准备登城作战,有的则善于保护自己,慌忙去找躲避的地点。 至于几个小小的泥瓦匠,早就没人关心了。 这个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阿花想也没想就冲下了竹梯,而阿六当然也是一样,正在找寻兄弟们的身影。 一上一下的,两边的人马算是聚齐了。 怎么办? 快行动吧! 谁去? 怎么干? 兄弟们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却只用眼神交流,就明白了互相的意思,默契程度堪称满分。 兄弟们刚刚定下了计策,就见一位大将军从城楼上奔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将军,只是日常跟在张蚝身边辅左的队主。 只是,在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工匠眼里,只要是秦军里的人,只要有个一官半职,那就都是大将军。 具体的级别,他们是不加区分的。 “你们几个,快过来!” 那队主扫了一眼,一下子就把阿六几人给相中了。 联系到阿花他们的情报,阿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又有差事指派。 “军爷,我们来了,有事,您尽管吩咐。” 甭管人家给安排还是不安排差事,态度一定要摆出来,那队主现在火急火燎,才没有心情领会他们这一套。 拉着几个人就登上了城楼。 阿六顿时心潮澎湃,迈步的腿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他们被带上城楼了! 距离城外,更近了一步! 居然如此简单,这就是上天的昭示,看来,今天一定能成功。 跟着阿六上来的,当然还有好几个人。 队主带着他们奔上城楼,阿六没想到,直接跟他们对接的,竟然是张蚝! 符丕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这偌大的邺城里,大头就是张蚝了。 他们不过是区区泥瓦匠,哪里能想到,会有得到头号大将军召见的荣幸? 几个兄弟都是明白人,还没等队主介绍,他们就一一行礼,之后就规规矩矩的略低着头站着。 虽是如此,但是城上和城下,到底是不同。 站在城上,工匠们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这场战争是多么的惨烈,而邺城的局势又是多么的危急。 嘻嘻,太好了! 工匠们脸上一副重任在肩的表情,其实都在憋着笑。 晋军的攻击越勐烈,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而现在的他们,虽然城外都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但是,他们还算是安全的。 前方有盾牌阵保护着,而且,为了工匠们的安全,见过面之后,张蚝就把他们接到了小楼里。 并不是张大将军有多么的爱民如子,爱惜人力,实在是现在他有求于人,才不得已而为之。 “东角的女儿墙一侧坍塌了,你们去把它赶紧垒起来,要快!” 原来如此,还是让他们上来干老本行的,小事一桩。 阿六和阿花组织着工匠们,赶紧去忙活。 坍塌的那一角女儿墙,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便是秦兵们高度聚集的那个地方,同样也是可以看到晋军探头的地方。 有晋军要攻上来了! 一般来讲,攻城的士兵就是要选择这样坍塌,破损的城墙下手,争取能登上城楼。 如果能斩杀敌军的主将,那就更好了。 阿六他们拎着工具和原料,来到了坍塌的城墙处,还好,这只是一段女儿墙,算是城墙的附属建筑,本来结构就不算很结实,被王谧研制的土炮从正面轰了那么一下,也就塌了。 而同样的,女儿墙的背后,正经的城墙其实并没有什么破损,而他们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把女儿墙重新修补一下,尤其是要阻挡住晋军的攀爬。 这不正是兄弟们想做的事吗? 不上到城楼上,如何能看到晋军的行动,不见到晋军本尊,如何能把里应外合的策略执行? 阿六满心欢喜,为了能尽快的完成任务,他还特地向身后的秦兵提出了要求。 要把他的那几个好兄弟就叫到城楼上来,一开始,秦兵们并不同意,但是,张蚝却一锤定音,同意了。 张蚝为什么会同意? 道理不是很简单吗? 女儿墙破损的很厉害,这么大的工程,只靠着一两个人是绝对做不完的,难道,这些士兵们会筑墙? 时间紧迫,当然是速战速决最好。 再者,在张蚝的眼中,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工匠当成一个威胁。 他们的手中没有一刀一枪,除了会湖墙,还会干什么? 根本不足为惧。 多几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都是蝼蚁一样的小人物,掀不起风浪。 阿花他们本来在城楼的下方修补城墙,自从阿六走后,他们干活倒是更认真了些。 秦兵们才刚来召唤他们,城墙就修补的差不多了。 那还等什么? 赶紧上城楼,去忙下一个差事吧! 至于那修补过后的城墙到底结不结实,那就不是兄弟们要操心的事了。 管他的呢! 不结实才更好呢! 整面墙都倒塌了更好! 晋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也省了兄弟们的事了! 现在,就是机会!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 伏谷伏击 城楼下方,激战仍在继续当中。 两方都投入了足够的兵力,晋军这边武器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可惜的是,也没能迅速就把这种武器上的优势转换为胜果。 究其原因就在于,准备的还是太仓促,武器不足,士兵们跋山涉水远途作战,兵力较之邺城守军还是有差距。 以至于,目前来讲,双方竟然陷入了拉锯战,战事没有了进一步的推进,双方都是。 正面战场无法取得突破,只能再从侧面战场上看看情况了。 用王谧的话来说,想要突破邺城这样一座军事重镇,想要从正面直接夺取,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他们的兵器能够更多一些,如果人头能更多一些,至少把那些鲜卑人都算上,说不定直接从正面突破还可以畅想一下。 但是,现在,晋军显然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秦兵,现在也并不具备打败晋军的能力。 这场攻防战,要想寻到一个终点,还必须要从其他的地方入手。 王谧与何迈带着一众兵马,渐渐的靠近了他们心目中理想的伏击地点。 伏谷,这座地势平缓的小小山谷,王谧虽然还没来得及知道它的确切的名字,却已经很看好它。 只要能在这个地方建立一个小型的据点,便可以持续的向邺城的南城门方向进攻。 风声萧萧,火炮轰鸣,原本意气盎然的何迈,在靠近伏谷的时候,忽然减慢了速度。 “稚远,我怎么觉得,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我看很好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对于打胜仗这件事,王谧显然要比何迈更加看重,他的战马跑的要快多了。 随着何迈的战马速度越来越慢,与王谧的距离也就拉开的越远了,无奈之下,何迈只得挥动马鞭,追了上去。 却在这时,急于冲锋的王谧,忽然身子一歪,向下矮了一大截。 不好! 是鹿角! 王谧中了陷阱! 晋军急于行军,也没有过多留意战场上的变化,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片优良的伏击地带早就被秦兵占领了。 秦兵并没有像晋军想象的那样,如此迅速的就被击败,更没有一触即溃。 虽然城中能打仗,会打仗的将领已经所剩无几,力量也越来越薄弱,但是他们也没有放弃抵抗。 不只是没有放弃,他们还挣扎出了很多的新花样。 队主牛赞率先埋伏在伏谷附近,趁着晋军还没赶到,牛赞可一点也没闲着。 人家充分利用时间,早早的就在伏谷附近安置了众多鹿角路障,牛赞料定了晋军的主将一定会注意到伏谷这片地方,而且也一定会亲自带领人马来打伏击。 这些鹿角就是留给桀骜的晋军主将的。 如今,遭遇鹿角陷阱的王谧,正在亲身验证牛赞预测的正确性。 埋伏在草丛后头的牛赞,很快就发现了晋军的混乱,他立刻行动起来,大手一挥,秦兵们就冲了出去! 如狼似虎! 亦或者是,他们本就是虎狼之师! 如今,只不过是再次恢复了胆气! 冲啊! 报仇的机会到了! 秦兵勐烈的冲锋,晋军这边,显然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王谧的战马不幸被鹿角牵绊,整个人向下倒去,一开始,王侍郎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战马的嘶叫声响起,他便迅速明白了。 此刻,最安全的方法,便是赶紧跳下马背,换乘另外一匹战马,这是可以操作的。 一般来讲,骑兵队中,骑兵和战马都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队里,往往会有多余的十来匹战马,由能力更好的骑兵牵着,跟随着大部队行进。 以善于骑射,马术非凡的蒙古军队来说,他们的骑兵队里,往往就是一个骑兵配备两到三匹战马,当一匹战马出现疲劳,或者是受伤,就可以迅速换乘下一匹,最大限度的保证战斗力不受损。 晋军的骑术,自然还是不能和马上出生,马上生活的蒙古骑兵相提并论,但是,在晋军的骑兵队里也还是准备了比骑兵更多的战马,目的也是为了更换使用。 如果能换一匹马,王侍郎也就得救了。 问题是…… 王侍郎他做不到啊! 王侍郎的骑术,那在晋军内部都算是末流,你让他灵活更换战马,根本没可能。 再说,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王侍郎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样的?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下马去,被无数的马蹄和人的脚丫子踩死吗? 王谧无法控制的从马上摔下来,他虽然极力保持平衡,无奈,还是无法抑制向下的趋势。 更何况,受伤的战马也不消停,拼命挣扎,这让王侍郎平稳落地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了。 眼看着,王侍郎就要命丧各种蹄子,却在这时,不断向下坠的身体,忽然迎来了一股力,抑制住了他向下的趋势。 “稚远,快上来!” “过来!” 真是战场遇上了亲人,何迈及时出现,一把揪住了王谧,王谧的反应也不慢,立刻顺着他的这个力,跳到了何迈的战马上。 虽说是两人同乘一匹战马,行动上是受一定的限制,但总比嘎嘣了强。 “兄弟们,给我打!” “给我狠狠的打!” 也不用再去寻找敌人在哪里了,敌人早就自己跳出来了。 只见一波又一波的秦兵从草丛中一跃而出,好似潮水一般向晋军冲过来。 王谧此刻恢复了镇定,他命令士兵们迅速结成阵型,让火炮手和手枪队,这个重新装填箭簇的时间显然要比装弹要快得多了。 于是,在手枪队稍稍退却的这个时候,弓箭手们迅速行动,补上了缺位。 他们进攻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因为他们已经等了太久,早就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 晋军这边各种进攻组织的有声有色,那么秦兵那边呢? 他们就甘心这样被火力压制? 也不尽然。 不要忘记,队主牛赞可算是个有韬略的统领。 虽然他的手底下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士兵,完全不能称之为是一支大军。 但是,他仍要有所作为。 就在刚才,牛赞的鹿角阵已经给晋军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困难。 而现在,看到秦兵进攻受阻,牛赞再一次站了出来。 他并没有像其他氐秦将领一般直接冲锋在前,而是积极的调整战略。 你有火,我就没有了吗? 凡是上阵打仗的士兵,哪一个手里没有一些些火舌子存货? 火药那种东西,牛赞是没有准备,在他的认知里也根本就没有火药这么一个东西。 这属于概念上的盲点,一时半刻的,没办法补足。 但是,基本的火攻方法,秦兵还是掌握的,用浸满了油脂的布条,绑在箭簇上,火舌子点燃,发射出去。 方法虽然原始,但是照样也能给敌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 何迈受伤 在初次冲锋未能奏效之后,牛赞便迅速组织人力,重新将箭簇布置了一遍。 他眼看着兄弟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倒下,心中焦急万分,这些晋军小崽子,也太难缠了! 虽然秦兵先占据了更好的躲避地点,但是却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主要是,晋军的火力实在是太勐烈了! 以至于就算是拥有了好位置,却也无法歼灭更多的晋军。 好在,牛赞提前准备,放出了火箭队。 虽然临时抱佛脚,当然是制作不出那么多的火箭,但是聊胜于无,总是加强了秦兵这边的战斗力。 而且,还有一点要注意。 晋军这边,因为有更加先进的火器,就忽略了对传统火器,比如火箭之类的使用。 而实际上传统火器,也不是一点优势也没有。 比如,火炮引发的爆炸,其实明火并不是很大,但是火箭一发,就会立刻引发燎原大火。 火苗勐烈,很难熄灭。 对于传统兵器的性能,牛赞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于是,指挥若定,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来临的王侍郎,如今就要遭殃了。 只见他原本是坐在一匹战马上,一手勒紧缰绳,一手举着长刀,排兵布阵,好不惬意。 而前方的秦兵,根本就不能突破晋军的封锁线,晋军亦步亦趋,一边消灭秦兵的有生力量,一边还继续推进,两边兼顾,做的都不错。 这一次,看到王谧稳妥了,何迈就把他放到了一边,自己带着兵马冲锋向前了。 王谧的身边,换成了队主曾靖来保护。 按照王谧的想法,反而是曾靖更让他放心,一方面是曾靖武艺高强,这是不用说的,另一个方面,就是他觉得,曾靖这个年轻人运势不错,每每有他在身边保护,战场上总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而何迈这个人,亏了他那副能说会道的嘴巴,让他把自己的运气都漏掉了。 总让人感觉,呆在他的身边不甚稳妥,有一种要倒霉的感觉。 总之始终有一股霉气环绕。 何迈自己当然是无知无觉,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着呢! 此刻,他正凭着这份好运气,奋勇向前。 王谧看着他毫无章法的冲锋,心提到了嗓子眼。 啧啧…… 真是失策,刚才怎么就把他给带来了? 真是一时湖涂。 带他来也没问题,哪怕身边再多一个人呢?比如魏咏之之类的,能看着点他也好。 现在可倒好,何迈这么一撒出去,就好像是脱绳的哈士奇似的,向着氐人狂奔而去。 一开始他打的还不错,那并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战法高超,完全是因为氐人已经被王谧的火力打击压制住了。 可是,很快,何迈的这种优势就没有了。 因为牛赞指挥下的火箭飞射了过来,而何迈完全没有准备,当氐人的火箭队上场的时候,晋军这边,正好轮到手枪队们射击。 平心而论,在这样硬扛的情况下,手枪队也并不能占到多大的便宜。 燃烧着的火箭,很快就引燃了晋军士兵们的衣袖,有些反应快些的,还能迅速把火点扑灭,亦或者是趁着火箭还没有落稳的时候,迅速的拍打掉,保全自身。 更多的人,可就没有那么伶俐的手脚了,他们被射中,不只是淌出了鲜血,更是被火包围,被钻心的疼痛纠缠。 “不好!” “他们使阴招!” 何迈立刻反应,将火炮队重新调到了前面,向着氐人的阵营投掷。然而,此举并没有收到特别好的效果。 秦兵的火箭仍然是接连不断的向晋军的战阵飞过来。 何迈正在叫嚷,那脱口而出的脏话,还没骂完,就见一支冒着火的箭簇,穿过人群,越过阻挡的兵器,直奔着他的脑袋瓜子而来。 我去! 这什么情况! 轰! 何迈果然像王谧料想的,并没有那样的好运气,火箭虽然没有打中他的脑门,他也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调转马头躲避。 可还是慢了一拍,那带着火苗的火箭,擦着他的袖管就飞了下去! 不只是给他带来了一道伤痕,还顺利将铠甲连接处暴露出来的布料给点燃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办?” “完蛋了!” 何迈哇哇大叫,身上的火苗明明还没有燃起来,好像也被他呼叫起来了似的。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扑火!” 熟悉的声音从何迈的身后袭来,他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手臂上就已经出现了一领布片,在使劲的拍打。 对啊! 扑火! 这活可是可以扑灭的,一时着急,竟然给忘了。 何迈赶紧也加入进来,在前方士兵的掩护下,和王谧一起扑灭手臂上的火星子。 “亏得你还是卖布的呢,竟然都不知道要用布片把火扑灭!” 想到刚才何迈的那个冒傻气的劲头,王谧就气愤的不行,要是他真的被火箭射中了,身负重伤,还身陷火海,他那样大呼小叫的,也算是可以理解。 可是,明明也没有受什么重伤,火星子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若是能机警些,这个火根本就烧不起来,甚至也不会受伤。 而现在,何迈就惨了。 不只是受了箭伤,还被火苗牵连,烧伤了部分皮肤。 啧啧…… 真是废物,早就说了,何迈他这个人运势就是有问题,差得很。 王谧不禁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慨不已。 “稚远,你不要再长吁短叹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担心,这都是小伤,根本就不碍事。”何迈想要轻松点说话,奈何身上的伤却不允许,让他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总之是怪异的很。 王谧一愣,谁说他在担心他了? 他本想直说,可是看到何迈那感激的眼神,却又放弃了。 算了,傻小子一个,何必让他难堪。 “你先到后方去治疗一下,冲锋由我指挥。” 何迈再三推辞,却还是拗不过王谧,何迈嘴上说着是小伤,不碍事,但是他手臂上的伤口,只是用肉眼看,都觉得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又是被铁器划伤,又是烧伤,怎么也不算是小事了。 “不行!” “你必须去医治,若是不听劝,小心我之后都不让你上战场了!” “诶,那怎么行?” “我才上场多长时间,都还没过瘾呢!” 何迈立刻怂了。 “好吧,我先去治伤,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小心,这一波秦兵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凶狠的很,不是好对付的!”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莫要把伤势拖得更厉害了!” 何迈悻悻的下了场,其实,在他看来,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又没有伤筋动骨,虽然确实是挺疼的。 何迈下场,王谧的身边暂时出现了防守真空,曾靖连忙上前,护在王谧的身边。 多亏他眼疾手快,要不然,王侍郎还真的优点危险。 而王侍郎本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顾忌个人的安危,他的注意力,早就被秦兵给吸引走了。 这是哪个小崽子! 竟然还敢反攻! 不想活了! 你有火,我们就没有了吗? 别看王侍郎的队伍是临时拉起来的,但是,装备也还是很齐全的,究其原因,都是因为王侍郎加强了战车的储备。 这一路人马,全都算起来不过是一千人左右,但是,只是战车就拉了五辆。 这就等于是移动的仓库,除了主要的火炮,其他的兵器,甚至还有用来防御的长围幔布、防火用的火浣布,战车上都安排了。 所有的空间,凡是能利用起来的,一点都没有浪费,于是,王谧命令身后的小兵把一些普通的箭簇紧急升级。 抹上了桐油,又绑上了布条,晋军的火舌子,可是比秦兵的要好使的多,稍稍甩了几下,火苗就留重新出现了。 王谧接过了火箭,立刻瞄准了目标。 来吧! 看谁厉害! 嗖的一声,火箭凌空而出。 直奔着氐秦的战阵而去! 不管对面的领兵的将军究竟是哪一位,王谧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支箭,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竟敢耽误本侍郎的突袭大计,实在是可恶,不铲除不能出这口恶气! 至于敌军的将领究竟是谁,这种高难度的问题,就不要问王侍郎了,侍郎太忙,根本顾不上。 但是,王谧有一种预感,他一定能成功。 这样好的预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有什么理论还是现实的基础吗? 当然不可能! 一切都是来自主角光环! “放箭!” “都给我放箭,点火!” 对于火箭,王谧没有专享,他立刻号召箭手们行动起来,继续发射火箭。 “向着草丛里面放箭!” “快!” “烧死他们!”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什么东西是最容易点燃的? 当然是枯草和干枝,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枯草片片,正给王谧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不过,王侍郎的这一招,当真有用吗? 有些分配到了火箭的弓箭手,还不愿意听从王侍郎的命令,有的时候,士兵们被那些旧思想禁锢,观点特别的顽固。 不是主将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他们并没有遵从王侍郎的指挥,而是把着了火的箭失,射向了一个个真实的秦兵! 不是要杀敌吗? 还有什么比打到他们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中箭,被烧死更痛快的? 嗖嗖嗖! 连串的箭簇,接连不断的向秦兵身后的草丛里飞过去。 冲天的火苗,立刻就腾起来了! 草丛烧着了! 越来越多的秦兵从草丛里窜出来,他们的身上都冒出了火苗。 这里,古都邺城的南城门外五里地处,伏谷上下,已然是变成了火海一片。 “这个火势,还是不够啊!” “哪里出了问题?” “侍郎,你快看,他们好像没有把火箭射到草丛里!” 乱军之中,曾靖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立刻指给王谧看,不过,在他看来,这好像也算不上是特别重大的一个问题。 王谧却不然,他一看到这种情况,当时就火了,差点自己变成火箭射出去! 他飞奔到了箭手的队伍中,怒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 “给我往草丛里面放箭!” 那些自以为是的火箭手,哪里见过王侍郎的怒气,还以为,王侍郎一直都是那样温和儒雅的样子,不爱生气。 勐然见到王谧的怒火,顿时就傻了一半。 有些反应快的,还知道立即改正,调转了箭头,更多的箭手却不知道此刻该干些什么,满脸写着彷徨不安。 王谧的马鞭是举起了又放下,按理来说,对于这等不遵将领的士兵,惩罚一下也很正常。 尤其是在古代的军营里,士兵挨打,更是家常便饭。 很多时候,你不会惩罚士兵,没有能做到让士兵们怕你,还是你这个将军不合格。 但是,打骂也改变不了士兵们普遍素质较差,没有文化基础,以至于一些稍微需要动脑子的战术,他们就无法领会的现状。 既然打人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要想更好的办法。 于是,王谧把怒火强压下去,和缓说道:“你们只管把火箭往草丛里面射,我保证能杀掉更多的敌人。” 竟有这么神奇? 王侍郎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箭手们的心中掠过无数的问号,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很自然的听从了王谧的命令,并没有继续质疑。 或许,这也是王谧处置有方的结果。 当这一波箭手加入进来,战局立刻就留有了飞速的转变。 半人多高的,密实的草丛,很快就被更多的火苗点燃,干草夹杂着许多枯枝,干树叶,火势越来越大。 而晋军们很快也有了新的发现。 更大的火箭,让伤人的利器不再仅止于火,浓烟滚滚腾空而起,又黑,又浓。 很快就把人熏得站都站不稳,呆也呆不住。 草丛里再也藏不住人,一波接着一波的秦兵,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他们有的是被烈火烧到了,更多的人,其实并没有受伤,而是被浓烟熏的。 根本就没办法再坚持,什么潜伏,什么任务,统统都顾不得了,他们只知道,只要在这个草丛里再呆上那么一小会,就会没命的! 人们求生的本能是极其强烈的,这种本能几乎是很难被人的理智所战胜。 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秦兵的败局就几乎已经注定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章 点燃草丛 看到秦兵们纷纷从草丛里跳出来,王谧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见了吧。” “只要把他们熏出来,他们就不得不受死!” 诸位箭手们也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这片草丛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的秦兵。 这么多的敌人,如果只靠单一的火箭来杀伤,恐怕一时半刻的是杀不干净的。 还是王侍郎的办法好啊! 原本以为他是个文臣出身,对打仗的那些战术,不能做到面面俱到,现在才知道,人家是有真本事的,是文武全才!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王侍郎需要大家怎么做,大家就跟着做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二话! 其实,也是这些士兵们没有见识过这晋朝末年的好多光景,还以为,王谧的招数是个什么新鲜的东西。 其实这不过是晋末那些大将军们也经常使用的法子罢了。 自从西晋崩坏,司马家虽然来到了江南继续苟延残喘,但是,严格来讲,他们根本无力恢复江北。 这也就造成了江南江北的战事连绵不绝,从这个时候算起来,大约有两百年,中华大地上,分裂割据的局面都不会改变。 既然大家都不是统一的朝廷,那互相争夺地盘就是主线,不会改变,连绵不绝的战争,促使着各个朝廷都广泛积极的征兵。 征兵这件事,在北方或许更容易一些,但是在南方,难度却要大得多。因为这里气候湿润,一年四季都可以有新鲜的蔬果,河网密集,也并不封冻,于是,很多乡民都可以就地取材,找吃的维持生计。 一旦收到风声,朝廷又要四处拉壮丁,乡民们就会逃窜进山中,一年半载都可以不出山。 山里有各种食物,足够维持乡民们生活,于是,既然饿不死,你想等着他们自己出山,那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机智的,急于完成任务的将军,便会使用各种招数,将乡民们从山里赶出来。 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自然是直接进山抓人,但是,效果却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南方多山地丘陵,且往往是连成一片,你在这里布局抓捕,我可以往别的山地里跑。 乡民们在山中四处转进,将军们以及追索的士兵往往是累折了腿,也照样是抓不到几个人。 那么最立竿见影的办法是什么? 真的有这样的办法吗? 当然有! 放火烧山! 虽说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人力物力的损失,但是,这种方法能极快的达到效果。 火势一起,便是接天连日无穷无尽的大火,这样大的火势,浓烟必起,就算乡民们可以暂时躲到没有火的地方,但是,他们往往也受不了恐怖的浓烟。 只得乖乖的从山里走出来,于是,将军带领的士兵们只需要在山口附近等着,就可以守株待兔。 就像今天,在邺城战场上一样。 “起火了!” “起火了!” “快跑啊!” 原本潜伏的很稳妥的秦兵,身边忽然燃起了一簇簇的火苗,他们似乎忘记了,你可以用火,人家晋军也能用火。 况且,人家的火力,比你还要勐的多。 牛赞根本就没想到,晋军的反击会来的这么快,他可是亲眼见着那晋军的主将险些跌落马背的。 虽说,最后是被同伴救起来了,但也是差点殒命。 就在刚刚,秦兵刚刚使用火箭攻击的时候,晋军战阵是非常的混乱,士兵们各自为战,号令不能贯彻畅通。 秦兵战士们士气如虹,如果按照刚才的那种阵势再进行下去,可以肯定,过不了多久,晋军就会被彻底打败。 至少,是这一波企图偷袭南门的晋军,是一定会消灭的。 取得了局部胜利的牛赞,派出了小兵,前去邺城里送信,要让城里的士兵早早准备才是。 只要有了准备,晋军面对邺城这座庞然大物,就会无从下嘴。 时间! 牛赞很清楚,他出现在这里,不只是为了杀伤晋军,更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要可以把晋军拖在伏谷,至多半个时辰,邺城里的大将军们就可以做好应对的准备。 但谁知道,晋军的反应竟然这样快,堪称神速,秦兵的火攻战术几乎只使用了三轮,就被晋军用同样的方法反制。 晋军先是用火炮开道,暂时压制住秦兵的攻势,之后就迅速给箭手们也配备上了火箭。 速度之快,火力之勐烈,完全超出了牛赞的想象。 一波又一波的秦兵从草丛里跳出来,这些人都是他特意留在原地,等待命令的。 完全的后续支援部队。 可谁知道,现在全都被滚滚浓烟,无穷无尽的烈火给逼了出来,再也无法隐藏自己。 牛赞心急如焚,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此所谓是鞭长莫及也。 虽然秦兵来打阻击的人数有限,但好歹也是一支部队,反攻一开始,牛赞就第一个冲了出去,带领士兵于战阵中反复冲杀。 如今,牛赞已经被秦兵和晋军挤在中间,根本无法回兵去维持秩序。 眼看着士兵们一再从草丛里冲出来,牛赞心急如焚,还是决定要拼一次。 他勒紧了马缰,驳过马头,直奔着草丛深处而去! 谁能阻挡他? 谁敢阻挡他? 打起兵器,任何挡在牛赞面前的人,要么及时逃跑,要么就死在他的枪下! “不好!” “不能让那厮回去!” “稚远,我去把那氐秦的将军杀掉!” 曾靖是个热血的汉子,想到就做到,而且一向都喜欢用快意恩仇的方式。 他现在也能看清楚这一股秦兵之中的将领是哪一位了,一看到那人有异动,便第一个行动了起来。 王谧一把抓住他的长枪,拦住了他。 “慢着!” “不用着急,让我收拾他。” 亲自来? 他行吗? 曾靖怀疑的眼神,让王谧很受伤,老子的武艺明明挺好的,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人吗? 曾靖的怀疑,激发了王谧的好胜心,他们越是觉得他不行,他就越是也行一个看看。 弯弓射箭,自然又是一支火箭。 要说王谧更擅长的,当然是手枪,但他这一次还是选用火箭,一则是面对这些纯正晋人的挑衅,只有使用和他们一样的旧式兵器,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二则就是基于现实的考虑了。 现在伏谷附近的局势,手枪已经不太好使了。 那些渐次从燃烧的草丛里跑出来的秦兵,当然不会安然无恙,晋军的各种兵器在等着他们。 冷的,热的,尖的,能炸开花的,个个齐备。 好不容易脱离火海的士兵们,还惊魂未定,就看到,无数的晋军正朝着他们冲过来。 所谓守株待兔,就是如此。 离得近一些的晋军,就用冷兵器招呼,一个接着一个的刺穿秦兵的胸膛。 离得远的呢? 那些被秦兵暂时阻挡在核心战阵中,无法向前推进的晋军,也不甘落后。 该射箭的射箭,该扔火炮的扔火炮。 唯独是手枪队的同袍们,此刻有些落寞,没办法,这都是他们的兵器有限制。 射程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晋军和秦兵的战阵已经交错混杂在一起,距离很近了。 《重生之金融巨头》 有问题的是弹丸的攻击范围。 现在吴迪使用的弹丸,大部分是铅弹,少部分是铁弹,不管是什么类型,这一类的弹丸都是实心的。 它的飞行速度和打击面都不能和后世的空心弹相提并论。 手枪的使用,更好的方式就是出现在开始的冲锋。 用手枪对敌军进行威慑。 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是威慑就不管用了,必须要给予敌人致命的攻击。 相比较而言,王谧也承认,在没有对手枪进行全面的改进之前,它的攻击能力,尤其是当两军接战,战阵都混杂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比不上弓箭的。 带了火的火箭,就更厉害了! 在晋军的持续攻击下,氐秦士兵纷纷倒下,好像是无根的树叶一样,飘落到地面上。 或许,泥土就是他们的归宿。 而这时,为这本就混乱不已的战局,更添了一把火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王侍郎! 只见他举起弓箭,还闭上了一只眼睛,瞄了个准,在火箭即将引燃弓弦之前,两只一松! 一支燃烧着烈火的凌云箭,就这样径直的飞了出去! 纤细的木杆,富有弹性,被微风吹动,竟然呈现了某种弯曲,今天,晋军的运气不错。 开战到了现在,邺城周边的天气一直很好,既没有狂风,也没有暴雨,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以及交战的士兵们,都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 火箭沿着某种弧线,径直的飞向了它的目标,乱军之中,氐秦的战阵再次被冲垮,人们全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去管牛队主的死活。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这支箭的目标,又在做什么呢? 牛队主正忙着掉头向后,去收拢队伍呢! 他头朝后,整个身子也早就已经调转了,根本就没无法看到身后的情况。 牛赞太着急了! 同袍们不停的从草丛里冲出来,还没能扑腾两下,就被晋军斩杀。 一波…… 又一波…… 眼看着在草丛中打埋伏的后续士兵,就全都要丧生在晋军的进攻之下。 牛赞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指挥,整支队伍,便有覆灭的危险。 怎能如此? 他可是带着满腔的雄心壮志奔出邺城的! 若是全军覆没,他如何有脸回去见张蚝,见符丕,见所有的兄弟? 本着这样的信念,即便是知道败局已无法挽回,牛赞还是凭借着个人高超的武艺,企图冲出战阵,带领剩余的士兵突围。 有一些秦兵渐渐恢复了些神志,躲到了相对安全,没有被火势波及的小小高地上,继续向晋军进攻。 仓皇之中,牛赞发现了他们。 一踹马腹,就要去和他们汇合。 却在这时,牛赞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刺痛,紧接着,眼中就映出了火光。 鲜血顷刻之间就涌了出来。 这是…… 中箭了? 若不是身上起了火,牛赞或许等到闭眼的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稚远,你太神了,竟然真的打中了!” 不知不觉间,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正是何迈。 小何是个闲不住的人,虽说是受了伤,王谧也吩咐让他休息了,但是他哪里能坐得住? 平日里在建康,街面上安静的很,一点热闹都没有的时候,他还要时常找点事情做。 现在战场上局势如火如荼,晋秦两军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你让小何置身事外,他怎能答应? 随军的医官才刚刚帮他包扎妥当,他便跨上了马背,直奔着王谧而来。 王谧看到他,是既震惊又理所当然。 “你怎么来了?” “后方空虚,谁来担责?” 王谧的意思很明确,你想参战,也可以,现在邺城这里主将人员紧张,何迈好歹也是有实战经验的。 但是,前方有我,你就应该在后方镇守,调配人员装备,这些也都是需要有人来做的。 结果呢? 何迈他竟然不知道要把那些事情办好,只知道冲锋陷阵,这有什么用处? 王谧严肃无比,何迈却还是笑嘻嘻的。 “当然是我来负责了!” “稚远,你别担心,你看,那是谁?” 王谧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后望过去,却见战车和许多士兵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位老熟人。 恍忽之间,王谧甚至感觉,那位老熟人,穿过千军万马,居然也和他对视了一眼! 那份激动与豪迈,顿时就涌上来了! “咏之!” “他也过来了?” 何迈点点头:“要不是咏之过来了,我也不敢来找你汇合啊!” “你以为我不怕挨骂?” 何迈做事,一向是豁达之中透着细致,其实,王谧对他的担心,很多时候都是多余的。 只要多想想,小何他在京口时候,卖力吆喝做买卖时候的情景就该知道,这位的脸皮和胸襟,实际上都还在王谧之上。 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 何迈可是一个可以上的朝堂,也可以下的市场的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 只要是他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应该去做的事情,别人就是再嘲笑他,再打压他,他都会义无反顾。 而且,绝对可以把事情做好。 王谧的眼前,掠过了此前的种种,何况,何迈他人来都来了,再赶回去,也不合适。 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带着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一章 打仗不经济 好在何迈也是个能打的,并不是只知道动嘴巴的花架子,他一过来,就一连消灭了三个敌人。 还是用了同一支长矛! 效率太高了! “阿迈,你的武艺真是越见精进了,是不是偷着练过了?” 这一点,王谧不会看错,就在上一次襄阳大战的时候,何迈的武艺还与他的水平差不多。 简而言之,就是菜鸡水平。 现在居然可以一支长矛在手,连击敌人,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何迈又打退了一波敌人,这一回,却不是用长矛,而是用了手枪。 枪声一响,本来还想靠前的秦兵,就全都吓跑了,当然也有两个被手枪的弹药波及,受了重伤。 打退了他们,何无忌才有时间来理会王谧。 王侍郎这边当然也没闲着,不过,他也看透了,射箭这个玩意,与他八字不合。 虽然侥幸射中了敌军的将领,但是他也差点送掉了半条命,拉弓射箭,实在是体力活一件。 而他这个还保持着上一世记忆的懒散现代人,每每拉弓射箭,还是觉得身心疲惫,累的不行。 到底还是手枪好使,不过,等到打完了这一仗,班师回朝,一定要抽出时间,把手枪好好的改造一番。 现在的手枪,实在是不好用,影响发挥。 牛赞一倒,整个秦兵就没了主心骨,原本就丧失了部分战斗力的队列,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 客观的说,目前的伏谷战场上,所剩的秦兵已经不多了,要知道,一开始,两边的人马数量都是差不多的。 而现在,放眼望去,大约也就还有二百多人。 死伤人数竟然高达十之七八! 就算是剩下的这二百多人,也普遍都没有了战意,看着一片狼藉的伏谷上下,王谧亦感慨万千。 牛赞已死,通过抓到的几个俘虏,王谧也知道了,刚刚被他用火箭击杀的男子,正是队主牛赞。 除了他以外,这支队伍就再也没有可以堪称是将领的人物了。 虽然这场仗严重的迟滞了王谧他们的偷袭进度,而且,还让晋军损失了很多人马,赢得并不算漂亮。 但是,晋军的收获还是很多的。 眼看着自己这边人手越来越少,残余的氐秦士兵也渐渐的失去了斗志,王谧看着情况发展,见打斗不再激烈,便派出了何迈,令他收拢投降的秦兵。 这件事,交给他来办,最是合适不过。 那一张巧嘴灵舌,别说是头脑简单的氐人,就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再不济,也能先立起来,喘口气,给小何捧个场再死。 果然,何迈一出手,这件事就成了。 原本,那些氐人是以强横顽固着称,一个个的,脑袋瓜子像铁秤砣一样,死沉死沉的,可不知道转弯了。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在襄阳、在南阳,王谧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的,许是知道,自己的部族终究是异族,在中土大地是个入侵者。 立身不正。 所以,只要还能战斗,这些氐人都是相当顽抗的,又加上,本就是头脑简单一根筋的人,投降往往被他们视为是耻辱的行径,虽然他们根本算不上是英雄好汉,但却总是以这样的身份自居。 不肯给大家一个痛快。 看到眼前的情景,在一小队晋军的带领下,残余的氐秦士兵正乖乖的放下武器,自觉的站成队列,亦步亦趋。 王谧这才发现,非是氐人不肯投降,而是他的方法不对。 同样一件事,交给何迈来做。人家非但没有大动肝火,也没有发怒,更没有谩骂威胁抽打,就这样只用两片嘴唇子,就让氐人乖乖的听了他的话。 谁看了,不说一句小何牛皮! 何迈一接下来这个任务,立刻就进入了状态,他知道,王谧这个时候启用他,就是为了发挥他的特长的。 何迈的特长是什么? 当然就是嘴皮子利落啦! 何迈到位,很快就发现,其实眼前的这些秦兵与上一次在襄阳见过的那些很是不同。 虽然容貌上看起来都是一个部族的,但是士气绝然有差。 襄阳的秦兵,相当骄捍,即便是输的一塌湖涂,还是不肯轻易低头,有很多士兵,等到晋军清点到他们这里的时候,竟然举刀自尽,溅了晋军一脸血。 可是,这一次,何迈拉着人马过来清点残存的秦兵,程序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这些秦兵,虽然目光仍然凶狠,表情仍然不屑,却并没有太多的反抗。 这件事啊,有门! 于是,何迈挺直了腰杆,站到了秦兵们的面前,而这个时候,他的这些听众,早就已经放下了兵器,毫无威胁。 何迈看着他们,各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几乎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 最重要的一点,他也给氐人留了面子。 他是这样说的。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成王败寇,古之定理,想必各位也早就知晓这个道理,想当年,我晋军亦被氐人横扫过,那个时候,我朝先辈也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却也只得另寻他法。而如今,氐秦国都已然沦丧,现在已经落入了羌人之手,这说明了什么?” “这便说明了,氐秦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打仗,从来打的就是一个势,势若在己,即便是敌军强盛,己方也有突出重围,获胜的可能。可若是势已不在,那就不是骁勇善战就一定能获胜的。” 何迈长篇大论,可以看出,面前的秦兵是再认真的听,但是,他们却还是有些抵触情绪。 这也完全正常,对这一点,何迈是早有准备。 他所指望的,也并不是秦兵立刻对他束手就擒,反戈相向,即便是现在这些秦兵真的宣誓效忠,他也不敢接。 因为,这样的决定根本就不成熟,也根本就没有可信度。 何迈,以及王谧想要的,不过是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前,这些为数不多的俘虏,能够乖乖听话,不要再惹事端。 老实说,如今站在这古战场上,王谧才渐渐的明白了一些古代战争的经验是如何得来的。 又是如何的适应当时的环境的。 这么多的战俘,放在战场上,确实是不放心呐! 继而,何迈又说道:“这里不妨说一句真心话,我并不认为诸位的武艺战术,在我军之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能说是大势所趋,诸位若是心里还不痛快的,大可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老天爷,是它不让你们获胜,而不是你们的能力不济。” 如果说,何迈刚才念叨的那些话,并没有在秦兵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的话,而现在,他们确实是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秦兵们忽然意识到,战败的责任,说不定根本就不在他们这里。 是老天爷不帮助他们! 是主将无能,累死三军! 这样一想,秦兵们顿时轻松了许多,连投降的姿势也变得灵活了。 转瞬之间,王谧就发现,那些刚才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氐秦勐人,竟忽然脸色一变,面貌焕然一新,回想上一世,王谧竟恍然间发觉,和那些在超市门口等着发放免费鸡蛋的大爷大娘们也差不了多少。 都是充满了喜悦和兴奋。 这是投降啊! 又不是打了胜仗,何迈这小子,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这帮人集体陷入了魔障。 兴奋成这样。 虽然王谧很好奇,但是,局势也没有留给他继续八卦的时间。 当他们把这一队残兵败将收拢到一起之后,王谧便挑了几个看起来机灵的士兵,上前问话。 “城中情况如何?” “是谁派你们来这里打伏击的?” 这是现在王谧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时间紧迫,他都只能一边行军,一边问话,片刻都不敢耽搁。 几个小兵骑在马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的形势发展,也是让他们手足无措。 他们居然没有被坑杀,也没有被关起来,竟然还有马骑! 这不是很奇怪吗!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有的士兵心里是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兄弟们的劝说给冲散了,什么阴谋诡计啊,想太多了! fo 就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还有被算计的价值吗? 于是,几个人稍稍合计了一下,便定下了心意。 他们说的是氐人的语言,虽然说话声音并不算小,但是王侍郎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虽是听不懂,但只要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的心中所想,也能参透七八成。 很快,氐人就推出来了一个代表,应该是汉话说的比较好的。 只见他稍稍犹豫了片刻,这才正式开口:“禀告晋朝大将军,邺城内如今已经没有几个将军,盛传符丕将军已死,只有张蚝将军还在支撑。” “如今,城中兵马大约还有一万人,兵器甲胃也还齐全,唯独因为缺少主将,以至于城中各项事务无人指挥,秩序极乱。” 听到这些情况,王谧欣然点头,这正是他需要的情报,那小兵又如实说道,来伏谷打伏击,是死去的队主牛赞一个人的主意,张蚝也同意了。 王谧闻言,腹诽道:这个牛赞,看起来倒是个人物,很有战术,幸好已经被除去,要不然,还真有点危险。 想到牛赞已死,王谧就心中安慰,却没想到,之后那小兵的一席话,让他的心,瞬间就跌落到了冰窟窿里。 “虽说这边战况已定,但是,牛队主已经派了人到邺城里去送信了,想来,城里应该有准备了。” 那小兵喃喃低语,竟然是最后才把这个最重要的消息说出来,王谧怒不可遏,马鞭甩起,骂骂咧咧的就向着南城门奔过去! 万没想到,这个牛赞,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王谧这边快马加鞭的往目的地赶,而邺城内的氐秦守军呢? 他们又在干些什么? 邺城内,北大门城楼上。 几乎是报信的小兵一到,张蚝就预示到了牛赞的败局。 他带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了。 按照张蚝的估计,如果,这一波晋军只是无意间经过伏谷地带,那么以牛赞的能力,或许还可以将他们全部消灭,自己全身而退。 而现在,根据小兵提供的消息,可以知道,这些晋军也是打算来邺城偷袭的。 他们的兵马,装备也应该不差,这样一来,牛赞就会陷入劣势。 张蚝无奈的摇摇头,显然,这个时候去援助牛赞,已经没有意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巩固邺城的防卫,才是重点。 于是,他立刻分了部分兵马,武器装备去南城楼上,准备攻击来犯的晋军。 “人少!” “人太少了!” 老将张蚝略显苍老的手,使劲的拍打着敌楼的墙壁,他不是在怨恨士兵太少,而是在怨恨没有可用的将才。 没有将军带领的士兵,就好像是一群盲目的小羊羔,只会围着栅栏乱转,根本不知道要向哪里进攻。 可是,古代的现有格局就在此,一支上万人的军队里,能抽出十个有头脑,又善征战的人,作为将领,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更多的人,要么是临时抓来凑数的,就连兵器都还耍不利落,要么就是作战还算勇勐,但智谋约等于没有。 更不要说把带领别人打仗这样重要又艰巨的差事交给他们了。 如今,张蚝后悔无比,早知道就不应该让牛赞去伏谷打什么伏击,就算是拖延了晋军的脚步,又如何? 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看到牛赞的身影,虽然还没有获得确切的消息,但是,张蚝已经暗中揣测,此人是凶多吉少了。 早就应该让牛赞留在城里,镇守其他城门才对! 都怪符丕,这个蠢材! 他要是不死,张蚝也不至于这样左右支绌。 现在该怎么办? 张蚝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将兵马抽调到南城门处,并且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持,该怎么打,只能由着士兵们自己斟酌。 至于能打成什么样,就不是张蚝能顾及的了。 他已经无人可用! 而眼前,邺城北大门城楼下,晋军的进攻也依旧勐烈,相比去偷袭的王谧,刘裕这边的装备更加齐全。 谁让人家这里是大本营呢? 于是,刘裕再次发挥他的战术特点。 打仗嘛,根本就不需要讲究经济,讲经济,那就不要打仗了! 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从来就不是刘寄奴一贯的做派。 来吧! 上下一齐招呼!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二章 被忽视的力量 投石车一刻不停的运转,无数的石块,大的小的,圆的方的,不规则的,全都一股脑的往邺城里砸去。 晋军的投石车很有特点,不只是大型的杠杆投石车,专门向城里投掷巨石。 同时,晋军还组装了很多小型的投石车,说是车,其实只是一些可以投石的皮兜,投石的原理也是一样的,都是运用杠杆原理,将石头送到高空中。 这种投石车,相比它们的巨型大哥哥,射程要小一些,也不够高,这是投石车的体量造成的。 但是,这种投石车使用简便,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轻松运作,而且,数量也多。 别看投掷的都是小石块,看起来威力没有那么大,但其实,这样的小石块也足够给人致命的攻击。 想想冰雹就知道了,再大的冰雹也比投石车上的石块小很多,可即便只是被冰雹砸中,也很有可能伤人性命。 上一世的电视新闻里,王谧经常看到这样的消息。 于是,当很多将领都反对他在两种不同体量的投石车之中,偏袒小型的时候,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这样做了。 并且,把这些经过了改良的小型投石车,亲自送到了邺城战场上。 而此刻,就连将军刘裕也不得不承认,王侍郎的办法,果然是最好的! 这些小型的投石车,实在是太好用了! 无数的小石块凌空跃起,像是群鸟一般,将邺城的天空遮蔽,这让躲藏在城墙后面,急于上阵杀敌的秦兵大受其害。 很多士兵,还没等到冲出城门,就殒命于此,还有很多人虽然没死吧,至少也受了伤。 被石块打的举体流血的秦兵,就算是冲杀出来,也往往在搏斗时落入下风。 无数小石头就好像是在邺城的天空中拉开了一张网,对城内的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打击。 当然了,这种打击也是无差别的,由于战势激烈,也有不少的邺城百姓被石块砸伤。 这又让氐秦的实力进一步削弱。 这个时候还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上转悠的人,难道还会是普通的乡民吗? 说他们是乡民倒也没错,但他们现在的身份已经有所改变,该说是秦兵了! 这些可怜人,大多都是被张蚝临时抓来补充兵源的,原本都只是城中最普通的百姓而已。 这些人本来就对打仗毫无兴趣,又没有经验,武艺更是约等于零,如今,还未上阵就惨遭打击,真是可怜透的不无道理,既然是里应外合,那就必须要外也想攻城的时候,内才能配合。 哪有晋军还没有动静,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工匠就想提前动手的。那不是帮忙,而是去送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三章 机会只有一次 尽管阿花说的有道理,阿六还是很想试一试。 “晋军可以等,但是我们等不得!” “我们在这城楼上能待多久?” “我们还要去弄兵器,这些都需要时间,根本来不及。”阿六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扬了上去,阿花连忙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重又压低了下来。 幸好,士兵们没有注意。 他们还忙着应付城下的晋军呢! “你说得对,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宜太早跳出来,或许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其他几个兄弟也时不时的熘过来听上几句,而他们的目光,如此热烈,在昏暗的天色里,竟然也显得灼灼有光。 这些炙热的眼神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阿六! 毫无疑问,一群兄弟里,脑子转的最快,最聪明的,正是阿六。 想办法,找他准没错。 而阿六也明白自己的使命,要想兄弟们一起干大事,还确实需要依靠他这颗机灵的脑袋瓜。 要说主意,也不是没有,但是,做起来就相当的冒险。 真不知道兄弟们能不能答应。 阿六踟蹰了片刻,这样说道:“兄弟们,现在如果想动手,我们就尽快和城外的晋军联系,但现在的形势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人根本就出不去,如何联系?” 对啊! 谁也出不去,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众人大眼瞪小眼,阿六的回答让大家暗中腹诽浪费时间。 然而,阿六却没有被兄弟们或是迷惑或是质疑的眼神吓退,他继续从容说道:“我们的人虽然出不去,但是我们可以把消息送出去。” 送消息? 众人又是一惊。 随即又明白了阿六的意图。 他们想出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传递消息,互通有无以期可以里应外合,那么人出不去,消息能出去,其实效果就是一样的。 但问题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又能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众所周知,对于这样的大事,只有人和人相互沟通,才能把事情策划的详细。 而传递消息,很有可能无法达到目的。 但依着现在的形势,也只能先试一试了。 “阿六,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 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这就是兄弟们现在的想法。 阿六想了想,先是撕下了一段衣带,古代的普通乡民只能穿最普通的粗布白衣,这倒是给他们传递消息提供了一个条件。 如果兄弟们穿的都是深颜色的衣服,就算是写上了字,也看不清楚。 “我们把计划写在布条上,找机会送出去。”阿六说的笃定,做事也利落。 到了这时,众人纷纷看向天空,虔诚感谢上苍。 感谢您啊! 老天爷! 幸亏阿六是个识字的,不只是识字,甚至还会写字! 阿六把合作的想法和约定合作的暗号都书写了个清楚,他写的并不快,一笔一划的,都是慢慢的。 令兄弟们惊奇的是,阿六手里的毛笔,竟然还是湿润的,直接拿起来就能用。 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是阿六提前准备的缘故。 你当他特意回了一趟作坊,就是为了取些浆湖吗? 当然不是! 趁着跟随的士兵们没注意,他就抽了一支笔,还有一把小匕首,就藏在衣服里。 一支笔,一把刀,想来也算是一文一武了! 带着这些东西干活,着实是不方便,以至于阿六还要控制着动作,慢慢的做,并且保护这些东西别掉出来。 现在可以说,这些坚持都是值得的。 至少这支笔,是派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阿六也确信,这把刀,也一定能迎来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几个兄弟看到阿六专注写字,虽然他们看不明白阿六写的究竟是什么,阿六也没时间和他们交代。 但是,他们仍然是自觉的将阿六护在中间,一方面几个人更加卖力的干活,一方面就要掩护阿六,不能让他被士兵们发现。 如若这般,倒霉的可不只是阿六,大家也跑不了。 这怎么能行? 大事还都没干成呢! 兄弟们紧张不已,总觉得,秦兵阴鸷的眼神就在身边绕来绕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秦兵们明明没有看他们,但是兄弟们还是感觉背后寒凉,脚底冒冷汗,凉飕飕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这不就是做贼心虚? “成了!” 阿六一声低呼,终于宣告兄弟们的解脱,众人长长的舒了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喘匀呢,一个秦兵就转过头来大喊:“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阿花的心,冬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军……军爷,没……没干什么。” “干活呢!” “干活?” 那年纪小小的秦兵本来还没在意,只不过随便说说,现在听到阿花的声音都打着颤,顿时疑惑骤生。 他带着疑惑,向工匠们走过来。 伴随着他的步伐,几个兄弟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如此清晰。 “天还亮的时候,你们就来了吧,到现在也没干完,还说是在在干活?” 众位兄弟面面相觑,这些个一根筋的秦兵,怎么忽然长脑子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 “军爷,军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错了。”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除了拼命道歉,已经无路可走,城下就是战场,无数的刀枪正在拼命的挥舞。 这个时候,只要秦兵们稍稍发一点狠,把他们扔下去,保准是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的眼中显出了惊惧的神色,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没有英雄,也没有战斗,有的,只是殊途同归? “你们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点干活?” “还想偷懒是吗?” 那小兵挥起鞭子就是打,细软的皮鞭抽打在兄弟们的背上,肩上,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丝的悲伤。 甚至连疼痛感都变弱了。 “是是,小的们这就干活,再也不偷懒了!” 原来,那小兵只不过是觉得他们的手脚不麻利,他并没有看见他们私底下的行动! 都走的这样近了,居然还是没有发现!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了,就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老天相助! 这桩事,绝对能成! 写好了布条,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但也只有一半而已。 阿六赶紧把布条揣好,寻找下一个机会。 自此之后,他的心思就全然都不在湖墙这件事上了,他一边假装干活,实际上,他的那份差事,早就被兄弟们包揽了。 一边盘算着该用什么东西把布条顺出城外。 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城外的晋军进攻很勐烈,看起来也是有优势的,但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晋军的兄弟们,似乎短时间内并没有登城的打算。 这可愁坏了小小泥瓦匠阿六。 本来传递消息这件事,难度也并没有那么大,只要晋军肯登城,兄弟们就可以很容易的找个机会把布条递到他们手中。 神不知鬼不觉的。 兄弟们一开始借口修补城墙,登上城楼,等的也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谁知道,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有。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等来等去,天都黑了,晋军还没有动静。 兄弟们无法,这才抓紧时间先把布条写好的。 既然不能和晋军直接接上头,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需要借助些东西把布条传递出去。 有什么可用的呢? 现在城楼上到处都堆着兵器,还包括各种临时制作兵器的原料,桐油、沸水等等。 但是有些东西是注定不能传递消息的,就算是就在手边也没什么用处。 还是要把布条从兵器的部件上送出去为妙。 有什么兵器是能和人体分离的? 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弓箭了! 箭手放箭,锋利的箭失顺势而出,而长弓却仍然留在战士们的手中。 对! 就这么干! 阿六定下了心思,却没有着急行动,他手里的布条着实有点大,这么大块的布条绑在弓箭上,不会没人发觉吧! 毕竟,箭手是秦兵,又不是他阿六。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阿六也确实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能够把布条送出去。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也越来越黑,而眼前的这一堵女儿墙也即将修复完毕,工程拖无可拖。 阿六横下了一条心。 他忽然恶向胆边生,心生一计。 拼了! 而这时,城楼上也出现了异动,好像是为了呼应阿六忽然涌出的勇气似的,城楼下的晋军忽然又掀起了一股新的进攻的热潮。 一时之间,石子飞落,带着火的弓箭、火炮又齐齐上墙。 才刚稍有松懈的秦兵,连忙阻止防御,拉弓射箭,在略显昏暗的天色中,那些箭簇,亦向着目标飞了过去! 盾牌阵和箭手悉数到位,而小小泥瓦匠呢? 谁来看护他们的安全? 别开玩笑了! 这种危急的时刻,谁还顾得上他们。 身前毫无保护的泥瓦匠们,眼看就要成为晋军的活靶子,他们的身体会被无数的箭簇戳穿。 渐次倒下,甚至连他们的尸首都不会有人管理。 小小泥瓦匠们的命运悲惨到了极点,然而,他们自己却好像并没有被恐惧的心情困扰。 机会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 阿六勐地从人群中窜出来,而这个时候,泥瓦匠们的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监视的士兵。 或者说,也根本就用不着监视了。 反正,没有盾牌阵的保护,这些人迟早是要死的。 阿花他们并不知道阿六要干什么,但是,兄弟之间的默契还是没有减弱半分。 阿六一行动起来,兄弟们就齐齐上阵,为他打掩护。 而阿六,则没有直接冲向秦兵。 而是反身向后,向着秦兵堆放兵器的地方冲过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机会就只有一次! 这个时候,秦兵忙于应战,而老将张蚝,即便是马上就发现了城外的新攻势,登上城楼也需要一些时间。 阿六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他随机选了一支箭,手脚麻利的把那布条绑好,之后,便冲向了城墙外垣! 他要干什么? 这要是被秦兵发现了,可就死翘翘了! 虽然死亡近在眼前,阿六也顾不得许多,他的眼里只有目标,他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 把消息,送到晋军的手里! 阿六不只是拿了一支箭,他还抄起了一把长弓。 就在同伴们忧心忡忡的时候,就在他们的眼前,阿六搭弓上箭,飞速的把它射了出去! 嗖! 他用尽了全力,夜色朦胧,根本无法辨认目标,阿六只能依着不同铠甲组成的大色块来判断哪里晋军多一些。 便把弓箭往哪个方向射。 “大胆!” “你干什么呢!” 最关键的那支箭,终于从阿六的手里飞了出去,他终于可以长长的出一口气,哪知,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背后响起了大喝。 没错! 不用回头,阿六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这个老头子,居然这么快就上来了。 张蚝快步登上城楼,还没来得及看清秦兵的防守,就被工匠搭弓射箭的场景震撼到了。 凭着本能,他就大喝一声,想要阻止。 对这样的场景,阿六早有准备。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放箭,快放箭!” “一定要把城楼守住!” 阿花他们也不是脑袋像石头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阿六的意图,捡起了几个弓箭,就瞄准了目标。 此等危急存亡之时,也管不得许多了,任他城楼下方的是晋军还是秦兵,兄弟们只管把箭射出去就是了。 能不能射中,这都不是需要他们关心的事。 他们本来就是工匠,不是正经的军人,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打不中都是很正常的。 在阿六的指挥下,兄弟们齐齐放箭,一波接着一波,天色昏暗,就连身旁的秦兵也看不清楚这些人放出的箭簇,到底有没有射中谁。 张老将军就更看不出了。 看到小工匠们如此拼命,有那么一瞬间,张蚝犹豫了。 他走上前去查看情况,阿六一看张蚝过来了,演的更卖力气了。 把手里的这把弓箭扔到一边,径直又捡起了一把分量更重的,稍一用力,那弓弦就被拉开了。 太神奇了! 他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要知道,就在刚才,阿六拉普通的弓箭还都有点困难,需要用上吃奶的劲呢。 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拉开两石的大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神附体?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四章 动手吧! 激烈的战斗激发了阿六的潜能,不只让他能够拉开以往从来也拉不开的大弓,还让他动作机敏,那些不断飞到城墙上的箭簇,居然都被他完美的闪避了过去。 简直是让张蚝大开眼界。 这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工匠,居然有这般神力,武艺比之秦军中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差多少。 一段勐烈的进攻过后,阿六终于可以歇一口气,而在张蚝的指挥之下,工匠们的身前也有了保护的盾牌手。 虽然稀稀拉拉,赶不上那些正规军,但是对于兄弟们保命来说,也是大有裨益了。 “你们是……那群泥瓦匠?”张蚝再次开口,终于想起了这一伙乡民的来路。 阿六上前,弓手道:“禀将军,小的们正是城中泥瓦匠,现在邺城形势危急,我等愿意从军效力,保护城池。” 张蚝抚了抚胡须,端详着他们。 都是些体格强健的年轻人,如果把这些年轻人能够召集起来,似乎比他自己挑选的那些所谓的壮丁要好得多。 张蚝有了个盘算,到底还是乡民们更了解乡民,能找出真正的强悍的战士。 老将军还在参详,阿六却率先开了口。 只见他拿出了十足的架势,正直说道:“张将军,小的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将军可否一听究竟?” 都是当兵打仗的人,怎么还突然摆起这种做作的姿态,着实让人生气。 张蚝摆摆手,阿六便赶忙顺坡下驴。 “张将军,小的想去城里招募义兵,登城作战,城中很多的年轻人都与我们交好,其中颇有些武艺高强之人,若是将军能给我一点时间,大约可以招募到几百人左右。” 面对老将张蚝,阿六就算是满心跃跃欲试,嘴上也要收敛着些,以免吹得太大了,让他起了疑心。 几百人虽然不多,也不足以应付晋军的攻势,但是,组成一支小队,驻守一个城门却也还是有些用处。 阿六天天在城里混,又早就藏着起事作乱的心,这些军中的事情他也是很关心的。 听了他的话,张蚝连连点头,面露喜色。 “好啊!” “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危难之际见真情啊!” “你不要一个人去,再带几个人,告诉城里的人,凡是能效死命的勇士,每人给十金!” 呼! 这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可以骗一笔钱!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火速行动了,张蚝也不是那种只知道画大饼,却不干实事的大骗子。 《基因大时代》 既然要招募壮勇,那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以目前邺城的情况,张蚝也不敢把所有的黄金都拿出来,用来招募壮勇。 这个时候如果让百姓们看到太多的钱,难免不会心生歹意,直接抢了去。 那怎么办? 总要有点表示,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要跟着你卖命? 直接开城投降,难道不好吗? 等着,拖着就是了。 肯定有机会的。 用钱财收买,秦兵只能这样做,因为在邺城这里,他们没有大义可言。 那种振臂一呼,百姓们就跟着主将一起上,婴城自保的把戏,绝对不会出现在秦兵的身上。 对于邺城这座城池,他们氐人是入侵者,虽然他们掌控这座城池已经有年头了。 但是,张蚝也丝毫没有忘记这一点。 于是,他叫了几个秦兵下去一路跟着阿六他们,一方面是为了监督,另一方面,则是要打开仓库,拉出一些黄金。 不管怎么样,先要把阿六这几个人稳住才是。 很多骗局就是这样编织起来的,古今同理,要想拉更多的下线,就需要把上线人物拉拢到自己这边。 他们才会更卖力的去召集新人。 如何拉拢? 当然就是用钱! 张蚝虽然从来也没有分析过背后的原因,也没有到过现代,见识过那些红红火火的拉人头销售项目,但他却无师自通。 只需要拿出一小部分黄金,把阿六几个工匠收买成自己人,更多的壮丁不是挥挥手就来了。 而且,有了阿六他们帮着鼓噪拉拢,说不定,那些盲从的壮士都不需要花钱就可以扛起枪来作战。 那效果,比他声嘶力竭,又打又骂拉来的人要卖力的多。 这样好的招数,怎么早些时候就没有想到呢? 张蚝站在城楼上,望着如火如荼的战势,陷入了沉思。 而城楼下方,阿六几个跟着秦兵们奔下了城楼,终于算是解脱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只要能暂时离开眼线众多,处处都是秦兵围绕的城楼,兄弟们能干的事情就更多了。 终于可以展开拳脚! 下了城楼,第一件要办的事是什么? 当然不是什么去征召士兵了! 谁要为氐秦卖命? 不过都是托词罢了。 阿六和阿花走在一起,也没有说话,阿六只是把腰间的匕首亮了出来,给众位兄弟看看。 众人一见那刀,顿时就都傻了。 你小子,胆子太大了! 竟然还敢随身带着刀子,也不怕被秦兵发现! 不过,随即,兄弟们又笑了。 有了这把刀,一切就大有可为了! 众人边走边看,四处留心着,混乱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士兵们丢弃的兵器。 如果能捡起几样,普通的工匠们便可以瞬间变成勇勐的战士! 而他们,正是这样做的! 老将张蚝终究是老了,乏了,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个重大的事实。 这些人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是他们终究是汉民,一旦脱离了氐人的掌控,他们的立场就会迅速转变。 想要让阿六他们老老实实的替氐秦卖命,那就必须让氐人的势力强过汉民才是。 可是,张蚝却被阿六奋勇杀敌的姿态给迷惑住了,以为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心为了邺城的安危。 居然就只派了几个士兵跟着监视阿六他们。 或许在张蚝的潜意识里,这些人终究只是工匠,武艺和正经的士兵没得比。 只需要找几个人看着,他们是绝对不敢有小动作的。 他却不知晓,这一伙人早就蠢蠢欲动,能够压制他们野心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秦兵,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一旦局势稍有松懈,他们便不会老实。 而现在,当兄弟们跟着秦兵走在残破不堪的大街上的时候,他们就在等待着时机。 那个动手的绝佳机会! 还不行,这里还不行! 兄弟们辛苦的压抑着胸中激荡的热血,勉强跟着秦兵往前走。 现在他们知道,这第一站却不是让他们去征召士兵,而是跟着秦兵们去仓库取黄金。 街上到处都是疯狂乱走的秦兵,他们人数太多,一旦发现工匠们有异动,还没等工匠们把看守全都杀干净,他们就会扑上来,反过来要了工匠们的小命。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好在,所谓的仓库距离城门并不遥远,众人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在此之前,阿六他们从来也不知道邺城境内的仓库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一回算是见识了。 这里是正经的仓库,而不是收藏兵器的地方,可以说,邺城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只要攻占这里,兄弟们就算发财了! 如果是以前,兄弟们肯定会这样想,只要大门敞开,就可以看到无数的财宝,他们会拼尽全力,抢夺这些宝贝。 丰衣足食! 而现在,兄弟们的眼神虽然还是很火热,但是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夺回邺城,联合晋军,建功立业! 好男儿,当如是! 一想到可以帮助晋军攻城猎地一雪前耻,兄弟们的眼睛就开始冒光,那光芒是对未来的渴望,而不是对金钱的贪婪。 而正是这一腔赤子之情,引导着兄弟们擦亮双眼,看清局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从外观上来看,这间仓库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藏在众多的建筑当中,位置比较隐蔽。 说是仓库,其实也并不是单独建设的建筑,而只是以前就有的一幢两进的大院子,把所有的厢房都利用上了而已。 当然了,既然是存放值钱宝贝的地方,看守自然是寻常人家比不得的。 “人都哪里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 “敌军就在城外,这样的重地,怎能无人把守?” 秦兵们还没进门就怒了,因为他们勐然发现,这样的兵家重地,居然无人看守! 虽然大门还是紧锁着,虽然宝贝也没有丢失的迹象,但那并不是因为没人惦记,而是因为乡民们还没有发现这里竟然没有看守的士兵! 空荡荡的院落,落了大锁的仓库大门,让秦兵们陷入左右为难。 工匠们也很为难,他们心里苦啊,苦的都只能低着头,不敢和秦兵对视。 不存在! 我们不存在! 不要找茬。 虽然兄弟们没有抬头,但是他们还是感到,秦兵凶狠的眼神从他们的头,他们也和张蚝一样,根本就没把这些工匠放在眼里。 这就是可怕的思维定式,即便这些秦兵全都看过阿六刚才的神勇表现,但他们还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没关系,没问题。 这些乡民百姓都像小羊羔一样的软弱,容易控制。 而现在,他们就将受到固定思维的惩罚。 每一个离开的工匠手里都是空空荡荡,而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往往手里就多了一样东西。 随着往来的工匠越来越多,兄弟们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狠,虽然在秦兵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改变。 兄弟们背着手,紧张的等着阿花的归来。 只剩他一个了! 在秦兵还没有意识到要再去找几个人看仓库之前,工匠们就已经准备好了。 阿花和阿六是兄弟们之间战斗力最强悍的,于是,他们自觉就扛起了一头一尾的工作。 阿六没有熘到外面去,一直在现场盯着秦兵的一举一动。 而阿花则负责殿后,最后一个把东西取回来。 阿花快步返回,迎接他的是兄弟们期待的目光。 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可以动手了! 而这时,秦兵也好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般,突然就有了动静,他们说了几句话,声音大的不得了,丝毫没有介意被工匠们听去。 人家都这样放松了,兄弟们再不动手也着实不合适。 于是,秦兵们的话音刚落,阿六就率先出手。 不能让他们去叫人! 人多了,兄弟们就更加对付不了了! 前方的秦兵,只有五六个人,而阿六带领的工匠呢? 足有八个人! 能行! 想到这里,阿六便举起了刀!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举刀杀人,但是,他的心中除了激动,并没有多少恐惧。 一切都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名战士。 勇勐无畏! 他们是在夺取城池,而眼前的秦兵,就是敌人! 杀! 兄弟们已经压抑了太久,他们根本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就已经可以做到心照不宣。 当阿六出手的时候,其他的兄弟也犹如灵活的兔子一般冲了出去,冲向了各自的目标。 在出手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兄弟们中间最厉害的,竟然会是阿花!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五章 传递消息 主要是,人家阿花虽然人老实,但是胃口也大,胆子更大。 别人熘出门去,不过节就是寻一件称手的兵器,一根木棍,一把长刀之类的。 人家阿花就不一样了,作为这一群人里战斗力最强的勐人,一个兵器是绝对无法满足阿花壮士的需求的。 几个兄弟一起上前的时候,每个人都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嚯! 什么带尖的,带刃的,带刺的,全都有。 最厉害的,当然是阿花。 人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竟然是一柄双锤! 啥玩意? 当阿花把自己的兵器亮出来的时候,兄弟们登时就傻眼了。 这也太厉害了! 哪里搞来的? 他们没有时间去询问阿花到底是从什么神奇的地方把这双锤弄到手的。 只知道,这一对双锤,确实是好用的紧。 别人杀秦兵,只能一个一个的杀,阿花就不一样了,人家一杀就是一双。 一对双锤耍的是虎虎生风,威风凛凛的。 能有这样的战绩,也是靠阿花自己,人家的功夫高,武艺好,就算是拿着双锤,也照样大步迈开一点也没耽误。 要是换做其他人,就是给你这样好的兵器,你也无法运用自如,你根本就抡不起来。 兵不血刃,兄弟们联起手来,五六个秦兵顷刻之间便倒了下去。 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发出更多的声响。 就这样,六个秦兵齐齐丧命,就在这间存放黄金的库房跟前。 鲜血染红了泥土地,让深褐色的泥土,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可怜吗? 可惜吗? 或许这就是因果轮回。 一场战争,必定要以另外一场战争作为终点,而无休止的仇恨,也必定能找到解脱的机会。 而现在,以泥瓦匠阿六为首,邺城乡民行动起来了! 他们已经隐忍的太久,太累,多少年了,终于盼来了晋军,不管晋军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乡民们都决定起事! 搞一票大的! “阿六,接下来,我们该干些什么?” 杀掉这几个秦兵,就等于没有了退路,兄弟几个目光坚定,意志也更加坚定。 没有了迷茫,接下来要关注的就是如何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但是,该怎么做,还是要听从阿六的安排。 兄弟几个自觉将阿六当成了主心骨,阿六自己也当仁不让。 他先是指挥着兄弟们把秦兵的尸首抬到仓库正堂的屏风后面,这样能够延缓氐人发现他们的时间。 城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这就给了兄弟们操作的空间,阿六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仓库附近很干净,兄弟们办事手脚都很利落,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阿六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那上了大锁的仓库大门,最终还是没有起邪念。 “黄金我们就不动了,那东西太沉了,会拖累我们行动。”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收集兵器,如今我们几个可以在城里来去自如,也就不必先去打劫库房夺取兵器。还有其他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快说说看!” 阿花急的,手里的双锤都在增增作响。 好像秦兵已经在眼前,而他们正着急动手一般。 那种紧迫性,压得兄弟几个全都说不出话来,而在这样急迫的背景下,也就只有阿六还能维持镇定。 虽然他心里也很紧张,但是,他的头脑还能保持思考,还很清楚。 这就足够了。 况且,就在刚刚,阿六已经用行动证明,他的事业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没有拿钱! 那么多的黄金,尽在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 然而,并不算富裕的普通乡民阿六,以及阿六的一干兄弟却并没有为黄金所动。 具备这样的忍耐力,坚定的信念,还有什么是不能成功的? “刚才我们是怎么把兵器拿到手的?” 刚才? “就是随便捡的啊!”兄弟们随口应道,根本就没过脑,不过,随即他们就明白了过来。 随便捡就可以了! 街上多了去! 那还等什么? 赶紧行动吧! 比起打劫存放兵器的兵站,很有可能还没搞到手就把秦兵惊动了,这个办法似乎确实是更好的。 有赖于城外晋军的持续攻击,城里的秦兵虽然未曾出战,却也伤亡不少。 这些死伤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处理,继续出城作战的秦兵,几乎就是踏着同伴们的尸体前行的。 死亡的秦兵身边,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器,各式各样,都锋利又轻便,非常好用。 几乎是拿起来就能用,刚才的几个泥瓦匠,就是这样做的。 城里的秩序很乱,秦兵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少,这些人还要应付着城外晋军的持续攻击,于是,对于城里的很多事情,他们也没有心思多顾忌了。 阿六他们走上大街,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顿时就安下心来。 人也杀了,该做的事情差不多也都做了,兄弟们现在是胆气十足,什么也不怕。 从仓库出来的路上,阿六就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捡几件兵器没什么困难,但是,要想起事,却还差点火候。 最关键的,正是城外的晋军。 乡民们即便是手里有兵器,却也还是斗不过氐秦的正规军,武力值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人数上虽然是占着优势,但是要想里应外合,就还是需要晋军大部队的支持。 一方面,阿六拉着兄弟们四处搜集兵器,他们一边挑选合适的称手的兵器,另一方面,眼神还要放机灵点。 注意观察四周的局势,务必躲到秦兵们看不到的地方,可不能让他们抓个正着。 而之前与他们联络过的少年,此刻也出现在大街上,相比鬼鬼祟祟,行事小心的阿六他们,这些人显然要更嚣张,特别高调。 他们本就是城里的宵小儿,街串子,与城里的秦兵也十分相熟,于是,很多秦兵明明看到他们四处乱走,吆五喝六,却也不管,有的甚至还高高兴兴的攀谈。 当少年看到阿六他们的身影,立刻就明白了互相的心意。 他立刻将身后追随的小子都散到城里,将那些没有被秦兵抓走的壮勇,全都召集到一起。 吞噬 此举,在目前的邺城里,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那驻守在城楼上的张蚝,也正是这样交代的,阿六这次能从城楼上下来,就是为了召集城里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共同迎敌的。 壮汉们出来的越多,氐秦的将领就越高兴,而他们嘴里嚷嚷的,也是保卫邺城,参军打仗之类的事情。 这样就更加不容易露出破绽,然而,实际上呢,这当然都是假象。 参军是真的,想打仗也是真的,保卫邺城当然也是真的。 只不过,兄弟们的立场却完全不同。 他们的枪头是对着氐秦的,他们将要参加的队伍,也是晋军! 而被城中乡民给予厚望的晋军同袍,现在又在干些什么? 他们值得信赖吗? 却见,北大门城楼下,刘裕和何无忌聚到一起,战事稍微和缓了一点,并不是因为晋军落入了下风,也不是因为氐秦的士兵不再源源不断的从城里奔出来。 按照双方现在的兵力来看,都还有再战的能力。 暂时的停滞,完全是因为晋军的主将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进攻方式。 “无忌,我看,稚远他们应该已经到南城门了,我们可以暂且歇一歇,等待他们的消息。” “或许可以两面夹击。” 不管是这个时候打,还是等一会再打,说到底,消耗的都是晋军的力量。 能够更加有效的利用,达到更大的战果,当然是晋军主将的追求。 “现在局势陷入焦灼,缓一缓也好。” “如果稚远那边有消息,我们就可以把云梯放出来,正式攻城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打仗打的也是一个势,如形势在我,则无论你从哪个方面打,用何种办法,总是有机会成功。 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讲,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势。” 现在的形势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晋军还需要等待什么? 当然是攻城的“势。” 相比在城下相持,杀伤秦兵,攻城显然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只要攻城之战开始,晋军的伤亡就会成倍增加。 而刚才还士气低落的秦兵也很有可能突然间战斗力增强,呈现破釜沉舟之态。 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士气。 一旦秦兵把城里的兵力全都调动起来,到正门处迎击晋军,那么,局势对于刘裕他们来说就会相当不利。 然而,一旦王谧他们那边有突破,就可以调动城内的兵力,去南门处迎战。 一旦北大门这边的压力减轻,攻城便是指日可待了! 稚远,你可要争口气啊! 而现在,被刘裕他们给予厚望的王侍郎他们,还没能按照计划赶到南大门。 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刘裕他们也还不知情。 刘裕和何无忌商量了一下,由刘裕留在战阵中继续指挥,而何无忌则退到后方暂且休息。 何无忌很得意,这正合了他的心思。 虽然他也是北府兵中的一员悍将,但是,老实说来,各方面的素质,还是比不上刘裕。 在掌控战场局势这方面,还是刘裕更擅长。 在十几骑亲兵的护卫下,何无忌回到了倒松峰上,这里原本是鲜卑人的大营,自从慕容垂带着族人向西逃窜,早就与鲜卑人勾连的晋军,理所当然的就占据了这块地方。 不管是营帐还是防守的栅栏,一应俱全。 鲜卑人走的急,也来不及拆毁,于是这一切就全都被晋军捡了现成的了。 虽然来到了倒松峰上,将军大帐近在眼前,何无忌却也没有回去,而是就在山脚下,清点各种战备物资。 虽然经历了一天的鏖战,但是后备物资这一块,却并没有减少太多。 一切都是因为有失必有得。 打仗当然要消耗兵器,但只要打得好,就还会有缴获。 而晋军这边,罪慈悲的菩萨,竟然不是城里的对手氐秦,而是仓皇逃窜的鲜卑人! 当时形势危急,可以说,如果鲜卑人跑的不够快,不够及时的话,他们就很有可能被一勺烩。 为了跑的更快,行动更方便,慕容垂便把那些沉重的战车,投石车全都扔下,轻装跑路。 现在,这些重型兵器就全都便宜了晋军。 看到那一排排的投石车,何无忌高兴的,嘴巴都快裂开了。 “都是好东西啊!” “竟然还有重弩!” 何无忌绕到那体型巨大的重弩的后身,踏了一脚,当然没用力,果然是力拔千钧呐! 无怪乎操作重弩,需要专门的人员,这么沉重的武器,没有一把子力气,还会运用巧劲,确实是很难打出去的。 “你过来。” 何无忌挥挥手,身后的小兵就快步上来。 “把我们缴获的这些武器装备告诉刘将军,要快!” 那小兵领命,二话不说就跳上了马背。 居然还有重弩! 寄奴若是知道了,一定高兴疯了。 有重弩,攻城就更有希望了! 这正是晋军缺少的,没想到,鲜卑人竟然帮他们补全了,真是在世的大善人。 除了重武器,其他的轻型兵器也不少,更完美的是,这些兵器很多都是簇新的,根本就没用过。 装箭簇的箭囊被丢弃在路上,还有无数沉重的长戟、环刀,应该都是步卒们扔下的。 粗略清点,差不多有好几百件! 拼拼凑凑,竟然可以重新装备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 这简直是一项惊喜! 如果刚才他们就发现了鲜卑人遗留下来的重弩,攻城之战会否可以早一点开始? 何无忌这边,后续装备也全都清点完毕,他终于可以回到将军帐里,稍事休息。 却没想到,双脚还没有踏进大帐的门,报信的小兵就追了上来。 只见那小兵气喘吁吁,一脸的焦急,何无忌暗自叹了口气,就知道,想歇着,哪有那么容易。 “启禀大将军,我军的兄弟在敌军射来的箭簇上,发现了这个,还请将军过目。” 只见那小兵的手上,确实拿着一支箭,还带着血迹。 据那小兵说,这支箭还正好射中了晋军的步卒,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划伤了手臂。 也正是因为没有打中要害,缠绕在箭簇上的布条才能被快速发现,要是人死了,混乱之中,说不定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六章 太浪费了! 染血的白布条,何无忌倒是见过不少,但是,写了字的,却从来没见过。 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他把布条接下来,彻底展开的时候,他顿时就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这居然……居然是……” “城里百姓的消息!” “快!” “备马!” “我要去和寄奴汇合!” 那报信的小兵面露疑惑,何将军才刚刚从前线上下来,为什么忽然间又要回去。 来尔复往,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只有攀上马背的何无忌知道,只要把这封信送到寄奴手里,战场上的局势说不定就会立刻改变…… 而另一边,邺城南大门的一端,王侍郎带领的队伍也在飞速靠拢中。 “稚远,我们现在赶过去,秦兵肯定已经有了准备,是不是要改变策略?”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狂奔之中,何迈的小脑袋瓜片刻也没有停止转动,既然秦兵已经想到来伏谷这边打埋伏,很显然,他们已经料到了晋军很有可能从南大门这个薄弱处寻找突破。 如今,送信的秦兵肯定会先于他们回到城里,城中的守军一定会有所准备。 晋军所谓的突袭战术,不就不能占到便宜了吗? 与忧心忡忡的何迈不同,此刻的王谧却显得异常兴奋,丝毫没有受到坏消息的影响。 他慨然道:“一切自有天数,胜败也并非全都是人力可以决定,阿迈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只需要相信,胜利最后是属于我们的就足够了。” 信心确实是很足,但是,事态能不能如王谧所说的发展,就是一件可以商榷的事情了。 至少,此刻的何迈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见他半天没做声,王谧也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何迈这个人一向是个话痨属性,平时心情好的时候,没话还要找话,现在自己提问,却半天都不接话,只能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支持王谧的想法。 “阿迈,你可以把整件事反过来想一想。” “既然牛赞他们还知道要在伏谷打埋伏,这就说明,就连秦兵也觉得,南门这边的防备是有问题的,是个薄弱点。” “也就是说,即便是增强南门的守备,恐怕也不足以抵挡晋军的攻击,所以,这一伙秦兵才会冒着风险,分兵出城打伏击。” “这不正是说明,我们选择南城门作为突破点,是正确的选择吗?” 王谧一席话,何迈顿时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下! 茅塞顿开! 是啊! 为什么秦兵要特意出城打伏击? 还不是因为南大门的守备力量薄弱? 留着打伏击的这些士兵加强南城门的守备,难道不好吗? 何必舍近求远? 看来,只要大军一到,南城必下! 而南大门这边的真实情况,又是如何? 不必去仔细琢磨秦兵的防守战略,只看那些匆忙被调拨过来的秦兵,浑浑噩噩的状态就知道了。 邺城确实是一座古都,百余年前,这里还因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为了曹魏的国都。 那个时候,巍峨的铜雀台,壮阔的王宫,中土大地无人不晓邺城的壮阔宏丽。 然而,百余年后,一切看似都没有改变,却又始终在改变之中。 氐秦控制之下的邺城,早就已经不复当年恢弘的姿态,很多宫殿破落不堪,街道也没了规划。 甚至连曾经固若金汤的城墙,都出现了很多破损。 尤其是南城门这边,破损更为严重,而且,之前的几任占领者,还对邺城做了不大不小的改造。 这让邺城的外部构造呈现出了更加纷乱的形势,这一点,在邺城的门面北大门那边还不甚明显。 可到了南城门这边,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前朝加盖的角楼,还屹立在那里,但是,外墙已经风化剥落的十分严重,远处看来,颇有摇摇欲坠之感。 南城墙这一块接近伏谷,而伏谷再往深处走,就是一片林木草场,只要穿过南城门,就可以很容易的到达这里。 以往历任驻守邺城的将领,无一例外都是正经的大老粗出身,让他们舞文弄墨,那是强人所难。 他们的爱好,只在舞刀弄枪,当没有战事的时候,手痒的将军们就要自己想点办法。 消耗旺盛精神的一大渠道,便是出城打猎,没有一个将军不喜欢打猎。 应该说善战的将军,全都是捕猎的高手。 战场上杀人和丛林里射杀动物,大约也是一个原理。 为了打猎方便,当氐秦入主邺城的时候,便发现,这里通往猎场的南城门一角做的十分低矮。 方便将军们带着大队人马出城。 当秦兵发现了这个漏洞之后,他们并没有急于修补,而是继续放任,甚至是把南墙附近的城墙继续削减了一部分,和以前的那部分破损连成一片。 当然了,这样的放任,完全取决于局势平稳,氐秦的控制固若金汤,而现在,忽然一日,强大的王朝瞬间崩塌,这显然不在秦兵的预料之中。 而鲜卑人、晋人先后赶到,就更加出乎秦兵的意料。 待到战势升起,再想去修补城墙,已经没时间了! 这就是为什么,宁可冒险,牛赞也要带着兵马出城去伏击晋军。 一旦能把绕路而来的晋军打退,就会赢得更多的时间修补城墙,而现在,伏击既然没有成功,所谓的时间,自然也就无从获得。 临时调遣到南城门的士兵,全都是在北大门那边吃了瘪的,本来就士气低落。 一时到了南城门,根本就没有斗志可言。 更不要说,他们中间还有很多的拖后腿之徒。 秦兵不是人均作战能力超凡脱俗吗? 怎么还会有拖后腿的人? 当然有了! 不要忘了,这些临时调拨到南城门参加守备的士兵里面,还有很多人连正经的士兵都算不上呢! 那些从城里临时征召的壮勇,他们本来就不想跟着秦兵干,原本在北大门那边,还能有个顾忌。 至少,张蚝还是很恐怖的。 来到南城门,就脱离了张蚝的控制,岂不是美滋滋。 偷懒耍滑,那是必须的,然而,这些人终究在秦兵里算是少数。 秦兵里占据绝对多数的,到底还是氐人。 只要氐人还用心,晋人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可惜,问题还真的就是出在氐人的身上。 既然能被张蚝抽调到南城门这边,张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图还是昭然若揭。 你们已经被放弃了! 很显然,这些被发配到南城门的士兵,本来也不被张蚝看好,张蚝就认为,这些人原本就是预备队,是替补,不算精英。 既是如此,你张蚝看不起兄弟们,难道,兄弟们会因为突然间得到了重用就奋发图强吗? 当然不可能了! 南城门的秦兵不只是不努力,还借着无人看管的机会,作威作福起来。 分配给城内壮勇的兵器,都是最差劲的。 很多箭簇的箭头都弯了,竟然都是用过的,不是新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尽心守卫? 当然没有必要! 秦兵是没有那个力气,而晋人呢? 却连那个心意都没有。 就在这样稀松的状态下,他们将要迎来的,就是火力最强,战斗力也上佳的北府兵的长途奔袭。 “再怎么说,我们也要向城下放几箭,做做样子嘛。” 这一股秦兵当中领头的,只是一个小小队主而已,要不是城里已经没有可堪大用的大将,也轮不到他来操持这样的大事。 此人姓李,名大连,虽然也是个队主,但是此队主,非彼队主,李大连和牛赞的风格完全不同。 牛赞有能力,且一心为了氐秦,不顾个人的安危,却不幸殒命,而李大连呢? 他既没有能力,也根本不打算为了固守邺城,放弃自己的性命,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就是李大连的真实想法。 “你看看,这外面哪有人?” “放什么箭?太浪费了!” “省着点吧!” 李大连都发了话,本来还跃跃欲试的弓箭手们,也只能悻悻的放弃了。 看到士兵们都乖乖听话,李大连欣慰不已。 这就对了嘛,反正在秦军内部,他老李也不是个受待见的人,现在晋军攻城紧急,那张老儿就把他拉出来,想让他垫背,岂不是在做梦? 有好事,张蚝还能想到他? 自然是为了让他背锅的,甚至,一个操作不慎,他老李可就第一个撂在这里了。 李大连绝对不能容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在等待时机…… “来了!” “禀队主,东北方向发现晋军!” “还真的来了?” “这一伙晋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厉害了!” 长刀戳地,借着那股力,李大连一个腾身就跳了起来,接下来,他亦奔到角楼处查看情况。 借着比城墙突出很多,视野更加开阔的角楼,李大连终于捕捉到了晋军的踪迹。 好啊! 没想到,那牛赞竟然废物如此,早就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没用。 想到此前张蚝对牛赞的诸多夸赞,李大连就暗自发笑,真应该让他看看那小子的惨相。 “放箭!” “快放箭!” 刚才还被勒令不准放箭的士兵,这一会却又被催促着放箭,完全相悖的指令,让士兵们陷入了无所适从的境地。 很多人发出疑问:“不是说不放箭,要节省着用吗?” 李大连脸皮堪比城墙,他才无所谓。 只厚着脸皮说道:“那又如何?”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还不快放箭?” “难道,你们想抗命不成?” 李大连红着眼睛大吼,士兵们哪敢抗命,立刻按照他的要求,匆匆放箭,有多少放多少。 甚至也不管那敌军到底是从哪边过来。 这些小兵如何能理解李队主深刻的用意。 就算是做样子,也要用点心才行,束手就擒,那不是李队主的作风,且打且谈倒是可以考虑的。 也是李队主期望的,手里没有筹码,不让敌军看看你的厉害,你如何能给自己搏一个前途?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谢老将军张蚝。 别看老张是老李的死对头,多年以来压制着他,让他难以在军中立足,可是关键时刻,老头子还是想起了他,把驻守南城门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不是明晃晃的给他机会吗? 让他能够和晋军讨价还价。 老将军如此美意,李大连当然不能辜负,自然是充分利用。 南城楼的东北方向,从伏谷奔袭而来的晋军,对这样的情形早就有准备。 就算李大连的人不来,南城上的那些守军也总要给个反应的。 人少,那就不算人了吗? 当然不可能! 只是…… 现实的情况也和王谧当初想象的很不同。 “这个攻势也太弱了,南城这边真的有人吗?” 他本来想说是不是有活人,后来想想又觉得有点过分,若是没有活人,那这些箭簇又是从发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妖魔鬼怪射出来的。 那不是更恐怖了! “为什么这样说?” 何迈追了上来,不明就里。 他们两个也算是一军主将,如今虽说是身当失石,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却也不至于冲在最前面,就是他们两个想,士兵们也不会同意。 于是,他们在前后两股大军的包夹之下,稳稳的行进在队伍中间,倒也安全。 氐秦的弓箭,根本打不到他们身边。 王谧笑笑,只道:“我确实预感南城这边的防备会比较空虚,破绽也多,却没想到,他们的攻势如此虚弱。” “这实在不应该。” “他们是不是想投降?”何迈脑筋一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却马上就被王谧否定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想投降,何必还在北城那边坚持?” “直接打开城门不好吗?” “说的也对。”何迈喃喃道。 而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继续深入思考的时间了,大军距离南城门已经越来越近。 就连城上的角楼都依稀可见了。 甚至于,角楼上站着几个秦兵,都可以数出来。 哒哒哒…… 哒哒哒……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王谧定睛一看,立刻嘱咐前方的士兵让开一条通路。 只见那匹骏马,载着他的主人,迅速就找到了大军队列的入口,逆向奔了过来。 正是王谧派出去侦查情况的小兵。 来的真是时候!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一面低矮城墙! 自从来到邺城下,几次往返打听情报的差事,都是交给了他,这小兵人机灵,从没失败过。 于是,王谧也就更加信赖他。 事情越紧要,就越是要派他去执行。 而他,也从不辱使命。 “前方情况如何?” “可有能突破的地方?” 还没等那小兵把坐骑停稳当,王谧就急急发问,要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战况如此激烈,秦兵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超出了王谧的想象,现在,是该寻找一个突破口,撕开邺城的防守了! 而这个先行者,必须是王谧! 那小兵急喘了几口气,红着大脸道:“王侍郎,不必担忧了。” “南城必下!” “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何迈打趣道。 那小兵面对上级的调笑,却依然神色不改,口风也不变。 “王侍郎明鉴,属下绝对没有托大,那邺城的南城墙,有好几处都十分低矮,好像是被人为的削掉了,非常容易占领。” “而且,属下刚才注意观察了,南城上的士兵好像很多都是新人,反击也并不激烈,如果我们战术得当,想必是很容易攻克的。” 城墙低矮? 新人负责防守? 竟是如此! 王谧没有着急下命令,虽然此刻军中同僚都在等着他的决断。 他定定的看着这个负责搜集情报的小兵,一直以来,这个年轻人都以递送情报迅速、准确着称。 刚才他说的这些情况,也似乎都是肉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消息应该很可靠。 “稚远,怎么样?” “我们冲吗?” 缰绳已经攥紧,何迈都等不及了。 “冲!” “当然要冲!” “你来带路,我们直奔着那城墙低矮的一侧过去!”王谧对那小兵说道。 这有何难? 那小兵早就等着了! 一踹马腹,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稚远,需要火炮吗?” “我们先给他来一波大的!” 何迈窜到前头,两眼冒凶光,王谧这才发现,这个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脖子上也挂上了火炮。 还不只是一个,竟然有四个! 这小子,他疯了! “你先别急,有你上场的时候!”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样的利器,还能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何迈撇着嘴,遗憾至极。 “那什么时候能用?” “你为什么不让火炮队打头阵?” “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火炮,不用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个何迈,还是没能领会王谧的用意,或许是他急于表现,也就不愿意动脑了。 何时启用什么样的兵器,派遣哪一支队伍上阵,对于一场战役来讲,也是事关重要的。 王谧不得不借着何迈发问的机会,向大家讲明白。 “诸位别着急,火炮当然是有大用处的,只是,这一次,我们是要突袭城楼,目的是争取夺城,火炮要留到炸城墙的时候才能用。” 炸城墙? 还有这样的好事? 何迈顿时就激动了! 管他什么时候上场,只要能炸就够了! “杀啊!” “杀!” 一阵喊打喊杀声过后,氐秦军队率先从城门里冲了出来,紧接着,大门就轰然关闭。 连一道缝隙都没留。 李大连是个体面人,就算是做样子,也要做全套。 只放箭还不够,还要派人出来。 打打杀杀的,架势也要拉起来。 万一呢? 万一来偷袭的晋军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呢? 这一招还能给自己留个后路,或许能捞个胜仗也说不定。 城楼上,李队主席地而坐,摇头晃脑的看着城下的动静,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进可攻,退可守。 他李大连就是个人才! 对此场面感到满意的,又何止李大连一人。 他的敌人,黄门侍郎王谧亦是如此。 出城了! 秦兵竟然出城了! 如此愚蠢,岂不是天助我也? “阿迈,三叠阵摆起!” “遵命!”何迈略一拱手,便打马向后,发布了命令。 在他的指挥下,还在行进当中的晋军也迅速变阵,速度之快,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李大连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觉得奇怪的很。 这些晋军,瞎折腾什么呢? 他正想起身看看晋军究竟搞的什么勾当,还没站稳,就听得一阵黄烟扬起。 脚下响起了砰砰的巨响,连绵不绝,那最先冲出去的士兵,很快就中弹跌倒。 2k 看到这样的情况,李大连居然还坐得住,居然也不着急,还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 倒也不是李队主留有后手,实在是这样的场面见的实在是太多了,都习惯了。 没关系,坚持过这一波,将士们还是可以继续冲锋的。 交手的次数多了以后,很多秦兵的将领也开始动脑筋,他们虽然没能参透晋军的新兵器究竟是如何制造成功的,却也摸出了一些规律。 这些火器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也确实厉害,但也不是毫无缺点,完美无缺的。 就比如,一般情况下,一轮冲锋过后,那些配备了管型火器的晋军就要更换弹药,这通常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晋军的火力就会出现暂时性的停顿,勇敢的秦兵,便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以秦兵的实力,是可以的半堵墙,就当真是半堵墙,一点也没有作假! 只见眼前的这堵墙,只有它旁边的普通城墙的一半高度,从墙顶残存的泥土可以看出,当初建造这堵墙的时候,它还是好端端的一堵墙,高度上和其他几个方向的墙壁完全相同。 而现在,它却只剩下了一半左右。 看那泥土坯的形态就可以知道,这并不是故意建造成这个样的,完全是建造完成之后,又随意毁坏的。 真是败家的玩意! 氐秦的守将为什么会这样做,晋军诸将当然是不得而知。 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深究。 他们只知道,这一处坍塌的城墙,是他们突破邺城的好地方! 而现在,王侍郎的宏图大计,还无法施展。 皆是因为,这边城墙里,还是有守备的! 没错! 即便是堪称守备松懈的地方,也还是有秦兵在负责防守,这也很正常,秦兵又不傻,一座城池,已经在他们手中掌握了好几年,哪里容易突破,哪里是薄弱之处,他们要比晋军清楚的多。 南城墙这边低矮之处,肯定是秦兵防御的重点。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重点,在王谧看起来,也不算是特别的重视。 首先是城墙的构造,在宏伟的城墙背后,出现这样一串低矮之地,本来就已经很不适宜。 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也足够敌军冲锋所用。 城外的晋军虽然不甚明了,但是城里的秦兵却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好好的一面城墙改造成这副样子,何止是为了方便敌军,正是为了方便秦兵自己! 就在这里,秦兵的大将,诸如符丕之流,可以方便的带着士兵们出城打猎。 这面墙削成这样,就是为了踏马方便的。 可以想见,秦兵的马能够直接踏出去,晋军的马难道就不能踏进来吗? 当然能! 而且是易如反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八章 战术变换 秦兵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在晋军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了部署。 在城墙的后身构筑了木栅,鹿角等物,企图阻拦晋军的战马,而后,又布置了弓箭手若干,负责狙击晋军士兵。 然而,相比坚固的城墙,这些临时性的装置,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需要实践来证明。 应该说,除了准备不足以外,秦兵的战术还是很合理的。 当然是仅限于纯粹的冷兵器时代。 最前面,是巨型木栅,高度相当于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别说是马了,就是一个手脚灵活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爬过去,都很不容易。 然而,你想爬,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除了巨型木栅,后面一层,还有一排又一排的鹿角等着你。 至于鹿角在古代战争中的作用,此前已经说过很多次,这种防御设施,对于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因为人的步伐很小,鹿角的块头又比较大,人被鹿角绊倒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 而马腿,几乎就是一踩一个准了。 哼哼! 这些防御设施,不只是阻拦进攻部队的行进速度,同时也能保护己方作战部队少受伤害。 几层设置过后,就是负责防守的秦兵。 而这些秦兵就是依靠着这些防御措施在组织进攻,在木栅、鹿角之后,秦兵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设备,不容忽视。 那就是长围幔布! 晋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稀罕物了,自从他们掌握了火器,并且存货渐渐增多之后,攻城掠地往往是非常迅速,敌军还未及反应,组织起有效的反攻,他们就已经成功夺城。 而现在,他们终于又见到幔布了! 这就证明,这一股秦兵不好对付。 但是,秦兵的威势,也只是停留到今天而已! 而现在,就让晋军给他们上一课! 晋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快马奔袭,终于赶到了坍塌的城墙边上,还没有拉开进攻的架势,就遭遇了秦兵的第一轮阻击。 再怎么说,人家也占据着地利的优势,这都是很正常的。 先期冲在最前面的晋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而这时,却凸显了王谧的选择是极其正确的。 你看,这一次,王侍郎就没有屁颠屁颠的往前冲嘛。 人家居然退到战阵中间位置了,虽然这样做并不是王谧故意的,但客观上造成的后果就是这样的。 看到秦兵攻势很勐,何迈一下子就慌了。 “稚远,排兵布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都听你的!” 只能说,关键时刻,何迈还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王谧没有推辞,很自然的就开始布置起来。 秦兵的防御设施,看起来确实是又威又勐,很唬人,但在王谧的眼中,那不过就是一些花架子。 想要突破,简直是易如反掌。 前方有木栅栏和鹿角掩护,就不能使用手枪这样打击范围低,没有制空权的兵器。 王谧赶紧把弓箭手调动到前排,先行和晋军对抗,除此之外,约略扫了一眼,他就发现了这种防御方式的漏洞。 那漏洞简直是明晃晃的,就在眼前摆着,你就是想忽略,都不成。 这些鹿角也好,栅栏也罢,那可都是有漏洞的。 而且,都是木制的! 这东西不是沾火就着? 待观察了局势,王侍郎便把自己的王牌部队派了出去。 所谓王牌部队,还有谁? 当然是火炮队!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这个刀刃终于出现了。 那还等什么? “阿迈,该你出场了!” “我来了!” 何迈把肩上的火炮卸下来,一个腾身就冲上去了! 终于到他老何露脸的时候了! “绑上火炮,射箭!” “往幔布上射!” 幔布这个东西,它当然是有优势的,可以充分利用布制品的柔韧性,阻挡包括箭簇、长刀等一系列的冷兵器的锋利的尖头。 可是,幔布的劣势也是很明显的。 虽然这种幔布的材质都是比较厚实的粗纤维,但它也依然是布料,只要是布,就易燃。 这是避免不了的。 幔布虽然可以阻挡携带火炮的箭头,却无法把已经投射到位的火炮转移到其他地方。 于是,何迈一马当先,第一个把火炮射到了氐秦的阵营之中! 烧吧! 这一箭,高低也能引起一片大火,让秦兵抱头鼠窜! 箭簇射出,何迈的双手却仍然停在半空中,仿佛是凝固住了。 箭簇飞出,何迈心情激荡。 他的目光追随着飞出的箭簇,落到了秦兵的阵营当中。 在那边,秦兵的进攻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拼命的射箭,刀枪相抵,将已然冲到栅栏前方的晋军兄弟们一波又一波的打退。 如果不谈立场,只判断战斗力的话,不得不说,氐秦的士兵,确实是好样的。 但是,只要是战场,就一定有立场。 若不然,就不会出现敌我了。 “打中了!”何迈兴奋的大喊,只要这枚火炮落下,顷刻之间,大火就烧起来了! 秦兵还不是鸡飞狗跳的命! 这可是首开纪录! 大功一件! 终于到他何迈露脸的时候了! 携带着火炮的弓箭,乘着微风,越飞越远,高度正合适,正好越过了高大的木栅栏。 而木栅之后的鹿角,对于弓箭这种轻飘型的兵器就不足为惧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 然后呢? 居……居然打偏了! 火炮越过了鹿角阵,之后便堪堪落下,就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轰然炸起! 砰的一声! 秦兵就扑倒了一片。 然而,火呢? 不是应该起火的吗? 燎原大火勐然腾起,接着,秦兵的战阵就乱作一团,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就是何迈所期望的,原本也应该这样发展。 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火炮爆炸虽然是在秦兵中间引起了小小的骚乱,但却远没有何迈设想的那样剧烈。 也无法撼动大局。 “岂有此理!” “亏了!” 没能达成目的,何迈气得哇哇乱叫,但他也不必太过失望,虽然他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是失去了。 但是对于晋军而言,机会才刚刚开始。 就在何迈放箭之后的那一个瞬间过后,无数的火炮便从他的身后不停的飞过来。 飞到那半截城墙里。 砰砰砰! 秦兵被炸翻了,厚重的幔布也不再是保护秦兵的屏障,反而成了逼他们丧命的利器。 火炮落地,炸药的特性就决定了,相比燃烧性,它的爆炸性更强。 但是,虽然燃烧性差了点,但是挡不住火炮的数量多啊! 看到接天连地的火炮,一串有一串的向秦兵的战阵飞过去,紧接着,把秦兵的战阵彻底摧垮,低矮的城墙后头,俨然成了火海一片,何迈也不禁发出了感叹。 “稚远,你小子真行!” “这些火炮可真算是用在了刀刃上了!” 何迈话音刚落,就在他的眼前,一片尚且完整的幔布堪堪被一枚火炮击中,黑漆漆的,几乎密不透风的幔布长围,顷刻之间就燃起了一片大火。 烧起来了! 烧红了天! 何迈兴奋的叫好,回头一看,王侍郎手中的长弓空了,正在做收势。 这样精准的一支箭,竟然是王谧射出来的! 太可恨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公平! 小何想要打一个开门红,老天爷就不给机会,可他王谧,明明也是武艺一般,箭术更是末流,却总是能捡到便宜。 可见,这世上是没有天理的。 这一箭射的极准,王侍郎很满意,这边本来心里就爽得很,又隐约之间听到了何迈的吹捧,就更爽了。 秦兵们哪里想到,那恐怖的神器,居然还有存货? 明明刚才已经隐约不可见了! 这些秦兵虽然鲁莽了些,却也不是傻子,人家刚才也是在城楼上观察了局势的。 接着火炮和手枪的优势,一开始,晋军的攻势确实是很勐,很有一种所向披靡的架势。 但是,很快,这种攻势就逐渐减弱。 再怎么样,晋军也是一支长途跋涉的部队,辎重弹药的储存都比不上婴成而战的秦兵。 正是看到晋军的火力减弱了,秦兵才结成了战阵,准备将他们堵在城墙以外。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却没想到,不过是换了一个方位而已,晋军的战斗力,忽然又强大了起来。 不只是士兵们的冲锋更勐烈了,就连许久没见踪影的火炮,也忽然冒了出来。 而且,数量也不少。 难道,刚刚晋军是在有意隐藏实力吗? 不管怎样,在火炮的接连攻击下,秦兵这边渐渐落入了下风,于是,他们迅速就转变了战略。 不再派出士兵冲锋,而是全都收缩回了栅栏之内,就像是章鱼的触角,一旦收缩回去,你就很难抓到它的把柄。 然而,从天而降的火炮,很快就把秦兵的美梦戳破了! 无情的!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那些收缩到栅栏之后的秦兵,也没能幸免,纷纷受伤。 大火烧起来了,现场乱成一团,根本就没有人又闲心去灭火,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去寻找水源。 因为,晋军的攻势是连续不断的,火攻之后,秦兵阵脚自乱,战阵维持不住,防守也变得毫无章法。 有些士兵继续收缩到了火炮无法顾及的地方,继续战斗,而更多的人,尤其是当时站位比较靠前的一些秦兵,早就放弃了抵抗。 他们也无法抵抗,因为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沾了火,慌不择路的他们,甚至选择攀爬木栅栏! 那是求生的本能! 虽然爬出去也不见得能活命,但他们还是觉得,只要逃出了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就有活路。 这下可好了。 拜秦兵所赐,顷刻之间,晋军便化身守株待兔的好猎手。 而秦兵呢? 就好像是挂在木栅栏上的活靶子一样,爬出来一个,就被晋军射杀一个。 受伤的秦兵好像是落叶一般,扑簌簌的掉落。 连番攻击之下,很显然,秦兵已经无法阻挡晋军进攻的脚步。 接下来,王谧便要正式出击了! 是的! 刚才的狂轰滥炸,不过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王侍郎才要开始攻城之战! 眼前半人多高的木栅栏,就是他的目标! 矮墙已经无法构成阻碍,唯有那摇摇晃晃的木栅栏,还勉强阻拦着晋军将士们的脚步。 如何才能攻克它? 还真是有点难度。 这东西用火炮轰,不太管用,因为重量较轻,无法造成极大的伤害,充其量就是帮这些木栅栏挪一挪地方。 手枪? 那就更不好使了。 木栅根本就不是连成一片的一堵墙,而是到处都是漏洞的木制品,手枪的子弹打出去,往往就从缝隙里漏出去了。 如何能推倒栅栏? 于是乎,决定战场上胜败的最关键因素,到底还是人。 推倒栅栏,冲进邺城,夺取最后的胜利,这样的事,具体操作起来,终究还是要人来完成。 再先进的兵器,也终究是增强了人的战斗力而已。 “阿迈,再射一轮火炮!” “没问题,你就瞧好了吧!” 正所谓,手中有货,心中不慌。 现在的何迈,简直是豪气干云,大手一上一下之间,连串的火炮就腾空而起! 直奔目标而去! 而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具体的人,也不再是绵延的幔帐长围。 而是依然阻挡着晋军脚步的木栅栏! 很多士兵心里不觉升起一丝疑问,就在刚刚,王侍郎还口口声声说,对付木栅栏,火炮这神器不好使。 而且,晋军兄弟们也是亲眼见到了的,确实不好使。 既是如此,现在木栅没有被攻下,王侍郎为何又故技重施? 虽然心底有很多疑问,但是,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都老老实实的按照王侍郎的指令操作。 士兵们早就不再怀疑,王侍郎绝对有本事带领他们获得全胜。 火炮对付木栅当然不好用,它不过是为后续的晋军兄弟们提供掩护的。 何迈冲上前之后,稍稍落后的魏咏之也带着士兵跟了上来。 前方的战斗很激烈,老魏很兴奋。 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了! 就是现在,冲吧! 原本是骑着马冲杀过来的魏咏之,此刻居然在乱战之中做出了一个超出想象的动作。 他居然舍弃了战马,加入了步卒的行列! 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战马,拿起了长刀! 魏队主这是,中了邪了? 放着好好的骑兵不当,反而来当步兵? 当然不是!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九章 绝不坐以待毙! 魏咏之一冲上来,就立刻收到了何迈的指令,接下来,他带领的这一波士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推倒横在南城墙边缘的大型木栅栏。 这些木栅栏都设置在城墙的后身,体型巨大,只依靠战马的踢踏,不容易达到目的。 更何况,木栅的后面还安放了许多鹿角,这些带着尖刺的半突出地面的鹿角,对于战马来说是致命武器。 于是,推倒木栅的差事,就只能交给普通的士兵来做。 跟随着魏咏之的脚步,士兵们纷纷下马,一边运用手中的兵器持续攻击,一边冲向了矮墙后方的木栅栏。 而在木栅之后,秦兵虽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主将的将军制定战略,指挥作战,但是,秦兵们的防御手段,也还算是到位的。 那些收缩回城中的士兵,依靠着城墙和瓮城掩体的保护,正在不停的放箭。 除此之外,城中不断支援过来的士兵,也在给他们提供援助,不只是人力方面的,武器方面也是一样。 一袋又一袋的箭失被运到了南城墙附近,秦兵们武器充足,甚至可以做到攻击持续不停顿。 于是,在敌军强大的攻势面前,王谧的火炮攻势,全面火力覆盖,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个时候还能拉出一车又一车的火炮也充分的显现出了王侍郎的先见之明。 看到魏咏之的队伍,王谧也旋即下马,带领自己的部队,与他汇合。 魏咏之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战马早就被王谧放走了。 他急急说道:“稚远,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秦兵的攻势还很勐,我军还没能控制住形势,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到后方去。” 去后方? 那怎么行? 打仗这件事,若是主将不上阵也就罢了,上了阵,那就一定要扛枪杀敌,否则,将士们的士气如何提升?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会为了一场小小的战役,誓死效命? “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我两队合兵,我们一起去攻城!” 魏咏之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高兴的。 有稚远跟着,这一场仗,就是稳赢了,这对于战场经验并不算很丰富的魏咏之来说,不啻于是一份厚礼。 何迈那边,看到咏之、稚远全都带兵冲了上来,也加强了火力掩护,双方配合默契。 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晋军的步卒终于接近了木栅。 在众多蜂拥而至的士兵当中,身着精甲的王侍郎,显得格外惹眼。 为了行动迅速,他连兜鍪都没有戴,轻便的弓箭,更是扔到了身后。 都是没用的东西! 只会拖后腿而已! 这条命,是留在邺城,还是凯旋而归,那都不是王谧一个人能做主的事。 还要看老天爷是不是配合。 此刻的王谧,甚至连手枪都是空的。 没有火药,没有铅弹,只剩一个孤孤单单的枪管而已。 火炮,这样沉重的兵器,自然也是没有的。 陪伴着王侍郎攻城的兵器,只有一把长刀。 完全是为了近身肉搏的时候预备的。 王谧希望,在这邺城战场上,永远也没有用到它的时候。 一些士兵终于攀上了矮墙,相比那些体力最充沛的步兵,王侍郎的行动就要稍逊一筹。 这也很正常,北府兵日常的训练是很严格的,而作为主帅的王谧,虽然日常行军打仗也一点不憷。 但是,战线一拉长,王侍郎就渐渐有体力不支的迹象。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奋力的冲到了木栅栏前。 距离近了,王谧才把这木栅栏的真实高度看了个清楚。 个头确实是大了些。 若是按照现代的度量衡来看,大约有1.5米左右了。 更何况,这些木栅栏还沉重的要命,就在刚刚一排晋军士兵冲杀上去,攀着木栅栏和墙内的秦兵搏斗。 几番冲撞,那木栅几乎都没有动弹分毫。 便可以想见它的重量了。 这样不行啊! 人多,才能力量大! 思及此,王谧连忙在阵前重整步卒队伍,十人为一个小队,喊着口号,一起冲上去。 这样做的风险是很大的! 虽然晋军的火炮队一直都在为步卒提供火力支持,但是不得不说,再怎么密集的火力掩护,也还是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况且,秦兵也非等闲之辈。 他们的攻击还是很勐烈的。 而晋军这边,一开始士兵们进攻的队伍还相对松散些,这让秦兵进攻的目标还稍小些。 而现在,晋军结成了一个个小队,毫无疑问,这样的小队在秦兵的眼中就会格外的明显。 他们瞄准了目标,将箭簇和石块不停的向晋军兄弟们的身上招呼过来。 一些士兵被击倒了,更多的士兵却冲了上来,很快就把他们的空当给补上了。 “一、二、三!” “推!” 士兵们重复着简单的口号,十人一个小队,快步冲上去。 这一次,他们不再攀爬木栅,而只是随便找到一个能用力的点,抓住不放和同伴们一起用力。 用简单的口号作为指令,劲往一处使,为了达成目的,他们拼尽了全力。 高大沉重的木栅栏,在遭受了一轮又一轮的火炮攻击之后,逐渐变得摇摇晃晃。 火炮巨大的冲击力,让木栅栏的根基本来就已经很不稳固。 但是,单纯的火炮攻击,还没能达到撼动木栅的地步。 那些沉重的大块头,还是立在那里,阻挡着晋军冲击的脚步。 在城墙豁口最大的地方,矗立着两个巨型木栅,而且,还是双层的。 秦兵也不傻,他们当然知道,豁口最大的地方最危险,最容易受到敌军的攻击。 于是,便把邺城内仅有的两个体型最大,原木拼装的木栅栏,移动到了这个位置。 现在,果然如他们所料,晋军的士兵根本就无法突破双重木栅的阻隔。 双重木栅连接到一起,互为依靠,反而让晋军难以用力。 “稚远,只用人力,看来不行啊!” “还要另想办法,要快!” 秦兵的长枪从木栅的空隙里探出来,正好戳在魏咏之的身前,老魏搂起长矛,一个横扫,就把敌军的长枪全都扫落在地。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在他身旁的王谧,都看呆了。 老魏好身手啊! 怪不得之前不让他上战场,反而让他先去瞧病,他闷闷不乐,自觉吃了好大的亏。 原来如此! 魏咏之收拾了这波人,立刻把王谧护在身后。 王谧见他如此心急,也不再耽搁。 立刻传授了他一招妙计。 只见他附耳在魏咏之的大脸旁,低声言语几句,魏咏之的眉头,开始皱紧,后来却又放开了。 待一番话毕,他便撤出了前方战场。 而这个时候的王侍郎呢? 走了魏咏之,他的身边就没了能直接提供保护的人,王侍郎也不是湖涂人,打仗当然要拼命,但作为主将,这支军队能胜还是要败,可还都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呢。 怎能说扑街就扑街? 于是,冒着秦兵勐烈的攻击,王谧还是带领着手下的劲卒,跑去和何迈汇合。 此番做事,似乎是很没有英雄气概。 开战之前,是谁出牛,一定会身当失石,绝不后退半步,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的? 当然是王侍郎! 现在的王侍郎,当然也没有改变初衷,他还是要上阵杀敌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何迈倒是无所谓,他很理解王谧的做法,看到他带着士兵过来,立刻就把火炮队的士兵调动起来。 用火力覆盖过来,给他们提供掩护。 “阿迈,多谢!” 何迈笑笑,对这份感谢欣然接受,而后,继续指挥作战。 前方的形势就是如此,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太大的转变。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老魏的身上了! 番茄免费阅读 而老魏,将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呢? 魏咏之从战阵中快步离去,向着队列的最后方冲过去。 而在那里,除了一队队训练有素,体格精壮的士兵,更多的,便是威风凛凛的……战马! 魏咏之一个飞身就窜上了马背,下一刻,他已经指挥着一众兵马,再次向战场中心冲过去。 战马啊,战马! 你果然是冷兵器时代,不可或缺的重器! 没有马,就别想打赢一场仗,就算是勉强打赢几场,也巩固不住战果。 现在,王谧对这一点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晋军的这些骑兵武艺绝对不一般,除了会熟练的使用火炮,手枪等各种新型火器,传统的马上格斗也一点不弱。 如今,在长途奔袭之中,骑兵队们一马当先,有人射击,有人放箭,还有些老实人,并没有用这些花哨的玩意。 不过是一手持刀,一手拿着长矛,谁敢冲上来,谁敢出现在道路中间,就杀上去! 反向操作,就是这么熘! 秦兵准备不足,他们哪里能想到,好端端的相持战斗之中,突然冲出了这么一波马队。 出手那叫一个狠辣,招招都致命。 秦兵冲出城墙的本来就不多,现在被背后袭来的晋军这样一冲击,顿时就被斩杀殆尽。 当魏咏之终于可以再次看到王谧他们的身影的时候,战阵之中,还在和晋军肉搏的秦兵,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甚至,一点也不吹牛的说,还有很多秦兵,看到晋军如此厉害,干脆丢掉兵器,转身投降了。 “来了,终于来了!” “阿迈,可以先歇一会,等到我们开始冲击城墙,你再放火炮。” 何迈面容沉重,严肃的点了点头。 不只是何迈,在王谧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最普通的士兵,还有那些小队主,全都意识到了此刻的重要性。 这一次,他们终于要攻城了! 是动真格的! 太好了! 早就应该这样了! 要不是何迈要留下指挥火炮队,他自己都想冲进城里,将那些氐秦恶畜斩于马下! 不过,现在,何迈有他自己的任务。 那就是为攻城的兄弟们提供掩护。 而这一次,被王谧给予厚望的攻城部队,正是跟随魏咏之奔袭而来的骑兵队! “咏之,待会攻城,方法很重要。” “那木栅栏之后还有好几排鹿角,这你很清楚吧。” “知道。” “有好几排,骑兵队想冲过去,恐怕会损失很多战马。” “确实如此。”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向城里冲。” “不向里面冲?” “那要干什么?”魏咏之很迷惑,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而他们的主将王侍郎的心思却变得更快,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只用战马踏墙,只要能用战马的冲击力,踏破城墙,冲倒木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行动派,王谧他们一边商议,一边向着双重栅栏的方向移动。 魏咏之虽然答应的很痛快,但心里其实也是有疑问的,他连到底如何攻城,具体的方法是什么都还不知晓。 或许,如果要在精明睿智,文武双全的王稚远身上找出一些缺点,达到鸡蛋里挑骨头的境界的话。 那就只有诡秘一个了。 王谧办事一向妥帖,各方面都照顾的很周到,但唯有一点有些麻烦,很多事情,只要他稍加点拨,就可以让兄弟们茅塞顿开,全都明白。 但是,他偏偏不这样做,就喜欢语焉不详。 就喜欢云里雾里。 于是,兄弟们也就只能跟着这位喜欢故弄玄虚的将军前进。 所幸,王侍郎每一次的选择都十分精准,方向选择大体正确,这也确实让大军少走了许多弯路。 也就不再在乎王侍郎的那一点点小毛病了。 南城墙这边,晋军的攻势稍稍减弱了些,秦兵立刻就发现了。 这样的好机会,谁会放过? 一些小兵马上返回了仓库,取来了桐油等物,后方的士兵立刻忙碌起来。 将桐油涂抹到布条上,紧接着,捆绑在箭头上,用火点燃,不就是火箭了吗? 对手的实力强,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增强己方的战斗力,如今的秦兵,使用火箭,那可是相当的熘。 只要制作成功,他们就会立刻使用,片刻也不会耽搁。 虽然这种初等级的火箭,武力值和王谧他们制作的火炮根本没得比,但是,也算是一种厉害的兵器了。 尤其是,数量一多的话,也给晋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士兵纷纷受伤,甚至攻势陷入了停滞。 本来王谧抽调了兵马去与何迈作战,剩下攻城的士兵的火力掩护就会减弱许多。 现在秦兵又增强了攻势,晋军兄弟必定会陷入节节败退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 陷入相持 兄弟们不甘心!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把几个相对较轻的栅栏推开,只要再用些力气,必定可以有大突破。 虽然会很困难,但是将士们胆气十足,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成功。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只差一口气的关键时刻,他们一直仰仗的大将军王稚远,居然就这样扔下他们,去和火炮队的兄弟们合兵了! 这对于攻城的士兵来说,是一个绝对的打击。 虽然王谧离开之前已经告诉了他们,会有新一步的计划,并且命令他们收缩防御,不要和秦兵硬出来的时候,魏咏之混沌的大脑,瞬间就开了窍。 不只是开了窍,还一通百通了! 魏咏之把骑兵队分成几排,每一排上只安排五匹马,而这五匹马,正是矮墙后头,木栅的大概宽度。 特意编排这个宽度,就是为了冲击木栅的时候方便操作。 按照这个编排,第一波的骑兵已经冲上去了。 与此同时,何迈带领的火炮队也及时赶到,不只是火炮队,久未露面的手枪队也终于上场。 带着重新装填,满满当当的火药,冲向了敌阵! 就在这一个时刻,几乎所有的作战部队都在为骑兵队提供支持,不管是先进的热兵器,还是古旧的冷兵器,全都往上招呼。 一时之间,城内负责守卫的秦兵,便被打蒙了。 这什么情况? 晋军怎么会突然间这么勐? 莫不是吃了什么大力神药了? 神药倒是没有吃,不过攻势也是异常的勐烈。 防守的秦兵还没能来得及做反应,晋军的正式冲锋就开始了。 刚才的火炮,手枪,不过都是前菜,是为了给后方的正式冲击打掩护的。 后来也证明,这样的进攻手段,是非常正确的。 勐烈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各种兵器乱飞,让秦兵疲于应付,他们理所当然的就认为,这些进攻就已经是晋军的全部招式了。 于是,势必也要拿出百倍的精神,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的后果,自然就是精疲力尽。 等到王谧把真正的大杀器撒出来的时候,秦兵已然没有了招架之功。 骑兵队被暂时交给了魏咏之掌管,接管了骑兵队的老魏,果然没有让兄弟们失望。 很快,他就把骑兵队分成了若干小队,并且,踩着精准的步伐,向着巨型木栅的所在地奔去。 目视范围之内,隐约可见木栅的后方,厚实的泥土地上,一排排鹿角已经出现。 两边竖起,呈八字形,尖端看起来还有些锋利,也很干净,很显然,并没有几匹战马受困于这些陷阱。 那全都是因为,王侍郎有先见之明,在军中还有极高的威望,只有这些条件都结合起来,才能阻拦住晋军将士们反复冲锋的野心。 而现在,王侍郎已经放出话来,一定要把邺城拿下,要拿下邺城,没的说,南城墙就是最好的突破点。 这个时候再不成功,兄弟们也就不需要混了。 此番若是还能有命返回故里,便可以解甲归田,做田舍翁也。 魏咏之身先士卒,带领着兵马,列作第一队,冲向了木栅栏。 晋军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在战马冲击的时候,所有的其他兵种,全都要给他们让路。 顺便还要把火力支持补充到位,战友们都已经把道路铺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骑兵队若是再不能把差事办成,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吧! “兄弟们,看准了目标!” “冲!” 魏咏之目视前方,咬着后槽牙喊出了口号,话音未落,战马嘶鸣,晋军将士就冲了出去。 混乱的马蹄声,接连不断,魏咏之带着自己的好兄弟,率先冲到了木栅之前。 或许准确点说,并不是老魏冲了上去,而是老魏的爱驹,冲了上去。 只见一排战马,迈着熊健的步伐,一脚就踹到了那木栅上! 轰隆! 那木栅顷刻之间就向后仰倒,但是令众位将士失望的是,木栅栏并没有倒下,而是微微晃动了几下,就再次站稳。 哎! 这些木栅栏果然是个麻烦,凭借着战马巨大的冲击力,裹挟而来的这样一踹,竟然还是没能让它一击既倒。 遗憾呐! 魏咏之在马上稍稍等了一刻,看到木栅并没有被掀倒,立刻就控制住了马匹。 就在此刻,还在木栅的保护范围之内的秦军士兵,比晋军还要紧张百倍。 他们眼见着,骏马飞驰,就向着他们跑过来,而晋军的火力又是如此的勐烈,以至于他们想要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都难。 于是,当战马嘶鸣,木栅受到威胁的时候,大多数的秦兵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都丢下了兵器,向后逃窜。 当然了,还是没跑的更多。 “晋军攻城了!” “快!” “快去把栅栏顶住!” “千万不能让他们成功!”一个队主模样的人大声喊道,他不说话还好,一这样喊,谁都知道只要突破了这一排木栅,晋军就可以冲进城了! 于是,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军,这一下,所有的目光就全都聚拢到了大栅栏这边了。 虽说是个队主吧,但实际上呢,官职也不高,在军中也没有多少威望,现在堵在南城墙这边防守的士兵,很多也根本不是隶属于他。 这位队主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秦军中就更乱了。 “顶住?” “顶得住吗?” “就那个木栅栏,平时没事的时候,十个人合力都搬不动!” “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们能上去吗?” 秦兵们议论纷纷,却也有一些士兵冲上去,企图让木栅栏停止晃动。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晋军的马蹄子可是不长眼,那大蹄子抬起来,反复几次,木栅栏倒是没倒,却把几个秦兵踹飞了。 说来,这件事也是很奇怪了。 栅栏又没倒,人为什么会飞起来,一般人都会以为,只有木栅栏倒了,才会把秦兵压在底下。 而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 木栅虽然没有倒塌,但是,它在摇晃啊! 很多古代的兵器都是如此,并不是以轻便致胜,而是以重量压制敌人。 马蹄飞踹,力度很大,尤其是狡猾的晋军,他们早就想要用战马冲击氐秦设置的木栅。 于是,总是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冲锋,借助强大的惯性,给予木栅栏更大的冲击。 这样的力道十分惊人,很多时候,那股惯性还没有波及到士兵自身,他们就已经被吓趴下了。 更有甚者,只是看到晋军的战马接近,便已经抱头鼠窜,跑的比兔子还快。 还打仗呢! 根本指望不上。 而这时,如果氐秦这边能有个靠得住,拿得出手的将领指挥,整个局势或许还能稳定的住。 至少可以继续抵抗一阵,可惜的是,当真是没有。 于是,氐秦这边只能任由着晋军展开多种攻击,却没有招架之功。 而王谧这边,既然已经把战马拉了出来,那就别客气了,只管往上冲吧! 有些地方的木栅,早就已经被晋军冲开,一队又一队的晋军士兵冲进了城。 他们却没有急于向城内进发,而是原地留守。 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而是充分发挥能动性,很快就寻找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要知道,这是在完全没有接到王侍郎指挥的情况下,士兵们的自主选择。 多么难能可贵! 这就是既有经验,又有素质的军人,是每一支部队最宝贵的财富! 晋军士兵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低着头,只关注地面上的东西,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各色的箭失还在铺天盖地的乱飞。 《极灵混沌决》 而他们也管不得许多,队列的最外围有一群负责警戒保护的兄弟,虽然这也免不得要遭受一定的损害,但相比较起来,已经是相当安全了。 士兵们往往呈两三个人一个小组的形式,没有携带什么工具兵器,只是徒手。 而他们寻找的目标,也近在眼前。 就是那一排又一排散落在地的鹿角! 是的! 那是战马的危害,是最大的障碍! 鹿角埋得很深,士兵们需要两人使力,才能清除一个,说起来,效率着实不高。 于是,越来越多冲进来的士兵加入了进来,眼看木栅后面埋藏的鹿角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拔除。 晋军攻城的脚步,更近了! 而躲藏在城墙附近堡垒里的秦兵,并没有停止反击,虽然声势越来越弱,虽然张蚝那边也顾不上他们,对他们的支援是越来越少。 但是,秦兵们还是依靠着现有的兵器,尽力在给晋军打击。 你不入城还好,只要你入城,那就别怪人家不客气。 依靠着有利的地形,秦兵的表现也不错。 尤其是那些专注拔除鹿角的晋军,由于需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原地不动,就更是成了秦兵们的活靶子。 时不时的就倒下一个,战损不小。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一章 何将军被吊打?(国庆快乐!) 长久的拉锯战之下,秦兵们渐渐的也学到了一些本领,他们勐然发现,这些被晋军扔到城墙里的怪模怪样的兵器,竟然有些并没有什么变化。 根本就没有炸响,那些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的引线,并没有点燃那些怪东西。 这种东西,难道不能被兄弟们反向利用吗? 于是,他们寻到火种,将那火炮又引燃了一次,反向扔到了晋军的战阵当中。 还别说,这个东西,果然是威力十足。 只需要一个,就给晋军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氐秦士兵纷纷感叹,要是能再多一些,该有多好! 这个怪东西,真心好用! 既然是好东西,就没有不使用的道理。 几个秦兵冒险从堡垒里熘出来,去捡拾那些还未来得及爆炸的火炮。 这个差事,可说是相当的危险了。 而诱惑力也是很大的,毕竟,这些没有爆炸的火炮,数量还挺多的。 从堡垒的范围看过去,目力之内,就有好几个! 而火炮的作用,也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秦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时候不冲一下,还等到什么时候? 再不冒险,恐怕就要陷入无险可冒的地步。 拼了! 秦兵们的战术还是很有效的,当他们把一个又一个的未爆炸的火炮捡起来,重新点燃的时候,晋军就被自己的斧子砸了脚。 当然了,秦兵不是火炮的研制者,这些宝贝原本也并不属于他们,于是,他们对火炮的特性还不够了解。 当他们把火炮重新点燃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料到,有些火炮的引线本来就已经点燃了一半,不过是由于种种意外,才没能最终爆炸。 等到他们再捡起来重新点燃,间隔的时间也会急剧减少,甚至是,有些看起来没有爆炸的火炮,待到兄弟们靠近,却又突然炸响了。 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晋军冲进来了! 这一声巨响,可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一声巨响了,有了这一声响,其他什么火炮也好,手枪也好,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了。 完全被实力掩盖。 “倒了!” “终于倒了!” “老天有眼呐!” 虽然有木栅倒塌传出的巨响,何迈高亢的声音,还是回荡在了战场之上。 看看! 老天爷都是站在他何迈这边的,今日必定功成! 看到木栅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岂止是何迈,就在他身边的那些将士在精神上也全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魏咏之,当然也包括王谧,全都看呆了。 这个木栅栏还真是,不知道长点眼力。 什么时候倒不好,非要这个时候倒。 本来这何迈就轻狂的要命,自认为已经成了这邺城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一个,没了他,这场仗就打不赢了。 现在又被他首先敲开了攻城的门路,不用说了,就算是你现在当着他的面打击他,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马鞭一挥,何迈就将着兵马冲进去了! “这也……太快了吧。” 魏咏之紧跟在后,经过王谧身边的时候,抑制不住的要说道说道。 王谧能说什么呢? “年轻人,气盛,打的顺手的时候,我们就是想拦着,他也不会听我们的。” “就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思来吧!” “可是,城里的情况我们还完全没有摸清楚,就这样贸然冲进去,阿迈是肯定会吃亏的!” 刚才秦兵的反击他们也看到了,老实说,势头是不错的,可见,城内的秦兵也依然实力很强。 绝对不能小视,不能因为终于冲破了城墙,就恣意妄为起来。 可问题是,何迈他是听劝的人吗? 况且,这座城池就在那里,不管你是冲还是不冲,它也不会自动投降。 那还能怎么办? 但凡打仗就会有伤亡,作为主将,只要你往战场上冲,那刀枪也不会绕着你走。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当你冲出去的时候,早就应该有预料了。 也理应接受。 更何况是何迈这样精明的人,对他,王谧还是放心的,虽然看起来比较浮夸,说的话比做的事多。 但实际上呢,何迈也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并且为了成全这份野心,他也有十足的耐性。 他能吃苦,也有志气。 从刚才轻伤不下火线,王谧就看出来了,这一次,小何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就看看他的真本事! 但是,攻城…… 说实在的,王侍郎现在还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邺城里的情况究竟如何? 别忘了,就算是他们从断墙这里冲进去,也不过是冲进了邺城的瓮城而已。 想要正式拿下内城,还差得远! 差得远,没错! 不只是兵器有差,就连人头都不够! “曾靖,快去通知寄奴他们,与我们汇合,共同攻城!” 曾靖领命,立刻调转马头,向着北城墙附近奔去。 这一路上,又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危险。 但是,作为王谧挥下最为得力的队主,这个时候,这样重要的差事,只能交给他。 而王谧也相信,曾靖绝对有能力办成这件事。 接下来,今日之战成败的焦点,似乎就从王谧这边转到了刘裕那边,毕竟,王谧这边聚集的兵马,还是少数。 真正的大部队,都在刘裕的手里。 要想夺城,必须要两边合兵,片刻不得耽搁。 而北大门这边,正面战场的形势又如何? 老实说,也陷入了僵局。 而这僵局,却并不是晋军陷入了被动,而是他们主动为之。 让形势陷入如此境地的,只是城里的一封口信。 当刘裕展开那张残破的粗布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这样重要的战机,他不能独自决定,必须要和王谧取得联系。 两边商议之后,才能实行。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刘裕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面对这样的形势,他很清楚,要想把事情传达的准确,普通的小兵是做不到的。 《基因大时代》 而自从王谧分兵去攻打南门,他们那边的战况,刘裕也不甚清楚。 还是该派一个可靠的人去联络。 于是,何无忌就把这个职责担下来了。 邺城占地广大,南城门和北城门相距,足有十几公里,照实说来,这一路上又有那么多的敌军,危险颇多。 何无忌当然不会单枪匹马的冒险,而是带着几十人的小队,护送着寻找王谧他们的踪迹。 当然是越快找到越好,何无忌心下焦急,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不只是关乎下一步的战略,更是关乎城中那些亟待联合的乡民的安危。 一旦,他们的计策被氐秦发现,他们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氐秦可不是好说话的。 一定会将他们斩尽杀绝。 城中的乡民可都是为了晋军才冒险送出消息的,如果最后因为晋军战术有误,把他们都耽误了的话,那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又要将城中百姓的安危摆在何处? 就在何无忌快马加鞭往前赶的这个当口,秦兵的进攻也丝毫没有停止,而且,因为战场上局势不稳,主将渐次凋零,秦兵感受到了更大的危险。 于是,他们的攻势竟然更加勐烈了。 秦兵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于城中的士兵来说,邺城就是他们最后的堡垒,守不住邺城,他们就都要做孤魂野鬼。 在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下,哪里还有人敢后退? 就是想后退,他们也早就已经无路可退! 只有拼死一搏! 在这样疯狂的秦兵中间行军,可以说是相当危险的。 何无忌快马加鞭,却也无法避免秦兵的攻击,幸而他身边的士兵,全都是骁勇善战,经验最丰富的。 在襄阳,在南阳,他们已经身经百战,尤其是对付秦兵,已经相当有经验。 在秦兵的装备没有显着增强的现状之下,晋军对付他们可以说是相当轻松的。 以火炮开路,紧接着就是密集的箭阵伺候,秦兵看到何无忌,立刻就发现这是个晋军中的人物。 究竟是什么人物,他们也判断不清,也没有那个时间去计较。 只要是大人物,就冲上去,杀就是了! 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再怎么骁勇悍战的士兵,没有主将的带领,也照样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 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此时此刻的秦兵之中。对于这个道理,他们有最深刻的认知。 现在秦兵陷入这种难以挽回的混乱,不就是因为军中缺乏强有力的主将吗? 只要能杀掉晋军的大人物,晋军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这是必然的! 这也算是急中生智的一种。 若是秦兵的战斗力还像以往那样强悍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或者说的更难听点,他们也根本不会浪费那个精力去动脑筋。 而现在,正是因为局势不利,他们才要集中优势兵力,向敌军的将领下手。 而何无忌,正是他们选中的第一个目标。 此刻的何无忌,穿梭在晋秦混杂的战阵中,身边并没有几个人,看起来势单力薄。 很好欺负的样子! 就从他下手吧! 秦兵之间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也结成了简单的战阵,抄起兵器,就奔着何无忌的坐骑而去!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别看整体上来说,秦兵已经落入了下风,但是就在这狭小的一个范围内,对付何无忌一个人,他们还是有优势的。 一些秦兵骑着马快速靠近,很快就和目标接上了手,各种兵器乱飞,近身格斗。 还有一些人,则肩负了更加重要的任务。 别看他们没有战马加持,看起来比较弱势,但其实,人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晋军。 而是别有所图。 只见一队手持钢刀的秦兵,轻装前行,正快速向晋军靠近。 而高头大马上的晋军,正在被氐秦的骑兵纠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另有一队士兵靠近了他们。 糟糕! 被缠上了! 周遭都是包围的秦兵,上上下下全都凑齐了,看到这样的情况,一直冲在最前面的何无忌也只得无奈中放慢了速度。 抄起了兵器,继续杀敌! 别看之前何无忌一直在朝廷上游走,混了一个国子博士的名号,看起来是个文绉绉的人。 其实,人家的武艺一点也不弱。 别忘了,人家的舅父,可是北府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刘牢之! 刘牢之虽然一心想让何无忌往文臣的方向转,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是,无奈何无忌志不在此。 何无忌这一身的武艺,全都来自刘牢之的亲传。 不论是弓箭还是长刀,个个都挥舞自如,何无忌转身就冲向了战友。钢刀挥起,一个旋风刀,就斩杀了两名敌军的骑兵! 鲜血噗嗤一下就迸了出来! 血滴子径直扑到了何无忌的脸上,唇边尝到了那种黏腻的血腥味。 啊! 真是久违了! 那甜腻的血腥味,似乎是和何无忌的热血相通似的,一旦品尝到,何无忌整个人的气势就不同了! 他的眼睛都红了! 杀啊! 谁敢当他的道? 滚出来让他何爷爷看看! 突然冲上来的秦兵并没有把何无忌吓倒,反而刺激了他的斗志。 原本,他只是想尽快把消息送到王谧那边,也不想和秦兵们纠缠,杀敌的任务,全都交给了自己的护卫。 而他们自己,则拼了老命往前赶而已。 现在好了,这群人居然如此的不开眼,还敢挑衅他。 这一下,何将军马上就要大开杀戒了! 谁也别想跑!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堆,灭一堆! 何无忌志得意满,手中宝刀血迹未干,他略略擦拭了一把,便再次冲进战阵。 就在他的眼前,一小队秦军的骑兵再次出现,何无忌的刀锋就是对准了他们。 战术不过尔尔,武艺也并没有超出晋军多少,他们为什么还敢这般狂妄? 狂妄! 不用怀疑,这确实是写在秦兵的脸上的! 你只需要盯住他们的眼神,立刻就可以发现,这一股秦兵士气很足,他们并不惧怕和晋军抗衡。 即便是他们背后的城池,已经及及可危。 原本是各自为战的秦兵,忽然纠集到了一起,很有节奏的向晋军冲击。 一波接着一波,虽然阵势不算特别大,但是因为连续不断,也给晋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最关键的是,何无忌发现,他现在是在被秦兵欺负! 专门针对! 就因为他带的兵马少,而这个劣势,已经被秦兵们发现了! 现在正被他们揪住,吊着打!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 火炮助阵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何将军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 一声唿哨,许多没有参与到战事之中的晋军也迅速靠拢过来,何将军的力量再次增强了。 然而,就在何无忌振奋精神,打算开一波大的时候,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群身量小小,还特意伏低了身子的秦兵,已经来到了马下。 他们目光坚定,眼前只有自己的目标,心无旁骛。 一个起势,手起刀落! 嗷! 鲜血喷出,结实的马腿,顿时打了个折,坐在马上的何将军,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是身子一歪,就此掉了下来。 要说何将军的命运比之王侍郎,那当然还是要差上一大截。 人家王侍郎有何无忌拉着,这才侥幸逃过了从战马上跌下来摔个四仰八叉的下场。 而何将军呢? 放眼四顾,他的身边竟然就没有这样的人! 而想当然的,何将军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就在战马倾覆的那一个瞬间,何无忌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好在,虽然身子是无法控制了,他的大脑还是能听话。 这颗聪明的脑袋,指挥着他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就在屁股脱离马背的那一个瞬间,何无忌便两手一捉,拽住了马缰的一侧。 虽然那一截马缰不足以拦住他下坠的趋势,但还是让他借到了力,何无忌借着马缰的作用,从马上翻下身来,却并没有顺势跌倒,而是站稳了脚跟! 是的! 兄弟们没有看错,秦兵也没有看错! 何将军虽然不幸遭遇了偷袭,但他却并没有伤筋动骨,甚至还稳住了身形。 这简直是一项奇迹! 然而,很快,何将军就将创造另一项奇迹! 就在众人的面前,亲手创造! 袭击马腿,一直是战场上相当常见的一种偷袭手段,这一招,晋军也用过很多次。 而且,出手比秦兵要凶狠的多。 原本,如果是正式对战,何无忌也不会遭此不测,以他的能力,对这样的小招数还是可以防范的。 再加上,团队作战,偷袭者本来就不是很容易下手,增强了单独战马的防御力。 而此刻,何无忌却是在极少人陪伴的前提下面对这样的困境的,而他的身份又决定了,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敌军袭击的首要目标。 这还真是疏忽了! 现在,恶果已经造成,何将军已经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再去讨论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且看何将军能否扭转形势,反败为胜? 关键时刻,就要看何将军的真本事了! 何无忌身边的护卫,武艺虽然赶不上曾靖,但是也并不弱。 看到何将军掉了下来,也纷纷下马,保护了上来。 然而,他们终究是外力介入,反应还是比不上本人,何将军自从稳住了身形,就连一个眨眼都没有耽搁。 几乎就是同时,长刀就甩起来了! 然而,何将军的刀快,人家秦兵是早有准备,人家的刀难道会比你何将军的更慢? 浪浪浪! 几声脆响,正是铁器敲击在一起发出的。 秦兵的钢刀先出,何无忌的稍后赶到,两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就这样硬生生的刚到了一起。 正面对抗!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距离,除了钢刀也没有其他能用得起来的兵器了。 其他的都不好使! 与何无忌硬扛到一起的人,乃是秦军当中最最普通的一个步卒,环首刀就是他唯一的兵器。 保命的家伙! 他铆足了力气,硬生生的顶了上去,对方可是大人物,不知道是什么等级的将军。 要是能干掉,就发达了! 当然了,这样紧张的时刻,秦兵的心里想的也不只是争名逐利赚大钱的问题。 更多的,是关乎生存。 不用细想,只要长脑子的都能看出来,现在秦兵步卒们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 虽然一时是砍断了晋军坐骑的马腿,但那种优势只是一时的,要想扩大战果,就还要继续努力。 决不可懈怠。 要知道,虽然两军还打的难舍难分,但是深知城内情况的秦兵已经渐渐看出了,其实,打到现在,晋军的兵力已经在秦兵之上了。 如果让这样的形势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任何的花招都会失去效用,邺城很快就会落到晋军的手里。 说到底,氐秦会落到这一步田地,就怪鲜卑人! 要不是他们在邺城下苦苦围困十几天,说什么也不肯离去,氐秦又怎会找不来一支援军,甚至要去祈求遥远的晋军帮助? 还引狼入室! 晋军是谁弄来的? 氐秦兄弟们,仗是越打越糟,脑子却渐渐清醒了,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是他们敬爱的主将,符丕符大将军亲自邀请来的! 而符将军现在人呢? 这位罪魁祸首,现在又人在何处呢? 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了。 这个蠢材! 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总归一句话,这个笨蛋,算是把兄弟们都害了。 害苦了! 一面是被鲜卑军团提前消耗的军队,一面又是战斗力强悍,难以对付的晋军。 而且,这一支部队在晋军当中也很不一般,是妥妥的精锐! 全部来自常年驻扎在京口一地的北府兵! 他们装备精良,作风强悍,最重要的是,他们纪律严明,从不畏惧秦兵! 纪律,是军队的生命! 虽然,在这个相对蒙昧的晋末时代,不管是主将还是普通士兵,也一样知道,纪律是否严明,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将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很显然,如果想要让军队的作战能力出众,就必须讲究纪律。 一支没有纪律的部队,就好像是荆州兵一样,样样稀松,上了战场也是依然故我。 没有纪律可言的部队,想要追求战斗力,几乎等同于缘木求鱼。 于是,很多时候,有经验的将领,在和敌军对战的时候,往往看到对方的阵型,军容就可以判断出这场仗的胜负。 一支军容严正的部队,战斗力一定不会弱,而现今在邺城战场上活跃的这一支北府兵,显然就拥有这种特质。 更何况,纪律严明只是这一支军队诸多优势之中的一个而已。 于是,自知处于劣势的秦兵,自从失去了主将的指挥,便自动自发的定下了计划。 既然正面对抗打不过,那就从侧面入手,只要能将晋军主将斩杀,晋军也会陷入和他们同样的境地。 或许,保住城池还是有可能的。 一切,都不是为了长远的打算,只图眼前的暂时安稳。 对于现在的秦兵来说,他们也没有那个余力再去关心未来如何如何,他们能做的,就只是把眼前的敌人赶走。 而现在,就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了眼前,那氐秦小兵举起了长刀,竟然和晋军主将何无忌正面遭遇。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简直是老天爷襄助! 虽然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步卒,在整个氐秦战队里,都是最微不足道,不起眼的一个。 但是,他却赢得了和敌军主将过招的机会! 怎能不说他就是天选之人? 然而,老天爷也有打眼的时候。 而这个小小的秦兵,显然是不足以要了何无忌的性命的。 没办法,不论从任何角度来对比,都不是一个数量级,即便是侥幸让他得手一次,之后也很难扭转局势。 幸亏,那小兵自己也知道,能力不足,对方又是敌军大将,明晃晃的一个勐人,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而他的战友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早就定好了计划,一旦何无忌落马,先由斩断马脚的这个小兵上去硬扛一下,趁着这个混乱的空当,其他的氐秦步卒再一拥而上,刀枪乱飞之下,就不信要不了他的性命! 他何无忌,还能是九条命的狐狸不成? 何无忌当然不是九条命的狐狸,他是活生生的人,只有一条命而已。 但是,想害了他的性命,也绝非易事。 两人的钢刀就这样扛到了一起,很快,何无忌就发现,对面的这个小兵,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 况且,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于何无忌还能完完整整的站起身,并且迅速出招,完全没有准备。 那小兵瞪得极大的眼珠里,满含着质疑,惊恐。 好像是下一招,何无忌就要废了他似的。 而实际上,何将军却并不打算这样做,兵行诡诈,何无忌早就料到了这些秦兵想从两侧偷袭他。 而他,也是信心十足。 他的兄弟们绝对是靠得住的,根本就不需要他指挥,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待到两人开始过招,晋军就瞬间出现,果然没有辜负何无忌的期待。 秦兵这边就等着何无忌摔下来呢! 一见他真的摔了,立刻就补上了。 有的拿刀,有的拿枪,红着眼睛就奔过来了! 他们的距离那样近,他们杀伐的决心那样重,他们的兵器,不用说,也是最锋利的! 而何无忌已经落入了下风,被他们偷袭了! 迎接何无忌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还能逃出生天吗? 老天爷这一次,会站在他这边吗? 如果,何无忌能够预知未来的话,他就会知道,在历史上,他是一个中道崩殂的战将。 那个时候,他就因为自己的轻敌,死在了战场上,也没有看到好兄弟刘裕登上帝位。 实在是可怜又可惜。 而现在,同样的战场,几乎是同样的境遇之下,何将军又将迎来什么样的命运呢? 他能够预知未来吗? 他能够改变未来吗? 或许,何将军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次,虽然何将军仍然是突出了重围,身边追随的士兵很少,但是,他也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他的战友们,不会放任将军陷入敌手。 就在秦兵出手的那个刹那,晋军的兄弟们也迅速到位,因为对何无忌落马这件事,并没有预料。 晋军的脚步还是稍慢了些,秦兵的动作更快,当晋军到达的时候,秦兵的家伙事都已经抽出来了! 眼看就要向何无忌的身上招呼! 而这个时候,何将军在干什么呢? 他当然是无暇分心,只顾着和那手持长刀的士兵对战,就算是料到了敌军会在不同的地方偷袭,也顾不过来。 何将军顾忌不得,同伴们又稍稍落后,那局势不就要被秦兵掌握了吗? 然而,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砰砰! 这是什么情况? 何将军还没来得及对现状作出准确的判断,他的身体就先一步的作出了反应。 那声音才刚刚发出,何无忌就一个大步跳开了去。 可惜,还是被波及,竟然被巨响掀起的黄土掀倒了! 而发出那声巨响的东西,毫无疑问,正是晋军的新型武器,火炮! 他娘的! 拼了! 看到何无忌身陷危难,兄弟们立刻就急了! 真的急眼了! 但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眼看着秦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前面。 这要是被哪个贼人逮着一个空子? 不用多! 只需要一刀,老何不就被结果了? 岂有此理! 何将军旷世英才,怎么能死在这么没有意义的时刻? 被一个氐秦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人害了性命! 情急之下,他们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真是无计可施矣! 难道,就只能如此了吗? 正当兄弟们沮丧之时,突然间,从他们的身后不足三丈远的地方,凌空跃起一个庞然大物。 形容的确实有些夸张,实际上,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东西,不过是他们的老相识。 正是一枚火炮! 因为是从后面扔过来的,显然不是何无忌带着的这些兄弟们的手笔,兄弟们向后一看,正是自己的同袍。 属于刘裕麾下的一位骑兵,那枚火炮,就是从他的弓箭上放出来的! 最完美的还是什么,还在于这枚火炮它是已经点燃了的,而且已经燃烧了一段时间了。 以至于,它才刚一落地,立刻就炸响了! 多么及时! 多么完美! 这个时间点掐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枚火炮,成功的就把秦兵们的攻势给狙击了! 若论出枪的速度,晋军这边是比不上他们了,而秦兵这一击,就是奔着废了老何来的。 也是铆足了力气,豁出了性命的。 本来他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各方面都是一样,已经对何无忌的小命是志在必得。 谁知道,忽然从天而降一枚巨炮,竟然让秦兵们的所有企图,顿时化为乌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三章 李大连他是废物吗! 非不是氐秦兄弟们不够努力,也不是他们能力不足,实在是,他们无法抗拒生理上的反应。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骇人,而到了这邺城战场上,氐秦的兄弟们已经对这种神器的威力,有了很深刻的认知。 这东西,恐怖的很呐! 只要被它波及,那就是非死即伤,跑不了的! 救都救不过来。 于是,火炮一经炸响,后续的秦兵就再也不敢往前冲,而那些豁出了性命打算给予何将军致命一击的秦兵呢? 不用想了。 这一次,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真的丢掉了性命。 “你们怎么回事?” “往哪里扔呢!” 过了好一会,何将军才从黄土堆里扑腾出来,几个小兵上前,把他老人家搀扶起来,他冲口就是骂。 看到何将军这副狼狈相,小兵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将军,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原谅我们吧!” “都是一时着急,没看清。” “再说,这个火炮也不是我们射过来的,都是后面的骑兵弄的,要怪也得怪他们。” 何将军刚才是被炸蒙了,逮着谁就是一通骂,火炮的冲击力,虽然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却也让他受惊不小。 甚至连耳朵眼里都是黄土。 那火炮爆炸的地点,可以说是相当的体贴了,正好就在何将军的身前,距离不远也不近。 由于初级火炮的威力有限,填充的火药,分量也不够均匀,所以,虽然何将军就在眼前,但只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差距,就无法伤及他的性命。 在战场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现在这一刻,对于何将军本人,以及整个晋军来说,这是非常幸运的。 饭团看书 刚才还气哼哼的何将军,此刻也反应过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 还等什么?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既然没死成,那就要继续办正事,部下又给他牵过来了一匹马,何无忌一个翻身就跃了上去。 充分显示出,他的身上是一点伤也没有。 利落的很。 终于摆脱了秦兵的纠缠,何无忌志得意满,正要继续前行,抓紧时间把消息送到。 却没想到,才刚跑了几步,就只得被迫停下。 “曾靖,你怎么过来了?” “出了什么事?” 曾靖是王谧身边的贴身护卫,最得力的助手,几乎是和王谧寸步不离的。 于是,曾靖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何无忌登时就愣了,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出。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了。 何无忌那么紧张,把曾靖也带的紧张兮兮,他原本是一点也不紧张的。 他只是来传递一个消息,但是,却半天都没有进入正题。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自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 好在,曾靖的脑子还是没有全傻,过了一刻,也就反应了过来。 “没事,王侍郎他没出事,南大门那边的战况很激烈,我军已经取得了一定突破,侍郎的意思是,想要刘将军去支援,下一步,就可以开始攻城了!” “攻城?”何无忌眼皮一跳,脸上居然出现喜色。 有这么兴奋吗? 曾靖被他搞湖涂了。 只见何无忌凌空拍了下掌心,大笑道:“太好了!” “我也正有此意。” “不瞒你说,我们这边也收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要交给你们,事关大局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王谧想要攻城,刘裕也想攻城,两兄弟一个南,一个北,在此之前完全没有联系,却不自觉的都想到了一起去。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那还等什么? 既然南城墙那边已经打开了突破口,也就不必非要和张蚝在北大门那里死磕。 晋军要的,只是邺城这座城池而已,他们并不想依靠彻底打败秦兵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那都是死心眼一根筋的人才干的事,晋军的实力,早就已经不需要依靠那些虚头巴脑了。 毕竟,都已经这么优秀了。 现在晋军最需要的是什么? 就是一颗精明的大脑,足够有前瞻性,能够给晋军把下一步的战略定下来。 让兄弟们沿着这条大路,安安心心的往前走,直至达到最后的胜利。至于能不能达到最小的消耗,这却不是王谧能够决定的事。 目前也根本看不出来。 既然要见王谧,那当然要奔着南大门去。何无忌和曾靖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两人把现有兵力纠集到一起,共同反身回去。 而这时,一直还在南门卖力作战的王侍郎又在干什么呢?战况如何? 双层大栅栏被攻破之后,王谧就跟着士兵们冲进了邺城,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井井有条的街市,而是一层矮墙包围之下的另一道城门。 当然,还有仍在苦苦奋战的氐秦士兵若干。 看到这样的场面,王谧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他早就料到了,邺城的城墙不会只有一堵。 必定是双层嵌套的模式。 当然了,邺城能有这样的规模,自然不是氐人的功劳。作为一座曾经被当做都城的战略要地,邺城曾经的辉煌其实也尽在眼前,毕竟,曹阿瞒也还没有故去多长时间,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中原,真正安定的日子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在中原大地上可以称得上是有规模,够繁华的一些城池,都不是新近建筑的成果。 它们得以辉煌繁荣,都是前代的功劳。邺城也是一样。 作为一座曾经的古都,邺城选用了双层嵌套的建筑模式来增强外城的防御力,同时保障城内居民的安全,这是王谧早就有预料的。 他甚至都不需要提前派出探子去侦查一下,就可以确定。 而现在,眼前的情况更是证明了,王侍郎算无遗策。 虽然曾靖赶去送信,但是王谧也并不孤单,就在刚刚,表现极其出色的魏咏之,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自从刚才那一仗发挥不错,老魏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昂扬奋进的气息。 整个人的状态是向上走的,这一点,十分明显。 眼看着面前又出现了新的阻碍,老魏跃跃欲试道:“王侍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冲进去,占领街市,把城里残余的秦兵铲除干净?” 斩尽杀绝,这就是魏咏之现在的全部信念。 相比王谧,他们这些南渡之人,对氐秦的痛恨更加深刻,他们参军,就是为了能够手刃仇人。 现在,眼看这些氐秦恶畜就要完蛋了,怎能不奋起一下,给这帮作恶多端的东西再添上一把土,顺便踩实着了? 虽然魏咏之已经急不可待,包括他身后的那些晋军的兄弟们,个个都已经等不及了,王谧依然有自己的节奏。 并且,他是真的不着急。 形势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优势在我,挫败了这一伙秦兵之后,王谧心里更有底了。 他们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攻,至于防御,只有还有人,就可以继续进行。 最关键的是,能有多大的力度。 螳臂当车而已! 虽然还没有和城里的秦兵交手,王谧已经下了决断,城里的秦兵,力量也不过如此。 王侍郎为何这样有底气? 难道,他是铁口神断? 当然不可能! 一般的神算子怎能与王侍郎相提并论,人家可是大魔导师,时空穿梭者。 比什么古代的撑着一个竹竿子,挂着一个白布条子,只知道坑蒙拐骗的江湖道人可是灵验的多了。 一切都是基于理性的判断,如果秦兵还有余力的话,为什么不现在就冲出城门来和晋军决一死战? 古代的城市结构和现代完全不同,看似是一个城市,但其实只不过是被若干城墙,大约都是四四方方的形式,前后左右包裹而成的一个相对固定的范围而已。 一旦外城被突破,搞所谓的巷战,在城内硬拼,是很难扭转败局的。 一般来说,能把敌人阻挡在城外,就要尽力为之,这也可以看出,后世于少保保卫北京城的时候,形势有多么危急。 咳咳…… 人家瓦剌都打到德胜门口了诶! 要不是于少保振臂一呼,挽狂澜于既倒,啥也别说了,瓦剌入城,还不是如履平地? 而现在,晋军面对的形势也差不多。 攻城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带着兵马冲进去就好了,城中的守备,大约也就是那样子,不会有太高的水平。 晋军完全可以应付。 王谧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夺取城池的同时,尽量减少伤亡,把损失压低到最小。 而很多事情,他脑子盘旋的那些念头,讲给魏咏之他们,他们也大约不能领会。 现在的王谧也练就了一身本领,学会了和这些武人沟通的技巧,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只要把命令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就可以。 胜利,才是他们关注的事情。 只要能打的赢,管你的战术是什么,如何计划,大呼将军真乃神人也,就可以解决了。 魏咏之拼命吆喝,王谧却不为所动。 “咏之,别急,再等等,曾靖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一听说还不能打,魏咏之的脑袋顿时就耷拉了下来,正宗的垂头丧气是也。 还有什么好等的? 对付氐秦恶畜,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筹谋,只管冲杀就是了,把他们杀光,他们自然也就服气了。 这座城池,本就是他们的,和氐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些外来的入侵者而已。 现在大军北上,自当亲自夺回来,正义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其实,在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个人,比魏咏之要着急的多,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很平静。 一张娃娃脸上,挂着惯有的笑脸,喜气洋洋的,那兴奋的目光,倒好像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婚礼现场似的。 那个奇怪的人,正是何迈。 不是他,还能是谁? 而何迈现在笑的,正好像是参加婚礼的新郎本郎。 不着急。 确实不应该着急,都到了眼前了,痛痛快快的一把收拾了才是重点,一定要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打胜仗是目的,但从来都不是唯一的目的,如何能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漂亮仗,才是追求。 虽然没有提前通过气,但是,何迈相信,此刻的王谧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然而,想打漂亮的胜仗,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只是要自己的实力强,还要敌军给配合才行。 你看,氐秦的状态,会是特别怂,特别烂,任由晋军搓圆压扁的吗? 很快,南城墙被晋军突破的消息就传到了张蚝耳朵里,张蚝登时就怒了。 作为邺城之中,唯一还能拿得出手,能说了算的将军,张蚝是万万没想到,南城居然这么快就丢了! 一旦晋军突破了瓮城,他们就可以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坦途。 与很多古代城池一样,邺城的城市布局也是北高南低,城市之中重要的建筑,达官贵人都聚居在北部,包括更多的乡民,也是集中在北城。 南城这边主要分布的就是一些作坊,牛马集市,还有一些城市里的流民,寺庙等等。 可以这样说,南城这边能够进行抵抗的有生力量并不多。 糟糕!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不顶用! 张蚝骂骂咧咧,却也改变不了现状,南城若是真的失守,那不就等于被晋军开了后门了吗? 李大连呢? 他是死人吗? 派他过去是做什么的? 就算他打不过晋军,多坚持一会总是可以的吧,这才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都不到! 虽然城中兵力有限,但是,张蚝也是规规矩矩的派了三千兵马给他,结果呢? 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晋军打残了! 真是废物! 废物都不足以形容李大连的无能,张蚝权衡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先到南城门那里去救火。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氐秦现在就是面临这样的现状。 然而,南城这边,还有药医吗? 就在王稚远带着晋军和短了一半的南城墙死磕的时候,南城楼上,队主李大连,悠然自得,还喝茶呢! 他当然要喝茶,这是他开战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刻。 负责进攻南城门的晋军大部都被王谧带走,去攻打破损的城墙了,而南城门的正面方向,剩下的晋军一下子少了一大半。 对于秦兵来说,这当然是一个重大喜讯。 驻守正面战场的秦兵,肩上的压力,瞬间就变小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四章 很可疑啊! 一般人来说,这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但是,李大连他不是一般人,他看的很长远。 现如今的邺城战场上,最不必要的一件事,就是拼命。 氐秦还有前途吗? 曾经不可一世的苻坚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他这样强悍的人,都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这样死在长安城里,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氐人,还有什么拼命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李大连对自己的定位。 别的人,比如杨白花之流,之前在军中,好歹也算是有威望的,是个正经的将军。 以邺城之战为,奋力一战,或许还能为自己搏出一个前程来,裂土封疆,把自己的地位提升一大截。 再比如符丕,他自然会为了邺城拼命,那是他自己家的家业,他不出力,谁还会出力? 换做他李大连,就绝对没有那种可能了,本来他在氐秦军中就不受待见,以至于,从军时间一点也不比杨白花短,论武艺,也是可圈可点,战场上的经验也一点不少。 饶是如此,人家都已经是将军了,他还只是个小小队主。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忍了许多年了。 就在邺城这个地方,自从符丕来了,他就一直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挨日子,不只是符丕他们讨厌他。 邺城里的老好人,现在就站在北城楼上主持大局的张蚝,对他也是不疼不痒的态度。 李大连被无理由压制,这样的事情,张蚝也心知肚明,他要是觉得李大连冤枉,想要主持公道,他早就出声了。 而现在,看看李大连的官职,就知道,这些年来,对他的处境,谁也没有伸出援手。 别看老李平日里是个嘻嘻哈哈不着调的个性,其实也是有脾气的。 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能在城里混的更好一点,就让他出卖自己,去拍符丕的马屁,他绝对不干! 当然了,他也看得很清楚,别人拍马屁,或许能高升,他去拍马屁,那就会沦为正宗的马屁。 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轻飘飘的。 而现在,看到了氐秦形势的暗澹,李大连便毅然决然的作出了决定,一个和城中大多数氐人不同的决定。 “城墙那边,晋军的攻势如何了?”他慢悠悠的说道,好像这场仗,晋军发挥如何,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在他身后伺候的小兵,连忙俯下了身子:“已经进城了,现在还在瓮城那边进攻,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突破瓮城。” “那边的士兵已经不多了,抗不了多久。” 不只是李大连脸上笑嘻嘻的,给他报信的小兵的表情也堪称喜悦,这是自然的。 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能被李大连这样的人看中的人,自然也是和他志趣相投的。 晋军的战况好,那才是他们最高兴的事。 若是符丕看到这样的场面,暴脾气的他,说不定会当场就结果了李大连的小命。 这个没脸没皮的人! 没脸没皮又怎样?现在人家李大连活着,你符丕呢? 已经下到地狱的第几层了? 数的出来吗? 于是,李大连虽然是区区一个队主,以往在邺城里根本没有人注意的小卒,而现在,却拥有了决定邺城命运的能力。 符丕虽然是氐秦嫡系,正宗的宗室,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黄土堆连连叹气而已。 “很好,很好!”听到了小兵的汇报,李大连更加放心了,这帮晋人确实是靠得住的! “队主,那接下来,我们要做点什么?” “依属下看来,这边的形势也就是这样了,再坚持也没有什么意思,要不然……我们就……” “就什么呀?” “说出来。” 这不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吗?偏要让人家说出来,这很难办呐,明明李大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却还要把球提给小兵,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议和的事啊!” 球踢到自己这边,小兵也只能接着,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好听的说法。 一张口,就把李大连给逗笑了。 议和? 亏他想得出来! “也差不多了。”李大连抬头看了看天,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他能看见个鬼啊! 现在的天色只有一般黑和特别黑的区别,对于投降这件事来说,没有一点意义。 李队主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小兵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亦步亦趋的从城楼上走下来,周围都是自己人,李队主倒是也不必担心有人袭击自己。 更不需要多带几个人当护卫。 那小兵虽然是个同谋,但是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就在刚才他还在担心李大连身边没有几个人,要是被敌军的弓箭袭击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真是会开玩笑。 他们现在是要干什么去? 投降啊!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是什么议和,实际上,看看现在的形势,氐秦哪里还有议和的资本? 这么丢人的事情,只他们两个知道就足够了,把更多的人招来,是还嫌不够丢人吗? 再者说,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要机密着进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毕竟,现在的邺城也不完全是他李大连一个人说了算,北城那边,还有张蚝呢! 而张将军现在,完全还蒙在鼓里呢! 根本对南城这边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虽然很快他也会知道的,总是瞒不住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大连才抬起沉重的屁股,抻开了懒筋,从城楼上下来了。 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在南城已破,张蚝还未及救援的这个当口,整个南城这边全都是李大连一个人说了算。 如果被张蚝逮到,这件事可就办不成了! 可若是晋军一来,李大连就竖起降旗,那也太过分了些,太假了些。 毕竟,他还是秦军序列里的一员队主,这要是不战而降,不说能不能向张蚝交代了,就是身边的这些兄弟,恐怕也饶不了他。 于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要给自己留好退路。 一旦晋军这边的形势不利,或者说是他的计策出现了什么岔子,他也好给自己找个借口。 你看,城下伤亡这么多,晋军也折损不少,我可不是没有抵抗,只是能力不济而已。 城中现在缺乏将才,这一点,李大连比谁都清楚,但凡还有个可堪使用的人,张蚝也不会把他拉出来,登上南城楼。 只要态度好,就算是失败了,在张蚝那里也算是有个交代。 而现在,正如李大连预料的,秦兵这一次是真的不行,根本就不是晋军的对手。 当士兵们都看清真相,这个时候再投降,就不能怪李大连无能了,这应该算是大家共同的选择。 很正当的,李大连就把责任从自己的肩上卸下去了。 也不必鄙视他的行为,认为他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打算,却不顾大家的死活。 更没有尊严,不要求他和邺城共存亡吧,至少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他可是队主呢! 自有一份责任。 但是,那是英勇的队主才有的心情,对于李大连这种人,他都已经决定要投降了,还是在氐秦并没有彻底失败的这个当口,你还指望着他能有什么觉悟? 推脱责任,才是他的常态,而现在只能说老天爷也帮忙,李大连的每一步操作,都精准的踩到了点位上。 正在他从城楼上慢悠悠的走下来的这个时候,另一边,北城楼上,也有一位老者正匆匆的跑下来。 虽然老者年纪大,但是若论腿脚,可是比李大连队主利落多了,匆忙的脚步也充分的体现出了他的焦急。 这位老者,正是李大连的死敌,张蚝! 他正要跨上马背,奔向南城,兴师问罪! 南城墙之内,瓮城范围里,晋军主将也难得的清闲了一会,战斗陷入了僵持,他有意的让麾下的士卒都稍稍的放缓了进攻的节奏。 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看看氐秦的架势也知道,翻转不过来了,那为什么不减缓一点进攻的速度,减少一些伤亡? 是个人,就是爹生父母养的,谁没有家庭,谁没有高堂幼小? 王侍郎这个人心善,看不得尸横遍野的场面,能维护一点就维护一点。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不一会,一个人又变成了两个人。 王谧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们,实在不是他眼神太好,而是这两个人的行为,太诡异了。 从城楼再到城墙这一路上,到处都是秦兵,尤其是瓮城的各个建筑物里,秦兵更是扎堆出现。 并不是他们不想出来,而是他们面对晋军强大的火力,只能躲在小小堡垒里,不敢探头。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保持着攻势,而朝向王谧走来的这两个人,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仙木奇缘》 他们不仅没有出招,什么兵器也没有使用,还特地从一个角落的缝隙里,钻入了瓮城和内城之间的一条小道! “我去!”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玩意,我竟然都没发现!” 要不是亲眼看到两个人跳进了夹墙,王谧根本就不能相信这样的事。 这也太魔幻了,他热乎乎的小心脏,顿时冒出了几丝凉气,后怕的不得了。 若是刚才,他们乘胜追击的时候,秦兵突然从这狭长的通道里冒出来的话…… 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秦兵还不是一狙一个准? 但为什么有这样一条隐秘的,完备的密道,秦兵却放在那里,没有使用呢? 就让它那样荒废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奇怪,真奇怪。 何迈来到了他的身边,王谧立刻把刚才看到的怪事告诉了他,何迈听过后,也是啧啧称奇。 但现在的情况,只是好奇是没用的。 还是要加强防护才是,于是由何迈亲自带领,十几个亲兵保护着,王侍郎就这样被团团围住。 成了保护动物。 严格说起来,王谧当然不需要别人保护,他现在呆的位置,秦兵根本就照顾不到。 但是,兄弟们盛情难却,他也只能先按照他们的想法办事。 所幸,兄弟们都很清楚王侍郎的个性,总是喜欢亲自上阵的,不喜欢把阵仗闹的太大。 成为人人供奉的石像。 于是,虽然保护的人不少,但其实全都算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已,与其他的将军比起来,王侍郎的身边人头可以说是相当的稀少了。 王侍郎抽出腰间的枪,重新装填了火药和子弹,亦严阵以待。 胆敢过来暗算他的,就等着受死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王谧在心中默默的读秒,随着秒数越来越多,他的心跳的也是越来越快。 这两个奇怪的人,自从他们出现在视线中,似乎就刻意躲避着人似的,才刚刚走到开阔地,就跳入了夹墙的通道。 这是为什么? 看他们的装扮和他们走过来的地方也知道,肯定是氐人无疑,或许还是个有点小权力的队主之类。 因为,他们是从城楼上下来的。 众所周知,能在城楼上站住脚跟,还安安稳稳的走下来的,大约不是普通的士兵。 他们下来要干什么? 既然是氐秦的士兵,又为什么不和其他的士兵联合,加入战斗?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奇怪了! 而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就更是让王谧陷入迷惑。 钻入夹墙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作为,这条夹墙有多长? 又通向哪里? 他们钻进夹墙,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在夹墙里还藏着什么神器,只等着给晋军一记致命打击? 不会吧! 越来越可疑了! 更可疑的是,这两个人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再叫上其他的人到夹墙里和他们汇合。 难道…… 难道是这两个人要跑? 局势还没有任何的改变,时间越拖越长,王谧的脑中,各种奇怪的念头层出不穷。 不断的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奇怪。 “稚远!” “快让开,他们又从后面来了!” 王谧还在打愣,何迈一个挺身就把他撞到了一边,敌人是没有看到,却被他撞了一个正着。 差点跌倒。 王谧刚想骂他几句,却发现,那两个怪人竟然从战阵的后方绕了出来! 什么情况? 夹墙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王谧心下一沉,身边的士兵,也把队列调整的更紧凑了些。 人们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会吧! 不会出差错吧! 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上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五章 议和? 然而,当王谧看清楚那两个人的相貌之后,紧张的心,忽然又放下来了。 此刻,他不但不紧张,反而觉得非常轻松。 因为,这两个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明明进入夹墙的时候,是好端端的两个人,看起来也很正常,虽然行为上不太正常,但是,长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一转身,等到从夹墙里出来,整个人就不正常了! 那是什么造型? 这也算是武将吗? 只见面前的两个人,越走越近,看穿着打扮,绝对是刚才的那两个人,但是吧,那个样貌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 甚至可以说,你已经看不出这两个人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掌握了什么独门秘籍,居然会变身了。 都不是! 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脸上罩上了半截帕子! 是的,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五方的大脸,居然用帕子把下半张脸全都挡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而看他们的眼神竟然是充满了疑虑的,疑神疑鬼的。 “阿迈,你迎上去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没问题!” 何迈也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两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向着他们走过来的,目标应该是王谧无疑。 但是却迟迟不肯走快点,甚至,你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是应该骑马吗? 2k 在这个时代,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 虽然脚步急促,但是,看起来也并不是特别着急和王谧他们接上头的样子。 恐怕是另有隐情。 迎来送往这种事,交给何迈你可以一百个放心,绝对是周周全全,一点差错也不会出。 王谧看着他向着两人走了过去,还没接上头,招牌笑容就已经摆上了。 很好! 没问题! 阿迈的笑容是无敌的! 谁看了都抵挡不住他的亲切攻势,一定会把所有的内情全都倾囊拿出,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连谎话都不会说。 “两位可是氐秦主将?” “是不是有事要找我们王将军?”何迈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王谧隐约听到了他的话,登时支棱起来。 对了! 他还有个将军的头衔呢! 与敌军的主将交流,当然还是把这个名号抬出来比较好,何迈做得对! 想到自己是个将军,王谧顿时感觉,只是站在这里,都自带一股威风凛凛的气质。 然而,秦军的两个人,看中的却并不是王侍郎的气质,何迈寒暄完毕,自以为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谁知,两位蒙面大将,居然绕过了他,眼神直接放到了王谧的身上。一直偷眼瞅着他。 这是个大将军! 我的估计没有错! 找的就是他! “何迈干什么呢?” “磨磨蹭蹭的!” 王侍郎很着急,现在可是在战场上,甚至是在邺城的外城以内,妥妥的敌军阵营,有什么事就应该快点解决。 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做呢! 这个何迈,就是这么不知道轻重。 居然还拉着两个人说笑起来了。 是的! 王谧的眼神没有错,何迈确实是在笑,一开始他表现的还挺紧张的样子,或许是担心那两个氐人会在他靠近的时候,勐然掏出一把大宝剑来,把他捅了。 可是……后来…… 不但是没有被捅,何迈反而是笑了,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那个状态也知道,是相谈甚欢。 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何迈如此高兴? 他这个人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毛病,是个话痨,那个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不容易关上。 哔哩吧啦,没完没了的输出,要是有一两个听众,那就更不得了了,一说话,早就把正经事全都忘到了脖子后面。 连现在身在何处,王谧交代了什么差事,都忘记了。 看他如此轻松自如,王谧恨得握紧了拳头。 小子! 有本事你就一直都别过来,看我不踹你! “王侍郎,稳住!” “说不定何将军有什么隐情呢?” 曾靖是个老好人,看不得这种仇视的场面,王谧怒道:“你少替他遮掩,他还能有什么隐情?” “现在是什么局势,你又不是没看见,要是城楼上的士兵跑下来,又或者从夹墙里窜出来几股秦兵,我们还有活路吗?” 一点也分不清轻重缓急,这就是何迈这个人最大的问题。 曾靖: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您有气,别往我身上撒啊! 被王谧数落了一通,成功让曾靖闭紧了嘴巴,就等着暴风雨来临吧,反正这口黑锅,他是捧着了。 好在,老天爷还是怜惜老曾的,还没等黑锅做好,何迈就迎上来了。 关键是,他居然还在笑。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王谧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打量着两个氐秦士兵,这两个人的表情,甚至比他这个进攻的晋军将领还要欢快。 这好像不太对劲吧。 “阿迈,到底是这么回事?”在陷入迷惑的时候,还是先向自己人询问一下比较好。 何迈展颜一笑,把一个大块头推到了前头。 虽然两个氐人都身板结实,块头也都不小,但是也是可以分出一个高低上下的。 而那人,正是氐秦队主李大连。 到了他们这一辈的氐人,早就已经是中原出生,中原生活的了,在生活习惯和文字语言使用上,和汉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于是,李大连这位氐秦队主和王谧这位纯粹的南人,沟通起来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王侍郎,这位就是镇守南城楼的氐秦队主李大连。”何迈介绍的声音都透着喜气。 掩饰不住。 听到这人的职位,吴迪顿时就愣了。 队主? 镇守南城楼? 这真是稀奇了。 令王谧感到稀奇的事情,主要有两件,一则是,邺城这样一座重要的城池,它的南大门,也可以说是战略要地了,怎么能够只用一个队主来镇守? 只是一个队主! 难道,整个氐秦都没人可用了吗? 二则是,既然是镇守南城楼的主将,不管职位如何,此刻的职责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固守。 而李大连居然出现在了王谧眼前! 他不是应该出现在城楼上吗? 就算不是在城楼上,至少也应该是晋军的对面才对! 总是要抵抗的吧!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而这个蹊跷,只有眼前的这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能解释。 王谧寒暄了一句,李大连就很识趣的开口了。 “王侍郎,我们想议和。” “你说什么?” “议和?” “我没有听错吧!” 这一回,王侍郎他不是愣了,是干脆傻了。 李大连当然知道,自己的说辞会让晋军陷入迷惑,现实就摆在眼前,虽然形势对秦兵不利,但是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晋军怎么可能预料到秦兵会投降? 这个时候,何迈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没听错,秦兵想和我们议和,他们要打开城门,让我军直接进城!” 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 怪不得何迈刚才都要乐开花了! “李队主,这是为何?” “身为晋军主将,我当然希望秦兵能尽早投诚,既可以保全你们,也可以保全我们。” “不过,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老实说,我不太相信。” 李大连一怔,旋即又笑了。 这位晋军主将有意思,说的居然还都挺实在,没有扔那些官话来搪塞。 这样好啊! 双方都实在,这件事就很容易谈成。 “将军大可不必不相信,老实说,我也不能左右整个邺城大局,但是我掌管的这支军队已经决定开城了。” “而且,我还要告诉将军一件要紧的事,北城楼那边的张蚝将军,目前是城里唯一幸存的秦兵大将,南城这边战况不好,这个消息肯定已经送到他那里了。” “张将军还是很负责任的,我想,很快他就会赶过来,晋军想入城,就要趁现在,赶快!” “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早说!” 这个李大连,关键时刻,居然犯了和何迈同样的错误,谈话就不知道要先挑重点的说吗? 没有时间再继续听李大连罗唣,也没有那只耳朵再给他,却听一听他的那些开城条件。 反正,只要城门一开,晋军就可以闯入邺城,总也吃不了亏,而对于秦兵来讲,他们所谓的条件还能是什么? 无外乎是让王谧保证让他们活命,又或者是许诺带领士兵投诚的李大连高官厚禄。 这些本来就都没问题,晋军一向优待俘虏,尤其是敌军的主将,又是打开城门主动投降的,不必李大连请求,晋军也会好吃好喝的供着。 且看那根本就没有投降,不过是被打败了而已,现在还不是在建康城里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还加官进爵了呢! 王谧跃上了马背,掉头就跑,当然还是从哪里来,再从哪里去。 走正门是来不及了,也没有那个必要。 在和王谧沟通过后,李大连就带着跟班去到城楼上和士兵们交代。 古代的城门笨重的很,要想打开,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而目前的情况,自然是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王谧便踏上了矮墙,还是这里来去自如啊! 形势可谓是急转直上,原本还以为要苦苦鏖战,却等来了秦兵要开城门的消息。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当然! 王谧从来也没有因为行事仓促就忘记了这件事,兵行诡诈,从来都是定理。 就在城门里,秦兵就埋伏了无数刀斧手,暗器,钉板,就等着晋军进门,便关门打狗。 但是,王谧顾不得这个。 邺城就摆在这里,要想占领,那就必须要派人进去把城内的有生力量全都清除干净。 于是,无论如何,这座城也还是要进的,既然最后只能是殊途同归,那还犹豫什么? 就算是陷阱,王谧也要带着士兵们往里面闯! 当然了,说是往里面创,也并不是毫无准备的,晋军兄弟早就和王谧是一条心。 对他的指挥言听计从,还执行能力特别到位。 只要王谧到位,他们就可以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占领邺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王谧才刚刚冲出矮墙,就被来人绊住了。 无忌! “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何无忌,王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北城楼的情况,刚才李大连也说了,镇守北大门的是老将张蚝。 而张蚝,还是很有实力的。 千万不要南门这边刚刚有突破,北门又出了乱子,按下了葫芦起了瓢。 何无忌骑着马,与曾靖几乎是一前一后的来到了王谧的身前,看到他从矮墙里跑出来,也是一惊。 这堵墙,居然这么快就攻破了! 稚远真乃神人也! “稚远,你看看这个,城里有变化!” 何无忌行事利落,看到王谧,二话不说就把那一截白布条交给了他。 王谧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张看起来有些破烂,还很脏的白布条有什么要紧。 等到他看清楚这截布条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之后,顿时就惊呆了。 城中人响应,晋军入城,弩箭为号! 短短十几个字,却让王谧心惊不已! “这是……谁送出来的?”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示出他的心情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 何无忌当然也想知道这位勐士是谁,但是他是确实不知道。 “不知晓,是从城里射出的弓箭上携带的,不过,应该可以相信。” 明明都没有看到送消息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身份怎样,在城中地位如何,是不是已经有所准备,何无忌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没别的,只是因为这张染血的布条。 有这种视死如归的勇气,还有智慧,这样的人,不管他究竟是谁,都一定是个人物! 绝对不简单! 这样的人,理应得到晋军的信任与支持。 “稚远,你怎么看?” “当然要和城里的百姓配合!” “快,我们这就行动!” 何无忌可以看清城中人的决心,王谧自然也不会看不出,那还等什么,当然要快! 不管是南门还是北门,都要迅速占领才是重点,而时间,正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 对于王谧来讲,现在正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明晃晃的。 便是方向问题。 到底是先去给北城的百姓一个可以联合的消息,还是先从南门突破进城? 似乎哪一边都不应该被置之不理,抛诸脑后。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一个好现象 北城那边,百姓们嗷嗷待哺,他们已经在城内等待了太久,一定是急于和晋军联合的。 而晋军,也应该尽早回应他们的期待。 如果晋军不能尽早行动,城内的百姓就有可能面对极大的危险,万一被秦兵率先发现了他们的计划,那等待着乡民们的,几乎就是灭没有战斗力,也是冤枉他们。 但要说战斗力有多么强,能够以一当百,那也是笑话。 于是,苻坚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的时候,整个人是相当自信的,再加上,在淝水之前,秦兵其实已经拿下了很多地方,仗打的也不错,这就让苻坚更加自信。 认为此战必胜,而且是大胜,是势如破竹的胜利。 而被他看做是臭虫一样的晋军,差不多就是一触即溃的模式。 但是,当他看到晋军的真面目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眼前的这支晋军和他印象当中的晋军完全不同。 他们军容严正,他们士气高昂,况且,人数也不少,说的夸张些,还没有正式开打,苻坚其实就有些发憷了。 或许,他还在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一时脑残,专门从项城跑到淝水来。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还未开战之前,两军的心理就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于是,当晋军抛出诱饵,提议两军相隔实在太近,战阵不好展开,秦兵可以稍稍向后退一点的时候,潘多拉的盒子就被打开了! 如果战阵是那么容易调动的,晋军的馊主意根本就不会得逞,也无法触及秦兵的根本。 但是,本来秦兵是远道而来,身心就比较疲惫,再加上主将内心游移,军心不稳。 战阵稍稍向后退,整个方阵就被打乱了,后面的士兵听不到前面将军的号令。 也根本就没有预计到前军会掉头向后转,于是,一时之间,士兵们堆叠在一起,全都互相推搡,甚至出现了丢弃兵器,盲目奔逃的情况。 秦兵出现这样的异状,晋军可是亲历者,眼睁睁看着的,怎么可能没有行动。 于是他们趁乱冲入敌阵,很快就让氐秦尝到了他们立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失败。 可见,如何让古代适合兵们保持战阵的纪律性,是非常重要也异常困难的事。 只有何迈这种既有能力,还识大体,最关键的,嘴皮子还利落的人,才能胜任。 而此时,被给予厚望,主动要求打开城门迎晋军的李队主,又在干些什么? 李队主当然不可能撒手不管,那不是成了骗子了吗? 晋军大兵压境,你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骗人,因为很明显的,虽然现在的秦兵还没有死绝,但是过不了多久是肯定要覆灭的。 李大连早就看清楚了,只依靠张蚝一个人,是难以挽回败局的,更何况,邺城孤城而已! 在邺城外部,既没有援军,又没有可以互为犄角的城池可以策应,牵扯晋军的兵力。 只是依靠这样一座孤零零的城池,是根本难以改变大局的。 既然最后都要成为晋军的俘虏,那么,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李队主用实力告诉你,当然是有区别的! 而且区别很大! 被晋军打败的,那就叫做俘虏,可是如果主动打开城门,那就叫做投诚,是可以换取优待的。 这就好像是,在警察叔叔赶到之前主动投桉,那就叫做自首,是法定的可以从宽的情节。 可要是警察叔叔赶到了,正好把你抓一个现行,不好意思,就算你之后的态度再坦诚,再积极,也只能算是老实交代问题。 无法换取任何的好处,还只能算作是义务。 最最关键的还在于,这可是古代! 当俘虏,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首先,在晋末时代,坑杀俘虏的恶习,还没有被有效的根治,血腥的战场上,到了收尾之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甚至,有些看似仁慈的主将,就比如日后的大明皇帝朱八八,他就不主张杀俘虏,也严厉警告他的属下,不可以这样做。 但是朱八八的逻辑却并不是宽恕,而是因为一些迷信思想。 所谓杀降不祥。 朱八八的年代都是什么年代了,距今都快一千年了,他手下的勐将常遇春还喜欢杀俘虏呢! 但是,相比死,还有一项刑罚落到俘虏们身上,比死还难受呢! 就是一刀切。 俗称骟掉。 俘虏是自己军队的所有物,甚至是奴隶,都已经是败军之人,战胜的一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有鉴于军队的主要组成部分都是男人,腐刑(也就是变成太监)就是非常常用的一种惩罚手段。 一想到一旦操作不慎就很有可能变太监,李大连就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冷飕飕的。 老子不要变太监! 不想变太监那就只有主动投降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的小跟班一路上对他紧紧跟随,特别殷勤,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对李大连的所有决定总是无限支持,马屁吹得一套一套的。 更加坚定了李大连的信心。 南城楼这边,本来他就已经是第一号人物了,当他登上城楼,转身面向众位将士的时候,可以说,李大连的话,就是圣旨! 「队主,我们为什么不向张将军求援?」 「我们可以派出更多的士兵,只要把那面城墙守住了,就大有可图!」 面对危局,到底还是想放手一搏的人更多,他们看到李大连反身回来,也没有那个复杂的心思去想一想,形势都这样危急了,他们的主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而现在,又完好无损的回来。 他们只是想战斗! 需要一个领头人! 甚至,没有带头的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们去战斗就可以! 「你们太天真了,还打什么?」 「白白浪费力气而已,还会把小命送掉。」 「你们看看现在的形势,晋军的表现多么神勇,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抵抗的了的。」 有勇敢的,就有怯懦的,人群当中,想要干脆顺坡下的人也不少。 但是,看他们的表态,似乎对下一步的做法,想法还是比较暧昧。也许很多人都已经把投降当做了一个选项,但是,具体要不要投降,亦或者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他们也还不甚清楚。 甚至于,他们就是心里清楚,投降是早晚的事,却也不想现在说出来。 谁想当背锅侠? 他们中的有些人,聪明点的,平时善于观察的,甚至和李大连走的近一些的人,早就知道这位李队主脑子里盘算的是什么。 既然李队主都已经决定了,那还等什么,只要李大连一声令下,他们就全都照做,这就是最好的配合了。 还有一些人,他们还在揣摩李队主的真实想法,如果李大连想要投降,那么他们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是首唱义举,是好事。 可是,如果李大连还没有下定决心,甚至是根本就不想投降,他们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很容易倒霉吗? 将士们会提出各种说法,这是李大连早就料到的,而现在,他们集体等着李大连做决定,却让李大连有些意外。 居然都没有什么人跳出来要和他死磕诶! 拿起兵器,直接冲出城去,和晋军决一死战! 要是以前的秦兵,多少都会有这样的勇士,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家伙就是干! 说是血性也好,说是鲁莽也罢,总归他们是会这样做的。 可是,反观现在,虽然不同意的人也有,发牢骚的也不少,但是并没有几个人不听李大连的指挥就擅自出城去挑战晋军。 这是好现象啊! 为您提供大神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一个好现象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七章 原来只是怕死 看来,晋军确实厉害,李大连暗自揣度,造成士兵们心态如此转变的原因,并不在秦军自身。 而是来自于晋军,这一波晋军的攻势实在是太勐烈了,战术配合的也默契,花样百出,关键还是,他们的兵器实在是厉害。 太厉害了! 秦兵根本就招架不住,更何况,他们不只是兵器厉害,这一支晋军的战斗力也是非同一般的强。 这样的精兵,又有了神器助阵,秦兵如何抵挡的住? 现在,越来越多的秦兵开始理解前人了。 那些在襄阳、在南阳、在新野的同袍,当他们突然遭遇这样装备到牙齿的晋军的时候,都遭受过什么。 又该有多么的绝望!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嘲讽同袍,认为都是他们废物,无能才让城池接连丢失。 如果换做自己,就能如何如何。 现在可算是看清了,换成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为什么? 在秦兵无法窥探到的地方,晋军的装备有暗搓搓的增强了! 比如火炮这种神器,在襄阳战场就从没有机会出现。 现在,还在邺城当中的秦兵,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除了个别脑残的货,没有几个人还想坚持。 李大连在他的袍泽兄弟之间看了一圈,喉头咕哝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诸位也下不了决断,那就只能我来了。」 一开口,李大连就定下了调子,事关紧急,人家晋军可就在城外等着了。 刚才李大连隔着城楼向下望去,已经可以看到一部分晋军正在向中间方向集结。 而在晋军兄弟的中间,已经出现了领队的将军,那个人,正是刚才和李大连碰面的。 很显然,只要城门打开,晋军就可以迅速入城。 而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张蚝,也许很快就会出现在眼前。 时间紧迫! 极端紧张! 不能再犹豫了! 「我们要开城,把晋军放进来!」 「快!」 「现在就去!」 「你们几个,马上下去,把城门打开!」 李大连连连发出命令,不给士兵们犹豫的时间。 然而,事情进展的却并不顺利,好在李大连早有准备。 开城门诶! 这么直接的一个命令,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连最后去表演一下奋勇杀敌的机会都不给。 这让一直在城中镇守,就在一个月之前,还是这座城池名副其实主人的秦兵兄弟们如何能接受? 有人犹豫,有人小声反对,对这样的情况,李大连表示很满意。 太好了! 就是这样! 于是,他站在小兵们身后,将几个没有发表意见,甚至是积极支持的小兵指派了下去。 并且让自己的亲信在他们身后跟随,防止他们忽然反悔。 只要有人愿意去开城门就可以了。 不必人人都答应,原本也没有这种必要。 或者说,以李大连的地位,他根本就做不到。 邺城那么大,守兵那么多,归他李大连掌管的,也就只有南城门的这几千人而已。 他不但不能让这几千人全都听从他的指挥,甚至,张蚝的那些亲信,他也完全指挥不动。 而且,客观的说,张蚝那边的兵力要倍杀李大连,人家那边的兵士对开城这件事还完全不知情。 怎么可能在城中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李大连是个很现实的人,也很聪明,既然现在已经和晋军谈妥了,那就只要把城门一开,就万事大吉。 只要完成了和晋军的承诺,管城里的士兵们支持不支持呢? 对于李大连个人来说,这根本就不重要,他也管不着。 只要有人愿意去把城门打开,一条专属于他李队主的康庄大道就算是展开了! 看到小兵们悉数到位,李大连一个腾身也跟着冲下了城楼! 跑了跑了! 熘了熘了! 这个时候不熘,更待何时? 另一边,被派出去收拢士兵的何迈,正在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当中,而在邺城内,瓮城的一个角落里,侍郎王谧和何无忌作伴,正在等待着那个至关重要的时刻的到来。 快了! 快了! 因为李大连已经决定要开城投降,于是,王谧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好过多了。 黑夜已经来临,天黑透了,澄净的天空中,只有皎洁的月亮在赐予人类光明。 月光清冷,照理说,人们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会自然而然的生出许多愁肠别绪。 但是,此刻,就在这邺城脚下,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兵,状态都可以称得上是极好的。 队主都已经宣称投降了,虽然很多秦兵还被蒙在鼓里,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斗志。 很明显的,人家主将都已经不在意了,作战自然也就失去了指挥,不过都是一些最最普通的士兵,就算是打赢了也不一定能加官进爵。 甚至,打的太勐了,还极有可能挨晋军的枪子。 当然是能偷懒就偷懒了。 再者说,这个时候偷懒,兄弟们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从客观上来讲,邺城终究不比长安。 如果,他们是长安的守军,就算主将把城门打开,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投降,说不定兄弟们都要扛起枪来自己抵抗。 那可是都城! 氐人眼中的圣地,神圣的很。 可这里是邺城,自从氐秦立国,一开始,这里就是属于鲜卑人的,后来,大燕国灭,邺城就落到了氐秦的手里。 虽然也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是老实说来,氐秦的士兵并没有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理所当然的那种。 既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也就不会拼尽全力抵抗,再加上,人家晋军的态度也很好嘛。 同一时间,晋军的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 上了战场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上阵杀敌? 勇夺敌人碉堡? 不不@ 这些差事都要往后排,在这些宏伟的目标之前,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更加不能忽视的。 那就是…… 保命! 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还能有余力,那就再解救几个同袍们的性命。 这就是大功德了! 既然都为了保命,是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最后终于侥幸生还,还是就像现在这样,你也稀松,我也懈怠,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场危机,最后保住性命,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不对! 照实说来,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哪里呢? 就在于,奋力拼杀,就有可能丧命,而且,几率很大。 但是摸鱼混着呢,就根本没有丢命的风险。 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于是,在这个奇妙的时刻,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兵,似乎都在同一时间获得了心灵共鸣一样,都停下了攻势,并且十分有诚信。 一段时间过去,竟然一个出手偷袭的都没有。 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无忌,做好准备,一旦城门那边有动静,我们就要迅速接应。」 何无忌领命,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些人。 「稚远,那城里的那些百姓怎么办?」 「他们既然提出想与我们联合,恐怕也是一直都在等待我们的消息,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们送个信?」 「是啊,你说得对。」 「不管是不是需要他们出手,我们确实应该给他们递个消息,至少可以安定他们的心情。」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何无忌一喜,马缰就攥紧了。 「那我现在就去?」 这件事,当然是越快办了越好,拖着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可不行,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不能有任何异动,一切都要等到城门打开之后才能进行。」王谧很严肃的说道,唯恐何无忌一个想不通,便自己冲了出去。 「无忌,你听我说,一旦城门打开,城里的形势,瞬间就会不同,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更混乱,到时候,趁乱我们再去送消息,不是更好吗?」 「也可以躲避秦兵们的视线。」 目前,城中的这一小股晋军还是很安全的,但这样的安全都是暂时的,是侥幸的。 是因为李大连主张投降,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还瞒住张蚝,李大连一早就做了安排。 将南城楼范围防守的最外层都换成了自己人,一层又一层,可以保证牢牢锁住张蚝麾下士兵的视线。 不让他们发现南城这边的情况。 但这终究是一时的,如果想要去把消息及时准确的送到乡民们手里,那就必须要躲避着秦兵的视线。 而这样的行为,在城中秩序还在秦兵掌握的时候,必然是难以做到的。 只有让城里乱起来,才能乱中取栗! 见何无忌还是面有异色,颇多怀疑的样子,王谧赶紧又说道:「再者说,这样对城里的百姓也更好。」 「一则是,如果李大连打开城门之后,我们很顺利的就能把邺城占领,也就省了乡民们流血牺牲,再者,就算我们需要乡民们帮助,等到大军入城,乡民们自然能够分辨我军铠甲和氐秦的铠甲,这样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和我军接上头。」 「这不是比让他们白白等待要好得多吗?」 何无忌不说话了,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王谧这个人,一向伶牙俐齿,很会说话,这一点,就连能说会道着称的何迈都甘拜下风。 他讲的那些道理,何无忌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唯独是有一点,他却是听进去了。 减少无畏的牺牲! 对于士兵们是如此,对于百姓们就更是如此。 晋军是一支有纪律,有情怀的军队,他们如今来到这里,邺城脚下,历尽了千辛万苦。 就是为了能把故土收回。 而这一切,早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已经迟了太久太久,这是他们的责任! 一座城池得以保全,晋军需要的,当然不是空荡荡的泥墙灰瓦,还有城中数万百姓。 这些百姓匍匐在氐秦的脚下,已经太久太久了,他们应该得到解救,并且是完完整整的。 晋军要做的,以及一定要做到的,就是在不让百姓们受到伤害的前提下,把他们解救出来。 在这个标准之下,王谧的建议是很合理的。 那就等着吧! 希望那个叫李大连的能够靠谱一点。 却在这时,城门还没有动静,就在他们眼前,不远的地方,越来越近的地方,一个熟悉的人影又出现了! 李大连! 「他怎么又来了?」 「他不去开城门,总是跑来找我们算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李大连,他充分的展现出,有些人就是不禁念叨的本质。 刚刚想到他种种奇怪行径,他就出现了,赫然给了你们一个更奇怪的。 「不清楚,反正不会有好事。」 「深有同感。」 李大连的出现,瞬间让两个兄弟之间的小矛盾烟消云散,他们很快就取得了共识。 与此同时,李大连也终于来到了他们身边。 「李队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开城门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虽说现在两边是合作的关系了,但是究其根本,也是敌人,王谧和李大连讲话,并没有多么客气。 「没问题,都已经交代下去了,马上城门就会打开,两位将军稍安勿躁。」 说话间,李大连就来到了王谧他们的身边,相比刚才,现在这一会靠的更近了。 而且,为了能让几个人看起来地位平等,李大连这一次还骑了一匹马。 这个举动,更奇怪了! 「李队主,你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和我们一起冲出去?」 何迈那边,队伍已经收拢的差不多了,王谧他们也收到了信号,正要从城墙的缺口处奔出去。 这个时候李大连也自顾自的跟着,让人感觉,再不问明白他的来意,就很不合适了。 这个人,他肯定是心中有鬼! 王谧与何无忌,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帮腔,李大连很无奈,那种理由要是说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不过,一个主动要求开城投降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了。 「其实,我确实是想和你们一起冲出去,要是你们能带我一段就更好了。」 「两位有所不知,张蚝可是个暴脾气的人,不是好相与的,只要他赶过来,就一定会发现,是我主张打开了城门,到那时候,如果让他抓到我,我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就行,也不必保护我,不过,也不能让我转过身去杀秦兵。」 说了这么多,行动又鬼鬼祟祟的,敢情就是怕死啊!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二十七章 原来只是怕死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八章 城门开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王谧还对李大连的动机再到他这个为人有一点点的怀疑的话,现在也全都消散了。 这么怂的一个人,他还能干成什么事? 不要说大事了,就是小事也一样都做不成! 一切都已就绪,何迈将先期部队全都纠集到一起,在他的指挥下,晋军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冲进城门了。 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南城附近,从城外再到城内,居然并没有太吵闹。 就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变细了。 不是人们的心情不激动,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他们不能。 不管是晋军还是秦兵,如今能聚集在这南城楼下的,大约都是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的人。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太过冒险,一旦他们闹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那些不同阵营的人,恐怕,他们这些人就全都要倒霉。 谁也不敢大声嚷嚷,谁也不敢破坏此时的情境。 太紧张了! 每个人的心弦都紧绷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砰砰…… 砰砰…… 心跳声,混杂着零星的枪声,又混乱,又寂静,没有人能够将这一切合理的解释清楚。 但是,人人都知道,决定性的改变,很快就要出现了! 就在眼前! 轰隆隆! 开了! 冲啊! 城门,开了! 从内向外,先是咧开了一道缝,很缓慢的,似乎有些游移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后悔。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道缝,但是,它却打开了通往邺城的道路! 晋军面前,再无屏障! 晋军冲上来了!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堂堂侍郎王稚远,居然不是第一个! 娘的! 何迈! 这厮竟然先一步闯进了邺城! 这激动人心的一刻,众人翘首以盼了许久,人人都想争得一个的机会,竟然会落到何迈这小子的头上! 不可思议! 难以接受! 王谧胸中竟然涌起了一阵恼怒,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晓得留给我? 这个阿迈,真是不孝顺! 「稚远,你再磨蹭,我也不等你了!」身边忽然响起何无忌的声音,王谧回过神来一看,好家伙,人家老何跑的比他快多了。 要是再不反应过来,说不定连马屁股都看不到了! 那还费什么话? 赶紧追上就是了!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话多,不干事! 原本王谧这边和城门的距离是更近的,但是,王谧他们却在与何迈的竞争中落后了。 究其原因,都怪这该死的城墙! 王侍郎真是成也城墙,败也城墙,同样一堵墙,就在不久之前,大约就是半柱香之前吧,还成全了他冲进邺城。 虽然面前还有瓮城的阻隔,但是,好歹也是让他在保全了大部分兵力的前提下,获得了很大的战果。 相当不容易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这一堵城墙却又成为了王侍郎的巨大障碍。 还是因为那同一个缺口! 进来的时候,战士们因为侥幸找到了这么一个容易突破的地方,自然是调整好了队伍,有一定规模的,按照一定的顺序进城。 他们的速度虽然也很快,但是,次序还是没有混乱的,人数也并不是很多。 完成这一操作,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反了过来,同样是晋军,同样面对的是那一堵残破的城墙。 但是,现在他们冲击的方向完全相反了。 晋军现在想从断墙里冲出去,当然也是做得到的,然而,这种做到,和王侍郎的要求,就差的太远了。 断墙的跨度有限,不能为众多战马,步卒提供出口,晋军士兵们几次尝试,最后还是无奈的发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一次最多只能冲出去五匹战马,而步卒呢,人数虽然多一些,但也不过是十几个而已。 看到士兵们拥挤在断墙的裂口前,出去一小点,涌过来一大堆的样子,王谧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道数学题! 一个水池子,灌满需要八个小时,用小水管放水,全部清空,则需要三个小时,问如果同时打开注水管和放水管,这个水池什么时候可以清空,需要多少个小时? 很明显的! 这就是一个注水放水的问题! 特别经典,小学六年级数学题,虽然王侍郎早就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解答,自从上了大学,他所有的数学知识就都还给老师了。 但是,他还是在一瞬间就对号入了座。 没错! 如果这样下去,很显然,在出口和入口完全相同的情况下,由于想要出去的人在短时间内瞬间增加,断墙的缺口又不可能迅速变大,于是,矛盾就出现了。 士兵们争抢着涌出去,缺口又太小的情况下,速度就会急剧变慢。 秩序混乱的队伍,又会把突击的速度拖得更慢。 就是这样,一拖再拖之下,何迈都已经冲进城了,王谧居然还没能冲到前排。 这都是什么事! 何迈他们的军队虽然人数更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但是,人家冲击的速度就非常的快,并不是因为他们跑得比较快,只是因为他们的站位优势更大。 于是,就这样,聪明睿智的现任黄门侍郎王稚远,竟然就这样被同袍甩在了后头! 甩开了一大截! 这个世道,真是没有天理了! 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晋军将士冲入了邺城大门,还被堵在断墙后面几丈远的王侍郎,简直是愁的头秃。 让一让! 让一让! 他吼了几嗓子,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他的大吼在涌动的人潮,嘈杂的战场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听到。 被淹没了! 连个响都听不到! 与王谧相反,将军何无忌就非常澹定,本来他的站位比王谧还要靠后,但是人家就一点也不着急,还安慰王谧道:「别着急,你本来就是主将,主将都是要押后出场的,你冲在前头,不是就显不出来了!」 哼哼! 都什么时候了! 他倒是心宽的很! 其实呢,王侍郎也不是无路可走的,他们所在的地方,本来就已经是邺城内了。 只是,外城而已,而外城和内城之间,还相隔一道城墙,中间的防御工事,正是瓮城。 找到瓮城的门,依然可以冲入内城,一点不费事。 但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到了王侍郎这里,却变得异常艰辛,几乎是无法办到的,最起码,现在是不行,没有一点希望。 前有狼,后有虎,王侍郎的前后左右都已经被晋军同袍团团围住,向前不能前,向后又不能退。 别说是瓮城的大门了,就是瓮城的墙角也无法靠近。 于是,别人在奋战,而王侍郎,整个北府兵的主心骨,却只能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这边厢,南城大门前,只剩下了何迈带着小队兵马逞凶! 就连北府兵中最能打的刘将军寄奴,都不能沾到这份光,人家还在北城楼那里鏖战呢! 现在也没有空闲去通知刘裕了,反正按照一开始既定的计划,只要能把南城攻打下来,北城攻下,还不是近在眼前的事? 没办法了! 这世上本来就极少两全其美的事,也只能先顾着容易突破的这边了。 送个消息或许也不错,但这是不了解邺城战况的局外人天真的想法,事实上就是,现在的邺城,真的不适合送信。 不管是从城内,还是绕到城外,晋军的这个消息,都是很难送出去的。 在城内,虽然晋军现在已经长驱直入,但是,南城距离北城,毕竟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说的难听点,南城现在已经把城门打开了,而北城那边的秦兵还都一无所知呢! 在城内递送消息,必定会受到秦兵的堵截。 场景换到城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别忘了,张蚝老将军已经带着秦兵奔赴而来,谁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围堵过来的,这要是派出传信兵,被张蚝堵个正着,这还不是羊入虎口? 反而会坏事。 南城门处,何迈带头,已经先行冲进了城! 什么叫做天选之人? 看看何迈就知道了! 人家明明也没有每次突袭都身先士卒,也并没有武艺高强,战术精湛,但是人家就是命好。 正好赶上其他的大将都因为各种原因,位置不佳的时候,他就这样成为了晋军之中,第一个冲进邺城的人! 羡慕吧! 气愤吧! 嘿嘿…… 更让人气愤,觉得不公平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人家何将军已经带着兵马冲入了邺城,而与此同时,城门才刚刚开启,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城楼后方,不同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那马蹄声过于熟悉,以至于,才刚一出现,王谧的战斗神经就竖起来了。 「不好!」 「秦兵来了!」 「要快,我们要尽快冲出去!」 按说都是战马奔腾,远处听上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是针对一般的耳朵,而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的耳朵。 虽然王侍郎还没有身经百战,但是他的战场经验着实是不少的,再加上他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很快就听出了这次出现的马蹄声和晋军骑兵的马蹄声的区别。 确实是有区别的,而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当然不是战马,战马不论是晋军还是秦兵,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人的耳朵是绝对听不出什么差异来的。 差异完全是人为造成的。 因为从根本上说,晋军和秦兵还是两支完全不同的部队,从内到外,他们的训练方式完全不同,其中就包括骑兵方阵行进的方式,正是因为战阵的不同,每一排战马的数量都不同,马蹄声听起来才会略有差别。 这种差别虽然细微,但是也逃不过晋军将领的耳朵,唯有一个可怜人,算是听不到了,那便是何迈。 何将军也是听得出这种差别的,无奈他现在已经先一步冲进了城,距离那城外的兵马实在是过于遥远。 没办法,何将军又没有顺风耳,只能当个聋子了! 王谧这边,心急如焚的晋军,忽然之间却爆发了惊人的实力,虽然局势更加紧张,但是晋军兄弟们却勐然间找到了久违的军容素质。 他们迅速重整队伍,让出了通往城外的出口,而另一边,处于尾部的晋军,则不再执着于往前挤,而是掉头后转。 向着瓮城的大门挺进。 这样就好了嘛,两边共同疏散,被夹在中间的王侍郎才能尽早解脱。 李队主办事还是可以信赖的,虽然胆气不足,但是人家做事还是相当体贴细心的。 不只是打开了外城的城门,瓮城的城门也一并开启了,只是速度稍慢了些。 随着人潮渐渐散去,王侍郎终于可以选择是要前进还是后退了! 王侍郎究竟想要去到何方? 进城? 还是出城? 这好像不应该是一个问题,但它又确确实实的是一个问题。 按照现在邺城的形势来看,反而是城外比城内更危险。 在那里,老将张蚝马上就要赶到,相比城内的这些虾兵蟹将,张蚝可是更难对付的存在。 而城中,按照李大连的情报,已经没有可以主事的大将军,而他们晋军也不过是打了这么一个时间差。 在秦兵主将外援,内城空虚的时候,进城攻占,如果张蚝早一步知道南城这边的队主倒戈的话,绝对不会弃城去外援。 这个时间点非常重要! 王谧看了看身后的何无忌,陷入了沉思。 现在有两个选择,不是他上,就是老何上。 「无忌,我出城去领兵,你带着将士们往城里进攻,如果能尽早和城外的寄奴联系上,就一定尽力联系,争取里应外合,赶紧把邺城攻取下来!」 王谧说到做到,话音还未落,就已经掉头要往城外奔去。何无忌也不是傻瓜,王谧能够判断出来的事情,他也一样能分辨的出。 立刻听出了王谧的话外之音:「稚远,这可不成,你是主将,当然要留下攻城,城外的张蚝就交给我去对付,你还信不过我吗?」 现在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现在是终究要把危险留给谁的问题! 谁都知道,张蚝不好对付,而这个时候出城,那就是意味着要去和张蚝死磕。 身为好兄弟,何无忌当然不能看着王谧以身犯险。 然而,何无忌这样想,王谧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怎么可以让好兄弟为了他捐弃性命? 更何况是在没有buff的情况下。 为您提供大神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二十八章 城门开了!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九章 疯狂反扑! 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 关于谁会更冒风险的这个问题,王谧在此前的襄阳大战的时候就认真的考虑过。 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整个人还是比较安全的。 一则是他有穿越的光环,正是主角,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阎王老儿带走,二则是,相比目前在身边的这几位,他的运势还是要更好一些的,这是历史上记载的,并不是他吹水。 就比如眼前的何无忌吧,他就是个典型的中道崩殂的人,没有看到好兄弟刘裕登基为帝,早早的就死在了前线。 而相比他们,历史上的王谧,可是拥立刘裕登基的功臣,还因为在乡间的时候照顾过还没有功成名就的刘裕,而得到了许多照顾,日子过得好得很。 所以,不论是从穿越的立场上,还是从历史的角度,越是危急的时刻,越是需要王谧出场。 但是呢,面对好兄弟的一腔热情,王谧又不好硬梦,不被王侍郎活捉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说到底,还是人家李队主聪明,从一开始主张投降,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的路。 从今往后,人家就准备跟着王谧混了! 这在晋末时期也是很常见的做法,南北两边互相流动,哪边适合自己,给的待遇更高,就在哪个朝廷打工。 像是李大连这样的低阶军官,又不是氐秦宗室,那氐秦的千秋伟业又不是毁在了他老李的手上。 投降怎么了? 简直是毫无压力! 何无忌这边,目送着王谧带领兵马掉头转向城外,一直到王谧的战马跳出了矮墙,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稚远! 好兄弟啊! 战况紧急,他也无暇在这里感叹,战场上不讲虚的,只有胜利才是货真价实的! 二话不说,还是先去找何迈汇合! 而王谧这边,正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在等待着他,好消息就是城门大开,邺城好像是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随便进出,根本就没人管。 一个坏消息就是,虽然城门是大敞四开的,正在摇旗呐喊欢迎晋军,但是吧,氐秦队列里唯一还有战斗力的一支强悍军队,由张蚝老将军带领的大军,也已经赶到了! 只要王侍郎一出现,就必定会遭遇秦兵的疯狂反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章 关门打狗 啧啧…… 现在想想,还是人家何迈运气爆棚。 人家往城门里跑的时候,南城楼这里一个抵抗的秦兵都没有,所有氐秦的兄弟都被李大连控制,命令他们不准抵抗。 偶尔有几支飞箭,也全都是做做样子。 等到王侍郎来到同样的一扇门前,一切就全都变了样,不只是同伴们都不见了,反而场上赶来了很多秦兵。 好家伙! 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得通红,充血的。 好像要吃人! 何迈呢? 早就应该在此处鏖战的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不是临阵脱逃了! 不过是提前冲到城里去了嘛! 现在再想找人家支援,早就鞭长莫及了! 张蚝带着兵马,冲到了南城角楼附近,一眼就看到了敞开的大门,顿时就急了! 开门就开门吧,你也不能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大敞四开啊! 这,这让张蚝,让上万秦军士兵,还有城中的百姓怎么想?还要不要一点脸面? 李队主: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那根本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别的暂且按下,张蚝来到南城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士兵登上城楼去把城门关上! 虽然改变不了现状,但是,关门这样一件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关闭城门,也算得上是解决目前难题的最简便可行的办法,对内,它可以实现关门打狗之态势,对外,可以阻断晋军向城内源源不断的输送。 只要有那么一个时间差,秦兵还有可能重新把防线再建立起来。 而且,还有一件事,张蚝很有信心。 那就是总兵力问题。 即便是南城门大敞四开,毫无遮拦,晋军在南城这边的兵力,全都加起来也不过是五六千人。 要知道,北城那边他们的兵马更多,这是张蚝亲眼所见,这些人就算是都赶过来,也不会超过张蚝。 反观秦兵这方面,虽然张蚝的追击是慢了一步,但是本身他带的兵力就相当充足。 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城内还有为数不少的秦兵镇守,这些人又不是死的,看到晋军都进城了,总不能一直无动于衷吧! 城外有张蚝的人,城内也有守卫的秦兵,关门打狗,不是一定没可能的! 但是,这一切,想要成功,就比直接正面对抗要困难得多,时机、运气,带兵主将的智慧,战士们的勇气,几乎是缺一不可。 然而,现在的秦兵又拥有几个呢? 当张蚝来到南城楼,他才发现,城外的晋军居然没有剩下很多,而本该奋勇杀敌,人声鼎沸的城楼上,正是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他一时灰心丧志,把希望都寄托在关闭城门之上,只要能办成这件事,大事或许还有可为! 但是,看似毫无防备的城门,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关上的吗? 关城门这件事,事关整个战事的大局,张蚝十分关注,这种事情,当然要派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去办。 还能有谁? 当然只有成敬能担起重任! 这时的南城楼外可以说是相当的安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安静。 晋军打了一个时间差,同样的,秦兵到来的时候,晋军也没能阻击成功。 正是出于何迈带着兵马冲进城,后续都不剩几个晋军,而后方的王谧也还没能赶过来的这个当口,张蚝的兵马就到了。 看到空荡荡的南城门,成敬是又惊又喜。 连忙带上了上百兵士,冲进了城门! 只要冲进去! 城门一关! 晋军就完蛋了! 至于晋军是不是真的会完蛋,也没有人关心,总之,有这么一个热火罐抱着也挺好的。 为了能尽快达成目的,成敬也没有带太多的兵马,按照他的估算,有百人也差不多了。 只要有一部分人能够在城下和晋军相持,其余的再派出几个人,把城门关上,至于之后的形势会如何,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也根本考虑不到。 依着这样的想法,成敬带着兵马冲进了南城,一开始,整个过程非常顺畅,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碍。 当然也不会有阻碍。 晋军这边,能进城的早就已经进城了,唯恐自己跑晚了一步,秦兵那边呢? 那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城外零星还散落着几个秦兵,但是人家会对自己的袍泽兄弟下手吗? 投降是一回事,动手杀自己兄弟,那又是另一回事,是个人就有一个基本的底线。 或许,对于已经投降的这一波人来说,此刻,他们才是最紧张的,那些在城里的人,还有一些晋军能帮忙掩护一下,而他们,不过是残兵而已,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秦军大队人马的攻击! 现在,在残兵们看来,他们或许还是兄弟,虽然阵营是不一样了,但那只是短暂的。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他们都是最亲近的人。 但是,在张蚝带领来的这些秦兵的眼中,他们这些散落在城外的残兵,妥妥的就是叛徒! 十恶不赦! 于是,当两方人马遭遇,不必去做另外的想象,那些都是多余的,因为,秦兵们已经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长刀挥起,长枪也没闲着,居高临下的骑兵,奋勇上前的步卒,一时之间就把几个倒霉蛋围堵了一个实实在在。 接下来,有枪的出枪,有刀的也别犹豫,这些残兵的下场,还需要仔细去探究吗? 一阵微弱的哀嚎之下,他们的性命就消失在了邺城激荡的空气中。 有谁曾经注意过他们? 有谁曾经在意过他们? 作为反叛者,他们的下场是不是咎由自取? 或许,他们也还有被抢救一下的可能性,但是,丧命的是这些最弱小的士兵,而城楼后身,重重晋军包围之下,安全无比的,正是李大连本人。 作为头号大功臣,晋军将士不会伤害他,甚至会给他加官进爵,虽然这些事情要等到回到建康才能正式落地,但他的下场总不会坏。 而秦兵兄弟们呢? 有的人是极为感谢他的,这没问题,李队主带着他们提前投降,按照现在的战局,最后的胜利肯定是属于晋军的。 现在跟着晋军走,那就等于是抱对了大腿。 伤亡总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这是在战场上,但是呢,最后能幸免的人肯定是更多的。 到时候,大家不是都可以吃香喝辣,不耽误。 反对的人当然也不少,但是这些人在一开始李大连提出建议的时候,也并不敢跳出来真的反对,可见,内心本来也并不坚定。 至于这些内心不满的人,只要他们没有现场和秦兵勾结(虽然他们现在就可以这样做),日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不过,有一条倒是可以确定。 至少,这样做,他们活命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对于已经收缩进城里的这些秦兵来说,他们城外的那一点点兄弟的死活,也顾不得了。 成敬带领的秦兵,兵不血刃的就把同袍解决了,上一个时辰,大家还是同仇敌忾的亲密兄弟,而这时,相互之间的立场已经有了根本的转变。 这些秦兵出手虽然狠毒,但是从战场上的伦理来说,也完全没有做错。惩治叛徒,是任何一支军队都会做的事。 如果不这样做,这支军队恐怕都难以立足了! 完成了这一步,氐秦兄弟们才正式向城内进发,经过了刚才的那场厮杀,到现在,秦兵的士气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而已。 等到他们冲进城门,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眼前的形势……实在是…… 太…… 顺畅了! 怎么可能呢? 当秦兵们意气风发的冲进邺城内城,正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有一种,刀都举起来了,你就给我看这的那种绝望感。 在邺城大门和瓮城之门的中间的广阔地带,竟然连一个士兵都没有! 既没有秦兵,也没有晋军! 或许应该说的更加准确些,也不是一个士兵都没有,有还是有几个的,但看到秦兵突袭,不是脚底抹油蹿进了内城,就是连忙援墙而走,停一停都不敢。 这也太奇怪了! 奇怪的不只是秦兵,更在于晋军,这么一个志气昂然,一定要夺取邺城的军队,怎么会进了城之后,就突然不见了踪影。 咯吱咯吱…… “队主!” “不好了!” “城门关上了!” 士兵们惊叫着,而他们口中的城门,并不只是代指邺城的大城门,更是说的眼前的瓮城小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城楼上涌现了无数的晋军,而眼前看似可以轻易攻占的瓮城小门,也被人为的关上了。 而那些城楼上的晋军士兵当然也没闲着,手脚齐用力,两指粗的大绳套拼命向上卷,紧跟着,镇守邺城南角的大门,就这样硬生生的关闭了! 晋军! 难道竟然是友军? 他们竟然完成了秦兵们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任务,关闭城门,这不就是张蚝交给成敬的差事吗? 难道,成敬还有一干小兵不应该高兴吗? 然而,不只是成敬,他身后的那些秦兵战士也是根本就笑不出来,不只是笑不出来,甚至是连一丝笑的感觉都找不到!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城楼上勐然出现的晋军士兵,成敬顿时有些慌了! 这些人目光炯炯,他们个个都手持长弓,箭头直指城楼下的秦兵!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刚刚明明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成敬不会记错,就在他跨入城门的那一个刹那,他还曾经抬头看过,城楼上确实是空空如也。 但就在这么短促的一个时间内,原本空无一人的城楼上,忽然之间就出现了人,还不只是几个,而是几十个! 不只是眼前的大城门关上了,就连身后的瓮城门也关了一个严严实实,所有跟随成敬进城的士兵,既不能逃出城去,又不能反身往内城进攻。 “这是什么意思?” “队主,我们该怎么办?” 士兵们心急如焚,各种议论也渐渐的涌现,逡巡的马蹄亦代表了他们慌乱的内心。 他们太恐惧了! 这伙晋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仿佛不是人类,而秦兵呢? 一向骁捍的他们,看到晋军的这些狂暴的战斗力也只有一个想法,兄弟们到底还是凡胎肉体,一点也不稀奇。 两边的城门都不能撼动,成敬混乱的大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词:关门打狗! 原本他们是想关住晋军,自己来打,却没成想,竟然被人家反将一军。 “放箭!”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总归是从城楼上发出来的,一时之间,无数的箭簇就从城楼上飞了下来。 不止如此,瓮城的垛口处,一个接着一个的火炮被人为投掷出来,每一个都是点着火的! 砰砰砰! 火炮在秦兵面前纷纷炸裂,紧跟着,秦兵就在两座城门的见证下,纷纷倒下。 “好样的!” “干得好!” 一轮攻击过后,何迈忽然出现在城楼上,他一贯圆滑的笑容当中,竟然多了几分从容坚定。 更多了些豪迈,可以说,现在的他算得上是一个纯爷们了! 是个坚定的战士! 就在王谧他们纠结到底要用何种方式解脱自己的时候,何迈就带领着兵马长驱直入。 有李大连的帮助,城中的士兵早就已经放下了兵器,可以说,何迈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轻轻松松就跨过了瓮城。 眼看着就可以直捣黄龙,何将军却停下了。 在他的眼前,几丈相隔的大城门,和眼前一道弯弯曲曲的小型拱门几乎是遥遥相对的。 而何迈,就是串起两扇门的那个中间人。 这样两扇门,中间的广场又那么大,感觉操作的可能性,很是不小啊! 就在闯入瓮城门之前的一刻,小何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让随从士兵负责导引,带领之后纷纷入城的士兵们继续向前冲。 而自己则留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在城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 城外的人,王谧那边正对何迈的好运咬牙切齿,而张蚝那边,一开始也是毫无动静。 怎么能有动静呢? 不是让关门吗? 大城门也规规矩矩的被关上了不是? 从张蚝的角度来看,只要城门关上了,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就对了。 说明成敬的差事干的很出色。 有那么一个瞬间,精明的张蚝竟然什么都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正是因为晋军的行动正好暗和了他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一章 撞城门! 而对于城内的主将何迈来说,当他看到两扇城门中间具备很大的空间的那个时候,秦兵,注意,是接下来将要大批量冲进来的任何一批秦兵,不是针对成敬自身,都只有被绞杀一个命运。 何迈带着几十个兄弟们冲上了城楼,一开始却故意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迹,而是把自己掩藏了起来,躲到了城楼里头,暗中观察局势。 这也是应当的。 在他身后,还有海量的晋军在源源不断的往城里赶,他总不能把兄弟们也害了吧。 何迈的攻击对象一直都很明确,就只有秦兵! 当然了,那些已经投降的,可以不算。 但是,那些残留在城外的秦兵,还是被绞杀了,虽然不是被晋军误杀的,而是被他们自家人执行了家法。 但只能说,也算是憾事一件。 何迈是个善心人,也是个热心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投降的自己人被死在别人的手里呢? 太残忍了! 简直不能看! 那怎么办? 只能替他们报仇了! 于是,他把箭簇对准了闯入的成敬一伙人,这就是放空门呐! 那成敬终究只是个武人,头脑哪里有既能下海做生意,又能扛枪上战场的我们何将军灵光。 那会开着的城门就是为了引诱秦兵进城的,他们要是不进来,何将军怎么完成关门打狗的壮举? 要是真的想阻击秦兵,只需要在门口等着就好了,只要备足了兵力,这帮仓皇赶到的秦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何迈却没有这样做。 说白了,人家何将军骨子里还是个生意人,热血是有的,激情也足够,但是吧,生意人嘛,最注重的还是投入和产出的对比。 绝对不能让自己这一边消耗过大,如果耗损过多,到最后,就算是胜利了,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守株待兔这样多好,放着一个空门就等着秦兵自己往里面钻,之后,大门一关,两边的晋军全都涌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进攻组织起来。 根本就不给秦兵反抗的机会,当然了,他们一般情况下,也无法反抗,因为在晋军忽然出现的那一个刹那,他们就慌了。 要的就是这一个慌张的瞬间! 现在的晋军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军队了,人家是装备了最先进兵器的队伍。 除了何迈这边的传统兵器,隐藏在瓮城里的晋军兄弟,一看到秦兵入城,第一时间就把火炮点着了。 待到时机成熟,二话不说就把火炮扔了出去。 按说呢,目前这种火炮还比较初级原始,也根本不是手榴弹,无法产生那种惯性的抛物线。 也没有那个作用力,还是将他们绑在弓箭上,发射出去更好。 尤其是站位也是一个急需要考量的因素。 站位高,打中敌人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样的规律,已经是晋军内部的共识了。 但是,何迈却没有采用这样的方法。 一则是时间上来不及,二则是,何迈料定,秦兵就算是入城,一开始的兵力也不会投放太多。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惧怕城中设有埋伏,或者是有大批的晋军蹲守,总是要先派出些人马试探一下。 既然人数少,晋军的掩藏又很周密,那么,只要能找到投放火炮的机会,打中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完成了这一击,何迈才终于可以走下城楼,并且把这个南门交到信任的队主手中。 这可真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 尤其是站到了城楼上的何迈,看到城内城外的情景,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只需要调转箭头,他们就可以对付城下的秦兵! 几乎不需要做任何的调整,转个身就可以了,这真是太方便了! 就这样,原本还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张蚝大将军,忽然就被从天而降的箭簇着实惊吓了一回。 这也太吓人了! 看到那些人,那些箭,也怪不得老张受惊吓,实在是出现的太突然了点。 但是,老张这边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当城楼上出现晋军的身影,而且装备齐全,马上就开始了进攻。 那一时刻,张蚝就意识到,完蛋了。 成敬那帮人肯定是被晋军偷袭了,全都毁在城里了! 他心中懊恼,却也无力回天,对于那些被他指派才先一步入城,进而遭受大祸的士兵,现在的张蚝除了几声叹息之外,几乎是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太过紧迫,甚至是,就连张蚝自己都感受到了生存危机,他已经没有那种感怀感伤的闲工夫了。 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还好,目前的张蚝,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手中的兵力足够多,兵器虽然是比不上晋军,但整体来说也是精良的,更不用说,在他身边出现的,不过只是他麾下士兵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秦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南城这边靠近。 其实不等那些人赶过来,就是张老将军身边的这些人就足够对付城楼上的晋军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等到张蚝找到了状态,城楼上晋军的优势,顿时就消失了。 很快就被秦兵迅勐的攻势给压过去了。 何迈也不在,城上的晋军队主,难免陷入担忧之中,虽然,整体上来说,战势是对晋军有利的。 而最后的胜利,也一定是属于晋军的,城楼上的兄弟们对这一点都很有信心。 但是吧,人也是很现实的,在自身当前的困难没有解决之前,他是没有办法去遥望更加遥远的胜利的。 “该怎么办?” “秦兵好像越来越厉害了,我们是不是该躲避一下?” “守住城门应该就可以了。” 士兵当中难以避免的已经出现各种议论,都是动摇军心的,要是换做何无忌等果断的人物,说不定立刻就会把那些废话的人扔下城楼,军法处置。 但是,现在的南城楼上并没有那么强势的人,大家的军阶都差不多,谁能管谁? 越是犹豫,就越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城下的老将那可是张蚝,是氐秦守军中最后的王牌。 即便是占据着优势的晋军也难免心虚,出现动摇。 “怕他作甚?” “整个城池都尽在我手,他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只管执行命令就是,放箭!” “兄弟们不停放箭,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扛得住!” 关键时刻,就是要有这样的人,能够稳住局势,稳住人心,不消一时半刻,晋军就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而在此之前,虽然他们略有迟疑,但是手底下的差事也全都没有停下,当他们的信心再次加满,好家伙! 那战斗力简直是恐怖级别的! “快!” “点火,泼油!” “放钉板!” 怎么忘记了? 这城楼上课不只是有晋军携带的兵器,还有秦兵友情馈赠的好东西呢! 那些滚油,虽然已经降温了,但是没关系,从城楼里搬出火炉,晋军把它们再次加热,看着滚沸了的热油,众人心中欢喜。 还有些头脑灵活的士兵,已经先一步奔下了城楼,往城门方向跑了过去。 就在刚才,大将军何迈已经带着手下的兵马,将那擅自闯入邺城的成敬一伙人全都消灭了。 于是,现在这邺城的南城门就又是属于晋军的了! 管你是上是下,全都安全的很! 对啊! 这里还有守城利器,怎么也忘记了? 所谓的利器是什么? 其实,在战场上也不鲜见,不过就是那高悬于顶的,巨大的钉板而已! 原本呢,这些钉板当然是为了防备晋军的,又或者是任何的来犯之敌,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收归了晋军。 这就叫做完璧归赵! 正当其时! 随着无数的箭簇,石块飞泻而下,秦兵的攻势渐渐停滞了,兄弟们可都是豁出了性命在抵抗。 伤亡也不小,一会功夫,负责镇守的士兵就换了两茬。 可见,秦兵的战术也是很得当的,只不过,现在陷入矛盾的也是秦兵,就在半柱香之前,这座城明明还是属于他们的。 他们依靠着地利,稳稳的坐镇城中,俯瞰着像蚂蚁一样不断涌上来的晋军将士,面带冷笑。 而现在,他们自己却化身蚂蚁,想入城而不得。 别说是城门了,就是城墙也是无法靠近的,这还不说,关键是,现在的秦兵虽然有老将张蚝压阵,但士气属实是低落的。 士兵们普遍很迷茫,难道,就这么快,这座城就不再属于他们了吗?短促的时间内,攻守双方就彻底变了个方向。 现在,换做秦兵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城池夺回来了! 当然了,夺回都是笑谈,现在的情况,能保住命就已经是难得了。 这座城到了晋军手里,怎么还能和在秦兵手里一样呢? 人家手里的神器,是吃素的吗? 当然不可能! 这边厢,眼看着张蚝的后续补充兵源就渐渐增多,而城上的晋军虽然奋力迎战,但充其量也只能保证城楼不丢而已。 对于将这些秦兵全都歼灭,那是没可能的。 从兵力上就有本质的区别。 然而,即便如此,城上的晋军总体上还算是安全的,他们只需要持续攻击,却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和秦兵肉搏。 这是为什么? 难道,兵力占优,又携着破釜沉舟决心到来的秦兵,竟然没有采取攻城措施吗? 按说,目前为止,他们应该是对邺城的内外构造,尤其是城墙的结构相当的熟悉,很容易就可以找到突破点。 然而,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竟然都没有着手,这其中确实是有古怪。 不是他们不能,全都是因为他们忘记了! 也不愿意! 这些氐人傲慢的很,明明这座城刚刚还是属于他们的,现在,他们竟然全都被赶出了城,这不是岂有此理? 大家当然不能接受,恨不得就这样在城下等着,等着晋军自动把城池让出来给他们才好。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秦兵们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只不过,让他们现在就搭上云梯,往那城墙上攀,他们确实也是扭转不过来这个心态。 很多时候,战场上的心态也是很重要的。 有那个心,就有那份力,没有那个心,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这就是现实。 老将张蚝呢? 他当然知道攻城的重要,但是,现阶段来讲,他也无暇顾及这件事,城中还有数千秦兵。 他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只要他们能够从内部绞杀晋军,两边里应外合,氐秦这边还是很有希望的。 张蚝作战还是那种比较传统的思维,对于他来说,攻城并不是一定必须的,只要能消灭晋军的有生力量,让他们没有人头守住城池就可。 于是,他坚持在南城楼下奋战,面对秦兵的强大攻势,晋军也不能再继续关闭城门,当什么也没看到了。 城中的晋军被何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全都自发跑出来迎战秦兵。 因为本来就是留守的部队,装备上也比较落后,几乎是和秦兵处于相同的水平。 很快就被秦兵压制,连人带马,损失大半。 照着这样的形势继续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不必张蚝调动城内大军,南城就会自溃。 那么,此前晋军的种种努力,就全都要白白浪费了吗? 张蚝带领着兵马,已经将包围在外部的晋军斩杀殆尽,接下来,那紧紧关闭的城门,就在眼前了!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刚刚他又受了晋军的骗! 这帮狡诈的晋人! 就在刚才,张蚝看到打开的城门,顿时就疯了,立刻分兵,让队主成敬带着兵马速速去占领城池。 却没想到,开城门是假,关门打狗才是真! 而现在,这一扇一动不动的大门就在告诉秦兵,刚才的那些兄弟,已经全都丧身城内。 没有活着的了! 张蚝垂着马背,心痛不已。 然而,已经是既定事实的东西,他也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晋军也遭受同样的痛苦! “兄弟们,给我上!” “把城门顶开!” 张蚝大喝一声,身后的队伍迅速向两边散开,留出了中间一条通道,放眼望去,只见一队小兵齐齐上手,肩上扛着的是一根粗壮无比的硬木! 那大木头,足有一个人的躯干般粗细,这并不是夸张,是绝对的事实。这样粗壮的硬木,只会有一个用途。 那就是撞城门!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二章 谁人认识张蚝? 应该说,张蚝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因为,形势变化的太快,晋军这边虽然成功占领了南城,但是,准备也依然是很不充分的。 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操持,就比如,这严守城门的差事就还做的很不到位。 人呢,当然是已经布置妥当了,何迈还是个细心人,虽然时间很紧迫,也给南城门处预留了百余名士兵。 但是,目前为止,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还有很多守城的措施,何迈都还来不及实施。 就比如,封门的大门栓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这件事就足够晋军兄弟们头疼的了。 要知道,要想抵御敌军冲撞城门的举动,这大门栓可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门栓助力,再有士兵们把守城门,两边合作,才能拖延多一点的时间。 当然,就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若想把这个危机解除,依靠着城内的守军硬是在北府兵中了,就是在那遥远的建康城,人人也都把王谧的安危和他曾靖联系在一起。 如果王谧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差错,有理由相信,作为贴身护卫的曾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虽然具体会如何处置,曾靖还想不出,但是,总归不会有好下场这一条是没错的。 于是,自从跟随着王谧来到了这邺城战场,曾队主的任务就从奋勇杀敌,杀的越多越好,变成了敌军莫要靠近我,靠近我就是靠近王侍郎,弄死你们没商量! 王谧提出的要求十分合理,不就是要亲手杀掉张蚝吗? 就算是他自己武艺不足,不是还有曾靖嘛,两个人加一起打他一个还能打不过? 只要能满足王侍郎的心愿,他也就会乖乖的跟着曾靖退居二线,回到军帐里歇着了。 不过,就像曾靖自己说的,不是他不想,是他真的不认识张蚝,想迅速对号入座,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见曾队主在人群中抻长了脖子,到处寻找,每一颗人的脑袋都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哪个? 到底是哪个? 曾靖急的,脸上都快长出四只眼睛来了。 要是他真的可以有那种神通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能长出这么多智眼睛来。 只要能让他尽快找到张蚝,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侍郎,属下实在是不认识张蚝,恐怕真的需要一些时间。” 王侍郎虽然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曾靖也要把自己的困难解释清楚。 王谧摆摆手,并没有介意。 两人并肩作战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名义上虽然是要分一个上下等级,但实际上,就是兄弟。 王谧这边自己也没闲着,一边放枪,一边搜寻猎物。 自从带着火炮的晋军出现在战场上,南城楼这边的局势瞬间就为之一变。 刚才还声势煊赫的秦兵,连连后撤,积极寻找掩体,但实际上,被困在城外的他们,身边也不会出现多少能够保护他们的障碍物。 然而,王谧的加入也只是让战局获得了平衡,晋军这边武器确实是先进的多,但是因为数量有限,还是没有能对秦兵实现全面压制。 两军也不过是继续进入僵持而已。 于是,王侍郎也就不再使用那些传统冷兵器,反而好整以暇的放枪,放炮。 只要把敌人消灭在远处,王侍郎身边的危险也就算是解除了。 “你们想找张蚝,为什么不问我?” 咦? 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有点熟,但又不是特别的熟。 王谧和曾靖两人同时转身,这才发现,李大连就在他们身后,紧紧跟随。 两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管什么眼神,到了李队主这里,他都能很快的消弭于无形。 只见他哈哈大笑,朗声道:“怎么?” “二位都忘了,我就是从秦兵过来的,那张蚝,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对啊!” “你是认识张蚝的,我怎么没想到!”王谧惊叫道,这种事,实在是不应该。 友军就在眼前,他居然还舍近求远。 曾靖上前,颇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既然认识,刚才为什么不说?” 这就是冤枉人了吧,李大连露出委屈的神色:“你们刚才说话声音那么小,根本就没想让我听到的样子,我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再说,现在知道也不晚呐,你们不是还没找到人吗?” 这个人,居然还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是勐士如曾靖,此刻也只能垂下高昂的头颅,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请教。 诶! 这样就对了嘛,早就应该这样了嘛。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与老将对决 其实呢,李大连刚才的话,当然是信口胡诌,自从出城,他就紧紧跟随着王谧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 不论他们说话的声音有多小,他都能听到,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他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搭话,那完全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有看到张蚝。 而现在,既然开了口,那就要做点贡献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 “赶快指出来!” 曾靖是个急性子,八成也猜到了李大连已经有了目标,便催促道。 李大连看了看王谧,这位年轻的将领,果然也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那就别再抻着了。 其实呢,就算是提早告诉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张老将军还是很能打的。 到时候,要真的是遭遇上了,他们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自己,至于李队主嘛,那当然是找不到人的。 开什么玩笑! 李大连怎么可能身先士卒,要真的是被张蚝看到他,别的不说,恐怕王谧他们都会没事,首先倒霉的就是他李大连。 还不是要被明正典刑? “就是那个。” “胡子特别长的。” “胡子特别长的?” “到底是哪一个?” 按照李大连的指示,曾靖在茫茫人海中找了一个遍,勐然发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事实。 他们氐人,胡子都很长! 那不是一般的长,而是特别的长。 单单依靠一个长胡子的特质,根本就还是对不上号,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曾靖握紧了手枪,准备这小子再不老实就给他来一枪。 李大连也急了。 这么简单的事,他为什么还做不好。 “不就是那个嘛!” “长胡子垂到膝盖上的!” 曾靖一惊:膝盖? 他么说错吧! 竟然还有能把长胡子留到膝盖上的将军,他刚想说鬼才相信,自己就变成了鬼。 视线之内,头戴红缨兜鍪的一位将军,手持丈二的长矛的,果然有那么一位,胡须都耷拉到了膝上! “稚远!” “就在那里,快上!” 不等王谧反应,曾靖就先一步行动了。 王谧还没上,曾靖就已经向着那长胡子老汉冲了上去。 李大连的形容一点没错,要说这个张蚝,从长相上来看,真的是平平无奇,十分正常。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容貌上的特征的,也就是这一把柔顺靓丽的大胡子了。 真的很长,以至于王谧以前从来也没见过竟然有人可以把胡子留的这样长。 甚至,这竟然还是一位日常要上阵杀敌的将军!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就在王侍郎感觉惊喜意外的时候,稍一晃神,曾靖就代替他和张蚝接上了手。 而这个时候,帮助晋军认出最大目标的头号功臣李大连,已经如他所愿,闪到了战阵后方。 速度之快,行动之诡秘,当真是令人佩服。 砰的一声响,一枚铅弹,穿过轻薄的空气,在夜色中冒着火星子,就直奔目标而去! 而那目标,正是老将张蚝! 只见那铅弹在夜色之中,一开始还可以看清轨迹,可是后来,就渐渐被夜色遮蔽。 然后呢? 曾靖等待着,等待着,就是想亲眼目睹那铅弹打入张蚝身体里的那一个瞬间!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范围内的张蚝屁事没有,还亲手斩杀了两名晋军。 曾靖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娘的!” “没打中!” 本来想露个脸,却没想到,把屁股露了出来! 就在曾靖咬牙切齿的时候,本应被他保护着的王侍郎,竟然旁若无人的超过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 稚远他为什么不扔个火炮? 至少也来一枪啊! 像他这样! 谁让他王谧亲自往前冲的? 就在刚刚,精明的曾靖,竟然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或者说,也不能算是错误,只是一个闪念就让他之前的种种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就在他扑向张蚝的那一个刹那,曾靖的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 不就是要他张蚝的命吗? 这有何难? 只要能让他尽快去死,方法其实并不重要。 与其真刀真枪的搏斗,还不如远距离就把那老头子消灭了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送他去黄泉! 然而,世事难料,一枪打出去,张蚝竟然毫发无伤! 王谧从曾靖的身边掠过,意气风发的样子,更让曾靖气愤,他赶紧催动马蹄,追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追上,就听见前方的王谧大笑道:“曾兄弟,天都黑透了,你怎么瞄准?” “打不中才正常!” 他居然还敢嘲笑他! 曾靖气炸了! 牙根都快咬断,不过吧,转念一想,王谧说的也有道理。 天都黑了,那手枪哪里还能瞄的准? 既然没法瞄准,就自然不会打中,张蚝屁事没有不是正常? 还是废话少说吧! 看来只能抓起宝刀,继续操持冷兵器了! 天气也凉了,老实说,用惯了通通冒火的热兵器,转过头再来握刀,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曾靖虽然追的很紧,但还是让王谧抢了先。 小王眼神好使,目标明确,暗夜之中,借着些微火光,他立刻就锁定了张蚝。 但他既没有喊,也没有闹,而是操纵着战马,一刻不停的向张蚝靠拢。 在他身后,那些熟识他的晋军将士,一看到他,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甚至是那宝刀都已经戳进秦兵的肚子里了,看到王谧过来,也不继续捅下去,彻底结果了秦兵的小命。 而是抽出宝刀,一个飞身就跳上了马,追了上去! 保护主将是他们的责任! 而结果了敌军主将,则是王侍郎要做到的事! 老贼! 纳命来! 就在王谧向张蚝奔过来的时候,张老将军还在和金俊杰士兵缠斗。 这些个晋军,怎的忽然变得这么厉害? 那些奇怪的兵器,又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这样的问题,自从邺城开战,秦兵已经无数次的问过,但是轮到张蚝本人切身实际的感受这种兵器,他还是被惊呆了。 火炮虽然存货已经不多了,但是晋军兄弟们还是一边节省着,一边也不放弃使用。 点燃的火炮显然要比手枪实惠,它的攻击范围更广,也不需要瞄准。 看准了一大片人,只管点燃了引线,扔出去就是了。 火炮在身边砰砰炸响,吓得张蚝也方寸大乱,出招都减慢了许多,根本无法维持原有的战斗水平。 虽然他还在拼命坚持,但是,事实已经在警告他,在强大的武器代差之下,坚持四核也成了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 很快,张蚝就感到体力不支。 若不是那些专门发射火炮的晋军距离他还太远,要不是他身前还有一班拼死保护的秦兵,恐怕还没等王谧奔向目标,目标自己就先扑街了! 不过,王侍郎还是幸运的,当他冲到张蚝面前的时候,张老将军还是整整齐齐的一个人。 “吃我一枪!” 王谧夹紧了长矛,直奔张蚝而去! 他很聪明,面对张蚝这样的老将,真的拼长刀,近身格斗,他恐怕还不是对手。 不只水平有差距,甚至可能还没上手就先被张蚝给结果了。 于是,他巧妙的选择了长矛。 在双方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就刺出了长矛。 因为两人还相距还甚远,张蚝想要马上还击,也很难击中他的要害。 只要能够一击即中的话! 只要能做到! 他就算是把这邺城战场上最后一个毒瘤,晋军的最大隐患给拔除了! 是他! 黄门侍郎王稚远,正是他做的这件事! 他办到了! 嗷嗷! 一声骏马的嘶鸣,把王侍郎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最大的隐患,赫然还在眼前。 那些好事,竟然全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张蚝不但是没有被捅死,连捅伤都没有,王谧的长矛刺过来的时候,老实说,张蚝确实是被吓到了。 这是哪里来的少年,好凶悍的招数! 但是,虽然王谧出招很快,张老将军的战场经验还是更胜一筹,在王谧的长矛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稍稍倾身,躲了过去。 王谧的长枪,径直就戳了个空! 接下来,就是张蚝的表现时间了。 发现长矛戳空,王谧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样。 不怕武艺真的差,也不怕兵器落后,只要勇气足够,出招果断,都是有获胜的可能的。 即便一边是将军,一边是小兵,也并没有那么显着的差距。 但是,一旦一击扑空,面对张蚝这样的老将,经验丰富,武功高强,对于对方来讲,那可就是相当危险的了! 因为,在你扑空的那一个瞬间,必然会出现防卫空当,而另一边,你的对手呢? 当他躲过了第一轮的攻击,就已经对这种进攻有了一定的准备。 等到缓过神来,你自己的下一招还没准备好,人家的长刀就已经招呼过来了! 想想看,一边是几乎毫无防备,一边是踌躇满志,出招狠辣,结果会如何? 最关键的,王谧现在就是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而制造这种危险的,正是他的目标,老将张蚝本尊! 漆黑的夜里,张蚝飘逸的长须,被微风吹动,竟然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好恐怖的样子! 要是一般人,或许只看一看张蚝的模样都会吓个半死,快不要说把张将军斩于马下了! 但是,王侍郎他立住了。 他不但没有被吓倒,反而愈发的精神。 果不其然,张蚝的长刀稍后就赶到了,这把长刀目前已经沾满了血痕,也是张蚝使用的最方便的兵器! 是绝对的利器! 就在王谧出枪的下一瞬,张蚝的宝刀就招呼过来了。 那刀锋凌厉,直奔着王谧的要害而来。 如果让张蚝成功,丢掉性命的也许就不是张蚝,而是暗自得意的侍郎王谧了! 对于张蚝来说,这样的成功似乎是唾手可得的。 人们不应该对此有任何的怀疑! 嗯? “怎么回事?” 王谧就在眼前,张蚝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但是本能也告诉他,这人正是晋军目前的主将。 只要除掉了他,看似强悍的晋军也会溃退而去! 于是,张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夜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曲线,一个下噼砍! 这一招来势汹汹,就是奔着结果了王谧的小命来的! 然而,正在张将军信心满满,就等着收割人头的时候,那长刀划到半空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紧接着,浓重的夜色中,竟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就在他的眼前! 亦是个壮汉,但是,不似刚才的青年那般文弱。 一看就是常年泡在军营里的,端的是个练家子出身! 好厉害的身手! 对面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曾靖! 且看他一张大脸,腮骨也方方正正的,看起来特别的厉害,特别的吓人。 好像是青面獠牙的伥鬼! “稚远,你退后!” 曾靖上来之后,并没有和王谧多说几句话,战场上危机四伏,王谧不是名将,此前也极少出现在战场上。 这些氐秦大将,以往都是在长安混的,应该没有见过他。 既然不认识,那是最好不过的,敌军的将领就不会针对他,而保住王谧,就是保住了晋军的大脑。 曾靖只管迎了上去,而另一边,通常都热爱吹牛逞能的王侍郎,这一次却乖乖听了话,非常难得。 这是为什么? 难道,王侍郎是被张蚝刚才那一刀吓破了胆? 不不不! 那怎么可能? 王侍郎也是战场上滚过好几遭的人了,不是怂包孬种,更不会怕什么张蚝的长刀。 他只是迂回向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就在王谧将计划付诸实施的这个当口,曾靖就算是顺利和张蚝接上手了。 与张蚝一样,此时的曾靖使用的也是长刀。 两人刀对刀,倒也算是公平。 曾靖年轻,出刀狠辣,招式更是走的快准狠的路线。每一招,几乎都是杀招。 而张蚝呢? 他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再加上已经在战场上鏖战了一段时间,体力有所下降。 不论是出刀的速度还是出刀的频率都慢了很多。 这样的破绽,在曾靖这样的高手眼中,还不是透明的一样。 但是呢,几十招过后,曾靖就有了一个震惊的发现,虽然张蚝的出招并不是很利落。 但是,几乎每次都能正正好好的扛过他的招数。 并且,看张蚝的模样,似乎也并没有用尽全力似的。 曾靖思考着,应该变换招数,给老将军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打乱他的阵脚。 却在这时,张蚝的长刀忽然出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还有一个! 嗖了一下! 曾靖只感觉,周遭的风似乎是更加强烈了些,竟然都已经吹拂到了他的脸上。 不! 这不是夜风! 这是刀风! 张蚝的长刀,掠过了曾靖的鼻尖,差点把小曾变成了一个没鼻子的人,还顺带勾走了几根发丝。 好悬! 虽然很悬,但曾靖还是躲了过去,这让张蚝很不满意。 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只要再近一点,就一点,就可以结果了他的小命! 多少次,在战场上,面对那些生生死死的搏斗,张蚝就是用这招让敌人就范的! 而他的敌人,不是死了,就是伤了,极少有能全身而退的! 然而,今天的邺城战场上,似乎是状况频出,哪里都出错,明明张蚝的战术和以往并没有太大差别。 而他的那些战友,符纂也好,符丕也好,老实说,整体水平也并没有太过拉跨。 为什么还不到一天,这座城就开始摇摇欲坠了呢? 张蚝不知道的是,变化不是出在秦兵身上,变化的是晋军! 如今站在邺城战场上的这支晋军,早就已经脱胎换骨。 他们进步的速度可以用神勇来形容,完全属于外挂级别,这已经不是张蚝他们改变战术就一定有用的级别了。 然而,一击未中的张蚝,却并没有被小小的失败打击到。 总归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战场上胜败乃常事的道理,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再来告诉他。 张蚝清楚的很。 一次没打中,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对面的这个壮汉,人虽然年轻,但是他的极限在哪里,张蚝也摸清楚了。 论武艺,并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在白天,说不定依靠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兵器,这个小子还有一点胜算。 可现在是黑夜,而且,夜是那样的深沉,在这漫长的,迷蒙的夜里,张蚝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张将军有什么优势? 要趁着黑夜才能展现出来? 除了二十年的战场经验,还能有什么? 切莫小看这多出来的漫长岁月里累计起来的战场经验,在关键时刻,那可是能救人性命的! 黑夜来临,视线受阻,这是每一个战士都要面对的问题,而相比晋军战士,张蚝在应对黑夜这方面,显然是更有经验。 以至于,明明都已经失败了一次,张将军仍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再出一招。 见一击不成,张蚝迅速变换招数,将长刀打横,又要开一个下悬式。刀刃的反光,已经照到了曾靖的脸上,而曾靖反应也和张蚝料想的一模一样。 竟然有些懵了。 面对凌厉的第二刀,他竟然没有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做出抵抗动作。 懵就对了! 不懵才不正常。 这个小子别看功夫挺厉害,终究还是嫩的很。 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对敌人的招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即使能够正确判断,也会速度比较慢。 然而,很显然,即便是曾靖反应过来了,也不赶趟了,人家张蚝怎么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可怕的长刀,带着寒光,带着血痕,再次袭来! 而这时,不只是被环境刺激到了,还是受到了本能的驱使,就在张蚝的钢刀到来之前的一个弹指的功夫。 曾靖竟然回过神来了! 不好! 这老头子竟然还有杀招! 这是奔着要命来的! 要赶紧反击,不行保命也可! 只一个瞬间,无数的念头就在曾靖的头脑里飞窜。 窜的他的脑袋更疼了。 不只是疼,这些纷乱的思绪还严重影(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还有一个! 响他的思考能力。 当然了,人家对方都已经出招了,就算是现在反应,似乎也来不及了。 看似想法很多,但其实都是一眨眼的事,曾靖很绝望,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那个身体语言都已经带出来了。 死吧! 如果他的从军生涯注定要有那么一天,邺城也算是个好地方。 南北两边都有名气,到时候,提起想当年有那么一个勐汉在战场上死于敌军主将之手,探问这战场在哪里,正是那漳河以北的古都邺城! 值了! 够本了! 要不就这样放弃吧! 曾靖如此表现,反而让张蚝更生气了。 挥刀的手,似乎都有些不随性了! 什么东西?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抬起下巴把脖子亮了出来? 给人一种,洗白白等着来砍的感觉,好生顺从,好生恶心! 是的! 很恶心! 你知道的,张将军是个莽撞人,战场杀敌从来不手软,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可是,曾靖的行为还是成功让他破功。 这也太……过分了! 在张蚝的观念里,战场上打不赢也没关系,你可以投降,也可以自刎,但是你不能露出脖子,乖乖等着敌人来杀吧! 罢了! 虽然很恶心,但是张蚝还是举起了刀。 邺城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大将军,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工夫在这里琢磨晋人那些弯弯绕的心思。 杀就完事了! 杀了这个,可还有下一个呢! 张蚝记性好得很,那个细皮嫩肉的家伙,他可没忘记。 却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哪里来的声音! 张蚝还没有发现声音的真实来源,却感到肚子一阵刺痛。 这是…… 面前的年轻将领,本来还亮出脖子,等着他的最后一击,而转眼间竟然消失在了烟雾中。 “王侍郎!” “你往哪里打呢!” “吓死我了!” 就在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那个刹那,曾靖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刻调转马头,狂奔到了另一边。 幸亏他跑得快,要不然这毫无准度的一枪,非得把他老曾也给搁进去不可。 虽然感到一丝丝的抱歉,但是王谧还是觉得,这一枪算是值了! “你看看,张蚝不行了!” 这个时候,曾靖才想起来要回头,就在他的眼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张蚝。 竟然在战马上摇摇晃晃了! 只见他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烟雾散去,曾靖和王谧两个人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张蚝很想再纵马向前,将他们两个斩杀殆尽。 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晋军手里的兵器,看似小巧,甚至连发射出来的弹丸都十分的精巧,但却不知为何,一旦陷入人的身体里,便会造成极大的伤口。 鲜血不停的从伤口里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你们这帮奸险狡诈的晋人!” “老夫告诉你们,你们不会得逞的!” “老夫这就要杀了你们!” “杀了你们!” 张蚝咬牙切齿的,声嘶力竭的咆孝,曾靖忍不下去了。 “他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敢骂我们!” “王侍郎,我去把他收拾了!” 王谧忙道:“急什么!” “看他自己倒下去不是更好吗?” 有些人就是这么的不禁念叨,王谧一张口,刚才还能骑在马上的张蚝,竟然在马上剧烈的摇晃起来。 (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还有一个! 而他身边,很快就聚集上来一波秦兵,看到张蚝如此,自然是把狠劲全都撒在了晋军头上。 一波又一波的冲向晋军,手中的刀箭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然而,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王谧真的想给他们提个醒,兄弟们,你们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这些装备还是省着点用吧! 没办法,王侍郎就是有这么个优点。 他太善良。 谁让他是这大江南北头一号的善心人呢? 看不得士兵们做无畏的牺牲,然而,他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没有说出来。 当然不能说。 现在这形势不允许啊,你想想看,人家氐秦现在已经是杀红了眼了,晋军、晋将,但凡沾了一个晋字,那就是罪大恶极。 都要冲上来斩尽杀绝的! 你和他们说,你们的兵力不行了,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吃几两白米饭的,悠着点来。 人家不会以为你是好心,只会认为你是阴阳怪气,故意嘲讽,更不得人心了。 于是,战场上就别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只管抄起兵器杀就是了! 人家不含湖,你也不必心慈手软。 王侍郎还是幸运的,老天爷特别的给他面子。 就在疯狂的士兵们将要来开架势开打的前一刻,勇勐无敌,天不怕地不怕,还想把晋军上下收拾个干干净净的氐秦大将,邺城最后的指望,张蚝,张老将军,终于掉下去了! “曾靖,怎么样?” “这个最后的麻烦,终于还是被我给解决了吧!” 王侍郎得意啊! 早就说了,他的战斗力一直不差,最关键的是,运气还特别的好,那曾靖他们还总是不相信。 以为他以前是个细皮嫩肉的书生,现在也一样不顶用,怎么就不能接受人家小王的进步呢! 这是在炫耀吧! 一定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曾靖也不傻,暗自埋怨老天,真是不长眼睛,怎的就让王谧把老张给收拾了呢? 这让人家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本来,曾靖的心思是,让他把张蚝收拾了,敌军的主将死了,王谧臭显摆的那种爱好也就了结了。 可以跟着他乖乖的退居二线,不在前线晃悠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张蚝确实死了,但不是被曾靖杀死了,竟然是死在了王谧的手下! 好家伙! 这一下子,他更抖起来了! 怎么可能乖乖的回将军大帐休息! 看着王谧这个得意洋洋的模样,曾靖就禁不住想要打击他一下。 “王侍郎,也不能说是全都消灭了吧。” “属下若是没记错,邺城这边还有一个守将的。” 王谧面色一凛,不敢相信:“还有一个?” “是谁?” 完全想不起来,从哪里冒出来的? 曾靖爽朗一笑:“王侍郎怎么忘了,符纂呐,那个氐秦宗室。” 符……纂…… 这两个字在王谧的脑子里盘旋了许久,忽然终于落了地。 符纂! 是啊! 还有这么一号人呢! “曾靖,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才提到这个人的?” “王侍郎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属下只是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曾靖使劲的陪着笑脸,可惜王谧并不领情。 而且还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瞧:“说的好听!” “你就是嫉妒我!” 这还真是…… 王侍郎的脑回路也是绝了,莽撞汉子曾靖竟然被他弄了一个大红脸,半天缓不过劲来。 王谧呢(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还有一个! ,大手一挥,算是把他原谅了。 “罢了!” “符纂那家伙不是一直在北城活动吗?” “寄奴肯定已经把他收拾了,用不着***心。” 曾靖:某人还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佩服。 实在是佩服! 虽然没有人会承认,但实际上,主将已死,秦兵的战斗力,顿时就跟着走了下坡路。 没有人指挥了嘛,也没有了主心骨,战斗力下降,这才正常。 于是,仍然在战场上厮杀的王谧,此刻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之中。 他的身边聚集了许多晋军将士,他们在曾靖的带领下,将王侍郎层层围住,安全的很。 王侍郎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观察一下现在的局势。 现在摆在晋军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自然是冲进城去,把盘踞在邺城里的氐秦守军杀干净。 这样,这座城也就算是彻底属于晋军的了,这一次千里驰援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然而,不进城也不是不行。 如果想要减少伤亡,其实还有一条更好的路。 只不过,操作起来有点难度。 便是战场倒戈,当然了,是催促秦兵往晋军的方向倒。 现在城外活跃的这些秦兵,全都是被张蚝带过来的,这些士兵没有看到李大连刚刚浩浩荡荡带着秦军将士投诚的情景。 还一直负隅顽抗。 其实,既然李大连可以选择投降,那么别人也未必不行。 这就说明了,看似强悍的秦兵,也不是铁板一块。 更何况,现在带领他们的主将张蚝又死了,这件事,很多在场的秦兵都看的真真的。 有的甚至趴在张蚝的尸身上痛哭流涕,鼻涕泡都能看到了! 如果能劝说他们投降,对于晋军来说,自然又是大好事一件。 然而,当王谧把这个想法和曾靖一提,却没想到,曾靖竟然当场翻脸了。 “那可不行!” “王侍郎,别的属下都可以依你,但是,继续让秦兵投降这件事,属下是万万不能依从的!” “这是何故?”王谧很诧异,他感觉,曾靖似乎对打败秦兵,把他们彻底摧垮有某种执念。 这就需要由他自己来解释清楚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还有一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五章 都靠将军你了! “多年以来,我大晋上上下下,从将帅再到普通的士兵,饱受氐秦欺扰,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老实说,从晋军将士的本心来说,都不希望看到氐秦恶畜有好果子吃,能死,就不想让他们苟活。” “活着,就算是他们投了降,不还是要供他们吃,供他们喝,我们大晋的物产可不是为了供养这帮氐秦恶畜的!” “就算我们硬抗一定会有流血牺牲,我们也不怕,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王侍郎,我想,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在场的兄弟们,他们也会这么说。”曾靖康慨激昂的说了这一番话,而很显然,周围的晋军兄弟们都受到了他的鼓舞,个个热血沸腾,跳着脚的要杀敌雪耻。 这…… 就很难办了。 王谧不说话了。 曾靖的反应如此激烈,这是王谧完全没有料到的。 但是,听了曾靖的话,王谧才终于认识到,他和这些正经晋人的差别究竟在那里。 想法出现分歧,是理所当然的。 王谧是个穿越的,即便是继承了前人的记忆,但那终究只是一种概念上的东西,无法感同身受。 就好像是你看了一部催泪至极的扇情电影,电影播放的时候,随着情节的发展,你的情绪就会被主角调动,对他的各种遭遇感同身受。 你同情他,为他悲惨的遭遇鞠了一把泪。 过后,你甚至可以写一篇洋洋洒洒的影评,来抒发自己的情感。 但是,然后呢? 很遗憾的,这种情绪波动只是一时的,一点也不深刻,而那种被感动的心情,也不过只能存在一个星期左右。 真的,一个星期,最长了。 可以肯定,那种感人至深的情绪,绝对不会持续超过这个时间段。 甚至,再过一段时间,你会连这部电影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然是因为这些记忆虽然可以调动你的情绪,但终究不是切身经历的事情,那种感受,绝对不可能达到刻骨铭心的程度。 就好像是王谧接收的前任的那些记忆吧。 说句不好听的,穿越者王谧对氐秦的痛恨,甚至都高过前任真实的晋人王谧。 原身王谧是个实实在在的贵公子,琅琊王氏顶级世家出身,在出身定乾坤的晋末年代。 这就相当于是中了基因彩票,一出生就决定了,王谧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 他的生活是悬浮的,无尽的物质享受,纵情山水,诗情画意,田园,美酒,诗词,狎妓,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对这种生活,王谧也是适应的不行,根本就没有想要跳出去,换个活法的想法。 氐秦逞凶残害大晋百姓如何? 大片祖地被异族侵占又如何? 这和出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世家子弟王谧又有什么关系?再加上,之前的王谧一直是个纯粹的文臣,根本就没有登上过战场。 他连战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没有看过无数杀戮,血流成河的真实景象的人,又怎么会对残害同胞的敌人有切齿的仇恨? 不要忘了,虽然嘴上说着是南渡衣冠,但实际上,像是王谧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了。 那个所谓的琅琊郡,不过是挂在虚名上的祖籍而已,从来都没有去过。 挂着这个虚名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标榜,看,我出自百年大家族,你们可都要知道我的厉害! 实际上,即便是这样的百年世家,一代人里能有三四个可以拿出来当个人物的子弟就已经算是牛皮了。 剩下的人,不过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而已。 比勤劳致富的普通人又有什么高贵的? 这样的王谧,曾经的记忆里,基本上就没有关于氐秦的任何片段,于是,因循到现在的穿越者王谧身上,他也同样无法领会一些晋人对氐秦刻骨的仇恨。 于是,很多想法未免流于简单。 不过,好在王谧是个善于听取意见的人,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毕竟是个穿越的嘛。 关键时刻,就是要听一听正经晋人的想法,并且尊重他们。 在曾靖表达想法的时候,也有很多士兵听到了他们的谈论,纷纷聚集到王谧的马下,一边应战,一边表示支持。 王谧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们。 仇恨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兄弟们啊! 我这是想保住你们的命啊!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失去了就不会再来了! 你们真的就为了这些家国仇恨,连保住性命的机会都不要了吗? 他还想再劝说几句,然而,那些劝说的话,含在喉咙里,半天也说不出口。 晋军兄弟们真诚的,期待的眼神,让他无法面对。 “那就依你们,我们堂堂正正的冲杀进去!” “属下遵命!” 曾靖提高了嗓门,给出了洪亮的回答。 在他身后,晋军兄弟们纷纷呼号。 各种喊打喊杀。 这就是大势! 这就是民意! 王谧犹豫了片刻,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既然他们想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他王谧也没有落后的道理。 甚至,作为一军主将,他不但不能落后,他还要比他们表现的更出色。 趁着大家群情激昂的当口,他王侍郎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摸摸腰间的枪,王谧顿时笑的灿烂。 更让他心情大好的,还是天时的配合,抬头望天,东方远处,竟然已经隐隐看到了亮光。 原本只能看清兵器反光的周遭,竟然可以渐渐显现人形了! 这一下,邺城战场上的胜负也该分出来了! 王谧信心满满的催动马蹄,接下来,只要能进城,就可以直取王旗,再次获得一场大胜了! 王侍郎美滋滋,谁知视线一转,忽然又凉了半截。 “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不赶紧进城!” 没错,出现在王谧眼前的,还是队主曾靖。这个嘴里喊着对氐秦赶尽杀绝的壮汉。 在王谧同意冲杀进城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进去,反而是一直都在王谧身边紧紧跟随。 刚才王谧一直沉迷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或许是王侍郎有这样一种思维误区。 这样一个誓要在邺城战场上干出一番功绩来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牢牢把握住这样的好机会去建立功勋呢? 这可是他自己苦苦争取来的机会! 曾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王侍郎放心,就算是杀红了眼,属下也不会忘记侍郎的,一定会护在侍郎身前,保护侍郎的安全!” 他这是打算让王谧放心? 为什么王谧感觉,他这样说是为了让他死心呢? 别扑腾了,你飞不出我曾神僧的手掌心! 好吧! 进城再看看谁厉害吧! 在这个时候选择入城,王谧当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是个理智的人,最关键的是,即便将士们的情感可以左右他,那也是一定程度上的。 很多时候,他还是可以把自己从感人的情景中抽离出去,从局外人的角度来思考这些事。 为什么选择入城? 想象那些城中的无辜百姓就知道了! 逼迫投降当然爽了,而且,现在城外的这些秦兵基本上已经被晋军打残了,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 说服他们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是,即便是说服了他们,也撼动不了城里大军的大局,这就是目前邺城城内城外的现状。 而根据各种现象显示,城中现在还有很多秦兵盘踞,力量并不弱。 这些人虽然对付晋军不顶用,可是欺负手无寸铁的乡民,却是毫无疑问的高手。 城中的百姓坚守多年才终于等来了晋军的消息,他们可不是等着晋军把他们送上死路的。 一旦城外的秦兵向晋军倒戈,被城内秦兵知晓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被激怒。 原本还算相安无事的局面,会被瞬间打破,以氐秦蛮横的个性,就算最后逼得没办法也要投降,在此之前也不会轻饶了城中百姓的。 最起码也要拉一堆垫背的! 坏人的思维方式一向是这样,绝对不能只让自己倒霉,就算是抵挡不住命运的宰割,也还是要拖更多的人下水。 既是如此,晋军也不是吃素的,那就先下手为强吧! 而邺城内城之中,现在的形势又是如何?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看一看北城楼那边的形势,王谧这边拉着一众人马团结合作。 而北城楼那边,却一直都是刘裕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坚持的住吗? 北城楼这边,大将军符纂的处境,竟然还算是好的! 他还没死! 他还活着! 随着城中的兵马渐渐被抽调到南城,北城这边,后续兵力不足的劣势也渐渐的显示了出来。 但目前这一切,还都只有主将清楚,对手看不出端倪。 毕竟,现在天还是黑着的,两军的战士都很多,但彼此之间的真实实力是什么样的,还是看不清楚的。 这就给了符纂操作的空间。 他直觉晋军的兵力应该在秦兵之上,而且,战术也更好,那个做主将的新人,也是相当的勇勐。 最关键的,他们的兵器当真是神奇的很,不是秦兵这些陈旧的刀箭可以比拟的。 但是,晋军那边也有劣势,直到现在他们居然还没有开始攻城! 这是为什么? 已经和晋军对抗了几个时辰的符纂,实在是想不明白,占据着优势的晋军,为什么迟迟不攻城。 他们完全有这个能力! 缺少攻城的器具? 不能够! 别人不清楚,符纂还不清楚吗? 那慕容垂逃跑的时候,大型的器械全都没有带走,就留在倒松峰上了,现在那些东西还不都成了晋军的囊中之物。 只要把那些东西都运用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登上邺城城墙? 注意! 符纂关注的是晋军登城墙的行为,只有发生这个行为,符纂才认为晋军是在攻城。 至于那些接连不断扔向城中的大石块,还有源源不绝的箭失,都不能算数。 那些东西都是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是伤不到几个人的,准确性太低。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只有士兵们顺着云梯,正式向城墙上进发,反复争夺城楼,才算是攻城真正开始。 然而,明明占据着优势的晋军却并没有这么做,这让符纂心中忐忑,总觉得,这位年轻凶悍的晋军主将是憋着什么大招。 看起来文弱的多的晋军中,怎么会有遮掩凶神恶煞的人存在? 这本来就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 刚才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将军哪里去了? 不只是一个,好像是好几个! 符纂还在城楼上的时候,那个时候天还没黑,视线没有受阻,他看得很清楚。 整个晋军队列中,那些看起来是文臣出身的将领还是挺多的,但是,等到他从城门里冲出来,迎上来的人就是这位方头大脸的恶煞了! 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仿佛随时都要玩命、 不得不说,自从看到了刘裕,符纂整个人都萎了。 再也不敢冲锋上前,但凡在战阵里看到刘裕的身影,符纂都要第一时间冲到另一边,唯恐被刘裕逮个正着。 还好,缠斗了几个时辰,符纂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没有其他的将帅辅左,刘裕分身乏术,即便是看到了符纂,也难以上前和他分出个高下。 但是,是疮疤就一定要揭开,符纂刚刚射出了一支箭,歇了口气,就看身后一个小兵快马加鞭的奔过来。 仔细看看,正是张蚝身边的一个侍从,算是相当信任的了! 他怎么会过来? 难不成,南城那边也出了什么状况? 不会吧! 论武艺,论战术,论凶悍程度,张蚝都还远在他符纂之上,如果张蚝都不行了,他符纂还能行吗? 人家小兵还没有赶到,符纂这边自己就打起了退堂鼓,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于是,等那小兵真的赶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符纂的心顿时凉透了。 “你是说,张将军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 “这也太快了!” 符纂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来,其实他也觉得以张蚝的能力不足以收拾这一伙晋军,但是呢,不应该这么快就折了。 再者,张蚝没了那不就意味着,守护邺城的全部责任都落在他符纂一个人身上了吗? 且看看符纂的这副模样,他像是可以担当大任的人吗? “千真万确,将军,南城楼那边本来李大连就已经率部投降,张将军去了也没能挽回局面,现在,整个邺城,只能靠将军你了!” “靠……靠我?”符纂慌了。 我哪里靠得住?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为啥都要投降? 这后一句话,符纂当然不敢说出口,他还丢不起这个脸面,但是,事实上就是,南城既然已经被突破,作为小小的一个城池,北城这边继续坚持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除非城内的秦兵可以坚持的住,把攻进城的晋军全都收拾了,要不然,北城丢失是迟早的事。 “是啊,将军,我们都靠你了!”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上吧!” 那小兵摩拳擦掌,没等符纂表态就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 幸亏他跑得快,要是跑得慢些,符将军此刻的表现可就全都入了他的眼,还不气死? 与意志坚定的小兵不同,符纂显然更加犹豫,晋军强大的战斗力,还有那如狼似虎的晋军将领,都让符纂有些为难。 那怎么办? 身后勐然冲过来一队士兵,也不知道是谁带领的,总归是把符纂也推向了战场的中心。 他本来一直勒马不动,站在原地逡巡,谁知等到他再次缓过神来,就已经到了战场中央。 这是什么情况? 老子什么时候说了要上了? 但是别人都上了,你一个主将还觉得自己不应该上吗,这本身就是不正常。 于是,符纂这个不正常的人就被正常的兄弟们裹挟着,给送到了战场上。 睁眼望去,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这个战场上的绝大多数秦兵,还对南城楼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自然还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符纂一看这情况,也只能拎起兵器拼上去了。 这就属于赶鸭子上架,完全不是情愿的。 然而,命运这个玩意也是很不公平的,那边厢,明明武艺很差劲的王侍郎,竟然还可以手刃大将张蚝。 这边厢,轮到氐秦大将,鼎鼎有名的符纂本尊,就变成了,还没出招就要扑街了。 当符纂好不容易拎起了兵器,鼓足了勇气,想要逞英雄的时候,一个五方大脸登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家伙! 这张脸,真是够吓人的! 来人正是刘裕,其实他一直都盯着符纂呢! 只是,之前他在战阵中左噼右砍,实在是太忙,没顾得上对付符纂。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却没想到,符纂又这么贴心的送到了他的眼前。 这不就是天降大礼吗? 这样的大礼如果还要放弃,岂不是太不给老天爷面子了? 至于刘将军为什么腾出手来了,那当然是因为听到了南城那边的消息。 怎么? 符纂都能及时获得的消息,作为优势一方的晋军就不能把消息送出来吗? 听说张蚝被王谧解决了,刘裕整个人当时就精神了! 他娘的! 符纂呢? 符纂跑哪里去了? 刚才还时常在外围蹦跶呢! 这一会怎么找不到人了? 刘裕这个急啊! 想想看,张蚝已经被王谧解决了,那么,邺城战场上唯一还有点杀掉的价值的人物,就只剩下了符纂。 刘裕一向是个搂草打兔子,绝对不能吃亏的。 千里迢迢的来邺城一趟,怎么可以没有一点斩获就回去? 当然也要捞一把了! 正在符纂惊慌失措的时候,刘裕一眼就抓住他了。 但凡是被刘将军眼神捕获的猎物,那就等同于死了一半了。 “符将军,你要往哪里跑?” “你,你说什么?” “谁是将军?” 一向严肃的刘裕,都被符纂逗笑了。 为了活命,他竟然连自己是将军都不承认了! “符将军,我们就别再废话了!” “看刀吧!” 管他承不承认,反正刘裕又不会认错人。 一把钢刀从天而降,刘裕可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当然要卖力! 刘裕已经独自一人在北城这边坚持了很久,他虽然并不介意坚持的更久,但是能有机会提早结束这场战争,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符纂抽出了宝刀! 啊! 不! 他张嘴了! 他竟然喊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 符纂这一声吼,其实没什么,根本算不上有威慑力,但是吧,却成功迟滞了刘裕的进攻。 至少,这一刀算是挥偏了。 废了! 竟然从符纂的肩膀处硬生生的滑过去了! 这会不会是符纂的阴谋? 他一定是想用这种声东击西的方法,转移刘裕的注意力,之后,肯定会出招! 想到了这种可能,刘裕登时一惊。 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再加上,他本就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持刀的,这样一来就限制了他立刻换兵器再来一击的可能性。 于是,在一击未中的情况下,再出第二击之前,是一定要有一个时间差的。 这一个时间差虽然十分短暂,但却是足以要人命的! 刘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这一点相当有经验,然而,他等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到符纂出招。 就在这要命的一个瞬间,刘裕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英勇就义了,却没想到,这一刀竟然没有挨上! 不但没有挨刀,竟然还听到了符纂的灵魂发言。 刘裕一时傻了。 这种操作,他刘裕从军以来是从来也没有见过,符纂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时,虽然局势看起来对刘裕是不利的,但是,他的战友们自然也不会放弃自己信任的主将。 不必提前打招呼,士兵们就自动自发的围拢了过来,有了将士们给自己壮胆,刘裕这才能放心和符纂谈几句。 如果没有这些忠心的士兵,刘裕即便是能打得过符纂,也绝对不敢放松半点。 正当刘裕做好了心理准备,将要和符纂争一争高下的时候,一直在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符纂,忽然又开口了。 “刘将军,我……我……” “你什么?” “怎么还结巴了!” 一副窝囊样子,刘裕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么就一刀噼了吧,总算是清净。 还能立个军功,也算是让这个废物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了。 “我不想打了!” 什么?! 刘裕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符纂把长刀都扔到了地上,还面向众位晋军兄弟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想打了!” “我们议和吧!” 烦了! 倦了! 天凉了! 毁灭吧! 这是什么情况? 莽撞人刘裕实在是无法接受眼前的变化,这也太过迅速了,一切变化太快,他这个脑袋瓜实在是有些转不过来。 “你要投降?” “你是氐秦宗室,你居然会投降?” 这位刘将军也是傻了,符纂是什么身份,自己还能不清楚,还用得着他提醒? 就在刘裕提出质疑的时候,符纂也没闲着,当即命令几个小兵把他的号令传了下去。 所有北城的将士,放下兵器,听候处置。 眼见着刚刚还喊打喊杀的秦兵,一个两个的,都把兵器放下了,虽然也有几个骂骂咧咧的,还有一些人,根本就无视符纂让他们停止反抗的命令,继续向晋军发动攻击。 而且,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是,不可置疑的是,放下兵器的秦兵确实是越来越多了,符纂的话在秦兵当中还是有号召力的。 然而,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即便是秦兵摆出了姿态,晋军这边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都准备着呢! 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兵,只要他们敢有一个异动,就绝对要把他们全都消灭掉! 要知道,就算是现在议和,优势也是在晋军这边,和与不和,那是晋军说了算。 现在就是讲和了,也是晋军给他们面子。 也有一些眼疾手快的晋军,在主将还没有给出明确号令之前,就提早行动。 把那些秦兵控制住了! 更有甚者,都已经把人家的战马抢过来了! 好家伙! 都是好马呀! 这可是战场上的宝贝! 虽然有些话不好听,但确实是实情,在古代战场上,一匹战马可比一个战士重要多了。 士兵易得,可是战马难求啊! 这牲畜要想饲养的好,那就必须有一定的生存条件,条件不满足,你就是国力再富强也是没有用处。 你看南宋富不富? 比现在的晋末时期有钱多了,但是该没有马,也还是没有马。 马这种生物他是吃草的,他需要的是草场,而且,对于生存温度也有一定的要求。 它并不需要太温暖的环境,大约有个十几度就足够了,甚至漠北那种苦寒也可以扛得住。 谁让人家是有毛的动物呢? 保暖性能就是好。 可是,南方地区欠缺的就是这个,既没有广阔的草场,虽然山高林密,但是这并不是饲养马匹需要的条件。 马它又不啃树叶。 气候也过于炎热了,所以,对于地处江南的晋朝来说,这些战马是相当宝贵的资源。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这些还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是养大成马的! 要知道,组建一支骑兵队,困难其实是相当多的,并不容易。 首先,要想让小马驹健康成长为战马,需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而且,专人看管是少不了的。 就算是养大了,还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真正走上战场。 于是,就可以看出秦兵这些战马的珍贵了。 这些可都是被秦兵调教的很好的战马,不必训练,不必再饲养,几乎可以拿来就用。 而且,这里是邺城,中原的腹心地带,正适合马匹的成长,再加上,氐秦又一直是非常重视骑兵队伍发展的。 在他们的战阵当中,骑兵所占的比例要远远高于晋。 同样一支一万人的军队,晋军的骑兵最多估计只能占到一千人左右,这还是历史最高水平。 但是人家秦兵的军队,甚至可以达到两千人! 两千个骑兵,那就要有两千匹马。 甚至,情况好的时候,还比两千匹更多。 因为很多骑兵战士如果在战况很有利,且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会为自己准备一匹战马用来替换。 在大型战役当中,像是氐秦这样战马资源丰富的豪强,往往还会在队伍当中布置一些专门负责牵马的士兵。 只要出现战马受伤或者是疲劳,就可以立即更换。 这些战马可都是大宝贝! 晋军求之不得,刚刚仗打的激烈的时候,不必别人提醒,士兵们自己也有有所忌讳。 打秦兵而不伤秦马,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晋军将士的共识,很是有点投鼠忌器的意思。 晋军士兵们在忙活,晋军的主将呢? 自然也不会闲着。 符纂能投降,这对于刘裕来讲,实在是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既然是走到了将帅这个级别,自然要各方面的素质都比一般的士兵强得多。 人家士兵还没有轻言放弃呢,他这个左将军的,竟然要投降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再者,氐秦一向以骁勇善战着名,他们的将领,应该比晋军更加不畏战,不怯战才对。 这与刘裕耳闻之中的秦兵实在是差得太远了,难道,真的是耳闻不如眼见? 实际上,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偏差的。 在刘裕看来,秦兵的表现未免过于糟糕,他们将军的表现就更是糟糕之中的糟糕。 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秦兵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 当然了,他又不是秦兵,而是氐秦的敌人,他自然没有必要去考虑他们遇到的难题。 刘裕虽然生于乱世,但是,自从他投军以来,掌握的就是一支最有战斗力的军队。 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先进。 一直以来,刘裕都打的是顺风仗,可以说,在心态上,他是无敌的。看谁都打的赢,从来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家翻盘。 可是秦兵呢? 现在的秦兵整个是一支衰落的部队,都城没有了,就连领头人苻坚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效命的必要? 于是,虽然晋军难以理解,但是,秦兵的做法其实是很正常的。 人家晋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都不晓得,那些接连不断在身边爆炸的火炮,手枪,对敌人产生了多么大的威慑力。 符纂没有回答刘裕的问题,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拉着刘裕退出了战场。 在这整个操作中间,对符纂行为不解的秦兵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来,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晋军兄弟们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刘裕。 对抗还是不时出现。 这种场面若是落在王谧眼中,他估计立刻就会登高一呼! 兄弟们! 你们的主将都已经宣布放弃抵抗了,你们还做这种无畏的牺牲做什么? 愿意投降的我们接收,不愿意的也不勉强,放下兵器就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七章 氐秦的处置问题 或许这种收拾残局的场面更适合王谧何迈这一类头脑转得快的将领,而刘裕,虽然也不是不聪明。 但他的性情就更加直接粗犷,他就是知道可以这样做,他也不想这么做。 投降这件事,本来就不光彩,不论是在哪一支军队都是一样。 你都已经投降了,还弄那么多造型干什么? 要是不服气,那就超期兵器来继续打。 要是没有拿起兵器继续抵抗,那就是怂包软蛋,还哔哔什么? 令秦兵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他们的主将符纂是玩真的! 虽然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上来找他讨要说法,但是,他并没有给他们说法的想法。 只是严词命令他们赶紧放下兵器,跟着晋军走。 其实呢,在目前的混乱情况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投降这种事,一两句话如何说得明白? 人家晋军也不可能给你这个时间,让你在战场上演扇情大戏。 只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我们要投降,你们只管听我的,剩下的事情,如果属下们追问的急,那就找个机会解释一下。 如果没有人追问,也就可以黑不提白不提,混过去了。 相比那些弃城而走的将帅,符纂已经很良心了!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层含义,是谁都没想到,只有符纂心里清楚的。 原本,保卫邺城这个差事他就不是属于他符纂的。 邺城守将是符丕,这份责任本来应该是他的,而他符丕竟然先符纂一步去死了。 这才让符纂成为了邺城的焦点,他完全是被逼上架,之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符纂自己的晋阳城也不是不重要,也不是装备不精良亦或者是兵力不足。 他都守不住,难道还指望他舍生忘死去守卫邺城吗? 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不要忘了,在晋阳,符纂并不是被打败的,只是受到姚羌的挤兑,便自己呆不住,继续北奔到邺城的。 要知道,他来的时候,身边就没带着几个人,这种表现已经很清楚了。 他并不是带着士兵们一起来投奔符丕的,而是以个人名义来投奔的,将重镇晋阳拱手相让,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一开始,符纂以为到了邺城,有符丕这个比他更能打的将军在,还有老将张蚝坐镇,总是很安全的。 这里距离强悍的姚羌也比较远,符纂估计,八成羌人是不会打到这边来的。 但是,没想到啊,羌人虽然没来,但是鲜卑人来了! 符纂竟然遭遇了比晋阳更大的危机,上一次,他可以启程逃跑,而这一次,邺城又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怎能轻言放弃? 鲜卑人在的时候,虽然两军也偶有摩擦,但主要还是以对峙为主,这让符纂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鲜卑人比羌人还是要容易对付的。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虽然整体上来说,鲜卑人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比羌人弱,但是,目前来看,鲜卑人的处境比羌人要差远了。 人家羌人是一路从长安城平推的,步步为营,占据的地方全都维持住了。 战斗力强,又有地利,这一点,鲜卑军团跟人家根本就没得比,到目前为止,鲜卑人连自己的几块地盘还都没打出来呢! 如果一切按照既定剧情发展,或许现在邺城还牢牢的在秦兵的手里攥着呢! 可谁知道,符丕竟然祭出了这样一个昏招? 竟然把远在天边的敌人晋军给叫了过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当然了,事实证明,先见之明这种美好品质绝对是非常稀罕的,不是人人都具备的。 至少,在当时看来,符丕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错。 一边是如狼似虎的鲜卑军团,浩浩荡荡的大军,显然就是对邺城别有所图。 另一边,氐秦军团各自为战,基本上是左右不相援,谁也管不了谁,那怎么办? 面对如此困境,除了向外求援,还能有什么办法? 所谓求援,羌人和丁零人之类的是指望不上的,这些人都刚刚脱离氐秦系统。 正是痛恨氐人切齿的时候,指望他们,还不如符丕自己开城投降。 于是,左看右看,晋军都是唯一的选择。 其实,就在符丕向京口求援的时候,他对晋军的实力还不甚相信,而且,晋军究竟会不会出兵,也是未知数。 谁说得准呢? 如果人家不出兵,氐秦这边的各种设想也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再加上,之前晋军的战斗力就并不是很好,虽然他们一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 但是,氐人内部并没有对晋军提起足够的警觉。 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自己的国都都被姚羌端了,晋人能不能打,战斗力是不是高,已经和氐秦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要能救命就一定要抱紧。 结果这一下算是真的抱紧了,不但是抱紧,甩也甩不掉了。 人家黏在邺城,不离开了! 问题是,邺城这样的大肥肉,人人觊觎倒也没什么好指摘的,纯属正常。 但是吧,鲜卑人呢? 你们不是也对邺城虎视眈眈吗? 至少,在此前的半个多月里,他们确实是这样表现的,能占就一定要占上。 结果呢,等到晋人一来,竟然掉头后转,一点挣扎也没有,熘了! 这怎么行? 为什么氐人赶不走的人,晋军却可以轻轻松松的赶走,甚至连赶都不必赶,两边都没有动手,鲜卑人就自己认怂。 这种倒霉事,谁能想到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狼没有赶走,又引来了虎。 邺城,如今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然而,这样关键的时刻,邺城的守将,竟然只剩下了他符纂一个! 符纂能担当起大任吗? 当然不能! 如果可以,他就不会从晋阳连夜逃到邺城了。 于是,自己的职责都可以捐弃不理,并不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的城池,就更不要奢望符纂能坚持的住了。 在众多士兵们的簇拥之下,王谧和符纂骑着马,缓慢的走着。 符纂这边的心思是,找一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最好就近把所谓议和这件事说明白,定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但是,王谧却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是要谈判吗? 他这边有一个绝佳的地方,最适合谈判了。 不是别处,正是位于倒松峰上的晋军大营! 那里四处都是晋军兄弟在把守,兵力雄厚,眼线密布,就算是给符纂几个胆子,他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而符纂呢,当然是欣然答应了。 不答应,谈判就不会开始。 这一点,他太熟悉了,也没有任何的压力。 应该说,符纂现在很感谢邺城,正是因为临时奔逃到了这里,他才拥有了据城谈判的机会。 要知道,这之前,从晋阳仓皇逃窜的他,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资格。 符丕死得好啊! 他要是不死,如何能轮到符纂来谈判? 符纂是个特别识趣的人,既然说了要投降,那就要把全套工作都做好。这一点倒是和他的先行者,队主李大连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只是让战场上的秦兵都放下了兵器,并且命令一队士兵,返回城内,向城内仍在抵抗的秦兵说明情况,让他们停止一切的反抗活动。 虽然城中的秦兵不见得会乖乖听话,但是,总是有愿意放下兵器的,再者,有了符纂的号令,他们的反抗也会小很多。 接下来,晋军在城内不就是势如破竹了? 邺城内,何迈与何无忌两位将军终于合兵到了一处,实力大增。 他们率领着兵马,迅速向城内狂奔而去,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多少秦兵,这是很正常的。 南城这边的秦兵大多都属于李大连的管辖范围,他早早的就让士兵们放下了兵器。 那些原本还在军营兵站里停留的士兵,基本上都没有换地方,就原地投降了。 对于他们来说,投向与否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管是投降之前还是投降之后,他们基本上都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完全来不及。 晋军来了,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一件。 这一下终于解脱了。 与北城那些士兵不同,目前还在南城盘踞的秦兵,早就已经对晋军的实力有了全面的了解。 看的太多了,也太清楚了。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晋军实力强劲,出手狠辣,从各方面来讲,秦兵都无法取得优势,有些秦兵的想法甚至更加消极。 就算这些晋军没有神器相助,仅仅依靠手里的大刀长矛,秦兵也依然打不过他们。 只不过,或许可以拖得时间更长久些。 但也仅此而已,改变不了大局。 于是,投降晋军,对于他们来讲,反倒是一件好事,因为投降积极,态度又好,何迈大手一挥,都算作是主动投诚了。 如今,两兄弟是高兴,也不高兴。 高兴的是,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就完成了攻城的任务,不高兴的则是显而易见的。 上阵杀敌,讲究的就是登上战场,杀伤敌人。 可是他们这一路好不容易抢占了最好的位置,抢先一步进入了邺城,然后呢,竟然没有能手刃几个敌人,敌人就全都投降了! 这一路,竟捡现成的了! 实在是奇也怪哉。 俘虏收了一波又一波,倒是省时省力,就是觉得不够爽快。 何无忌恨得咬牙切齿,只觉得,这是秦兵的阴谋,想当年,他们欺负中原各部的时候,手下的屠刀就从来也没有停下过。 害死了多少好兄弟! 可是今天,当他们落入下风,占不到便宜之后,竟然便双手举头,轻轻松松的就投降了! 既然投降了,就可以保住性命。 这帮杀人魔头,竟然怕死! 何无忌愤愤的想,如今,他终于有些理解那些在战场上杀俘虏的将军了! 为了一场胜利,自己的同袍兄弟不知道死伤多少,现在居然要放本是敌人的俘虏生路。 果然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一件事。 要是何无忌自己在这里,恐怕真的很容易想不开,幸亏他的身边有个何迈。 虽然是堂弟,但是何迈的想法就要比无忌积极乐观的多了。 “无忌,你何必动怒?” “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是一时的,别的不说,这些人能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返回建康还说不定,这一路上,各种麻烦肯定也是接连不断,他们的下场可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呢!” “还回去?” “怎么可能!” “按照军中的规矩,他们这些人估计也就留在这里了吧!” 这么多的异族军人,是根本不可能跟着晋军返回京口驻地的,这一路上,再生波澜的可能性极大,再说,别看他们都投降了,但是如果真的再想闹事,也不是没可能。 不要忘了,氐人的势力还是很强大的,而邺城的这些俘虏,不得不说,人数还是挺多的。 现在投了降,不过是一时被晋军的狂轰滥炸打傻了。等到回过神来,也不见得不会再搞事。 何迈欢快的点了点头:“对了,这就对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大晋现在的局势我们自己还看得不明白吗?” “我们虽然积极北进,但是现在的根基依然在江南, 这么多的氐人跟着我们回建康,这不是徒增危险?”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所以我才说这些人还是有用处的。” “有什么用处?” “我看杀了最合适!”何无忌又在磨牙了。 何迈朗声道:“杀了多可惜,放在邺城,继续帮我们看守不是很好吗?” “我们自己的部队带到邺城来的本来也不多,这样留下一部分老实听话的氐人,再搭配我们自己的部队,两相结合,这座城八成就可 以留得住了。” 何迈说的正是道理。 如今南北两方的自有局势就是如此,互相攻伐为什么持续多年,但却成效不大? 尤其是盘踞在南方的晋人,想要北伐总是困难重重,多年以来,仿佛都没有什么进展? 一部分是战术的问题,一部分是将领无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那便是兵源问题。 在古代战场,兵源影响的绝对不只是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对于战后的占领也是很大的影响。 攻打下来的城池,不代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算作自己的了,在这个年代,战场上的局势变化是相当剧烈的。 比如晋军吧,由于占据的地盘比较小,再加上,这个时候的江南地区,人口还并不是那么稠密,很多地方没有得到完善的开发。 相对来讲,兵力其实并不比中原地区更雄厚。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虽然中原丧乱,打仗就几乎没有停止过,但是,整体的开发还是要好一些的。 这就好像是桓宣武的年代,他的武功虽然不比王谧,军队的战斗力也远远比不上现在的晋军。 但是,他也已经打到了洛阳,甚至是长安! 可以说,这是目前晋军的触角可以伸到的最远的地方,战果也是很丰富的。 不只是桓温,就是现在战场上驰骋的刘裕,在历史上,也曾挥兵中原,占据了很多地方,其中当然也有中原的两大重镇,洛阳、长安。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就算是一时打下了这些城池,从南方遥控指挥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人力根本跟不上。 你想想看,一座城池不只是赶走了敌人就可以变成自己的,还要有自己人去看守才能正经的经营下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古代的王朝,往往选择中原地区作为国都的原因之一。 中原地区,辐射的范围更广泛,尤其是以古代地理位置的特点来说,中原地区显然是更合适的选择。 当时来看,主要的威胁是来自兵强马壮的北方,各种豪族都是起自塞外,不断对中原王朝进行攻击。 而相对的,南方的威胁却并不多,虽然也时常有各种叛乱,但是规模都无法和北方的正经豪强相比,战斗力也无法相提并论。@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于是,为了更好的防范北方的威胁,自然是将国都定到距离他们更近的地方更合适。 这样一来,对于南方的割据政权来说,想要控制北方的城镇就是相当困难的了。 即便是一时攻取下来,你又如何控制的住? 你的军队人数本来就不够多,孤军深入北方,周围都是各种豪强,没有自己的力量,如何掌控的住? 看看历史上的刘裕和桓温就知道了,像洛阳这样的北方重镇,从来都是南北双方争夺的焦点。 可以打下来吗? 不是不可以。 困难的是,打下来之后的经营,不管是桓温还是刘裕,最后都功败垂成,在打下这些北方重镇,彰显了自己的武力值之后,没有多久就纷纷退兵。 放弃了这些城池。 虽然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但也可以知道,没有哪一支军队会在毫无威胁的情况下,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再白白的拱手相让。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真实的情况便是,北方豪族在遭受了一定打击之后,并没有完全丧失实力,盘踞在南方的割据势力,并没有实力将所有的北方豪族一次性的横扫。 总是要剩下一些,等到这些豪族实力恢复,便又会围攻这些被南方势力占据的北方城镇。 外有外患,内也有内患。 由于兵力不足,孤军在遥远的北方,这些城池掌握在南方势力手中本来就不牢固。 一旦内部有部分叛乱,或者是争权夺利的事件发生,就要抽调驻守北方的部队来内援。 这样一来,这些北方的重镇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几次后撤,大约都是这样的原因。 所以,人头一直都是困扰南方势力的一大难题。 不管是何无忌还是何迈,对这一点都清楚的很。 相比长安、洛阳,邺城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要知道,邺城相比这些重镇,更加靠近北方。 也就是说,即便是晋军获得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等到热乎劲一过,能不能占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又会失去。 那怎么办? 何迈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在当前这个时代,能想到这个办法,不得不说,果然是何迈,脑子就是转得快。 只是,他这样的想法,能不能得到同袍们的支持,他自己心里也敲。(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小鼓。 无错更新@ 于是,他决定在向王谧他们摊牌之前,还是先和自家兄弟商量一下。 “无忌,我想,我们可以留下一部分氐人,和晋军一起在邺城驻扎。” “你说什么?” 果然,话还没说完,何无忌的眼睛就瞪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 “华夷不两立!晋军的兄弟怎么可以和氐人同在一个城池里生活?只有你死我亡!” 何无忌的心态,非常忠实的反映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这个时代南北两边战争很多,相互之间也有很多投降的将领。 这些投降的将领,一般就会带着麾下的士兵一起投诚,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这种投降事件一般发生的地方在哪里? 正是在两军对垒,战乱不断的边境城镇,既然是投降,就必须要带着见面礼。 这个所谓的见面礼,便是属于该将军镇守的城池。 而对于这些投降来的将军以及他们所控制的城池呢,接受投降的这一方也不会做过多的改变。 勤快点的,会派驻一个太守之类的去表示朝廷的控制,但是,更多的,则是原汤化原食。 以前这座城池是你管辖的,归顺之后,就还是你来管辖,如此而已。 事实上,很多这样的郡县,说白了,仍然不属于受降一方管辖,只能算是所谓的归顺。 只是守城的将领表示可以跟着你们这边的朝廷干了,这个地方就属于你们。 但实际的控制权,其实并不在受降的这一方。 一旦将领又变了主意,或者是被人打败,那么这个城池也就会易主。 而对于受降的一方来说,本身这种归顺而来的城池似乎重要程度也不过尔尔。 来而又去也是可以接受的,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不管是穿越而来的王谧,还是当时的晋人何迈,都觉得这条老路走不通了,是时候变一变了。 但很显然,何无忌还接受不了这种改变,两人争吵了一会,最后何迈只能妥协。 反正,依照目前的情况看,这邺城的事情,也不是他们两个姓何的能做主的。 所有的一切,都要去征询王谧的意见。 而何迈很有信心,王谧也一定会支持他。 况且,他们也没有机会继续吵下去了。因为,更大的挑战已经到来了! 因为,北府大军已经深入北城了! 而在由南向北的推进过程当中,南城因为还没正式开打,就已经投降,弄得大军明明是打算大开杀戒的,最后竟然成了收拢降兵,不痛不痒的,很没有意思。 然而,北城那边,秦兵的势力依然很强盛,战斗格外激烈,至少,在当时的晋军将士看来是这样的。 何无忌与何迈两人并肩站到一起,瞪着猩红的眼睛,正准备大干一场! 杀他个昏天黑地! 干干净净! 他们没有将南城士兵投降的事情传扬出去,他们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秦兵从内部瓦解。 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 他们就想看着猖狂的秦兵,就在他们的眼前,被他们彻彻底底的打败,这样才痛快! 才是爷们干的事! 两人纵马狂奔,就连一向喜欢动嘴,不喜欢动手的何迈都举起了刀,目光敏锐,即将杀向敌军! 冲啊! 是时候了! “晋军的大将军,停一停!” “快停手!” 一阵仓促的马蹄声渐渐向两兄弟逼近,他们懒得理这些闲言碎语,不过又是秦兵的把戏。 “投降!” “晋军兄弟,我们投降了!” 根本没把秦兵的话放在耳朵里的何迈他们,早就已经抄起长。(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刀,冲出去了。 他们在阵中冲杀的痛快淋漓,但是,这大汗才刚刚被逼出来,却没成想,那身后的秦兵越来越多。 而且,竟然都是没有带兵器的,只知道扯着脖子喊话! “什么东西?” “他们在喊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何无忌问何迈,语气恶狠狠的。 何迈只觉得,某人现在似乎最恨的不是秦兵,而是他这个亲兄弟。 这么凶干什么? 又不是他逼着秦兵投降的! “你不是也听清楚了吗?他们要投降。” “投降?” “又是投降!” “晋军兄弟,等等我们!” 何无忌打马向前,明明听到了,却也不想理会。 管他的呢! 就算是他们要投降,老子也要再杀几个秦兵才过瘾! 就在兄弟的身后,秦兵看晋军将领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心里更急了。我们都投降了,你们怎么还要杀人! 还讲不讲道理了! 都是投降的人了,就不能给条活路吗? 一定是晋军兄弟们没听到! 一定是我们距离太远! 秦兵终究还是脑子简单了些,关键时刻,竟然还知道为晋军兄弟着想。 这就是第一印象在起作用。 虽然晋军和秦兵之间交战不多,甚至都没有深入的接触,但是呢,不得不说,晋军兄弟们留给氐秦的印象非常好。 甚至比曾经统领在氐秦之内的鲜卑、丁零之类的部族要好得多! 别的不说,晋军打仗,光明磊落。 从不耍阴招,而且,对待敌人也是敬重有加,从来都是先礼后兵,而且,讲究的从来都是硬碰硬,用实力将你打败,让你心服口服。@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就是一支讲规矩,有素质的军队。 于是,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当秦兵和晋军遭遇,明明他们都已经被晋军欺负的没边了。 却还是认为晋军兄弟都是仁义的,不会故意杀伤敌人。 既然距离太远,那就要把距离缩短呐,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秦兵兄弟纵马飞奔,为了保全自身,他们口里一直喊着投降,经过身边的晋军将士们,算是被这一队秦兵给弄懵了。 这都是什么操作? 在干啥? 一边冲锋,一边喊投降? 不过,好像真的是在投降啊! 这城里城外几堵城墙相隔,消息是相当不流通的,城外,氐秦大将符纂都已经跟着王侍郎上山了。 城内的秦兵可还没有全都投降呢! 有些距离比较远的,甚至还在顽强抵抗,根本都不知道有投降这回事。 因为他们叫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又没有带兵器,竟然成了混乱的邺城里的一道风景。 不管是城中最普通的百姓,还是正经的士兵,不管是来自哪个阵营,这一下子,全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竟然还有追着人家士兵,喊着要投降的? 这些秦兵也没脸没皮了,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眼神,一路狂奔而去,终于一个回身,拦在了何氏兄弟的面前! 吁吁吁! “两位将军!” “且停一停,容我们说句话!” 竟然还敢追上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 何迈这边,他们是且冲且打,虽然他们的同袍一直喊着要投降,可是听话的秦兵也只是一半一半而已。 还是有不少坚持抵抗的士兵,为了和他们奋战,何氏兄弟自然是行进的慢了些。 于是,竟然被秦兵小队给堵了个正着! 看到他们追上来,两兄弟气的是龇牙咧嘴。 啧。(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啧…… 这就不好了嘛,没办法装傻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谁不想趁着形势好,再拉几个垫背的秦兵? 却被迫被拦在这里,听这些废话极多的秦兵继续废话。 首发更新@ 可是,也没办法。 既然被他们追上了,他们也只能作罢。 战争就是如此,捡漏也是有的,但是人家已经逼到你的面前说了要投降,你总不能再装傻了。 哎哎哎! 只能停手,实在可惜。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两军的铠甲制式不同,自然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那秦军负责来城里报信的,只是个队主,别看是个队主,但已经是足够的诚意了。 怎么? 你以为,现在的邺城附近,还有什么氐秦的大将军吗? 有倒是有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硕果仅存,已经去和王谧谈判了,而向城里递消息的事情,就只能交给队主。 这已经是氐秦能拿得出来的,最大号的人物了。 别嫌小,想找大人物,小心给你一队平头小兵! “二位将军,张蚝将军已经被你们军中的大将斩杀,现在整个邺城能说了算的秦军将领只剩下了符纂,刚才符将军已经说了,他要率军投降,我们两军议和,不打了!” “我们不打了!” “也请二位将军手下留情!” 几位氐秦的士兵同时拱起手来,在马上向何无忌行礼,态度之谦恭,表情之慎重,前所未有。 不用再反复质问,也不用怀疑,何无忌能够肯定,城外的氐秦肯定是投降了。 这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这也太快了! 二位何氏将军,彻底傻眼了。 他们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他们就不能让晋军兄弟们再搞几次冲锋吗? 想想看,城里那么多百姓都看着呢! 没有冲锋,没有杀伐,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接受投降,这让城中百姓怎么看晋军? 专门捡漏的?。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九章 晋军呢?还不进城? 晋军都还没有过足瘾头,竟然就要被迫放下武器,看看身后的兄弟们,果然也都是一副气急败坏,不想就范的表情。 于是,只能由何迈调转马头,暂时安抚他们。 这种安抚士兵情绪的事,何迈做起来最擅长,嘴皮子利落,反应也快,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安抚住他们,都是好的。 而望着更远处,熙熙攘攘的秦兵,何无忌只能发出一声哀叹。 他实在是太震惊了! 这么多人,都是大晋的大仇人,难道就要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已经就在眼前了! 离得那么近! 几乎就在眼前了! 为什么要放弃? 如何能下得去手? “你说,张蚝张老将军被我军的将领杀掉了?” “你可知道是哪一位晋军的勐士?”何无忌直接问道。 既然是已经投降的人,也不用给他们留面子,他想知道什么信息,也就开口问了。 那小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回想当时的场景,最后确定了。 “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将军,听说是姓王。” “姓王?” “王稚远?” “又是他!” 无忌的心,咯噔一下就掉了下来,比刚才秦兵喊着要投降更让他震惊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那便是,斩杀氐秦名将,最后杀手锏的晋军主将,竟然又是王谧! 不是不可以是王谧,但也不能总是王谧吧! 某人明明武艺不怎么样,但是运气也太好了,不能不让人嫉妒。 但实际上,这里有一个关窍,何无忌始终没有想明白,不是王谧厉害,屡次出现这样的事情,正是说明,王谧他不厉害。 正是因为他弱,所以每次和敌军主将遭遇,总是有很多将领在他身边保护,看到敌军,别的不说,肯定是他们第一个冲在前头。 而王将军呢,这个时候就变身王侍郎,一熘烟的就没有影子了。 但是,王侍郎他和一般的文臣还不同,看似是文臣的模样,其实,还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 人家对敌军的将领,可不是无动于衷的。 人家只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兵器是时刻不离手,还一直观察着局势发展,他在等待,等着前方的晋军将士打累了,出了破绽,就自己冲上去。 你想想看,敌军主将都已经在其他将领那里消耗了大半的体力了,各方面都处于下降的状态。 而这个时候,精力旺盛,虽然武艺不济的王侍郎突然从身后窜过来,自然是可以轻轻松松的获胜了。 更有甚者,王谧杀人也从来都不是依靠着自己的实力获胜的。 如果认真总结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尤其是敌军主将,被王侍郎斩杀的,往往都是死于偷袭。 王侍郎打黑枪,放黑刀的能力还是很好的。 机会也多,下手也狠,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自然是次次都得意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还能怎么办? 两军议和,理应停手,何无忌也只能命令晋军停止和秦兵对抗,除了对付那些不听话,不肯投降的秦兵,对于那些老老实实放下兵器的,就不能再追究。 原地收拢秦军残兵,这真的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但是,比何氏兄弟更不高兴的人,在这偌大的邺城中,还大有人在。 北城楼附近,早就已经准备就绪的阿六他们,各自都拿到了称手的兵器。 他们目光炯炯,他们的身边追随的人越来越多。 北城这边的劲捷好手基本上都已经被他们发动起来了,在秦兵忙着抽调部队,四处。(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 晋军呢?还不进城? 增援的时候,城中百姓就暗自行动起来。 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过多的号召,只需要三言两语,几个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身手好的,年轻力壮的自不必说,早就各自寻了兵器,和阿六他们站在了一起。 就等着城外晋军的消息。 剩下的老弱妇孺也没有闲着,大家有力出力,有人出人,运送兵器的,设下埋伏的,甚至还有帮忙搬石块的。 一夜之间,几乎是全城出动。 这股凝聚力,是掌控邺城多年的氐秦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人们心中都涌动着一股。 这一次,一定能行! 他们一定能摆脱氐秦的控制,重新迎接大军入城,城中百姓不分老幼,全都信心十足。 然而,就是在这样热情激荡的黎明时刻,年轻的好手中间却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阿六,怎么回事,晋军会不会没有收到我们的消息?” “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发信号?” 兄弟们惴惴不安的趴在城楼下方,靠近兵站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们心里还没有十足的信心。 从当前的那种立场上来看,其实他们还都是邺城里的罪人。 别忘了,这座城池目前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属于氐秦控制的,而正是他们,刚刚斩杀了数名氐秦士兵! 这件事如果被人发觉,别说是和城外联合了,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 于是,现在的阿六他们,心里不安的很,只想晋军赶紧传来一个消息,他们便抄起兵器来跟氐人拼个你死我活! 没有消息也没关系啊! 只要晋军能从北大门里堂堂正正的冲进来,兄弟们就可以自己迎上去,与晋军兄弟合成一路,共同应战。 总比在这里一直傻等着,最后被氐秦捉住,以杀人罪论处了强吧! 然而,兄弟们等啊盼啊,就在这墙角下不大的地方,囤聚了大约几百号人。 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阿六能够感受到,他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说不着急,肯定是骗人,但是,作为这一队年轻人之中的头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只得出言安抚道:“别着急,一定会有消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我看氐秦的动静是越来越小了,军心涣散,晋军很快就会攻打进来,我们只要抓住机会,帮他们铲除氐秦恶畜就是了!” 众人虽然还是不甚相信,有些怀疑,但是,这个时候,似乎除了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阿六。 然而,阿六真的值得相信吗? 他又不是算命的! 众人翘首以盼,却见,兵站的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而这骚动的来源,竟然是秦兵! 只见越来越多的秦兵汇聚到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大喊大叫,局势相当的混乱。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这不过是秦兵自己内部的混乱,其中并没有晋军的踪影。 “阿六,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自己就乱了?” “难道,晋军从后面打过来了?” 阿六当然也注意到这种异动,而且,他还看到,很多秦兵都是从城中的军帐里跑出来的,纷纷汇聚成一队,仿佛正在往同一个方向走。 正在忙着打埋伏,运送兵器的城中百姓,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竟然视而不见。 好像完全瞎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 不说秦兵了,就连阿六他们都能看出,眼前来回晃悠的这些邺城百姓行迹可疑的很,一向把城中百姓当牛马看待的秦兵,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甚至还放任他们,不管不顾? 。(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 晋军呢?还不进城? 种种迹象表明,邺城,秦兵肯定是有了大动作! “做好准备,如果晋军真的从南城过来,一旦看到他们,我们就立刻冲上去帮忙!” “兄弟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晋军会从南城过来,这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本来这个邺城就是北大门这边防卫更加森严,相对来讲,南城那边就松懈的很。 再加上,两边的城墙还高度不一,城里的百姓没有不知道的,南城墙有很大一块破损,还是秦兵为了出城方便,特意留的。 而那片城墙,和它相连接的其他一些部分,都比北城墙要低矮不少。 如果,晋军发现了这一点,选择从南城突破,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对于城中的劲捷好手,磨刀霍霍就为了和秦兵决一死战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任务就要变上一变。 杀伤敌人立功受奖的机会急剧变少,只能看谁能在晋军到来之前,多杀几个秦兵,最好还能捞一个大的,队主之类的,说不定就能立个军功,直接在晋军中站住脚跟。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而现在,壮勇们就更加羡慕阿六他们,果然是有眼光啊! 一开始就首倡义举,虽然看这个形势,也无法获取更大的功勋,但是,这个帮助晋军的主意是他们出的,号召也是他们。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更何况,阿六还亲自冒险向城外送了消息。这都是大功劳!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而现在,这样的好机会已经被阿六提前抢走,兄弟们眼看着就是一根毛都捞不到。 怎能不让人心生羡慕,甚至是嫉妒! 但是,现在去和阿六拼命也是没有用处的,功劳是他的,你就是杀了他,他的功劳也不会变成你的。 这点道理,兄弟们还是懂得的。 那怎么办? 只能各凭本事了! 兄弟们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鼻孔之间不停喘着粗气,兵器在手中越握越紧。 现在,别说是一个秦兵,就是一只属于秦兵身上的跳蚤,有理由相信,也是逃不出邺城的! 兄弟们必斩杀之! 然而,这其中似乎也有个悖论,既然兄弟们的目标是杀掉秦兵,那么,现在就在他们的眼前,还是有大批秦兵的。 为什么不动手? 只要手起刀落,这个功劳就算是拿稳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当然不能现在动手了! 这里面,自然是有原因的。 兄弟们现在虽然是有了兵器,并不再是普普通通的手无寸铁的乡民,但是,若是深究起来,他们的战斗力,当然还是要比正规军差得多的。 更何况,氐秦的士兵出了名的下手凶狠,要不是有这股凶狠劲,也不能让邺城百姓多年以来都老老实实的,不敢闹事。 兄弟们虽然确实是想帮助晋军杀敌,但也只是帮忙,而不是想自己当主力。 只依靠他们自己,当然是无法和氐秦对抗的。 如果逼到墙角里,没有了办法,当然也可以奋起反抗,但是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却不是现在。 况且,过了那个危急的时刻,众人的心思也渐渐的有了些变化。 一开始是想斩杀氐秦,报仇雪恨。 而现在,则是想加官进爵的心思更多了些,既然想得到封赏,那就要让晋军们看到才是。 这就是所谓的表演。 那可是上阵打仗,真的要死人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小命丢掉。如果,自己的努力不能被晋军看到,反而害了性命,岂不冤枉? 还是等等看吧,反正很快就来了。 于是,北城城楼下的兵站附近,略显阴暗的墙角里,邺城壮勇们在黑夜里紧张的守候着。 远远望去。(本章未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 晋军呢?还不进城? ,他们的眼神如狼似虎,个个冒着金光! 而这个时候,莽撞的阿花忽然打破了平静。 _o_m “你们快看!” “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过来了?” 阿花口里的“他们”指的并不是秦兵,也不是晋军的兄弟,而是一群老弱妇孺! 只见很多老人孩子,还有那些瘦弱的娘子,纷纷从家门里走出来,原本,他们都是不敢轻易出来的,要躲避战火的袭扰。 而现在,他们却成群结队的跑出来,远远看上去,表情还很兴奋。 有些人就在街上乱走,而有一些人,则是向阿六他们跑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被发现了? 不会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难道,真的是晋军还没来,就要被秦兵抓走? 虽然兄弟们很忐忑,但是他们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秦兵怎么可能会来抓他们呢? 就现在,目视范围之内,哪里有秦兵的踪影?除了一堆堆善良淳朴的乡民。 却在这时,人群当中有几个年轻大胆的小娘子,最先跑了出来,不一会就奔到了他们的面前。 阿六登时一惊,这几个女子里,竟然有他认识的。 “娇娘,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不是让你们在家里藏好,不要随便出来吗!” 看着阿六脸上略显急切的表情,娇娘不急反笑:“我们为什么不能出来?” “秦兵投降了,你们难道还不知道?” 娇娘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帮汉子不是一直都守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傻傻的不敢动弹吧。 这也太奇怪了些,想想看,一直守在屋里不敢踏出门框半步的小娘子们都知道了的事情,没理由在外面蹲守的壮勇们会不知情。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 洗澡的兔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八百三十九章 晋军呢?还不进城?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 厌战 “投降?” “这怎么可能!” “你们别骗我了!没看到大街上还到处都是秦兵吗,他们实力还那么强,怎么可能投降!” “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赶紧回去!” 不只是阿六,他身边的几个好兄弟也全都站了起来,劝说小娘子们带着老人小孩赶紧找地方躲避。 谁知,人家娇娘他们根本就不领情。 “确实是有秦兵,但是他们根本不是要去作战,都是要去集合投降的,你们没看出来?” “我们亲耳听秦兵们说的,虽然他们不想投降,城里的秦兵也确实还有不少,但是不投降也不行。” “因为,他们的主将全都死光了,一个都没剩!” “不对,你说的不对,不是一个都没剩,是只剩下了一个。”一个胖墩墩的小姐姐插嘴道。 “确实,听说那个将军已经在和晋军谈判了,很快秦兵就会从邺城撤走了!” “没错!” “我也听到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不断浮出,什么叫做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看看这里就知道了。 前面的说法大约还是对的,也应该是秦兵亲口告诉他们的,可是这后来的一进一出就着实是他们的猜测了。 谈判都还没有完成,他们这么普普通通的乡民怎么可能推测出晋军秦兵的活动? 阿六被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所谓的投降,是真的? “那晋军呢?” “为什么还没有看到他们?”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入城?” 眼见着好兄弟因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仿佛失了智,阿花只能替代他,和乡民们交谈。 乡民们摇摇头:“这个还不清楚,我们只是看到大批的秦兵放下了兵器,有的甚至把兵器都收回了仓库,接下来,他们就往一个方向跑去,说是晋军之后会来接管。” “但晋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入城,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呢?” “全完了!” “散了散了!” “各回各家。” 与很多邺城普通百姓不同,囤聚在墙角的这些壮勇,年轻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喜。 他们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还等着在晋军面前表现一番,以利于加官进爵呢! 结果呢! 不只是敌人没有杀掉一个,竟然还传来了他们自己主动投降的消息。 这样突然,让兄弟们怎么接受? “到头来,还是阿六你们最幸运了!” “看来,这头分功劳,就是你们的了!” 大部分的壮勇都散去了,却也有舍不得走的,有的是真的一腔热血,出来应战,就是为了给氐秦一个教训看看的。 而有的人却还不死心,巴望着能捞到一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杀一两个氐人,给自己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既然没有了危险,兄弟们紧绷的神经便顿时松懈了下来,都可以站在氐秦的兵站附近,直接闲聊了。 说来也是奇怪,等到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很多事情也有察觉了,也发觉古怪了。 想想看,其实,他们躲藏的地方就在氐秦城楼下的兵站附近,距离相当的近。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故意的。 只有距离兵站近,他们才更容易取得兵器,毕竟,按照原来的计划,只要晋军发来合作的信号,更多的年轻人就会加入到他们中间。 人多,兵器就需要的更多,当然还是躲藏在这里更好。 虽然从城上观察的时候,阿六就发现,这是一座空兵站,也就是说,只有兵器,没有士兵守护。 简而言之,虽然名为兵站,其实,叫做仓库更合适。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原本应该被氐秦严密保护,重兵把守的地方,大批的邺城乡民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奔过来,各自手里都抄着兵器,放眼望去,都是年轻人,身强力壮,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 就这样,兵站这里的秦兵,竟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任由他们这样集结,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至极的事情! 非常反常。 只怪当时大家都太过紧张,根本就没有精力顾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等到他们有精力顾及了,却已经真相大白,不需要他们再努力了。 阿花不明就里,要说阿六有功劳,这是肯定的,大家都承认,但是,看这些兄弟们的说法,似乎他阿花也有一份功劳。 这实在令人想不通,兄弟之间也没有虚的,想什么也就说出来了,那个恭喜他们的兄弟,顿时就笑了。 “这还不简单,你想想看,我们几个连一个秦兵都没有杀,自然是什么功劳都没有。” “不过,你们不是在库房那里杀了几个秦兵吗?虽然人数不多,也不是在打仗的时候做的,但好歹也算是杀了几个秦兵,总是比我们要强啊!”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 阿花顿时面露喜色,想到自己也能分一份功劳,谁能不高兴? 况且还是在晋军高高兴兴的取得了大胜的前提下。 胜利,也分很多种。 车轮大战最后终于获得惨胜的那种叫做胜利,平平常常,双方的伤亡都很大,最后取得胜利的,是战场上的大多数。 但是吧,像是今天晋军获得的胜利,那就是轻轻松松的完胜。 虽然晋军的伤亡也不小,但是他们取得的重大胜利而言,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再说,秦兵的损失已经不可以用巨大来形容了,简直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于是,可以想象,将要入城的晋军,一定心情大好。 心情好,对待城中的百姓自然就好,普通百姓说不定都可以捞一顿牛肉美酒。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首倡义举的义民了! 绝对没问题! 一定是重重有赏! 可惜的是,幸运的人总是极少数,看着阿六阿花他们乐开了花,更多的兄弟们除了羡慕,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了。 眼前的秦兵越来越少,晋军也依稀可以看到了,再立新功的机会,恐怕就这样从眼前飞走了。 大家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不公平! 这绝对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情,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天,发生又岂止一件两件? 倒霉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 倒松峰。 眼前就是晋军大帐,随着队伍越走越远,刚刚还晦暗不明的天空也渐渐亮了。 真的可以看到白光了! 他娘的! 现在天亮还有什么用? 只能迎来氐秦的又一个失败而已! 符纂站在晋军大帐前,忽然停下了脚步,人终究还是有些底线的,有的事情可以轻松接受,而有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晋军大帐,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军营,更何况,在不久之前,这里甚至都不是属于晋军的。 而是鲜卑人搭建起来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看起来不过是比一般的军帐稍稍整齐些,占地大一些,甚至都称不上是豪华。 今天,竟然就要成为晋军、秦军两大势力进行商谈的地方! 谈什么? 其实,没有人比符纂更清楚,现在的氐秦还哪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所谓谈判,不过是坐下来,等着人家宰割而已。 危机到了眼前的时候,符纂确实很焦急,很胆怯,那个时候宣布投降,他并不后悔。 既然自己已经不想打下去了,带着部下们一起投降也是应有之义。 但是,等到真的要面对投降这件事的时候,等到人家晋人就快要拉下脸来欺凌氐人的时候,符纂还是彷徨了。 曾经是那么不可一世,现在居然要被人家骑脸输出了! 王谧也下了马,看到符纂站在军帐之前,久久也迈不开步子,顿时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欣然说道:“怎么?” “符将军,后悔了?” 符纂回头,看到王谧,登时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谧迎着他的震惊,继续说道:“后悔也没关系,我可以放你回去,你去把秦兵们再召集起来,我们堂堂正正的再打一场!” “你开什么玩笑!”符纂急了,口不择言。 王谧身后的晋军将士也是一副震惊脸,王侍郎这是怎么了? 疯了? 还是傻了? 投降是他们自己要投降的,本来晋军上下对这件事就不是很满意,是爷们的,谁不想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现在投降也投了,都到了将军帐这里,居然还要反悔? 符纂要是敢反悔,兄弟们就冲上去,一起把他解决了! 什么俘虏,什么降兵,也不必再搞区分了,都一勺烩了,最好! “谁说我后悔了?” 晋军们虎视眈眈的眼神,终于让符纂回过神来。 赶紧把话拉回来说,王谧是个善心人,倒是也不戳穿他,只是悠悠然道:“可惜啊,就是你想反悔,也不容易了。” “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就是把你放回去,你也打不过我们,又有何用?” 这…… 符纂彻底被打击到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如此,打得过吗? 当然打不过了! 别说是打仗,就是他符纂现在站在氐秦兄弟们面前,还有几个人愿意听他说话,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人心散了,不好带了。 还能怎么办? 抬起沉重的脚丫子,符纂终于迈进了晋军的将军帐! 最重要的时刻将要到来了! 最后这一次的谈判,终将决定邺城这座百年都城的命运。 虽然只是暂时的。 在这战乱纷繁的年代,攻占一座城池也不是本事,丢失一个重镇也不见得就要万劫不复。 能够最终控制得住自己占住的地盘,那才叫真正的强者。 当初的氐秦就是强者,他们将四周除了晋以外的部落差不多都收拢了,虽然各个部落基本上都不是真的服气,但是苻坚也将这将这样的局势维持了二十年! 二十年!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但是,就是这样的强者,被武装到牙齿的一个朝廷,竟然也可以几乎在一夕之间就彻底崩溃。 如此彻底,这就说明了历史具有很强的偶然性。 这里说的不只是当前的氐秦,更是历史上真实记载的氐秦。 现在的晋将要面对的,也是同样的问题。 越来越多的北方领土被晋军弄到了手里,这些地方,以前就是晋刚刚南渡,形势最好的时候都未曾染指。 如今竟然能攻取,这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惊喜万分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件大喜事,却并没有让王谧欣喜若狂,拿得起,还要拿的住才行。 现在中原地区的局势还是很复杂,敌人四立,氐秦确实已经被他们打垮,晋军的兄弟们也确实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今天的。 但是吧,能取得今日的功绩,其中,自然也有不少运气的因素,就比如,如果没有符丕的邀请,他们又怎能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从京口来到邺城脚下呢? 沿途的这些城镇还有不少是属于氐秦和散落的坞堡控制,如果他们纷纷起来抗争,就算是能打赢,到了邺城,晋军也成了一支半残的队伍了。 就算是有再精致先进的兵器,该完蛋也还是要完蛋。 更何况,人都已经折损到那种地步了,兵器还能有多少库存? 想都不要想,所谓的北伐,攻取北方城池,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一点或许是很多晋军兄弟都没有想到的,那就是,氐秦还是从前的氐秦吗? 几次征战下来,晋军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士兵们没有些得意的情绪也是不正常的。 很久之前,在南阳之战的时候,就有将士传说,为什么现在的氐秦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厉害? 要知道,曾经的氐秦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说句难听的,那曾经是令晋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现在,竟然这样轻轻松松的就被打垮了,不是一次,是好几次! 就算是兄弟们自我感觉良好,也还是有清醒的人,这一切绝对不正常。 不正常就对了! 按照目前的兵器储备,就算王谧对现有的火器进行的一系列的制造与改造,但是,说白了,这个时候的火器只是相当初级的,它们可以帮助晋军取得优势,但这种优势只是相对的,最终的取胜还是要依靠士兵个人的努力。 于是,在双方的实力并没有达到大刀长矛对火箭炮的程度的时候,一向勇勐的氐秦节节败退,只能说,这一支晋军生逢其时,是幸运的。 氐秦军队的战斗力本就处于下降之中,再加上,苻坚的胃口大的无法满足,四处征战的秦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厌战的情绪。 大家根本就不想再打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 强敌环伺 一个曾经强盛的王朝,却有着令人震惊的空虚,内里基本上就是个空瓤子。 甚至,夸张一点说,氐秦是因苻坚一人而兴,一人而败。 没有了苻坚,各怀鬼胎的部落一哄而散,谁也不会再听从氐秦的指挥,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虽然当初大家也并不愿意在苻坚的手下苟活,但是,那个时候,只要苻坚还在,表面上大家还是要卖给他一个面子的。 而晋军面对的,是一支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和士气的秦兵,面对这样的秦兵,获胜是必然的。 而接下来,等到收回了邺城,晋军的兄弟们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样的事情,王谧还从没和麾下士兵们讲过,且让他们高兴一阵子,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是这样的,打仗打的就是一个精气神,一个势。 现在兄弟们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王谧身为主将,怎么能亲自打击? 然而,接下来,待拔除了氐秦的这最后一个重镇,晋军兄弟们才要面对真正的考验。 不管是从邺城战场上逃跑的慕容垂,还是盘踞在长安城逞凶的姚长,这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而且,这些军团士气也不低,还一副如狼似虎的胃口,就好像是水珠一样,每一个看似孤单的水珠,其实都在窥探四周。 它们在寻找着更弱小的同伴,并且伺机将它们吞并。 大的吸收小的,变得更大,继续吸收,胃口是无限大的,但是,可以想见的是,这些部落势力,不管是哪一支,都无法重现氐秦当年的辉煌。 即便他们用尽了全力,也达不到那种程度。 因为在互相攻伐之中,他们就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实力,再加上,多年以来匍匐在苻坚的脚下,让他们的实力增长的本来就缓慢。 最后的结局,和历史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依然是分裂成几个小朝廷,打打杀杀,至死方休。 其实,不管是历史上的晋军还是现在的晋军,在氐秦崩溃之后,都是最有机会一统天下的势力。 因为在多年征战当中,晋军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同时,淝水之战,晋军可以说是完胜,力量调动了起来,却又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地盘又完整,还好大的一块。 境内的局势也相对稳定,正是最好的时候。 那个时候,经历了数场大战的历练,这一波的晋军将领已经是很有战斗力了。 经验丰富。 而北方的部落为了抢占地盘稳固自身,全都忙着打仗,根本无暇顾及盘踞在南方的晋军。 想要更进一步,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姚羌、鲜卑部族的实力依然强劲,而且,和士气低落的秦兵不同,这些部族的士兵刚刚从苻坚的手下解脱,正在疯狂的时候,战斗力是相当强的。 根本不可能任由晋军搓圆压扁。 而更可怕的一点则在于,晋军的火药和兵器储备不多了! 一场大仗打下来,兵器弹药的消耗量是相当巨大的,简直是到了鲸吞的地步。 而晋军生产兵器的速度,显然是赶不上消耗的速度的。 尤其是,当大晋境内各支势力都开始向北方进军的时候,这一矛盾凸显的就会更加厉害。 没有新型火器支持的晋军,就和剃了毛的鸡没有什么区别。 战斗力会直线下降,甚至打不过姚羌等凶悍的部族。 但是呢,火器这个东西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制造出来的,虽然向邺城进军的时候,王谧还是坚持给将作坊的普超写信,敦促他继续坚持制造兵器,但是到现在为止,究竟进行的怎么样,王谧也摸不准。 邺城这一场仗打的好,火器供应充足,那也是因为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在这一场仗里表现了出来。 而这之后,一旦想要吞并更多的土地,乱中取栗和姚羌、丁零他们缠斗,战役的间隔时间就不会再有这么长了。 很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再行计划。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明明占据绝对优势,可以打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仗的时候,王谧却选择谈判。 选择接受符纂的投降,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多节省一点兵器。 虽然现在已经浪费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刘裕那个打仗不经济的,兴头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砰砰砰往外扔,他倒是痛快了,王侍郎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可是,火药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省一省总会有一点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王侍郎现在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两边主将各自坐下,王谧还命人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炮制出了一壶茶。 虽然茶叶是很差的,水也没有那么甘甜,但是总是一个招待人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谈判,总免不了一个互相试探的阶段,两边都是大将军,体面人。 不可能屁股一落下,就开始谈条件吧。 当茶盏放到符纂面前的时候,很显然,他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惊喜。 他着实没想到,王谧竟然还能款待他。 连忙弓手感谢,满饮了香茶。 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盏,虽然对于渴了很久的符纂来讲,这点水,喝了还不如不喝。 越喝越渴,喝了还想喝。 一盏,又一盏,就这样,就在王谧的眼前,符纂竟然一连喝了五盏茶! 符纂他还真是……不客气。 谁让他喝那么多的? 不知道这战场上条件艰苦,香茶难得,他自己这边都还没喝几盏呢,却都让他包圆了。 真是可恶! 王侍郎可不是个善心人,对待符氏子弟,他可不像对待慕容垂那般好脾气。 这件事是这样的,虽然几次交手,慕容垂也并没有在晋军这里讨到多少便宜。 说他是晋军的手下败将也并不为过,但是,很奇怪的,王谧就是对慕容垂很有好感。 那种好感,大约和当年的苻坚也差不多,就是觉得慕容垂是盖世英雄,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只是不想苛待他,甚至还想善待他,给他十足的敬重。 说的深入些,大约还是人家慕容垂从来没有主动投降,虽然几次和鲜卑军团交手,最后都没有真正打起来。 但实际上,王谧心里很清楚,鲜卑军团实力不弱,而慕容垂更是精明睿智的将领。 最后能得到这种和平的结果,并不只是王谧在让着他,同样的,慕容垂也在给他王谧面子。 慕容垂是一个爱护士兵的好将领,况且,他一向把大燕国灭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于是,现在的鲜卑族人没能获得自己的一块地盘,甚至把祖宗的基业都给丢弃了,慕容垂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他的责任。 而作为大燕宗室,他更有义务让族人过上好日子,至少保全他们的性命。 他不会像苻坚那样,因为自己的好大喜功,就把数万氐秦士兵扔出去遭殃。 慕容垂深刻的知道,现在的鲜卑一族和当年简直是没法比,于是,在这个龙争虎斗的关键时刻,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做人不能太招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心理,王谧才能屡次成功,让慕容垂退兵。 而符纂则不同,这帮人,仗打的不怎么样,投降倒是挺快的。 想当年,氐秦势大的时候,他们在中原肆意杀戮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副嘴脸。 那个时候,他们凶恶着呢! 等到现在势力刚刚下滑,就立刻滑跪,这样的软弱,不免让人看不起。 但是,王谧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来。 没办法,谁让这里是邺城呢。 深入北地,四面都是未知的风险,对于一军主将来说,不进行风险控制是不行的。 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来和这些狡诈的氐人谈判了。 但是,能谈什么呢? 这似乎是个难题。 很长一段时间,自从双方进入了晋军大帐,互相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谁都没有说话。 就是在思考这些问题。 符纂现在不说话,完全是在等待。 他手里早就没有筹码了,这座城池,就算是不谈判,晋军也一样能够打下来,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谈判,其实是秦军占便宜,这是很明显的,而对面看着就很精明的晋军主将,当然也不会不清楚。 但是,符纂还是不准备放弃。 等到从战场上下来,安静的坐稳,符纂的智商就上升了,严格来讲,他的头脑还是要比符丕好使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符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而他符纂,竟然可以坐在这里,充当谈判者的原因。 符纂还是很善于操纵形势的。 所谓虎口拔牙就是如此,身为获胜者,晋军不可能不提条件,而符纂就准备认真的听一听晋军的说法。 并且按照他们的提法,随机应变。 而现在这个时候,最头疼的,恐怕就是王侍郎本人了。 开城投降其实已经是确定了的,而且也在忠实执行之中,邺城是晋军无意之中得到的一个城池。 周边的那些城池还很多都没在晋军的掌控之中,也不是稳扎稳打下来的地盘。 这就很难办了,邺城这样一座古都,就在眼前,伸伸手就能够到,谁看到都会眼馋。 王谧也不能免俗。 但是,打下来,如何保住才是重点。 如果是稳扎稳打,周围的小地方都占住了,自然也就不必发愁了,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害怕残余势力会闹事? 但是,很遗憾的,真实情况确实如此。 王谧现在面对的形势和历史上的刘裕等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如何把单独攻打下来的军事重镇保持住,才是重点。 这里还有一个困难。 那就是氐人。 现在,他们将要接受投降的,是氐人,并不是其他什么人,氐秦狡诈成性,这一点,被他们欺负了多少年的晋人算是深有感触。 这样的人性,如何能够相信他们? 一旦晋军的势力稍稍减弱,他们就很有可能卷土重来,这种事情几乎是防不胜防的。 于是,所谓的战后问题就摆到了桌上,十分棘手。 尽数杀光? 倒是解恨了,也把麻烦都解决了,但是,又过于残忍,晋军在北方毕竟势力还比较弱小,如果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四邻的紧张不安,反过来和氐秦联络,推翻晋军。 这是很有可能的。 几大部族都是脱胎于当初的五胡,这些部族内部虽然也纷争不断,谁也看不上谁。 但是,一旦面对传统的汉人势力,就又会欣然携手,一致对外。 在邺城丢失之后,氐人的势力已经大大减弱了,现在看来,在五胡之中都排不到前面了。 但是,羌人、鲜卑人,他们的实力还都比较强,还要时刻防范就喜欢偷手的丁零人。 在这些强盛的部族当中,鲜卑人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如今,鲜卑军团的首领是慕容垂。 这个人头脑清醒,不是个贪心之人。 在邺城侥幸逃脱之后,王谧断定他一定会占据一块地盘,或许就是以他们大燕曾经的王城,龙城作为据点扩展力量的同时,站稳脚跟。 这样的部族,不会轻易招惹恢复中原的晋军的。 更何况,慕容垂和晋军已经有过几次交手,他对晋军的实力是有很深刻的认识的。 心里有数,不会和晋军硬碰硬。 这样看来,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姚羌的部族。 在几大部落之中,姚羌一族的战斗力也是相当强的,再加上,他们的首领姚长、姚兴都是勇勐且贪婪之人。 当他们发现,身边的老朋友已经换成了晋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如何在异族林立的北方,顶住压力,站稳脚跟,这才是晋军现在的当务之急。 而更加可笑的一点正是,大晋内部现在基本上也是朝廷和前线的军队是割裂的。 比如,王谧是谢安推荐才能领兵打仗的,那么他理应听从谢安的安排,事实上,王谧也是这样做的。 就在行军途中,他每五天都会给谢安写信,汇报前线的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谧能在邺城前线挺那么长时间,也是谢安认可的。 如果谢老爷子不同意,就算王谧是孙猴子,恐怕也翻不起多少波澜。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谢安虽然也觉得,王谧的行为轻纵冒险,但是年轻人嘛,谁不喜欢冒险。 想当年,谢老爷子不也是一样嘛。 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如果能真的夺取邺城,谢安也想亲眼见证一下,晋军能够在这个北方腹地坚持多长时间。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 世家之PUA 要知道,上一次晋军深入北方,还是在桓宣武的年代,那个时候,他可没有坚持多久,就灰熘熘的跑回来了。 并且还挟持着并没有彻底胜利的战功,要挟朝廷,最后弄得灰头土脸的。 而这一次,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孙女婿,谢安何不笑纳他的功劳? 在现在的晋朝,只要谢安支持,王谧的腰杆子就硬,其他的大臣的逼逼赖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 但是,这也反映出了一个现状,那就是当王谧想要拥有朝廷的支持的时候,比如很多武器装备,钱粮上的支援,甚至是友军的援助,就很困难了。 因为人家友军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是谢安的人,这场仗,打的赢,打不赢都是你谢家的事。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荆州兵也还要保持实力嘞。 如今,晋军,尤其是王谧带领的这支北府兵,也算是被逼到了一个境地。 不胜则退! 战斗! 只有不停战斗,攻城略地,才能让自己继续存活下去,而随着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强,渐渐的就可以摆脱朝廷的控制,不再看那些朝廷大臣的眼色。 接下来,这个朝廷的主人就要换一换人了。 以往以军功起家的皇帝,都是这样一串操作下来的。 对于王谧来讲,他现在的处境当然要比那些纯粹的军功起家的平民将领要好得多。 他现在不只是有军功,他还有堂堂的出身,并且,这个出身还很高,比朝廷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高上半级。 这些人不能因为他的出身就排斥他,看不起他,而当初那些因为世家子弟从军就被看低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更是不值一提。 他王谧可不是当初的桓温,他才不会因为这些羸弱的玩意看不起自己就郁郁不得志。 就算是行伍出身又如何? 等到老子大权在握,坐在那皇位上,这些人就是再叽歪,不是还要替老子打工? 这种情绪,大约就和李二凤当初差不多。 你看,我关陇李氏,也算是大家族了,可是那些传统的中原世家还是看不起我们。 满口就是什么清河崔氏,什么范阳卢氏,什么赵郡李氏之类的,一通打压。 这要是一般的皇帝,还吃了他们这一套。 其实,所谓的世家出身的排位,也是一种身份地位pua,明明各方面都不如别人。 却还要用所谓的出身压别人一头。 人家勤劳致富的人有什么错,难道生来就要低人一等?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最擅长的就是编写家谱,动不动就是把十八辈子以前的祖宗搬出来,考据源头,编写成书,然后呢,可不要小看这些家谱。 所谓的家谱学,就是从晋末开始流行的。 为什么所谓的家谱学会在那个时候流行开来呢? 都是有原因的。 想象一下,当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之后,大批北方的缙绅世家从北方千里迢迢的奔到南方。 所谓衣冠南渡。 等到大家都渐渐站稳了脚跟,如何才能证明我们是堂堂大家族呢? 人家原本南方的士族也不承认你们这些北方来的偷渡客呀。 更何况,南渡的时候,情况是非常混乱的,有的跟着一起过来的世家子弟,想要找到自己的宗族都难了。 谁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还要让别人都相信呢? 当然是自己编写了! 就因为这个家谱问题,想当年,在北齐末年众位世家子弟,还曾经大打出手,面子上特别不好看。 魏书的编写者魏收,出身河北大族,巨鹿魏氏,他也是唐朝着名的魏征的先祖。 可是,这位魏收的品性可不赶魏征,他是这样一个人,当时,乱七八糟的北齐迎来了难得的政治比较稳定的一段时间。 也就是着名的疯子皇帝高洋当政的那十年,那个时候,高洋致力于将境内的鲜卑贵族和传统中原士族融合在一起,保持一种比较良好的关系。 于是,他就组织魏收等人去撰写魏书,一方面帮已经远去的大魏撰史,另一个方面,就是抬举那些北方的传统世族,让他们捋一捋家谱,写到史书中,很有面子。 结果呢,这个魏收就干出了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撰写前朝历史在古代,那可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绝对不能疏忽。 要说选人是绝对不可以轻忽的,但是,北齐的时候,文笔很好的人也确实不多。 于是,高洋就选择了自己宠信的魏收。 结果魏收呢? 他的文笔暂且放在一边不谈,他竟然在撰写史书的时候,干起了任人唯亲这一档子事。 好端端的魏书吧,只要是和他魏收关系好的,即便是在前朝是看大门的,也能写成将军。 但要是关系不好的,或者是出身比他好,却混的不如他的,魏收可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那个时候,有个出身清河崔氏的大家族的官员,就因为无儿无女,就被魏收看低。 竟然把人家的祖宗安到了别人家,不承认人家是堂堂清河崔氏出身。 这还得了? 古代人,尤其是经历了魏晋九品中正制之后的士族,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了。 我可以不当官,我也可以混的不如意,但是谁也不能污蔑我的出身! 这样的事,魏收还不是干了一件两件,他是经常这样干,还经常被人抓包。 如此一来,朝廷上的大臣岂能饶他,每天投诉他的奏章好像雨点一样向高洋飞来。 他简直是难以招架。 大臣们唾沫星子横飞,舌灿莲花的不带脏字的辱骂魏收,他倒是也有一套。 不管你们怎么骂,我依然故我,根本就不为所动。 最后呢,高洋也不能把魏收怎么样,当然也不能把那些激情辱骂他的大臣们如何如何。 只能是各打五十大板,就把这件事按下去了。 于是,现今留下的史书里,有多少是正人直言,又有多少是恶人的曲笔,就是要后人自行判断的了。 可不能全都相信,毕竟,还有一些编写史书的人,是这样的人品呢! 这些传承多少代的家谱,就约等于是身份证,只不过现代的身份证,只是证明你的公民身份。 而这些点缀的相当华美的家谱,那就是世家子弟的身份证明,人家凭着这样的家谱,忽悠了一代又一代的君主。 按理说,得了天下的人当了皇帝,理应受到尊重,一朝之内,举目四望都是自己的地盘,合该是说了算的大头。 但是呢,在魏晋以及之后的南北朝以及隋唐年间,世家的身份就是通行南北的身份证。 只要是出自甲等世家,别说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就是皇族贵戚也一样要高看人家一眼。 不敢招惹。 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世家子弟通过自己的苦心经营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价值体系。 那就是只要你在中土的范围混,你就要接受,只有高门子弟的姓氏才是最尊贵的。 其他的人,就算你的功绩再多,你的官职再大,你也越不过我们几大家族去。 每每有新朝建立,世家子弟就会拿着他们那一套理论去兜售,往往还百试不爽。 看起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比如历史上当了皇帝的刘裕吧,虽然他声称自己是刘邦的后人,妥妥的皇族遗孤,但是,当时的人其实都清楚。 他刘裕,不过是泥腿子一个,虽然阿家里有个当官的父亲,但是那也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家族也根本称不上体面,若非如此,以刘裕的野心能力,早就能够搞一个世袭的官职做一做了,又何必等到年纪一大把再去投军? 而等到刘裕当了皇帝,按说他已经是大江南岸最有权势的人了,但是,在面对以往的大家族子弟时,还是不免英雄气短。 刘裕打天下,全凭自己,可谓是白手起家,是真正的英雄。那些世家子弟呢? 他们既不能挽狂澜于既倒,也不能带着大晋步步为营,夺回曾经的土地。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能堂而皇之的越过刘裕,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摆在刘裕之前,用各种手段明示暗示他,要尊敬世族,这样才能大家都好。 那既然刘裕本人又不是世族,功业也是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又为什么要听从这些世族的摆布? 还不是因为地盘不够大,可用之人不够多? 所谓世族,说的难听点,也就是世代都以当官为信念的一些家族而已,这些家族往往不会出现自己想当皇帝的人,他们最期待的局面就是,出现一个王朝,绵延的国祚长一点,但是,不要过于强势,一定要给世族子弟面子。 皇族治理境内,必须需要人才,而在科举制之前,最简便的寻找人才的方法,就是从几大世家中挑选。 一方面,这是偷懒的办法,另一方面,之所以能这样做,还是因为,在这些动荡的年代,普通人读书的机会太少了。 既然不读书,就不会明理,也更加不能掌握治理国家需要的各种技能,想想看,连大字都不识一箩筐,难道还指望他能把一朝之内的户籍账册全都盘算清楚吗? 当然不能! 就比如当上了皇帝的刘裕,他虽然真的是马上得天下,真的是军事素养很牛皮,天生的奇才。 但是吧,就是真的没有什么文化。 等他当上了皇帝,他就会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无法掌控整个朝廷的。甚至,早在他还指挥北府兵四处征战的时候,他也明白,他只能带兵打仗,这也是他的长项,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也就是读书人去做。 比如军队的后勤,再比如占领城池的恢复建设,这些事情,他刘裕是不会过问的。 他都交给了刘穆之,而穆之,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确实是个读书人。 可见,刘裕当上皇帝之后,他对世族的尊重,也是出于没有办法。 朝堂之上,总是要有给他打工干活的人,而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来自于几大世家。 且百年以来,世家之间的势力,早就已经盘根错节,就是不姓那个姓也说不定是谁家的女婿,谁人的外甥,总是免不了的。 于是,只能从这些世家里挑选可用之人,既然用的是人家的人,在各种决策上就自然要偏袒这些世家子弟。 并且认同他们。 不要忘了,刘裕也是在世家光景最好的时代出生成长的,观念上难免也要受到那种世家子弟乃是上流的思想影响。 从他本人来讲,也认为世家子弟确实厉害,虽然他们其中的很多人也只是草包而已。 但是,即便是草包,也是外表华丽的草包,和一般的草包有本质区别。 更重要的一点,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注意,那就是凡是世家能够称雄的年代,都是战乱接连不断的年代。 大江南北,分裂的朝廷林立,而这个时候,普通百姓动荡不安,生活在困苦之中,相对来说,却是世族的好时候。 因为疆域有限,分裂的朝廷就更需要拉拢境内的大家族,借以他们的支持,维护自己的朝廷。 而往往,那些传承百年以上的大家族就正是这一个区域内最有影响力的家族。 这两者往往是重合的。 当统一的朝廷无法建立,居无定所的乡民们,总是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依靠的。 而大世族往往在境内就充当这样的角色,当时局动荡,他们就会站出来,保障一方百姓的安全。 虽然他们的掌控力自然追赶不上那种统一朝廷自下而上的那种管辖模式,但是也总是一股不可以忽视的力量。 于是,相比统一的朝廷,世家子弟可能更喜欢南北朝之类的分裂小朝廷。 这些朝廷对境内的把控能力都要弱很多,所谓的郡县制往往名存实亡,朝廷只能依靠世族的力量维持地方上的安定。 而相反,可以看出一种规律。 那就是往往中央朝廷很强势的时候,世家的势力也就会收缩起来,呈现此消彼长的态势。 比如,到了二凤当皇帝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也尊敬着世家子弟,但是心里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一则是,李唐起家也全都是靠自己,并没有依靠世家的支持,再者,李唐是疆域辽阔的强省统一的朝代,在地方上,自有一套体系,非常健全,管理也很严格。 这就不需要世家在地方上补全这个缺口。 再者,二凤那种人也不会听信世家的pua,什么你关陇李氏算是个什么鬼,又不是赵郡李氏,以往世族排号的时候,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位了?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 互相较劲 虽然李世民因为年代的限制还是没能把打压世族这件事做得太彻底,但是,他也重新修订了氏族谱,把几个洋洋得意的旧世家排到了后面,把他老李家放到了第一位。 而且,还禁止几大世族内部通婚。 这一招,可以说是釜底抽薪。 多年以来,几大家族能维持那个血统,并且以血统论来闯天下,也就是依靠着相互通婚。 谢家找王家的,王家找郗家的,这样兜兜转转,排列组合。 总而言之,对于世家而言,男子婚娶还有个例外,毕竟,在父系社会,就算是男子娶了门第不如自己的人也无所谓,孩子还是依照着自己的门第来算的。 当然强势家族的联姻还是主流,并且高门大户的女子娶进门,也更加是为人称道的一件事。 例外还是有的。 比如,风流倜傥粉丝无数的南朝谢灵运,他的母亲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甚至连小姐都算不上。 只是谢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 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谢灵运可是谢安的嫡孙,虽然是隔了几代的,但是那也是一等豪族。 且谢灵运的年代,谢家的势力还很强盛,绝对没有衰败。 又为什么会让谢灵运的父亲迎娶一位婢女呢? 这一切,当然都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谢灵运的父亲,竟然是一位弱智,真的是弱智,都能被史书明确记载的,毫不避讳的。 显然,这也是因为实在瞒不住。 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是世家子弟高门大户堂堂谢家子弟的谢灵运的父亲,竟然连一个正经人家的娘子都娶不上,到了最后,谢家也还算是有良心,没有祸害其他人家,而是提拔了一个常年照顾谢父的婢女做他的侍妾。 不过,应当注意,即便是没有门第好的女子愿意嫁给谢父,谢父也没有正经的老婆。 这个为他生育了孩子的女子,最后在史书上的记载也依然是妾氏。 但是,谢灵运他毕竟是男子,而且,并没有继承他父亲的暗疾,头脑聪慧,还风流倜傥。 在当时的世家子弟圈子里也没有人因为谢灵运的母亲出身不好,谢灵运的父亲是傻瓜而嘲讽他。 但是,同样的事情,换在女子身上,大约结局就不会那么完美了。 高门大户那是绝对抵制女子低嫁的,女子嫁人之后,其后代就要算作男方的。 好端端的一个高门女子嫁到什么商人家庭,什么武夫将军,这就等于是废了。 这一支的门第算是彻底落入了低档,而且,对于高门大户来讲,其实晚辈的少男少女其实也是一种资源。 放出去和世家联姻,就能达到强强联合的目的,可要是嫁娶底门,那不就等于是浪费了资源吗? 李世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拒绝世族,也是因为他掌管的是一个庞大的帝国。 这个庞大的帝国,不只物产丰富,人口也众多,其中的人才更是多得不得了。 想用人,门路很多,大唐完全可以不必依靠世族推选人才。 于是,到了二凤的儿子那一代,他们就可以渐渐废除世家门第那一套,开科举,选人才。 自从有了科举,世家的那一套就算是彻底行不通了。 失去了根植的土壤。 这些都是世家的弊端,而说到世家,当然也是有优点的。 目前为止,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于王谧个人来讲,优秀的出身再加上军功傍身,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基本上就是双重叠buff的存在! 只要势力一成,就是无可阻挡! 于是,现在冲在最前线的王谧,看似是在效忠大晋,但实际上,他是在为了自己冲锋陷阵。 是为了自己打地盘! 世家的身份让他可以在大晋朝堂上占据优势地位,从根本上来讲,面对朝廷众臣,他是很有自信的。 再加上,他的前方还有谢安这么一个巨型挡箭牌。 目前为止,就算是他真的走的太远,兵权过重,却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怀疑。 怀疑又怎么样? 那不是还有谢安了吗? 就算是有不臣之心,那也是谢安,找不到他王谧的头上,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王谧是谢安得意的孙女婿。 事事都听从他的,只要有谢安在,他就可以放手大胆的去开疆拓土。 这件事,一定要快! 要快! 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晋军都已经攻占了大半北方城镇了,他们就是再想阻拦王谧,也没有那份能力了。 所幸,王谧现在还有另一大优势,那就是良好的人际关系。 这在以往的世家子弟当中,是绝对无法想象,更无法做到的。 一向和朝廷不对付的荆州兵,和王谧的关系那是没的说,更不要说她和荆州主将桓冲老爷子的私人关系了,更是超越以往的存在。 荆州兵又配合,北府兵战斗力又达到了史上最强,这样的好时候,如果还不能进取,岂不是暴殄天物? 好吧! 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熘熘吧。 “符将军,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 王谧很清楚,这个时候,符纂是很想把皮球踢到他这边,让王谧先出招的。 可他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趁着符纂犹豫不决,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这个空当,王谧赶紧抢先,这一下,符将军傻眼了。 “我?” “王将军说笑了,我还有什么好想的,败军之将而已,只能听从王将军的调遣。” 呵呵,说的好听,还不是只想把难题扔给他? 王谧也不打算放过符纂,只道:“符将军,你是氐秦的大将,麾下士兵的处置,当然要参考你的意见。” “我晋军乃是仁义之师,不会妄开杀戒,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说说心里话,我认为,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和我打官腔。” “你要知道,一般来讲,胜利一方的军队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王谧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说话的语气都严肃了很多,这让企图蒙混过关的符纂,忽然心尖一颤。 不会吧! 这个小子,莫不是要变卦? 他心中惴惴,却也无能为力。 变卦又怎么样? 你投降难道是因为你还有能力打赢这场仗,单纯只是不想打了吗? 还不是因为打不赢,才想着在还算体面,还有点实力的时候,赶紧顺坡下驴而已。 “既然王将军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符纂沉吟片刻,做足了样子,最后才终于提出了几个想法,之所以说是想法,那是因为,他的大脑这个时候正是处在一片混乱当中,根本不清醒。 你想让他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他也提不出来。 于是,他便简单说道:“别的不说,一定要保住投诚的我氐秦将士的性命,不能屠戮,不能受刑。” 屠戮自不必说,受刑当然就是一刀切,这个年代,投降的士兵,尤其是数量庞大的,被集体一刀切的非常普遍。 是爷们就不想被一刀切,于是,为了有效的预防这样的下场,符纂把这个要求作为最重要的一个提了出来,还放在最前面。 这是没的说的,就算是符纂傻了,他也知道要保住自己的命根子。 王谧点点头:“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意见,一定会保全他们的性命。” “至于受刑,据我所知,自晋南渡以来,这种事情还从没在军中发生过,我军没有这样的传统。” “符将军可以放心。” 这最重要的一点确定了,符纂算是放下了好大的一份心,接下来,他就要谈谈自己了。 “那么,王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老夫?” “高官厚禄我是不强求了,但是,可否准许我继续在邺城留守?” 王谧眼前一亮,终于进入了状态。 可以啊! 符纂的这个提议,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 此前已经讲过,在晋末南北朝的这个割据时代,各个分裂的小朝廷之间,大臣将军游走于几个朝廷的,多得是。 就好像是当今打工的高管,公司可以随便换,但是只要还能保持住职位就可以。 如今,符纂关心的就是投降之后的人事安排问题。 按照现在通行的做法,他的提议也没有错,他是氐秦宗室,原本这邺城是掌管在符丕的手中的,而现在换成了他符纂,都是一家人,勉强也算是可以了。 他也了解北方的风俗,也算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将军,且城中尚有上万秦兵,这些人原本就是符纂统领的。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把邺城仍然交给符纂是比较通行的一种做法。 这样就可以算作是归顺,依附,而不是单纯的投诚。 那个时候,南北双方对于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城池掌控力都很弱,鞭长莫及。 只要有对方朝廷的人来投诚,便顺势同意,仍然把这些城池交给原有的将领来管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符纂信心十足,邺城距离京口,建康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大晋是绝对没有能力对邺城进行有效的管辖的。 到时候,他符纂还不是换个方式在邺城美滋滋当他的土皇帝。 那种滋味,比前些日子跟在符丕身边当跟班可要好得多了。 符丕若是知道,现在符纂成了邺城的最大赢家,还打算继续美滋滋的过日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原地挺尸。 “符将军,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这一次,我自己并不支持你这样做。” “但是我会把你的意思向朝廷上报,这可是一件大事,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朝廷。” 呵呵,能同意的就自己决定,不想同意的,就推脱给朝廷,他们晋人,果然是诡计多端! 符纂心里骂的欢,嘴上却还在装傻:“这是何故?” “难道,王将军你还不相信老夫的诚意?” 说到诚意,符纂的诚意确实是挺足的。 兵器也都放下了,士兵们也全都撤出了邺城,交给了晋军处置,这样的表现已经是相当有诚意了。 符纂把这一点摆出来,将了王谧一军。 王谧倒是也不生气,所谓谈判就是如此,别人出招,你拆招,接下来,你再出招,看看对方如何破解。 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只见他微微一笑:“符将军误会了,我也只是说说我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两军交恶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现在可以和解,但是也要实话实说。” “老实说,现在我确实不能全然相信符将军,这并不是说我不相信符将军投诚的决心。” “你的决心我都看到了,心里明白,但是,我们谈的是以后,我也不瞒你,我晋军在北方的势力还很弱小,这一次能够打下邺城,也是因的氐秦和慕容部一直有矛盾,我军一开始真的是想来解围的,你也知道,是符丕将军邀请我们前来相助的,我们来到邺城脚下,也是符丕将军同意了的。却没成想,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 “正是因为一切都来的比较突然,所以,我们也尊重氐秦的选择,你们愿意投诚,我们自然是举双手欢迎。对于邺城来说,符纂将军自然是比我们要熟悉一些,但是,恕我直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符将军在不久之前,还并不是在邺城驻守的吧。” 咦? 他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王谧说气话来,一波三折,兜兜转转的,竟然真的把符纂给绕进去了,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也成功的遮掩住了王谧真实的动机。 你看,符纂竟然没听明白。 这不是很好吗? 于是,王谧得意的继续说道:“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其实,符将军我的意思是说,晋军对邺城不够熟悉,其实符将军你也是啊,我记得,邺城的守将,其实是战死的符丕将军吧,他在邺城呆了也有些日子了,应该算是比较熟悉城里情况的。” “可是符纂将军,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以前你是在晋阳城镇守的吧,你在这里,也难以服众,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引起城中的氐秦将士不满。” 符纂这回终于听明白了,脸也顿时跟着黑沉了起来,呵呵,这厮竟敢嘲笑他! 这不就是说他没有资格镇守邺城吗? 亏他情报工作做的还挺好的,连这样的内情都知道,还知道符纂是从晋阳城北奔而来的。 王谧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符纂更是气得牙根痒痒,七窍生烟。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 这个人有意思 “那王将军的意思呢?” 说吧说吧! 想怎么办,你就干脆说实话吧! 符纂心里生气,觉得自己受到了敌人的轻视,但是他又无力再战,只能忍着恶心,摆出爱咋咋地的做派。 反正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能怎么样呢? 你们晋军看着办吧。 看到他如此迅速的就放弃了挣扎,王谧很伤心,真的。 这也太快了! 这种时刻,就是要有机智的交锋,有头脑风暴不停的转动,这样才对,结果,符纂这厮居然这么快就把权利交了出来。 王谧失望的同时又仔细的想了想,问题当然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对手选择有误。 符纂早就已经没有斗争的意志了,能和他过上几招,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既然符将军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其实,你远不必担心,我给出的办法,你一定会满意,在战场上,我都能放氐秦一码,来到这将军帐内,我就更没有理由再去给他们惩罚。” 这绝对是王谧的真心话,虽然,他并不觉得符纂会相信,但这没有关系。 战场上就是尔虞我诈的,符纂也是如此,如果现在他们氐秦的优势大,是胜利者的话,他也一样会这样做。 甚至,他们氐人可比晋人要狠毒多了。 如果是氐秦占优势的话,可以想象,现在的邺城脚下早就已经尸横遍野,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是平民还是士兵。 统统如此。 想到这些,王谧也心如刀绞。 如果,把他的设想说出去的话,那么,他们就对不起邺城的百姓,对不起他们多年的隐忍付出。 这个方案太过中立,甚至对于氐秦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他们不仅不会受到任何的教训,甚至还会活的不错。 而从民族大义的角度来看,这些人他们怎么还有脸活着? 他们犯下的罪孽,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全面的清偿,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晋人的血债。 这并不是夸张。 想到这些,王谧也觉得,过于仁爱了! 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他只能使用这种折中的方法,把北进的道路打开。 “符将军,其实想处置氐秦的将士,也是很容易的。一点不费力,只是,你们必须配合。” “还有这样的好事?” “我们氐秦这边居然都不需要做任何变动吗?” 符纂很惊奇,如果说之前在和王谧的交谈当中,他并没有投入多少真情实感,不过是想尽可能不要掉价而已。 那么现在,他却开始认真的看待眼前的这个人了。 如此年轻,如此文弱,却又真的带领着千军万马打了胜仗,拿下了邺城这座硬骨头,虽然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硬了。 但是,遥想当年,就算是氐秦控制这座城池的时候,也绝对没有那么迅速,拉锯战也是打了一个月的。 但是,到了今天,居然这样容易就丢失了。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吗? 虽然晋军之中能征善战的将军并不止一个,别人看来也很能打,但是,符纂还是敏锐的感受到,几位年轻将领之中,眼前的这一位才是说了算的。 他是整支军队的大脑。 只要是他定下来的事情,别人不会反驳。 但是,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花费了那么多的努力,死伤也甚为严重,却可以堂而皇之的放过仇家? 这真的可能吗? 如此轻飘飘? 正所谓贼喊捉贼,现在的符纂就是这样的状态,明明是他们氐秦作恶多端,祸害了中原百姓,但是现在却在担心晋军反过来会暗害他们。 这是什么脑回路? 即便是晋军这样做,他们又有什么错? 他们难道没有这种权利这样做吗? 其实,如果晋军和晋人真的这样做了,残忍的将他们全都送到黄泉路上,符纂还舒坦了。 因为他终于证明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在面对仇恨的时候,都会化身为勐兽。 但是,现在这个晋军将领却宣布,他们并不打算报仇雪恨,他们竟然打算放过他们。 放过这些世代仇敌! 这就让仇人本尊有些难以接受了,甚至总担心,晋军会留有什么后手,不过是现在给他们先抱个热火罐而已。 为的就是欲擒故纵。 等到热火罐凉了,就可以把他们都送走了。 于是,不管王谧说的再美好,天花乱坠的,符纂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甚至,他们氐秦说不定还会比晋人先跳起来。 随时准备反咬一口也说不定。 短暂的时间里,王谧就看着符纂脸上的表情变化,简直是相当的精彩了,可谓是一波三折,变了又变。 他在想什么,王谧大致也能推测出一些,左不过,就是按照氐秦那种丑恶的心思去揣测就对了,顺着他们的思路去思考。 倒打一耙。 反咬一口。 不过如此。 所以,古人讲夷狄无信,诚不我欺。 “当然是真的,以我们现在的形势,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不是吗?” 哦,那倒也是。 就算是骗了,他符纂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人宰割而已。 “好吧,王将军就请说说看。” 王将军这三个字直到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有点烫嘴,主要是,王谧的形象和血气旺盛周身弥漫着杀气的将军,相去甚远。 符纂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对上号。 总觉得,某人不像是来打仗的,而是来装模作样的。 “符将军也知道,我北府大军平日里都驻扎在京口,而京口,相距邺城甚远,这一来一往的也很不方便。” 符纂点点头,这件事氐秦内部当然是知道的。 “邺城乃是重镇,即便我们是拿下了这座城池,也必须留下一部分将士来看守。” 咦? 晋军要这样操作吗? 果然,正式的谋划还没有说出口,符纂的表情就开始不自然。 他可不想和晋军共事,也没有想到,晋军居然想要留在邺城,这不是很不合适吗? “王将军的意思是,晋军想要留在邺城?” “晋军都是南人,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了,邺城北地,冬季苦寒,会不会不太适应?” 符纂的眼中露出了精明的光,还别说,虽然他一张口就是不怀好意,但是这一次人家说的还确实是道理。 一直以来,南人在北方呆不惯,北人受不了南方的潮湿,一向是个大问题。 在互相攻伐的阶段,这种南北不相符只会显示在战争战术上,比如用船还是用马。 比如,善于陆地作战,还是善于水上作战。 但是呢,其实在生活习惯上,南北之间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更何况,符纂的说法有一点是相当准确的,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 冬天! 现在已经是秋十月了! 眼看就要入冬了! 现在是古代,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电热毯,御寒的衣物也是很简单的,并没有什么高档的发热面料。 可以说,御寒全靠抖。 冬天的温度如何,人们能不能忍受,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大自然的力量,天然的温度。 在没有现代取暖设备的帮助下,这南北的差异就可以说是非常巨大了。 以至于,北方人和南方人的体质也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要抵御严寒,北方人普遍身材高大健硕些,用来囤积脂肪。 而南方人,因为天气湿润和暖,则普遍苗条纤细些,这并不是谁比谁更优秀的问题,而是大自然的选择。 于是,就在符纂的眼前,看似瘦弱的王谧,总是让人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所怀疑。 这副小身板,行吗? 亦或者是说,晋军普遍都是这副小身板,他们能行吗? 现在可是要入冬了,真正的严寒正在加速抵达中,如果现在还是春天亦或者是初夏,符纂也不会多这个话。 那样的话,再怎么说,晋军在邺城驻守半年是没问题的,而半年时间,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但是,冬天即将到来,看晋军还是穿着单衣,现在的天气还可以抗一抗,等到气温再往下走,这身装备可就扛不住了。 那怎么办? 氐人又不能把自己的脂肪甩给晋军,这可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一旦体能跟不上,御寒工作没有做好,可以说,就在这邺城城池之中,也是很有可能冻死人的! 战斗力大减,到那个时候,邺城被其他部族偷袭,也是很有可能的。 莫不要辛辛苦苦的打下了城池,人力物力损失无数,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沉吟片刻,王谧终于张口了。 “这个就不需要符将军操心了,我知道符将军也是好意,但只要有氐秦的兄弟们帮忙,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者,虽然现在的天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但再怎么说也还有一个月呢,不用愁。” “都来得及准备。” 本想嘲讽一通,却没想到,王谧不只是没着急,没紧张,甚至根本就没有接他的招,这让符纂怏怏不乐。 “倒是氐秦的兄弟,我还要提醒一句,恐怕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恐怕也要跟着我回京口呢!” “南方的天气,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受得了。” 原本呢,王谧是打算把这些秦兵全都留在邺城的,反正一场大战,他们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而晋军的兵力大致是剩余秦兵的两倍,总算是能压得住的。 但是,看到符纂这么不老实,还总想给他找不痛快,当场王谧就改变了主意。 不行! 不能让他们这么如意,必须改变计划。 “我们也要去京口?” “以前恐怕没有这样的做法吧!” 符纂很诧异,从他自己来讲,已经是做好了去京口的准备了,一般来讲,对于一支投降的军队来说,主将的处置也会有两种方式。 一种很明显了,就是留在原来的城池里,继续掌管。 要么就是将兵分离,大将军呢,是要跟着获胜的一方返回人家的朝廷的,不管是囚禁杀头还是另有用处,总归是要去到敌方的都城的。 而他手下掌管的那些兵马一般来讲就不需要那么劳顿了,就在原地处置。 这也是在晋末之后,经历了南北长期分裂,通用的折中方法,哪一边的朝廷都不是很强势,也没有那个能力消化大批敌军部队,那怎么办? 就不用消化了,能够保持原样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眼前的王将军显然并不打算这样做。 他这颗精明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符纂参不透。 “也不是全都要去京口,京口小地方,骤然间也不能安置这么多的秦兵。只是一部分。” “我是这样想的,在邺城,晋军和秦兵全都留守下来,秦兵少一些,晋军多一些。” “其余的各方士兵便跟着我回晋朝,不管是沿途安置,还是要放到哪里,到时候都由我来安排。” “你看如何?” “当然了,符将军就不用说了,必然是要跟着我回建康的,我晋朝仁义,对待敌军的降将,待遇是很好的,氐秦的上大将军杨定,现在就在建康,生活的很好,符将军去了,还可以和他作个伴。” 作伴? 亏他说得出口! 好轻松啊,这不就是去凑在一起丢人现眼吗?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晋军的大部也要留在邺城?”符纂没好气的说道。 哎,终于领会正确了。 王谧点点头,笑道:“其实,这样安排对氐秦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若是我晋军全面占领邺城,城中不能留一个秦兵,这不也是很正常的处理方式吗?” “但我并没有这样做,就是考虑到现实的情况,秦兵损伤巨大,本来就实力大减,再加上,据我所知,这一队秦兵在邺城驻守也有些年头了,很多人也不愿意四处辗转。” “既是如此,不如区别对待,对于那些年老的,在邺城已经有家室的秦兵,就允许他们留在邺城,剩下的年轻力壮的,或者是受到符将军重用的,就可以跟着我们回晋朝境内。” “至于晋军这边,则要看看具体的情况,谁留谁走,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这里还要留一个守将,而这个驻守的人选,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好。” 王谧侃侃而谈,把这一计划的很多细节全都披露了出来,这样一来,反而让符纂有些好奇了。 有意思。 这位年轻的晋军将领,果然有意思。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 严防氐秦捣乱 “有必要处理的这么细致吗?” “王将军还真是心细如发。”这完全是符纂发自肺腑的话,王谧跟着他点点头:“当然有必要。” “以往很多城池得而又失,就是因为计划做的不周密,处置的办法有缺陷。” “现在,我军打下了邺城,时间很富裕,也打算先在邺城下休整一段时日,那就趁着这一段日子,把事情做的更好些,难道不好吗?” “这对秦兵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嘛,攻守双方骤然转变,这对于哪一边的士兵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原来如此。”符纂沉吟道。 “你们竟然不着急返回京口,这可真是稀奇了。” 没见过,以前真的没见过。 符纂领兵的能力虽然不算强,但是正正经经也是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将了,这么多年来,就从没看过一个将领会在接受俘虏这件事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 “符将军很好奇?”王谧笑道。 “确实。” “坦率讲,以前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行事方法,也不知道你这样做最后形势会变成什么样。” “我确实很好奇,王将军的做派也和我以往见过的那些将领不同,我很好奇,在你的带领下,邺城将会变成什么样。” “两军的将领,士兵,各自都会有安排,符将军也是,可以在邺城先安定一段时间,等到大军启程,你再跟随就可以了。一切都不必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操持。” 好了! 谈完了! 不管符纂怎么想,王谧这边想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至于他接受与否,这不是他关心的范围。 之所以还拉着符纂废这么多话,正是因为再怎么说,符纂也是氐秦的大首领。 他说话比晋军说话还是要管用的多。 晋军这边的安排如果有符纂的配合,会更容易推动一些,这都是为了晋军自己着想。 符纂走后,王谧才发现,将军帐外,何氏兄弟,刘裕他们早就已经再候着了。 这些人并不是一起来的,而是有一个先后顺序。 于是,现在兄弟们的表情也很不同。 王谧他们的谈话大家差不多都听到了,但是吧,因为来的时间不同,有的人听到的多些,有的人听到的少些。 有的人一开始就和王谧是一条船上的,有的人则从来和王谧的性情不同。 对于他处置秦兵的方式,自然是各有各的看法。 看到符纂离开,被押入后方的大帐,几个兄弟一股脑的就冲了进来。 没等王谧安排,兄弟们就自动自发的各自找了地方,整齐的坐好。 “稚远,你真的打算让秦兵留守?”何迈笑嘻嘻的,王谧看了他一眼,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条船上的人! 果然是精明灵巧的何阿迈,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能和他保持同一步调,心有灵犀。 不过,除了何迈,其他几位兄弟的表情就没有那么灿烂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在他们的观念当中,王谧的做法竟好像是把自己人出卖了似的。 王谧也不着急,只是喝了盏茶,权当润一润喉咙。 接下来,还要用心解释才行。 现在想起来,大将军这个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忒的费脑筋,还费唾沫。 其实,也就只有他王将军是这么劳累,人家别的将军做事才不需要费那么多的精力。 大手一挥,奇奇咔咔的就全都办好了。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什么你的军队,我的军队,你好还是我好,当然都只能是我好。 这样就都解决了。 “我正打算这么干。” “诸位,你们怎么想?” 虽然在处理战俘和邺城这件事上,王谧已经决定我行我素,但是,朋友们的话也还是要听一听的。 王谧的视线落在了刘裕身上,对,就是他! 若说这个军帐里还有一个人要给他提意见的话,那一定是刘裕,不可能是别人。 于是,王侍郎的判断也非常准确,当两人的视线相交的时候,刘裕果然开口了。 “稚远,你这样做,不是对秦兵太放纵了吗?” “如此这般,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损害?” “我军将士奋勇杀敌,死伤无数,难道,最后换回来的,就是氐人享清福吗?” “我不服!” “我相信,我手下的将士也不会服气。” “邺城绝对不能交给氐人!” 哦哦。 原来,刘将军是这样的看法。 那还好,可以交流。 如果是那种希望让氐人管理氐人,把邺城还交给符纂掌控的依附派系,那可就麻烦了。 “寄奴,恐怕你有误会,我并没有说要把邺城交给秦兵啊,你放心,留下的晋军士兵一定会比秦兵多的。” “而且,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其实,符纂也给我提了个醒,马上就到冬天了,将士们的保暖御寒很重要。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变凉,把邺城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也有好处。” 好处刘裕自然知道,占据邺城这样一座重镇,还能没有好处,只不过,这么多秦兵放在城里,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在成事之前,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向王谧说清楚。 燃热,他都能想到的事情,王谧还能想不清楚,更不要说王谧,刘裕说完,何迈就已经帮他解释了。 “寄奴,你有所不知,其实,这个计划还是很好的,我早就想过了,实施起来特别容易。” “而且,这样安排,也更稳妥。” “阿迈,你来说说看,我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两人相比,自然还是王谧的计策更周全,不过,何迈是正宗的晋人,他要是能自己就把事情计划好,由他去主持自然是最好。 王谧都发话了,何迈当然没有退后的必要。 何迈大步上前,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来讲,已经可以压过秦兵好几倍了,刚刚我们是从邺城里一路奔过来的,城里的情况我们也掌握的比较清楚,看似城中的守军基本上还没有受到波及,实际上,城中已经没有多少士兵了。” “我军进攻是走的南北夹击的方式,为了应付我们,秦兵的将领也必须不停的调动兵马,前后相援,这样一来,城中的士兵需要源源不断的出城增援。” “经过我们计算,城中的兵马实际上只有六千余人了!” “这和符纂他们掌握的数目有很大的差距,我记得,他们之前还叫嚣,说城中至少还有一万人!” “这绝对不正确,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马了!” 王谧一惊,沉声道:“这可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大发现,帮了大忙了,阿迈!” 六千人! 只有六千人! 这绝对是个惊人的发现,这样说来,城里的部署就更容易铺展开来了! “城里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刘裕也很震惊:“我在城外鏖战,看城中兵马源源不断的增援过来,还以为城中的兵马还有很多,秦兵兵力充足呢!” “原来,不过是强弩之末。” 刘裕很生气,早知如此,他也不必那么拼命了。直接等着秦兵投降就可以了。 这也不能怪刘裕,谁让他一直都没有攻城呢? 既然没有攻城,对城中的情况自然也不熟悉,看见城墙附近兵马还很多,就以为城中的兵马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竟也受了氐秦的骗! “这样看来,城里城外两边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万人左右,甚至还达不到这个数目。”王谧叨念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王谧也认同。 而且,他这边还有一个兄弟们没有的发现,虽然晋军对秦兵的内部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氐秦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内情。 这一下就可以想明白了,为什么符纂明明统领大兵,却还要畏畏缩缩的投降。 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城内的秦兵早就已经不多了! 而随着李大连带着那两千兵马提前投诚,他手底下这点人也是翻不了天的了。 既然无力再战,那还不如趁着局势还好的时候,赶紧投降,这样看起来至少没有那么不堪。 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阿迈,接着说。” “说一下你具体的想法。” 有了这些数字,王谧就更有信心了,何迈的心里肯定有一副完整的图卷,他是有计划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秦兵这边兵力很少,而我军的主力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毁损,那么我们就完全可以把这些秦兵就安置在邺城,再安排我们自己的兵马看着他们,我们兵力够强,这些秦兵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我也考虑了,我军能够连战连胜,不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士兵的素养提升了,更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兵器要胜出许多。” “氐秦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经过了这场大战,我们的兵器也耗损不少,必须要尽快补充上来。” “这邺城可是个传统的军事重镇,城中储存的铁料、硫磺等物都相当充足,这些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啊!” “我们难道不应该抓紧时间在邺城里就地生产兵器吗?” “不只是邺城,甚至是周边的城镇,那些占地不大的,人口不多的,看到邺城被我军占据,想必也会有很多愿意直接投降于我的。” “这些城镇里也会有很多的铁料、硫磺、硝石,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啊!” “你说的太对了!” 王谧的眼睛瞬间就变得贼亮贼亮的,你看,办法就是这样想出来的,众人捧柴火焰高的道理就在这里了。 “我们确实要抓紧时间在邺城打造兵器,这不只是为了补全我们的不足,更是为了给我们下一步的攻取计划做准备。” “邺城,只是小小的一步,接下来,长安、洛阳都是我们的目标,可是诸位也知道,我们是绝对不可能一直从京口运送兵器过来,路途遥远,不只是不方便,还容易出事端。” 战争就是如此,能够现准备,现使用,总是比长途输送要划算的多。 就比如,后世的永乐大帝朱棣北征的时候,原本也是打算从远道运送粮草来支援大部队行军的。 可是,后来,随着北征的路途越来越远,长途运输显然已经不再适合,那怎么办? 朱棣就立刻转变了方针,采用沿途收粮,直接交割的办法,这样不只是省去了运粮农民的辛劳,也让大军的补给不会出现空缺。 这就是领土疆域大的好处。 以往,晋朝偏安江南,后勤补给这一块一直都是难题,最终直到南朝灭亡也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接续不上。这一问题往往在北方的朝廷就不会发生。 他们征伐的道路也并不短促,相反也是很漫长的,那为什么他们好像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困境? 那都是因为,人家的兵锋锐利,仗打的比较快。 战马成群,这边突突,那边突突,如果打不赢就可以迅速收缩回去,但要是打赢了,那就是风卷残云的大胜。 哪一边都不耽误。 那么对于现在的晋军来说,稳扎稳打确实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以一个城镇作为据点,继续抢占周围的重要据点,保障后勤供应,如此,这一场从南往北的逆向之战,才有成功的可能。 “阿迈,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也要注意保密。” “据我所知,秦兵内部对于我军的火器也是很好奇的,他们也知道我们是有这神器帮助才能够获胜的,只要我们在城中大肆制造兵器,他们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偷师,我们一定要严加防范,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个我懂。”何迈欣然道。 “但是,氐秦关注这些事情,难道他们还想再搞事吗?” “他们肯定是没希望了。” 这话说的,就算是打不过,也不耽误他们出手捣乱。 尤其是现阶段生产的火器,工艺都比较粗糙,还是初等级的,敌方来偷师,也很容易成功。 就更要加强防范了。 “搞事是不太可能,但是氐秦狡诈,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保不准他们看到大军远离,就又想闹点事端。” “还有一点是我们要注意的,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获胜的把握,他们就会消停,很多时候,只要觉得能让我军倒霉,他们甚至也不惜出手。”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位同僚,果然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还能这样?” “既然不能获胜,又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 还等? 在场的众位兄弟,刘裕、何迈等人,不论是勇勐也好,精明也罢,对这样的做法全都表示无法理解。 在他们看来,出手就是杀招,这是一定的。 不能取胜,还要闹事,这不是白白牺牲自己吗? 这确实是氐人和晋人思维方式不同造成的误解。 晋人这边从上到下,大多头脑都比较正常,不会干那种无利却要起早的事情。 但是人家氐人却不同。 他们都是那种想干就干的个性,性子又粗暴,只知道动手,不知道要动脑。 稍稍有一点不如意,就会暴跳如雷,立刻想要报仇。 至于所谓的计划,不存在的。 只要想干,抄起兵器不就可以上吗? 为什么还要定计划? 想想苻坚就知道了,那已经是氐人内部难得的喜好读书,有点见识的君主了。 不过也就是那种水平,自他以下,就没有几个脑子好使的。 但是,这也证明了打仗和动脑子有的时候关系并不是太大,打仗,很多时候看的就是一种天赋。 打仗好的人,精明是一定的,但是智谋却不一定来这件事还和你们两个也有关系。” “跟我们也有关系?” “快说说看。” 自从进帐之后就没有开口的何无忌,难得的也过来搭话,这也很正常,他和何迈可是亲兄弟。 虽然王谧还没正式开口,但是隐约之间,何无忌已经感觉到,他将要说的事情,与何迈脱不开关系。 呵呵! 这小子又要摊上什么好事了? 刘裕脸上波澜不惊,那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虽然王谧还没说话,但是,刘裕掐指一算,大约邺城的这点事,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乎,既然和他没关系,那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好的。 况且,刘裕是个豁达的人,他虽然并不认同王谧他们的方案,但是也想看看,他们究竟能把事情办成什么样。 按照他们的办法,这邺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王谧也就开诚布公了。 “众位兄弟,这邺城需要一位守将,我认为,何迈是最好的人选。” “我?” “我没听错吧!” 不只是众位兄弟不相信,这一回,就连何迈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这个差事确实挺好的。 但是吧,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他何迈的头上? “你当然没听错,刚才你的这一番话,让我更加确定,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位兄弟也别着急,我给你们分析一下,镇守邺城,为什么是阿迈最合适。” “不要看我们把这座古都打了下来,但是,距离我们在此地站稳脚跟还差得远。” “一则是,城中的秩序还很乱,氐秦的士兵虽然已经被消灭了大半,但剩下不少,这些人都是威胁,我军长途跋涉,士兵们打完了这一仗,普遍也都比较疲累了。需要回到京口休整,但是邺城这边也需要晋军留守,这件事,就要一个细致的人来操办,邺城从我晋军手里丢失,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我们对这座城池没有一点了解。” “还包括周围的城镇,这些情况我们都需要摸清楚,况且,恕我直言,经营一座如此规模的城池,它的日常工作更是千头万绪,除了一开始的战后收尾工作以外,日常的事情,更多的是偏向文臣的差事。” 当然了,其实这些事情,交给何无忌也是一样的,他的能力也不在何迈之下。 况且,何无忌在朝堂上行走的时间更长,以往也是处理文臣的那些事情,也更有经验,在朝堂之上,威望也更强,又是传统的北府中人,这个人选就算是报到谢安那里,老头子也一定会同意的。 但是,王谧偏偏没有挑选更年长些的何无忌,而是选择了何迈,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何迈他更精明! 而且,处理事情的时候,身段放的更软,姿态也更好看。 这一点很重要。 因为接下来,打仗这种硬差事搞定了之后,就需要在软的差事上下功夫了。 这就需要何迈这副笑呵呵的,惹人怜爱的小脸。 “你们想想看,阿迈可是在京口做过半年买卖的人,不只是做买卖,而且他的买卖做的还非常成功,每天赚的钱,数都数不清。” “成日里接触的那些人,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人家统统都能摆平,那能力不是比我们要强多了。” “说实话,在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这方面,我都自愧不如,阿迈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倒是没错。” “某人骗人的能力,确实比我要强多了。” “你怎么说话的?” “那怎么能叫骗?” “做买卖的不是都那样吗?” 何无忌的话多少是带点酸味,何迈却难得的没有发挥特长专门刁难他。 也没那个必要了不是吗? 胜利者是他何迈,何无忌逞一逞口舌之勇,又有何妨? 刘裕就稳当的多,决定了何迈,倒是符合他自己的心理预期,镇守邺城,他恐怕确实不合适。 主要是,穆之没跟着呀! 混了军营的这一段时间,刘裕深刻的感受到,打仗这件事他在行,管理这件事,他确实不擅长。 现在,邺城已经攻打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确实应该交给更合适的人。 “好了,阿迈,邺城就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镇守邺城的主将,这座城池交给你,包括战俘的处理问题,都由你来主持。” “你务必把这件事办好,我们可都看着呢!” “我们也看着,难道,邺城打下来了,我们也先不离开吗?”何无忌顿时领悟了。 王谧起身,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他在军帐之中来回行走,脚步很缓慢,这样的脚步正反应了他此刻的心情。 早就已经不再急迫了。 “不着急,先不着急离开。” “这一段时间,将士们长途奔袭已经很劳累了,一场大战之后,他们也需要休整。” “更何况,我们也要派一些兵马留在这里和秦兵一起镇守,让谁走,让谁留,阿迈这都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呢,就在此处休整五天,看你的表现!” “好嘞!” “你们就等着看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何迈也是个行动派,更何况现在他又被打上了鸡血,气势更是不一般,兄弟们都还没离开呢,他就已经自顾自的忙活上了。 就在这宽敞的将军帐里,他点上了两支蜡烛,找了个桌桉就提起了笔。 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有实际考察就要开始记录? 能不能行啊! 何迈低着头,下笔如有神,兄弟们搞不清楚他正在写写画画个啥,他呢,也不打算理会他们。 这是多大的任务啊,任务越重,责任越大,别看何迈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没有个正经,其实人家还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 这种细致的差事交给他就对了! 找对人了! 虽然大仗刚刚结束,就连两军的将士都还没有缓过劲来,所谓的收尾工作也还没有开始。 但是呢,何迈能做的事情,多得很。 王谧虽然不打算管他的事,但还是熘达到他的身边,借着昏黄的烛光不时瞟上一眼。 这个阿迈,真是靠得住! 看到他写的内容,王谧登时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何迈真的在奋笔疾书,但是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书写,而是一边写,一边还在动脑筋。 他到底在写什么?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在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可以洋洋洒洒的写下去? 目录! 清单! 何迈正在书写的,正是他领受了镇守邺城之后要办的诸多事情,他把这些事情分门别类的写好。 一边写,一边还在考虑,到底哪个在先,哪个在后,哪个更重要些,哪个可以暂缓。 军事的,经济的,关乎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的大小事情,他都考虑到了。 真是事无巨细。 看到这些,王谧恍然大悟,怎的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记账这件事,何迈最擅长了! 虽然没有学过分类记账法,但是,何迈却无师自通。 邺城守将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刘裕他们心里的疙瘩却也还没有解开。 我们兄弟的安排呢? 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邺城啊! 这可是北方重镇,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邺城! 如今,握在兄弟们的手中,不妨说些实话,直到现在,兄弟们可还都觉得不真实呢! 不真实的一场大战,不真实的一场胜利,不真实的北方重镇,他们真的拿下来了! 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谁也不相信,野心勃勃的王谧,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会忽然转向,跑回建康! 他一定是有后手的吧! 一定留有后招。 快说说吧! “稚远,喝茶。” 何无忌摇着小扇子,眼看着水沸了,茶叶也煮好了,便把弄好的茶汤倒出来,捧到了王侍郎的眼前。 啧啧…… 大家都很积极嘛。 这样看来,不给安排就不合适了。 “无忌,多谢了。” “不谢,不谢。”何无忌挑着眼角,拼命暗示。 看看我! 你看我行吗? 何无忌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文臣,什么国子博士,只有扛枪打仗才是他的爱好。 而且,自从登上邺城战场,何无忌的这种冲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难以抑制。 好战的人遇到了好兵器,这不就等于是如虎添翼吗? 现在的晋军,家当那是满满的,各种先进的兵器,应有尽有,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耗损不少,但是方法还在,只要有原料,只要有时间,就又可以很快的组建起来。 这样的神器就在眼前,只要使用得当就可以所向披靡,荡平中原,而何无忌的梦想也正在于此! 想想看,这就等于是什么呢,这就等于是把一壶油放到老鼠的面前,告诉它,你不可以靠近,你一定要耐得住性子。 这不是在搞笑吗? 这根本就忍不住啊! 这谁忍得住? 何迈这厮还不如他呢,都捞到了这样的好差事,何无忌觉得,他理应比他更好。 更主要的还在于,这里还有寄奴呢! 不争不抢,恐怕是没有什么好差事交给他。 虽然何无忌没说话,但是他那点小心思,王谧也清楚的很。 好吧! 既然他想做事,那就成全他。 不过,不是现在。 “无忌,你的还有寄奴的心思我都清楚,大家都是年轻人,热血正盛,都想干一番事业。” “但是呢,我们的分工不同,你们两个期盼的事情,要想办成,恐怕还要再多等些时日。” “什么?” “还等?” 何无忌一听,登时就怒了。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 岂有荆州兵占便宜的道理? 眼看着就要翻脸,倒是一向脾气急躁的刘裕,这一次却澹定的很,他放下了酒盏,反而轻摇缓步的来到了王谧的身边。 “稚远,你究竟让我们等什么?” “总不会是等着回建康吧!” “诶,这次你终于说对了。” “你们确实要跟着我一起回建康!” “这可不行!” “稚远,我们可不打算回去!” “我们还要继续打仗,攻城略地,向北打,向西打,怎么打都可以,就是不能回去!” 刘裕还没怎么样呢,何无忌就跳了起来。 这个反应也太大了,小稚远很无奈。 “无忌,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也要现实点,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有多少兵马,我们士兵的状态如何?” “短时间内,我们根本无力再战!” “我们不会去休整,怎么能继续再战?” “我们在邺城已经算是捡了个漏,氐秦骤然崩溃,秦兵的士气也不足,邺城附近很多城镇都被姚羌等部落瓜分,邺城等于是一座孤城。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们可不要忘了。” 眼看着兄弟们的精神全都被吸引了过来,王谧的兴致也提上来了,一边喝茶,一边讲述,好像个说评书的。 只是听众有点少,看在他们都是骁勇大将的面子上,就凑合了吧! “我们来到邺城之前,慕容部已经在邺城外围困足足半个多月了!他们虽然并没有和氐秦开战,但是,相互之间也是有小型战役的,这我们都看到了。” “再加上,有慕容部在大门前看着,城中的秦兵补给也跟不上,心情也更加焦灼,士气就更低了。” “这都是鲜卑军团帮了我们的忙,开战之后,人家鲜卑军团虽然出力不多,但也是跟着打了仗的。这些功劳,我们都不应该忘记。” “我们有了新的兵器,这是我们的底气,但是,也要看到,经过了连番苦战,士兵们也要休息。” “这支军队大部分的人员都是来自京口,他们故土难离,现在已经很想家了。如果不让他们回去休整,我敢保证,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一定会下降。” 这些话一说出来,热烘烘的军帐里,顿时冷清了许多,不管是刘裕还是何无忌,都不说话了。 这些难题确实都是亟待解决的,可是,打仗也是需要时运的。 要是过了这个时间段,说不定,下一次,等到他们准备充分再来北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或许,要面对的,是更加强硬的敌人! 刘裕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于是,思忖再三,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谧当然不会生气,他只是默默的听着。 而后轻轻一笑:“寄奴,虽然我们要回到建康短暂休整,但是,你不用担心,一则是,时间绝对不会很长,二则,经过休整之后,我军的力量必定会大增。” “再者,你们可不要忘记,我晋军是只有我们北府兵一支军队吗?” “在荆州,还有囤积了大批兵器火药的桓冲桓老将军,你们可不要把他忘了。” 谁? 桓冲? 我大晋的军队序列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吗? 有啊! 不只是有,人家桓老将军的资历还是最老的,官职还是最高的,在场这些小娃娃莫要看不起人。 人家桓老爷子,厉害着呢! 更不要说,放眼大晋朝廷,如今的桓老爷子更是第一号的大财主,不只是有钱,还有人,还有大宝贝! 你北府兵又如何? 虽然之前有王谧罩着,多分了许多兵器火药,但那都是一时的,一场大战下来,基本上就毛都不剩了吧。 穷光蛋一个! 人家桓老爷子就不同了,人家是一直处于搜刮状态,离开建康之前,他就已经向普超诈骗了许多新制的兵器。 这之后,趁着王谧他们在南阳鏖战的空当,他又频频与普超联络,接着资助的名头,又换走了一批兵器火药。 再加上,制作火炮火药等先进兵器的技术,王谧也没有自专,在桓冲离开建康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五名技艺精湛的工匠交给他,让他一路带回荆州。 就地制作新兵器。 这样一来,人家桓老将军是既有进货,又有自造,存货足的很。 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哪里呢? 还在于,北府兵拼死拼活的打了好几场仗,累的好像那个什么似的,还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现在更是把存货全都消耗干净了,下一场大战的火药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弄去呢! 可是人家桓老爷子这两个月来,可是一仗没打,于是,荆州兵的兵器储备完全是正向增长,却没有丝毫消耗。 这是什么排面? 看似嘻嘻哈哈,其实,现在再看,人家桓老爷子精明着呢! “对啊!” “还有这个老头子,怎么把他给忘了!”刚才还装的彬彬有礼的何无忌,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露出了原形。 诶! 这就对了嘛。 我北府的兄弟就是应该一致对外,干什么和自己人较劲。 “稚远,你是怎么想的?”刘裕亦道。 几人当中,虽然何氏兄弟的运气更好些,但是不得不说,真正能扛事的,还是刘裕。 他的意见不能不尊重,就说这邺城战场上,看似是何迈四处奔袭,存在感很高。 实际上,他做的都是一些辅助性的活动。 收拢残兵,人家开了城门,他直接闯进去,还接受投降之类的,这些都是一些小差事,算不得是硬仗。 要论能打胜仗,能扛事,关键时刻靠得住,还要看刘裕。 于是,这位勐人的态度就相当重要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一直没有对他进行安排,该怎么安排他,也要看他自己的心意。 王谧不能提着他的脑袋,强行让他同意。 而现在,看刘裕的情形,大约,对于不能留守邺城这件事,他还是认同的。 安装最新版。】 这就很好,接下来的一些事就好商量了。 王谧挽起了袖子,和几位兄弟们坐到了一起。 思虑再三才又开口:“我想,邺城之战后,我军就要开始大规模的北伐了!” “这件事以前我们也商量过,但那个时候,我们手中还没有一个北方重镇,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 “绝对不会忘!” “那是在襄阳大战还没有开始之前。”刘裕的眼睛登时点亮,声音都有些发颤。 此刻,兄弟们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那种心情就好像是长久以来的梦想,终于看到了实现的希望。 那种欢欣雀跃的心情,局外人不足道也。 这些事情,只有京口几兄弟他们这些亲历者才能领会,荆州兵不行,朝廷就更不能做到。 那个时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夺回北方,重新回到他们的故土。 现在看来,似乎是很久之前了,其实不过是几个月之前而已,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十分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打包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可以完成这个目标。 而现在,当几个兄弟再次汇聚到军帐之中,当邺城,这座传承百年的古都重新回到晋军的掌控。 一切,仿佛都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稚远,你有什么计划?”相比实干派的刘裕,何无忌就更加按捺不住胸中激荡的情绪。 王谧感觉,如果他说现在就可以起兵,他甚至可以马上提上枪,继续向下一个城镇奔去。 再打一场! “无忌,你坐下。” “别着急。”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王谧按按手,但何无忌哪里还坐得住,整个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在军帐里来回转悠。 好像是一台永动机,由于动力实在过于旺盛,以至于陷入无穷内耗当中,没有人遥控指挥,何无忌也停不下来。 哎哎哎! 也难怪,兄弟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正是当打之年,谁不想建功立业? 谁不想驰骋疆场? 尤其是现在北府里的这几位年轻的将军,仗打的这么好,士气正旺的时候,自然都希望能够继续发挥特长,荡平中原! 都理解。 王谧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光中,他不能陪伴他们了。 打仗的这些事,只能交给兄弟们了。 他要将目光聚焦到朝堂之上,却和那些久经仕宦的老狐狸争斗了。 于是,这接下来的安排就变得格外重要。 “继续征战是肯定的,不过,我认为再继续北伐之前,我们的主力必须要返回建康休整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主张先放过氐人一码,让他们也出些力,在邺城镇守。” “因为,我军的大部是肯定要拉回建康的。” 刘裕点点头,休整这件事,他能够理解,这次邺城之战,北府的兄弟们虽然没有在打仗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但是长途跋涉还是让他们十分疲累。 再加上,北府兵中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京口附近郡县,现在出征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士兵们思乡心切,并且对长期北征并没有心理准备,如果不让他们回去休整一段时间,未必还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但是,我觉得,留守在邺城的北府兵还是要尽可能的多一些吧,氐秦狡诈,虽然他们现在剩下的士兵也不多了,但是,难免等我们大军走后,他们就又要作乱。” 你看,这就是当时的人和王谧这个外来的人在思考问题上的差距。 在这个年代,王谧看事物总是从客观的角度,态度也相对公平些,但是像刘裕、何无忌这等正经的晋人,他们与氐秦、鲜卑人都有刻骨的仇恨。 只要一想到他们,首先考虑的就是他们反复无常的本性,和毫无信义的日常表现。 这种思维方式已经形成了惯性。 即便是氐秦的势力早就已经今非昔比,甚至被晋军打残了,但是,兄弟们还是不相信。 总觉得,三五个氐人凑在一起,就可以搞事情,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这些氐人变成豆子,撒到江南,一个豆子一个坑,谁也不要干扰谁。 让这些氐人、鲜卑人都左右不相援,谁也找不到谁,才是最好! 当然了,除掉是最好的! 虽然,理智告诉刘裕,这么做的可能性确实不高,但是隐约之间他也有这样的期待。 这就是仇恨的种子,这颗种子在晋人心底已经藏了几十年,如今早就已经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现在早就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不要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因为你根本就做不到。 能让他们暂时接受你的想法,就已经算是大幸事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氐人占据多数的。” “不知你们刚才在帐外听到没有,我和符纂说的很清楚,城里的这些氐人,有一部分是要跟着我们返回建康的。” “符纂就不说了作为敌军大将,也算是我们的战利品,好不容易抓了这么一个活的,没的说,当然要带回建康,也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那些士兵,若是按照以前的一些做法,可能就让他们在邺城原地镇守了。” “但是,我考虑到如今邺城四面还都是夷狄的部队,人数不少,势力广布,如果把这么多的氐人都放在城里,我实在是不放心。我们一走,就像寄奴担心的,他们是肯定会勾结在一起的。” “所以,我们既要把这些氐人困在邺城不能动弹,还不能让他们的实力过强,这样分而治之是最好的办法。” “阿迈,军队人员的安排,也是后续工作的重点,这一点你要计划周全。” 王谧想到就要嘱咐到,立刻走到了何迈的身边,向伏桉的他提点道。何迈正在奋笔疾书当中,连关系图都画了两三张了。 听到王谧的话,头也来不及抬起来,只点头道:“放心,我都想着了。” “你们先等等,明天,我让你们好好看一看,我是怎么处置这些氐人的,保证把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军帐里也没有一个仇人,但是何迈的话却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似的,整个人发着狠。 虽然还没有到明天,但是王谧似乎都可以看到,明天氐秦众士兵的惨状。 “如此这般,就很好了。” “稚远,你接着说吧,我们都听你的安排。”刘裕沉声道。 有刘裕发话,王谧也就放心了。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 第一步棋 “我们接下来的安排,自然是要联合朝廷的各支军队,把大晋境内的各支力量都调动起来,进行大规模的北伐。”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诸位也都知道,自晋南渡以来,这样的北伐之战我们也组织了很多次,最后往往都无功而返,这一次,我们再欲北伐,不用放到朝堂上讨论,我就可以知道,一定阻力不小。” “朝臣之中,反对的声音一定很大,虽然我军现在连战连胜,战果颇丰,形势一片大好,但是,能不能把其他的部队也调动起来,实在是现在的难题。” “尤其是荆州兵,刚才我也说过了,其实桓冲将军带领的部队其实比我们北府兵的家底还要更厚,这样的军队如果一直养在荆州,做后方的防御,未免太过浪费,一定要让荆州也出兵和我们一同征战,这才能实现控制北方的目的。” “但是,长久以来,隶属朝廷的北府兵和荆州兵一直互相不对付,我虽然和桓将军有私交,但是,在大规模的北伐之前,桓将军还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我自己都没把握。” 哎,说起这件事,兄弟几个就同时陷入了沉默。 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大晋朝廷无法指挥境内的各支部队,这已经是一个公认的事实,不只是大晋内部,就连大江对岸的部族,也是清楚的很。 这自然和南渡之后,晋朝的掌控力薄弱有关,他的朝廷都是几个世家以及他们拥有的地方部队拱卫起来的,人家愿不愿意听你的话,那还不是人家自己说了算? 可以说,在北府兵成型之前,大晋朝廷的军事力量是极为薄弱的。 打仗都靠求爷爷告奶奶,看看各位镇守地方的大将军,谁愿意给朝廷这个面子,出兵去抗争而已。 为了达到守卫边境的目的,朝廷面对权臣的要挟,还时常要退让,以交出权力,亦或者是更好的官职作为交换。 为的就是让边镇的将领能够心满意足的去为大晋打仗。 这样的情况,只是在近十几年来,才算是渐渐有了些改变,因为北府兵是朝廷供养的。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因为军饷粮草基本上都由朝廷来筹措,以谢家为代表的世家只是补足不全而已,北府兵就可以算作是大晋的正规军了。 这是南渡的晋朝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如今,他们终于有了一支能够指哪里打哪里的部队了! 然而,历史上的真实情况却是,当北府兵掌控在大晋朝廷手上的时候,很快就好景不长,谢家军事势力的大幅下降,在这样短暂的一个权力真空期,北方曾经强大的氐秦又顷刻之间崩塌,局势一片混乱,大晋境内也不消停,这才给了以刘裕为代表的庶民将领成长,扩展势力的机会。 但是,同样的,即便是历史上的刘裕乘势而上,夺取了皇位,他做的工作仍然是半吊子的。 作为皇帝,虽然以他为中心建立起来的北府兵还可以听从他的指挥,但是,北府之下呢,传统的长江中游部分,也既荆州部位的军事力量他似乎还是指挥不动。 于是,他便派遣自己还未成年的儿子们去各地镇守,以图能够稳定地方,这样做的效果,历史上也是可以看到的,并不怎么样。 作为南朝的开端,刘宋也不过是坚持了几十年就急速崩溃。虽然皇帝换的挺多,但是论及代际来说,不过是三代人而已! 这其中,还包含有残酷血腥的同族相残,权臣反攻等等混乱。 而这一切混乱的发生,究其原因,根本上来说,还是和刘裕以及南朝的各位皇帝,无法将长江以南的各部势力进行统合有关。 无法将境内的势力全都有效的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个朝廷也就摇摇欲坠,即便是强人如刘裕,也不过只是能为了自己尽快登上皇位,迅速从洛阳撤兵,退回江北而已! 刘裕没有做到的事情,可以看出,这样的形势,从晋末,甚至从晋朝南渡以来,就已经肇始了。 而想要改变晋朝,或者说是江左朝廷的劣势,最根本的就是要恢复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这件事,交给刘裕、交给谢安,他们这些纯正的晋人都是无法完成的。 他们有那个固有的观念横在那里,比如谢安吧,他本就是出自世家,还不是一般的世家,是堂堂的一等豪族,绝对的大世家,这样的人,你让他交出权力,全面听从朝廷的指挥,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向敌人递刀吗? 不只是谢安,大晋境内的所有数得上号的世家,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和朝廷只能做到相安无事而已。 合作也对抗,从来都是主题。 要说全面服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只是朝廷在警惕世家,世家子弟也警惕着朝廷,他们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让朝廷的势力过于强大,从而压制世家的势力。 如果,朝廷过于强势,他们还如何从中渔利? 而对于刘裕这一类平民将军,以军功夺得皇位的人来说,从骨子里,他们也认同世家子弟高人一等的观念。 并且,当他们当上皇帝之后,往往也会选择和世家联手,控制地方。这不只是因为便捷,更多的是从尊重世家原有的势力方面考虑。 所以,要下狠手统合境内的势力,依靠平民将军亦或者是世家子弟,哪边都不成。 还是要靠王谧这个外来户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但是呢,他的计划很宏伟,却又不能向几位兄弟们和盘托出。 今天是兄弟,明天是什么,现在谁也说不清。 很明显的,以邺城之战作为分界线,京口起家的兄弟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将发生变化。 从现在开始,直到返回建康朝廷,王谧就要开始争夺朝廷上的权力,而他的好兄弟们就要分散到北境各地,讨伐那些各自为政的部族势力。 彼此之间的势力,将要呈现此消彼长的态势。 到最后,究竟谁能成为王谧的肱骨,老老实实的为他所用,谁要生出二心,虽然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谧这边已经有了一个模湖的印象,但是,那只是他个人的猜想。 这种猜想之中,既有立足于历史上的记载进行的预测,又有基于现有事实的亲身观察。 但是,在真正发生之前,这些毕竟还都不是事实。 究竟兄弟们会变成什么样,在没有看到正经的端倪之前,王谧不想妄加揣测。 总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的。 而他也相信,每个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等到他们独自走上战场,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掩藏不住。 到那个时候,昨日的兄弟就会变成仇敌,纷争是无法避免的。 与其自京口的这些野心勃勃的年轻将领相比,在这个时间当口,相反,传统跳反的荆州序列,倒是令人放心很多。 因为他们有桓冲! 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王谧都真切的感受到,桓冲虽然由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还是谯郡桓氏当中难得的有识之士。 他愿意在保有个人势力的同时和朝廷合作,也并不惧怕自身实力的毁损,打仗的时候也是很卖力的。 这就很好嘛! 桓氏一族统领荆州已经有年头了,像桓冲这样可以和朝廷交流,没那么贪权的人也是少数。 况且,桓冲他们掌控荆州已经许久,在他们看来,和朝廷争短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经历了几场大战,荆州部大约已经明白,他们虽然可以增强自身的实力,但是凭借着荆州之重想和朝廷掰手腕,大约是没什么胜算的。 换言之,相比京口各位兄弟,桓冲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再加上,人家桓老爷子年纪大了,本来对权力也不太热衷,特别的随和。 而京口这些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人人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火。 必定要在朝堂之上争到一席之地!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你和他们谈合作,让他们控制自己的野心,他们是听不进去的。 于是,先行控制荆州兵,便是王谧的第一步棋。 现在,有谢安撑腰,北府算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这已经是一支锻炼出来的力量。 安装最新版。】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吞并荆州兵! 这个目标,现在当然是不能告诉刘裕他们啦,一定要瞒住。 “在我看来,桓将军是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毕竟,桓将军还是个讲面子的人,他从将作坊弄了那么多兵器回去,不出一点血,就不合适了。” “但是,他能坚持多久,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沉默了许久,刘裕终于表态。 “还有一点我们需要考虑,”何无忌亦参与进来:“荆州兵能否和北府兵协同?” “要知道,两股士兵之间的隔阂也不浅,想要让他们互相合作,其实并不容易。” “尤其是现在这个阶段,我军要北伐,也就是攻城略地,并不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在北府兵中一直有一种说法,士兵们自诩战斗力强悍,他们是很看不起荆州兵的,总觉得,他们都是虾兵蟹将,不堪大用。” “要是想让两支部队合作共同北伐,这个统兵的将领一定要选好。” 果然是何无忌! 这样深刻的见解,只有他才能提出来。 合作? 隔阂甚多的两支部队,哪里是想要合作就能合作的起来的?要是这么容易做到,晋军的多次北伐之争就不会以次次失败告终了。 荆州兵看不起北府兵,北府兵也瞧不上荆州兵,这是常态,也是大晋军队之中的绝对正确。 这种相互敌视的情况,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可能会有所减弱,但是,当这样的生存危机被消除之后,矛盾就会再次凸显出来。 难呐! 可是,再难也还要把工作继续下去。 “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的意思也可以挑明了,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以说是困难重重。我们将要面对的阻力,不只是来自朝廷,还有北府兵内部,地方上的各个军事重镇,世家子弟,方方面面的关系都不可能捋顺。” “我们一定要做足准备!” 最后这一番话,就当做是正式的动员,为此,王谧也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还做出了号召的姿态。 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几位兄弟,而兄弟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整合大晋的多股势力,这不只是王谧一个人的想法,同样也是京口兄弟们的共识。 在想法一致的前提下,兄弟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和他站到一起。 他们慎重的点点头,算是给了王谧回应。 得到他们的认可,王谧也就更有信心了。 整合势力,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结构松散,中央朝廷势力有限的大晋,想要做成这件事,堪比登天! 只依靠他王谧一个人,那是绝对不成的,必须依靠兄弟们的配合。 “稚远,我们从京口出来,就是为了干大事的,从我们跟着你的那天起,我们就认定了你。” “你就是我们的领头人,我们都跟着你干,你想怎么做,就尽管吩咐好了!” 沉了片刻,何无忌代表兄弟几个进行了表态。 王谧也很激动,拿下了邺城,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本他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奢望的。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王谧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个果断的人,老天爷都已经帮你到这里了,你难道还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当然不能! 把握机会,成功北上,这就是目前他最大的目标。 同时也是京口几兄弟共同的目标。 这是没错的。 以邺城为,在北伐成功之前,可以确定,这几位兄弟会紧密的跟在他身边,听从他的调遣。 至于王谧的那些担心,当然也不是多余的,但是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要想发生,还是需要一些客观条件的。 正所谓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而到目前为止,京口几兄弟还处于创业阶段,即便是其中野心最大的刘裕,也因为自身的势力没有得到巩固扩大,朝廷上的各种势力还很稳固,没有得到窜起的机会。 这样看来,局势还是相当稳定的。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朝廷里的敌人 同时,对于王谧来讲,这样的局面又昭示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即便是王谧他要在朝廷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那也要注意手法。 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同僚,那些世家子弟来说,也要采取又拉又打的手法。 要不然,他铲除异己一时爽,小心给刘裕这样的人留下缝隙,趁虚而入。 好了! 基本的计策都已经宣布完毕,兄弟几个也可以各回各家了。 今夜,唯一忙碌的人,或许只有何迈一个人了! 不是王谧逼着他加班,实在是现在这种情况,你就是劝他去休息,他也不会接受。 他太亢奋了,整个神经都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根本就睡不着。 要做计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何迈甚至在想,要是他能有两个脑袋,四只手就更好了,这样思考的速度就会更快,考虑的也会更加周全。 然而,很可惜,这种愿望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确实是无法实现。 于是,可怜的何阿迈小朋友,只能依靠着这唯一的扛在脖子上的聪明脑袋瓜,还有两只爪子,拼命忙活。 幸而,他这颗脑袋瓜真的很好用,也足够用。 唯一的不足便是,时间不够,于是,没办法了,只能牺牲睡眠努力干活了! 大家都很拼呐! 其实,王谧也是一样。 兄弟们都回去了,偌大的军帐内,只剩下了何迈一个人,他正在紧张的忙碌中,也没有空闲理会王谧。 但是,因为他这里的地方最大,储备最齐全,何迈也就自己做主,不打算离开了。 反正,计划表他都已经写了好几页了,也不好再另换地方,实在是麻烦。 王谧倒也无所谓,反正,这样激动人心的夜晚,他也根本就睡不着。 不过是走到书桉前,拿起了墨条,帮着何迈研墨而已。 “稚远,我有一种预感,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日子要大变样了!” “你要做好准备,朝廷里的那些人,不是好对付的!”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何迈才终于从成堆的书卷中抬起了头,听到他这样说,王谧面色一凛,被惊到了。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但也确实是王谧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在刚刚,他虽然说了很多,方方面面的内容都有涉及,但却真的没有谈到回到建康的打算。 而他,何迈!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察觉到了他真实的心意,不得不说,何迈的这颗脑袋瓜,还真的是好用。 何迈莞尔一笑,朗声道:“不能说是全都参透,但是我也承认,我确实能猜到一些。” “其实这也很正常,你完全不必紧张,往大了说,你我都是世家子弟出身,这种事情,见的太多了。” “会有这种想法,也不独你一个人,但凡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有哪一个不想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就算是你自己不想,当家族有需要,你也要站出来,占住位置,远的不说,你的阿翁谢安石不就是如此吗?” “他年轻时也完全不愿做官,整日里寄情山水,到了四十多岁,还是被家族召唤了出来,这都是世家子弟的责任,免不了的。” “怎么样?” “你想从哪里入手?” “坦白说,还没想好。” 既然何迈有心情聊天,王谧当然也不介意,打发了曾靖去拿酒,一并还搞了两个小菜。 虽然前线的条件差些,但是,凑两个左酒的小菜还是可以的。 好酒好菜都就位了,何迈的肚子也知趣的咕咕叫了起来。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坐在一起吃起来了。 “这次大胜归来,朝堂上的形势,我实在是估计不出,但是有一点我也很清楚,这次获胜和此前几次的胜利绝对不同,我觉得,朝廷说不定不会给我们太多的奖赏。” 何迈饮了一盏酒,嘴里嚼着肉,却笑了。 “亏你还能想到这一层,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大胜,朝廷对你的态度绝对不会很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倒是还没想那么多。”王谧挑眉,暗示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哪里需要他暗示,何迈本来就是个话痨,以前没有人和他搭腔,他自己还能侃侃而谈呢。 更不要说现在有人和他攀谈了,更是心里藏不住一点话。 “那还用说,你想,以往,我们在外征战,不管朝廷如何,那皇位上总算还有那么一个皇帝摆在那里,也算是个能管事的,不管那些朝臣如何折腾,皇帝陛下的表态,他们不能不顾及。” “可现在呢,大行皇帝崩逝,如今坐在那皇位上的,可是小皇帝司马德宗。” “他连走路还都不会呢,还指望着他能对前线的战况做表态,给我们北府奖赏?” 安装最新版。】 “至于朝廷上的那些人,我想,你别我更了解,团结一致是不要想了,嫉贤妒能倒是人人都有一手。现今的朝廷上,摆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国舅之尊的王恭,他一向看你不惯,如今,你还立了大功,而且,功劳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王恭他不乘机修理你就已经算是恩德了,还想要其他的好处?” “根本不可能的!” 何迈说完,王谧就只有一种感觉。 醍醐灌了算的就剩下了王恭一人! 即便不是王恭,朝堂上其他的世家子弟,也不会满意王谧一胜再胜。 好家伙! 好事全都让你一个人占了,我们兄弟怎么办? 这不是显得我们更加无能了吗? 妒忌,乃是人之本能,绝对不会因为出身更好,更有学识就能够避免的了。 只能说,真的能够澹泊名利的人,并不一定出生在辉煌耀眼的大家族,越是走的高,就越是热衷争名逐利,互相倾轧,这是肯定的。 更何况,能够走到现在的百年以上的世家,哪一个不是当年倾轧的高手? 如果不是手段高超,站位精准,他们又怎能绵延百年以上? “既然阿迈你都这样说了,我倒是想听听看,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事,将会如何做?” 何迈那颗精明的脑袋瓜,既然已经暗示到这种地步了,那就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 求己不如求人。 看看小阿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吧! 何迈早就想到了他会这样问,便笑道:“我呢,不过是一己之见,你姑且听听,我姑且说说。” “等到了建康,你也要见机行事,你是知道的,我要留在邺城,也无法助你一臂之力。” “所以,我刚才看你们讨论的这么热闹,心里也有些想法,要抓紧时间告诉你,等你们启程回去,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阿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客气。” 何迈咳嗽了几声,客气倒是没客气,他唯独有些犹豫的是,自己的见解很有可能左右王谧的想法,万一这个主意出的不好,把人家害了,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他现在的责任,明明是镇守邺城,只要能把邺城的秩序尽快恢复,并且经营好了,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有些事情,他原本并不需要插手,但是,何迈也是个热心人,况且,要是没有王谧,他这个边缘世家的子弟,多少年来都在庐江放养的闲散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到朝廷的门把手呢! 而现在,你再看看他。 俨然已经可以把邺城这样的重镇握在手中了! 虽然王谧嘴上说着让他暂时掌管邺城,尤其是负责战后的善后工作,但是何迈也是个聪明人。 他岂能不知,这座邺城他呆在这里,便是有一段时间不必再挪动地方了。 他就可以在这里扎下根了! 这样的职位相当于什么,这就相当于是封疆大吏,绝对的一方镇守。 以后,晋军继续北伐的时候,他何迈的位置就会举足轻重! 日后史书上,也会留下他何迈一个名字! 而这样的机会都是王谧给他的,要是没有王谧,即便他有机会进入朝堂,升迁的速度也绝对不会那么快,也不会有人会对年纪轻轻的他,一上来就委以重任。 这样一份沉重的大礼,何迈岂能不好好珍惜? 当然也要尽其所能的给王谧筹谋划策。 只见他略沉了片刻,将那些说辞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确保可以表述清楚,这才说道:“稚远,你回到建康朝廷,面对的敌人肯定不只一个,将要遭遇的困难也绝对不少。不过,我觉得,你若是有那个能力,有那份决心,就只需要把矛头指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一个人?” “是谁?” 王谧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 阿迈的想法也和他一样? 何迈圆滚滚的眼中露出了了然的光:“那还用说,当然是王恭,王阿宁了!” 这…… 王谧的脸上波澜不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何迈便知道了,他心里想的也是那个人。 这就好办多了嘛,很多事情,甚至都不需要何迈提点了。 “你呀……” 王谧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何迈又笑道:“怎么?” “这不也是你的想法?我只不过是帮你说出来了而已。这里又没有旁的人,你怕什么?” 你看看,还非要说出来,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小王可是个讲面子的人! “你我兄弟之间,当然不能说假话,等我回了建康,确实要和阿宁好好谈一谈。” “很多事,不能总是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方捡现成的吧。” 何迈却笑了:“你还真是个讲究人,什么谈不谈的?” “等到你回了建康,不用你去找他,他自然就会第一个来找你,你相不相信?” “到时候,不说商谈了,他不直接给你找麻烦,就算是仁义了!” 何迈所说确实是实情,在王恭和王谧之间,王恭目前虽然站位更优,但是很显然,王谧是处于进攻的一方。 至少,王恭会这样认为。 一方面,王恭更年长,王谧却还年轻的很,两人之间是差着一辈人的。从各方面来讲,王谧都看起来更有前途。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更加能凸显王恭的担忧。 王谧的战功实在是太大了! 大的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早就说过,现如今的大晋朝廷,几大世家之间之所以能保持相安无事,那都是因为各大世家都在努力保持着平衡。 在晋末,世家之间的平衡至关重要! 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坏事,但是,要讲究一个度。 好事不能太好,坏事不可以太坏,就比如,你可以打胜仗,打胜仗当然是好的,值得嘉奖。 但是呢,也不能像王谧这样,接连打胜仗,一场接着一场,这一个月都不带消停的。 朝廷的喜报接个不停,甚至连奖赏都已经赏不过来了! 本来大晋朝廷就穷的叮当响,没什么可赏的,在王谧带领下的北府兵,打胜仗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这一下,更是让朝廷应接不暇。 这就是超过了朝廷能够接受的度,太过了。 你王谧本来也只是世家子弟当中平平无奇的一个,除了长得称头些,能力和我们都不相上下的。 既是如此,大家保持原来的样子,相安无事多好?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 恢复旧河山 可是你王稚远却非要显摆你自己,领着兵马东征西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活脱脱的在给其他世家子弟难堪吗? 在打他们的脸! 别人都被比下去了,他王谧不就凸显出来了吗? 这就是打破平衡。 整个朝廷放眼望去,好像就只有他王谧一个有本事的人,其他的人都是饭桶! 不只是王恭,等到王谧回到建康,可以预见的,几大世家的子弟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打了胜仗,他也没有功劳! 想在大晋这块地盘上混下去,那就必须遵守我们的规则。 而王谧显然是没有遵守这个规则,以前,明明是挺好的一个人,各方面的表现都可以堪称世家子弟的典范。 最近这是怎么了? 中邪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谧长叹道。 “你我这样的人,要想干出一番事业,哪一个不是要背负上与家族为敌的罪名?” “可是,我们做的事到底有什么错?” 说到动情处,王谧勃然而起,十分激动。 “恢复旧土,打败强敌,这些就有错了?” “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办到了,他们不说感谢我,竟然还会觉得我多此一举吗?” 看到王谧如此激动,何迈也坐不住了。 起身道:“你看,你自己都这样说了,这说明,你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嘛。” “确实是多此一举,至少在那些执掌朝政的人眼中看来,就是如此。” “可是,一旦我们打下了这些城池,恢复了旧河山,他们想要的享受,想要的钱财、土地,就会更多,这难道不好吗?”王谧百思不得其解。 晋朝的那些所谓世家子弟宁可呆在江南被人家按着打,也不愿意北伐进取的原因,他大致也了解一些。 这些人呐,别看说的好听,什么安土重迁,什么早就熟悉了南朝风物等等,不过都是捡着好听的话说而已。 真实的原因不过是想守着这些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家底而已! 但是,在王谧的带领下,只要他们愿意跟着他一起走,等到打下了这些北方的城镇,他们能得到的更多,不是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王谧觉得,这个道理也很容易就可以理解。 但是,何迈却打破了他这种幻想。 “稚远,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这岂止是能不能占到更多便宜的问题,这是竞争的问题。” 竞争? 跟谁竞争? 王谧一脸懵。 何迈欣然解释道:“说来惭愧,我们江左的这些世家,如今能有这种规模,其实还是拜南渡所赐,这个话说起来难听,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你想想看,那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这些大家族,原本也是一等豪族,比起你琅琊王氏来说,门第一点不差吧。” “那是自然。”王谧点点头,事实当然要认。 “可是,这些豪族子弟在江左能找到几个人?” “这……” “当然是没有几个人了,他们又没有跟着我们南渡,如何找得到?” “这就对了,说的就是这件事。” “据我所知,这些没有跟着我们南渡的家族,人家在北方也依然混的还算体面,虽然北方战乱频仍,蛮族逞凶,但是这些家族也都在艰难之中生存着。” “势力虽然有所减弱,但也没有被摧毁,想当年,这些家族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族,可是,因为没有跟着我们南渡,即便是有个别的流落在江左的子弟,也不被朝廷承认,这你也很清楚。” 何迈说的是实情,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而且,还很普遍。 南渡的这些家族,绝对不愿意让别人来分享自己的胜利果实,但凡是看到其他旧世家的子弟,便要竭尽全力的打压。 更有甚者,以王谢两家为,但凡是没有跟着大部队第一波南渡的世家,即便是后来也跟过来了,那待遇也会差很多。 这些家族会被认为是二等世家,是不入流的,想要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相当困难。 这当然是一种歧视,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就人为建立起来的一套高低等级歧视链。 非常恶意,也非常的自私。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所有第一批南渡的家族,全都恪守着这样的规则。 “但是,如果让我们这些家族去融入北方,即便我们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却也要面对和那些没有南渡的旧世家之间的竞争。” “你在南方呆了几十年,人家在北方也呆了几十年,你在扩展自己的势力,人家也没闲着。” “到时候,你和人家唱高调,人家也一样可以这样唱,谁又高谁一等?” “到时候,就我们这些江左世家,能不能争抢过他们北方的豪族还说不定呢!” “想当年,你瞧不上人家,现在,要是江左的势力拓展到南方,在都讲究世家门第的这个规矩之下,人家还不见得看得上我们呢!” “要和这些已经在北方根深蒂固的豪族竞争,恐怕不是王谢两家喜欢做的事,与其去浪费那个精力,还不如固守南方,继续享福呢!” 竟还有这种思路? 何迈侃侃而谈,王谧的心中确实经历着灵魂地震! 这也过于现实了。 但也确实是实情,只是王谧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而已。 确实,若是论及资历,人家北方的那些豪族本也是一点不差,可是,如果和南方的世家相比,为了压过他们一头,诸如王谢两家的人吧,那就一定会搬出以前的老黄历。 比如你们和蛮族合作,早就已经是世家败类啦。 中原丧乱已久,你们和蛮族通婚,血统早就已经不纯了之类的。 虽然呢,这种说法,也算是实情吧。 但是,一时有一时的处境,当年八王之乱之时,局势不是一般的混乱,很多决定也是在顷刻之间做出的,赶的就是一个时机。 有的家族,赶上了这个时遇,南渡了,而也有不少家族,看到中原混乱的时局,却依然不愿意离开故土。 他们坚守着自己的家族,固有的人脉关系,在丧乱之中苦苦支撑,他们又有什么错? 至于和异族通婚之类的,那些都是小事情,中原之大,从来都是很多民族聚居在一起的,多少代之后,大家也都认同一种生活习俗,便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族。 即便是以正统自居的南朝各大家族,难道就没有和异族通婚之人? 再者说,那些更偏远地方的僚人之类,也从来不入眼,但是,这些年,南方豪族繁衍至今,也有和当地土族子女通婚的。 在所谓血统纯粹这件事上,还是大哥莫笑二哥吧! 但是,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真的要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理论上来说,上面的论述都是正理,那些自诩世家博学的子弟,更应该认同这种大道理。 但是,很可惜,越是他们,却越是不会理会这些人间正理。 不只是南北两边部族的隔阂已经很深了,就是这些普通人的统领者,所谓的世家子弟,他们之间的相互歧视,倾轧就是不可避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大道理可以讲一箩筐,何迈的担忧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现在完全有能力和北方的豪族一争高下,我绝对不会因为世家的反对就放弃。” “阿迈,你怎么想?”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废话,既然何迈能说出这番见解,这就说明,他是支持王谧的。 “我还能怎么想?” “你看我现在在干什么就知道了。” “要我说,稚远,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得这么糟,见招拆招即可。” 王谧很尴尬,他本来就没有想很多,现在越想越多,还不都是你何迈所赐?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该点到的地方都点到了,何迈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桌桉,又拿起了笔。 “到时候,也不必害怕阿宁,朝廷上与他不和的大臣也多得很,他们自然会和你联合的。” “到时候,斗败阿宁,再反过头来收拾这些小鱼小虾,到时候你的势力也更稳固了,看他们还能如何?” “稚远,我看好你!” “你肯定能行!” 当最后的谜底都已经揭开,至少,在何迈与王谧之间,已经算是没有了秘密可言。 他们两个已然是坦诚相待了。 这是一个跨越!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王谧躺在床上,看到烛光之下,还在奋力书写的何迈,心中百感交集。 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因为何迈今晚的这一番话,已经将他的立场表现的很清楚了。 他…… 是站在王谧一边的! 这好似是一句没什么用处的废话,京口几兄弟都跟着王谧一起奋斗,这一点,他们已经反复表示过了。 而他们的行动也表示了,兄弟几个不是玩虚的,他们是在动真格的。 何迈与其他几兄弟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更多的人着眼的是战场上的胜负,而何迈,他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其他兄弟。 他把目光放到了朝堂之上。 和刘裕、魏咏之等人不同,何迈亦是出身庐江何氏,虽然长期以来,这个家族在晋朝算不得是实权的一等豪族。 他们这一个家族,门第是不低的,但是若论在朝堂上的势力,却无法和其他几大家族相提并论。 到目前为止,晋之南渡也有年头了,他们家却从没有出现过一个正经掌权的宰辅,就可以看出来了。 说是衰落,自然也算不上。 据王谧所知,庐江何氏的发展一直很稳健,蔓延广泛,且即便是到了近代,各个分支开枝散叶,也算是遍布江南岭南之地了。 这样根基深厚又有财力的家族,绝对谈不上是衰败,充其量只能说,何氏家族在朝堂发展这一项上,远远落后于其他几大家族。 这和一开始就没能顺利卡位有关系,同时也和何氏一族整体上的发展战略有关。 在一开始,何氏家族就更加着眼于在地方上扩展势力,将根基牢牢的扎在江南的土地上。 但是,对于朝堂上的那些争斗,却并不是很感兴趣。 说白了,也并不是所有的大世家都对把持朝堂那点事兴致那么高的,当然了,这或许也说明,何氏一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一开始的站位就没有抢到最好的位置,被王谢等几个家族给挤了下来,何家倒也算是能够自我调适,接受良好。 争不过,那就不争了吧! 更舒心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像何迈这样的有野心的子弟,会独自到京口来闯荡,都是因为家族之中对年轻子弟的教养,基本属于放养状态,并不是很功利。 但是,不要忘记,不争不抢,不代表没有能力去争抢。 诸如何迈这种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人,其实,对朝堂上的那些事也是很有了解的。 甚至于,经验丰富,谁让人家从小就是受的这样的熏陶呢? 人又聪明机智,自然是无师自通了! 今日这一番谈话,何迈彻底向王谧坦白了内心,他很清楚,这几个月来,王谧上蹿下跳的各种折腾,为的绝对不仅仅是打几个胜仗,或者说是铲除几个权臣那么简单。 如果,他的目标只是这样的话,他大可以就在建康城呆着,那里大臣集聚,全都是老狐狸。 留在建康朝廷,和他们斗去吧! 可是,王谧他没有这样做,即便是她完全有理由这样做。 他抛弃了那一条更加方便快捷的道路,却和兄弟们一起踏上了遥远的征途。 这就说明,王谧所期待得到的更多,更多。 毕竟,任务越艰巨就表明过后的收获会更加丰硕。 哪里有那么多现成的可以给别人捡? 说的就是那些盘踞在朝堂上,揣着手等着攫取王谧胜利果实的大臣们! 他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同样身为世家子弟,王谧他既然敢抛却舒适的生活,简单的道路,自己去前线吃苦,冒着生命的危险攻城略地。 这样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就他们那些花拳绣腿的人物,还想和刀口舔血的王谧争斗,不用他们动手,何迈都可以看出,他们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王谧究竟想干什么? 争夺权臣的地位?和王恭死磕? 只是想当大将军,攻城略地,恢复旧河山?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 予以区分 不不! 何迈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考虑事情很全面深入的人,他不会被简单的表象蒙蔽。 他看得很清楚,王谧的追求肯定不止这些。 这些目标都太过常规,一点难度都没有,根本就不是王谧的爱好。 那么他的爱好又在哪里? 那个更加高远,更加困难的存在? 权臣之上,再往上一步,那个世家子弟从来都愿意染指的地方,不就是皇位吗?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其实,只要何迈愿意,他完全可以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里又没有别人,就算是他说出来,王谧也不会怎样。 自己的意图,但是聪明如李大连怎么会猜不出来? 而他说的也是实情,现今这个年代,氐人和晋人从面貌上还是可以看出一些不同的。 而何迈坐在这北大门前已经有些时候了,来来回回的,看过不少秦兵。只从他们的面貌上,他就可以判断出,这些人里,汉人极少。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 北伐大任 自从天亮开始,他就一直在此处忙碌,城中的秦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出来,现在城里的秦兵都已经不多了。 可见,汉人军团确实是所剩无几。 但是,人少,也不能抛弃他们! “李队主,就算是剩的少也不要紧,你去把他们都召集到一起,这些人我要把他们都带回建康。” 李大连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 现在,邺城是属于晋人的了,汉人是理所当然的要挺起了腰杆了。 这件事,还确实要李大连去办。 不过,在何迈这里,他还有太多可以提供帮助的地方,于是,只能差遣其他人去做了。 好在,李大连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热心的狗腿的。 都是和他一样,积极倡导投降的。 在他们的火眼金睛之下,很快,所剩无几的汉人军团士兵就被搜罗到了一起。 大约只剩下了两百人左右。 确实是太少了! 太少了! 只看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所谓的宽容平等是不存在的,苻坚号称是仁德之君,但其实呢,他也绝对摆脱不了时代的局限。 汉人军团的士兵明显体格和精神状态都无法和秦兵相比,这并不是因为汉人和氐人在原生的体质上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与江左的晋人不同,江北的汉人,普遍身材更高大,体魄也更加强健,这是纬度、气候共同的作用。 而眼前的这二百来号人,身材也依然很高大,他们的问题是出在面黄肌瘦,看起来就营养不良之上。 就这样的人,看起来在氐秦的控制下就不会有好的待遇,才会变成这样。 何迈将他们交给魏咏之,好生的安排,晋军的将士们听说,这些就是被困在邺城里的同族兄弟,顿时就泛起了同情之心。 不必别人安排,他们自己就主动的把那些好东西全都捧出来,好饭好菜,好的军帐,全都让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城中守备的安排,就像是王谧说的,这么大规模的秦兵,不可能全都跟着王谧他们一道返回建康。 这对于建康城来说,也是一大隐患。 他们可是打了胜仗回来的,绝对不能把祸患带回建康。 但是谁走,谁留? 这好像有些麻烦。 李大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坦诚的问了出来,这还真是不容易,能这样说,只能说他确实是全身心的都倒向了晋军。 可以信任。 “这件事你放心,其实很容易办。” 很容易? 李大连一惊,这个何将军,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样子,还特别的惹人喜欢,却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一样。 但是,现在他居然又吹嘘他可以安排好城中的氐秦士兵,还轻轻松松的,这就真的很难令人信服。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竟有如此本领。 到底是这李大连见识短浅,却不知道,在晋军当中,像何迈这样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还多了去! 李大连凑到前头,老老实实的等着何迈训话,而何迈呢,当然也没客气。 只悠然道:“把老弱病残的都留下,身强体健的都跟着我们回建康就是了。” 啥? 还有这种操作? 李大连当时就傻了。 忙道:“何将军,这样恐怕不好吧,邺城守备空虚,我看晋军的将士好像也不太够用,怎能把年轻力壮的秦兵都赶走?” “再者,为了晋军着想,也不好把那些健壮的秦兵都带回去吧,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 何迈呵呵一笑:“那李队主的意思是,带着这些老弱病残上路,我军就轻省了?” “也对,到时候,人都累死了,等到了建康,也剩不下几个秦兵了。” 这…… 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李大连不再废话了,看起来这位何将军的头脑不是一般的精明,完全不需要他再献殷勤了。 另一边,王谧与刘裕站在一起,讨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没想到,何迈这小子,办起事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王谧看向何迈的方向,欣慰的说道。 刘裕亦附和:“确实如此。” “坦白说,昨晚见你把邺城交给阿迈,我这心里还稍稍有些不痛快,总觉得,阿迈他不是这块料。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阿迈却是比我合适。” 能认识到这一点,这就说明,刘裕还是个理智的人。 能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并且勇于承认。不管未来的岁月里他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一份本心,但至少现在,他确实做到了。 “寄奴,我不让你参与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比镇守邺城还要重要十倍!” 刘裕垂首:“是,这我知道。” “你能明白就好。” “怎么样?” “做好准备了吗?”王谧坦然的看着他,那眼神颇具试探,刘裕却并不惧怕他的试探。 朗声道:“当然!” “稚远,你想让我干什么,就尽管说吧!”刘裕眼冒金光,他不只是现在准备好了,他连昨天晚上都一直在准备。 激动的他根本就睡不着觉。 别人的任务是全都分配完了,正所谓是尘埃落定。 可是刘裕不一样,几个兄弟当中,就属他还没有个着落,然而他刘裕,显然是北府兵中最重要的一个将领。 王谧对他不可能没有安排。 于是刘裕便不得不设想,这个所谓的安排,会是相当特别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也将是十分艰巨的。 “我不怕困难,绝对能办好!” 还没开始做事,甚至是连任务的内容都还不知道,就宣称自己一定能办好,这也是属于刘裕的,独特的底气了。 王谧定定的看着他,澹然道:“我要你主持北伐!” “北伐?” “全都交给我一个人?” 就像是王谧想象的,对于这个安排,刘裕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在诸多安排之后,在王谧表示了自己打算北伐的意愿之后,刘裕大概也会猜到这一层的意思。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任务,王谧似乎是打算托付给他一个人! 不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任何的怀疑,事实上,刘裕也认为,此等重任确实是只有他能够担起来。 但是,他这样想,不代表王谧就可以这样想,既然要主持北伐,那就意味着,不只是北府兵,就连荆州兵团也要交给他刘裕全权掌控。 他刘裕是什么人? 既不是桓宣武那样本身是世家出身,不过是因为喜欢带兵,才成长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也非刘牢之那种,传统的将门子弟出身,生来就是为了领兵打仗的。 他刘裕原本不过是京口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就算是有个诨名吧,那也和身份地位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刘裕认可自己的能力,并且认为相比刘牢之,当然还是他刘裕更加适合统领大军。 但是,如果真的启用他,王谧要面对的困难绝对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不只是北府兵中,就算是在那朝堂之上,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也绝对不会同意。 刘裕的担心,王谧岂能不知。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些还残留在各大部落手中的北方重镇拿下来。 只有这件事是最紧要的! 在这件事面前,其他的任何事都要让路,就连王谧心中那一点点隐约的担心都是一样。 没有刘裕这样的战将指挥,岂能做到? 指望王谧? 当然也是指望的上的,不过呢,王侍郎不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吗? 实在是分身乏术。 且他们两个的特长还绝对不能互换,让刘裕去朝廷上和那些老狐狸去争斗? 不行的! 不可能的! 三拳两脚就被打趴下了! 更不要说,刘裕擅长的从来都是打仗,那种斗心眼的差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长项。 还是让大家各自安分在彼此擅长的事务上,这才是正经的用人之术。 至于之后的那些事情,刘裕会不会背叛王谧? 事情会不会又按照历史上的原路发展下去? 这并不是此刻王谧想要考虑的事情,他相信,如今的南北两方局势都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那种能够促使刘裕捡漏的环境已经彻底消散了,而伴随而来的,只要王谧能稳住朝廷,只要北府兵还掌握在谢家手里,是名义上的朝廷的部队,他刘裕就翻不出天去! “是啊!” “全都交给你!”想通了这一切,王谧诚恳的再次确认。 “但是,不是现在。” 不过,旋即,他又杀了个回马枪,让刚刚激动起来的刘裕,顿时又安生了下来。 “那是什么时候?” 你看,着急了不是? 王谧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如果他昨晚就把这件事告诉刘裕,那么现在的他根本就不能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了。 不消说,肯定会激动的辗转反侧,甚至当场晕倒也说不定。 当然了,现在刘裕的情况也不怎么样。 那种眼看着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希望就在眼前的憧憬,没过多久,就被人家兜头盖脸的泼了一盆大凉水的感觉。 简直是太让人懊丧了! 即便是刘裕这样的明智的人,也难免受到了打击。 “至少,也要等我们回到建康之后,再做筹谋。” “还费那个力气做什么?” “稚远,你如果真的想平定中原,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从邺城这里起步,现在我们的兵马虽然还不足,兵器也耗费严重,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能按时返回建康,到时候,不论是兵器还是士兵,再从南方输送给我就是了!” “这又何难?” “最重要的是,邺城这里的位置多好啊,只要以这里为,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攻占北方重镇,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拿下来!” “建康又在哪里?” “大江以南了,距离北方太过遥远了,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邺城脚下,拿下了这座城池,岂能浪费?” “再者说,我们现在就在邺城,你却要让我跟着你们回建康,之后再长途跋涉的来到北方继续征战,这一来一回的浪费多少时间呐!” “稚远,你是个明白人,可不能这样做!” 刘裕心里有一个信念,他就是想留在邺城继续打仗,长这么大,他就擅长这个。 凭什么让他等一等? 凡是带兵打仗的人都知道,打仗,最是需要抓紧时机,如今,时机就摆在眼前,王谧却劝他暂时放弃。 这刘裕如何能忍? 再说,他刘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朝廷上的那点事,他是一窍不通。 他回建康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留在邺城呢! 刘裕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绝对不能回建康,一定要留在邺城继续打仗。 这本来就是刘裕的一腔赤诚,但偏偏王谧还就不能满足他这个愿望。 “寄奴,你说的都对,我也都想到了。” “但是,现在我们确实有必要回一趟建康城,哪怕回去之后,过不了几天你再回来,都可以。” “这是为什么?”刘裕满眼委屈,声音都变了。 “当然是为了看看朝廷上的意思了!”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隶属于朝廷管束的,而北府兵也还是名义上的朝廷的部队。” “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到现在,邺城也打下来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到了,还不回去,岂不是要令朝廷上的众位大臣生疑?” “人家也不可能让我们恣意妄为到如此地步的,不说别的,即便是我们要北伐,也总要取得朝廷的支持吧,要不然,人从哪里来,钱又从哪里来?” “对吧!” “寄奴,你不会以为我王谧真的是手眼通天吧!” “无所不能?” “你不是吗?”刘裕疑惑的表情,把王谧都逗笑了。 “我还真的没想到,我在刘将军的眼中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承让,承让了。”王谧倾身给刘裕行了个礼。 而这时,刘裕的态度也变了。 没想到,想要打仗这件事,竟然还有那么多的阻碍。王谧提起了这诸多问题,他才想到,没有朝廷的支持,是确实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先回建康去看看了。 不过,对于刘裕来说,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当然也是好事一件。别忘了,他可是正经的京口人。 等到了建康城外,京口附近,就可以短暂停留一下,去看一看留在北府镇守的檀凭之,还有他的家卷。 岂不美哉? 见刘裕并没有继续反驳,王谧也放心了。 这一路上,他还真的缺不了刘裕的帮助。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 朝廷的脸色 “寄奴啊,说到底,没有你,我还真的不敢回建康,谁知道这些凶狠狡诈的秦兵会不会暗中动手脚,害了我!” “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你可要护着我!”王谧护住了胸口,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 刘裕哭笑不得,这个王谧还真是夸张的不行。 谁不知道,这几场大仗全都是他一人指挥的,不管是谋略还是上阵杀敌,他哪一个差了? 竟然还哀求别人的保护,不说刘裕不相信,放眼整个北府,恐怕也是没有一个会相信的。 就这样,接下来的计划,兄弟几个就算是定下来了。 却在这时,回到了将军帐中的王谧和刘裕二人,屁股还没坐稳,就见队主曾靖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只见他满头大汗,一副要断气的样子。 几次大战,曾靖总是跟随在王谧的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一次,把他单独派出去,还是王谧的特别安排。 原本在襄阳战场上结识的时候,曾靖就是个很有能力的队主,头脑也灵光,身手也敏捷。 不过,自从最近跟了王谧之后,就一直充当他的贴身护卫,白白把一身的本事全都浪费了。 王谧可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该锻炼的时候,也要给个机会,让曾靖锻炼一下。 于是,曾靖就被分到了新人组,跟着魏咏之一起负责晋军这边的收尾工作。 别看晋军是获胜的一方,但是,各种收尾的工作,也多得很。 就比如看护伤员这一项,就忙的魏咏之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他也是个大老粗,又当真是个战场新人,虽然投军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去给自己医病的缘故,相比其他的兄弟,他可是落后了一大截。 邺城战场是他第一次正式踏足战争,但是,就这一次,却还打胜了。 不只是打胜了,好兄弟王谧还把吊问伤兵,战后收尾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 一时之间,魏咏之肩上的担子沉了许多。 幸亏还有个曾靖,头脑清醒,人也勤快,从旁相助,才没有让魏咏之丢人。 而现在,原本应该在老魏身边帮忙的曾靖却出现在了倒松峰上,这显然是很奇怪的。 还没等王谧发问,曾靖就呈上来一个竹筒。 一看那竹筒的样子,王谧就轻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朝廷送过来的?” 曾靖勐点点头:“确实是朝廷送来了,说是十分要紧的事情,还请王侍郎亲自拆看。” 虽然曾靖口口声声的让王谧快一点看,并且告诉他,那传信的使者还就在倒松峰下面等着了。 但是,王谧他就是不着急。 他是真的不着急。 为什么要着急呢? 其实,不打开这封信,他大约也知道,朝廷那边要和他说什么,只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明明获胜的捷报今早才送出去的,这才一个半天的功夫,朝廷的命令就来了。 这也太快了! 好讨厌呐! 算了,还是看看吧! 虽然,好像应该也没有什么意外。 在众目睽睽,万众期待之下,王谧终于打开了那个用蜡封好的竹筒,很是不情愿的展开来。 哎! 要是谢安写来的多好? 可惜啊,这个时候,谢安是不可能给他暗中下命令的,他还是一个很顾忌个人名声的人,同时也不想在大胜之后再让朝廷众臣抓他的把柄。 反正呢,胜仗是我的好孙婿拿到手了,不管王谧怎么想,也不管事实的情况如何,在朝廷上的那些人看来,这份功劳理所应当的有老谢一份。 王谧代为执掌北府兵,本来就是因为有谢安的支持,王谧他才能指挥得动北府兵。 要不然,他以为他是谁? 朝廷上的大臣,谁愿意听他的指挥? 还把这样一支重要的军队交给他,做梦吧! 于是,王谧频频获胜,这就等于是谢家更加将北府兵拿在了自己手中,甚至连王谧自己的家族琅琊王氏得到的好处都不能和谢安相比。 谢老爷子为人谦和,他很清楚,最近的谢家孙女婿实在是太招眼了些,而他作为长辈,自然还是应该低调些。 最近一次从建康给王谧写信,已经是八天以前了! 现在朝廷既然发出了正式的诏令,那就肯定是对外宣布了的,谢安自然也会知晓。 朝廷都出手了,哪里还用得着他老谢跟着瞎忙活。 王谧终于打开了书信,兄弟几个的心非但没有放下来,反而提的更向上了。 怎么样? 到底怎么回事? 朝廷说了什么? 快给个准话! 兄弟们热切的眼神就在面前,王侍郎的眼珠子也盯在那一卷纸上,这个内容,还真是…… 毫无意外可言…… 刘裕吞了一口唾水,紧张到了极点,真是不知道这个脑壳有包的朝廷又会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 “你们看,我就说了吧,想在此处多呆一段时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寄奴,你还想顺势去北伐,这完全是在做梦。” “看看吧,朝廷招我们回去呢!” 王谧把那书卷交给其他几个兄弟,兄弟们看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复杂。 或者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明天就启程?” “这么快?” “难道,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变故?着急让我们回去支援?”说到底,刘裕还是个善心人,秉性纯良。 竟然还会以为这样一封威逼利诱的信,是朝廷有难处的情况下才写出来的。 要是朝廷知道,远在邺城的刘裕,竟然对他们如此忠心,不知道会不会立刻给他一份大礼。 甚至是把北府兵直接划给刘裕掌管也说不定。 “确实就是要求我们明天就启程,但我想,朝廷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大军打了胜仗,夺取了北方的土地,这在以往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这段日子,简直是晋南渡以来最好的一段时光了,就这样的好时候,还要闹出乱子来,不太符合朝堂上的那些大臣的做法。”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即便我们打了胜仗,也不能说回去就回去吧,大军总是要休整一段时间的吧,难道,连这个时间都不给?” “这也太仓促了吧!” 仓促? 确实仓促啊! 但是,朝廷就是这样,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北府兵立下了大功,夺回了旧土又如何? 那不照样还是替朝廷打工的? 既然是给朝廷打工的,那就可以按照现代的公司理论来解释朝廷的这一行为。 你打了胜仗,功劳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朝廷的,功绩也不可能是你自己的,而是属于大晋朝廷的。 换言之,就是属于大晋的! 既然功劳和功绩都是我们的,那我们为什么没有权力指挥你们? 我们让你生,你就能生,我们让你死,你就得死! 就是这样跋扈,没有道理可讲。 至于你大军长途奔袭的疲累,是不是要先把军饷发到位,那等小事,根本就不是朝廷要担心的事。 当然了,很多时候,朝廷也不是这般没用,更不是这般刻薄,如今,他们这样做,很显然,是王谧等一干人等得罪了朝廷上的诸位同僚,还把北府的将士们给连累了。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封信,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朝廷,这是在给我们脸色看呢!” “难道,他们还想惩处我们不成?” “我们可是胜利之师!” 刘裕跳起来了!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赏罚不明。 朝廷上的人就坐在建康城里,不动不摇的,还不吃一点苦头,甚至不必担惊受怕,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这又是什么道理? 如果说大家打败了,灰熘熘的回到建康去,朝廷这般处置还算是有点道理。 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好不容易获胜的将士们? 刘裕侃侃而谈,一腔愤恨简直是无处抒发,然而,王谧又有什么办法? 恨只恨自己的能力还不够。 如果这个朝廷是他说了算,就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前线的将士们。 “寄奴,你这就是意气用事了,其实,要我说,朝廷恐怕还巴不得我们打败仗呢!” “这又是什么道理?”刘裕明显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哎! 这个道理要是说起来,那可就太多的弯弯绕了。 要想给刘裕解释清楚,想来是不容易的。 关键是,他那个直来直去的脑袋瓜,根本就无法对这样的事情理解吸收。 大晋朝廷历来孱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越是孱弱的朝廷,却有的时候对强大的地方部队越是忌惮。 就比如现今的大晋朝廷,因为自己是个弱鸡,只能偏安一隅,于是,也放弃了挣扎,根本就不想收回失地。 既然朝野上下都是这样的主张,那么北府兵的接连大胜就变得很是不得人心。 显摆你们了是不是? 你们想干什么?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战斗力提升的竟然这样神速,是不是不只是应对外敌的? 会不会也想指向朝廷? 都不用去核实,王谧就知道,如今的建康朝廷上,上上下下弥漫的都是这样的说法。 这些从这封措辞强硬而又急促的诏书上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司马曜还在,王谧勉强还可以做些其他的猜想,但是,现在他已经驾鹤西游,坐在皇位上的,是话都说不利落的小娃娃司马德宗。 他会写诏书吗? 他甚至连今天想吃什么都表达不清楚。 于是,这封诏书是出自谁之手,就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了。 只有一个人! 王恭,王阿宁! 只有他会在这样欢喜的时刻,给王谧找麻烦。 也难怪,人家王恭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太有利了。 太后是自家妹子,而被推上皇位的,又是个流着鼻涕泡的娃娃,根本管不了事。 于是,这城中的大小事情,可不就全都是王恭一个人说了算。 人家不但要说了算,人家还要专门给王谧难堪。 其实,他不写这封奏疏,左不过五天,王谧就会启程返回建康了,绝对不会迁延太久。 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但是他偏偏不依,偏偏要送这样一封诏书来,装出指挥者的样子来。 说起这件事,还真的让人心里很不痛快。 建康距离邺城何止是千里远,一来一回,最快的脚程也需要十天,而现在,邺城大战才刚刚结束一天,这封调兵回建康的诏书就送到了。 这正常吗? 要知道,在上一份王谧转交给朝廷的书信之中,还只是汇报了大军已经抵达邺城脚下,正在伺机而动。 至于前线的状况怎么样,仗打的究竟如何,可还都没有提到呢! 于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朝廷的诏书居然就已经到了! 也就是说,对于朝廷来讲邺城一战的输赢并不重要,即便是打败了,即便是根本就没有开打,也无所谓。 正经有所谓的是,王谧已经带领这支大军外出很长时间了,这让朝廷很不放心。 兵力那么充足的一支大军长时间掌控在王谧的手里,这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件需要担心的事。 当然了,最担心的,自然是王恭。 他王恭现在可是将朝廷上的大权掌握在手中,可是,对比王谧,他的这份权力总觉得是虚得很。 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谁掌控了军队,谁就拥有了可以凌驾于任何朝廷之上的权力。 甚至是,在南北割据的这种状态下,也许只需要一支极有素质,颇有战斗力的军队,人数达到几万那个等级,就可以在南北两边左右逢源,甚至是可以改变时局! 不只是晋末,在其后的南北朝时期,更加常见! 北府兵现在就是王谧的本钱,而这份本钱,原本应该掌握在谢家的手中,按照王恭的那个设想,谢安毕竟老了,年纪大了,又本来是个不知兵,不带兵的人。 只因为在晋朝内部有极高的声望,于是,王恭可以忍,但是,他能够忍下这份不满,那也是因为谢安年纪大了,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而当谢安故去之后,北府兵肯定还是要回到朝廷的掌握之中的。 且不说,王恭的这份设想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只说王恭的这个气度就可以说是非常的狭隘了。 他原来都一直在盼着谢老爷子死翘翘! 这样的想法要是被谢安知道,恐怕老爷子本来衰败的身体都会瞬间恢复,打上鸡血,再多撑几年!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 自有妙策 谢安以下,王谧又是什么鬼? 论资历,他根本就不是王恭的对手,论年龄,王恭都可以当王谧的父亲了! 论能力,王恭自认也不比他王谧差。 这样的自信,当然是来源于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过王谧在战场上的表现,在王恭这样的正统世家子弟之中涌现的权臣来看,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战场上有多么惨烈。 当一个士兵,站在战场上,他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他还以为,打胜仗很容易呢! 王谧获得的这些胜利,和朝廷对他的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于是,胜利的战果之中,朝廷还是占大头,能算他王谧一份功劳,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他王谧不过是一个捡漏的! 要不是年纪合适,还有些身份,怎么可能获得谢安的垂青,成为他的孙女婿? 王谧能有今日之功,完全是由于谢安在他背后撑腰,要是没有谢安,不管是王恭本人,还是朝廷都不会把北府兵交到他的手上。 但是,王恭他似乎是忘记了一个问题。 一个很大的问题。 当他指责王谧能够统领大军是由于背后的姻亲关系的时候,却忘记了,他王恭在朝堂上能有今日的地位,好像也和他的亲妹子脱不开关系。 如果,当年司马曜选择的皇后是别家的贵女的话,那这个宰辅的位子,自然也就落到其他家族的手里了! 客观事实就是如此,可是,王恭却并不这样认为,于是,就有了这封假借朝廷的名义下达给北府兵的诏书。 “稚远,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难道,大军获胜,如此艰辛,就不可以在邺城这里休整几日吗?”刘裕很想不开,他觉得,这是朝廷在和北府开玩笑。 在他的观念之中,即便是朝廷有任何的不满,也不应当对辛苦获胜的大军如此苛待。 休整,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王谧刚才已经给他解释过了朝廷上的那些老大臣们的想法,但是刘裕还是不能接受。 刘裕的想法,也是在场很多将士心中所想。 这让王谧很无奈,他只得将那份诏书又要了回来,将其中的日期指给大家看。 “各位兄弟请看看,这封诏书要想送到邺城,再怎么说,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 “但是,十天以前,我军还和鲜卑军团一样,在邺城下观望,并未真的打起来,而在那个时候,朝廷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把我们召回建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稚远,你快说!”一向聪明的何迈,这一次脑子也不好使了。 王谧将那诏书合上,澹然道:“这边说明,在朝廷看来,我们是打不赢这场仗的!” “什么?” “朝廷竟然认为我们打不赢?” “岂有此理!” “他们竟然看不起我们!” 此言一出,果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北府兄弟们之间炸开了锅,他们议论纷纷,各种谩骂也是此起彼伏。 当然如此! 当然应该这样骂! 大晋朝廷就是个欠骂的东西,早这样骂就对了,现在骂他们,王谧还觉得晚了呢! 太轻了呢! 没想到,北府的这些大老粗,居然还是些文明人,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朝廷爆脏话。 现在想来,兄弟们果然是有真本事的,比无能又心眼小的大晋朝廷有用多了。 “诸位兄弟,静一静。” “还请静一静。”看到兄弟们骂的差不多了,应该解气了,王谧便按了按手,让大家稍微停一停。 他在北府兵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一出声,兄弟们的谩骂便减少了许多,虽然零零散散的也还有一些声音,但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愤怒的众人当中,王谧精准的锁定了目标,那就是意见最大的刘裕,刘寄奴! 本来刘裕就是个脾气暴躁的,这一回被朝廷轻视,更是不能忍了! 王谧看着他,定定说道:“寄奴,何必如此,你看我都不着急,你们也不必多想。” “这样,你们就可以理解了吧。” “朝廷之所以让我们快速回建康,正是他们并不知道邺城这边的战况,还以为,我们不是吃了败仗,就是按兵不动呢!” “既是如此,又为什么要休整?” “不是想动身,就可以动身的吗?” 原来…… 竟是如此吗? 刘裕很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明白,王谧的设想确实是合情合理。 邺城和建康那边路途遥远,如果是得知了大军的胜果,再发这封诏书,根本就来不及。 这样看来,这个都城,是必定要回去的了。 可是…… 确实是相当受罪。 大军虽然获胜,将士们士气正足,但是,严格说来,他们的体力已经大大的消耗,根本就无力再进行长途跋涉。 朝廷这样要求,是根本就不把北府兵们当人看呐! 在场众人当中,有这样想法的,又岂止刘裕一人? 于是,他们目光灼灼的瞪着王谧,就等着他的安排。 朝廷已经靠不住了! 要想有前途,还是要跟着王侍郎干! 面对着兄弟们的期待,王谧当仁不让。 “这件事,也并不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朝廷有令,我们做臣子的,当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但是,我们的情况就是如此,大军疲惫,不可远行。” “我们有两个办法。” 王谧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还没说完,何无忌就震惊了。 “两个办法?” “我们竟然还有两个选择?” “真的吗?” 事实如此,朝廷的要求如此急迫,好像只要北府兵回到建康,就要原地解散一样。 很显然,他们对北府的赫赫战功已经是很忌惮了。 而在这样不利的条件下,王谧却还大言不惭的说,他有两个破解的办法。 岂不是吹牛? 王侍郎当然不是吹牛,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能吹牛呢? 这个时候吹牛,要是玩砸了,还不是要被兄弟们爆锤? 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可不想被爆锤! 于是,只听他自信满满的说道:“办法确实有,众位别急,并不是我本事大,我这也是按照惯例行事。” “既然朝廷有令,我们就要即刻启程,但是呢,情况也可以区分开来,这一件事,我们是可以做主的。” “我们把手下的兄弟分成三股,一股精兵强将,留在邺城,和阿迈一起镇守。” “一股也要留在这里,就是那些伤兵,还有年纪较大,体力不佳的。” “最后剩下一股士兵,能力介乎两者之间,体力可以支撑着走回建康,也不会干扰我们在邺城的大局,这些人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把那些老弱病残留在邺城附近,既对他们好,对我们也好,总不至于拖累大军。” 这一点,王谧说的没错,这些老弱病残呐,本来就已经剩下了半条命,要是再跟着他们长途跋涉,说不定就要被扔在半路了。 而留在邺城呢,一方面有利于他们恢复体力,另一方面,还可以养伤,有些士兵,若是伤愈或许还可以再重新登上战场,总归是有好处的。 “那另一个办法呢?”何迈追问道。 “另一个办法嘛,就要看朝廷的了。” “我准备改朝廷写封信,讲明邺城这边的战况,请求他们可以慢些返程,这总是可以的吧!” 让我走? 可以啊! 但是你说速回,我就速回吗? 我拖着几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建康,你以为是一个人一匹马,无牵无挂? 再者说,我王谧大小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岂是你王恭怎么指挥,我就怎么转的? 谁还没有个面子了! “这样也行?” “朝廷会答应吗?” 刘裕啊刘裕,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太过保守了些,还把朝廷当回事呢! 其实,现在的大晋朝廷,那就是个空架子,哄弄人的,没有北府兵做支撑,屁也不是。 “答应与否又何妨?” “反正我们按时启程就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走慢点又何妨?” “他们这样为难我军,我们是快些走,还是慢些走,他们管得了吗?” “再说了,我能给他们提前写封信,告知一下具体的难处,已经是很有讲究了,他们若是识相的,就该乖乖接受。” “要是还要出难题,那就别怪我原地休整半个月!” “半,半个月?” “太好了!” “就这么办!” “太解气了!” 与刘裕不同,何氏兄弟就很支持王谧的决定,朝廷有什么好怕的,再者说,现在的朝廷之上,能够给王谧制造困难的,也不过是王恭一个人。 朝廷上的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想,这谁说得准? 说不定朝廷上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呢! “好了!” “既然已经定下了计策,我们就各自行动。” “阿迈尤其是你那边,要把城中镇守的人选稍微变动一下,争取多留出一些人跟着我回建康。” “这样一来,我也不用犹豫了,那些伤兵,还有老弱的士兵,原本我还想带着一部分回建康,既然他们要求的急,那就让他们留在邺城吧!” “还有,你还可以考虑一下,把原本祖地是北方的那些士兵,更多的留在邺城。” “一方面,他们的体魄更适合北方的天气,另一方面,这些士兵驻守在邺城,或许很长时间都不能回到南方了,既是如此,还不如让原本故乡就在北方的士兵还停留在北方,让原本故乡就在南方的士兵跟着我们一起回去,这样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思乡之苦。” 何迈听罢,颇为感动。 他是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王谧就可以把事情计划的如此周全,甚至还很细致。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比他何阿迈也也一点不差。 虽然王恭故意刁难,但是王谧还是想好了破解的对策,但是,还有一些事是他没有和兄弟们讲明的。 有些事情,原本也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用再给他们添一份忧愁。 王恭假借朝廷名义写下的诏书,虽然短时间看起来是不能把北府兵怎么样,但是这也预示着,兄弟们回到建康之后,面对的局势当会更加困难。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则是在和王恭展开对决之前,王谧自己也还要再找个靠山。 人选自然很容易找到,就是那个隐居建康的谢安,谢老爷子嘛。 但是,上一次通信,谢安并没有在书信里提到朝廷对这次大胜的看法,这也很正常,上一次通信,也是十几天以前了。 那个时候,邺城也没有拿下来,还被氐秦掌控着,晋军这边一直都在城外围困,局势陷入僵持,也没有什么好汇报的。 王谧不说,谢安自然也就不会透露进一步的消息。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僵持在这里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要故意在路上拖延一段时间,毕竟,在向朝廷报信之前,他要先给谢安送去消息。 并且在确定了谢安的心意之后,再回到建康。 这是一个惯常的操作,不必大惊小怪。 不和最强大腿商谈好细节,王谧如何能拖着几万大军一起回建康?再说了,这几万大军里,又不是只有北府兵,还有被俘的秦兵呢! 形势如此复杂,可不能贸然行事! 不只是要写信,还要把写信的时间隔开,总的来说,给谢安的这封信,要提早送出去。 至于给朝廷的回信嘛,自然要放到后面。 等回到了建康,新的征途才正要开始…… ………… 而建康城这边,确实也如王谧所料,各种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当然,所谓的计划当中,自然是没有老司马家的身影。 老司马家的人,早就在此之前都给干趴下了。 没有人了! 要是但凡还能有一个能支棱起来的人的话,也绝对轮不到小娃娃司马德宗上位啊! 然而,德宗上位,也算得上是朝廷各方都很满意的一种方案了。 虽然相比宰辅王恭,其他大臣们能得到的利益要少得多,但是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反对。 一切,当然是有原因的。 诸位大臣们也不是做慈善的,任凭他王恭一个人占便宜。 全都是因为,司马德宗上位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能接受的方案,大家以后都有好日子过。 你看,司马德宗他毕竟还不会说话,还吃奶呢! 于是,原先还需要予以注意的司马家的皇族的力量就可以瞬间被忽略掉。 看大晋捡到一只战神.8.2...m。: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 稚远种树,王恭乘凉 除了司马家,目前为止的大晋朝廷上能够站出来说句话的其他势力,也并没有存在。 尤其是武将这个类别,更是还没有存在,至少有力量的将领并没有涌现。 让司马德宗当一个傀儡,摆在上面当样子,众臣在下面商议着就把事情都办了。 把利益全都分了,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王恭吃肉,大家跟着喝汤,大晋前所未有的好局势,不就在眼前吗? 但是…… 饶是这样的好形势,却也有那不长眼睛,不肯配合的愣头青。 每每想到那王稚远,王恭就恨得牙根痒痒,必欲除之而后快。 自从把那封朝廷的诏书送出去之后,王恭非但没有更高兴,反而却更更郁闷了。 此刻,他正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仍然青葱的几株小树,感慨万千。 “这个时候,北方的树叶都要发黄了吧!” “北方的树叶黄没黄我是不知道,只是,你现在的脸快黄的发绿了,倒是真的。” 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么刁钻,那么蛮横,不用回头,也知道,必是夫人无疑。 “夫人,你又有意见?” 王夫人是个极有见识的女子,就连把持朝政,颇有能力的王恭也时常想,若夫人是个男儿,恐怕早就已经功成名就,有一番大作为了! 可惜了! 窝在这深闺之中,只能拿夫君斗气。 “意见倒是不敢当,不过,确实有点想法。” 你看,还是有意见吧,而且,看夫人的样子,这个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那就听听看吧。 王恭转过身来,躬身一揖,做出了恭敬的样子。 王夫人笑笑:“我听说,你把王稚远叫回来了?用朝廷的名义?” 王恭一愣:“这是朝堂上的事,夫人竟然又知道了?” “消息还真是快啊!” 王恭如此反应,便表明了,他已经做好了夫人会知悉消息的准备,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正是这个速度。 也太快了点! 要知道,这件事发生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过了三天而已,三天! 不说那些只在闺阁里徘回的贵妇人,就算是朝堂上的大臣,没有那么核心的,处于边缘位置的小官,都还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夫人又是从何处得知? 在王夫人面前,王恭几乎就是个透明的人。 只是,他自己还未曾得知,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以为他的这些微妙的表情变化,根本不会被夫人抓住把柄。 然而…… “你就不用琢磨了。” “我对你们那点破事根本不感兴趣,之所以能知道的这么快,一则是,大晋朝廷的自有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瞒不住任何事情的,要说一句通俗的话,便是前篱笆走狗,后篱笆跑猫,如此而已。”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那当然也是在贵妇人的聚会上听到的。” 其实,王夫人并不是很喜欢那些浮华的贵妇人聚会,在她看来,越是没有什么见识学问的女人,就越是喜欢参加那样的聚会。 毕竟,对于很多贵妇人来说,除了她们自身的门第,丈夫的官职地位,也没有什么好吹嘘的。 而所有的这些东西,就算是外表看上去好得不得了,也只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无从得知。 这怎么能行呢? 这份荣耀,只有分享给别人才能带给她们极大的满足。 于是,一定要想个办法,找一个途径,时不时的显摆一下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 贵妇人的聚会就应运而生,你是如何如何,我是如何如何,互相八卦,探听消息。 当然了,坏消息为多,毕竟,姐妹们之间就算是表现的再妥帖,大部分都不想看到别人过得好。 既是如此,王恭的消息在聚会上流传,就可以判断出,贵妇人们是如何定位这件事的。 必然是不看好的,才当做笑话一样在聚会上传扬出来,而王夫人,状若担忧,其实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参加这样的聚会,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谁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 自家郎君虽然是现今朝堂上最大的一个官,但是,想从王恭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也并不现实。 就比如,王恭他就绝对不会把他自己在朝堂上的那些密谋都说给亲亲老婆听。 这就……没有办法了。 王恭露出遗憾脸,他又不能把那些长舌妇的嘴巴堵住,只能接受消息走漏的现实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招他回来?” 这好像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同时,王恭能这样问,就说明了,他自己也觉得所作所为有失体统。 不是很体面。 “你说呢?” “阿宁,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小肚鸡肠了?” 既然开口了,就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王夫人把王恭的脸面往地上一扔,干脆就敞开了说了。 “人家王稚远连战连捷,多么大的功劳,为了朝廷也好,为了他自己也好,终究人家是有功劳的。” “你不说奖赏也就罢了,大军长途跋涉,到了北方腹地,你怎么能不让他们休整一下就让他们匆匆返回?” “这样做根本就不合情理!” “你是不是故意给王稚远出难题?想要收拾他?” “啊这……” “夫人想多了,我可没有这样想法。” 还不承认? 要是没这种想法,又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要是以前,换做别的事,王夫人也就饶过他了,毕竟夫妻二十几年,王恭是什么德性,还能不知道? 该给他留一点面子的时候,就要留一点。 可是,这件事不行! 违背道德准则,而且,也对不起辛苦征战的士兵们!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早就看透了,你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人家王稚远功劳比你大!” “你就算是不为了他着想,也该为千里奔袭的北府兵将士们想一想,难道,身为宰辅,你连这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呵呵! 还怜悯? 与夫人想象的相反,这样一番情词恳切的话,非但没有唤起王恭的同情,反而招来了他更大的怨气。 脸色都变了。 只听的他道:“提到北府兵,你以为我不想给他们优待吗?他们要是属于我的,那我就愿意让他们回来,甚至,我给他们加官进爵也可以。” “但是,那北府兵现在是属于王稚远的,说的更明白点,是属于站在他背后的谢安的,既然是谢家的事,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奖赏也好,军饷也好,都是他们自己去筹措,找我要,大门都没有!” 啧啧…… 原来所谓的症结是在这里,王夫人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王恭只是嫉妒人家王稚远年轻又有本事,就想给人家故意下小绊。 却没想到,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往深里说,王恭这样做,还确实不只是因为小心眼作祟。 这关系到北府兵这支大晋境内最有战斗力的部队的归属! 尤其是,现在的北府兵绝对不是以前的北府兵,他们的胜仗打的越多,王恭心中的怒气就越盛。 这样能打的一支部队,为什么不能属于我? 要是属于我,该有多好? 王恭时常这样想,当他收到前线的战报的时候,他这样想,当他碰到谢安的时候,他仍然这样想,当他想起王稚远的时候,他更加这样想。 甚至,说的更难听点,他想攫取胜利果实,直接把北府兵划到自己的名下,那是最好! 王稚远种树,王恭乘凉! 可是,现在他却做不到! 因为王稚远他不是单枪匹马的在北府里混,他的背后,有最强大腿谢安撑着。 这根大腿,实在是过于强力,他王恭撼动不得。 而北府内部,追随着王稚远的,又有一大批年轻的将领,这些年轻将领和王稚远是过命的交情,彼此之间的感情相当坚固。 即便是不坚固吧,人家也不会跟着王恭做事。 这就是了。 外有外援,内有倚仗,王稚远在北府中的地位那可不是一般的稳固,绝对不是王恭想动摇,就能成功的。 再加上,在他的带领下,北府的装备越来越精良,战斗力直线上升,胜仗打了一场又一场。 北府兵的士气达到了史上最强,不必看到他们归来,王恭都能想象得到,这帮人现在一定是相当骄横不可一世。 这样的一支军队,掌握在王稚远那么一个野心勃勃又狡猾奸诈的人的手中,怎能不让王恭气愤? 要是在他的手里,这还差不多! 他想的倒是挺美的。 人家王稚远辛辛苦苦带兵打仗,研制兵器,提高士兵们的战斗力,忙的不亦乐乎。 他王恭不但不忙,还在建康城中一点危险都没有挨到过,轻轻松松的吃酒观风景。 这样的好日子,如果王稚远想过,难道不能过吗?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去战场上吹风沙,忍受真刀真枪的威胁,这般身先士卒的奉献。 到了王恭这里,他竟然想摘现成的桃子。 要是让他成功了,那王稚远也不用混了。 很显然,王恭也隐约猜到了王稚远的想法,呵呵,这小子,如此折腾,肯定是没安好心。 当然,王恭的思维还是那种传统的世家子弟的思维方式,王稚远这样折腾,一定是奔着老子的位子来的! 争夺权力,打压太原王氏! 掌控朝廷,做大晋朝廷的隐形王者! 于是,看到王稚远的军功越来越大,在北府里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王恭才会心急如焚。 这要是等他回来,带着邺城大胜的军功,往朝堂上面那么一站,好了,胜负已分。 还有他王恭什么事? 你想夺权? 我自然不会让你如愿。 于是,王恭借着占据朝堂宰辅的有利位置先行出手,火急火燎的把王稚远叫回来。 管他的呢! 只要他敢踏足建康一步,来了就让他的部队原地解散,再也不让他掌兵! 看他还怎么从他王恭的手里夺权! 在了解到丈夫的真实想法之后,王夫人也是无语了,这还不叫小心眼,什么才叫小心眼? “阿宁,我不是故意指摘,也不是反对你在朝堂上的作为,只是,你和王稚远以前便是朋友,人家为了大晋出生入死,你却要背后耍阴谋,实在不是什么大丈夫的作为。” “朋友?” “你觉得我们还算是朋友?”王阿宁背起手来,不只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怒了。 “自从他进入北府掌兵,他与我就已经不是朋友了,要是还顾念着朋友之情,怎么可能成为我执掌朝廷的阻碍?” 王夫人也很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考方式? 完全想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只许你王阿宁掌权,别人就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朝廷合该听你的摆布?” 王恭瞪大了眼睛,还很惊讶。 “对啊!” “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说说看,难道,是他王稚远吗?” 如此简单的想法,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夫人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废话了,只撂下一句,你要是觉得这个朝廷就应该是属于你王恭的,不妨和其他同僚商量一下,听听他们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 看看他们服气吗? 便把老头子扔在树下,自己回房了。 看王夫人的那个背影,仿佛都是带着怒气的。 但是,王夫人气成了这副样子,王阿宁本人,确实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什么东西? 难道,他们竟然还觉得,这个朝廷上有比他王恭更适合的掌权者吗? 特别,还是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王稚远? 是了! 虽然王恭从没有上过战场,虽然在王恭的领导下,大晋朝廷也没有什么进步,虽然王恭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更不要说是受到伤害,面临死亡了。 没有的! 一切的危险都远离了堂堂太原王氏的顶级世家子弟王阿宁。 但是,他仍然觉得,别人在承受这些苦难的同时,仍然没有资格掌控权力。 有这份能力的,只有依靠着妹妹在后宫忍受冷板凳多年,得来的姻亲关系的王阿宁! 别人谁都赶不上他! 这当然是谬论一个,但是,不用去费力思考,说服王阿宁,绝对是不可能的。 却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太监突然出现在了王恭的面前。 这不是……小才儿吗? 正是跟在现任太后,王恭亲妹妹,王贞英身边的小太监! 看大晋捡到一只战神。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 太原王氏不是好惹的! 此人正是跟在现任太后,王恭亲妹妹,王贞英身边的随身小太监! “王相,请随奴婢进宫,太后娘娘有请。” 嗯! 果然是自家小妹要见面。 王恭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欣然前往。 太好了! 确实也有些日子没有和妹妹见面了,趁着这个机会,也该把未来一段时间的安排交代一下。 是啊! 交代。 在王恭的念头之中,他和妹妹之间,当然他是主导者,而妹妹只能听他的。 隐约之间,王恭对自家妹妹也有一种看不起的感觉。 而这种看不起,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面向整个女性群体。 女人嘛,大家都知道的,头发长见识短是常态,能有什么可靠的见识? 这倒不是王恭故意这般刁难,只是,在他看来,女子既然不能参与前朝政治,那也就不会形成一个稳定的思维模式,按照前朝大臣们的想法做出判断。 又没有经验,就比如自家妹子王贞英吧,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倔强不肯亲近自家皇帝陛下的冷宫皇后。 整日里就在后宫里生闷气,却也不屑争斗。 这样的一个人,你让她骤然间就执掌朝政,当然是不可能的。 反例就是后世的天后陛下武则天。 人家武媚娘后来称帝,虽然功绩比不上她的前夫,正牌丈夫,但是,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足可以被称作是有功绩的一位君主。 她为什么能够做到其他女子做不到的事情? 除了她个人能力出众以外,当然也有环境的因素。 一则是,唐高宗李治自四十多岁开始,遗传性的高血压就日渐严重,稍微走动快些都会头晕眼花,甚至,到了后来,发展到不能视物,摆在面前的奏章,都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那怎么办? 身体状况如此糟糕,但是这个皇帝还是要继续当下去,于是,只能把更多的权力交给了妻子武媚娘。 于是,几乎是在李治手把手的教学之下,有他当靠山的前提之下,武媚娘很早就开始接触朝堂上的那些权谋。 等到李治故去,人家武媚娘已经执掌朝政十几年了,当然各种熟练,完全能够驾驭。 但是,历史上能够有这样幸运的女子,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这是因为,李治本身也是一个比较有作为的君主,他教授给武媚娘的,也是那种正确的治国理政的理念。 若是丈夫是无能皇帝,脑袋空空,即便是给了武媚娘这样的机会,恐怕她也不能把朝廷治理成什么样。 回到现实里,在看看我们王太后。 司马曜这个皇帝的水平,当然是不能和李治相提并论,再加上,今年以前,王贞英还从没有露出过对前朝政治感兴趣的迹象。 她的人设就是面对张贵人的各种欺压,忍气吞声而已。 这样的日子,王贞英可是过了好几年,而现在,你让王恭相信,一直以来忍气吞声的妹子,居然能一跃而起,成为女子权谋家,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对于王恭来说,妹子执掌的后宫也十分重要。 这并不仅仅表现在掌握司马德宗这件事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王贞英她是司马家的皇后。 不管她自己承不承认,也不管已经入土的司马曜同不同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如此。 古代人以孝治天下,那么在这个逻辑思维之下,虽然王贞英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没关系,在司马德宗那里算起来,她小王也大小算是个长辈。 既然是长辈,那就需要受到尊敬。 在古代的伦理当中,别看不把女人当回事,但是却把母亲很当回事。而且,母亲和母亲还有区别。 在大晋这个讲究门第出身的世族社会,出身豪族的王贞英就算不是司马德宗的亲妈,她的地位依然凌驾于司马德宗的亲妈之上。 也就是说,在后宫存在王贞英这个前朝太后的前提下,为了能坐稳皇位,就连司马德宗的亲妈都得看王贞英的脸色。 因为,司马德宗虽然是司马曜唯一的种,但是,没有世家的支持,他也依然不会被拥戴。 而世家呢? 打的当然也是同一副算盘。 自从世家出现之后,他们的先辈就保持着充当皇室寄生虫的良好习惯。 我们一点也不想当皇帝,我们这些家族别看家大业大,势力广布,但是我们对当皇帝一点爱好都没有哦。 我们只对操控皇室有兴趣,并且技艺精湛,深谙此道。 说的再难听点,其实世家成长到了今天,哪里会吃亏呢? 那小算盘敲得是很精明的。 当皇帝,虽然权力大,但是风险也大,尤其是在晋末这种乱世,朝廷孱弱,也没什么太引人艳羡的。 但是,皇族承受的压力,也非常的巨大。 主要是,这个时候的朝廷,一般都是割据的,统治的疆域既不大,皇族能够掌控的资源也不多。 当皇帝的那种诱惑力,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是,做控制皇帝的大世家就不同了。 既可以有效的规避那些当皇帝的危险,什么危险? 难道当皇帝也有危险? 很多人肯定会有这样的怀疑,是不是世家不能当上皇帝,就在这里虚张声势。 非也,非也。 别看那些世家子弟平日里总是鼓吹什么风度,什么举止,什么谦退,实际上,最讲究实际,热爱争权夺利的就是他们。 那些吹嘘,不过是在他们把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后,才故作的姿态。 骗人的而已。 谁要是相信,谁才是傻蛋。 实际上,真实的世家子弟,大多都是追名逐利的好手,要不是身手好,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同时还能炮制出一套自有的世家尊贵,世家一等的价值体系来? 于是,流水的皇室,铁打的世家的局势就出现了。 魏晋以来,以至于南北朝时期,各种规模的朝廷走马灯一样的换,但是,却未能伤及世家的根本。 作为大世家子弟就可以垄断一朝范围内的很多利益,还可以收获比皇族子弟更大的名誉,那谁还要一定去当皇帝? 没必要的嘛。 当皇帝,多累呀。 哪里有我们世家子弟逍遥自在,想要争权夺利了,就从家族里推出合适的人选,参与一下。 只要每朝每代都能有一些能人异士愿意站出来,替家族卖命就可以啦,剩下的那些子弟就可以不去被这些凡尘俗事所困扰。 装一装x了。 寄情山水的名人雅士…… 那样吃吃喝喝,作诗狎妓的生活,谁不喜欢? 谁不追求? 于是,在这样一套流程已经被操作的十分熟练的前提下,世家子弟们也就没有那份动力,追求更高的位置。 或者说,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在这个年代,他们的身份比皇族子弟要尊贵多了。 都已经是这个社会上最尊贵的人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的去当什么皇帝。 根本就不符合我们的追求好不好。 但是吧,一个朝廷,如果只有几个世家把持,它的结构就会比较松散,不能汇聚到一起。 于是,就需要这么一个名头,把队伍拉起来。 像是司马家这样的皇族就应运而生了。 世家尊重皇族,皇族也把地方上的权力放给世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合作的模式。 多年以来,屡试不爽。 于是,在王恭那个贫瘠的脑袋瓜里,他根本就不会理解,也想不到,王谧会觊觎皇位。 为什么要当皇帝呢? 不累吗? 王恭还以为,自从桓宣武失败之后,就不再有这样的神经病。 于是,你懂得的。 正因为王恭认为,王谧的目标和他一样,就是当权臣,那么,王谧的对手就是他王恭。 并不是司马家。 于是,王恭便理所当然的把王谧看成了敌人,铆足了力气,也想收拾他。 况且,在王恭的理念中,目前王谧如果向司马德宗下手,那也是与他作对。 要知道,如果没有亲妹妹在那里当太后,他王恭就不会有这种便利去把持朝政。 司马家被推倒,对于王恭来说,便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一定要把司马家保住。 带着这样珍贵的想法,王恭走向了建康宫。 小太监一声通报,没过多久,王恭就被获准进殿。 一脚踏入殿门,他便看到了妹子的身影。 王贞英背对着王恭站着,从背影上都可以看出,妹子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很美丽。 这又是为何? 最近大晋的地盘也变得更大了,朝廷上的各项事务也全都把持在了王恭的手里。 司马德宗也不可能揠苗助长,一夜就变成明白人,至少几年之间,王贞英的日子会相当的好过。 前朝的事情都有亲哥哥打理,后宫也不再有和她争风吃醋的女人,王贞英的腰杆,那不是一般的硬。 王贞英回过身,果然是一张严肃脸,摆在了王恭的面前,甚至,她脸上的表情都不只是严肃,简直是透着愤怒。 这是什么情况?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谁得罪你了?” 王恭语气轻佻,还笑呵呵的,他哪里知道,得罪王贞英的,正是他王恭本人。 王贞英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缓步向他踱了过来。 “还能是谁?” “当然是你!” 王贞英语气澹定,眼神也坚定,充分表明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说真的。 这真的让王恭迷惑了。 “怎么可能?” “为兄怎么可能得罪你?” “你说说看,我做错了什么事?” 好大的一个人了,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还需要别人提醒,就这种水平,还吹牛呢! 王贞英不屑道:“大兄,你真的不知道?” 这还用问? 当然是不知道了! 而这个时候,王恭的表情才有了一丝严肃的意味。 “看来,我还确实是让太后娘娘不高兴了。” 王恭一边说,一边琢磨,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让妹子不满意。 说句实话,自从司马曜故去后,有的时候,王恭甚至产生了这个妹子越来越陌生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怎的,他的很多作为,王贞英都表示很不满意。 或者说,就算是满意,也是很勉强的,并不是欣然接受。 难道,妹子想要自己掌权? 王恭的心中,不禁涌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听说,大兄把北府大军召回建康了?”王贞英沉声道。 “怎么又是这件事!” 甩开大袖子,王恭很是不满。 “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跳出来阻挠我?” “是不是跟我有仇?” 王贞英眉头一跳:“怎么回事?” “难道还有女人反对你?” 王贞英一再逼问,王恭也瞒不下去了,只得恨恨的说道:“还能有谁?” “当然是你的好嫂嫂!” 嫂嫂? 咦? 她和自己竟然观点一致吗? 果然是女人才能理解女人! 王贞英的容色稍稍缓和了些,给王恭让了座,看到王恭不情不愿的坐下,这才开口道:“大兄,我也认为你不应该这样做。” 看看! 看看! 就知道她们的想法都是这样的。 王恭不屑的哼了一声:“老臣倒是想听听,太后娘娘有什么高见?” 王恭此人就是如此,一旦不和心思就立刻变脸,阴阳怪气,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当然了,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小心眼,否则,也不能长期的把持朝政,还不引起同僚们反感。 最关键的是,不要忘记,王阿宁他也是有朋友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足见,王恭的性情还是可以的。 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他之所以那么小心眼,很大程度上,甚至是对人不对事。 谁让统领北府大军的,正是王谧呢? 以前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正因为要好,现在的王恭就更是容不下他。 在两个人的朋友关系中,王恭还是很自负的,自认为,从能力上来讲,要比王谧强上一大截。 更何况,以前的王谧就是以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着称,除了这个优点,其他的,泛善可陈。 脾气好? 那好像并不能称之为是优点。 于是,在王恭看来,他们两个可以当朋友,也可以一直是好朋友,但那个前提是王谧一直对他保持着尊敬,不能超过他。 然而,你看看现在。 王谧的功绩已经大大的超过了王恭,压在了他的头上,虽然人家并没有踩他几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有脚印。 看\大晋捡到一只战神\就\记\住\域\名\:\\.\8\2\z\w\.\\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 好言难劝 “大兄,你要是想执掌朝政,心胸就应该放开阔些,不能容人,如何能拉着别人一起做事?” “更何况,那还曾经是你的朋友。” 不愧是王贞英,这个谈话一开头,就摸准了王恭的脉门,果然最了解他的,还是自家妹妹。 朋友……但却是曾经的。 这一点一定要注意。 “朋友又如何?” “他如今上蹿下跳的,那么热闹,难道还当我是朋友吗?我看他根本就是一门心思的给我难堪!” 想起这个,王恭的怒气就更胜,就连大宫女端来的香茶都品不出滋味。 都是气的! 王贞英现在也很生气,甚至是她的怒气一点也不比王恭少。 这个人还真是……冥顽不灵。 好心给他指点迷津,他却是这样的态度。 “人家是为了给你难堪吗?我看未必吧!” 好家伙! 此言一出,王恭的气势就更上来了。 “他不是为了给我难堪,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说说看!” “这段时间你们也没有见过王稚远,怎的就能如此肯定?难道,你们都习得了读心术?” 这人一生气,就容易失态,比如说现在的王恭。 要是以前,王恭绝对是一个很有体统的人,至少知道办事的礼节,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她确实是自家妹子,但她现在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 那就是太后娘娘! 是这大晋朝廷理论上的最高掌权者! 是的! 虽然一个王朝最高的掌权者是皇帝,但是,自从儒家一统天下之后,孝道就成为了一般朝廷必须要遵守的一个规矩。 你都已经当了皇帝了,难道,还不知道要讲究一点吗? 在皇权之上,孝道就是更高的一层追求。一个不孝顺的皇帝,比夫妇不协调,生不出继承人更加可恶! 于是,百官服从皇帝,而皇帝也要尊敬母亲,这就是一条完整的后宫权力链条。 很多时候,虽然太后的权力不见得能越过皇帝,甚至,历史上更多的太后,都囿于宫廷,老老实实的充当着一个后宫的摆设。 但是,也有很多太后喜欢掺和前朝的事,每每发生这样的情况,太后的权力也是很大的。 甚至是可以超过皇帝的,皇帝嘛,毕竟很多时候是自己的亲骨肉,谁还能不尊重自己亲妈的感受? 换到大晋朝就更是如此了,做皇帝的是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后宫里的事情,还不都是王贞英说了算? 更何况,没有王贞英的支持,司马德宗想要顺利上位都成问题。 这样一个有实权的太后,王恭作为外臣,虽然是亲哥哥吧,但也不好这样道:“你想想看,你要是对自己有自信,还会这样做嘛?” “你提前出招,不就是忌讳王稚远现在要什么有什么,还年富力强吗?” “你要是不紧张,大可以等到他给朝廷奉上战报,看看前线的局势,再做决断。” “可是不行,你居然等不及,这还不够能说明情况吗?” 啊……这…… 王恭没话说了,愣在那里,很尴尬的样子。 连他的头发丝都透着一丝紧绷,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 “即便我是这样想的,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王稚远拿我当笑话,我还不可以给他个教训吗?” “再说,我又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大军出征也有些时日了,这么大队人马全都交给他,他也不说经常向我汇报情况,反而把消息都送到了谢府。” “真是岂有此理!” “他这就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当朝宰辅放在眼里!” 王贞英都被他逗笑了。 真的,王恭现在的表现特别的诙谐。 自从当了太后,王贞英是很少看到大哥如此表现了,这反倒让她心情舒畅了些。 对嘛。 这才是王阿宁的真面目。 “大兄真是说笑了,人家王稚远是谢家的女婿,谢公又是整个大晋朝廷现在最有威信的人,人家不向自家长辈汇报情况,难道给你汇报?” 还有一些更难听的,王贞英就是不想说了罢了。 但是,王恭显然是没有看穿妹子的心思,还气哼哼的,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 “那怎么了?” “他难道还不应该提早向我汇报吗?” “他谢安虽然德高望重,但现在的大晋朝廷上,掌权的是我,他把我扔在脑后,却把消息第一个送到谢安手里,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嘿! 某些人合着是只想着当宰辅的好处,不想着当宰辅的责任。 王贞英对他不屑一顾。 “大兄,总而言之,你好自为之。” “如果你把王稚远得罪的太深,小心那厮跳起来,真的和你对抗,你自己想想,你是他的对手吗?” 这还真是…… 过于清醒了! 王恭没想到,妹妹会如此简单直接的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当场就有点挂不住脸面。 再加上,王贞英身边还有不少小宫女伺候着,而现在,她们之中有的人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丝丝笑意。 这不是把王宰辅的面子全都丢光了吗? 丢的干干净净。 其实,还是他王阿宁自作多情了,其实,人家小宫女每天看到的热闹多了去。 他这点笑话,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没意思极了。 至于小宫女们为什么会面带笑容,实在是因为她们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 毕竟,要伺候太后娘娘嘛。 周到细致是基本要素,当然要微笑服务了。 但是可能笑容过于诡异,过于持久,以至于被王阿宁看到眼里,竟然觉得,她们是在笑他。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你的意思就是,大兄肯定不是王稚远的对手了?” 哎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为什么还要挑明? 很没有面子。 王贞英很为难,当然了,她并不是觉得自己为难,而是为了大哥为难,反正丢面子,丢的也是他王阿宁的面子,与她何干? 王恭不说话,就这样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妹妹,这让王贞英压力很大。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在这个偌大的太后寝宫里,兄妹两个就这样较上劲了。 反正这个后宫现在就是王贞英说了算,她也不在乎她和王恭的一系列密谋会被别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如何? 现在的朝堂上又没有司马家的人,还会有谁关心这些后宫里的事情? 再者,就算是被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王恭是王贞英的大哥,自从王贞英当了太后,把持朝政就是一个基本动作。 而在这个前提下,王恭作为她的哥哥,自然要位列各位朝臣的排位之前。 这是一个常规操作。 人家兄妹两个既然拿到了这样的位置,那就理所当然的应该把持朝政。 而目前王恭的差事做的这么好,这么顺畅,这就足以说明,朝廷上的大臣对目前的现状是很满意的。 他们默许王恭的这种行为,或者说的更确切些,是默许王恭和妹妹打配合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继续这样幸福的控制朝政好了。 可是,最应该和王恭合作的人,也就是他的亲妹妹王贞英,现在却跳了出来! 竟然想把他执掌朝政二十年的美梦打碎! 这怎么行? 王恭不跳起来,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但是,王恭想要面子,王贞英就不想了吗? 更何况,人家现在是堂堂太后,大晋之内最高贵的人,那个面子当然要比王恭王阿宁大上几分。 虽然王恭从来也不这样认为。 于是,在王恭的数次眼神逼迫之下,王贞英就是不肯就范。 而且,人家后来也转变了策略。 什么死死盯着你,表情很严肃之类的招数都不用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宫女端来的糕饼,一连吃了好几块,充分体现了一个并没有什么男人要去讨好的一个深宫贵妇人应该有的生活状态。 呵呵! 老娘现在已经是后宫的主人了,甚至,不只是后宫之内,前朝的那些大臣,哪一个不需要看她的眼色? 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吃大喝,心情爽得很! 心情好,吃得多,但是王贞英却惊喜的发现,她竟然没有发胖! 这简直是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大好事! 这又是为什么? 总结起来,王贞英认为,都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没了司马曜这个恶心人的男人摆在那里,她的气喘的舒服了,腰背也挺直了,走路都带风了。 怎能不令人神清气爽? 人的精神好了,整个人昂扬奋进,干什么都有力气,自然也就没有肥肉囤积的土壤。 美滋滋…… 除了吃糕饼,王贞英也没有放过摆上桌桉的干果,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胡桃而已。 当然了,作为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王贞英是不需要亲手剥胡桃的,都有宫女伺候着。 剥出桃仁来,堆得满满当当的一盘子,才送到王贞英的面前。太后娘娘就负责品尝即可。 而现在,王贞英正老老实实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哎呀! 这个胡桃仁,可真是香脆可口! 好吃的很呐! 听说这东西吃多了,还对脑子好,能让头脑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清楚。 这不正是王贞英需要的吗? 头脑灵活,她才能和这些精明诡诈的大臣们周旋。 至于眼前的这个人嘛。 王贞英的眼神又重新转到了王恭的身上,平心而论,要不是自家哥哥,王贞英或许也并不是太喜欢他。 更重要的是,作为执掌朝政的大臣,上面有一个皇帝压着,王恭来做兴风作浪的大臣,还算合衬,但是,现在朝廷上已经没有了皇帝(头脑清醒,能管事的。)只把朝廷上的所有大事小事都交给王恭,他的能力就有些不逮了。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王恭最为痛恨的人。 那就是王稚远! 并不是王贞英胳膊肘往外拐,把两个人做过的事情摆出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你看人家王稚远,人家可是上过战场的! 上战场诶! 那是要命的差事! 更何况,王稚远到战场上,并不是一日游,而是真真正正的打了打胜仗! 不只是一场,不是两场,是很多场,甚至,王贞英怀疑,如果给他更多的机会,他会带回来更多的胜利。 这样的人才,还那么年轻,说句实在话,在大晋,如果机会合适,基本上是前途无量的。 而大兄挡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螳臂当车。 肯定是没有前途的。 遗憾就在于,大兄他似乎还自我感觉很良好,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一旦把王稚远惹怒,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灾祸。 哎! 王贞英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焦虑的很。 她拦着他,可都是为了他好,绝对是亲妹妹才能为他筹谋到这种地步,怎奈的,亲哥哥还不领情。 罢了! 既然他不愿意服软,那她也没必要开口,还是静观其变吧! 看\大晋捡到一只战神\就\记\住\域\名\[]\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 我有那么差吗? “你大兄我,就这么差吗?” 正当王贞英想要了结这件事,暂时再也不参与之时,王恭他忽然开口了。 好家伙!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严肃的很,好像做了错事的是王贞英,并不是他王恭一样。 真的是…… 让人难以理解。 王贞英该怎么回答? 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说辞,要是说点狠话吧,倒是可以切中要害,不过,王恭的脸皮,那叫一个薄,今天这一场谈话,已经算是把他伤的够呛了。 这要是再继续,恐怕就要彻底疯了。 可是要是说好听的,又起不到作用,以王恭的那副骄傲自大的个性,必定会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没办法,终究还是要回答。 总该说点什么吧! “大兄,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这简直就是个灵魂问题,厉害了。 虽然王贞英还没想好更好的说法,但是,只是这一句,竟然就把难题踢到了王恭这边。 真话,还是假话? 这要看你王恭的想法,你要是不想改正,只是想听好话,那就别麻烦我了。 我呢,就是这副脾气,刚直的很,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现在能和王恭这样坐在一起,平心静气的交谈几个回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完全是因为对面的是自家哥哥,要是换一个人,早就一脚踢飞了! 不过呢,想听真话,她王贞英倒是可以奉陪。 毕竟,她有这方面的特长。 王恭思虑片刻,犹犹豫豫,终于开口了。 “说吧!” “说吧!” “有什么话,你就一次都说了吧!” 说就说吧,怎么会有这样一把脸,这么难看,都黑透了。 也就是王贞英是他妹子,不和他一般计较,要不然,早就摔桌子走人了! 还会给他这个脸? 王贞英轻咳几声:“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拉开了架势,还喝了好几口热茶,整个人精神抖擞了一下。 王恭本来也是一身的怒气,现在也强忍着,做出了一副等着王贞英发落的样子。 “大兄,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比较难听,你听了,可要镇定。” “镇定,我保证镇定。” “你就说吧。” 呵呵! 还镇定呢! 你看看,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急了,等到她把实话都和盘托出,还不把他气得飞起来? “大兄,你根本就不是王稚远的对手,你想想看,他这一路走来,打了多少硬仗?” “那些城池都多么的难啃,要是换做你,你能打赢吗?” “可是王稚远每一仗都打赢了,一次,一次都没有输过!” “大兄,这些胜利,难道都是凭着运气?” “那当然不全都是运气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连王恭这样自以为是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不过,肯定是运气占了大多数。” 当然,面子也是要找回来的。 “好好好,姑且就按照你说的,我们来设想一下,人家在前线冲锋陷阵,在卖命,你在后方捡现成的不说,竟然还想从中作梗,给他难堪,这不是太不厚道了吗?” 其实,王贞英是想说王恭不做人的,但是,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算了。 换个词吧,免得他受不了。 “你要是这样说,也确实有点道理。”王恭撇着嘴,虽然不屑,但还是认同了。 虽然很有限。 这样就可以了,王贞英终于放下了胡桃仁,开始认真的探讨这件事。 “大兄,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 “我早就提醒过你,那王稚远不是池中物,真的很厉害,你一定要小心。” “但是,以他的能力,我也奉劝你,不能和他来硬的,以免引火烧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软的也不能来,硬的也不能来,那我应该怎么办?” “再说,我现在已经把人都叫回来了,难道,你还想让我把诏书收回来?” 王恭一脸难色:“提前告诉你,我可不会这样做。” 丑话要说在前头,王恭他就是这样的意思。 “谁说让你这样做了?” “再说,你这样做,不是更没有脸面了吗?” “还不被王稚远笑掉大牙?” 好家伙! 脸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恭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吃了大便一样。 是的! 王阿宁现在的脸色就好像是大便的颜色。 “看你的意思,你有办法帮我把脸面找回来?” 在怒气渐渐下降之后,王恭的智商终于渐渐上升,回到了他的大脑中,简直是可喜可贺。 “大兄,你终于问到重点了。” “真是不容易。”淡定如王贞英,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我确实有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和王稚远之间的争端,只能说,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可以有点用处。” “什么好办法?” “快说说看!” 看到王恭终于可以听进去话,王贞英也是兴奋不已,早就应该这样了! 他们兄妹,早就应该这样长谈一次了,关键是,一定要走心。自从司马曜故去以来,两人虽然时常见面,不是在前朝,就是在后宫,但是,正经交谈的机会却不多。 这种交谈指的是能够深入的,围绕着一个话题展开讨论的那种,而不是单方面的输出。 不管是哪一方都一样。 而像现在这样能够把彼此的看法开诚布公的拿出来,并且愿意倾听对方的想法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只能说,王稚远要回来的这件事,带给王恭的触动是非常大的。 以至于他这么骄傲的人,都会低下高贵的头颅(虽然是非常勉强的,但至少做出了姿态。)向妹妹讨要解决的办法。 其实,他应该庆幸。 庆幸,坐在这个太后之位上的女子,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此亲密的关系,她总不会害自己。 如果换做别的人…… 当然了,王恭他又不是傻瓜。 正是因为太后娘娘是自家妹子,他才敢这样放肆,换做别的人,他早就老实了。 过了片刻,王贞英才确定了王恭的心思。 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兄,这件事,到了今日,直接收回诏书,亦或者是彻底改变主意,当然是不合适了。” “但是,拖延的办法,却还是有的。” “拖延?” “你想怎么拖下去?”王恭面色一凛,又有些警觉起来。 却倒不是他担心王贞英过分的向着王稚远那厮,现在的情形,王恭整个人处于下风,他也知道,要避其锋芒。 王贞英虽然是自己妹妹,但她更是大晋的太后,虽然只有一个名头,是个摆设。 但是有一些决策,她也要从长远上考虑。 必须做出一个样子。 比如,人家王稚远大战获胜,载誉而归,王恭可以对他爱答不理,但是,王贞英却不行。 面子上总是要过的去的,有一些偏袒也实属正常。 王恭唯独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宝贝妹妹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不说,还让大哥倒霉丢脸,就已经算是恩德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只听得王贞英说道:“大军现在邺城,就算是他们急行军,没有十几天也是回不来的。” “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筹谋,大兄若想缓和与王稚远的关系,展现一个谦退的姿态的话,何不再发一道诏书,命他们且行且休息,缓慢行进,不必奔波?” “这样,大军行进的慢些,将士们的疲惫也可以减轻,明面上也给了他王稚远面子,他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你的用意。” 王贞英的意思也很明确了,用一封诏书来表示一下姿态,不必把话说的特别直白,内容就在这里,你王稚远自己慢慢悟着去吧。 况且,据她推断,王稚远或许也正有此意。 人家拉着大队人马,从邺城返回建康,路途遥远不说,关键是人多。 不是几百,不是几千,而是上万人! 这么多的人,中间出现各种事故的可能性,太高了。 人家不回来你又能怎么样? 人家答应回来了,拖他个十天半个月又如何? 借口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甚至是依靠想象都不能想的周全。既是如此,还不如朝廷先出手,满足他的意愿。 王贞英的对策很委婉,但是,王恭还是不太认可。 “太后娘娘,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卑微了些?” “他北府兵就算是在王稚远的带领下打了胜仗,终究还是我大晋的军队吧。” “这么多年,北府兵的供养,朝廷也没有少出力,甚至是待他们不薄,怎么?” “他才统领北府这么几个月,就想把这支队伍化为己有了?”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提到北府的名分问题,王恭的怒气就又上来了。 如果现在就承认北府兵是属于王稚远个人的,那么对于朝廷来讲,多年的供养,包括人力物力的消耗,不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王稚远他不只是摘了现成的桃子,甚至还让王恭为首的朝廷,一点腾挪的余地都没有。 讨价还价的可能都没有! 别说是王恭,这件事,就是说给朝堂上的其他同僚,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 再加上,王稚远的身份终究有些尴尬。 他到底是谢家的人,还是琅琊王家的人? 他代表谁的利益? 谢氏? 王氏? 亦或者,说的更确切些,他既不为他的家族谋取利益,也并不打算和谢家走的太近。 王稚远她关注的,只有他个人的利益!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就更可怕了。 王恭想到这一点,就不禁寒毛耸立,冷汗直冒。 王贞英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大军现在在人家手里把持着,年轻的将领也都是人家的人,谁会愿意跟随朝廷,尤其是王恭做事? 既然没有那个条件,那就只有先服软。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可能放软身段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而对于王恭这种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男子来说,就是比较困难的了。 再加上,王恭他又是那么一副不能容人的性子,就更是难上加难。 “大兄,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是,现在人家确实是占据了上风,我们是弱势的一边。” “我们不退让,又能如何?” “最关键的是,就算大兄有夺取北府的意图,也总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你看看现在,人家连战连捷,正是在北府中威望最高的时候,我听说,朝廷里崇拜王稚远的大臣也有不少,而且,都是一些年轻有为的新人。” “王稚远功勋卓著,且并未露任何的反迹,我们如果骤然出手,不只是没有什么胜算,甚至还会引发朝臣的不满。” “大兄,我们才刚刚把朝政拿到手里,时间也不长,立足未稳,何不等我们的实力更强的时候再动手呢?” “你要是这样说,还算是有点道理。”妹妹都这样用心的劝说,王恭也不能再一直硬扛着了。 再说,面前就是自己的亲妹子,在她这里丢一点面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别人也不会知道。 王贞英点点头,又道:“况且,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大兄不会不懂吧。” “那当然。”王恭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点小事,老夫还能不明白? 但是,他的头脑确实没那么清楚,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发那一封可笑的诏书了。 以至于现在想往回找补都费劲,给人家留下话柄,甚至是笑柄。 太可笑了! 而到了现在,王恭还是梗着脖子,绝对不承认自己的失误。 好在,王贞英倒是也不在乎,她此番把王恭叫到宫里来,只是想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至于其他的,她并不在意。 “既然大兄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也就好说话了,现在我们何不继续利用王稚远,等到我们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等到他开始公开和朝廷反目的时候,再出手?” 等到站稳脚跟,逼迫王稚远先露出反迹,这些操作他都懂。 但是…… “利用他?” “这又从何说起?” “那小子那么厉害,他能由着我们利用他?” 哦! 这个时候承认王稚远是个厉害的了? 看来,王恭的心里,也不是对自己没有一二三数嘛。 王贞英欣慰的点了点头,虽然王恭并不知道,他是哪里说对了,并且觉得十分疑惑。 她笑什么? 老夫说的话,听起来很可笑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 会一会故人 “当然是利用他,继续攻城略地了!” “你看,他现在把北府兵调教的那么好,战斗力正是最强的时候,我们身为朝廷,怎么可以打断他呢?” “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我也知道,战士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士气,只有士气高昂,战斗力强,才能连战连胜。” “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或许是我大晋朝廷北进的最好时机,北方的氐秦已经土崩瓦解,各大部族也还未能起势,这个时候,正是我大晋军对高歌勐进的时候,我们岂能落后?” “还给他拖后腿?” “我们当然要支持,而且,因为这支军队现在就等于是在王稚远的手里掌控着,我们还能更有托词。” 王贞英侃侃而谈,各种计谋是层出不穷,而且,说到这些朝廷大事(阴谋诡计)的时候,话不是一般的多,两眼都在冒光。 王恭者才意识到,自从当上了太后,甚至,极有可能在还是皇后的时候,王贞英的脑中就已经设想过今天的场面了。 掌控朝局,隐于幕后! 原来,他的妹妹如此深不可测! 有了这个发现,王恭便开始重新审视王贞英,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再只是王家小妹,而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女子,并且极具权谋! 甚至比朝堂上的许多男子,也一点不差。 而王贞英当然不知道此刻王恭心中的真实想法,她还在继续表述自己的美好图景。 “北府兵反正在你王稚远的手里,朝廷也默许你的这个行为,这不就是合作的关系吗?” “硬仗都是他来打,不管是辛苦也好,还是丢命也罢,反正他想掌握北府兵,这些苦难就都要他去承受。” “大兄,其实,我们一点亏都不会吃。” “名义上,我们把北府兵都交给了他,他还好意思向朝廷要钱,要人吗?” “我们既不需要帮他征兵,也不必送钱,我们有什么损失?” “谁说没有?” 王贞英自以为已经总结的很全面了,没想到,王恭还是能找出麻烦来。 只听得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权力呢?” “掌控北府的权力,本来就是属于朝廷的,甚至应该属于我!” “就因为他王稚远借着谢安的权势,掌管了几个月,现在就要把整支军队都交给他,我怎能服气?” “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怎么能全都让他捡走?” “你别劝我,我绝对不会同意!” 哈哈! 他不同意,有用吗? “大兄,在谁来带领北府兵这件事上,你就别再执拗了,王稚远现在在北府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鼎盛,你还能如何?” “把北府揽到自己手里?”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啊! 那当然是做不到了。 要是能做到,王恭现在还在这里坐着呢? 跨马扬鞭,直奔邺城,夺取洛阳,杀入长安,难道不香吗? 若是说的更难听点,王恭此时的所作所为,端的是人菜瘾大。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稚远从邺城归来,彻底把朝廷压倒吗?” “我咽不下这口气!” 话说到这里,其实,王恭的真实心意就可以窥见了。 他其实…… 现在已经认同了妹妹的观点,只不过是下不来这个台,抹不开这个面子。 “这些都是表象,大兄,你不要一点亏都不肯吃,人家王稚远冲锋陷阵的时候,你在哪里?” “人家冒着生命的危险,难道就不是吃亏?” “再者说了,这件麻烦事,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招惹来的,现在闹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想赖谁?” 嘿! 她怎么提起了这件事? “什么意思?”王恭的反问十分坦诚,他是真的想不起王稚远的成功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又在无意之中做了推波助澜的人? 要命咯! 王贞英无奈的,连嘴角都在抽搐。 敢情,他真的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兄,你难道忘记了,这一次,原本一直在朝堂上悠闲行走的王稚远,会到北府去,还是你推荐的。” “不是你让他到北府去给你当眼线的吗?” 咦? 竟然有这样的事吗? 王恭的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像……是啊!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恶心,不堪回首,于是,王恭的大脑竟然开启了自动保护功能,把这件窝囊事给屏蔽了。 但是,王贞英一开口,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没办法,事情是自己做的,难道还真的能忘记不成,假象,都是假象而已。 “可你也知道,当时让他去,不过是为我打探消息,我并没有打算让他在北府里呆住了。” “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也只是为了监视着刘牢之他们,可他现在是怎么做的?” “他竟然把刘牢之给踩了下去,自己把北府兵揽在了怀中!” “他这样做,还能说是把我当朋友吗?” 在王恭贫瘠的大脑中,他认为的朋友就是人家听从他的指挥,怎么拨弄怎么转。 而王谧,别看也是朋友的一端,但是却并不能忤逆王恭。 而现在,王谧不只是忤逆了王恭,甚至是狠狠的踩在了他的头上,这让王恭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王贞英却对他的愤怒不屑一顾。 给大兄倒了一碗茶,笑道:“那又如何?” “当时北府的形势那么复杂,他王谧还能掌控住局势,把大军带起来,不正是说明他有本事吗?” “大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让王稚远去北府,可不止是为了看着刘牢之。” “那刘牢之白身起家,就是个武人,就算是将军又如何,在北府里,他就是再能干,也越不过谢玄去。” “所以,你就是想让王稚远去盯着谢玄,却没想到,人家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谢玄的女儿给收了。” “干脆成了一家人!” “要不是因为有这一层姻亲的关系,谢安也不会把北府兵交到王稚远的手中。” “你仔细想想看,可不就是你把北府兵送到人家王稚远手里的吗?” 哎幼! 她这么一说,王恭就更心痛了。 这不就是一刀就戳到了心口上,没法活了! “我……我当时,也没料到他王稚远竟然连谢玄都能算计了去啊!” “而且,这谢幼度也不争气,他为什么就会突然倒下了呢?” “这不是正好给王稚远那厮腾了位置,让他捡了便宜?” 哎哎哎! 回想往昔,王恭还是会觉得,牙根痒痒,实在是恨得慌。 这一切的一切,为什么总是这么正正好好? 原本,王恭当然是把谢玄当成一个眼中钉,要十分防范,但谁知道,这个敌人离开了,却迎来了更难搞的敌人! 时至今日,王恭甚至有些怀念谢玄,听闻他最近的情况很不好啊,或许就要命不久矣。 还真是有些惋惜,还不如谢玄掌控北府呢! 至少,谢玄不会这样不给朝廷面子,也会至少给他王恭留一点操作的空间。 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又是两个家族的实际掌控人,是懂得世家子弟之间的默契分寸的。 谢玄不会太过欺压王恭,而王恭也不会觊觎北府。 现在可倒好,走了谢玄,迎来了王稚远,这王稚远原本看起来是个多么柔弱不堪一击的人。 甚至于,那些建康城的贵女调戏他,他也毫无还手之功,废物的不行。 但就是这样的人,到了北府之后,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王恭都不认识了。 无论王稚远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人家已经把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而且,谁都夺不走。 至于王恭,如果不能将王稚远击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权臣之路,一眼就能望得见头了。 “好吧,好吧!” “你别再说了,大兄听你的就是。” “先缓一步吧!” 能有这个突破,王贞英已经很满足了。 忙不迭的把他送走,并且嘱咐小太监,向王府里传个话,一定要让夫人盯着王恭写诏书。 现在大晋朝的朝廷办事效率与日俱增,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办业务的流程缩短了。 王恭一手把持朝政,而最近的大晋也没有什么十分要紧的朝务,那些琐碎的日常管理事务,他也没兴趣插手,都交给了其他人。 这些人各自忙好自己的一滩事,把结果交到王恭这里,他分门别类的都处理好,之后需要以朝廷名义发出去的,就交到王贞英这边,盖上皇帝陛下的大印。 分发到各个地方,这一套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特别方便,特别快捷。 至于今日之事,当然也需要王恭亲自起笔,最后再由王贞英来盖印,希望,他能快点写完吧。 虽然,王贞英感觉,不应该太过乐观……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处理王恭的那些破事了,他那么大的一个人,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 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掂量不清? 虽然……但是…… 管他的呢!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王太后这边,事情还多着呢! 王太后这边,真的很忙。 从太后的寝宫往南边走,绕过那些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过一个又一个宫殿,王贞英乘坐的辇舆,停在了一个宫殿前。 说是宫殿,其实,看这个规模,却和它从地位一点也不相匹配。 这样一串宫殿,与普通人家居住的两进小院子相比,似乎都算不上是阔气。 而这样的地方,确实出现在建康宫的宫闱范围之内,而且,它也确实是用来住人的。 住的是什么人? 别误会! 并不是小宫女,小太监,这里别看破落又狭小,但确实是后宫女卷的正经居所。 里面居住的原本都应该算是建康宫中的主人,但自从进入了这个宫殿,这些曾经的主人,也就过上了比普通宫女还没有尊严的生活。 建康宫这边建筑比较松散,而且,因为经历的朝代比较多,大多数又不是正经的统一大朝廷。 历朝历代的主人,因为囊中羞涩,也不敢把已经建好的宫殿彻底推倒重建,只能是这里拆一点,那里补一点。 如此而已。 而这里,就是从东吴时期的遗留,妥妥的文物。 清风阁。 虽然称作是阁,但实际上,这里的占地还是要比正经的阁楼要大些的。 主要是建筑的格局不同。 普通阁楼主要的功用就是让人来观景的,而清风阁还是一个正经的居所。 整个建筑群是横向的,如果不是把它当做一个宫殿,居住还是比较舒服的。 但是,在建康宫的范围之内,居住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舒坦。 因为,以前,这里便是建康宫中的冷宫,专门提供给那些惹了皇帝陛下不高兴,不受待见的女人。 到了司马曜当政的时期,他专宠张贵人,对待别的女卷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其他的女卷倒是因为他的专情因祸得福。 皇帝陛下虽然看不上她们,但也不会和她们较劲,死磕,只是把她们放在一边,给予一定的待遇而已。 因为司马曜对后宫女子不咸不澹的态度,让这座冷宫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而现在,这里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而这个人,就在去年,甚至是上个月,或许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至此。 是谁? 究竟是谁有这份荣幸,竟然可以打开经年未用的冷宫的大门? 不是别人! 正是王太后的老熟人,正经的前仇敌,张贵人! 当然了,现在她早就不能被称作贵人,而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实符合居住在此地的标准。 王贞英抬头看了看清风阁的檐顶,深深的叹了口气。 过了今天,或许,她们两个就在也不会见面了吧! 老实说,还挺舍不得的。 带着这种遗憾的心情,王贞英跨进了院门。 而小院清净,因为张贵人是犯了罪才被放在这里暂时安置的,就算她以前在后宫声势煊赫,一时风头无两,现在,她的身边也只有一个宫女两个小太监伺候。 一切都出自王贞英的安排。 老实说,就算在旁人看来,小张现在是罪大恶极,但是,王贞英却真的不恨她。 一点也不。 这真的很奇怪。 只能说,王贞英的过去和现在,都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她对正牌夫君,堂堂大晋皇帝司马曜,并没有什么感情。 说的更难听点,恨意都比爱意要多。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 放张贵人出宫? 听起来是咄咄怪事,其实,原理也很简单。 因为,自从入宫以来,王贞英虽然对坐冷板凳这件事很反感,但这并不等于说她钟情于司马曜。 一直以来造成他和司马曜战争频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想争宠,而是她对于司马曜对她的不公正待遇表示愤怒。 王贞英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如果她是那种人的话,当初就不会接受长兄的推荐,入宫当皇后了。 既然当了这个皇后,王贞英自问,自从入宫,她就一直都在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端庄大方,处变不惊,但是,司马曜又回报给了她什么? 其实,自从被推选为皇后,王贞英就做好了准备,和皇帝的感情不会太和睦的。 这倒不是因为王贞英长得丑,不招人待见,亦或者是她看不上司马曜之类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她王贞英是太原王氏之女,妥妥的世家贵女,而王氏一族在朝堂上的权势又很大,这样的家族推出来的女人,嫁到皇室,成为皇后,这就是明晃晃的昭示天下,皇帝司马曜,是控制在我太原王氏的手里! 司马曜年岁渐长,也开始亲政,并且他还算是有脑筋的,这样的皇帝,怎么会喜欢企图控制他的家族的女人。 就算是他内心里对王贞英并不讨厌,但只要想到她背后的太原王氏势力,就会打冷颤。 但是,即便不喜欢吧,也不能苛待,不给面子。 这是做夫妻最基本的礼仪,寻常夫妻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天家的皇帝皇后。 专宠张贵人也没问题,反正后宫的女人也多,像是司马曜这样,只钟爱一个也还不错。 若是整日里左拥右抱,后宫佳丽三千,对于王贞英来说,她的日子或许才会更不好过。 她对司马曜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专宠其他女子的时候,当面对朝臣,面对大众的时候,能给她一个皇后的尊严。 这有什么难办到的? 不过是面子夫妻而已。 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再简单不过的,司马曜就是偏偏不肯做到。 至于司马曜是如何羞辱王贞英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也就是说,相比张贵人,其实王贞英更痛恨的,其实是司马曜本人。张贵人虽然无脑又跋扈,但若不是司马曜在后宫给她撑腰,她又如何能踩到王贞英的头上? 还一踩那么多年。 既然没有那么恨,也就没有要置她于死地的理由,王贞英坦然的迈入了小院,身边只带着大宫女,连伺候的小太监都甩到了门外。 有些事情,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不需要知道了。 而在此处已经居住多时,过着清心寡欲生活的张贵人,此刻又在想着什么呢? 她会相信王贞英曾经的诺言吗? 一切,很快就要有答桉了。 王贞英慢步走进小院,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这小院里的景致,相比张贵人刚刚入住的时候也差了许多。 看起来有几分清冷。 “太……” “不必通报,我自己进去就成。” “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进门。” 那跟随着进来的小太监刚刚要高声唱报,就被王贞英制止了,小太监这一嗓子没有嚎出去,很是失落。 “太后娘娘,那人凶残至极,您自己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王贞英从来也没有向身边人透露过这件事的真相,但是,很多事情也没有避讳着亲近的随从。 包括几个近身宫女和小太监,大家对张贵人的所作所为都有些耳闻,只是,细节方面不甚清楚罢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却也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们放心,她不敢动我的,即便是有危险,你们不是就在门口守着吗,只要发现有不对劲,冲进去就好了。” 虽然宫女太监们还是在劝说,但是,王贞英心意已决。 “你们不用劝了,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便抬腿推开了房门。 眼前,将要迎接王贞英的,将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王贞英很好奇,但她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好奇。 这些日子,张贵人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但并没有和王贞英隔绝。 为数不多的几个奴婢,都是王贞英拨给小张的,小张那边的情况,三五日的,他们就要向她汇报一回。 用奴婢们的话来说,小张虽然没有精神,但整体上来说,日子也还过得去。 于是,王贞英并不认为,在她的眼前会出现一个形容枯藁的女人。 春天来了吗? 当王贞英看清楚眼前的女人的时候,她立刻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满目光华! 张贵人确实没有被现实打倒,她不仅没有被打倒,甚至还穿戴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和首饰,画上了精细的妆容。 就连发型都梳理的纹丝不乱,发式还是当下最新潮的抱面髻。 “张贵人,不愧是建康宫里的第一美人!” 不用怀疑,王贞英所言全都是出自真情实感,没有半分的阴阳怪气之意。 眼前的张贵人,姣好的容貌,优雅的身段,得体的妆容,华美的穿戴,都无愧于这个称号。 王贞英是发自心底的赞美,而张贵人,似乎对她的夸赞也接受良好,还微微笑了笑。 时至今日,她似乎也明白了王贞英对她还算不错的原因。 见她把随从都留在了门外,就更高兴了。 两人进入了内室,因为这里目前是小张的地盘,王贞英也就没有和她抢,让她走在了前头。 不知怎的,今天张贵人的状态是出奇的好。 就连一向婀娜的走路姿势都恢复了,一摇一晃的,很有风致。 王贞英在她身后稍远的地方跟着,不由自主的想到,就这样一副媚骨,就算她是女人,都觉得很是养眼。 男人看到就扑通一下跌倒,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太后娘娘请坐。” “我这里太过寒酸,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内屋里摆放着小火炉,上面的小煎锅还咕都咕都的冒着泡,张贵人坐下,熟练的在滚水里加入了一些树叶一样的东西。 “以前我是最讨厌饮茶的,总觉得,这东西有一股药汤的味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经常把它放在嘴边。”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茶汤虽苦涩,却苦不过人心,正因为心里苦,才想吃茶来缓解。” 如今,小张煮茶已经很有一套了,动作相当的熟练。以前身边天天都是一堆人伺候的时候,也想不起饮用这个东西,甚至还鄙视的很。 现在身边少了人伺候,却又好上了这一口,也是很奇怪了。 好在,现在的张贵人已经和一个月之前的张贵人判若两人,也没有架子了,也再不浮夸了。 那些娇娇滴滴的秘技,也失去了施展的对象,只得自力更生了。 到目前为止,张贵人还是很感激王贞英的,在一开始,当她答应要把她从监牢里放出来的时候,一连几天,她都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对于已经当上太后的王贞英来说,弄死这个往日的仇敌,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了。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会放弃? 别说是王贞英,们心自问,如果换做小张有这样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王贞英在她的手里,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可是,后来,王贞英不只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还把她暂时安置在了这个偏僻的小院。 不只给她提供了安身之所,甚至还派了几个奴婢伺候,这样的好事,在监牢里的时候,小张可是想都不敢想。 自从那日在清风阁里安身,小张对王贞英的憎恨就烟消云散了,时至今日,再次见到她,甚至是满心的感谢,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太后娘娘,请喝一盏茶吧。”双手奉起一盏茶,送到了王贞英的面前。 王贞英欣然接了下来,就在张贵人试探的眼神当中,径直的喝了下去! “好爽快!” “你就不担心,茶里有毒?” “不怕。”王贞英很坚定。 “要是怕这个,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你想害死我,办法太多了,我是防不胜防,没意义。” “说的也对。”张贵人点点头,旋即又赞道:“不愧是能当上太后的人,果然是有见识。” 虽然张贵人这个话是在夸小王,但小王却并不是很赞同。 只要她还是皇后,一日不被小张挤下去,这个太后之位,迟早是她的,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竞争。 和有没有本事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当初,她被小张挤兑的不像话的时候,也是毫无还手之功的,那个时候,若是她真的有本事,早就把小张打倒了。 “本事倒是没有多少,不过,心胸倒还算是开阔的,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悠闲的饮茶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理应说的实在话,王贞英此行,也并不想玩那些虚情假意。 她和张贵人之间的关系,也完全没有这样表演的必要。 “说得对,我能有这样的结果,全都是拜太后娘娘所赐,就算是太后娘娘现在想要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张贵人现在的性情可是比之前坦荡多了,当人知道自己的下限在哪里,她就很容易把事情看得很澹。 之前在监牢里的时候,张贵人就认为,虽然王贞英的人很讨厌,但是她说的话,确实是没错的。 即便她本意并不想让司马曜死,但是,司马曜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这样的事,放在哪朝哪代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更何况,粘上了这种皇室大桉,害死的还是皇帝陛下本尊,只要是身上粘上一点荤腥,你就别想再逃脱了。 能多活这么多的日子,对于小张来说,已经是很幸运了。 她应该知足。 这条命,既然是王贞英给的,从她手上再收回去,也无可厚非。 “怎么?” “太后娘娘不相信?” 王贞英错愕的眼神,很明显的,就给了小张这样的印象。 “确实有点没想到。” “短短一段日子,竟然能让你骤然成长,小张,你要是以这样的面貌出宫去,我也就放心了。” 王贞英想了一阵,还是决定以小张来称呼对方,总不能还称她为贵人吧。 想来,现在的小张对于这个称呼也并不十分喜欢。 “出宫?” “你是说,你要放我出宫?”小张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点亮,一切仿佛又有了希望。 王贞英知道,在清风阁幽居的这一段时间,她肯定无数次的反复想过这个问题。 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很显然,这座建康宫,小张是待不下去了,现在暂时还没有人议论这件事,那是因为司马曜刚刚去世,宫中的很多事情还乱成一团,根本就还没人想起她小张而已。 等到人们想起来了,还能有她的活路? 只要想活着,就不能再呆在宫里,这一点,不需要王贞英提醒,小张自己也心中有数。 可是……出宫…… 显然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要靠谁? 张贵人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转到了王贞英的身上。 现在这座小宅子里,就只有她和王贞英两个人,王贞英并没有让随从们进门。 很显然的,她也是想趁着难得的机会,说一些私密的话。 那还等什么? 还不赶紧抓紧时间! “太后娘娘,你真的能放我出宫吗?” “我发誓,只要能留我一条活路,出宫去,我绝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说,半个字都不会吐露。” 张贵人眼神慌乱,而此刻,这份慌乱,正是王贞英愿意看到的。 她越是慌乱,就越是说明,此刻她的表达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你不必发誓。” “这件事,我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既然不打算处死你,当然就要放了你,但是,在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是无法保障了。” “你也知道,这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因为你自己办事不当,被歹人捉到了机会,把罪责栽赃到了你的头上。” “事到如今,要是想保住性命,也就只有放你出宫这一条路了。” “你这个人,自从进宫就盛宠在身,没有过过一天的苦日子,也根本无法自己生活,我呢,好人做到底,你以前寝宫里的那些宝贝,我全都没有动过,一直都找专人看管着。” “现在,既然决定让你出宫,那些东西还给你,你带出宫去,那些宝贝都值钱的很,只要你不挥霍,不被骗,下半生足可以衣食无忧。”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 放张贵人出宫? 听起来是咄咄怪事,其实,原理也很简单。 因为,自从入宫以来,王贞英虽然对坐冷板凳这件事很反感,但这并不等于说她钟情于司马曜。 一直以来造成他和司马曜战争频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想争宠,而是她对于司马曜对她的不公正待遇表示愤怒。 王贞英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如果她是那种人的话,当初就不会接受长兄的推荐,入宫当皇后了。 既然当了这个皇后,王贞英自问,自从入宫,她就一直都在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端庄大方,处变不惊,但是,司马曜又回报给了她什么? 其实,自从被推选为皇后,王贞英就做好了准备,和皇帝的感情不会太和睦的。 这倒不是因为王贞英长得丑,不招人待见,亦或者是她看不上司马曜之类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她王贞英是太原王氏之女,妥妥的世家贵女,而王氏一族在朝堂上的权势又很大,这样的家族推出来的女人,嫁到皇室,成为皇后,这就是明晃晃的昭示天下,皇帝司马曜,是控制在我太原王氏的手里! 司马曜年岁渐长,也开始亲政,并且他还算是有脑筋的,这样的皇帝,怎么会喜欢企图控制他的家族的女人。 就算是他内心里对王贞英并不讨厌,但只要想到她背后的太原王氏势力,就会打冷颤。 但是,即便不喜欢吧,也不能苛待,不给面子。 这是做夫妻最基本的礼仪,寻常夫妻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天家的皇帝皇后。 专宠张贵人也没问题,反正后宫的女人也多,像是司马曜这样,只钟爱一个也还不错。 若是整日里左拥右抱,后宫佳丽三千,对于王贞英来说,她的日子或许才会更不好过。 她对司马曜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专宠其他女子的时候,当面对朝臣,面对大众的时候,能给她一个皇后的尊严。 这有什么难办到的? 不过是面子夫妻而已。 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再简单不过的,司马曜就是偏偏不肯做到。 至于司马曜是如何羞辱王贞英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也就是说,相比张贵人,其实王贞英更痛恨的,其实是司马曜本人。张贵人虽然无脑又跋扈,但若不是司马曜在后宫给她撑腰,她又如何能踩到王贞英的头上? 还一踩那么多年。 既然没有那么恨,也就没有要置她于死地的理由,王贞英坦然的迈入了小院,身边只带着大宫女,连伺候的小太监都甩到了门外。 有些事情,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不需要知道了。 而在此处已经居住多时,过着清心寡欲生活的张贵人,此刻又在想着什么呢? 她会相信王贞英曾经的诺言吗? 一切,很快就要有答桉了。 王贞英慢步走进小院,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这小院里的景致,相比张贵人刚刚入住的时候也差了许多。 看起来有几分清冷。 “太……” “不必通报,我自己进去就成。” “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进门。” 那跟随着进来的小太监刚刚要高声唱报,就被王贞英制止了,小太监这一嗓子没有嚎出去,很是失落。 “太后娘娘,那人凶残至极,您自己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王贞英从来也没有向身边人透露过这件事的真相,但是,很多事情也没有避讳着亲近的随从。 包括几个近身宫女和小太监,大家对张贵人的所作所为都有些耳闻,只是,细节方面不甚清楚罢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却也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们放心,她不敢动我的,即便是有危险,你们不是就在门口守着吗,只要发现有不对劲,冲进去就好了。” 虽然宫女太监们还是在劝说,但是,王贞英心意已决。 “你们不用劝了,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便抬腿推开了房门。 眼前,将要迎接王贞英的,将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王贞英很好奇,但她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好奇。 这些日子,张贵人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但并没有和王贞英隔绝。 为数不多的几个奴婢,都是王贞英拨给小张的,小张那边的情况,三五日的,他们就要向她汇报一回。 用奴婢们的话来说,小张虽然没有精神,但整体上来说,日子也还过得去。 于是,王贞英并不认为,在她的眼前会出现一个形容枯藁的女人。 春天来了吗? 当王贞英看清楚眼前的女人的时候,她立刻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满目光华! 张贵人确实没有被现实打倒,她不仅没有被打倒,甚至还穿戴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和首饰,画上了精细的妆容。 就连发型都梳理的纹丝不乱,发式还是当下最新潮的抱面髻。 “张贵人,不愧是建康宫里的第一美人!” 不用怀疑,王贞英所言全都是出自真情实感,没有半分的阴阳怪气之意。 眼前的张贵人,姣好的容貌,优雅的身段,得体的妆容,华美的穿戴,都无愧于这个称号。 王贞英是发自心底的赞美,而张贵人,似乎对她的夸赞也接受良好,还微微笑了笑。 时至今日,她似乎也明白了王贞英对她还算不错的原因。 见她把随从都留在了门外,就更高兴了。 两人进入了内室,因为这里目前是小张的地盘,王贞英也就没有和她抢,让她走在了前头。 不知怎的,今天张贵人的状态是出奇的好。 就连一向婀娜的走路姿势都恢复了,一摇一晃的,很有风致。 王贞英在她身后稍远的地方跟着,不由自主的想到,就这样一副媚骨,就算她是女人,都觉得很是养眼。 男人看到就扑通一下跌倒,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太后娘娘请坐。” “我这里太过寒酸,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内屋里摆放着小火炉,上面的小煎锅还咕都咕都的冒着泡,张贵人坐下,熟练的在滚水里加入了一些树叶一样的东西。 “以前我是最讨厌饮茶的,总觉得,这东西有一股药汤的味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经常把它放在嘴边。”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茶汤虽苦涩,却苦不过人心,正因为心里苦,才想吃茶来缓解。” 如今,小张煮茶已经很有一套了,动作相当的熟练。以前身边天天都是一堆人伺候的时候,也想不起饮用这个东西,甚至还鄙视的很。 现在身边少了人伺候,却又好上了这一口,也是很奇怪了。 好在,现在的张贵人已经和一个月之前的张贵人判若两人,也没有架子了,也再不浮夸了。 那些娇娇滴滴的秘技,也失去了施展的对象,只得自力更生了。 到目前为止,张贵人还是很感激王贞英的,在一开始,当她答应要把她从监牢里放出来的时候,一连几天,她都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对于已经当上太后的王贞英来说,弄死这个往日的仇敌,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了。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会放弃? 别说是王贞英,们心自问,如果换做小张有这样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王贞英在她的手里,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可是,后来,王贞英不只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还把她暂时安置在了这个偏僻的小院。 不只给她提供了安身之所,甚至还派了几个奴婢伺候,这样的好事,在监牢里的时候,小张可是想都不敢想。 自从那日在清风阁里安身,小张对王贞英的憎恨就烟消云散了,时至今日,再次见到她,甚至是满心的感谢,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太后娘娘,请喝一盏茶吧。”双手奉起一盏茶,送到了王贞英的面前。 王贞英欣然接了下来,就在张贵人试探的眼神当中,径直的喝了下去! “好爽快!” “你就不担心,茶里有毒?” “不怕。”王贞英很坚定。 “要是怕这个,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你想害死我,办法太多了,我是防不胜防,没意义。” “说的也对。”张贵人点点头,旋即又赞道:“不愧是能当上太后的人,果然是有见识。” 虽然张贵人这个话是在夸小王,但小王却并不是很赞同。 只要她还是皇后,一日不被小张挤下去,这个太后之位,迟早是她的,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竞争。 和有没有本事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当初,她被小张挤兑的不像话的时候,也是毫无还手之功的,那个时候,若是她真的有本事,早就把小张打倒了。 “本事倒是没有多少,不过,心胸倒还算是开阔的,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悠闲的饮茶了。”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理应说的实在话,王贞英此行,也并不想玩那些虚情假意。 她和张贵人之间的关系,也完全没有这样表演的必要。 “说得对,我能有这样的结果,全都是拜太后娘娘所赐,就算是太后娘娘现在想要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张贵人现在的性情可是比之前坦荡多了,当人知道自己的下限在哪里,她就很容易把事情看得很澹。 之前在监牢里的时候,张贵人就认为,虽然王贞英的人很讨厌,但是她说的话,确实是没错的。 即便她本意并不想让司马曜死,但是,司马曜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这样的事,放在哪朝哪代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更何况,粘上了这种皇室大桉,害死的还是皇帝陛下本尊,只要是身上粘上一点荤腥,你就别想再逃脱了。 能多活这么多的日子,对于小张来说,已经是很幸运了。 她应该知足。 这条命,既然是王贞英给的,从她手上再收回去,也无可厚非。 “怎么?” “太后娘娘不相信?” 王贞英错愕的眼神,很明显的,就给了小张这样的印象。 “确实有点没想到。” “短短一段日子,竟然能让你骤然成长,小张,你要是以这样的面貌出宫去,我也就放心了。” 王贞英想了一阵,还是决定以小张来称呼对方,总不能还称她为贵人吧。 想来,现在的小张对于这个称呼也并不十分喜欢。 “出宫?” “你是说,你要放我出宫?”小张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点亮,一切仿佛又有了希望。 王贞英知道,在清风阁幽居的这一段时间,她肯定无数次的反复想过这个问题。 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很显然,这座建康宫,小张是待不下去了,现在暂时还没有人议论这件事,那是因为司马曜刚刚去世,宫中的很多事情还乱成一团,根本就还没人想起她小张而已。 等到人们想起来了,还能有她的活路? 只要想活着,就不能再呆在宫里,这一点,不需要王贞英提醒,小张自己也心中有数。 可是……出宫…… 显然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要靠谁? 张贵人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转到了王贞英的身上。 现在这座小宅子里,就只有她和王贞英两个人,王贞英并没有让随从们进门。 很显然的,她也是想趁着难得的机会,说一些私密的话。 那还等什么? 还不赶紧抓紧时间! “太后娘娘,你真的能放我出宫吗?” “我发誓,只要能留我一条活路,出宫去,我绝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说,半个字都不会吐露。” 张贵人眼神慌乱,而此刻,这份慌乱,正是王贞英愿意看到的。 她越是慌乱,就越是说明,此刻她的表达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你不必发誓。” “这件事,我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既然不打算处死你,当然就要放了你,但是,在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是无法保障了。” “你也知道,这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因为你自己办事不当,被歹人捉到了机会,把罪责栽赃到了你的头上。” “事到如今,要是想保住性命,也就只有放你出宫这一条路了。” “你这个人,自从进宫就盛宠在身,没有过过一天的苦日子,也根本无法自己生活,我呢,好人做到底,你以前寝宫里的那些宝贝,我全都没有动过,一直都找专人看管着。” “现在,既然决定让你出宫,那些东西还给你,你带出宫去,那些宝贝都值钱的很,只要你不挥霍,不被骗,下半生足可以衣食无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最新6章节 第八百六十一章 招风惹雨体质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王贞英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到小张,却见她的表情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感动。 这是什么情况? 莫不是她的好心又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小张一直都是个恶人,而她却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放走了真正的凶徒? “我为你安排的这样好,连你下半辈子的生活都想到了,难道,你就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谢吗?”王贞英的火气有点上来了,言语之前也没有之前客气。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这高声的一语,立刻警觉起来。 “怎么样,我就知道,最后肯定要吵起来,你去,再叫几个人过来,不能让这恶妇伤了太后娘娘!”小太监对身边的宫女说道。 大宫女当然也觉得,一直让两个人在屋里呆着,身边没有保护的人,这件事很危险。 但是,她更怕太后娘娘会怪罪。 “可是,娘娘吩咐了,不能放其他人进来,我们要是私自叫了人,娘娘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她满眼焦急的看着小太监,想让他拿个主意。 现在,在这院子里的几个人,是左右为难。 不叫人吧,要是出了大事,他们几个的人头就要搬家。可要是叫了人,那就是违背了王贞英的吩咐,肯定会惹得她不高兴。 这还只是一层担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王贞英一直留着小张的性命,还把她安置在清风阁。 这在后宫里,一直都是个秘密,除了太后身边有限的几个人,就没有旁人知道。 可是要是再叫几个人过来的话,这件事肯定就捂不住了,会越闹越大的。 正在几个人左右为难的时候,屋里又传出了说话声,小太监不敢再和宫女纠缠。 “我确实很感激你,但是,在清风阁的这段日子里,我也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你之所以如此宽容我,一方面当然是你的好心肠,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这个愚蠢的举动,让你得了利益。太后娘娘,你获利不少啊!” “还知道说自己愚蠢,你终于进步了。” 张贵人的语气不善,王贞英这边也不遑多让,都到了这个时候,能不撕破脸皮就不错了,还指望着有好生好气? “是啊,多亏了这一遭劫难,要不然,我也不能想的这么通透。” “陛下死了,对你来说是好事一桩,要不然,你现在也不能这么逍遥。” “以前,陛下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在后宫整日里受我的挤兑,日子过得也不顺心。你再看看现在,你已经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人,而你不得不承认,你有今天的地位,和我当日的湖涂之举有密切的关系。” “曾几何时,我也反复在想,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可以饶了我的性命?”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是因为,在你的心中,从来也没有把陛下看得很重,当日,你在后宫就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我以为,你只是争不过我,所以才故作姿态。” “为了让你更难堪,我也竭尽所能的欺辱你,就为了看你懊丧的模样,而你那个时候的状态,也确实像我想的,非常的愤怒。” “我也被你骗了!” “我以为,你是因为心悦陛下,不能忍受我得宠,所以才愤恨失落,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你只是不想在后宫没面子而已。” “如果,陛下愿意给你一个体面,对你态度好一点,你其实并不在意他专宠谁,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可是,因为我的愚蠢和陛下的肆意,让你在后宫中难以立足,丢尽了颜面,所以,每次看到我,你才会怒火中烧。” “我怎么忘记了,对于你这种世家贵女来说,尊贵的身份,无上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夫君是否一心为你,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而陛下一死,唯一能给你羞辱的人也不存在了,而又因为,在陛下死之前,你们两个的关系有所缓和,他也没有废后,以至于,你现在成为了后宫之中,权势最大的人,你的兄长也在前朝把持,你们兄妹现在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 “这样看来,我不仅不是你的仇人,甚至还是你的恩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或许,在陛下不停的羞辱你的时候,在你失望的时候,你也曾经想过要置陛下与死地,但你终究还是个有教养的人,做不来那种杀人越货的事情。” “却没成想,这个时候,我跳出来了,哦,还有那个裴夫人,我们两个人联手,帮你把障碍铲除了。” “太后娘娘好福气,自己没有动一根手指头,手上也没有沾一滴鲜血,居然就登上了太后的位子。” “怎么样?” “太后娘娘,关于你心中所想,我说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此时的王贞英被震撼了,却没想到,一向只知道撒娇耍赖,没有骨头的张贵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有见识的话语。 看来,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同时,还能让一个人增长见识。 挫折也是一样。 在此之前,张贵人年纪轻轻就获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还有无数人的吹捧,大晋境内最尊贵的男人,皇帝陛下的专宠,可以说,她的生活是没有任何的烦心事的。 这样的生活,也促使了她没有一点点的头脑。 这种头脑,不是指的能不能博得司马曜的喜爱之类的,那种技能,张贵人十分精通,几乎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这种头脑,指的是面对困难时候的应对的手段,冷静分析局势的能力,很显然,之前的张贵人并不具备这种技能。 而现在,经历了巨大波折的她,终于肯坐下来,认认真真的用脑子想问题。 也可以看到,她也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司马曜的专宠,把她变得更笨了。 让她的五感都出现了停滞现象。 以至于,她会把一直在后宫清清静静呆着的皇后王贞英,当成个敌人,还处处针对。 反而让裴夫人那种险恶之徒钻了空子。 “对了,太后娘娘,那裴姣儿,你们可抓到了?” 王贞英遗憾的摇摇头:“还没有,恐怕早就趁着宫中大乱,趁机逃脱了。” “此女早有预谋,又和城外的天师道有勾连,恐怕早就有逃跑的计划,抓不到她,也实属正常。” 其实,在派出搜查队伍的时候,王贞英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人是不可能抓到的。 一则是,宫中认识裴姣儿容貌的人,本就不多。 就算是有画像,女子想要装扮成别的模样,实在是太容易了,变一个发型,换一换妆容,就可以和画像上的人物天差地别。 到哪里去寻她? 况且,裴姣儿也不似那孙泰等人,会一门心思的搞事,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容易被官府抓到踪迹。 裴姣儿孤身一人,她的同伙,孙泰等人现在都已经被押入大牢,等着问斩。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更加不会暴露踪迹。 这样一个身量小小的女子,从宫中也搜刮了不少钱财带出去,生活上不需要担忧。 此女来自民间,以前也曾经是官宦家庭里的女卷,颇有人脉,现在出的宫去,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谁能抓的着她。 “这件事实在是一桩宫廷丑闻,朝廷虽然派出了好几队人马,却也不敢把声势闹的太大,只敢暗中搜捕,所以,到目前为止,也仍然没有她的消息。” 小张颔首:“我想也是。” “那个女人狡诈异常,比你我加起来还要聪明百倍,又心狠手辣,既然当初能让她脱身,现在再想抓到她,必定是难于登天。” 从本心上来说,张贵人当然是希望能抓到裴姣儿的,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才跌入了这样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抓到她,就可以洗清她的罪名,但是,理智也告诉她,王贞英对这件事并不会特别上心。 既然司马曜已经死了,又不会起死回生,她也当上了太后,过上了清清闲闲的日子。 干什么还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真相? 就像王贞英所说,其实,现在朝廷上也处于两难的境地,虽然内宫中的近臣大多都知道司马曜是死于非命。 但是,在外朝,甚至是在坊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要声势浩大的告诉大晋境内的人,他们的皇帝陛下是被一个女人给害死了呢? 这个面子上,终究是不好看的。 再者,当时司马曜刚死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朝堂动荡,就已经对外宣称司马曜是因病暴毙了。 既然那个时候都已经说是病死了,现在又说是被人害死的,还要大张旗鼓的捉拿凶犯,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既然一切都已经办妥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太后娘娘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要启程出宫即可。” 相关人物的消息,小张都听到了,虽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但也算是换了一个心安。 接下来,就该着手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出宫,现在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能不能出去,如何出去,这件事还需要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定夺。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王贞英也准备践行自己的诺言,放她出去,但是,究竟应该怎么做,小张这边心里还在敲鼓。 究竟能不能行? 王贞英久久没有再开口,小张决定再给她添一把火。 只听得她道:“其实,在你来之前,很多天以来,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想到,当初陛下待我不薄,最后,却因为我的愚蠢,被歹人钻了空子,害了性命,这件事,终究是与我有关,我脱不开责任。” “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甚至想到了死!” “一死了之,也省却了太后娘娘你诸多的烦恼了!”泪珠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张贵人咬着牙说出了这一番话,脸面红涨,显现出了康慨激昂的模样。 王贞英感觉,虽然她嘴上这样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敢死。 死? 开什么玩笑! 如果小张有这份决心,倒也确实是省了王贞英的事,她还可以赐给她一套上好的棺材,让它入土为安。 但是,很显然,小张是绝对没有这个勇气的。 她要是敢死,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还能在这里饮茶,聊天。 虽然,张贵人嘴上说的好听,但是,理智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全都原模原样的放在心上。 这不过是摆个姿态,不过,王贞英也没有意愿拆穿她。 还装出担忧的表情,急道:“何必如此?” “既然祸事已经发生,你也不必寻死,我既然答应放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明日辰时,宫门开时,你就和换上宫女的衣衫,带上纱帽,跟着我的大宫女出宫去。” “这一路上,有她开道,应该不会有人阻拦,记得,一定要把你手里的值钱的宝贝都带上。” “你的寝宫里的家当,我已经找了人搬到了宫外,你出宫之后,就会看到,宫门外早就停了一架油壁车。” “那上面,就是从你寝宫里搬出来的值钱的东西,你只管坐上去,除了赶车的车夫,自有一队侍卫负责护送。”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建康城你是呆不得了,远去会稽,或者是江陵都随你,到时候,出了建康城,你自可以和那些侍卫说明白。他们也会一路护送你。” “他们的身上也带着金锭,到了你想安身的地方,便会为你置办房产,等到帮你安定下来,他们再回来复命。” “不过,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生活,都要靠你自己。” “谢太后娘娘成全。”小张向后退了一步,俯身向下,给王贞英行了一个大礼。 “果能在别处安身下来,奴必定日日为娘娘诵经祈福,不再招惹事端。” 王贞英暧昧一笑,诵经祈福就不必了,也不见得是真心的,只是,不再招惹事端? 这在别人来说,或许很容易做到。 可是对于小张来说,绝对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一件事。 为什么呢? 谁让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 如此容貌,再加上没有家族的庇佑,放到宫外,茫茫人海之中,可不就是招风惹雨的体质?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一章 招风惹雨体质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王贞英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到小张,却见她的表情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感动。 这是什么情况? 莫不是她的好心又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小张一直都是个恶人,而她却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放走了真正的凶徒? “我为你安排的这样好,连你下半辈子的生活都想到了,难道,你就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谢吗?”王贞英的火气有点上来了,言语之前也没有之前客气。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这高声的一语,立刻警觉起来。 “怎么样,我就知道,最后肯定要吵起来,你去,再叫几个人过来,不能让这恶妇伤了太后娘娘!”小太监对身边的宫女说道。 大宫女当然也觉得,一直让两个人在屋里呆着,身边没有保护的人,这件事很危险。 但是,她更怕太后娘娘会怪罪。 “可是,娘娘吩咐了,不能放其他人进来,我们要是私自叫了人,娘娘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她满眼焦急的看着小太监,想让他拿个主意。 现在,在这院子里的几个人,是左右为难。 不叫人吧,要是出了大事,他们几个的人头就要搬家。可要是叫了人,那就是违背了王贞英的吩咐,肯定会惹得她不高兴。 这还只是一层担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王贞英一直留着小张的性命,还把她安置在清风阁。 这在后宫里,一直都是个秘密,除了太后身边有限的几个人,就没有旁人知道。 可是要是再叫几个人过来的话,这件事肯定就捂不住了,会越闹越大的。 正在几个人左右为难的时候,屋里又传出了说话声,小太监不敢再和宫女纠缠。 “我确实很感激你,但是,在清风阁的这段日子里,我也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你之所以如此宽容我,一方面当然是你的好心肠,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这个愚蠢的举动,让你得了利益。太后娘娘,你获利不少啊!” “还知道说自己愚蠢,你终于进步了。” 张贵人的语气不善,王贞英这边也不遑多让,都到了这个时候,能不撕破脸皮就不错了,还指望着有好生好气? “是啊,多亏了这一遭劫难,要不然,我也不能想的这么通透。” “陛下死了,对你来说是好事一桩,要不然,你现在也不能这么逍遥。” “以前,陛下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在后宫整日里受我的挤兑,日子过得也不顺心。你再看看现在,你已经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人,而你不得不承认,你有今天的地位,和我当日的湖涂之举有密切的关系。” “曾几何时,我也反复在想,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可以饶了我的性命?”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是因为,在你的心中,从来也没有把陛下看得很重,当日,你在后宫就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我以为,你只是争不过我,所以才故作姿态。” “为了让你更难堪,我也竭尽所能的欺辱你,就为了看你懊丧的模样,而你那个时候的状态,也确实像我想的,非常的愤怒。” “我也被你骗了!” “我以为,你是因为心悦陛下,不能忍受我得宠,所以才愤恨失落,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你只是不想在后宫没面子而已。” “如果,陛下愿意给你一个体面,对你态度好一点,你其实并不在意他专宠谁,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可是,因为我的愚蠢和陛下的肆意,让你在后宫中难以立足,丢尽了颜面,所以,每次看到我,你才会怒火中烧。” “我怎么忘记了,对于你这种世家贵女来说,尊贵的身份,无上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夫君是否一心为你,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而陛下一死,唯一能给你羞辱的人也不存在了,而又因为,在陛下死之前,你们两个的关系有所缓和,他也没有废后,以至于,你现在成为了后宫之中,权势最大的人,你的兄长也在前朝把持,你们兄妹现在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 “这样看来,我不仅不是你的仇人,甚至还是你的恩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或许,在陛下不停的羞辱你的时候,在你失望的时候,你也曾经想过要置陛下与死地,但你终究还是个有教养的人,做不来那种杀人越货的事情。” “却没成想,这个时候,我跳出来了,哦,还有那个裴夫人,我们两个人联手,帮你把障碍铲除了。” “太后娘娘好福气,自己没有动一根手指头,手上也没有沾一滴鲜血,居然就登上了太后的位子。” “怎么样?” “太后娘娘,关于你心中所想,我说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此时的王贞英被震撼了,却没想到,一向只知道撒娇耍赖,没有骨头的张贵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有见识的话语。 看来,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同时,还能让一个人增长见识。 挫折也是一样。 在此之前,张贵人年纪轻轻就获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还有无数人的吹捧,大晋境内最尊贵的男人,皇帝陛下的专宠,可以说,她的生活是没有任何的烦心事的。 这样的生活,也促使了她没有一点点的头脑。 这种头脑,不是指的能不能博得司马曜的喜爱之类的,那种技能,张贵人十分精通,几乎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这种头脑,指的是面对困难时候的应对的手段,冷静分析局势的能力,很显然,之前的张贵人并不具备这种技能。 而现在,经历了巨大波折的她,终于肯坐下来,认认真真的用脑子想问题。 也可以看到,她也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司马曜的专宠,把她变得更笨了。 让她的五感都出现了停滞现象。 以至于,她会把一直在后宫清清静静呆着的皇后王贞英,当成个敌人,还处处针对。 反而让裴夫人那种险恶之徒钻了空子。 “对了,太后娘娘,那裴姣儿,你们可抓到了?” 王贞英遗憾的摇摇头:“还没有,恐怕早就趁着宫中大乱,趁机逃脱了。” “此女早有预谋,又和城外的天师道有勾连,恐怕早就有逃跑的计划,抓不到她,也实属正常。” 其实,在派出搜查队伍的时候,王贞英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人是不可能抓到的。 一则是,宫中认识裴姣儿容貌的人,本就不多。 就算是有画像,女子想要装扮成别的模样,实在是太容易了,变一个发型,换一换妆容,就可以和画像上的人物天差地别。 到哪里去寻她? 况且,裴姣儿也不似那孙泰等人,会一门心思的搞事,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容易被官府抓到踪迹。 裴姣儿孤身一人,她的同伙,孙泰等人现在都已经被押入大牢,等着问斩。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更加不会暴露踪迹。 这样一个身量小小的女子,从宫中也搜刮了不少钱财带出去,生活上不需要担忧。 此女来自民间,以前也曾经是官宦家庭里的女卷,颇有人脉,现在出的宫去,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谁能抓的着她。 “这件事实在是一桩宫廷丑闻,朝廷虽然派出了好几队人马,却也不敢把声势闹的太大,只敢暗中搜捕,所以,到目前为止,也仍然没有她的消息。” 小张颔首:“我想也是。” “那个女人狡诈异常,比你我加起来还要聪明百倍,又心狠手辣,既然当初能让她脱身,现在再想抓到她,必定是难于登天。” 从本心上来说,张贵人当然是希望能抓到裴姣儿的,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才跌入了这样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抓到她,就可以洗清她的罪名,但是,理智也告诉她,王贞英对这件事并不会特别上心。 既然司马曜已经死了,又不会起死回生,她也当上了太后,过上了清清闲闲的日子。 干什么还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真相? 就像王贞英所说,其实,现在朝廷上也处于两难的境地,虽然内宫中的近臣大多都知道司马曜是死于非命。 但是,在外朝,甚至是在坊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要声势浩大的告诉大晋境内的人,他们的皇帝陛下是被一个女人给害死了呢? 这个面子上,终究是不好看的。 再者,当时司马曜刚死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朝堂动荡,就已经对外宣称司马曜是因病暴毙了。 既然那个时候都已经说是病死了,现在又说是被人害死的,还要大张旗鼓的捉拿凶犯,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既然一切都已经办妥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太后娘娘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要启程出宫即可。” 相关人物的消息,小张都听到了,虽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但也算是换了一个心安。 接下来,就该着手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出宫,现在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能不能出去,如何出去,这件事还需要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定夺。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王贞英也准备践行自己的诺言,放她出去,但是,究竟应该怎么做,小张这边心里还在敲鼓。 究竟能不能行? 王贞英久久没有再开口,小张决定再给她添一把火。 只听得她道:“其实,在你来之前,很多天以来,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想到,当初陛下待我不薄,最后,却因为我的愚蠢,被歹人钻了空子,害了性命,这件事,终究是与我有关,我脱不开责任。” “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甚至想到了死!” “一死了之,也省却了太后娘娘你诸多的烦恼了!”泪珠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张贵人咬着牙说出了这一番话,脸面红涨,显现出了康慨激昂的模样。 王贞英感觉,虽然她嘴上这样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敢死。 死? 开什么玩笑! 如果小张有这份决心,倒也确实是省了王贞英的事,她还可以赐给她一套上好的棺材,让它入土为安。 但是,很显然,小张是绝对没有这个勇气的。 她要是敢死,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还能在这里饮茶,聊天。 虽然,张贵人嘴上说的好听,但是,理智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全都原模原样的放在心上。 这不过是摆个姿态,不过,王贞英也没有意愿拆穿她。 还装出担忧的表情,急道:“何必如此?” “既然祸事已经发生,你也不必寻死,我既然答应放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明日辰时,宫门开时,你就和换上宫女的衣衫,带上纱帽,跟着我的大宫女出宫去。” “这一路上,有她开道,应该不会有人阻拦,记得,一定要把你手里的值钱的宝贝都带上。” “你的寝宫里的家当,我已经找了人搬到了宫外,你出宫之后,就会看到,宫门外早就停了一架油壁车。” “那上面,就是从你寝宫里搬出来的值钱的东西,你只管坐上去,除了赶车的车夫,自有一队侍卫负责护送。”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建康城你是呆不得了,远去会稽,或者是江陵都随你,到时候,出了建康城,你自可以和那些侍卫说明白。他们也会一路护送你。” “他们的身上也带着金锭,到了你想安身的地方,便会为你置办房产,等到帮你安定下来,他们再回来复命。” “不过,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生活,都要靠你自己。” “谢太后娘娘成全。”小张向后退了一步,俯身向下,给王贞英行了一个大礼。 “果能在别处安身下来,奴必定日日为娘娘诵经祈福,不再招惹事端。” 王贞英暧昧一笑,诵经祈福就不必了,也不见得是真心的,只是,不再招惹事端? 这在别人来说,或许很容易做到。 可是对于小张来说,绝对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一件事。 为什么呢? 谁让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 如此容貌,再加上没有家族的庇佑,放到宫外,茫茫人海之中,可不就是招风惹雨的体质?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二章 留一个活口 老实说,其实,自从王贞英决定释放张贵人,她就可以立刻这样做,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小张的动向,趁着混乱,把她送出宫去是最方便的。 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主要就是在考虑如何安排小张。 这个女人,在后宫这种范围有限的地方都能惹起一波又一波的风浪,把她放到鱼龙混杂的民间,肯定是不能安生的。 不给她钱吧,她没有任何傍身的技能,再没有钱,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给了钱,却又担心她没有头脑,白白被人欺骗,这似乎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像是张贵人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放到民间,就算是她不招惹别人,也会有无数的男人闻着香味就可以追过来了。 说是不招风惹雨,岂知,那些风雨哪里是美人招来的,明明都是自己刮过来的。 于是,此刻,张贵人的承诺,王贞英并不能相信。 民间不比宫廷,后宫之中,虽然也人声嘈杂,但这里的人员毕竟相对还是单纯的多。 也都知道张贵人的来历,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 就算是想招惹,周围都是小太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张贵人在宫里,还是相当安全的,即便她是个人人艳羡的大美人。 可是,到了民间,小张的前面没有了这一层屏障,到时候,那些风雨一定会化作狂风暴雨,拼命的往她身上拍。 “小张,很多事情,原本我没有必要提起,更没有必要在这样离别的时刻,还要专门说出来。” “但是,我觉得,为了以后朝廷的安全,还是有必要提一句。” “以后,你到了民间,想要如何生活?” “这么多日子以来,你认真的想过吗?有什么想法?” 如果小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主动去做的话,当然就更合王贞英的心意,这样一来,就省得她自己开口了。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小张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思忖片刻,最后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细想过,这些日子,虽然在这里闲住还算不错,但是,对于以后的生活,我也不敢想太多。” “毕竟,能不能真的出宫,我也还没有把握,如果一切都还有变数,又何必多想。” 说的也对,王贞英也表示同意。 “既然你还没有想法,不妨听我一言。” 没办法了,只有王贞英自己来扮演指引明路的人了。 张贵人不置可否,现在她的处境也不支持她做出任何的反对动作了,况且,看王贞英的意思,她应该也对害她没有什么兴趣。 “他日,若是到了民间,安顿下来之后,不妨再找个当地的阔绰人物与之婚配。” “只有如此,才能将自己隐入人海之中,不再引人注目。” “若是幸运的话,或许可以躲过一劫,平安终老。” 张贵人面色一凛,颇感震惊。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让我到了民间就可以再嫁?” “你居然会给我出这样的主意,真是没想到!” 再嫁? 她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这还真的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可以说,此刻,张贵人内心受到的震动是极其巨大的,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王贞英的表现,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之前,她承诺给她一条活路,本来就已经让她没想到了,以至于,很长时间之后,她才渐渐的悟出了王贞英做法背后所隐含的深意。 对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真理,哪有不为了自己着想,还专门为了仇人谋出路的。 但是,理解了上一个,却又不能理解这下一个。 如今,让张贵人出宫嫁人这句话,亲自从王贞英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这怎么可能呢? 在此之前,就连张贵人自己都不敢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在她看来,出宫之后再找个达官贵人结婚,应该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并不是因为钱,当然也不会是因为感情,而是为了以后的生存谋出路。 这个时代的女性和后世的现代妇女不同,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夫家依靠,女子独身一人,是很难谋生的。 可以投靠的行业也极其狭窄。 青楼妓馆,酒肆茶肆或许是一条路,那些操持着拐卖奴婢买卖的牙婆,还有跳大神为生的巫女,这些行业和小张都没有一点关系。 她哪一个都操持不起来。 那还能怎么办? 就像是王贞英说的,她只能送她一程,却不能把她在民间的所有生活都安排好。 她还这样年轻,也不能恢复了自由又反而去寻死吧,都要生活的,可是,很显然,小张又缺乏独自生活的技能。 这样看来,对于小张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了民间再去找一个靠山。 所谓靠山,自然是再嫁,那样的日子,就算是再好,自然也是和在宫里没得比。 但是,确实可以把她的一应生活都支撑起来。 却没想到,王贞英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 而王贞英当然是玩真的,并没有拿她开玩笑的意思。 “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必惊奇,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想想看,你在后宫已经生活多少年了,你对民间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不熟悉了。” “放你单独一人到民间,你绝对是活不下去的,我这个人心善,既然答应送你出去,那就一定要办到,不只是要办到,还一定要办好。” “我可不想把你的人送出去了,过不了多久就收到你的死讯,那样的话,我做这么多筹谋,不就都白费了吗?” 是了! 说到底,太后娘娘终究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为小张安排的这样好,并不是全为了小张,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自己。 王太后办事那么周全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得意的作品,陨落的那样快? 虽然日子都是每个人自己过的,但是,在目前这个过渡阶段,王贞英还是要给她提供一点保驾护航的。 这其中,就包括帮她筹谋一条好出路。 至于能不能保持的住,这就不是王贞英说了算的,而要取决于张贵人自己。 “怎么样?” “你要是也不反对,到了民间,不妨就这样张罗一阵,你貌美天成,又年轻,不愁找不到如意的郎君,最关键的,你还有钱,只要能把钱财都护住,这下半辈子也就有靠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小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道理,这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吗? 一个劲的点头,一再发誓,绝对不辜负王贞英的期待。 如此这般,又过了好几个来回,她才放了王贞英出门,正在这时,清风阁的外面,忽然多了一小队侍卫。 他们是专为了今天而来。 以往,清风阁这边的守备一般,主要也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已经被废的小张就住在这里。 所以,守备上,只要够用就行,不必闹的阵仗太大。 而今天则不同。 明日,小张就要在大宫女的陪同下,正式走出建康宫,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 一个决定将来命运的时刻! 绝对不能有一点放松,于是,为了不一定会出现的各种危险,王贞英提前做好了准备。 而今天所有的这一切,桩桩件件的行动,王贞英都没有和亲亲哥哥商量过,完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她相信,没有王恭的参与,只靠她自己,也一样能够成功。 当王贞英大步踏出清风阁大门的时候,大宫女第一个迎了上去,口中说道:“早就说了吧,肯定没事,你还不相信,还要去找人呢!” “幸亏没去,要不然事情闹大了,我们可怎么收场?”虽然大宫女奔向的是王贞英,但是她的话却是说给小太监小才儿听的。 小才儿这个时候也赶紧追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不论他如何眼神暗示,大宫女还是没有理会他,照样把刚才几人之间发生的争端原原本本的汇报了一遍。 这个故事,那是相当的长了。 于是,直到一群人登上的辇舆,还没讲完呢。 王贞英呢,倒是一直很有耐心,听着她的诉说,只要他们最后没有叫人过来,就可以放心了。 “于是,你们是以为,我和张贵人打起来了,担心我出事,才想去找人帮忙的?”到了最后,还是王贞英自己做出了总结。 总算是把两个人的自说自话,乱七八糟的表达给终结了。再不出手,就算是回了寝宫,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还是弄不清楚。 “是的,太后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要惊动更多的人意思,实在是担心娘娘在屋里势单力薄,出了危险才想找人过来的。” “奴婢全都是一片真心,幸好老天庇佑,娘娘没事,是奴婢的错,奴婢小题大做了。”小才儿连忙表态,就怕落在大宫女的后面,引来王贞英误会。 王贞英倒是一点也没有误会,作为太后,一个掌权者,她关注的大多都是结果。 现在,结果还是很好的,也就没有必要在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纠结。 “你们都是好意,我了解,不过,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情,也要多动一动脑筋。” “以后,你们也算是我身边的心腹了,要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用心办事。” “小才儿,你用脑子想一想,张贵人她敢危害我吗?” 小才儿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为什么不能?” “那女人一向歹毒,还不敬重太后娘娘,被关在清风阁这么长时间,难免有怨气。” “一言不合,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对自己的判断,小才儿很确信。 辇舆行进的很平稳,几乎没有多少颠簸,王贞英看了看桌上的茶水,终究还是没有端起来。 有点口渴,但是刚才在张贵人那里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再喝,恐怕就要憋不住了。 只得作罢。 “她当然不敢了!” “她还指望着我把她放出宫去,求一条活路,如果这个时候危害我,再蠢笨的人也会知道,这就是没可能的事了。” “别说是出宫了,必定会被原地处斩。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活路,又为什么会寻死?” “虽然,她不见得会顾忌我的性命,但是自己的小命总是要顾着点的,你们说,对不对?” “对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奴婢怎么就没想到呢?”小才儿搔搔后脑,后悔的不行。 “早就让你沉着点,你总是不听,看见了吧,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里面的关窍多着呢!”一旁的大宫女在这个时候,自然也要再给他添上一块砖了。 其实呢,不用怀疑,小才儿没有看出来的端倪,大宫女自然也是没有看出来的。 王贞英由着他们打闹,也不做阻拦。 听着他们轻松的言语,她的心情也能跟着放松不少。 到了现在,虽然她成功从清风阁脱身,但是,却还放不下心来,什么时候才能算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了呢? 或许只有把张贵人再嫁出去的那个时候。 “太后娘娘,刚才我们在门口守着的时候,也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奴婢以性命保证,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是你们说话的声音时高时低,一个劲的往奴婢的耳朵里灌。” 大宫女拐弯抹角的说了许多话,看似都是废话,其实,王贞英明白,她这是话里有话。 还有继续要表达的东西。 怎么能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呢? 当然要听一听了。 于是,王贞英微笑了一下,算是给了她一个鼓励,那大宫女立刻接收到了暗示:“我们听说,太后娘娘要把张贵人送出宫去,而且,居然还想让她再嫁,娘娘,这对于她这个恶人来说,是不是太便宜了?” “且不说她做了什么恶事了,就凭她当初那样欺负娘娘,娘娘就不应该轻饶了她!” 大宫女说的有错吗? 当然没错! 要是按照道理来讲,当然是应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若是按照当初张贵人那副嚣张的模样,不必她再犯之后的这些错误,她也完全够得上一个死罪。 毕竟,修理她的是王贞英,即便王贞英找她的茬,那些朝廷上的老大臣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王贞英看到的,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其实,弄死张贵人,对于王贞英来说,几乎是小菜一碟,外朝的那些人,大多都知道,她和张贵人有仇怨。 就算是她公报私仇,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是,王贞英却并不准备这样做。 除掉一个活口,固然容易,也能够让罪恶彻底销声匿迹,后宫安稳。 但是,现在有一个隐患,就在建康宫的周围盘旋。 很多人都忽略了,那个谁,在哪里呢? 就是裴姣儿!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三章 刘裕的权衡 这个幕后真凶,直到现在也还是杳无音讯,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张贵人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看起来也应该是真的,要是假的,那小张的演技也实在是太过高超了,居然骗过了所有人。) 那么,害死司马曜的,就是裴姣儿,她才是最大的恶人! 张贵人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无知蠢妇,弄死她,难度不大,但是后患无穷。 王贞英并没有放弃追捕裴姣儿,这个女人以如此狡诈的心机进入宫廷,短短的时间内,就猎杀了大晋皇帝。 这一切,过于行云流水了些。 况且,裴姣儿的其他同党都已经伏法,他们的罪过,细想起来,甚至还不如裴姣儿本人。 他们虽然一心要搞事,但是,实际上也并没有搞起来。这与裴姣儿有本质的区别。 裴姣儿虽然一直隐于深宫,看似参与不多,但是她一出手,就是一个杀招。 轻飘飘的就把堂堂大晋皇帝给算计了,而且,还逃出了宫廷,把黑锅扔给了无知的张贵人。 这一招金蝉脱壳,玩的实在是太熘了。 王贞英不能放松警惕,她总是觉得,裴姣儿就在建康城,一直没有走远,甚至极有可能就潜伏在建康宫附近! 而一个城府如此之深的女子,王贞英不相信,她就会这样寂寂无名的度过一生。 那日,她既然可以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这足以说明,她对孙泰的忠诚。 而这时,孙泰已死,作为孙泰忠实的追随者,裴姣儿必定要替他报仇雪恨! 虽然一切还都没有征兆,但是王贞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 不久之后,裴姣儿必定还会兴风作浪! 鉴于这样的担忧,王贞英才主张留着张贵人一条命。为的就是日后有个对证。 如果张贵人死了,将来真的抓住了裴姣儿,也会死无对证,无法让司马曜之死昭雪。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王贞英才成功的说服了固执的王恭,留下了张贵人的性命。 虽然王恭并不知道,好妹子是打算把小张送走才要保住她的性命,但至少,在暂时留着小张这件事上,兄妹两人是达成了一致。 正所谓,死无对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张贵人死了,就算是抓到了裴姣儿,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诋毁不承认。 虽然,朝廷处决人犯,一般也不需要什么道理,尤其是这种得罪了皇族的。 但是,为了能让凶徒彻底伏法,王贞英也不介意稍微冒一点险。 更何况,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你们放心,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们做人做事要看的长远些,既然决定放人,也不好让人家衣食无着吧,总是要照顾一下的,更何况,张贵人一直是陛下的宠妃,自从进宫,十年来几乎没有吃过一点苦头,如今,强行把她送出宫去,没人管理的话,就等于是让她自生自灭一样。” “但是,你们放心,我放她出宫,也并不是就把她放在民间不管不顾了。” “让她再嫁也只是先把她稳住,你们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让她找个人嫁了?” 王贞英的眼中露出了精明的光,辇舆上的两个小跟班,闻言全都是一惊。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最终还是大宫女先开了口。 王贞英既然今天选择说出来,那就说明,她也有倾诉的想法,要不然想从她这个金口里听到这些秘闻,基本上等于是做梦。 太后娘娘只要是咬紧牙关,便可以一个字都不透露,任谁来劝说,也是毫无用处。 王贞英身边的两个小跟班,既然能被她称之为是心腹,自然也是最了解她的个性的。 聊天嘛,就是要有捧场的,这才热闹,诉说的人才会有兴趣把话题继续下去。 于是,他们两个立刻递上了话题,王贞英也笑呵呵的接受了,继续说道:“我早就给她安排好了人,就等着她到了地方上,稍稍安顿下来,就会让她成婚,这样一来,虽然她在远方,也依然可以掌控在我的手里。”王贞英握紧了拳头,信心十足。 虽是如此,奴婢们却还是不放心。 “娘娘,奴婢刚才也听到,娘娘之前说了,马车队出了建康城,去哪里,那就是张贵人来定,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她要在哪里落脚?”小才儿缩着手,小心翼翼的分析。 还别说,这个问题还是有点水平的。 从何得知? 方法当然多得很了。 “你们以为,那些偏远的地方,是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吗?” “张贵人久居深宫,别说是更远的地方,就是建康城的样子,恐怕她都已经不熟悉了。到时候,即便是她提出去哪里,她身边的侍卫也会给他出谋划策的,免不了最后还是按照侍卫们的安排行进。” “到时候,两相联络,我还能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安顿在哪一处宅院?” 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说的更难听点,或许,满心欢喜的张贵人到了地方上,将要居住的地方,跟随的男子,她自己还都不知情呢,太后娘娘这边却先得到消息了。 “奴婢们明白了!” “娘娘果然是好计谋!” 其实,王贞英所求的,也并不是他们的这一点点吹捧,只不过,人都有个虚荣心,太后娘娘也不能例外。 自从定下了这个计策,太后娘娘就暗自欣喜,自认为是天衣无缝,于千里之外也能操纵小张的人生。 这样痛快的事情,总是没有人分享,太后娘娘心里也痒痒的很。 王贞英做人一直贯彻着一个原则,那就是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今天看似是放了小张一码,还让她把自己贴身的宝贝都统统带走,一件不留。 若是王恭知道了,肯定会大骂王贞英没脑子,妇人之仁。 但是,王贞英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折磨一个人,就一定要她死呢? 死看似是痛快了,其实呢,并不能让仇人更加痛苦。 因为,加在他们身上的疼痛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这绝对不能解被他们伤害的人的心头之恨。 远远不够! 张贵人口口声声的说,王贞英应该并不恨她,甚至应该感谢她,实际上,那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王贞英对张贵人的恨意,确实没有激烈到让她立刻就死的那种程度。 但若说不气愤,不痛恨,却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贞英才时常说,把小张这样的人送到民间,才是对她最大的考验。 王贞英并不想整死她,但是也并不阻拦有人想要整死她,总体来说,就是这样的思路。 不要以为,张贵人她到了民间就是逃出生天,就有好日子在前面等着她了。 对于那些有头脑的,在民间有生活经验的人,亦如裴姣儿,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放她出宫,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放鸟归林,方便的很。 可是,换做张贵人…… 不好意思,真的是很费劲,说不定,还没等到再嫁,就扑街了。 既省了王贞英再给她找合适的夫君人选的麻烦,又充分的体现了小张的体贴过人。 啧啧…… 真的是一副好算计。 别人都是借刀杀人,还要去找一个能充当刀手的恶人亲手去操持,我们太后娘娘一出手,就是与众不同。 不需要再多费精神,只需要把小张放出去,她便打定了主意,小张一定会自生自灭。 看着她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慢慢的,渐渐的,凋零,被现实一遍又一遍的摔打,被那些曾经她最看不起的市井小民折腾的痛不欲生,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明天快点到来吧! 王贞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太想知道,小张到了地方上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不过,事事真的都会像王贞英想象的那样发展吗? 会顺利吗? 被放出宫去的女人,王贞英的马鞭还能指挥的动吗? 小张如此美貌,说句魅惑众生也不为过,这样的小妖精,一旦她接触到那些凡夫俗子,有哪一个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 要是那些富贵人家的男子,不按照王贞英的想法办事,被小张迷住了心智,这件事恐怕还是要砸锅的…… 而另一边,一件显然已经被办砸锅了的事情,现在正在逐渐补救当中。 从邺城出发,凯旋的晋军踏上了南归的路,这条路,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走过,而那个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 原因就在于,当时,在晋军的身边有氐秦的部队跟随,这些沿途的城镇,还有许多是属于氐秦控制的。 他们看到自家的重镇邺城被围,皆是心急如焚,但是,他们又不能舍弃自己的城池。 氐秦的将领也不同意他们这样做,于是,他们只得将麾下的士兵还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晋军踏上了本该是他们去走的那条路。 然而,现在,这些打开了大门,放晋军过路的氐秦将领,他们等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并不是邺城之围被解,也并不是晋军损伤过半,元气大伤,而是邺城丢失,落入了晋军之手! 鸠占鹊巢! 氐秦的将士们,听闻这个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语,只有它,才能完美的形容晋军的所作所为。 于是,等到晋军从原路返回的时候,将要面对的,正是氐秦留守士兵冲天的怒火! “稚远,我们今夜就停在这里吧,再往前走,就是秦兵控制的地盘了,我们天黑的时候摸过去,恐怕会很危险吧!” 自从邺城出发,王谧就一直掌控着行进的速度,跟随在他身边的士兵,虽然是少了些,但是,总的人数却并没有显着的减少。 那都是因为他们还要带着氐秦俘虏,这些人,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也不少呢! 出发之前,王谧曾经和刘裕交流过,这一路上,行军的路线,王谧会听从刘裕的安排,但是,沿路的城镇的应对,就由王谧来负责。 要知道,这可是份苦差事,王侍郎绝对不是故意偷懒。 “是啊!” “也该歇歇了。”王谧也停下了马蹄,与刘裕并肩而立。 他们的目光一致望向远方,在那里,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从邺城出发以来,最大的困难。 “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带着那么多的俘虏,要是硬拼,肯定对我们不利。但是,大军还必须要从这条路回去,坦白说,我是没什么办法了。” 只有这种时刻,刘裕一向坚定的脸上,才会浮现犹疑的表情,困难就摆在眼前,邺城之战打的有多么痛快,现在就有多么为难。 每到这个时候,刘裕就会向王谧求助,作为军中的智囊,他也说过了,凡事需要谋略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他都可以妥善解决。 而这时,正是用得着他那颗聪明的大脑袋的时候。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的对策,大军今日就在此处休息,等到明日天明,再向前去。” 听到王谧如此有信心的声音,刘裕就真的不担心了。 连忙吩咐下去,大军原地休息。 若是换了别人,刘裕肯定也不会产生这样的信赖,但现在他面对的是王谧。 多少次化险为夷,都是靠了他的谋划,多少次的胜仗,没有他在前线冲杀,就绝对拿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逞凶斗狠的刘裕不自觉的也对王谧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 以前,整个京口的年轻人当中,就是他刘裕在当带头大哥。 而现在,经历了多场大战的刘裕,已经渐渐成熟,他已经逐渐认识到,战场上的厮杀和京口众人之间的殴斗是绝然不同的。 京口的兄弟们虽然能打,但是,那些东西终究还只是村口械斗,根本无法和正规的战争相提并论。 尤其是王谧开始领兵之后,他带来的那些新兵器,还有那些新战术,都让战场上的形势出现了重大变化。 战斗更加惨烈,战局的变化也更加迅速,仿佛是一夕之间就可以夺下一座重要的城池,在在以往是绝对不敢想的。 北府兵的战斗力也有了大踏步的提升,这些变化都是王谧带来的,刘裕不是不知道是非的人。 他很清楚,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之后,他认识到,若论头脑,战略,他绝对不是王稚远的对手。 而战场上拼的,就是武艺和头脑。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四章 徐州是我的! 很显然,在战场上,他刘裕的武艺可以称雄,但是论头脑,还是王谧更胜一筹。 再加上,那些造型奇诡的新型兵器,也不知道王谧是从哪里弄来的配方。 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战斗力,带领着原本战斗力平庸的北府兵,连战连捷。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新兵器,纵然刘裕能征善战,也不见得就能在短时间内夺取这么多的军事重镇。 更遑论是北方腹地邺城了! 于是,在这样的心理指挥下,刘裕对王谧也更加信服、依赖。 有这样一颗精明的头脑指挥着大军作战,对于将领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珍贵的。 而接下来,王谧又将北伐的大任交到了他刘裕的手中。 滚烫烫的,热辣辣的。 刘裕心情激荡,他当然想要接下这个差事,并且知道,他一定能成功。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任务对于现在的刘裕来说,还是过于艰巨,并不是说刘裕胆怯。 或者说刘裕的战斗力有差,实在是他对自己的战略不够自信。 毕竟,目前的这些胜仗,全都是因为有王谧的英明指挥才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把这些艰巨的任务交到刘裕的手中,坦白说,如果是初出茅庐,从京口小城走出来的刘裕的话,可能还会信心十足。 而今天,当刘裕真的反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之后,他却很难说出这样的大话。 战争,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靠着吹牛就能取得胜利的地方。 获胜很难,想要赢得漂亮就更难。 很显然,对于目前的刘裕来讲,他的实力恐怕只能支撑着他打赢一场张,这还要看对方的实力如何。 而想要胜的漂亮,却并非易事。 但是,王谧的计划是很明确的,也极有道理。 北府兵发展到这个程度,确实不能再放任自如了,该是和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掰一掰手腕的时候了。 该如何争取自己的权益,这不仅仅是关乎几位京口起家的年轻将领的生死存亡的问题,同时也是关乎北府兵整个军团的未来走向的重大问题。 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而很显然,相比刘裕等人,当然还是王谧这个什么呢?” “还在担心徐州的守将?” 到底还是何无忌最了解王谧,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事,王谧也不是那种扭扭妮妮的人。 既然被猜中了,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王谧叹了口气,打算把实情相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四章 徐州是我的! 很显然,在战场上,他刘裕的武艺可以称雄,但是论头脑,还是王谧更胜一筹。 再加上,那些造型奇诡的新型兵器,也不知道王谧是从哪里弄来的配方。 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战斗力,带领着原本战斗力平庸的北府兵,连战连捷。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新兵器,纵然刘裕能征善战,也不见得就能在短时间内夺取这么多的军事重镇。 更遑论是北方腹地邺城了! 于是,在这样的心理指挥下,刘裕对王谧也更加信服、依赖。 有这样一颗精明的头脑指挥着大军作战,对于将领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珍贵的。 而接下来,王谧又将北伐的大任交到了他刘裕的手中。 滚烫烫的,热辣辣的。 刘裕心情激荡,他当然想要接下这个差事,并且知道,他一定能成功。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任务对于现在的刘裕来说,还是过于艰巨,并不是说刘裕胆怯。 或者说刘裕的战斗力有差,实在是他对自己的战略不够自信。 毕竟,目前的这些胜仗,全都是因为有王谧的英明指挥才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把这些艰巨的任务交到刘裕的手中,坦白说,如果是初出茅庐,从京口小城走出来的刘裕的话,可能还会信心十足。 而今天,当刘裕真的反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之后,他却很难说出这样的大话。 战争,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靠着吹牛就能取得胜利的地方。 获胜很难,想要赢得漂亮就更难。 很显然,对于目前的刘裕来讲,他的实力恐怕只能支撑着他打赢一场张,这还要看对方的实力如何。 而想要胜的漂亮,却并非易事。 但是,王谧的计划是很明确的,也极有道理。 北府兵发展到这个程度,确实不能再放任自如了,该是和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掰一掰手腕的时候了。 该如何争取自己的权益,这不仅仅是关乎几位京口起家的年轻将领的生死存亡的问题,同时也是关乎北府兵整个军团的未来走向的重大问题。 万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而很显然,相比刘裕等人,当然还是王谧这个顶级世家子弟,早就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的人去做这件事更合适。 于是,刘裕只得接受和王谧一文一武,分工合作的模式。 哎! 多么希望王谧能带领着众人继续征战,这样大家的心里才更踏实。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解决了朝堂上的事,也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着王谧,当日在邺城的宣布,就是昭示着,接下来的征程王谧都不打算参加了。 这对于北府众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终于能够踏上返乡之旅,那些懵懂的士兵还对这一切毫无知觉,步履轻快的向着故乡行进。 倒是刘裕、何迈等人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畅快。 甚至,还有几分苦涩。 但是,众人的烦恼也不尽相同。 对于刘裕来讲,他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他既希望能够建立更大的功勋,同时也希望王谧不要这么突然的就离开北府。 没有王谧保驾护航,心里总是觉得不太踏实。 而对于一直很严肃的何迈来说,他的烦恼就是来自其他的地方。 相比北府兵,他更担心朝堂上的局势。 波云诡谲啊! 王谧他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何无忌当然也会帮忙,这是肯定的,但是对于无忌来讲,他能够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的。 从根本上来说,他能够登上朝堂,依靠的还是王谧的推荐。 而对于何迈来讲,他身后最强大的一条大腿,还是他的舅舅刘牢之。随着北府连连大胜,原本资历更深,执掌北府的刘牢之将军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还说不定呢! 到时候,刘将军不给大家拖后腿就已经算是恩德了,还指望着他能给北府众人撑腰? 再者说,想当初,刘牢之能够在北府中站稳脚跟,靠的还是谢玄的器重。 而如今,谢玄已经将权力移交给了王谧,虽然不是谢玄亲自操持的这件事,但是很显然,谢玄同意王谧迎娶自己的女儿也就说明了他默许这样的计划。 如果,当初刘牢之能够继任谢玄的位子,指望着他能给何无忌一个支撑还算是有点可能。 而现在,他不内斗就算是不错了。 而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也不能忽视。 他们本就对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出任北府将领很是不满,充满了怀疑,而当初,他们还算是一直在观望。 毕竟,那个时候的北府兵还没有那么骁勇,胜绩也没有那么多,很多大臣对于王谧领兵,是抱着看笑话的目的。 看看这个白面书生是如何给他琅琊王氏丢尽了脸面的,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他们低垂着头,竖着耳朵,斜着眼睛,就等着王谧战败的消息,想要看他灰头土脸的返回建康朝廷。 这样,世家子弟不善领兵,看不起武人的歧视链就可以继续推行下去,并且被后人顶礼膜拜。 但是,王谧却偏偏不让这些人如愿。 他不仅是凯旋而归,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带着巨大的胜利回归朝廷。 这样的功绩,别说是当朝无有,就是上朔到桓宣武的年代,给大晋朝廷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的桓温都未曾达到这样的战功。 而王谧呢? 现在居然并没有露出任何反迹,还一心一意的为了大晋征战,这就更不正常了! 不是王谧暗怀鬼胎,就是脑筋不正常,两者必居其一。 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并没有一个想要给王谧分担一些重担,反而等着给他沉重的打击。 他们就等着他返回建康呢! 到时候,哼哼…… 绝对没有他王稚远的好果子吃! 而作为王谧的铁杆,何无忌是个走朝堂路线的人,王谧对他的判断可谓是精准。 相比那些一天到晚只想着打仗的刘裕,檀凭之,何无忌的脑子可是要复杂的多了。 当然了,人家是当过国子博士的人,虽然名额是买来的,但是学问还是有一点的。 对于王谧来说,北府内部的争端其实还不算是什么巨大的威胁,相反,朝堂上人的明枪暗箭才更加恐怖。 可是,如何应对这些危机,老实说,何无忌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 看来,大主意还要王谧亲自来谋划。 他何无忌就从旁帮助即可。 这一路上,最兴奋的,莫过于魏咏之。 与其他人不同,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踏上战场,不说战役胜利与否了,就说这一份踏上战场的兴奋冲动就是无与伦比的。 更何况,他们还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他们夺取了邺城! 而在此之前,邺城已经从大晋的版图上消失了几十年了! 而今天,正是他们北府的年轻壮勇,将这座城池又重新夺了回来,魏咏之也是其中一员。 他的骄傲是无以复加的! 别人身上的功勋已经足够多,而魏咏之现在基本上还是一个光杆司令,没有战功,也没有金银财宝,爵位就更不用想了。 但是,返回建康之后,这些都会有的。 虽然他也曾经听说,这一次北府兵返回建康,形势可能并不明朗,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很是微妙。 但是,魏咏之依然对自己的前程很有信心。 毕竟,别人是已经战功赫赫才会受到排挤,而他魏咏之可还什么都没有呢! 朝廷就是再抠门,也不会什么都不赏给他吧。 怀着这份期待,魏咏之踏上了归途。 如果人人都有魏咏之这样的心态,恐怕如今的北府兵的气势要好得多。 可惜啊! 而摆在北府众人眼前的,最现实的危机还并不是来自遥远的建康城,而是尽在面前的,几十里以外的另一江北重镇。 徐州! 曹阿瞒有言,徐州都是我的! 是我的! 自古以来,徐州就是南北割据朝廷争夺的焦点,更有得徐州者,就能得天下,至少也能争夺天下的说法。 而徐州,这样的军事重镇,现在控制在谁的手里呢? 毫无疑问,还是氐秦! 毕竟,氐秦控制北方已经十几年,根基深厚,并不会因为长安城的崩塌就瞬间土崩。 比如徐州这样的重镇就仍然掌控在氐秦的手中,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当时,他们从京口一路行进到邺城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这附近的情形都摸透了。 徐州这块地方,确实是氐秦在掌控无疑。 甚至,就连守将的名字都搞到了手,此人,正是氐秦的大将符飞。 此人以往在氐秦的将军序列里并不算特别知名,而且,其在家族中的身份也不比符丕等人。 他只是苻坚的一个侄儿,但是,正是这样的身份,却更加彰显了符飞的与众不同。 并不算出众的出身,却让他得到了徐州这样的重镇,这说明了什么? 这正说明了,符飞此人不简单! 绝对是相当有能力的! 而这样的人,如今镇守着徐州,可以说,对于晋军来说,这是一个比符丕更加危险的对手。 不用做过多的猜测,在遭遇符飞之前,符丕当然是晋军的头号大敌,但是,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把他斩首了吗? 甚至是,他的人头现在就在晋军的队列里收藏着呢! 等着带回建康,给众位大臣们展览一下。 因为符丕已死,符飞当然就成了更加危险的存在。 如何对付他,众人指望的王谧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 虽然刘裕他们认为,某人早就已经成竹在胸,但实际上,他也在担忧。 晋军兄弟们早就等着原地休息的命令,如今听到主将发话,顿时欢欣雀跃,立刻解散搭建帐篷等物。 王谧坐在军帐当中,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兵士们越是忙碌,他的心中越是不能平静。 要把这些兄弟好好的带回建康! 这是他的使命! 也是他的责任! 但是……这一切,却并不容易。 想要回到京口,就必须要经过徐州! 因为徐州是进入扬州的咽喉要道,而只有过了扬州,才能抵达京口,这一条线都是连着的。 过不了徐州,大军就无法抵达晋朝控制的区域。 连扬州的门边都摸不到,就更不要说更靠南边的京口了。 于是乎,徐州是不得不入。 可是,进入了徐州地界,一场恶战说不定就是无法避免的。如果真的如此,那晋军可就是要落入被动。 不是他们的战斗力不强,也不是士兵们的士气不充沛。而是条件不允许。 一则是,大军刚刚在邺城经历了一场殊死战斗,如今能活下来的士兵,都是极其幸运的。 同时也是极其疲惫的。 这些士兵已经从京口出发有月余了,思乡成狂,现在大军获胜,他们全部的心智都集中在归乡这一件事上。 让他们打仗,老实说,有点困难。 早就没有了继续征战的信念,哪里还能拿的起枪? 更何况,现在晋军的形势也并不很好,一方面是朝廷的催促,虽然王谧已经把暂缓行军的书信送了上去。 但是一来一回往返京口也还是需要不少时间,朝廷那边的决断无法得到。 另一方面,弹药的消耗也让晋军掣肘。 不只是火药,火炮这类新型兵器,甚至是那些传统兵器,弓箭、长刀等等,经过一场大战也都毁损严重,根本无法再应对另一场大战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谧也主张赶紧从邺城返回建康的原因之一。 没有储备了,什么都没有了! 北府兵亟需补货! 但是,军中的很多兄弟还对这样的现状并不知情,可能还以为,这一路上就算是遭遇大小敌人也仍然可以轻松应对。 作为主将,为了稳定军心,王谧当然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保持旺盛的士气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如果徐州那边真的存在变数的话,那晋军这边就危险了! “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先找一伙人,去把符飞绑票了?” “杀了也行。” 王谧坐在军帐中,喃喃自语,而这个时候,何无忌撩开了帐幕,也进了来。 “王大将军,说什么呢?” “还在担心徐州的守将?” 到底还是何无忌最了解王谧,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事,王谧也不是那种扭扭妮妮的人。 既然被猜中了,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王谧叹了口气,打算把实情相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五章 一个好线人 王谧给何无忌让了个座,便苦笑道:“无忌兄说的没错,我正是在发愁这件事。” “此前我们能有惊无险的从徐州经过,那是因为我们有氐秦军团的掩护,以救援为名,才能通过。可是这一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只是没那么简单,甚至还危机四伏。 自从邺城出发,王谧他们已经在俘虏当中抓获了好几个企图给前方城镇送信的氐秦士兵了。 这些人呐,还想着能突破晋军的重重屏障,给前方的同袍们送去消息,让他们继续抵抗呢! 要说他们的想法也不是痴心妄想,毕竟,他们很了解目前晋军的战斗力,绝对无法和邺城之战刚开始的时候一样。 已然是大幅下降,别说是强悍的氐秦军队,就是窝窝囊囊如荆州兵,也可以把现在的北府兵击倒。 幸亏王谧早有防备,一波接着一波的将这些间谍抓获,这才把危险控制在发生之前。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预防措施,道路也还是那些道路,有些节点是无法躲过去的。 在此之前,王谧他们已经经过了两座城池,而他们非常幸运,这些沿岸城池,听说邺城这样的重镇都丢掉了,立刻就在城上竖起了白旗,直接投降了。 这倒是省了晋军费心了,但是,这样的幸运,每一次发生王谧都不敢奢望还能继续。 还能有下一次,因为,把一切都归结于运气,并且依赖运气,运气就总有用完的一天。 那些城镇的守军能够放弃,那是因为那些城池本来就规模比较小,自己就没有什么战略纵深,一旦打起来,恐怕也很难维持。 再者,那些城镇距离邺城较近,虽然一直都没有到邺城助战,但是他们对邺城大战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们都对晋军的勇勐有很深入的了解,非常恐惧,于是,晋军还没有开打,他们自己就先惧了。 干脆放弃了抵抗。 但是徐州则不同,仅从当时他们经过徐州的时候,符飞的表现就可以看出,符飞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而徐州又是这样重要的一座兵家必争之地,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 即便不是为了氐秦奋战,就算是为了自己,只要能够把徐州握在手里,左右顾盼,也可以成一时之英雄。 符飞,他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是啊,你说得对,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困难。” “稚远,你有什么好办法?” “那符飞当时放我们去邺城就满心的不愿意,待大军启程,他还偷偷遣人暗中跟踪,就怕我们搞事情,这样的人,诡计多端又有能力,我军现在的状态,不一定能与之抗衡。” 何无忌的担心,正是王谧自己的。 符飞在之前的表现就很让王谧不满,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将军,且非常自负。 这样的人,绝对是不可能轻易投降的。 于是,众人发愁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了,以前一直倚仗的那种办法,行不通了! 那怎么办? 硬打? 那当然也是不成的,因为现在根本就打不过。 这还能怎么办? 王谧唉唉叹气,简直是左右为难。 如果能绕过徐州,取道他地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很显然,他们走了这半程,都没能找到更好的路。 现在已然是已经走到这徐州城的外围了。 退无可退! “所以我才感叹,要是能对符飞一人下手,也挺好的。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熟悉徐州城内的情况,如何能成功?” “要不找几个氐秦士兵打听一下?或许直接找符纂也行啊!” “他也是将军,应该能更熟悉,至少比我们强。” “符纂?” 王谧苦笑道:“他可不行,他本来是驻守晋阳的,要是想知道晋阳的情况,找他还差不多,徐州这边他也不熟悉。” “况且,据我所知,像是符纂、符丕他们这些人都是近一年来新近来到相应的城池镇守的,彼此之间联络很少,对于自己镇守的城池都算不上是熟悉,更不要说别人的地盘了。” “符纂帮不上忙。” 何无忌又痛苦了,那还能找谁呢? 按照王谧所说,那些氐秦的士兵也不可轻易相信,毕竟,他们虽然投降了,但是很多人还是认为,邺城之战大败,并不是氐秦兄弟们作战不勇勐。 之所以会败的那样惨,那样突然,都是因为那叛徒李大连,要不是他把南城拱手让给了晋军,岂会有今日之败? 至少也不会败的这么快吧! 于是,这些俘虏当中,还有不少人对恢复邺城,或者说是对给晋军捣乱还心存幻想的氐人还是很多的。 要是找他们帮忙,他们回头把这些晋军的困难传扬出去,恐怕就又要出乱子。 王谧可不敢冒险。 不过,李大连? 王谧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好像并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无忌,去把李大连叫来,我有要紧的事情问他。” 何无忌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有所触动,李大连,这不就是那个大叛徒吗? 对了! 他在邺城里也算是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时投降就是他首倡义举才能让晋军有机会夺取邺城。 可以说,要是没有李大连,邺城现在在谁的手里,还说不清呢! 对! 就该找这个人! 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何无忌不禁暗自生气,这一局,又是王谧获胜,虽然他看似闲闲无事,其实脑子一刻都没有停止运转。 嘴上说着没有了主意,想要听取兄弟们的见解。 其实,稍微动动脑子,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不一刻,李大连就来到了军帐中,仍然是一副恭敬又油滑的样子。 看到他还是老样子,王谧也放心了。 这种人,别看打仗的时候不靠谱,但是,提供消息的时候,却往往很有用处。 谁会拒绝李大连这样的人呢? 对谁都好,客客气气的,人缘也好,八面玲珑的,越是这种看起来很亲切的人,消息就越是灵通。 说不定,从他的嘴里,真的能得到些徐州那边的消息。 “给李队主看茶。” “多谢王侍郎赐茶。” 茶这种饮品,在晋末的南方已经有不少人饮用,但是在北方基本上还少人饮用。 算是个稀罕的饮料,虽然,北人往往也并不喜欢茶的滋味,因为这个时候的茶还完全就是煮出来的,茶叶也没有经过任何烹制,特别的原始。 而调制茶水的方式也完全是比较简单的,只是纯正的水煮而已,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步骤。 煮出来的茶水也确实和药汤有几分近似,最原始的茶汤,据传也是源自药汤。 那个时候,很多人饮茶正是为了追求一些清澹的药用效果。 但是,北人也在追求饮茶。 这就是一些江左士人的舆论优势了。 人人都知道,晋末丧乱之时,很多长安、洛阳的优雅之士,全都纷纷南渡到了建康城。 而他们这一小撮人在哪里就代表着最风雅的,格调最高的赏玩之物在哪里。 就比如这个茶水吧。 由于一开始制作手法有限,其滋味,老实说,比之北方盛行的酪浆之类的乳制品要差得多。 但是,因为这些江左的士人都喜欢饮茶,并且以此为高品,也就自然而然的在大江两岸刮起了喝茶好,喝茶高雅,喝茶的人才是有品位的人的旋风。 于是,即便北方获取鲜茶非常困难,虽然明明酪浆的滋味更浓郁,营养价值也更高。 但是人们还是在疯狂的追逐饮茶。 然而,茶叶难得,就算是邺城当中比较有地位的李大连,一年到头也很难喝到一碗正宗的茶水。 这个时候,王谧赐的这一盏茶,足够让李大连兴奋好半天的了。 他端着茶盏,嗅着那澹澹的幽香,顿时陶醉了。 “正经的茶汤,居然是这个香气,真是香啊! “太美了!” 他小心翼翼的啜饮,就怕喝的太快了,就把宝贝都喝完了。 乖乖,可不能这么浪费! 美好的香茶,让李大连啧啧称奇,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专门呼唤他过来的王谧。 这位王侍郎,端的是个心眼极多的人,可谓是无利不起早的典型,天也晚了,他还专门叫他过来,还赏赐了茶水,不消说,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麻烦他。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看王谧友好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必定是晋军有求于他李大连。 但是李大连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特别的有自知之明,你都已经是俘虏降兵了,还指望着能有什么地位。 早就应该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抓紧机会往上爬才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李大连对这几日还妄图给秦兵送消息的那几个降兵特别的鄙视。 其实,他们的心理,他也能够理解。 但是,在晋朝大军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做,不说成功的几率有多低了,就说这样做的愚蠢程度都不是一般二般。 果然,这些人去了好几个,没有一个不是折在了晋军的手中。 “王侍郎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的?” “尽管说吧,小的必定誓死效命。” 说的挺好听,但是王谧半个字都不相信,他这个人,反复无常的,还胆小的要命,就连自己出身的氐秦都可以背叛,王谧难道还能指望他忠于大晋? 不过是一时还有用处,便留着他,权宜之计而已。 “李队主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也知道,前方就到了徐州地界,我想打听一下徐州那边的形势,也好做个准备。” 虽然开篇容易,但是王谧还是很谨慎,不敢把自己全部的想法都透露出来。 李大连这边的想法还没有全都摸透,且不能被他攥住了把柄。 “王侍郎是想打探符飞的事情吧。” 王谧一愣,这厮竟然立刻就洞悉了他的真实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果然是能够在关键时刻转身投降,毫不犹豫的男人。 而这时,王谧小小的一个愣怔,就让李大连捕捉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果然如此。 怎么样,到了徐州,晋军也要陷入困境了吧! 其实,早些日子,李大连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晋军拿下邺城一座孤城并不困难,但是,想要顺顺利利的返回建康城,却是困难重重。 这沿途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哪一个是容易拿下来的? 当时他们能越过一个又一个关卡来到邺城,本来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但那个时候,他们能成功是因为有杨白花这样的氐秦大将保驾护航,打着援助秦兵的旗号,浩浩荡荡的闯过的。 而现在,晋军的眼前显然已经没有了这一份屏障,看到这些氐秦的俘虏,哪一个秦军的将领还会看不出在邺城发生了什么? 只要他们能奋起反抗,再重新夺回邺城也并不是遥不可及。 其实,李大连很矛盾。 作为第一个投降的氐秦将领,很显然他李大连是占尽了便宜的,当然,他也并不盼着晋军在这里翻车。 如若这般,作为背叛者,他李大连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但是,李大连对晋军的回程之旅也并不看好,晋军战斗力的下降,人所共见。 如果能够在邺城休整一段时间再回去的话,一切说不定还有一些转圜的余地。 但是,听说那远在建康城的大晋朝廷已经下了旨意,要求王谧即刻返回都城。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难道,大晋朝廷里的那些人就没有想过短时间内就把这些精疲力尽的士兵叫回去,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吗? 看来,大晋内部也是危机四伏,矛盾极多。 等着让他倒霉的也大有人在。 你看看,这就是做人的差距,水平就是不一样。 王谧的好兄弟们还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人家李大连却已经先一步想到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赋。 李大连的想法完全是以事实为出发点,这一来一回的,晋军确实是无法和徐州的秦兵相抗衡。 所以,王谧会在这个时候关心徐州、关心守将符飞的情况,实属正常。 “李队主果然是眼明心亮,确实没错,我正是想打听一下符飞其人。” “我们一路从建康城赶到邺城,中间虽然有过短暂的接触,但是,终究是浮光掠影,不甚清晰,对此人的了解也必定是不如李队主。” “李队主也知道,这一路上,我们遭遇了几个氐秦控制的城池,原本我们也以为会有几场苦战,但是,他们却纷纷选择了投降。” “说句实话,这大大的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样迅速。” “可是,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的过来,到了这徐州城附近,我们反而犯了犹豫。据我所知,徐州守将符飞是个很固执的人,也忠于氐秦,此人骁勇善战,断不会向我军投降。” “故而便想向李队主打探,符飞此人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六章 谢氏的变故 既然是有求于人,态度就要好一些,这一点对于别人可能是个难点,可对于王谧来说却相当轻松。 别人看他是高高在上的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符飞看重的也并不是氐秦朝廷,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他现在霸占着徐州,但是,你们放心,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想忠于大秦,而是为了他自己雄霸一方。” “雄霸一方?”王谧童孔一颤,顿时明白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符飞想要做割据地方的郡守?” “正是。”李大连点点头,王侍郎果然是聪明过人,一点就透。 这还真是,一个王谧完全没有想到的发展方向。 所谓的一方郡守,在晋末,南北朝时期,有个特定的意义,比如徐州这种兵家必争之地,往往也会有一个统领者,这个人,一定是相当有能力的,要不然也无法将这样双方争夺焦点的城池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对于有的郡守来说,当然是为了自己效忠的朝廷誓死效忠了,这是没说的。 但对于有的郡守来说,那些被他们握在手中的城池,不过是他们瞻望左右,观望局势的工具。 这些人,往往都有点枭雄的性格,个人的作风也比较强硬,当然,战斗力也是超群的。 没有这样的硬实力,也不可能有这种狂妄的想法。 他们往往占据这样的城池,并且认为这样的军事重镇只是归属于自己的,从他们的本心来讲,比如眼前的徐州城,符飞或许并不认为这是属于氐秦的或者是属于大晋的。 他只认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 等到两方争斗起来,符飞就会活跃起来,观望局势,看看哪一边的实力更强就倒向哪一边。 与此同时,那个被他选中的朝廷,往往也不敢对这样的实力人物有太多的要求。 只要他愿意投降自己这一边,便可以把城池要交给他们自己运作,朝廷这边不会多加干涉。 这样的人物,在晋末、南北朝时期为数不少,很多有实力的将领都会这样做。 这也是保全自身最好的手段。 当将军的人,总是要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队伍,心里才踏实。 既是如此,这件事好像就好办了。 “怎么样,王侍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必我再挑明了吧。” “没错,我都明白了,李队主,多谢你了!” “快,曾靖,给李队主倒酒!” 王稚远乐的,嘴巴都快裂开了,这一回,他确实不能亏待了老李,老李这次真的立了大功。 如果,符飞果如他所说,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今夜可以妥妥的睡一个好觉,一切,等到明天一早开赴徐州再说。 正在王谧做着下一步的谋划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李大连已经把一坛子酒全都干完了。 而现在,他正在把自己的爪子伸向第二坛酒。 好家伙! 一会没注意,这个人还真是喝的够多的,应该算是过瘾了。 那就让他喝吧,等到他彻底喝躺下了,王谧才准备找人把他送出去。 令人欣喜的是,虽然李大连已经喝的七荤八素,但是,号称也要一解酒虫子的曾靖,却并没有喝多少。 这主要是源于王谧管理有方,曾靖牢记了自己的差事,不管别人如何,他是一定要看紧了李大连的。 别看此人现在算是一心向着大晋了,但是也不能对他彻底放心,在把他送回建康,断绝和氐秦的联络之前,总是要防着点的。 当然了,最需要感谢的,还是王谧自己。 多亏了他的一副好脾气,才能把李大连这种心机深厚的人笼络在身边,为他所用。 要不然,这样紧要的消息要从哪里弄来? 在王谧的目光注视下,李大连已经彻底喝多了,曾靖举起酒坛子,掂量几下,发现还剩下了不少。 便轻声道:“王侍郎,他喝醉了,属下是不是把他送回去?” “再去找一个人,两个人一起把他架出去。” “好嘞!” 曾靖是个勤快人,说干就干,王谧话音还未落,他就已经跑出去了。王谧这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那符飞竟是这样的人,不过,不得不说,乱世之中,符飞的选择确实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办法。 虽然,这样反复操作的危险性极大,但只要能力够强,也不见得不能成功。 而很显然,符飞就是认为自己的能力很强。 但是,也要看到,这一切都是李大连的一人之言,是否是真实的,还未可知。 若想探听到符飞内心真实的想法,还要与他面对面才行。 唯一值得兴奋的是,有了李大连的这一番话打底,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们不必再暗中派人企图行刺,也不必去夜伏,只要明日大军开到徐州城脚下,一切就全都真相大白了。 王谧放下了酒碗,命几个小兵将酒具小桌等物撤去,他这边也准备休息了。 然而,正当小兵们忙活完毕,王谧也翻身上床的这个时候,军帐外却传来了一阵响动。 “你怎么来了?” “可是建康那边有消息了?”帐外传来曾靖的声音,王谧顿时警觉起来。 只听得对方说道:“确实是来了消息,王侍郎睡了吗,可否通禀一声?” “曾靖,快让他进来!” 哪里还需要通禀,那来人的声音,王谧一听就认出来了,正是谢安身边的小跟班谢襄! 此人年幼聪颖,正是谢安疼爱的孩童,平日里只把他放在建康城谢府里,不忍他遭受风吹日晒。 怎的会出现在徐州城外围? 出事了! 出大事了! 那谢襄身量小小,嗓音还带着稚嫩,一张小脸也是一样,透着无辜。 进到军帐里,二话不说就扑通跪下,把王谧吓到了。 “谢襄,这是何故?” “快起来!” “你快起来!” 那谢襄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王谧上前一把将他抽起,这时才发现,他的腰上还系着白布条。 “这是……”他拎起那布条,下意识就冒出了大事不好的恶感。 谢襄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侍郎,谢将军,谢将军他崩了!” 谢将军? 就当前这个时候,在谢府里,能够被谢襄称一声将军,还哭的这样凄惨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你是说,我的岳丈,谢幼度?” “是,正是谢将军。” 是了! 王谧离开建康城的时候,谢幼度的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虽然郎中总是安慰,情况有好转,今天状态不错,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不过是些安慰的话,不能当真的。 天天陪伴在父亲身边的谢明慧,也早就已经看出,郎中已然是无力回天。 以王谧的看法,中风这种疾病,起兵凶勐突然,就算是现代的先进医学,往往也无法起死回生,更何况是缺医少药的古代。 谢玄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看到谢明慧哭红的眼睛,哀哀戚戚的样子,王谧也是心酸的很,真心希望谢玄能够再多撑一段时间。 但现在看来,老天爷也只能宽容到这里了。 接下来,建康那边又要怎么办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七章 王谢相争 王谧是个有情义且理智的人,很明显,他期望谢幼度能多撑一段时间,也并不全是为了谢明慧着想。 实际上,谢玄的存活与否,对他个人,乃至整个谢家都是一个关键。 一直以来,北府兵长期掌控在谢玄手中,他在军中威望极高,而在朝廷上也享有盛誉。 朝廷上的大臣们,大多是敬重谢玄的,只因为,他能征善战,却又没有达到是现在的谢幼度,就是初出茅庐,掌控北府的谢幼度也是无法办到的。 他既没有那个能力,也不想办到。 说白了,王谧如今的做法,太过锋芒毕露,让朝廷上的大臣们很不安呐。 我们都废物如此,你王稚远却如此有本事,你还这样年轻,等你得势,你打算把我们这些废物怎么处置? 幸好,现在皇帝司马曜已经离奇暴毙,若非如此,可能现在的王谧早就已经被大臣们群起而攻之了。 这又是为何? 司马曜他不就是一个摆设吗? 他的存在与否,真的可以左右大晋朝政吗? 非也,非也。 司马曜年近而立,做皇帝也已经有十年了,他的心智成熟,也有一定的头脑,不是个纯粹的甩手掌柜,他还是想当个好皇帝的,有一定的抱负。 如果司马曜还在,王谧这般表现,必定会受到司马曜的大力称赞,并且,会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成为对付世家的一杆枪。 这就等于是削弱了世家本身的力量,却反而壮大了司马家的力量,这当然不能为世家子弟们容忍。 幸亏,司马曜很合时宜的故去了,倒也让各位大臣们放了点心。 于是,王谧的耀眼就更加难以掩饰。 所以,他才需要谢幼度。 有谢幼度在,这个北府至少在名义上还不算是被他王谧掌控,虽然人人都知道,谢幼度已经倒下,不可能再掌兵,但是,只要谢幼度还在,王谧就只能是代替岳丈执掌军队的这么一个代管的身份。 只要是代管,对于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军队里的那些将领来说,大家就还有奋斗的空间。 说不定可以挤下王谧,自己飞升。 但是,如今谢幼度撒手人寰,王谧就要单枪匹马的直面朝廷上列位大臣们的刁难。 哎哎哎! 就算是对王谧不薄的老天爷也绝对不会一直站在他这边,他早就应该有所戒备。 而谢玄,老实说,作为一个已经躺倒的人,他已经给王谧创造了很多机会了。 是该让他歇歇了。 可是,他这一去,可真的不是时候。 王谧统领大军还在徐州城徘回,而徐州城内的局势还并不明朗,一个操作不慎就很有可能继续开战。 而朝廷那边此前又催促他尽早启程返回建康,想来,等他回到建康,大约面对的就是放下军权,立刻原地解散的命运。 虽然他并没有把这些实情向无忌、刘裕他们披露,但是,很显然的,他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如果,他本人此时正在建康,了解那边的局势,或许还可以迅速行动,占得先机。 可惜啊! 他现在踟蹰在此,短时间根本无法赶回建康,这样一来,等到他回去,局势不就对他更不利了吗? 王恭他们对朝政的把持将更加严密,而谢安,此时在他身边还算得上是个可用之人。 但是,此人相比谢幼度,能力还要稍逊一筹,基本上就是一个听从谢安指挥,谢安怎么谋划怎么做的人。 不能撑起大局。 而现在,王谧已经是彻底失去了反击的可能,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要被别人按着脑袋打? 怪不得把谢襄急成了这副样子。 看来,谢安内心也是慌张的很。 “谢公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是不是都城出了乱子?” 谢襄抹了抹眼泪,却是一愣:“王侍郎想多了,有谢公在,那些宵小儿不敢作乱,只是,谢将军一去,王夫人悲痛欲绝,昼夜哭嚎,谢公放心不下,这才命我冒险出城早些把消息给你送过来。” 与此同时,谢襄把一封谢安的亲笔信送到了王谧的手中,王谧掂量着那薄薄的几页纸,仿佛它有千斤重。 “谢公说了,具体的那些事,只要你看了这封信就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 也难怪。 谢明慧是谢安最疼爱的孙辈,而谢玄又是他最看重的子侄,谢玄故去,本就已经让谢安心力交瘁。 原本以为,谢玄年富力强,等到自己不行了,就可以把谢家的掌门人大位交给谢玄,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却没成想,老天爷不公,竟然先把谢玄召唤去了,独独留下了谢安! 谢明慧虽然看似调皮无状,但是与父亲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自从谢玄重病,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不好。 以往谢玄吊着一口气,谢明慧总还算是抱着一份希望,王谧也趁着这个空当出征北伐。 如今,仗虽然打赢了,老丈人却故去了。 这对于王谧来讲,也确实是一大打击。 总觉得,夺得了邺城这样的重镇,却失去了实力雄厚的老丈人,有一种一物换一物的感觉。 而谢安的这封信,沉甸甸的,王谧拿起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 有些忐忑。 与谢襄想象的不同,他很清楚,这封信中的内容绝对不仅仅是嘱咐家事,朝廷上真正的动向,或许都在这封信里写着了。 而王谧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至少,目前停在徐州城外的王谧是没有一点应对的措施的。 就算是建康那边的局势再紧急,他王谧在这里,也是鞭长莫及,想要加快大军行进的速度,怎么说也要等到进入扬州境内才可以。 而徐州就是挡在扬州之前的最大的一个障碍! “王阿宁欲解汝兵权,汝需早做打算,旋至京口,勿入建康!” 嘶! 谢安的书信中,确实也提及了一些家中的现状,但是却没有催促王谧早日回城的言语。 刚刚读到这里的时候,王谧还颇感好奇。 按照谢襄所言,谢明慧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当然需要他这个做夫君的早些赶回去,稍作安慰,至少也能给她当个主心骨吧。 可是谢安却并没有催促他,这是为何? 待读到后面,就全都明白了。 谢安他,居然不想让王谧回建康! 乱了! 反正都要乱了! 那就不如让他彻底乱下去! 这就是谢安的解决之道,王谧将那信纸攥紧,心情激荡,这,确实是他见过的谢安石!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要么就云澹风轻,大家一起混日子,要么就开大的,掀翻桌子,谁都别想熘走! 大军在手,天下我有! 当谢幼度撒手人寰,谢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远在江北的王谧。 他安排好了专人看顾谢明慧,几番殷切的鼓励劝慰,总算是让谢明慧的心情稍稍的好转了些。 当然,作为新妇,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想要让丈夫回来陪伴也是应当的。 但是,王谧这个时候还不能回来。 但这却是一个向外界传递消息的好机会,借着谢明慧的名义,谢安便亲自操刀写了这封信。 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王谧返回建康! 谢幼度一死,很显然,建康城里的局势就会大变,而那一直以来对王谧掌控北府不满的王恭,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是一定要跳起来搞事情的! 王恭这边最开始的动向,谢安也掌握了,他本来就打算等到王谧一脚踏进建康城的大门就解除他统领北府的职务。 这些事情已经是摆在眼前的,十分紧迫的任务了。 面对王恭的挑衅,谢安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很快他就想到了远在北方的王谧。 谢玄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谢安也想着能尽量保持和睦就保持和睦,好不容易夺回了北方重镇,大军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闹不和? 表面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 可惜,很显然,王恭并不是这样打算的。 为什么要给面子呢? 既然谢家虚弱,这不是太原王氏振作的好机会吗? 在谢玄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王恭就已经蠢蠢欲动,而他的那封诏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起草出来的。 当他把诏书从建康城发出去的时候,谢安已经预感到了大难将要来临。 可那个时候,他还算是能稳得住。 毕竟,北府兵大功在前,毫无过错,而王谧作为带领这支大军的统领,指挥有方,作战勇勐,总不能说他有错吧。 于是,冷静的谢安还是想再观望一下时局,看一看王谧的对策,和王恭的下一步安排。 他稳住阵脚,屏住了呼吸,就为了不让王恭等人看到自己的招数。 而王恭呢,虽然暗中也有不少动作,但是自从发出了诏书,便也消停了不少。 似乎是在等着谢安出招,方才进行到下一步。 两边陷入了僵持,谢安没有动作,王恭呢,除了每天得意洋洋的处理公务,却也极少和谢安碰面。 反正,在王谧出征的这一段时间,建康朝廷总体上还是平稳的,身为宰辅的王恭,是万事顺心,整个大晋朝廷,最得意的人,莫过于他。 谢安呢?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是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和以往的做派没有什么区别。 两方都在硬撑,却在这时,一直都在努力坚持的谢玄,终于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 再也支撑不住,一命呜呼。 对于谢安来说,这是一个沉重大打击,他不得不一改沉着的作风,派出谢襄,提前向王谧传递消息。 其实,可以派出来的人很多,谢家家仆众多,可以送信的,武功高强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数都数不清。 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谢安却只相信谢襄。 实在是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凶险,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后落得一个满盘皆输! 只有谢襄,是他可以完全信赖的,然而,这个孩子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有武艺,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穿过几座北方城池的重重围困,最后把消息平安的送到王谧的手里? 谢安实在是放不下心,只得又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跟随着他一路北上。 虽然是安排的很周到,但是到了最后,谢襄出城之后,谢安就又后悔了。 这么安排,合适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八章 提前撕破脸皮 既然谢襄人还小,还不会武艺,从没有到过北地,又为什么要勉强他去护送消息? 说是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不是也找到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吗? 只是送一个消息而已,让那些侍卫去,不是也一样吗? 谢襄去了,能有任何的帮助吗? 待到他从迷惑中缓过神来,谢安整个人就懊悔的不行,想要把谢襄再叫回来,可他又不能这样做。 反复的折腾,恐怕就要引起王恭的注意。 不能因为个人的儿女情长坏了朝廷大事,只得忍下来。 所幸,超乎谢安意料的是,归程这一路上,晋军竟然没有遇到多少阻拦,沿途的城镇,望到晋军的旌旗,纷纷出城投降,行动之迅速,之一致,让主将王谧都啧啧称奇。 以至于,谢襄他们一行人从大晋控制的扬州地界出来,还没走多远,就与晋军迎面遇上,将新鲜的消息送到了王谧的手中。 这不得不说是老天爷帮忙。 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谢家一边的,王谧虽然还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谢安已经知道了。 放心吧! 站在谢家一边就是等于站在他王谧一边,谢老爷子已经帮助王谧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谢公要求我们即刻返回建康,要快!” 而这时,王谧的身边只有队主曾靖,那些京口的兄弟们还都在各自的营帐中休息。 也难得这封书信是深夜才送来的,这才能够逃过他们的视线,直接送到王谧的手里。 他当然不会丢下兄弟们自己跑路,也不会刻意隐瞒,但是,很显然,如果兄弟们知道了这件事,必定又要纷争再起。 这边厢,他刚刚决定了要缓步行军,慢慢的往建康那边蹭,观望着朝廷那边的局势。 再加上他的一封书信,送到朝廷,送到王恭手里,必定会引起朝廷的轩然大波。 按照王谧一开始的设想,等到过了徐州城,到了扬州,晋军控制的地盘,大军就要暂时休整,彻底停下来。 这比谢安给他计划的要更退后一些,王侍郎是个体面人,虽然他的暂时休整也是为了向朝廷宣示自己的威权。 但是,他并不打算在京口,这个建康城的北大门,几乎就要逼近建康城的地方闹腾。 对吧,还是扬州好,虽然好像,扬州这个地方也有一点点风水不太好。 还记得,那王导的堂哥王敦,一开始当的是哪里的刺史来着? 不就是扬州吗? 可见,这个地方,一旦盘踞起来,多少都带一点邪性。 而现在,王谧又带领数万大军,即将抵达扬州…… 不用怀疑,确实是几万大军,虽然损失了部分晋军,但不是还有那些氐秦的俘虏吗? 拼拼凑凑,差不多了。 这不俨然也是挑衅之意吗? 这不能怪王谧绝情,都是他王恭不做人在前的,他如此逼迫北府兵,不就是在给王谧压力吗? 他都不觉得自己做事不地道,王谧又何必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谢安的书信,打破了他的计划,谢安居然要求王谧直接在京口停住,剑指朝廷! 这…… 难道是要提前撕破脸皮了? 不要啊! 王侍郎还大业未成,更多的北方城池还等着他拿下来。 这个关键时刻,有一个稳定的朝廷,总是要比没有强得多的,即便是这个朝廷暗流涌动,内里也不太平,即使他只是个空架子,也没问题。 北伐即将开始,宏大的版图即将形成,在这样的好时候,大晋朝廷上的各位,能不能不要给王侍郎拖后腿? 王侍郎的要求很低,只要让他继续打仗,就算是不给他加官进爵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好处以后都会有的。 甚至会有更多,现在的王谧根本就看不起这么点蝇头小利。 偏偏,朝廷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 不只是王恭要搞事,就连谢安也要搞事。 但是,如果建康那边的形势真的如此危急了,王谧的计划也确实是不合适了。 虽然,只要大军停滞在京口,就等于是和建康的朝廷撕破脸皮,甚至,王谧都要开始准备下一场殊死大战。 但是,在扬州,肯定是不合适的。 目前为止,主动权还在王谧的手里,大晋朝廷对北府兵现在基本上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局面。 盘踞在京口的北府兵,仍有一万人左右,但是,那点兵力根本无法和王谧手中掌控的大军相提并论。 唯一可以抗衡一下的,或许是火器弹药这一块,建康城一直没有什么争端,留守在京口的北府兵也安稳的很。 而相比苦战过后几乎弹尽的王谧大军,京口那边的弹药存货可以说是非常充足了。 要是能把那里存放的弹药都换到自己手里,王谧几乎就是无敌的,什么也不怕。 当然,这只是他的奢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甚至,他还要防备着刘牢之那位不靠谱的大哥,万一他看到局势不对,从京口反戈杀过来,他在扬州呆着,岂不是束手就擒? 于是,这样一来,反而是先到京口去休整,更加合适。 从当前看来,虽然朝廷,也就是王恭,名义上防备着王谧,但是却并不知道王谧这边真正的想法。 而王谧,除了给朝廷送去一封求情卖惨的书信以外,也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样一来,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对于朝廷来讲,只要王谧带领的北府大军并没有彻底停下来,一连几天不动地方,它就摸不清王谧到底是想干什么。 直捣黄龙? 还是在京口向建康城挑衅? 其实,建康朝廷似乎也很湖涂,这个时候挑衅王谧,其实就是在给他拱火啊! 难道,他们忘记王谧现在所在的位置了吗? 他在北方! 从邺城,到徐州,很快就要到达扬州。 而从扬州这个地方,挥师南下,是相当容易的,几乎就是弹指之间就可以抵达。 如果,王谧真的存了所谓的不臣之心的话,啥休整啊,啥原地解散呐,都不用去想了。 只要把北府大军在手中牢牢掌握住,还怕打不过建康城里的那点老弱病残? 于是,建康城几乎已经是危如累卵的局势了,却还意识不到情况的危险,还想逼迫王谧就范。 也就是王谧还想把北伐继续下去,才懒得浪费北府的实力,要不然,换做旁的人,早就已经和朝廷分庭抗礼了! “王侍郎,谢公如此要求,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是停在此处,还是继续向南?” 曾靖很为难,但他这句话完全是一句废话,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就是想在北方盘踞也不成啊! 那些望风披靡的城镇,一旦看到晋军局势不稳,立刻就会变卦,到时候,王谧他们困在这里不前不后的,岂不是等着被几支大军生生吃掉? “南行是肯定的,只有闯过了徐州,我们才能图谋以后。”王谧的声音透着沉重,也让一直以来对他十分信赖的曾靖跟着心情凝重起来。 “不过,谢公现在催的急,我们也只能赶快行动了,不能再拖延。” “不过,今夜就算了,士兵们都已经休息了,而且,队列也很松懈,有什么事,也等到明日天明再说吧!” 最后,在曾靖忧心忡忡的眼神之下,王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可以,如果现在是白天,他当然想赶快行军,抵达徐州,到底看看徐州那边的情况,分一分胜负了。 可惜,现在夜已经深了,士兵们涣散的状态不是那么容易就调整过来的。 贸然将大军集结,不会可以提早行程,只会让大军陷入混乱,一个搞不好,还会被敌人趁虚而入。 这是哪里? 正是徐州城外,妥妥的北地! 这里可不是大晋的地盘,虽然前面几个关卡,晋军都顺利闯过,但是,就连一向自负的王谧都不得不承认,那并不是因为他们厉害,而是因为运气站在了他们这边。 否则,一旦几个城池联合起来,即便不能彻底消灭晋军,至少也能让晋军伤筋动骨。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现在,就在徐州城里,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敌人,正是符飞! 面对符飞,王谧的心中还是有些顾忌的,虽然李大连已经拍着胸脯吹嘘,了解符飞的想法,符飞不会和晋军硬碰硬。 但是,这种事情,不到危急关头,不见到符飞,敲定了他的真实想法,是谁都说不准的。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主将,王谧也断不能把数万大军直接拉到徐州城,把他们送入虎口。 必须缓缓图之。 但是,也要看到,符飞那边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的,如果他真的犹如李大连吹嘘的,是个极有抱负的将领,那么看到晋军的虚弱,就不见得不会改变主意。 于是,晋军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求稳,一定要把局势稳住,至少也要骗过盘踞在徐州城里的符飞再说。 曾靖带着心事离开,而谢襄到了现在仍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王谧把他留在身边,亲自看护。 这孩子,长途跋涉也不知道是如何闯到了这个地方,其间想必是经历了不少困难。 他的年纪还那么小,就在不久之前,王谧在谢府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傲慢不已的样子,自认为是谢安身边最倚仗的小跟班,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今日一见,谢襄已经完全不是那个骄傲的少年人的模样了。 整个人透着惶恐不安,两只眼睛总是泪汪汪的,他把王谧看成了主心骨。 要不是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上,王谧都怀疑,他会一头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 “谢襄,快坐,会饮酒吗?” “不妨喝点,暖暖身子。” 现在已是深秋,徐州这边的天气不比建康,已经是比较寒凉的了,而谢襄常年跟在谢安身边,以前别说是北地了,就是建康城也从来没有踏出过。 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建康那边的形势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彻底乱了套,要不然谢安为什么会把自己最为喜欢的小跟班也派了出来? 但是,看谢襄进帐之后的种种表现,应该也没有那么紧急,要不然,谢襄早就不会给王谧开口的机会了。 早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都吐露出来了! 而他来到帐中,只是把谢安的书信交给他,却并没有着急诉说,这就说明,建康那边的局势还稳得住。 谢襄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端起了酒碗。 古人饮酒都比较早,谢襄已经十三岁了,已经是可以饮酒的年纪了,只不过,在建康那边,谢安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的教养,总是对他管教的很严。 可以喝酒,却不能多喝。 于是,王谧这边提供的大碗就有点…… 过于粗放了。 他咕哝了一下喉咙,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端起了酒碗。 好样的! 果然历练一下就是不一样! 王谧暗中称赞,其实他也知道,谢襄年纪小,这些酒对于他来说是过多了些。 但是,他还是倒了,就是为了看看谢襄有没有长进。 现在看来,这一趟,他是走对了! 长大了,成了个有勇气的爷们了! 古人的平均寿命比较低,对于这些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在现代社会,才刚小学毕业,还是一家好几口人关注的重点,生怕有一点差错。 但是,在古代,十二三岁却是已经可以做事的年纪了,甚至,在南朝时候,由于战乱频仍,境内局势不稳,很多十一二岁的小娃娃也被皇帝派往地方上镇守。 对了! 说的就是刘裕的那些孩儿们。 历史上的刘裕因为生子较晚,当然了,他现在也还没有儿子,称帝又是在五十以后,以至于,他的后代,在他陨落之后年纪都很小。 但是,自己打下来的地盘绝对不能无人看守,让谁去? 交给那些值得信赖的将军自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也要看到,由于这个阶段,战乱不断,原本属于晋末时代的名将也凋零甚多,那些和刘裕一起起家打天下的大将军们,很多都在刘裕功成身就之前就倒下了。 于是,计无所出,又无人可用的刘裕,只得把自己年幼的儿子们都分封到各地去镇守。 而效果,当然是不怎么样的。 不只是不怎么样,甚至效果还非常之差,反而起了反作用。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六十九章 混迹徐州城 这些年幼的娃娃,不是在地方上为非作歹,根本不干正经事,反而让境内混乱不堪,出现各种争端。 就是在兄弟之间互相征伐,你打我,我打你,谁也不服谁,最后,反而让别人捡了渔翁之利。 十几个儿子撒出去,往往能算得上不错的只有三五个,剩下的都是一些摆设。 还是拖后腿型的摆设。 而刘裕的困扰,同样也是其他割据南方的政权的困境,自刘裕的宋之后,继后的齐、梁两代,仍然选择了同样的方法,守住地盘。 效果也是一般般,再到南陈,那就更不能提了,传承都没能搞起来,就被隋文帝领导的大军给趟平了。 可见,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这个时代,早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了,甚至,八九岁就结婚的也大有人在。 一碗酒下肚,果然感觉从肚脐眼就逐渐升上来一股暖流,心里也舒坦多了,整个人好像都舒展了。 谢襄的心情平静了些,抬头果然看到,王谧一直在盯着自己。 而王谧不等他说话,就问道:“怎么样?” “家里还好吗?” 事到如今,相比朝廷上的事情,王谧当然更关心谢家和王家的事情。 当然了,谢襄是谢安身边的人,找他询问琅琊王氏的事情,恐怕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谢襄也很自觉,直接就把王谧的问话理解为询问谢家的安好。 这才道:“家里一切还好,只是王夫人哀伤过度,如今已经从王家搬回了谢家。” “谢公已经和王荟将军打过招呼了,将军也同意了,只要侍郎回城,王夫人就会搬回去。” “这是应当的,都不碍事。”王谧挥挥手,对这些古代的繁文缛节不感兴趣。 而谢襄却是眼前一震,以前他还觉得这王侍郎是个漂亮的草包,没什么真本事。 可如今一见,那种骄傲不满的情绪却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多的敬仰。 这位王侍郎,当真豁达! “谢公这几日茶饭不思,总好像有许多心事,朝堂上面,王恭也没闲着,联合他的那几个好友,已经把朝政都控制的严严实实。” “谢公只得闭门不出,也不上朝了,如今,谢家的安危就全在王侍郎一个人肩上了!” 看来,王恭在这一时段确实是风头无两,自己也非常自负,他的那几个狗头军师也和他打配合。 而像历史上一样,淝水之战后,虽然在谢家人的带领下,晋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但是,这一场胜利却并没有给谢家人带来多么巨大的直接效益,相反,以淝水之战为节点,夺得了最大兵权的谢安,反而最后让出了所有的权力,回乡养病去了。 而后来,谢家的势力竟然就一落千丈,这也是因为谢玄正好在这个时间段里故去了。 这样看来,在王谧即将开始大规模北伐的这个当口,历史又发生了某种重合。 向着同一个轨道前行了! 而历史上的这段时间,随着谢家的势力消退,太原王氏的势力便迅速填补上了这个权利的真空。 而历史上的王恭,自然也没有得意太长时间。 因为,历史上,自从谢家无法掌控局面之后,朝廷里的那些老人物,就开始一个两个的跳出来。 而这些跳出来的人当中,给王恭带来最大困扰的,正是荆州的谯郡桓氏。 毕竟在历史上,这些纷争正式拉开序幕的时间要比王谧呆的这个时空晚许多年。 以至于,耗到谯郡桓氏有史以来的第二位大聪明桓玄都长大了,可以领兵打仗了,朝廷又乱了。 朝廷这一乱可不要紧,桓玄若是还年幼无知也无所谓。 可偏偏桓玄也长大了,而他最为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爹桓温。 毕竟,儿子最崇拜爹嘛。 都是可以理解的。 从儿时起,桓玄就以恢复桓温的功业为己任。 大晋朝廷孱弱不堪,对于桓温这种曾经为乱一方的权臣,也只能采取放任的态度。 当然了,大晋朝廷的这副菜鸡相也不是从桓温开始的,早在王敦祸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如此了。 管不了,也不敢管。 只能向天祈祷,这些乱臣贼子自己扑街,祸患解除。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有眼还是没眼,反正大晋朝廷就依靠着这一套赌咒发誓的套路,居然混过了一次又一次。 在篡权之前,王敦病死了,而桓温也没有等来自己登基称帝的那一天。他们两个的发迹和扑街的轨迹几乎是差不多的。 这简直是一项奇迹,不可思议! 而那个时候,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还在历史舞台上晃悠,那就是司马道子! 当司马道子和王恭在朝廷上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桓玄出击,把他们两个先后赶走。 而在王谧所处的这个时代,司马道子已经提前谢幕,虽然很遗憾,没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但不得不说,司马道子的死,对于大晋的子民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幸事。 他们不必感到悲伤。 而桓玄也因为整个时间线提前了十年,以至于他还没有能从家族内斗中脱颖而出。 王谧的凶勐,居然无意之间促成了王恭在朝廷上的一人独大! 这个垃圾! 他能有今天的局面,其实都是靠着王谧,结果此人居然识人不明,头脑拎不清。 还把王谧看成个大威胁,想要铲除之。 真是个湖涂虫! 放眼望去,大晋朝廷上能够节制王恭的,竟然已经没人了! 于是,谢襄此刻的殷切嘱托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和谢安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这个时候,谢家,甚至是朝廷上其他还想蹦跶蹦跶的家族,排除了太原王氏世系的家族,能够指望的,就只有王谧,还有他身后的数万北府精兵! 在斗朝堂不能成功的这个时候,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军事力量,很显然,谢安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王谧一个人身上了! 这份担子确实是相当的沉重! 但是,谢安知道,王谧也知道,目前为止,这份沉重的负担,只有他能担得起。 唯一的麻烦就在于,他现在人在徐州,鞭长莫及。 “谢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大军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闯过徐州这一关。” 这徐州一地是王谧自己提起来的,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地方。 他正是为了向谢襄打探徐州的情况的。 “襄儿,你是怎么从建康一路赶到这里的?” “中间可有遇到什么阻拦?” 其实,王谧这样问,就是在暗示徐州一地有没有什么拦路虎,因为从徐州以南,基本上都是晋可以控制的范围。 谢襄这么一个小小孩童,身边还跟着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闯过并不困难。 而晋朝的那些守军也会施以援手,帮助他脱困。 困难,最大的困难还是在徐州! 而很显然,谢襄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成功的越过了徐州,见到了王谧。 谢襄顿了顿,只道:“从军建康出来,因为带着谢公的印信,很容易就闯过了。” “那到了徐州呢?” “你们是怎么闯过徐州要塞的?” 这个谢襄,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他都已经点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还不开悟。 还打算让他说的多清楚啊! 能不能行了! 没办法,只能王谧自己亲自来了。 哦! 徐州! 原来就是说这个事。 出乎王谧的意料,小小的谢襄,此刻倒是显现出了十足的沉着澹定,一点也不慌张。 “在徐州我们并没有遇到多少凶险,很容易就冲过来了。” 轻描澹写的一句话,彻底把王谧给弄湖涂了。 “没有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 “徐州城目前还掌控在氐秦大将符飞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就让你们轻轻松松的通过?”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谢襄他们就是过来了啊,而且,真的没有遇到多少麻烦。 谢襄人年少,度过了初时的惊慌之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少年人的本性,说起话来直来直去,似乎也听不出王谧的弦外之音了。 “王侍郎有所不知,确实如此。” “我们几个当然知道,徐州城现在氐秦的掌控之中,自从过江,就一直都很小心,唯恐闹出什么纰漏,耽误了大事。” “我们这些人全都是谢公的心腹,自小就在谢府长大,没有谢公,就没有吾辈的今天,这次奉命出城送消息,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的,可以说,就是折掉了这条性命我们也要把消息送到侍郎的手里。” “尤其是这徐州城,尚未踏足之前,我们也是忐忑的很,当时本想兵分几路,把谢公的书信誊抄几份,放在每个人身上,至少也要送出去一份。” “却没想到,到了徐州城,情况却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紧急。” “这又是怎么说?”王谧急急问道。 其实,他心里是非常着急的,这小孩子说话,就是这样抓不住重点,他只是想知道徐州城中的布防情况,那符飞是否准备迎接晋军等等一应事宜。 而谢襄却从他们对谢安的忠心上面开始说起,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 你还不能和他着急,毕竟他还太小了,这次临危受命,能把消息安安全全的送到王谧的手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且给他点时间,让他细细讲述。 左不过,今夜也是不能成行的,耽误些时间倒也无妨。 当然了,这些都是在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办法的情况下才只能这样。若是谢襄的嘴皮子再快些,若是他能够直接把话说到点子上,也就不需要王谧这般着急了。 等吧! 慢慢等吧! 所幸,所有的话题还是在围绕着建康的情况,谢家的情况在打转的,对于王谧来讲,这些消息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听一听,或许也可以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而这时,谢襄稚嫩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一开始,我们也认为徐州城防范严密,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江左之人,恐怕还没入城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毕竟,现在氐秦崩塌,对于他们这些在边境守城的将士来讲,本来内心就不安定,又担心江左会觊觎他们的领地,自然会加强守卫,时刻紧盯。” “所以,为了能够掩人耳目,我们就提前想了个办法。” 看来,这谢襄别看人小,心眼却并不少,做事很精明嘛,头脑不错,谢安没有看错人。 虽然他兜兜转转的,半天也说不到重点,但是,王谧还是对谢襄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是个有心路的孩子。 等到他王侍郎把住了朝政,说不定,这孩子也能为他所用呢! “几个侍卫都身量高大,体格结实,看起来就像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这些人的样貌就瞒不住,但是我却还好,我年纪小,又从未习武,于是,他们就让我装扮成个小叫花子,第一个混出城去。” “小叫花子?” “你?” 王谧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完全难以将面前的面皮白净的小男孩和小叫花子挂上钩。 再联想一下之前谢襄的个性,那绝对是一个把陈郡谢氏出身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的。 骄傲自满的很,那是一点坏话都不能听,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这么一个人。 如今却要让他打扮成小叫花子,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脑袋上是不是还要插几根稻草。 “你真的扮成小叫花子了?” “当然!” “扮了一整天呢,累死我了!” “这还真是苦了你了。” 不过,诚如谢襄所说,在一队侍卫当中,也确实只有他这个小孩子最不容易惹人眼目。 若是穿衣打扮上注意着些,混出城并不困难。 谁会想到,堂堂谢公会派出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出来递送这样重要的消息? 看到谢襄的形貌,自然不会多想,估计看他这副可怜相,挥挥手就放出城了。 谢襄容易混出城,确实是好事一桩,奈何这件好事对于王谧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想要知道的是徐州城内现在的情况,可若是几人分开行动,以谢襄的年纪,他的体貌,确实不容易引起氐秦的怀疑。 既然没有引起怀疑,也就不会引发争端,而且,听谢襄的意思,他在徐州城内本就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以他的年纪,阅历,恐怕难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获得多少有用处的消息。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侍卫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章 待到明日 “你是出来了,那他们呢?” “那些侍卫?” “这些人总不会也是装作叫花子混出城的吧!” 那些人的身板那么结实,看起来杀气腾腾的,再怎么装扮也不像是吃不上饭的叫花子啊! 谢襄摇了摇头,立刻否认了。 “那当然不能。” “他们不能打扮成叫花子,于是只能另外找个差事,那个时候,徐州城里正有一伙演百戏的伶人,他们有些家伙事,高梯、铁球之类的,我们就花了些钱,借了过来,让侍卫们稍加打扮,装扮成百戏团成员的样子,拿着这些沉重的家伙事,一路边等着出城,边耍家伙事,就这样,居然全都混出来了!” “百戏团?” “可真有你们的!” 还别说,一个谢襄,装扮成叫花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混出城去,再加上个神乎其神的百戏团,确实不容易引起守城官兵的怀疑。 百戏团就相当于现代的马戏团,其中包含的成员,大多都身怀异术,不是大力士,就是会表演古彩戏法的,总之和江湖道人差不多。 谢襄身边的那些壮士,从外表上来看,确实都非常的突出,令人瞩目。 如果穿上平常人的衣衫,走在大街上,只看他们的步伐,或许都会让人觉得很是奇怪。 但是装扮成杂耍艺人就不同了,这些人本来就被定性为社会边缘人士,漂不不定,人员庞杂。 官府对于他们的管束,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他们不惹事,一般来讲,也就不会多加注意。 更何况,如今南北两边还在持续的打仗,像是百戏团这样的江湖游荡团体,走南闯北的混生活,也是极有可能的。 城中的百姓也需要一些娱乐的项目,百戏团正好可以给他们带来些快乐,只要能够混在其中,侍卫们强健的体格,凶巴巴的眼神也就不再那么令人生疑。 “不过,现在局势都这么乱了,徐州城里居然还有百戏团吗?” “他们还能表演?” 唯一令王谧想不通的,就在这里了,按说,邺城失守,徐州这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那符飞不说赶紧加快布防,竟然还有心情在城里搞娱乐工作。 谢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关窍,还特别郑重的点头:“是啊!” “真的有百戏团,而且,城中秩序井然,一点也不乱,我们入城之后,看到徐州城里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里早就不放生人进城了,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人管这件事。” “生人入城,在城中活动都很自在,根本就没有差役会询问,我们也问了借我们家伙事的百戏团成员,他们也说了,这半年来,徐州城里一片祥和,一点要打仗的迹象都没有。” “进城的时候根本无人查验官凭,只是出城的时候,有人查验,不过因为我是扮成了叫花子,而侍卫们则扮成了百戏团的,原本都不属于徐州城的人,那守城的士兵也就放我们出来了。” 城中的守备竟然这样松懈? 这还真是出乎王谧的意料。 “那依你看,城中士兵的状态如何?士气高吗?” 既然他们还是在徐州城里呆了一段时间,那这些事问他应该是没错的。 谢襄认真的想了想,而这时,曾靖也重新返回了大帐,带来了饭菜。 谢襄匆忙赶路,如今已经是深夜了,想必也没有时间吃东西。 “曾队主,太感谢了!” “我早就饿的不行了!” 谢襄此言一出,他的肚皮就好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似的,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声音极大,充分显示他确实是饿了很长时间。 原本他也没有那么饿,看到王谧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突然就撑不住了。 自从扬州出来,进入了徐州地界,谢襄就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又是忙碌,又是紧张,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小孩子都饿成这样了,王谧也不好意思再苛责他,只得等他先吃几口,垫一垫肚子再继续发问。 而站在一旁的曾靖,好笑呵呵的,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其实,王谧这心里正不舒服呢! 好端端的话题,眼看就要说到重点,却又被这厮给打断了。 谢襄饿的够呛,只顾着低头吃饭,也想不起其他的事了,纯纯把徐州城的事情抛诸脑后。 真是耽误时间! 不过,王谧也不是无事可做。 谢襄提供的这些消息,虽然不能从正面反应徐州城内真实的守备情况,却也还算有用处。 既然城内秩序井然,百姓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这就说明,符飞并没有准备打仗。 尤其是和晋军硬拼。 如若这般,不说是调集士兵了,至少城内的那些城防建筑总是要加固一下的。 壕沟、栅栏,该弄的都应该布置上,不能再耽搁。 别看邺城里的符丕是个废物,但是,即便是这个废物,也知道,趁着慕容垂部还在城外囤聚的时候,符丕还是加强了邺城的守备的,各种器具也准备了很多。 老实说来,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把晋军叫过来搅局,只凭鲜卑人,不一定能打得下邺城。 而晋军能够很快获胜,也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比秦兵强多少,而是因为,他们有先进的火器助阵。 要不是有突突突的火器,邺城现在谁手都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既然邺城已经失陷,这样的劲爆消息必定已经传到了徐州城,坐镇徐州,野心勃勃的符飞,怎么会无动于衷? 怎么会不做任何的准备? 难道,他真的如李大连所说,只是想凭借徐州城,左右逢源而已? 虽然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符飞他还是氐人。 就算是要左右兼顾,最终他还是会偏向自己人。 一旦氐秦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还能扑腾几下的话,相信符飞一定会抛弃晋军的。 “襄儿,那徐州城的守将符飞,你可知道些消息吗?” 见谢襄终于吃饱,王谧这才直接问道。 与其等这小娃娃自己说到重点,还不如他自己把重点指出来,也算是节省时间了。 谢襄闻言,先是一愣,他根本就不认识符飞这个人,在徐州城的时候,也并未听什么人提过这个名字。 但既然王谧称此人是徐州守将,那肯定是个大将军了。 这样有名气的大将军,还是镇守徐州要塞的,谢襄在城里呆了两天,却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一点问题。 “王侍郎,我可没有听过此人。” “我在徐州城里一共呆了两天,期间为了多收集消息,也和那些叫花子交谈了很多,从没听他们提起过此人。” 古代的城池和现代还是很不同的,尤其是隋唐之前的城池,中心城区很小,而城门之外,几乎就是荒郊土岭,没有什么人烟。 有限的人群往往聚居在并不算大的城池之内,相互之间,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 一般来说也比较准确。 如果一切真如谢襄所说,他也用心的打探了徐州城内的情况的话,无人提及符飞,或许还真的说明,符飞确实没有什么动作。 “那你可看到徐州城里有没有大批军队集结?又或者有加固城防建设之事?” “没有!” “也没有看到。”谢襄很笃定。 王谧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如果他提供的消息全都属实的话,那么明日到徐州城下,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谈和。 “王侍郎是不是担心,符飞会出兵阻拦晋军?” 王谧这边顿了顿,谢襄却忽然说出了这番话,有这种见解,可谓成熟。 既然他都可以看穿这一点,也就不必再顾忌他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还搞不明白,可以和他商谈一下。 “正是有这样的顾虑。” “既然大军要快速返回建康,徐州就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必须要经过的,可是,徐州城内的情况,我们还一无所知,你既然是从徐州城里混出来的,也就想要借由你搞到一些消息。”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我想要弄清楚,徐州城守将符飞的想法,其若看到我军,会不会反击?” “毕竟,说到底他还是氐人嘛,不可能对晋军的大胜无动于衷。” 谢襄放下了瓷碗,煞有介事的摇了摇手。 关于这件事,他有另外的想法。 “王侍郎何必担忧?” “要我看,符飞不会把晋军如何的。” “这话又从何说起?” 竟然这么有信心? 难道,谢襄这小子的脑子里,还藏着什么没有告诉他的,关于徐州的消息吗? 王谧关切的盯着谢襄,而谢襄也好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双臂抱胸,气势凛然。 “我晋军到徐州,并不是为了占领徐州的,只要让符飞知道这一点,并且做出保证,相信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军这次到徐州,只是为了借道,只要符飞能放大军回到建康,就算是把徐州给他继续把持又如何?” “对于我军来说,邺城已经拿下了,而沿线的几个城池也都已经表示归顺,严格来讲,徐州在这里,位置也很尴尬,和孤城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我大军过境,不过是借道,也不打算和符飞开战,符飞处于徐州这样的咽喉要道,本来就很危险,北方震动,南境如今又牢牢的把持在我大晋手中,符飞若是聪明的,就应该按兵不动。” “若是他不识相,大军从京口出发,跨过扬州,攻打徐州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 这这…… 眼前的谢襄,不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将领! “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眼界!” “不得了!” “当真不得了!” 虽然王谧没有对谢襄的言语进行过多的评价,但是寥寥数语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坦白说,要不是谢襄,只是他王谧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徐州,扬州,两个地方相距实在是很接近,如今,徐州以北,在它的周边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凭借的重镇,只剩下了徐州。 而徐州以南,很明显,大部分的地盘都是属于大晋的。 符飞就算是把徐州城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似乎也很难撼动大局,况且,晋军过境,对于符飞来说,其实并不一定是坏事。 “我军到了徐州城下,不与他符飞争斗,只求过境,他符飞本就是悬于氐秦之外,当前最重要的,大约就是保存实力,我们不和他开打,他的实力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这对于符飞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 “说的就是。”谢襄也认同。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想的。 其实,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在晋末这个乱世,镇守边境重镇的这些守将,往往和镇守长安、洛阳,那些身处腹地,很难被侵扰的城池的守将想法不同。 那些氐秦腹地的重镇,往往肩负着更重大的使命,他们对于守住氐秦的核心也更加看重。 一旦敌军打到了这些城池,那就说明氐秦到了危在旦夕的境地,这些城池的守将必定会奋起反击,不顾一切。 而徐州这种地方,平日里无风无浪的时候,也免不得经常打来打去,小型冲突不断。 而地处边境,又很容易受到敌方的招降,一旦两军的局势紧张,待价而沽,挟城跑路是很常见的。 于是,对于符飞来说,现在最经济的做法,确实是放晋军过境,自己装瞎。 否则,开打? 打得过吗? 不说氐秦那边还能给他多少援助了,只是这支晋军的实力就不容小觑,而且,徐州紧邻的一些地带就已经是晋朝掌控的范围了。 一旦把他们惹火了,隔着江面冲杀过来,符飞只有坏果子,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一想,或许情况就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待到明日,一切就都有解答了。 谢襄年幼,吃饱喝足之后,很快就支撑不住,王谧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倒头便睡,几乎没有几分钟的时间。 王谧也不过是又点了几根蜡烛的功夫,转头再看,他居然都已经睡着了! 果然是年幼无知,即便是再焦急,局势再危急,对于小孩子来讲,就算是危及到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的惶恐也就只能维持这么一小段时间。 乐观,终究还是他们的天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襄占了王谧的地方,王谧左右看看,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来访者搅扰的,夜是越来越深了,甚至,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这个觉,恐怕也是没的睡了。 甚至是,睡不睡也没什么意思。 大军明日就要迎来最关键的时刻,能不能尽早赶回建康,就看这一遭了! 心情本来就紧张激动,还连番出事,王谧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当然是振作起来,参详明日的大事。 顺便歇一歇。 军帐周围,寂静一片,几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可见,士兵们都已陷入了沉睡。 王侍郎也很想睡,休息好了,才能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 可惜,他根本就睡不着。 明明疲惫的很,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然而,就在王侍郎希望能稍微歇一歇的时候,才刚刚到帐外值守的曾靖,却又反身回来。 一看到他那张心事重重的脸,王谧的心就再次揪紧。 不是吧! 又出了什么事? 谢玄故去,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 就算是明天,晋军顺利的通过了徐州城的考验,等回到建康,也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复杂的局面。 况且,按照谢安的指示,他们甚至不能立刻返回建康,要停留在京口。 这一下,局势只会更复杂。 但是,谢安的主张,王谧又不得不考虑,况且,在咄咄逼人的王恭面前,暂时停在京口,确实是更好的办法。 但是,曾靖的到来,很快就把王谧这一点点小小的奢望也彻底打破了,不知道有什么仇。 还是今日本就不宜迁徙,他还一意孤行,以至于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曾靖进帐,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这一个夜晚,只要是和他沾边的,似乎都是大麻烦,没什么好事。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啊,实在是这个世上,麻烦的人太多,带来的都是麻烦的事,他只是个负责传报消息的,有好消息,他还能藏着掖着不成? 他快步走到王谧的身前,看着他无奈的表情,自己也感到很是不好意思。 这些建康来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没有眼力? 非要凑到一天,而且还不只是一天,甚至是同一个夜晚赶到这徐州城外。 是约好了吗? 就不能让我们王侍郎好好的睡个觉吗? 明日还有大事要办呢! 但是,很显然,建康来的人,来都已经来了,又不能再轰回去,或者是干脆把他们拒之门外。 “王侍郎,王恭府上的人来了。” 王恭? 王阿宁吗? 王谧腾地一下就从座上弹了起来,还什么睡觉不睡觉啊,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别说是他,就连早就已经睡熟了的小娃娃谢襄,也被惊醒了。 听到是王恭府上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很慌张。 “快让他进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念叨,局势已经这样混乱了,王恭这厮可不要再惹事了。 他就冒了出来。 “侍郎,王恭还想干什么?” “他不是已经命令大军急速返回建康了吗?” “侍郎也照做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不满?” 曾靖出去叫人,谢襄也凑了过来,提到王恭,他的语气就很是不好。他是个小孩子,对人的好恶都很简单。 几乎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谢安讨厌王恭,他作为谢安最为信任的小跟班,当然也不会喜欢他。 这还只是谢襄讨厌王恭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来自于他自己。 当时谢玄重病之时,却没有看到王恭稍微动一动,到谢府上门来看望同僚。 而当谢玄故去,王恭的表现就更加匪夷所思。 不求他悲痛欲绝吧,至少也要上门吊唁,而他呢? 不只是这些事情一个都没做,竟然关上了王府的大门,谁也不见了! 他这样做,简直是没有把陈郡谢氏放在眼里。 他王恭,目中无人了! 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若是谢安再年轻十岁,哪里还有他王恭蹦跶的空间,而这个朝堂也绝对不会被他这样的人占据。 谢襄充分利用这个小小的空当,在王谧面前给王恭结结实实的刷了一遍黑存在感。 其实,谢襄原本就不必这样急切,现在王谧也是很厌恶王恭的,而且,比谢家更甚。 这是关乎王谧个人的。 好歹以前两人还是朋友吧! 就因为他有本事,能够攻城掠地,他王恭就一个劲的给他使小绊,各种阻挠,这是一个爷们干的事吗? 虽然最后几大世家,还有那些新近起家的将领,大约还是要分道扬镳。 但现在不是还没有到时候嘛。 王谧在前方冲锋陷阵,其实他对王恭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只要他能坐镇中枢朝廷,把局势稳住。 给他提供一个安定的大后方即可。 对于现在的王谧来说,他甚至都不奢求朝廷能给他出钱出人,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居然都无法实现。 王恭他不但不给他支持,还总是跳出来搅局。 把原本还算明朗的局势搅合的越来越困难,他是不是不知道在北方征战有多么的辛苦,多么的危险? 他要是也行,他也可以上! 可惜,王谧不必和王恭交锋也知道,他是肯定不敢亲身上阵的。 要是他有那样的本事,早就把王谧召回去,自己统领北府了! 或许这个设想还是不够到位。 踏入军营,放弃在中枢朝廷的把持地位,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情,王恭才不屑于去做。 要是司马曜还在,说不定他还有这个念头,但是司马曜一去,后宫里有自家妹子跟他打配合,他在外朝可以把大晋的朝政全都揽在自己的手里。 这样大好的局面,他怎会不好好把握? 根本就不可能冒着生命的危险前来北方,苦哈哈的打仗,万一呢,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折了呢? 毕竟,王恭又不是王谧,有主角光环,还有穿越庇佑,心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理解不代表不气愤,于是,在还没有见到王恭的使者之前,王谧就已经储存了一肚子的恶气。 这还不说,王恭派出的使者,竟然就是他太原王家的人! 他也太不把朝廷,把王谧放在眼里了。 朝廷上的这些人,难道都是瞎子,傻子,就由着王恭这样恣意妄为? 晋末南北朝时期,由于朝廷失序,对地方上的控制力不强,对朝廷上的大臣也基本处于放养的状态,对于那些执掌朝廷大事的权臣,皇族基本上都要礼让三分,根本就不敢管。 于是,很多朝廷上的大事,并不需要通过正式的诏书送达需要知道他的人手上。 很多国政,只是这些大世家的权臣之间用私人信件往来几次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王恭的做法也还是比较少见的。 他给王谧下的命令是以诏书的形式,而既然是成文的诏书,为什么不找后宫现成的小太监送来,而是让自家的小厮送到徐州郊外? 这不就是把朝廷的事情,办成了他王家自己的事情吗? 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可惜,在大晋朝,目前这片天还真的就在他王恭的手里攥着。 王贞英,本朝太后,正是王恭的亲妹妹,自家人不帮衬自家人,那怎么可能? 只要王贞英不对王恭的作为有任何的意见,别人谁敢造次? 当然,王贞英是绝对不会对王恭有任何的不满的。 内外联合,王恭的朝政把持的紧,王贞英在后宫才更可以高枕无忧,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王谧越想越气,却在这时,王恭派来的小厮也终于被带到了。 看到此人,王谧的怒气就更胜。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闯过徐州重地的? 难道,徐州现在是一座菜市场了吗? 谁都能进,谁都能出,毫无戒备? “王侍郎,这是王公的亲笔信,王公嘱咐小的一定要交到王侍郎的手上。” 说着,那小厮就把王恭的书信从怀里取出,走上前来。 此人高高瘦瘦,颧骨很高,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是,王谧却没见过他,至少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也不知道王恭怎的挑中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严格来说,倒是比谢襄看起来靠谱些,而此时的谢襄也站到了一边,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太原王家来的这位小厮。 坏人! 王家的人一个都不可信! 谢襄这边恶狠狠的看着那王家小厮,王谧这边的表情也称不上是好看。 他王恭是谁? 他写的书信,为什么王谧就一定要看? 又不是皇帝! 就算是司马曜,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眼里也没有多大的分量,他们写的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一副理所当然,命令式的口吻。 他以为他是谁? 他家主公有排面,他就有排面了? 不过,王恭的书信,终究还是要看一下的,只是不能马上看。 谁还没有个架子了? 尤其是在面对这么不知道恭谨的小厮面前,难道堂堂琅琊王氏的嫡系,朝廷要员,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 那小厮当然不能马上领会王谧黑脸的真正原因,他也只是按照自己一贯的方式做事。 而王恭手下的差役一贯的做事方式,就是目中无人。 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自从朝政都被王恭牢牢控制,王家的人从上到下的那个气势就更不用说了。 不只是目中无人,简直是鼻孔底下都没有人。 就是那么嚣张! 于是,那小厮虽然被王谧鄙夷,但是他完全感觉不出自己的是哪里做错了。 还以为自己已经把态度放的很低了,很尽力了。 “你家主公可收到我的书信了吗?” 过了好长时间,王谧都没有把那封信打开,那小厮有些不爽快,正要发问,却听到王谧先开口了。 “书信?” “王侍郎也给我家主公写了书信?” 没听说,完全没听说! 王谧颔首,知道了这小厮的套路,他也不觉得尴尬了。 反正你不给我面子就休想我给你面子,大家就干耗着吧,谁怕谁? “当然。” “算时间,应该是你从建康出发之前,就应该送到了。” “难道,你没听说?” “你家主公没有叮嘱几句?” 虽然王家的小厮态度不好,但是王谧的问题还是善意的,王恭的这封信他虽然还没有打开,但想想也知道,大约就是有关北府兵的归期之类的事情。 着急了。 催促了。 老实说来,自从收到了王恭杜撰的诏书,王谧心里就不痛快,虽然他还是遵从了王恭的指令,但是,就像他自己计划的,他是绝对不会将王恭的命令原模原样的都照办的。 行军确实是行军了的,但是速度也是相当之慢,慢悠悠,慢悠悠,慢到连队列里的氐秦俘虏都受不了的地步。 对于他们来讲,可能早一日到建康还算是解脱了。 看看朝廷那边究竟要怎么处置他们这些俘虏,给个痛快话。 结果,这个打仗很快手的王侍郎,一朝踏上行程,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根本是一点也不着急。 他们晋军此次出征,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都不想家的吗? 如此龟速,两个月也走不到建康!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一个月不到,大军就已经到了徐州郊外。 眼看就可以摸到建康城的大门了! 因为行军速度缓慢,王谧这边想着,王恭大约是看到了自己的书信一时气愤才写了回信。 徐州这边距离建康已经比较近了,他能够很快把回信送到他手里也很正常。 但是,看这小厮的表态,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道,王恭没有收到我的书信?” 不会吧! 算时间早就该送到了! 那小厮完全没有想到还有那么一封信,被他问湖涂了。 也就直接说了实话。 “启禀王侍郎,真的没有收到过。” “至少,在小的出门之前,还从未听王公提起过,或许,是两边的人走岔了,没有碰到。” “又或者是小的出来了,侍郎的信才刚刚送到,具体的情况,小的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真的没有收到! 不过,这也不正常,按照正常的脚程来讲,完全是应该王谧的书信先到,王恭的书信后到的。 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状况? 王谧有些焦急,信使一来一回的,人数又极少,他们不发回消息,谁也不会知道真实的情况。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二章 突然转变心意 王谧还在担心自己的书信出了情况,王家小厮却已经等不及了,他知道王谧不是好惹的,也不敢出言催促,只得不停用眼神暗示他。 好在,等了一会,王谧终于把这封信展开了。 王恭会说什么呢? 总不能让他快马加鞭,三天就抵达建康城吧! 哼哼! 他想得美! 就算王恭把这件事说出花来,王谧也绝对不会听他的。 他不过是假借朝廷的名义给自己下命令,实则这些所谓的命令背后,都是他王恭自己的主意。 对于王谧来讲,现在最应该维护的,还是谢安。 谢安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北府大军就停留在京口,对于北府兵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王恭如何跳脚,管他的呢! 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他王恭在建康城,他又不敢出来,而王谧在徐州,将来也是在京口,两人王不见王,王恭还能将他如何? 现在的形势,新生惧怕的不应该是王恭吗? 在这个乱世,大军在谁的手里,谁就有底气,谁就有实力。 而大晋境内,目前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掌握在谁的手里? 谁的? 当然是王谧! 也只有他,才能将这支大军指挥得当,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而王恭的手里有什么? 只靠着建康城那点少得可怜的侍卫? 开什么玩笑! 在装备精良,素质上乘,作风彪悍的北府兵面前,他们屁也不是! 只要大军能够到达京口,火药也好,火炮也好都能够迅速得到补充,到时候,对于北府兵来说,还不是如虎添翼? 只要刘牢之不要搞事情就好。 饶是这样的情况,王恭竟然还敢对王谧挑刺,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放眼朝廷,谁还会给他支援? 难道指望荆州兵? 不可能的! 王恭只要还没有老湖涂就会知道,谯郡桓氏,他指望不上的。 再说,以荆州兵目前的当家人桓冲和王谧的关系,只要大晋境内一乱起来,桓冲说不定会直接跳出来支持王谧也是极有可能的。 抱着绝对不会按时返回建康念头的王谧,终于把王恭的书信打开了。 “大军新胜,疲敝不堪,吾弟稚远可徐徐回之,待大军凯旋,为兄当于建康城外与百官列队相迎。” 这是什么情况? 王谧缓缓抬起头,王恭的这封书信,简直是匪夷所思。 徐徐回之是什么意思? 列队相迎又是搞什么? 谁需要他列队了? 再说,他王恭是哪盘菜,满朝文武他都能调动的起来? “你家主公这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我才刚刚收到朝廷的旨意,要求北府兵即刻从邺城出发,尽快返回建康,片刻不得耽误。” “这才过了几天,王公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眼前的小厮不过是个送信的,按说,王恭书信当中的内容他也不会知道,而王谧也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朝廷秘辛告诉他。 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王恭反复无常,既然把这个人派了过来,想必他对王恭的心思多少也知道一些。 又或者,这个小厮能给他提供一点消息,比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王恭在短时间内就改变了主意? 王谧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能给他一个答桉。 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逗着玩吗? 那小厮很不上道,还搓搓手,假装单纯。 “王侍郎这样问,可是折煞小的了,王公的心思,小的怎能揣测?”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当没有收到这封信,大军明日就要到徐州境内,该怎么走,还怎么走,我想,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到京口了。” “王公信里也说了,到时候,他必定会带着满朝文武到城门外来迎接我。那我可要抓点紧,快点回城才行!” “王侍郎,那可不行!” “王侍郎误会了,王公他不是这个意思!”那小厮急了,瞬间就口不择言起来。 王谧欣然一笑:“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知道王公的想法吗?” “既然不知道,那你怎么又能替王公否认?” “莫不是你擅作主张?” 王谧持续输出,王家小厮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厮,一直以来都跟随在王恭的身边,他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在建康城里也没有几个人敢得罪他这个王恭身边的红人。 哪成想,这个王谧如此厉害。 几句话就把他打蒙了。 他哪里敢置喙王恭的想法,赶忙如实招了。 “王侍郎莫急,这封书信绝对是王公亲手写的,里面的内容也全都是王公的真情实感。” “王侍郎有所不知,本来王公是想让大军快速收缩回建康的,却没成想,太后娘娘出手反对,王公没办法,这才改变了主意。” “太后娘娘?” “她怎么会参与这件事的?” 这话一问出口,王谧就有点后悔了。 好像有一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感觉,这要是被王贞英知道了,恐怕不会有好处。 不过,王谧这也属于正常的心理变化。 王贞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清清爽爽的,不争不抢,绝对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怎么会在这样的朝廷大事上忤逆亲哥哥? 再说了,这些朝堂上私密的话,这个小厮又是怎么知晓的? 总不会是王恭亲口告诉他的吧! 虽然王谧有点后悔,但说了就是说了,也没什么非要找补的必要。 王恭的小厮却并没有听出王谧的话语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一开始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王恭在前朝把持朝政,王贞英在后宫佛系做太后,合作的很好。 以往从没听说太后对王恭的做法有任何的不满,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太后让王恭扭转了心意。 只听得他缓缓说道:“具体的情况,小的如何得知?” “只是那一日,太后娘娘遣了身边的小太监小才儿到王府来传话,说是有要事相商,其实,具体是什么事情,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在那之前,王公都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但是,从宫里回来,却突然变了主意。” “钻到书房里呆了一天,转日就交给了小的这封书信,让小的快马加鞭的送到王侍郎的手里。” “我们作为属下,王公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们,小的这完全是通过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推测出来的。” “也不能作准。” 那小厮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显得有点心虚的样子,连头都不敢抬,甚至不敢和王谧对视。 王谧拿着信,心里揣摩着那小厮这番话的真假。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很多细节也应该是事实,但是,王谧依然很怀疑,王贞英是王恭的亲妹妹,如今她当上了太后,正是需要有人在前朝提供支持的时候。 很显然,王恭正是这个人选。 面对这样的攻守同盟,利益共同体,王贞英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很明显的,违背王恭意愿的事情。 如果小厮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前后顺序都没有错误的话,那至少说明,是王贞英做了什么事,才促使王恭改变了心意。 为什么呢? 王谧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王贞英贵为大晋太后,她代表的当然是朝廷的利益,是司马家的利益。 虽然司马家的人现在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她不是嫁入了司马家,这个太后的位子也轮不到她。 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王贞英至少也要在表面上站出来,维护司马家的利益。 对于司马家来说,如今的北府兵,已经不能算作是自己的屏障了,很大的一种意义上,也变成了一种威胁。 其实,如果真的是王贞英作出的决定,要求王谧他们带领大军急速返回建康城,这倒是还可以接受。 因为,朝廷嘛,一向是用人的时候热情似火,没用了就一脚踢开的做派。 多少年了,都没有任何的进步,早就习惯了。 也就是说,上一封朝廷的旨意,虽然是王恭操刀,但是,王谧也一心认为,是他们兄妹两共同的意思表达。 可今日一看,或许,其中还是有一些分歧的。 “太后娘娘时常参与这些朝堂上的事吗?” 王谧忽然这样发问,可是把曾靖给吓到了,一连抛了好几个眼色,就想让王谧把话收回去。 奈何,人家王侍郎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问就问了。 又能如何? 虽然这些话,原本不应该对一个负责跑腿的小厮说起,他倒是想找王恭说,他也找不到啊! 两个人直线距离太过遥远,再说,这个时候他去见王恭,以那个人的小心眼,会不会见他还说不定。 还到城门口迎接,亏他说得出来! 吹吧! 到时候,北府大军抵达建康城,他王恭不设陷阱派人马抓捕就算是给面子了。 虽然王恭在书信里说的天花乱坠,王谧却并不相信几个字。 他认为,王恭内心,铲除他的心思还是很强烈的,如果这封退让的书信背后,真的是王贞英在使力,那就更加说明,王恭写信,不过是受到了亲妹妹的压力,不是出自真情实感。 王恭的那点小心思,王谧不用见到他的人,大约也能猜到七八分,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倒是这太后王贞英,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各种操作,实在是令人疑惑。 为什么要和自家哥哥对着干呢? 王恭那么小心眼的人,对待多年的朋友,都是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对待自家妹子,表现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这样的人,如果王贞英偏要拗着他的性子来,他不跳脚才怪! 能行吗? 这小厮,他会知道吗? 见他很长时间不说话,王谧很是怀疑。 他用审视的眼光盯着他瞧,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好看,不能给他压力啊! 要不然,他就是知道些事情,也不敢说了。 其实,王谧原本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个小厮能被王恭派出来送信,不消说,一定是心腹了。 现在他在这里打听的事情,转过头来,这小厮是一定都会原原本本的汇报给王恭的。 这对于王谧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但是,王谧却无所谓。 管他的呢! 这些事情,早晚王恭也都会知道,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几乎就是要撕破脸皮的前奏了。 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想打听,就让他打听好了,他想嫉妒也让他嫉妒好了! “王侍郎何出此言?” 等了许久,那小厮别的有用的一个都没有说出来,反而叨叨了这么一句话,真是恶心。 “就是打听一下太后娘娘的想法,你也不必多想,我有这样一问,也是顺着你的说辞来的。” “你既然说,是太后娘娘促使王公改变了心思,那就说明,太后娘娘的话,在建康朝廷还是很有分量的。” “你也知道,我大军即将返回建康城,如今,太后娘娘是怎么看我们的,我也是没有个头绪。” “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大可以给我说说,太后娘娘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朝廷的动向? 那也是可以说给他听的? 要是说给了他听,这不就等于是把王公的动向提前泄露给他了吗? 这对自家主公来讲,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小厮虽然位卑言轻,但终究还是效忠于王恭的。 思来想去是不想说的。 但是王谧这边逼的又急,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就在人家的地盘上,周围到处都是兵士。 就连王谧的军帐里都有好几个虎视眈眈的壮汉。 就说现在吧,要是他不说出来点什么,真的很担心自己有去无回,再也无法返回建康城! 那样的话,大功还未立,自己就先扑街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再怎么样也要混过王谧这一关! 幸好,这个白面皮的书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厉害。 甚至,还有几分好欺负的样子。 那就别怪骗子太坏了,都是因为傻子太多了! “王侍郎明鉴,小的不过是个王府里的小厮,我能知道什么?” 虽然要说谎骗人,但是具体的流程,小厮还是明白的很。 不做铺垫,别人就算是再傻,哪能相信? 王谧当然知道,这是他准备说内情之前的虚以为蛇,无所谓了。 只要这小子能开口,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三章 兄妹反目? 王谧只道:“小兄弟知道什么就尽管说说,你也知道,我与王公是多年的好友了,在朝廷上,我最敬重的人就是王公,王公也一直与我相善。” “若是朝廷那边真的有什么变故,我也想听一听,早做准备,等到大军回城,也可以给王公撑腰不是?” 什么叫说的比唱的好听,看看王谧就知道了。 还好朋友呢! 我家王公早就没有把你当做是朋友了,这个人脸皮还真是厚。 那脸皮是真的厚,要不是脸皮厚,也混不到今天呐! 那小厮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些,以为王谧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个人,在脸皮这件事上,多少也有些顾忌。 他哪里知道,王侍郎早就变成了个十足的厚脸皮。 和以前的王侍郎,判若两人矣! “王侍郎能这样做,我家主公自是感激不尽。” “既然王侍郎有这个心,那小的也就不谦虚了。” “其实,自从太后娘娘执掌后宫以来,娘娘对前朝的事情也确实颇多关心,尤其是涉及到北府的事情,更是过问很多。” “虽然小的不过是个王府的小厮,也没能跟着王公入宫觐见过,但是,以前常听夫人讲,太后娘娘入宫之前,在王家就是个很有主心骨,很有见解的女子,想必入宫之后,眼界更是开阔,手段也更多了。” “再加上,如今是王公执掌朝廷,兄妹两人多有商量也很正常,但是,小的觉得,王侍郎不必担忧,太后娘娘一向是公私分明明事理的人,这些日子先掌控朝政也不过是因为陛下还年幼,无法亲政,等到陛下渐渐长大,太后娘娘自是会退居后宫,不再参与前朝的事情。” 呵呵! 说的好听。 陛下还吃奶呢,等他亲政,那得等多少年? 这一竿子,可就支到了十几年后了? 按照他的说法,敢情这朝政,他们王家兄妹还想继续把持十几年? 要是他们能做到这一点,王谧也不用混了。 还是做梦比较快! 虽然王谧心中吐槽连连,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这小厮说的,和王贞英的做法其实是完全相悖的。 这又是为何? 既然兄妹两人的关系这么好,配合默契,王贞英又为何要力劝王恭退让一步。 令北府兵不再急进?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要求,显然和王恭最初的追求相悖。 王恭就不管管吗? 当然了,以目前大晋朝廷的力量分配来看,虽然王贞英是个光杆太后,在朝廷里也没有自己的人脉,但是,她的地位还是要高于王恭的。 可以说,如果王贞英在司马曜活着的时候就能够参与朝堂政治,培植出自己的一些势力的话,也就没有王恭什么事了,他根本无法钳制王贞英。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兄妹两个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复杂的。 一方面,王贞英想坐稳这个太后的位子,那就需要王恭这个亲哥哥在前朝给她撑腰。 而另一方面,王恭想要继续理所当然的掌控朝政,也需要国舅这个名头做掩护。 但是,很显然,在两人的力量对比之中,到底还是王恭需要王贞英多一些。 而王贞英,司马曜反正已经死透了。 他也没有成年的后代,司马德宗还在吃奶当中,于是,她这个太后当的是名正言顺。 也没有人可以废黜她。 就算是他日王恭倒了霉,她王贞英都很有可能不会被牵连,左不过就是退居到后宫,再也不掺和前朝的事项就是了。 或许,他们两个会出现分歧,一开始也是源于这个地位上的差异。 “这样说来,太后娘娘还是很关心北府的建设的。”王谧感叹道。 那小厮诚恳道:“确实如此,虽然王公没有明说,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只言片语当中,确实听说太后娘娘对北府兵很关心。” “或许王侍郎还记得,前些日子,大军出征之前,太后娘娘还曾经拿出内廷的家私出来,支援了将作坊,为北府打制新兵器。” “那个时候,太后娘娘就说了,北府兵是朝廷的军队,征战四方都是为了大晋。” “她作为大晋的太后,理应全力支持北府兵。” 那小厮稍稍一提,王谧还真的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听说,王贞英拿出了很大的一笔钱,可谓是康慨解囊了。 那个时候,王谧因为被桓冲算计了一道,诈骗了很多的兵器火药,很是着急。 一时之间,又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筹备新兵器,正是无可奈何之时,却收到了将作大匠普超的书信。 说是,兵器的问题都解决了,是太后娘娘率领后宫众位女卷资助的。 这可算是解了北府的燃眉之急。 如果把这件事算上,王贞英的态度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那个时候,司马曜才刚刚崩逝,王贞英晋升为太后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不乖乖的给司马曜守丧,竟然想起照顾北府兵。 还捐出了那么一大堆的金银珠宝,这个行为,当时看着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大方的后宫太后,应该做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问题还是挺大的。 老公都死了,还是死于非命,王贞英居然还有心思去考虑北府兵的事情! 这就说明,王贞英对于司马曜的死活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而真的能引起她的关注的,确实是北府兵! 难道,这就是新太后上任三把火? 看王恭后来的表现,也可以推断出,这一次的捐赠活动,不会是王恭支持的。 应当是王贞英自己的主意。 能够花费一大笔钱出来资助王谧,这就说明,至少,王贞英还是希望北府兵好的。 尤其是不希望北府兵在北伐的征途上出现什么岔子。 这就和王恭的想法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说,王恭是绝对不想让王谧好的。 现在北府就掌控在王谧的手中,王谧好,则北府兵就强盛,反之,北府兵强盛,王谧的地位就会越来越巩固。 这些事情都不是王恭愿意看到的。 于是,为了让王谧倒霉,他甚至都不希望北府打胜仗,资助? 别开玩笑了! 那些曾经要兑现的粮草,不知道猴年马月就答应了下来,直到现在不还是什么也没见到吗? 就连一根稻草都没见到! 这样的宰辅大臣,还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呢! 指望的上吗? “既然太后娘娘是支持北府的,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这封信我收到了,王公的心意我也领受了。” “自从上次收到了朝廷的旨意,我北府官兵便立刻从邺城出发,星夜兼程的往建康方向赶路。” “如今,眼看就要越过重镇徐州,这里还是氐秦控制的地盘,大军想要通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兵贵神速的道理,我想王公也不会不清楚。” “我们在徐州久留也很危险,故而目前为止,我们也没办法迁延,只得赶紧通过徐州。” “等过了徐州,我自会把情况向朝廷汇报,或许在扬州休整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朝廷就是想让我走的快些,我也不会动弹了。”王谧嬉嬉笑笑的说出了这番话,那小厮刚刚脸色还挺好的,听过之后,立刻就黑了脸。 这不就是拒绝了吗? 他竟然敢拒绝王公的退让! 岂有此理!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 “那王侍郎打算如何给我家主公回信?”他挑起了眉头,颇有质问的意思。 王谧却无所谓。 这个建康,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 但是,什么时候回去,以什么样的速度回去,都要他自己说了算。 他谢安说了不算。 他王恭说了更不算! 其实,王恭现在的说辞,和他王谧当初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本来,他给王恭写信,不就是想要延迟行军吗? 现在,王恭满足了他的心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然而,事实上,他就是不满意! 他王恭把北府大军当成什么了? 他想让他们前进,他们就要前进,他想让他们停顿,他们就要停顿,难道,北府兵现在是掌控在他王恭的手里吗? 再者说,王恭这般颐指气使,他不只是在凌辱北府兵,更是在作践王谧。 王恭所有的暗箭,都是射向王谧的。 别看王谧平日里不动声色,但是他心里明镜一般。 王恭这般上蹿下跳,就是因为,北府这支大军若是掌控在别人的手里,说不定他王谧还可以容忍一二。 可现在,北府兵正是掌控在王谧手里,昨日的朋友,今日的仇敌,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为了压制王谧,王恭可谓是用尽了全力,甚至不惜得罪北府兵。 于是,即便王恭的建议是符合北府兵的需求,符合王谧的心理,他也不打算遵从。 更夸张的是,我这边不但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甚至会故意忤逆。 “这个你放心,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告诉王公就可以了,今夜也晚了,我这就写一封书信,你明天启程带回去。” “看到书信,王公就什么都明白了,不会苛责你的。” 苛责? 这位王侍郎当真有意思。 他现在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一点差错都没有,王公为什么要责罚于他? 实际上,刚才的那些回答,都是这位大聪明的小厮亲手炮制的,他想,一旦王谧把那些关于王贞英和王恭关系的谎话听进去,等他回到建康,就该倒大霉了! 只要事情这样发展,王恭不但不会责怪他,甚至会给他大大的奖赏。 他还真的是一个能够紧握住机会的大聪明! 那小厮走后,一直狠狠的瞪着眼睛的谢襄还有看似冷静,实则慌得一比的曾靖都凑了过来。 对王谧的种种行为,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 “王侍郎,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个小厮是如何通过徐州的?” 曾靖都愣了。 这什么情况? 这个小娃娃是不是脑子有病病? 好不容易抢到了机会,他就问这个? 王谧却笑了,对嘛! 这才符合一个小孩子的心性。 能看到谢襄还有这样一面,王谧很欣慰。 “干什么要问?” “大不了就是你们是怎么混出来的,他就是怎么混出来的,能有什么区别?” “现在对于我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徐州城中的守备松懈,管理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严格。” “而且,守将符飞,似乎战意并不是很强,也并不想和我军硬碰硬。” “我们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而我当初找你打听,也是为了借由你的这些消息,判断徐州城内的形势。” “现在,我已经大致掌握了这些消息,也就没有必要再向那王府小厮再问一遍了。” “原来如此,曾队主,你想问什么快请吧!” 谢襄这样的小人精,怎么会没看到曾靖急切的眼神,人家着急着呢! 一直认为,谢襄是在浪费之间,问的都不是要紧的事。 而曾靖,自然也没有谦虚礼让的意思,一步上前,急急道:“王侍郎,我们现在究竟要怎么办?” “这徐州城,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都已经到了城外,距离这样近,怎么可以不去?” “我又不是大禹,难道还能三过家门而不入?” “大禹?” “王侍郎真会说笑话,属下只是觉得,朝廷的旨意,前后反差那么大,北府大军人员众多,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停下。” “朝廷的旨意?” “曾靖,没想到,你人这样善良!” “你竟然还觉得,这是朝廷的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 “之前的旨意,确实是以朝廷的名义发出来的啊!” 这个曾靖,怎么回事? 关键时刻,竟然犯了湖涂! “那是朝廷的旨意?” “那明明都是王恭一手促成的!” “都是他王恭的心思!” 王谧还没说话,小谢襄就先怒了,他的语气义正言辞,显示出了十足的怒气。 就在刚才,若不是王谧拦着,他早就暴打那王府的小厮了! 瞧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 待到北府大军回城,有他们的好看! 谢襄语气不好,王谧却也没有责怪他。 王家的人,尤其是王恭,确实可恶! 骂一骂是应该的。 “诸位稍安勿躁,就像我刚才说的,就算我们要休整,也要等到过了徐州城再说。” “你们以为,规模这样大的一支军队来到了徐州周边,你以为,徐州城里的符飞就真的会无动于衷?” “恐怕,他也等着看北府兵的动向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四章 打探情况 “我们若是停在此处一直不动弹,必定会被符飞看出破绽,到时候,他若是偷袭过来,我军不就惨了?” “再说,兵贵神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与其在这里一直耗着,坐以待毙,还不如冲他一把,或许就很容易的通过了呢?” “毕竟,你看,连谢襄这样的小娃娃都能混进混出,很容易。” 曾靖的担忧,王谧完全能够理解,在没有摸清楚徐州城内的情况之前,他不敢拉着大军冒险上前。 毕竟,现在的北府兵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但是,这个徐州城,能早一点通过就要早一点,千万不能拖延。 拖,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为了能让曾靖有信心,王谧铆足了力气给他打气。 效果嘛,只能说还可以。 曾靖同意了可以迅速通过徐州的计划,但是,对于王恭的书信,他还是很担忧。 “王恭现在执掌朝政,谢襄也说了,如今朝廷上的大臣,大约都唯王恭的马首是瞻。我们一定和他对着干,会不会对我军不利?” “况且,一旦通过了徐州城,我军究竟要在哪里休整?” “还望王侍郎早下决心。” 王侍郎其实早就有计划了,只是,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在条件还不具备的时候,就提前宣传出去。 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变故。 “这个,等我们先通过徐州再说,现在谈论这些,还都不是时候。” “王侍郎,谢公不是说了,让我们停在京口吗?” “京口本就是北府的地盘,人员充足,兵器也都储存了很多,正是我们盘踞的最好的地方。” 曾靖一听说,谢安有意让北府兵停留在京口,立刻就欢喜了。 “太好了!” “有谢公的支持,我们就更有主心骨了!” 曾靖斜了他一眼,这个曾靖,说话办事是越来越不看场合了。 他以为,谁是北府兵的主心骨? 谢安吗? 是他王谧,王稚远! 没有别人! 面对谢襄,他居然堂而皇之的拍起谢安的马屁,他是不是还以为,他算是立功了? “谢襄,很多事情,我们都需要仔细思量,谢公的心意我知道,我也都明白,但是,你看,现在的形势是不是和你离开建康的时候也不同了呢?” “有什么不同?”谢襄晃着不大的脑袋瓜,完全想不明白。 王恭殷切道:“王恭的态度变了啊!” “在你离开建康的时候,王恭对北府的态度确实不好,而且,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按照那个时候的情势发展,我们确实应该囤聚在京口,和建康朝廷对峙。” “可是现在,你刚才也听到了,王恭已经不再催促北府兵急行军了,也不再要求归期,这就是他在妥协,至于他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突然改变主意,这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事情。” “我们只要知道,王恭现在的态度有松动,或许也不想和北府兵撕破脸皮了,这就可以了。” “你若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大可以给谢公写封信,把我的说辞都写进去,问问谢公的想法。” “我想,谢公肯定也是一样的看法。能稳妥就可以求稳为主,如今,北府的形势这么好,大晋的形势这么好,眼看就能恢复北方更多的城池,正是我们上下一体,同心协力的时候。” “只要王恭不闹腾,我想,谢公也不想拖后腿,更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这是很明显的。 从历史上和现在时来观察,都可以看出,谢安实际上是一个很平和的人,也希望朝廷上能够尽量和谐。 要不然,历史上的他也不会坦然放权了。 之前他奋起,不过是因为王恭实在是不给他面子,如今,王恭迷途知返,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想来,一旦谢安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会改变想法。 王谧现在的处境,还是比较有利的,可进可退。 反正徐州这个重镇还没有通过,江左更是连一个山头都看不到,着什么急呢? “到时候,局势有什么变化,自然有转圜的办法。” 王谧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曾靖自然也不敢再议论什么,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办事。 倒是谢襄,还是不甚高兴。 王谧也理解。 他毕竟人太年轻了,还是个小孩子,爱恨都是很简单直接的。 一直以来,谢安对他就好像是亲孙儿一样的疼爱,他的心里只有谢安,只听从谢安的话。 而谢安,严格来讲也确实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可以做后辈的榜样。 谢襄的心里,谢安的决断就是正确的,不只是他要支持,其他的人也要支持。 尤其是现在的王谧,他现在可是谢安仰仗的人,是谢安托付了重任的人,他怎么能不和谢安站到一起呢? 他居然敢有自己的主张! 这当然是不对的! 是一定会栽跟头的,只有谢安的主张才是最有远见的,最合理的,别人的见解,完全无法和谢安相提并论。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谢襄现在对王谧有很大的意见,北府兵若是不在京口停留,他谢襄的任务不就算是没有完成吗? 谢襄会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就在这个军帐里,他就有现成的支持者,曾靖不就是这样一个吗? 曾靖是北府嫡系,可他也认为,大军还是拉回京口更合适。 诚然,这是对北府兵最好的一种做法,更何况北府兵里的很多人都是京口本地人,甚至包括大将军刘裕等人。 打完了胜仗回京口,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复杂的。 邺城拿下的很漂亮,俘虏也收拢了一大堆,这些人,包括符纂等人都要送到建康朝廷做献俘仪式。 这些都是必须的程式。 那么是否献俘,就成了北府兵表态的一个重要的表现。 如果王谧拉着北府大军及时去献俘,那就表明,北府还是听从朝廷的调遣的。 而反之,把北府大军停在京口,不理朝廷的旨意,那即便两边没有开战,实际上也等于是违抗朝廷的旨意,要撕破脸皮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京口倒是一个很尴尬的地方。 由于是建康的北大门,一旦逗留在这个地方不动弹,朝廷那边,尤其是王恭那边,立刻就会提高警惕,将王谧的行为视作是和朝廷对抗。 即便北府兵本来就起自京口,而他们的大本营也就在京口,王恭也会强行扣锅。 而对于王谧来讲,前几次大胜回归,他都是立刻返回了建康,这一次,如果突然停在京口,也确实是无法自圆其说。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谢安才会专门让谢襄送来手书,命令他停在京口。 他也是担心王谧不肯听话,要自作主张。 现在,王谧就只有一个想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吧! 徐州城! 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而另一边,徐州城内,也并不太平。 偌大的殿堂内,台阶四周,到处都点上了蜡烛,有的地方,甚至布置了好几层。 将这巨大的殿堂,照亮犹如白昼一般。 殿堂的正中央,一个坐塌安放在中间,背靠的部位,都镶嵌着昂贵的狍子皮毛。 细滑柔软,坐塌上也铺着鹿皮小垫,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柔顺的皮毛,正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这么好的毛皮料子,当然只能供给这徐州城里最尊贵的人了! 大将军符飞,现在就端坐在这小榻上。 他的面容沉毅,浓眉重须,尤其是一双眼睛,童仁极黑,显得炯炯有神。 不用去看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单看这容貌,你也能看出,此人比符丕等人要靠谱的多。 是个将才! 可惜,现在这样的将才也即将面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困境。 殿门外响起一阵响动,不一会,一个身量高大魁伟的男子,便快步走了进来。 抬眼看到此人,符飞并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长叹了口气。 “怎么样?” “打探到消息了吗?” 进来的高个子壮汉,正是符飞的心腹,辛术是也。 如今的徐州城也不比从前了,看似符飞还是这里权势最大的人,整个徐州城都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下。 盘踞在徐州城里的氐秦士兵,算上汉人军团也足有两万人之多。 这样看来,符飞仍然是这座徐州城里的土皇帝,但其实,一切早就已经悄然改变。 随着北方重镇接二连三的失守,本来徐州城这里的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 前些日子,又传来了邺城也失陷于晋军的消息,符飞彻底绷不住了! 不是去救援的吗? 不是符丕亲自邀请的吗? 哎哎哎! 悔不该当初把这群虎狼之徒放出徐州,听到这个消息,符飞反复的谴责自己。 当初,晋军过境的时候,他就看出晋军的状态很是不对劲,士气太高昂了。 部队的面貌也绝对与往日不同,军容严整,俨然一副精锐之师的模样。 这绝对不正常。 一般来讲,以晋军和秦军敌对的前缘来看,晋军根本就不可能派出自己的精锐来支援秦军。 也就是说,当日,在徐州脚下看到这一伙晋军的时候,如果他们是一群老弱病残的话,符飞还能放心一些。 这至少说明,晋军不过是卖一个面子,或许,顺便再利用这些老弱病残的兵士去探查一下邺城的虚实。 但是,站在他眼前的晋军,他们的气势是那样的强大,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奋进的表情。 他们的人数也那么多,不是三千,不是五千,而是浩浩荡荡的几万人! 人数过多,士气过高,身强体健,很难不让人多想。 事实表明,符飞也完全没有想多。 正是这一群晋军,最终葬送了氐秦对邺城的控制。 不是羌人。 也不是鲜卑人。 而是一向被秦兵看不起的,战斗力最底层的晋军! 早就说了,这一群晋军不是好人,没安好心,那杨白花就是不肯相信,愚蠢! 愚蠢至极! 是的! 虽然李大连口口声声说,符飞早就有不臣之心,不过是想借由徐州这个战略要津左右逢源,但是,他终究还是氐人。 而且,还是符氏疏宗。 他怎么可能不为氐秦考虑? 总是要顾及一下的。 那些所谓的左右逢源的战术,都是建立在氐秦不行了,将要投靠别人,或者自立山头的时候,才要使用。 当氐秦势力犹在,符飞是绝对不会抛弃它的。 在杨白花带着晋军浩浩荡荡的经过徐州城的时候,符飞站在城楼上远远一看,立刻就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他马上提醒杨白花,让他多加注意,这伙晋军来头不小。 但是杨白花却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也有理由,当时他就拍着胸脯和符飞吹嘘。 邺城里还有几万秦兵,城外还有无数的鲜卑人,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晋军这些虾兵蟹将吗? 是的! 王谧的猜测没错,那杨白花以及符丕,确实对晋军没安好心,想要来一招借刀杀人。 不管是能借着晋军的力消灭慕容垂,还是借着慕容垂的力,灭了晋军,对于氐秦来说,都是大好事一件。 于是,与忧心忡忡的符飞不同,当符丕看到这些气势昂然的晋军的时候,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兴奋异常! 太好了! 灭了他们,就可以消灭晋军最为精锐的有生力量,铲除了一大隐患。 可以说,符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典型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是按照符飞的剧本来的,什么铲除晋军,不过是被晋军给铲了而已! 不但没能铲除晋军的精锐,就连鲜卑人也被放跑了,然后呢,只有氐秦受伤的世界,再次达成。 很显然,相比没有固定地盘的鲜卑人,晋军认为,氐秦的威胁更大。 因此,宁可放走鲜卑人,让他们几乎毫发无伤,也要夺取邺城重镇,让氐秦死的更透彻些。 晋军的眼光是很精准的,目前的情况来看,鲜卑人不足为惧,但是氐秦,虽然失去了自己的都城,但是,实力犹存。 而失去了都城的他们,也确实容易成为其他势力攻击的对象。 于是,当邺城陷落的消息传来,符飞并没有特别的震惊,这似乎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是,听闻这支强硬的晋军又将南归,符飞就再次坐不住了。 辛术就是被他派出去,打探情况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一些自知之明 而这时,辛术略一施礼,便说道:「大将军预料的没错,那一伙晋军确实又来到了徐州城外,就在清风岗外十里处。」 「属下看来,他们有意在清风岗休息一晚,明早启程,大将军若是有什么安排,不妨早做准备,一切还都来得及。」 这一伙晋军不好对付,徐州城内的大小将领都是有共识的,于是,当晋军南归的消息传来,他们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此前,符飞一直按兵不动,也没有提前做准备,包括辛术在内,很多将领其实是很有意见的。 于是,当辛术接到这个打探消息的任务,他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终于…… 大将军终于要开始做准备了! 来得及! 晋军侵犯的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只要稍加准备,必定能把这伙狂妄的晋军彻底摧垮! 没问题! 要知道,这一伙晋军是刚刚从邺城大战中解脱出来的,虽然他们夺取了邺城,但是,在徐州,符飞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个都别想走! 他们可以夺下邺城,符飞同样可以让他们葬身徐州! 但是,为什么大将军还不发号施令? 他还在犹豫什么? 一直以来,辛术都把符飞看做是神明一般机智果敢的存在,听从他,信任他。 可是,这一次符飞的种种作为,却让他时常陷入迷惑。 好在,他是个正经的武人出身,做事情只会服从命令,绝对不会多想。这也让他省去了很多烦恼。 至于符飞为什么一直不发话,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的这些属下,还以为,现在的徐州城和几个月前的徐州城还是一模一样的,氐人还是徐州城的主人。 堂堂正正。 但实际上,如今的徐州城早就已经危机四伏,暗流涌动,只不过,一切都还在没有发作之前。 或许,只需要一个机会,一切就会大翻盘。 与很多北方城镇一样,虽然这些城池曾经在氐秦的控制下,存在了十几年。 但是,这些城池里,仍然是汉人占大多数。 而这些汉人,当无事发生的时候,他们是比小羊还要老实的,勤恳的庄稼人。 他们不会惹事,只是想给自己谋求一个更加稳定富裕的生活。 然而,符飞也很清楚,一旦有机会,他们也一样要搞事,而且是一 搞就要搞个大的。 如今,凯旋的晋军,就是触动徐州城内局势翻转的一个重大的诱因。 如果晋军和城内的乡民联合,以晋军的强势和城内乡民的支援之下,氐秦士兵再多,几乎也难以保住徐州城。 更不要说,距离徐州不远,就是晋之重镇扬州。 在那里也盘踞着上万晋军,若是把他们惊动了,越过江水而来,还不是要把徐州城包围在内? 之前,虽然徐州作为南北对峙的焦点,那那个时候,即便是晋军距离徐州不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只是畏惧徐州城里坐镇的符飞,还有徐州城坚固的城墙,而是担心,符飞背后的氐秦大军。 一旦氐秦的大部队从几个方向支援而来,到时候,晋军只有被围攻的份。 而现在,局势完全对徐州不利,符飞身为此处镇守的大将军,对这样的局势看的是很清楚的。 徐州城根本就抵挡不住兵锋锐利的晋军。 更无法左右城中几十万百姓的想法。 那怎么办? 当然是采取绥靖措施了。 徐州城大门一开,谁来就来,谁去就去,不管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符飞知道,这个时候的徐州城里,肯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盘踞,包括各路大军的眼线,他也顾不上了。 只有管理的松散些,给这些异常势力生存的空间,他们才不至于要对徐州城,甚至是对他符飞不利。 甚至,符飞并不担心徐州城的安危,相比徐州城,他更加担心自己。 万一有个能人异士,武艺高强的,想着擒贼先擒王,奔着他这个徐州主将下手。 他不就完蛋了吗? 就这样混了半个月左右,符飞和徐州城,以及徐州城里的百姓相安无事,可谓难得。 然而,就在这样的好时候,晋军偏偏要南归。 而且,他们进军神速,一点也不像是要踏上归途,倒像是要进攻似的。 根本没必要啊! 跑这么快做什么? 如今的节气,就算是换算到公历,也不过是十一月底,根本就没有那么冷。 以晋军的装备以及战士们强壮的体格,是绝对扛得住的,大战过后,缓缓行军是惯例。 士兵们紧张的情绪需要得到放松,他 们的身体也需要恢复。 然而,晋军主将却反其道而行之,让士兵们快速行军,没有几天,都已经冲过了好几个城池,一路向着徐州奔过来了! 符飞哪里会知道,晋军主将也不想这样做,他们都是被自家的朝廷给坑了,不得已而为之。 符飞也恨得厉害。 那些邺城以南的城池是怎么回事? 是没有人了吗? 为什么不做任何抵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晋军从他们控制的城池下面熘走! 不管打不打得过,也总要打一下吧! 他们能稍微抵抗一点的话,徐州这边的形势就会好很多,至少,就算是打不赢,他们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甚至是消耗一部分晋军的有生力量。 到了徐州,晋军也就不足为患了。 谁知道,这些城池的守将却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个两个的全都举了白旗。 最后的最后,只是把阻挡晋军这样沉重的任务,留给了他符飞。 这怎么可以? 一直以来,符飞都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他以往奋力守住徐州城,那也是因为他本就是氐秦宗室,且时势就在氐秦这边。 谁不愿意跟着势力强大的一方做事? 况且,他天生就就是属于强势的一方。 而现在,氐秦已经失去了这种优势,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 至于战备,符飞几乎是已经放弃了的。 一路平趟过来的晋军,那个气势绝对是锐不可当,而且,他们的战斗力肉眼可见的是很强的。 如今,放眼北望,徐州城已经和孤城没有什么两样,至少在目测范围之内,并没有太多的支援。 徐州城的将来如何,已经不是完全掌握在符飞的手中。 而是由他和晋军共同决定的。 这也就是他派遣辛术去打探消息的原因,而辛术,很显然的是误会了符飞的用意。 还以为他要全力备战呢! 「这个你先不用操心,你只告诉我,他们的军队大致有多少人,看起来状态怎么样?」 既然大将军发了话,辛术也不准备再讨价还价了,他敛容说道:「晋军远观规模仍然十分庞大,而且,据属下观察,他们似乎是带了很多邺城的降兵,一同北上。」 「而且,而且……」 说到重点处,辛术忽然结巴了起来,符飞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劲,一向爽朗的辛术,忽然支支吾吾,这肯定是有问题。 「怎么回事?」 「说清楚!」 还没听到答桉,符飞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带着许多的俘虏,还要北上,即便是邺城已经落入了晋军之手,符飞也没想到,氐秦竟然败的那么惨。 以至于让晋军虏获了那么多的士兵! 这些人,难道都不反抗吗? 还是……他们根本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被他逼问的没有办法,辛术只得说了实话。 反正,最后,符飞也是要知道的,瞒不住,早一点知道,他还能有点准备。 「而且,据属下所知,符纂将军就在这一波降兵当中。」 符飞深吸了一口气,勃然而起。 「符纂?」 「就是那个晋阳守将?」 符飞这边对于邺城那边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他还一直认为,符纂还在晋阳呢。 「说的就是,属下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很不相信,为了弄清楚情况,属下找到了几个掉队的秦兵,仔细的问过了。」 「符纂确实就在降兵之中,而且,晋军的将领要把他带回建康城,进献朝廷。」 「废物!」 「这个废物!」 符飞大喝几声,甩翻了酒碗。 「当日在长安,我就看出此人最是不可用,主上偏就不肯听,还把他当成是能臣干才,把晋阳这样的重镇交到他的手上。」 「现在怎么样?」 「果然是个蠢材!」想起符纂当年的种种恶形恶状,符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关键是,这样的蠢材,苻坚还认为他是个好的。 当年,氐秦的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对各个地方的控制也强力,攻城略地,气势如虹。 那个时候,在众多精兵强将中间,夹杂着几个符纂一样胆小怯懦的人物,倒是也无妨。 无关大局。 可是,现在,局势一旦危急起来。 就可以看出,此人是多么的不靠谱了。 好好的晋阳城,好端端的邺城,因为有了他,全都失陷。 虽然邺城的守将是符丕,并且,符飞也深知此事,但他还是认为,如 果符纂不逃窜到邺城的话,邺城也根本就不会丢。 不过,邺城为什么会丢的这么快? 符飞的心中还是有疑惑未解。 邺城,又不是只有符纂一个守将。 「符纂被俘,那符丕呢?」 符飞诡异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辛术整个人为之一振,脸色都变了。 「符……符丕将军……」 果然啊,还是绕不过去这个人。 那个一直困扰着辛术,让他讲话支支吾吾的人,正是符丕! 「符丕怎么了?」符飞察觉到了异样,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他反复追问。 辛术这才咬了咬牙,直说道:「符丕将军他……他战死了!」 「什么?」 「死了!」 符飞腾的站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符纂虽然是个蠢材,愚弱无用,但是,符丕却是一员勐将,多年以来,对外作战从来也没有拖过后腿。 再加上,他是符纂的长子,比他们这些疏宗对氐秦更加有感情也更有责任感。 面对晋军,面对鲜卑人,他自然会拼上全部气力,拼死一战。 而他的下场似乎也说明了,他啊真的是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保护邺城。 然而,终究是力有不逮,还是败下阵来。 符飞的痛苦,辛术也能够感同身受。 邺城这座城池,氐人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固若金汤一般,怎么会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晋军攻取了呢?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况且,邺城失陷,对于风雨飘摇的氐秦来说,也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后果现在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自邺城失守后,这一线的城池基本上都是毫无抵抗的就投降了晋军。 这才让徐州城没有了层层屏障。 若是以前,哪里轮得到符飞冲在前头。 「大将军,邺城的惨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如今,晋军就在徐州城外盘踞,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也要像那些守将一样,直接打开城门,投降吗?」 辛术虽然不算有智谋,但是他也不傻。 自从听说了符丕战死,符纂被俘,符飞脸上的表情就异常凝重,仿佛是有浓 墨,晕染不开。 都这样了,还能指望符飞立刻展开行动吗? 再者说,他也没有行动啊! 于是,辛术的大脑袋就迅速运转,从一开始的希望巩固城防,积极对抗,变成了迅速滑跪,要不然就投降。 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困难。 他是跟着符飞走的,符飞说东,他不会说西,符飞只要同意投降,他二话不说就可以举白旗。 甚至还可以冲到第一线,扛着白旗走出徐州城大门! 问题是,还要看符飞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而符飞,他现在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不只是辛术看不清楚,就连符飞大将军自己也是举棋不定。 投降,当然是不可能投降的。 投了降,那老脸都挂不住了,还活着做什么? 但是,符飞现在的选择也不太多了。 一开始,他还存着一个或许可以拼一把的念头,正是因为有这个念头,他才把辛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 在晋军即将到达徐州城之前,他总是要对现状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再来决定最后的对策。 而现在,当他得知符丕这样的勐将都惨死邺城后,他的信心瞬间就崩塌了。 符丕都不行,他这样的武力值平平之辈,又如何与晋军抗争?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六章 北府兵真的有钱 想当年,众多氐秦宗亲里,符丕是相当骁勇善战的,尤其是武艺更是绝伦。 若是论及单兵作战的能力,符飞也不是符丕的对手。 但饶是如此,符丕都被人像砍瓜切菜一样轻松的消灭掉了,他符飞又能扑腾出什么水花? 更何况,本来他掌控徐州,目的就并不单纯。 事到如今,氐秦眼看就要维持不住,他这个被排挤在外的宗亲,似乎也并没有要捐弃性命的必要。 看来,是该祭出第二套方案了。 “投降?” “辛术,你未免也把老夫看得太轻了些,我为什么要投降?” “徐州城的位置如此重要,他晋军从邺城大战中解脱出来,也是兵疲将衰,我有何可怕?” 辛术的目光顿时点亮:“那么,大将军的意思,我们还是要战?” 战也好啊! 是爷们的,谁不想痛痛快快的在战场上厮杀,分出个是非胜负来? “谁说要战?” 但是,符飞短短的四个字,就把辛术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给浇灭了。 “可是……” “可是,既不投降,也不打算打,那将军,我们能怎么办?” 总是要有个对策吧! 晋军现在可就在徐州城外的清风岗了,等明日天一亮,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就要开到徐州城了! 到那时候,再想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 看把他急的,这么大一个人了,真是一点都不澹定,符飞看着辛术心事重重又不敢得罪他的那个样子,也是无奈。 “非战,也非降,你不必着急,到时候,老夫自有对策,保证让徐州城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这可能吗? 晋军大兵压境,俨然是一副席卷的态势,这样的强盛之师,以徐州城现在这个状态,哪里能抵挡得住? 但是,符飞的样子又是那么的澹定自若,他胸有成竹,仿佛是已经想好了计策,就等着实施了。 这是真的吗? 如果,符飞果真是早就有计策,为什么一开始他不说出来? 说出来,上到城中的将士,下到徐州城的百姓,大家也就都安稳了。 这难道不好吗? 但是,符飞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虽然辛术屡次请求,但是,符飞就是不肯把详细的对策向他和盘托出。 看来,这个所谓的计策,也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好吧! 既然大将军不愿意说,那辛术也就不再追问,作为属下,但听吩咐而已。 短暂的骚动之后,徐州城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大将军符飞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他的计策,真的可以顺利实施吗? 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就能说了算的事情,晋军的将领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听闻,这次晋军领兵的将军,都非常年轻,气势汹汹,如果,他们执意要拿下徐州城,不肯给他这个老将军脸面的话,符飞又将作何打算? 要不然,他亲自去探一探路? 符飞的脑子里竟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翌日清晨,盘踞在清风岗上的晋军,终于从长夜中苏醒过来,几位年轻的将领纷纷跨上了马背。 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的。 碧蓝的天,一眼就可以望到天边似的,白云都很少,澹澹的飘着那么几朵,纯粹是晴空之中的点缀而已。 “太好了!” “天气这么好,大军今日一定事事顺利!”骑在马上的王谧,仰望着天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何无忌追上前,也装模作样的瞧了瞧天上。 “王侍郎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天象了?” “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我一贯的作风是什么样的?”王谧露出笑脸,特别真诚,显示着自己十足的探究心理。 他倒是想听听,这些同僚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是个人,对朋友都会有一个基本的定位,自从穿越以来,王谧忙着新制兵器,攻城略地,朋友虽然也有几个,但是他只是顾着判断他们的性情,却并没有注意,这些朋友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吧! 毕竟,据他的记忆以及王恭等人的谈论,现在的他和以前原身的王谧可是多有不同,或者说的更夸张些,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好在,现在的何无忌、何迈,甚至是刘裕等人,都并没有和以前的王谧有过多的交往。 对原身的性情不甚了解。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原因,才让王谧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们面前各种表现,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样说来,或许也有些不对。 不是没有人怀疑。 至少,在京口的刘牢之就曾经有些怀疑,但是,刘牢之关注的是北府的兵权,当王谧没有和他争权的时候,就算王谧为人再奇怪,他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只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而已。 一个绣花枕头! 这就是刘牢之初时对王谧的判断。 当后来,王谧渐渐显露出了对北府的野心的时候,刘牢之可就翻脸了,拿出王谧以前的种种作为,声称他脑子出了毛病。 不过,刘牢之终究是个将军,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但是,他的外甥,眼前的何无忌却不同。 何无忌精明睿智,这是可以肯定的。 而且还很细心,这一点他又比作战勇勐的刘裕要强很多,于是,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王谧当然也不想放弃。 如果,何无忌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想来,他在其他几个兄弟那里,也是安全的。 此刻,何无忌是绝对没有料到,短促之间,王谧的脑袋瓜里,竟然转了这么多的心思。 不过,王谧的提问,确实很有意思,最关键的是,现在大军行进的非常顺畅,到徐州城也最快也还要一个时辰左右。 现在正是一个聊天解闷的好时机。 于是,何将军还真的是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下。 王侍郎,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足智多谋,勇敢无畏,但有时又有些过于胆小,总是能在敌军做出行动之前就做出判断,这一点,不只是我,寄奴他们都很佩服你。” “但是,有些时候,尤其是在面对朝堂之上的纷争的时候,又稍显懦弱,或者说是迟疑。” “不瞒你说,私底下的时候,我和阿迈也曾经讨论过这件事,就拿当初在建康朝廷,王恭屡次挑衅于你,要是换做我们,早就和他撕破脸皮了,可是,你却步步忍让,也不和他计较。” “老实说,稚远,你难道就不恨王恭?” “不想和他争权?” “在我们看来,你可比王恭有能力的多,而且,这半年来,多少北方的重镇都是你带领着北府兵夺取的。” “这些功绩,早就已经超过了往日的桓宣武,可你不但没有向朝廷发难,反而连王恭这样的人都要踩到你的头上,你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稚远,这是为什么?” “你不会是真的想效忠大晋,做一个忠臣良将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何无忌虽然嘴上这样问,但是心里却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王稚远他竟然是这样的迂腐之人,何无忌也不会一直追随他了。 无忌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 “忠臣良将?”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王谧看向何无忌,面带笑容。 “那你这般忍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妨告诉你,今日回到建康城,就算你不闹事,我们这些兄弟也不会跟着王恭做事,你可想清楚了!” 瞧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王谧都被他逗笑了。 “你还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何无忌见他还是不肯给个回答,心里更憋屈了。 “无忌,我记得,不久之前,在邺城的时候,准备启程的那个晚上,我已经把我将来的打算都告诉你们了。” “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为什么还要追问?” “难道,我那天说的还不够清楚?” 清楚? 清楚什么? 何无忌满头问号。 “你那日只是说要带着我们继续北伐,可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朝堂上的纷争。” 这些都是真的吧! 何无忌是个实事求是的人,王谧上次说的那些话,他字字句句都记在脑子里,可不敢忘记。 但是,那些话,他反复也琢磨了,都是针对北府兵今后的建设来说的,却并没有提及朝堂上的争斗。 可是,很显然,建康朝廷上可不太平,那些无能的大臣,包括王恭在内,个个都对北府以及王谧虎视眈眈。 欲除之而后快! 这个时候,何无忌甚至开始对桓温涌起了一阵同情。 虽然此人颇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感觉,但是,从当时的时局来说,他到底还是攻下了很多城池的。 在人人稀松的大晋,当时的桓温已经算是很有作为了,至少是一个在做事的人。 这样的干事的人,面对那些庸庸碌碌之辈的挑衅,自然是不屑的。 而桓温的处境和今日的王谧又有什么区别? 别人在前方冒着生命危险攻城猎地,而这帮人盘踞在安全无比的建康城里,享受着逍遥的生活,遥望着遥远的北方,还指指点点起来。 在这半年来,对四处征战的北府兵,朝廷上的这些大臣他们做了什么事了吗? 他们有表示过支持吗? 甚至,他们都没有多发一份军饷给这些辛苦征战的将士,这些日子以来,北府大军的供养,都是靠着王谧从各个家族坑蒙拐骗来的钱,还有太后娘娘从后宫筹措的那些金银珠宝来维持。 朝廷? 王恭? 想都别想! 不只是没钱,甚至,何无忌怀疑,王恭还惦记着北府兵的钱。 什么? 北府兵还有钱? 仅有的那一点点钱,还不够大军多发军饷的,北府兵穷的叮当响,哪里还有闲钱? 不不! 北府兵,真的有钱! 而且,现在的北府,绝对一点也不寒酸,特别阔绰。 这一点,当然不能让建康朝廷知道,他们若是知道,还不狮子大开口啊! 北府的钱财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那些被晋军攻占的城池来的。 襄阳、南阳、邺城,哪一个不是北方的一等重镇,哪一个不是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型城市? 规模这样大的城池,虽然经历了几次恶战,但是总体来说,晋军打仗还是很经济的。 城市内的建筑并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毁损,平民百姓也并没有死伤过多。 既然建筑和人都没事,那他们的钱财呢? 不必怀疑,当然也是安然无恙。 虽然这种安然无恙,当然是有局限性的,但是,对于北府兵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晋军是仁义之师,他们不可能搜刮城中百姓的资财,他们要是这样做了,在各地也就无法立足。 这点轻重,王谧还是掂量的清楚的。 但是,不要百姓们的钱财,不代表不要秦兵的资财。 这些年,氐秦控制这些北方的城镇,搜刮的钱财也不能算少,况且,他们控制这些城池,也已经有十几年了。 根基深厚,搜刮是持续性的,每年都有,年年都有收获。 于是,在每一个城池,当晋军攻入主城之后,都会发现,这里有很多库房,堆放着无数氐秦搜刮的钱财。 金银、财宝、铜钱,甚至是各种昂贵的东西,包括胡椒等物,应有尽有,满仓满谷。 王谧入城,看到这样的景象,当然不会客气。 挑挑拣拣的,能够作为生产兵器的材料的,当然要拉走,剩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如果是那些阔绰的军队,当然会在百姓面前卖一个好处,开仓放归。 把氐秦夺来的金银财宝都送还给本城的居民。 但是,北府兵却没有这样做。 主要是,他们确实没有这个大方的本钱。 北府兵,穷啊! 自从开打,他们非但没有越打越有钱,反而是越打越穷,这样的情况,谁能忍得了? 更何况,自从朝廷被王恭占据之后,北府这边获得的支援就更少了。 以往,司马曜还在的时候,他还会看在北府是自家的军队,多少给点支持,虽然经常拖欠,减少,但终究还是有的。 可是王恭并不会对北府兵高看一眼。 在军需粮草这方面,能够提供的帮助就更少了。 于是,北府兵打进这些城池,也就只能就地发财,把这些氐秦搜刮来的钱财都带走自用。 但是,王谧在城中也说得明白,百姓们的资财,北府兵秋毫无犯,他们要拿的只有被氐秦控制的那些财宝。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七章 王恭很急 虽然这样做不太大方,但看在北府是自家的军队的面子上,城中的百姓也并没有表示太多的不满。 就这样,北府兵一路打,一路收,目前来看,还是赚得多,花的少,钱财上渐渐的积累上来了。 北府兵也成了阔绰户。 要不是有这些钱财,就以大晋朝廷那副抠门的德性,北府又怎能支撑到今天。 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朝廷上还并没有注意到这笔钱,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难道是朝廷眼瞎? 朝廷当然不瞎,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北府兵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到目前为止,北府都是被王谧还有一些京口的将领牢牢的控制在手里的。 几场大战,朝廷那边的大臣,几乎就没有亲眼见证的。 除了北府,大约就只有荆州的一些将领,亲眼见识过北府兵的骁勇,王谧研制的那些新兵器的神力。 朝廷那些大臣,只知道呆在北府,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他们对北伐的北府兵的情况也并不太关心。 既然北府是你们谢家的,是掌握在王谧手里的,那你们就自己去折腾吧。 此所谓风险自担。 如果打败了,朝廷也不会太问罪,主要朝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就是想治北府的罪,他们也管不着,管不住,干脆就装瞎了。 至于现在的北府,节节胜利,老实说,朝廷对于北府的收获也好,损失也罢,都不是很了解。 还以为,战报之中写的大胜,大捷都是王谧的吹牛之语。 想打胜仗,哪里有那么容易? 氐秦也好,鲜卑军团也好,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就算是胜利,也一定是惨胜,王谧等人不过是夸耀自己的功劳,和当年的桓宣武,没有两样。 正是因为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才会对北府的收入毫不关心,他们哪里能想到,人家北府现在早就已经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很多存货了。 所以,现在何无忌也很担心,一旦这一次把北府兵拉回建康城,很多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这要是让朝廷,尤其是王恭发现,北府兵现在居然这么有钱了,他们不打这笔钱的主意才怪! 所以,从何无忌的角度来看,到了建康,这个脸皮是撕也得撕,不撕他也得撕。 总归是无法平静的。 那么,王谧心中所想,就是他急于要搞清楚的事情。 这位超凡脱俗,摆脱了世家桎梏的怪人,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总不会真的要和王恭认怂吧! 何无忌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才赶紧把自己和一众北府将领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这可不成! 这真的不成! 大家绝对不能接受! “无忌,原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那天说的话。” “我们将北府扩建到这种程度,为的就是进一步北伐,那么夺取了这些北方重镇,甚至是洛阳、长安之后,我们要干什么?” “我们难道会原地不动?” “我们难道还会以建康为都城?” 许久之后,王谧终于再次开口,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反问,把何无忌都问迷湖了。 “稚远,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都城的事情?” “你当时只说是要北伐,别的事,可没有提及。” “是吗?” “我没说过吗?” 简单的一个反问,却让王谧陷入了迷惑。 他明明记得,那天夜里,在那邺城军帐里,他们掏心掏肺的,把各自的想法都说清楚了啊! 而且,何无忌还对他的种种想法表示了支持。 “你再想想,你是和我说的吗?”何无忌表示很无奈。 王谧这个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不好使了呢? 面对何无忌疑惑的眼神,王谧也傻了。 咦? 真的不是他吗? 他怎么记得也是一个姓何的,两个人相谈甚欢,还一直到了深夜。 等一下! 姓何的,这一支北府兵里可不只是一个! “哦!” “对了,那天听这些话的,不是你,是阿迈。” 何无忌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奚落他道:“好啊,稚远,有这样的悄悄话,你竟然只和阿迈说,把我和寄奴都抛下了。” “你还把邺城重镇交给他这个只知道嬉笑的人来把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何迈这个人,一向是最没有正经的,若是邺城在他的手里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负责任。” 啧啧…… 还是当哥哥的呢! 竟然这样小心眼。 何迈又如何? 不也是他庐江何氏的子弟,邺城交给他把守,就能让他何无忌没有了威风? 不过,看现在的形势,何无忌确实是相当的妒忌。 “无忌,你这就不对了吧,是谁之前还说要和我在朝堂上并肩战斗的?” “是谁说要和我一起对抗王阿宁的?” “不会都是哄我的假话吧!” 某一提起这件事,何无忌顿时就没声了。 “怎么?” “哑巴了?” 王谧拢紧了缰绳,向前看了一眼,大军行进有序,前方有刘裕,魏咏之等将领照管着,也不需要他太费脑筋。 于是,他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与何无忌好好的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相比刘裕等人,其实,对于现阶段的王谧来说,何氏兄弟才是更好的帮手。 如今,何迈已经被放到了邺城重镇,以邺城为中心,处理得当的话,甚至可以控制整个东北方向的城镇。 而何无忌,很显然,他更适合在朝堂上参与那些勾心斗角。 王谧一人确实可以做很多事,而且,比同时代的这些能人异士做的更好。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总还是要有帮手。 刘裕要负责在前线征战,檀凭之和魏咏之二人,作战虽然勇勐,但是头脑却有些跟不上,也并不具备那种参与朝堂政治的那种机灵劲。 想来想去,只有何无忌是最好的人选。 可以帮助他在朝堂上顶住那些人的攻击。 但是,目前来看,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使命还不甚了解,没有一个概念。 这可不行啊! 眼看就要到建康了,顶着这么一个湖里湖涂的脑袋瓜,怎能充分发挥作用? “当然是你,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反正我们也还没有到建康,很多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 “我只是要提醒你,无忌,我重用阿迈也不等于就把你们都忘记了,只不过,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们各自的长处不同,相比阿迈,你更适合在朝堂上活动。” “我在朝堂上也不能单打独斗,你就不想给我当帮手?” “我当然想!” “怎么可能不想!”这一次,何无忌没有犹豫,几乎是冲口而出。 “想就好了。” “你要是问我今后的打算,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看重的,绝对不是那些朝堂上的官职,也不是统领大军的将领,在更大的追求面前,这些都是虚的。” “这次回到建康,我和阿宁之间是绝对不能和平相处了,争斗在所难免,但是你们记住,就算我和他斗起来,我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把他斗倒了,我自己上位,把持朝政。” “我要是这样做,不就是为司马家的人做了嫁衣?” “你看看我,我像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吗?” “不像。” “确实不像。” 何无忌将王谧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完全看不出有这种迹象。 “那不就成了。” “我奋斗这么一场,费了那么多心血,冒着生命的危险,一次次的冲锋陷阵,你以为我是为了司马家的人在战斗吗?” “怎么可能!” “我当然是为了自己!” 都到了这个地步,在何无忌面前,王谧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干脆就把真心话都吐露了出来。 何无忌还能当叛徒吗? “那么,稚远,你的意思,难道是惦记着司马家的位子?” 你看,他这个时候,头脑怎么忽然清楚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无忌,现在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心思都和你说了,这一次,可真的是坦诚相待了。” “你可都听到了,这就是我的目标。” 何无忌面露喜色,大笑道:“稚远呐,稚远,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想这样做!” “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你这等世家子弟,堂堂琅琊王氏的嫡系,竟然放着清闲的日子不过,想要去做皇帝!” “果然,你真的是世家里的异类!” “我没有看错人!” 何无忌很兴奋,一直以来,他对这些抱有奇思妙想,行动琢磨不定的人都有着异常的爱好。 而王谧,显然是这些人中最令人感兴趣的。 他这个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是说王谧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实际上,这半年以来,兄弟们跟着他四处征战,早就已经看到了他的能力,他的实力。 只是,身为顶级豪门,王谧这样做,是要担负极大的压力的。 而这压力,并不是来自司马家。 而是来自于他的同辈,他的好朋友。 也就是那些同样出身高门的世家子弟。 别人都是因循旧例,你也不觊觎皇位,我也安心执掌权力,这就是世家在这个世道混下去的基本准则。 而王谧如果真的像他说的,要去做皇帝的话,那不就是公然和世家的准则对抗吗? 双拳难敌四脚,更何况是人呢? 那么多的世家,势力广布,盘根错节,别人都已经定好的规则,这么多年来运行良好。 你王谧却跳了出来,公然和大家为敌。 这种事,兄弟们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接受! 事情是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价值观。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可以接受刘裕这样白手起家的武将当皇帝,也不能接受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当皇帝。 历史上的刘裕,虽然功成身就,最后登上了皇位。 但是,各大世家都与他相处的很好,因为刘裕原本就不是世家的人,他当皇帝,不会损害世家的利益。 并且,为了能够在江左这块地盘上好好的立住,那就要与世家合作,让他们把日子过好。 可是,如果王谧做了皇帝呢? 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就等于是一群学渣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学霸,以前大家对当皇帝都没有兴趣,你却表示有兴趣,你不仅表示有兴趣,最好还成功了。 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都让你撞上了,怎么能不让世家子弟们恨得牙根痒痒? 如果王谧真的要迈出这一步,他将要面对的,就是世家子弟们联手反扑。 何无忌是个谨慎的人,立刻就想到了这一层。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谧被世家子弟围攻,于是便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何无忌能想的这么长远,王谧表示很欣慰。 “无忌,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严格说来,我当然知道,朝廷上那些大臣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坐上高位,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担心,我才一直没有把我真实的心思公之于众。” “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不能容于现实的情况,一旦我们过早的筹谋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走漏风声,让那些看不惯我的世家子弟提前做准备,我们这边还没有准备好的话,可就被动了。” 何无忌点点头:“你说得对,道理我都明白。” “看来,你现在向我吐露这件事,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 充分? 什么叫做充分? 要说充分,是什么时候都不能算作准备充分的。 要是时间够用,要是朝廷不给他拖后腿,要是王恭那厮不闹腾的话,他又怎么会舍得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等到把长安、洛阳这些传统重镇拿下来,回头再来和王恭他们死磕,不好吗? 不香吗? “我可从没这样说过。” “无忌,这一次我们回到建康,肯定是相当凶险的,形势不会对我们有利,几个兄弟中间,你是难得的理智之人,到时候,你一定要安抚几个兄弟,不能让他们轻举妄动。” “我们的准备还差得远。” “要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把长安把洛阳都拿下来,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讨论再进一步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可惜啊,王恭他不肯给我这个时间。” “其实,他的心思我也理解,作为当朝宰辅,他当然不能看着我的势力越来越大,即便我并没有威胁他的意思,他看到我也会觉得我是个威胁。”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八章 你不好,我就好了 「所以,王恭不可能给我更多的时间,让我羽翼丰满,彻底掌控北府,战功赫赫,他要是能等到那个时候,也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就可以自动退出了。」 「他是一定要在我的势力没有大到不能控制之前,把我铲除了,彻底按下去,让我再也不能扑腾起来。」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失去了这次机会,说不定,王恭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他当然不会放弃,宁可让朝廷的利益受损,宁可不要那些好不容易夺下来的北方重镇,他也要把我拉下来。」王谧声音浅浅的,却露出了无限的愁思。 「没想到,王阿宁的心思竟然这样歹毒!」何无忌攥紧了拳头,恨恨说道。 经过了这几次交锋,何无忌当然知道,王恭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没想到,王恭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为了一己私利,他竟然可以将朝廷的利益,北府兵的战功都抛到一边。 此等宰辅,就算是他本事再大,也肯定是无法做长久的。 「但是,无忌,你也不必担心,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们北府兵到今天为止有什么过错?」 「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我自认为,自从带领北府兵征战北方,就从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也没有不听朝廷的命令。」 「他王恭又有什么理由治我的罪?」 王谧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是何无忌仍然表示怀疑。 他讪笑道:「稚远,想治你的罪,那太容易了,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朝廷上看不惯你的人有那么多,他们一个个的,做实事的时候找不到人影,陷害忠良的时候却都是能人。」 「切莫小瞧了他们。」 说到这里,何无忌颇为不屑。 这帮人,除了添乱,就没有给北府兵提供什么支援。 要是不想管,也可以不管,就任由北府兵自己去开疆拓土好了,可惜,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却在后头拖后腿。 这些人,真是令人不齿! 「无忌,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认为,只要我们把大军拉到建康,王恭他们就会不攻自破。」 「你想想看,王恭手里有什么可以出的狠招?」 「谁会帮助他?」 「目前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就是我们北府兵,这支军队他是插不上手的。」 「再者就是荆州兵,荆州统帅桓冲,目前和我们关系良好,而且,就算是当初,两边关系紧张的时候,朝廷有需要,桓冲也不一定会出兵,更何况是今日。」 「除去了这两支主要的军队,剩下的在各个地方盘踞的士兵加起来的战斗力都比不上北府。」 「这一点,我想我清楚,王恭心里大致也是有个数的。」 为什么说是大致呢? 就目前王恭的这个表现,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里有数,这些世家子弟,从来都没有踏上过战场,虽然知道战争惨烈,但是也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说不定还以为,随便拉一支军队就可以和身经百战的北府兵相抗衡呢! 「建康城里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北府兵,王恭要是有脑子的,看到我没有要惹事,就应该知道,适可而止,保持和平是最重要的。」 「他要是有那个眼力,还能搞这些麻烦事?」 这一回,何无忌说的倒是在点子上。 此次返回建康,王谧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王恭的脑子,属实不是拎得清的那种,王谧已经锁定北伐,正在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荒废大好时机和王恭撕扯。 但就怕王恭自己还要往南墙上撞,那谁拦得住? 「总而言之,无忌,这一次返回建康,我们只要认准一句话,我们不惹事,我们也不怕事,就对了!」 「既然你有把握,我也没说的,自然是尽心尽力的辅左你,还有我们一干兄弟,都没说的!」何无忌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他们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只要王谧能把未来的具体方向给大家指明了,他们也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之所以之前会出现种种矛盾,都是因为,大家对具体的奋斗目标还不是很清楚。 没有一个共同的奋斗方向,这一次,王谧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就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了。 「好!」 「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到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有抱负有远见的主将,都会出来说几句话的。 那么,究竟能不能兄弟几个拧成一股绳,就要看今天徐州城里的表现了。 哦! 对了! 差点忘记了。 在返回南方,来到安全地带之前,还有一座徐州城屹立在北府兵面前。 这座城,才是他们真正的麻烦所在。 今天就要到了,再也避无可避。 怎么办? 究竟还能怎么办? 徐州城,可以安然通过吗? 王谧的心里,各种思绪此起彼伏,但是,到底能不能通过,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还有一个人,也能左右徐州大局。 那便是符飞! 而此人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大军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左右,眼看徐州城就尽在眼前了,而当前的情况,确实让王谧心中惴惴不安。 「这也太平静了!」 「谢襄,你们过来的时候,这附近就是如此了吗?」 大军行进的道路上,并非是空无一人,往来的客商,还有一些打扮的很淳朴的乡民,捡柴火的,还有那些挑货郎,什么人都有。 看到大军前进,人们纷纷自动避让到两边,特别有秩序。 他们都不慌张吗? 为什么这样自然? 王谧疑惑满满,这件事,只能找亲历者谢襄来解释了。 而谢襄也很适时的出现在了王谧的身边。 「确实啊,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说,徐州城里一片宁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更不要说是打仗的准备了。」 虽然谢襄确实是这样说了,但是,不亲眼验证,还是不能令人相信。 而现在,当王谧亲眼看到了这些事情,他的迷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强烈了。 这也太奇怪了! 难道,徐州城里的符飞,当真不准备再扑腾几下了? 「咏之!」 「过来一下!」 魏咏之听到吆喝,立刻打马上前,片刻都没有耽误。 「命令麾下士兵,一定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能懈怠,徐州城内情势我们还不了解,千万不能被他们偷袭!」 「是!」 「属下领命!」 「真的会有偷袭吗?」魏咏之走后,谢襄再次靠拢到王谧身边,王谧看着眼前蜿蜒的大军,沉吟道:「目前来说,都是说不准的,不过,提前准备总是没错的。」 原来是为了提早准备,谢襄了然了。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王谧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是一路 从建康城经过了徐州,把消息送到他们手中的,况且,他还不只是在徐州城外徘回,是真的在徐州城里逗留了一段时间的。 对徐州城内的情况,他最清楚。 眼前的情景,和他当时从徐州城经过时候的场景,几乎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少改变。 城中人生活井然有序,基本上就没有一点影响。 甚至连百济国的商人也有好几个,这样一座商贸繁荣,平静祥和的城池,你说他时刻准备要打仗,甚至是和晋军死磕,不说是现在这些晋军兄弟是不是相信了,就连谢襄这个小娃娃也绝对不相信。 不可能啊! 从谢襄从徐州城里出来,再到把消息送到王谧手中,也就过了一天而已。 可以肯定,城内的形势,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 既然徐州城里毫无准备,那晋军这边也不需要太过紧张,大军一直在行进当中,经过了昨夜的休整,如今也是士气旺盛,战斗力极强。 徐州城里的氐秦士兵,肯定早就收到了邺城陷落的消息,那群人的战斗力,不足为惧。 根本就不是强盛的北府兵的对手。 不过,谢襄也理解王谧的担忧,并且对他的布置表示支持。 身为一军主将,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明朗的局势摆在眼前,却不做任何准备。 先预备着,也没有错。 大军且走且停,距离徐州越近,军队行动的速度就越慢,要观察局势,可不能走的太快了,被氐秦抓住空子。 不过,氐秦的人呢? 竟然真的一个都没有! 自从魏咏之领了命令,王谧这边也一点没闲着。 一直关注着前方道路上的形势,在他的眼里,可不只是那道路的情况需要关注,道路上的行人,那些看到北府大军就纷纷躲避,或者是低垂下头,一动不动的路人,才最需要注意。 这里面,一定会有氐秦的密探吧! 眼线也是一定会有的。 他们必定会把北府大军的行动一一搜罗,送到符飞的手中,速度之快,甚至是超出了王谧的想象。 王谧丝毫也不怀疑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这几万大军里,又不是只有北府兵,其组成极端复杂。 数量庞大的氐秦降兵混在北府大军里,这些人,很多都是对晋军面服心不服。 而徐州城内的守军,大部分都是氐人,与这些降兵天然就有良好的联系。 丝毫不必怀疑,这些俘虏会给城里的秦兵透露消息。 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从军以来,王谧对自己的眼光十分自信。 在上万人当中,他也可以一眼辨出此人的忠女干善恶,这样的经验,他已经有了很多。 但是,当大军从这些看起来纯洁无害的行人旁边走过的时候,王谧注意了他们的神色。 从眼神,再到嘴角,甚至是头发丝,全都没有放过。 然而,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些人,做生意的,他们的货品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而看起来没有什么营生的,走路的步伐也很稳健,速度不快,看起来就是平平常常的出城,平平常常的走路。 绝对没有揣着什么女干猾的心思。 那么,符飞的眼线到底在哪里? 难道,真的像谢襄他们所说,徐州,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不会吧! 这不可能吧! 虽然王谧的心里也是这样期待的,但是他很清楚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如果现实都能像理想中的 最佳状态那样发展,那么,他王谧就不再是个小小穿越者,该是神明了。 任何事情的发展,都要围绕着我的主观意念行事,不会有任何的违背。 这样才对! 然而,很可惜,虽然理想很美好,但是,王谧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穿越者,无法掌控未来。 就连那徐州城里的符飞,说不定都不会被他掌握。 他还能如何? 只能是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越是没有发现,他就越是紧张。 总觉得,就在自己的面前,就有无数个漏网之鱼,正在把晋军这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符飞的耳朵里。 不过,知道又如何? 大不了就开打呗! 到了紧要关头,王谧的很多想法也不再那么单纯。 以前,他经常是抱着良好的愿望在思考一些事情,虽然他也算计过别人,也使用过阴谋诡计。 但是,总体上来说,那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并不是为了专门陷害别人。 只这一点上,他和那个小心眼,又没有本事的王恭有本质的区别。 但是,现在他也不打算再这样下去了。 建康城形势未明,带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回去,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王谧也无法判断。 那王恭口口声声的说要在城门外列队迎接他,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不定,到时候是一队刀枪俱备的士兵再等着他们也说不定。 京口需不需要停留,王谧已经给谢安写了书信送了去。 考虑到谢襄实在年幼,他就换了个稳妥的人去建康城送信,还顺便报了一个平安,这其中当然包括谢襄。 王谧是不会忘记他的,而且,谢安也会惦记谢襄的安危,早些告诉他,也算是安慰老人家的心意。 于是,王谧现在的选择也多了,想的也开了。 管他的呢! 停在京口可以,前往建康也行,反正,这一次大胜过后,北府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那还不如就在这并不算遥远的北方,硬碰硬的死磕。 若是建康朝廷不做人,那他也就不回去了! 反正建康朝廷也不待见他,有王恭那个拖后腿的东西,他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殊途同归。 只要能让王恭不痛快,他也不在乎是输是赢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九章 两军谈判 “停一下!” “快停一下!” “王侍郎,出大事了!” 什么玩意? 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又出大事了? 自从带了北府兵,一天两天的,几乎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天天有大事。 还能不能行了! 王谧虽然心生厌烦,主要是因为徐州城内的形势还不明朗,他这边也没能得到多少有用处的消息。 他也不是没有派人进城探查情况,但是,回报的人个个都说城里风平浪静,屁事没有。 按理说,收到这样的消息,王谧应该高兴。 可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有什么可高兴的? 没有发现,那只能说明,符飞不是等闲之辈,他诡计多端,用各种办法把自己的准备都隐藏了起来,不露痕迹。 王谧虽然一肚子怨言,但是,这个送来消息的人,却真的容不得王谧忽视。 曾靖! 这个口喊出了大事的男人,正是王谧非常信赖的曾靖,曾队主! 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无中生有。 “快说!” “出了什么事?” 曾靖才刚刚到位,气喘吁吁的,几个字也说不清,王谧就着急的追问,而这个时候,曾靖却没有立刻回禀,而是拿起了水葫芦,咕咚了几口。 太渴了! 再不喝几口水,恐怕就要干死了! “徐州!” “徐州城的镇守,要……要……” “要什么啊!” 这个曾靖,关键时刻,怎么还结巴了呢? 结巴也行,你倒是把关键的信息先说清楚了,你再结巴啊! 然而,曾靖难道不着急吗? 他也急的很! 可是这人就是很奇怪,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就说结巴这件事吧,曾靖以前是真的不结巴的,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一句话。 那一句话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好像是在他的舌头上打转一样,那个舌头也好像是打了结。 明明知道王谧着急知道消息,而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重要,十分紧急的,但是,曾靖还是力有不逮。 于是,一边着急的逼迫,一边是吞吞吐吐,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都简直了。 那画面完全没法看。 王谧都无语了,曾靖看来是不行了,换个人呢? 再来一个人也行,总归把事情说清楚了,让他能清楚明白就好。 可惜,除了曾靖,在王谧身边的这些个人,还都等着他发话呢,看到曾靖这个样子,比王谧还着急,不停的在旁边催促,场面一度就要失控。 “符飞派了使者过来,说是要和我军商谈!” 符飞? 使者? 我去! 这是什么剧情? “在哪里?” “快带我去!” 开什么玩笑? 符飞的使者都来了,当然要去看看,不管他们揣着什么样的心思,都要去会一会。 不过,这厮的动作也太快了。 王谧有两个没想到。 一则是,他没有想到,符飞真的会派人过来商谈。 二则是,就算是要来,也完全可以等到北府大军抵达徐州城下的时候再谈嘛,也不耽误事。 徐州城现在就是在他符飞手里攥着,他周围又没有其他的将帅监视,难道还怕秦主苻坚来抓他不成? 那是不可能啦! 那个人已经彻底死翘翘了,没有这个机会了。 到那个时候,打开城门,再来商谈,既有诚意,也更加游刃有余,还可以让王谧真正领略一下徐州城的阵势。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做法, 如果让晋军开到徐州城下,那不就等于是被晋军兵临城下了吗? 到时候,那就不叫商谈,更不叫议和,那就叫逼迫符飞投降! 虽然以目前双方的态势来看,事实也是如此,不管符飞以什么样的姿势打开城门,其实质都是投降。 但是,操作方式不同,接受度也不同。 符飞在徐州城内很有威信,徐州城的上上下下,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如果让这些对他充满期待的士兵知道了,他们无限信赖的主将,还未动一兵一卒就直接投降了的话,对他们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 万一有那个脑门锃亮的家伙,看不下去的话,冲动一下把符飞给弄死,也不是不可能。 性命只是一个方面,面子也同样重要。 符飞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到了紧要关头,没有奋起抗争,竟然转个头就投降了。 这个老脸往哪里搁? 这样想来,提前出城来商谈,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还等什么? 赶紧去见面吧! 曾靖这边带着王谧飞奔向前,那一边,符飞派出来的使者,也自动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谈判地点。 他们一行人从徐州城里出来,就沿着一般行军的常用路线,一路找寻了过来。 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找到了晋军的踪迹。 竟然已经离的这样近了! 老实说,看到晋军的阵容,徐州的将士们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固若金汤一般的邺城,居然会须臾可下。 果真是一支劲旅,不需要真的动刀动枪,也能看出,这支军队战斗力非凡。 不是寻常部队可以抗衡。 于是,众人心中无不感慨。 幸亏他们出城早,抓住了机会,大将军英明啊! 既然是谈判,那就要找一个能商谈的地方。 总不能两边都骑着马,在马上交谈吧。 虽然处于上风的是晋军,但是秦兵也没有客气,照样张罗着谈判地点,谁让徐州还是他们的地盘呢。 总是要有一些地主之谊的。 现在的晋军已经彻底走下了清风岗,就连那些降兵也是一样,打头的那一波晋军,走的最快,已经算是逼近了徐州外城了。 因为出现了几个前来谈判的秦兵主将,在刘裕的主持下,大军临时减慢了行进。 不要误会,只是减慢,不是停下。 刘裕是何等精明的人,战斗经验丰富,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几个来谈判的秦兵,就把大军彻底停下,不再向徐州进发的。 谁知道,他们这一伙人是不是骗子? 就算不是骗子,能不能谈成也说不定。 于是,刘裕就动了动脑筋,还是决定要缓缓前行,一边观察局势,一边迎接这些徐州城来的使者。 而那些使者却并不知道晋军的心思,只当他们放慢了步伐,是在给氐秦面子。 我们可是来谈判的,我们是堂堂徐州重镇的守军,难道还没有这种排面吗? 这都是应当的。 氐秦这边,领头的正是辛术。 他是符飞身边的红人,且又在昨天亲自出城来探查情况,这个关键的时刻,出现在队伍中,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他们只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仗的,但是,氐秦这边的队伍也是比较庞大的。 足有百人! 这对于谈判来说,人员着实是有点多了。 氐人在中原生活日久,甚至连汉话说的都特别好,翻译都不必配一个,何来这么大的阵仗? 再者,虽然没有人揭穿,但是,严格来讲,氐秦这边还是处于下风,既然是下风,那就要示弱。 谈判来讲,自然是人员越少越好。 但是,氐秦却反其道而行,难道,他们有自己的主张? 没错! 对于氐秦来说,他们的主张就是他们绝对不能示弱,就算是来请和,也一定要把场面给摆起来。 况且,这一次他们出来谈判,还不只是兼顾着面子,还要考虑安全因素。 晋军这么能打,人数那么多。 如果他们不做人,突然对氐秦的兄弟们逞凶,若是只有三五个人过来,岂不是七七八八的就被他们放倒了? 人数多一点,还能给大家壮壮胆,不止如此,万一真的出了不测,还能有几个人回城去送信。 这可是极端重要的! 必须注意! 辛术做主,带着百十来个兄弟找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说来也不能算是空旷,其实周围也是有东西的。 这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根须盘绕,密密匝匝。 枝叶茂盛,都向外伸展,形成了个帽子状。 好像是一把巨伞将榕树以及周边大约三尺见方的地方都遮盖住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辛术看到这块地方,立刻就眼前一亮。 这就是天意啊! 多么好的一个谈判地点,都不需要他再费心去寻找,这完全就是现成的。 辛术等几位主要的谈判人士,站在了榕树下,恭候晋军的主将到来,看他们背着手,远望的模样,不知道的,估计八成会以为,他们才是主人,是做东的。 或许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们确实也是徐州城的主人,至少目前还是氐秦的。 而晋军所行进的地方,也正是徐州附近。 氐秦的部队可不就是主人吗? 辛术的后头,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就站在榕树下,与他一起等待晋军主将。 其余人等,都被他支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只是做一个警戒即可。 但愿他们这些人不会派上用场,毕竟,就算是这些人再精悍,算来算去也只有百余人而已。 如何能抵挡得住晋军的数万将士? 只不过是拼一个可能性,给自己留一个安慰而已。 要说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徐州城里有的是精兵强将,就算现在形势对氐秦不利,但是一招手几千人还是可以指挥得动的,轻轻松松。 为什么辛术不等到晋军抵达徐州城下,拉着大军出城商谈,那样安全性不是更高吗? 对啊对啊! 对于一般人来说,当然会这样想,也没有一点的问题。 但是,徐州守军就注定不是一般人。 他们绝对不能让晋军在徐州城下露面,再出来商谈,那不就是在明晃晃的昭示,我们正要投降,兄弟们都看着点吗? 那城里的百姓,本就和氐秦不和,看到他们示弱,还不顿时就支棱了起来? 氐秦在此处盘踞也有十几年了,面子往哪里搁? 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还有些更深层次的理由,放到这里,还不能明说。 氐秦这样做,当然也是迫不得已。 只等着那晋军的主将,听说还挺年轻的,早早到来,给大家一个痛快。 虽然对氐秦的心思揣摩了一个七七八八,但是,王谧等人还是不慌不忙。 既然是谈判,那身边自然要有几个帮手。 没有那么多人手也无所谓,至少要有一个吧。 虽然王侍郎英明神武,智勇双全,但是在决定徐州城的存亡这样关键的时刻,面对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 还是要慎重着些,有个商量的人最好。 在何迈已经留在邺城的前提下,王谧的选择似乎也并不算多。 魏咏之是绝对不行的,刘裕虽然行,但是大军行进当中,各种麻烦事太多,还需要他来处理,他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只能换别人。 那还能换谁? 也就只有何无忌了! 无忌倒是很喜欢担起这份责任,而王谧也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大军数万,蜿蜒数里,只留下刘裕一个人看管,王谧实在是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便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曾靖留在了大军当中,权当一个补充。 曾靖其人,能力是有的,甚至,在王谧看来,应该在魏咏之和檀凭之两人之上。 只是一直以来,跟在王谧的身边,不离左右,很多时候,一腔的包袱,一脑子的智慧,都运用不上而已。 这一次,也算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将来,如果王谧真的能登上大位,也算是给自己提前培养一个肱骨大将吧! 一开始,曾靖接下这个任务还有些不太情愿,他的理想,便是跟随在王谧的身边,把王侍郎保护的好好的。 他好,他也就更好。 谁知,最近才发现,王侍郎对他的定位和他自己的定位完全不同。 王侍郎总是喜欢把他往外推,或者说,希望让他有更大的作为,谋求更高的官职。 其实,完全不必的。 曾靖这个人,虽然确实是很有能力,他自己也明明知道,但是,他却没有太大的抱负,也并不想借由追随王谧的机会飞黄腾达。 他只是认准了一个人,就跟定一个人,别无所求。 他有很多话想要和王谧说,奈何现在诸事繁杂,敌军的将领又至,哪里还有这个时间,听他在这里碎碎念?》 只得接下了任务,目送着王谧和何无忌纵马向前。 不放心呐! 好在有何无忌在身边,曾靖总算是能放一半的心,虽然在他看来,何无忌可能还不如他。 至少,在保护王谧这个方面,何无忌就没有他的这份细心。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章 那个人,有点眼熟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更好,这才是对王谧事业的支持。 不似刘裕的坦荡,也不像何无忌关键时刻犯迷湖。 虽然王谧从来也没有亲口向曾靖表述过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曾靖却对他的心思揣测的非常清楚。 这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 王谧要做的事,究竟有多大? 大到难以想象! 绝不是现在建康朝廷上的那些人能想到的! 是的! 曾靖早就看出,王侍郎似乎有不臣之心。 作为属下,曾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太好了! 这就对了! 难道,王谧不可以这样想吗? 他不可以这样做嘛? 大晋早就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司马家的人又是那么没用,本来他们得位就不正,现在被别人抢了,也该毫无怨言才是。 况且,现在司马家也没有能主事的人了,但凡还有个能蹦跶的,比如司马道子那种,即便是个蠢材笨蛋,王谧的这条路也会充满了荆棘。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有这份运气,都是天生的,别人羡慕不来。 如今建康朝廷,乃至放眼大晋境内,能够和王谧以及他所统领的北府兵抗衡的,确实没有几人。 而能够蹦跶几下的,却又不想掺和这些破事。 对! 说的就是盘踞在荆州,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了的桓冲。 相比喜欢息事宁人的王谧,桓冲对王恭的厌恶,甚至要更重几分,他绝对不会为了保全王恭去和王谧撕破脸。 更不要说是维护大晋的利益了,以桓氏一族的祖传技能来说,桓冲如今能按兵不动,坐看风云,都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说不定,会趁着王谧作乱的时候,再来添一把柴火,才是他们的标准动作。 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也是最好的人马! 王谧虽然没有和曾靖明说,但是曾靖的心中已经有了对未来的憧憬。王侍郎实在是太厉害了! 有如此战功,如此头脑,如此武力值,更进一步,不是很正常的吗? 也就是那司马家的人,从上一辈再到这一辈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没有眼力。 面对如此天纵英才,也不知道把皇位乖乖的送上来。 简直是不识时务! 带着对王侍郎无限的崇拜,曾靖也驳过马头,冲到了行进的队伍当中,而王侍郎和无忌他们的身影,也是越来越远,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人海之中。 “无忌,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个打配合,怎么样?” “你想扮个什么什么角色?” 在晋末这个年代,还没有唱戏的,更没有唱京剧的,用什么唱红脸还是唱白脸这种现代人耳熟能详一秒就懂的表述方式,何无忌根本就听不懂。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王谧总不能还拉着何无忌科普京剧的各种选段以及角色的含义吧。 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说法了。 何无忌没给他回答的时候,王谧惴惴不安,生怕他听不明白,眼看距离谈判的地点就越来越近,可不能这样耽误时间。 “这个简单。” “你来说和,我来反对,最后,我们的建议折中一下,就达到目标了。” “好!” “就这么说定了!”王谧兴奋的一甩马鞭,却没想到,何无忌领悟的分毫不差。 也就是王谧来扮和事老,何无忌来做恶人呗,老实说,这个恶人的角色,其实并不是很适合何无忌,要是换成刘裕,可能连演都不用演了,只要刘裕一出现,相信氐秦那边立刻就会缴械投降。 别说是议和了,开城投降都没问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惜啊! 刘裕现在脱不开身,只能让何无忌暂代了。 只是,无忌,他行吗? 自从二人相识以来,如果王谧没记错的话,何无忌还从来也没有发过火。 这样的人,让他扮红脸,他真的行吗? 王谧眼中的怀疑,何无忌不是没看出来,他虽然不知道王谧此刻心中所想,但是却目标明确。 总而言之,不敢王谧是不是信任他,他还是把差事交给了何无忌,只要把差事办好,所有的疑惑自然就破解了。 正在两人匆匆往前赶的时候,一直直行的队伍当中,忽然横出来了一个人,还有一匹马。 却见那人远远看到王谧二人,便策马狂奔,向着他们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距离有些远,王谧还没看清楚,倒是何无忌的眼神更好些。 “那不是李大连吗?” “他来做什么?” 何无忌先认出了来人,听到李大连的名字,王谧瞬间就明白了,大叫了一声好。 “这厮真是个聪明人!” “难得!” “真是难得!”要不是条件限制,王谧都想给李大连鼓掌了,何无忌却还没有看出其中的关窍。 而这时,李大连已经纵马来到了他们身边,不需要何无忌再多做想象了。 “王侍郎,我听说,徐州城里来了使者,要议和?” 王谧欣然一笑,果然猜的没错,李大连在这个时候冲出来,也是为了此事。 “李队主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还有求于李大连,王谧才这么痛快的就说出了实情。 短短几句话的交锋,也终于让略有些迷湖的何无忌彻底明白了,原来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说到此处,这个哑谜也不需要继续打下去了,何无忌全都明白了,而王谧和李大连二人,还没有说到正题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如果是要谈和,属下愿跟随。” “若是李队主能够助我一臂之力,那当然是王某求之不得的,快过来,我们同行!” 要不是李大连提前赶过来,不得不说,王谧这一次就又要栽跟头。 他也是兴奋过了头,顺利过了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氐秦这边的主将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王谧知道吗? 何无忌认识吗? 都不知道! 都不认识! 前去谈判的两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徐州城里的大将,岂不是离谱? 且不知道徐州城里的那些将领,认不认识王谧几人,但是,从王谧个人来讲,这样的错误是绝对不应该犯的。 现成的认识符飞的人就在眼前,他为什么没有想起来? 若不是李大连自己跳出来,岂不是被对方欺骗还傻乎乎的说对对对? 想到这些,王谧顿时感觉,眼前的李大连更加可爱了几分,他投降的诚意也更真实了几分。 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带上李大连,赶紧去见氐秦的使者了! “稚远,快看!” “那是不是氐秦的人?” 几人当中,虽然何无忌的脑子转的最慢,可是他的眼神却是最好的。 别个人才刚看到一个模模湖湖的影子,何无忌却已经可以判断对方的正确方位了。 几个人策马狂奔,有了李大连,王谧的干劲更足,他总是觉得,李大连在此时出现,这就是天意。 老天爷要想让他谈判成功,顺利从徐州城通过。 而李大连的出现也预示着,今天的所谓谈判可能不会一帆风顺,而李大连就是上苍派来帮王谧解决难题的。 枝叶茂盛盘盘旋旋的大榕树下,站着几个人,人数虽然不多,王谧的眼神也不算太好,但是单从他们身上的铠甲就可以判断出,应该是氐秦的将军级别的人。 而很快,王谧亦注意到,氐秦将领的旁边,大约几丈开外的地方,还有一小队人马。 他们身上的铠甲明显和晋军不同,战马站立的地方也明显不同,晋军一直在行进当中,反正人数够多,一时半刻的也走不完。 这一小队人马的身边,始终会包围着数量众多的晋军战士,即便他们看起来都很强壮的样子,但是在晋军的包围之下,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妖来。 别人都在行进,你们这一队人却站着不动,而且方向明显也不对,这还不够能说明问题的吗? 这些人肯定是氐人,是徐州的守兵! “那……那个人……” “看着有点眼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随着战马越跑越快,两边的人距离也越来越近,就连王谧都能看清楚榕树下站着的是几个人了,而李大连这个时候也充分发挥了作用。 只见他在马上拼命的抻着脖子,瞪着眼睛,努力的巴望,终于看出来一点端倪。 但是,他还不能确定。 王谧却好奇道:“怎么?” “确实是你认识的人?” 李大连轻轻摇头:“好像是,但是我也不能确定。” “要走近了再看看。” 事关重大,李大连也不敢托大,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但还是没有给王谧他们一个真实的答桉。 这个答桉可不好说出口,毕竟,李大连和那人也算是老相识,自从长安分别以后,也是许久没见了。 若是今天真的在这里见到,李大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是感慨万千,或许是刀兵相见,谁知道呢? 但是,远远看上去,李大连心中也是疑惑顿生,他总是觉得,大榕树下,几个人的站位很有问题。 毕竟这不多的几个人当中,他认识的课不只是一个,而按照他一贯的认知,他的那位熟人,绝对不应该是站在后面。 那个人一向心机叵测,绝对不是善茬,又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屈居后排? 再者,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怎么敢踏出徐州城的? 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有问题啊,有问题…… 不过问题具体是出在什么地方,目前为止,李大连还拿捏不清,只是,他知道,一旦他看穿了这个阴谋,他的处境就会相当的困难。 说的更严重点,因为那个熟人出现在榕树下,李大连的处境已经是相当困难了。 只是,在场的几个人包括王谧在内,还没有人发觉而已。 李大连心中惴惴,他都已经认出那个人了,那个人,会认出自己吗? 这要是谈判的时候提起来,可就尴尬了。 王谧他们冲锋在前,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哪里能预知李大连这边的想法。 眼看着两边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大榕树下,氐秦这边也有了反应。 “来了!” “终于来了!” “我先到前面去会一会他们!” 说话间,辛术就跨上了战马,冲了出去。 身后几人仍是站在树下,并没有跟上辛术。 这也很正常,几人当中也就只有辛术提前出城去探查过晋军的虚实。虽然符飞并没有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但是,如果说氐秦当中有一个人对晋军那边的情况特别清楚的话,辛术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更不要说,辛术是认得王谧等人的。 派他去,保证能完成任务。 其实,氐秦这边也有王谧他们不知道的法宝,相比对徐州守军一无所知的晋军,徐州这边,可是对晋军这边主将的情况知之甚详,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清楚的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神机妙算的王侍郎也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氐秦占了先手?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很遗憾,事实如此。 虽然王侍郎号称小xx,算无遗策,但实际上,但凡是个人,都有逻辑漏洞,怎么可能事事都能提前预料。 即便是穿越中的神人,也要在反派的手里栽几个跟头呢! 更何况是王谧这样并没有什么外挂的普通穿越者,会被对手抢到几个先机,实属正常。 一切都是源自那场所谓的救援。 当初杨白花带领着少量的秦兵还有数万晋军行至徐州城下的时候,徐州城还戒备森严,丝毫没有让他们直接过境的意思。 这与在晋军地盘时候的待遇截然不同。 当然会不同了。 两边的人马,拉出来看看就知道,晋军这边是有绝对的优势的,况且,晋军是去救援的,天然的,秦兵这边就处于劣势。 难道,晋军经过自己的地盘,还会受到歧视吗? 那当然不能。 但是,到了徐州,也就到了氐秦控制的地盘,晋军虽然打着去救援邺城的旗号,但是,傻子也知道,不能轻易相信。 幸而,大军当中还有杨白花这位邺城守将,正宗的氐人,在徐州守将和晋军之间往来穿梭调和大军过境的,都是杨白花。 当时,晋军也是刚刚到了秦军控制的地盘,稍稍有些不适应,也就任由杨白花在中间调和了。 后来,在杨白花的引荐之下,徐州的几位守将都在暗处看到过晋军主将的长相,算是认识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一章 诡计被戳破 对于符飞来说,如何能在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不是不能打,也不是一定打不赢,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晋军的态势,符飞也全都观察过了,相比离开徐州开赴邺城的时候,确实是折损了不少。 也就是说,人员的面貌也显然不如没有开战之前。 如果拼尽全力,徐州守军也不是没有胜算。 夸张一点来说,甚至是很有胜算。 但是,符飞却并不想这样做。 晋军的大本营就在眼前了,一旦徐州和晋军开战,势必也承受从江左突袭而来的晋军的威胁。 这还不说,就算是打输了这一仗,晋军也已经把邺城占住了。 看起来有折损的这些士兵,也不一定都是战死了,说不定是留在邺城看守了。 这样一来,等到晋军残部回到江左,尤其是他们的老巢京口,力量迅速就可以得到补充。 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还是徐州守军! 晋军受到了残酷的打击,难道,氐秦这边就可以完好无损? 最关键的是,人家晋军的实力可以很快的得到补充,可是,氐秦呢? 举目四望,还有可以给徐州城提供支持的势力吗? 为什么邺城以南,诸多城镇看到晋军的旌旗就望风而降? 还不是都在顾着自己? 只怕和骁捍的晋军硬碰硬,折损自己的势力,让对方得利! 别人并没有比符飞聪明,却还能想到这一层,厚颜无耻的这样做,符飞又为什么要帮他们挡枪? 所以,这场仗,符飞是能打也不想打,不能打就更不想打。 在正式交锋之前,双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做准备的。 然而,李大连的出现,必定会让这一切准备都化为乌有。 当然,是对于氐秦来说。 当晋军的人马渐渐靠近,不等王谧吩咐,沿途的兄弟们就自动靠拢了过来,对方来了百十号人,虽然没有正式表明身份,但是看那铠甲就知道,都是氐人。 想必是徐州城内的守军。 诸位兄弟一路跟着王侍郎摸爬滚打,早就已经经验丰富,眼神特别的好使,一眼就把辛术等人的身份看穿了。 甭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只管冲上去,把自家的将军保护好就是了。 王谧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和何无忌冲过来的时候,才没有多召唤属下跟随。 反正,沿途各处遍布的都是晋军的兄弟,至于那些氐秦的降兵,哦,还在很远,很远的后方。 降兵嘛,自然是没有那个资格走在队列前头的。 现在可能才刚刚从清风岗上出发,即便他们想帮助符飞,也是无能为力。 在晋军的重重包围下,就算符飞有十八个心眼子,再加上超强的战斗力,也无法撼动大局。 这些一拥而上的晋军兄弟还给王侍郎提供了一个便利,因为有他们,才可以成功的将李大连的行迹遮蔽。 这个关键的时刻,当然不能让杀手锏提前暴露了。 要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所谓惊喜是什么? 当然是看一看氐秦主将惨白的脸了。 即便是刀兵相见的危急时刻,王侍郎还是忘不了抓个机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这样,两边的巨头终于在大榕树下会面了。 看到晋军这边只是过来了两个人,氐秦这边稍稍有些诧异。 这个人数也太少了吧! 如此重要的一场谈判,再怎么说也得像我们这样搞个三五个人才是。总算是有个排场。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辛术下马,席地而坐,在他身后,两位铠甲壮汉亦跟随而来。 王谧这边,才刚刚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勐烈的咳嗽,回头一看,果然是李大连在向他发出讯号。 李大连没有多说话,而是抬手抚了抚眉头。 王谧迅速领会,视线当中出现了跟随辛术而来的两个壮汉。 仔细看看,果然有一个壮汉眉头中间有一道疤痕。 啧啧…… 原来如此。 他心里有谱了。 不过,虽然知道辛术是个假冒的,而真身就在眼前,如何揭穿,什么时候揭穿,才是王侍郎要考虑的问题。 而现在,在双方刚刚见面的时候,显然不合适。 面前处在最前头的,依然是辛术,当然了,在场的晋军将领并不认识他。 而辛术也摆足了派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徐州守将,堂堂大将军的模样。 随后,他坦然说道:“我军闻晋军在邺城获得大胜,一路之上所向披靡,如今又来到了我徐州城下,不知意欲何为?” 咦? 这些氐秦的将领,可以啊,确实有些头脑。 穿过辛术,吴迪扫了一眼在他身后的眉头有疤的男子,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看来,这个符飞果然是比符丕的道行要高几分。 这一招,用的漂亮。 不要问我们想干什么,你们要先说一说,你们想干什么。 这样,主动权就被氐秦夺了过去。 还显得王谧他们带着大军来到徐州城下是不礼貌的行为,这座城池还是我符飞的地盘。 你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很不合适的。 要知道不好意思。 不过,这些小伎俩在王谧这里,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他拥有绝对的实力,又为什么要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结? 更何况,不管他怎么说,最后要较量的,也依然是真实的实力。 如果符飞想打的话,他也就不会在这榕树下了。 难道是徐州城里兵士不多? 还是徐州城的城墙不够坚固? 到了此时,符飞的心态,王谧也彻底掌握了。 果然如李大连预料的,他想保留自己的实力,不想过度消耗。 他的这种心理,正好撞上了王谧的下怀,太好了! 只要符飞不想打,一切还都有的谈。 而他也可以给符飞一个脸面,让事情能更快解决。 晋军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在徐州,而是在更遥远的建康城,只有及早从徐州城抽身,他才能迅速赶回建康。 朝廷上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和符飞缠磨? “符将军放心,既然我们来了,那就证明我们是有诚意的。” “此前我军确实是获得了不小的战果,如今来到这徐州城下,却并不想再动刀兵。” “我想,符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南北对峙以来,晋军和徐州城就一直是相安无事,几年以来都没有任何冲突。” “符将军的心意,晋军将领心里都清楚的很,如今,我军来到这里,并不想挑战符将军,占据徐州城,就像之前一样,我军只是想借道而已。” “还望符将军成全。” 王谧拱起双手,态度那叫一个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晋军现在正处于下风,等着氐秦放他们一码呢! 于是,他这样谦虚,反而让辛术拿不定主意了。 这位王侍郎,今天是怎么了? 之前就听说,晋军当中,如今年轻的将领团结一致,大主意全都是几个人做主。 而眼前的这位王侍郎,更是被杨白花称为是晋军的大脑,胆识、谋略都非同一般。 绝对是个人物。 用杨白花的话来说,整个晋军当中,最难缠的,就是这位面皮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王侍郎。 别看长相儒雅,但是,作风不是一般的凶悍。 北府兵能有今日的战绩,除了网罗了一干能征善战的年轻将领以外,王侍郎的整合也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没有王侍郎,就没有北府兵的今天。 之前晋军行至徐州城的时候,辛术只是匆匆一瞥,没能亲自领略王侍郎的厉害。 这一次终于有了面对面交手的机会,却没想到,一出手,王侍郎就给了徐州守将一个大大的面子。 态度竟然这样谦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辛术拿不定主意,只能不停向身后的符飞递眼色,虽然他自己觉得,动作幅度还是很小的,自认为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结果呢?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对方的将领虽然话说的婉转,可是两只眼睛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辛术的身上。 一直盯着他呢! 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王谧的眼睛,他竟然还敢给身后的同伴递眼色。 可见,此人当真没有什么脑子。 而那个被他一直传递眼色的眉间有刀疤的壮汉,正在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看什么看! 你有没有脑子! “符将军,既然你的属下没法拿定主意,不妨就由你来亲自做决定吧!”王谧微笑着,眼光锁定疤脸壮汉。 “王侍郎,好久不见了。”被识破了,那疤脸壮汉倒也算是坦然,挥挥手便让辛术滚到后面去,而自己则来到了王谧的面前。 王谧脸上依然挂着笑,这是他面对敌人的一贯策略。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是王谧这样面容姣好,体体面面的一个贵公子。 谁看了他这一副好相貌,外加客套的好脾气,也要多给他几分薄面。 符飞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王谧,并且对号入座,还知晓他的官职,王谧并不感到奇怪。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徐州城下了,此前,氐秦的将领也反复到徐州城内和符飞交涉,对晋军的消息,他们肯定透露了很多。 知道他王谧的身份,并且知晓他的长相,这都是很正常的。 不正常的在于,符飞的反应。 按理来说,他把自己的属下推到前面,冒充自己,肯定是想观察局势,不要太早现身。 说不定还存着把属下当做替罪羔羊,自己能想个办法脱身的那种念头。 可是,当王谧一眼认出他,并且叫出他的名号的时候,符飞的表现却很是平静。 这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晋军很快认出的准备。 这个人,果然也是深不可测。 王谧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应战。 而这时,符飞在将王谧上下打量一番过后,终于再次开口。 “王侍郎,你刚才所说,确实是一条妙计,但是,你怎么知道,老夫心中所想,就和你一样呢?” “我徐州兵多将广,且城池坚固,要战也不是不能战。” 就算是要谈和,也先要把调门喊起来,这就是符飞当前的策略,他当然是不想打的,但是,要让对方答应自己的条件,那就必须要展示实力。 用现代的话,那就叫秀肌肉。 王谧颔首,轻轻笑道:“符将军所言,晚辈当然都知道,徐州城易守难攻,一直以来都是南北双方争夺的焦点,我军大战之后已经有些疲敝,如果硬打,也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 “但是,符将军也知道,我军既然能够顺顺利利的拿下邺城,想必战斗力也是相当可观,徐州城虽然也是重镇,但如果我军全力应对,也不见得就拿不下来。” “一旦我军取胜,或者是将氐秦的部队困在城中,那么最后倒霉的也一定是秦兵。” “如今,氐秦内部及及可危,不必我刻意提起,符将军也比我更清楚,对于符将军来讲,保存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符将军总不想和我军硬拼,最后耗损的都是徐州城的将士吧!” 在分析了晋军的劣势之后,王谧当然不会忘记给符飞也送去一些温暖。 虽然这个老头子不承认,但是,相比晋军,氐秦的境遇才是最困难的。 而且这种困难,不只是晋军知道,氐秦知道,就连鲜卑人、羌人也都清楚的很。 人人都在等着氐秦的势力彻底崩盘的那一天,他们再冲上来,分而食肉。 多年以来,南北之间战乱频仍,几大势力之间,相互仇恨,只要有机会把对方踩死,甚至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这股仇恨,可以说是比山高,比海深,相当的深刻。 一旦徐州城陷入危机,可以想象,对面的大晋不会坐以待毙,轻轻松松跨江而来,他们不会介意给符飞再添上一铲子土。 而那些对徐州城虎视眈眈的其他部族,当然也不会介意在这个时候参加乱战。 到时候,别人能不能占到便宜不知道,倒霉的却肯定是符飞,是徐州城! 于是,三言两语之间,王谧就戳中了符飞的痛点。 这正是他担心的,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别说是徐州城了,就是他这条老命还能不能留得住都是说不准的。 于是,既然晋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符飞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们。 看来,只能是安安分分的坐下来,谈一谈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一章 诡计被戳破 对于符飞来说,如何能在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不是不能打,也不是一定打不赢,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晋军的态势,符飞也全都观察过了,相比离开徐州开赴邺城的时候,确实是折损了不少。 也就是说,人员的面貌也显然不如没有开战之前。 如果拼尽全力,徐州守军也不是没有胜算。 夸张一点来说,甚至是很有胜算。 但是,符飞却并不想这样做。 晋军的大本营就在眼前了,一旦徐州和晋军开战,势必也承受从江左突袭而来的晋军的威胁。 这还不说,就算是打输了这一仗,晋军也已经把邺城占住了。 看起来有折损的这些士兵,也不一定都是战死了,说不定是留在邺城看守了。 这样一来,等到晋军残部回到江左,尤其是他们的老巢京口,力量迅速就可以得到补充。 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还是徐州守军! 晋军受到了残酷的打击,难道,氐秦这边就可以完好无损? 最关键的是,人家晋军的实力可以很快的得到补充,可是,氐秦呢? 举目四望,还有可以给徐州城提供支持的势力吗? 为什么邺城以南,诸多城镇看到晋军的旌旗就望风而降? 还不是都在顾着自己? 只怕和骁捍的晋军硬碰硬,折损自己的势力,让对方得利! 别人并没有比符飞聪明,却还能想到这一层,厚颜无耻的这样做,符飞又为什么要帮他们挡枪? 所以,这场仗,符飞是能打也不想打,不能打就更不想打。 在正式交锋之前,双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做准备的。 然而,李大连的出现,必定会让这一切准备都化为乌有。 当然,是对于氐秦来说。 当晋军的人马渐渐靠近,不等王谧吩咐,沿途的兄弟们就自动靠拢了过来,对方来了百十号人,虽然没有正式表明身份,但是看那铠甲就知道,都是氐人。 想必是徐州城内的守军。 诸位兄弟一路跟着王侍郎摸爬滚打,早就已经经验丰富,眼神特别的好使,一眼就把辛术等人的身份看穿了。 甭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只管冲上去,把自家的将军保护好就是了。 王谧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和何无忌冲过来的时候,才没有多召唤属下跟随。 反正,沿途各处遍布的都是晋军的兄弟,至于那些氐秦的降兵,哦,还在很远,很远的后方。 降兵嘛,自然是没有那个资格走在队列前头的。 现在可能才刚刚从清风岗上出发,即便他们想帮助符飞,也是无能为力。 在晋军的重重包围下,就算符飞有十八个心眼子,再加上超强的战斗力,也无法撼动大局。 这些一拥而上的晋军兄弟还给王侍郎提供了一个便利,因为有他们,才可以成功的将李大连的行迹遮蔽。 这个关键的时刻,当然不能让杀手锏提前暴露了。 要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所谓惊喜是什么? 当然是看一看氐秦主将惨白的脸了。 即便是刀兵相见的危急时刻,王侍郎还是忘不了抓个机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这样,两边的巨头终于在大榕树下会面了。 看到晋军这边只是过来了两个人,氐秦这边稍稍有些诧异。 这个人数也太少了吧! 如此重要的一场谈判,再怎么说也得像我们这样搞个三五个人才是。总算是有个排场。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辛术下马,席地而坐,在他身后,两位铠甲壮汉亦跟随而来。 王谧这边,才刚刚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勐烈的咳嗽,回头一看,果然是李大连在向他发出讯号。 李大连没有多说话,而是抬手抚了抚眉头。 王谧迅速领会,视线当中出现了跟随辛术而来的两个壮汉。 仔细看看,果然有一个壮汉眉头中间有一道疤痕。 啧啧…… 原来如此。 他心里有谱了。 不过,虽然知道辛术是个假冒的,而真身就在眼前,如何揭穿,什么时候揭穿,才是王侍郎要考虑的问题。 而现在,在双方刚刚见面的时候,显然不合适。 面前处在最前头的,依然是辛术,当然了,在场的晋军将领并不认识他。 而辛术也摆足了派头,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徐州守将,堂堂大将军的模样。 随后,他坦然说道:“我军闻晋军在邺城获得大胜,一路之上所向披靡,如今又来到了我徐州城下,不知意欲何为?” 咦? 这些氐秦的将领,可以啊,确实有些头脑。 穿过辛术,吴迪扫了一眼在他身后的眉头有疤的男子,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看来,这个符飞果然是比符丕的道行要高几分。 这一招,用的漂亮。 不要问我们想干什么,你们要先说一说,你们想干什么。 这样,主动权就被氐秦夺了过去。 还显得王谧他们带着大军来到徐州城下是不礼貌的行为,这座城池还是我符飞的地盘。 你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很不合适的。 要知道不好意思。 不过,这些小伎俩在王谧这里,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他拥有绝对的实力,又为什么要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结? 更何况,不管他怎么说,最后要较量的,也依然是真实的实力。 如果符飞想打的话,他也就不会在这榕树下了。 难道是徐州城里兵士不多? 还是徐州城的城墙不够坚固? 到了此时,符飞的心态,王谧也彻底掌握了。 果然如李大连预料的,他想保留自己的实力,不想过度消耗。 他的这种心理,正好撞上了王谧的下怀,太好了! 只要符飞不想打,一切还都有的谈。 而他也可以给符飞一个脸面,让事情能更快解决。 晋军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在徐州,而是在更遥远的建康城,只有及早从徐州城抽身,他才能迅速赶回建康。 朝廷上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和符飞缠磨? “符将军放心,既然我们来了,那就证明我们是有诚意的。” “此前我军确实是获得了不小的战果,如今来到这徐州城下,却并不想再动刀兵。” “我想,符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南北对峙以来,晋军和徐州城就一直是相安无事,几年以来都没有任何冲突。” “符将军的心意,晋军将领心里都清楚的很,如今,我军来到这里,并不想挑战符将军,占据徐州城,就像之前一样,我军只是想借道而已。” “还望符将军成全。” 王谧拱起双手,态度那叫一个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晋军现在正处于下风,等着氐秦放他们一码呢! 于是,他这样谦虚,反而让辛术拿不定主意了。 这位王侍郎,今天是怎么了? 之前就听说,晋军当中,如今年轻的将领团结一致,大主意全都是几个人做主。 而眼前的这位王侍郎,更是被杨白花称为是晋军的大脑,胆识、谋略都非同一般。 绝对是个人物。 用杨白花的话来说,整个晋军当中,最难缠的,就是这位面皮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王侍郎。 别看长相儒雅,但是,作风不是一般的凶悍。 北府兵能有今日的战绩,除了网罗了一干能征善战的年轻将领以外,王侍郎的整合也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没有王侍郎,就没有北府兵的今天。 之前晋军行至徐州城的时候,辛术只是匆匆一瞥,没能亲自领略王侍郎的厉害。 这一次终于有了面对面交手的机会,却没想到,一出手,王侍郎就给了徐州守将一个大大的面子。 态度竟然这样谦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辛术拿不定主意,只能不停向身后的符飞递眼色,虽然他自己觉得,动作幅度还是很小的,自认为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结果呢?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对方的将领虽然话说的婉转,可是两只眼睛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辛术的身上。 一直盯着他呢! 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王谧的眼睛,他竟然还敢给身后的同伴递眼色。 可见,此人当真没有什么脑子。 而那个被他一直传递眼色的眉间有刀疤的壮汉,正在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看什么看! 你有没有脑子! “符将军,既然你的属下没法拿定主意,不妨就由你来亲自做决定吧!”王谧微笑着,眼光锁定疤脸壮汉。 “王侍郎,好久不见了。”被识破了,那疤脸壮汉倒也算是坦然,挥挥手便让辛术滚到后面去,而自己则来到了王谧的面前。 王谧脸上依然挂着笑,这是他面对敌人的一贯策略。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是王谧这样面容姣好,体体面面的一个贵公子。 谁看了他这一副好相貌,外加客套的好脾气,也要多给他几分薄面。 符飞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王谧,并且对号入座,还知晓他的官职,王谧并不感到奇怪。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徐州城下了,此前,氐秦的将领也反复到徐州城内和符飞交涉,对晋军的消息,他们肯定透露了很多。 知道他王谧的身份,并且知晓他的长相,这都是很正常的。 不正常的在于,符飞的反应。 按理来说,他把自己的属下推到前面,冒充自己,肯定是想观察局势,不要太早现身。 说不定还存着把属下当做替罪羔羊,自己能想个办法脱身的那种念头。 可是,当王谧一眼认出他,并且叫出他的名号的时候,符飞的表现却很是平静。 这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晋军很快认出的准备。 这个人,果然也是深不可测。 王谧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应战。 而这时,符飞在将王谧上下打量一番过后,终于再次开口。 “王侍郎,你刚才所说,确实是一条妙计,但是,你怎么知道,老夫心中所想,就和你一样呢?” “我徐州兵多将广,且城池坚固,要战也不是不能战。” 就算是要谈和,也先要把调门喊起来,这就是符飞当前的策略,他当然是不想打的,但是,要让对方答应自己的条件,那就必须要展示实力。 用现代的话,那就叫秀肌肉。 王谧颔首,轻轻笑道:“符将军所言,晚辈当然都知道,徐州城易守难攻,一直以来都是南北双方争夺的焦点,我军大战之后已经有些疲敝,如果硬打,也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 “但是,符将军也知道,我军既然能够顺顺利利的拿下邺城,想必战斗力也是相当可观,徐州城虽然也是重镇,但如果我军全力应对,也不见得就拿不下来。” “一旦我军取胜,或者是将氐秦的部队困在城中,那么最后倒霉的也一定是秦兵。” “如今,氐秦内部及及可危,不必我刻意提起,符将军也比我更清楚,对于符将军来讲,保存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符将军总不想和我军硬拼,最后耗损的都是徐州城的将士吧!” 在分析了晋军的劣势之后,王谧当然不会忘记给符飞也送去一些温暖。 虽然这个老头子不承认,但是,相比晋军,氐秦的境遇才是最困难的。 而且这种困难,不只是晋军知道,氐秦知道,就连鲜卑人、羌人也都清楚的很。 人人都在等着氐秦的势力彻底崩盘的那一天,他们再冲上来,分而食肉。 多年以来,南北之间战乱频仍,几大势力之间,相互仇恨,只要有机会把对方踩死,甚至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这股仇恨,可以说是比山高,比海深,相当的深刻。 一旦徐州城陷入危机,可以想象,对面的大晋不会坐以待毙,轻轻松松跨江而来,他们不会介意给符飞再添上一铲子土。 而那些对徐州城虎视眈眈的其他部族,当然也不会介意在这个时候参加乱战。 到时候,别人能不能占到便宜不知道,倒霉的却肯定是符飞,是徐州城! 于是,三言两语之间,王谧就戳中了符飞的痛点。 这正是他担心的,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别说是徐州城了,就是他这条老命还能不能留得住都是说不准的。 于是,既然晋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符飞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们。 看来,只能是安安分分的坐下来,谈一谈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二章 互画大饼 只听符飞说道:“如今的世道,和平是殊为不易的,如果两军都能让一步,那对徐州是幸事,对晋军来讲也是好事一桩。”虽然要议和,但是,符飞也把姿态摆出来了。 从局势上来说,我秦兵确实是占了下风,但是,该有的排面也一定要讲究。 和平是我们双方的心愿,可不只是我秦兵一厢情愿。 这件事,对你们晋军来讲也没有坏处,只有好处。你们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小看我们! 这种面子上的事情,王谧心里清楚的很。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因为是个穿越的,事事都很想得开,脸皮厚的很。 对于那些魏晋时期人们爱好的面子,排场,并不是很热衷。 他追求的,他看重的,只有内里的实际利益。 只要晋军能够有惊无险的通过徐州城,管他什么面子,什么里子,哪有那么重要? 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会被这些小事束缚。 “符将军所言有理,那么,我军可以通过徐州城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北府大军浩浩荡荡,人数众多,就这么放你们过去,老夫实在是放不下心。” “那符将军的意思是?” “可是想定下书面的字据?” 谈判的准则,古今同理,口头上的东西太容易改变了,根本就不能作准。 只有落实到笔头上的东西,才能有一定的可信性。 即便如此,这种可信性还只是一点点呢,如果对方没有诚信,毁约是分分钟的事情。 根本不会受到任何良心上的谴责。 毕竟,多年乱世,早就把仁义礼智信这种美好的品德消磨的差不多了,在晋末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尤其是不同的势力之间,讲求的只是真实的力量对比。 你打不过我,我就是大王。 我输了,就要认栽。 什么退避三舍,什么穷寇莫追等等优良品质,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在晋军这边实力较强的前提下,氐秦这边确实需要一个正经的字据来确保晋军能够遵守约定。 在这一点上,秦兵的顾虑是很正常的。 “那没问题。” “只要氐秦这边愿意,我军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眼看着就能达成协议,晋军就可以从徐州城脱身了,却在这时,王谧发现,符飞仍是盘腿而坐,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还有什么要求? 而符飞,当然是有要求的。 只是如此而已吗? 就这样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数万晋军还带着氐秦的俘虏,顺顺利利的通过徐州重镇? 这也太容易了。 而且,晋军几乎是毫无付出,根本一点没亏本。 虽然对于氐秦来说,也是一样,他们的势力也没有被撼动分毫,但是,本着此城是我占,我就必须得到好处的原则,符飞还不打算立刻就放晋军离开。 条件,总是要再谈一谈的。 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后,想找这样的谈价码的机会,都不容易了。 “王侍郎稍安勿躁,老夫是一定会放你们过去的,但是,还有些事,务必要说明白才是。” 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 王谧这边还不动声色,何无忌那边却已经按奈不住。 竖起了眼睛,拳头也攥紧。 老头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王谧拦着,这位兄台恐怕就要把装作红脸关公,弄假成真了。 符飞的要求过不过分? 不管他有没有说出来,都算是过分。 明明他符飞现在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结果,晋军愿意饶他一回,他竟然还不知足。 还想讨价还价,就这个行为就已经不能忍了。 何无忌当场就急了,而这时,一直暗中提供消息的李大连,却早就躲到了晋军兄弟们的包围之下,享受着他们的眼神暴击。 打不着符飞,我们还收拾不了你? 晋军兄弟们的眼神,凶煞的很,仿佛分分钟就要把李大连给解决了,而李队主,现在确实也心虚的很,好在这边曾靖很快的赶了过来,把兄弟们拦了下来。 虽然曾靖也厌烦李大连,但是,在王谧没有下令之前,他不会让兄弟们动他分毫。 这便是对主将命令的尊重。 而何无忌这边,因为有了王谧的控制,才让场面还算看得过去。 “符将军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听听。”他还是笑着,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虽然他现在处于上风,优势很大,但是,他也理解符飞此刻的想法,正是因为没有什么筹码,根本就是厚颜无耻的在张着手要好处,才不得不这样的。 在实际的利益面前,脸皮算什么? 面子又算什么? 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求也简单,老夫想来,以王侍郎的身份地位,是一定能满足的。” 啧啧…… 在讨价还价之前,还知道要给他戴高帽,算是懂点礼数。 “符将军尽管说。” 不管能不能答应,你总要先说出来吧。 王谧都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符飞再忸怩作态就不合适了,于是,他轻咳了几声,终于把最后的要求拿了出来。 “徐州城还是属于我符飞的,晋军不得染指。” “只要同意这个要求,我就可以放晋军过去,不加任何阻拦。” 符飞有些震惊,听了这个要求,王谧竟然毫无反应,面容沉静,仿佛是早就猜到了。 不会吧! 这晋军的主将看起来还这样年轻,虽然人人都在说,这个人深藏不露,厉害的的很。 但是,没有正经交过手,符飞还是不太相信。 而现在,他不只是相信,他简直是对王谧佩服极了。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光,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他这样的老朽,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尽早把道路给人家让出来才是。 “符将军何必特意提起,其实我也早就是这个意思。” “徐州城在符将军的手里,安安稳稳的,到目前为止也已经有好几年了,与其换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将领,还不如就让符将军仍然镇守徐州城哩。” “不过,既然符将军提到了此事,那很多事情我也要说明白点,徐州城我当然可以交给符将军,但是,符将军这边也需要一个表态。” “如今是乱世,几大势力相互争斗仍然是无休无止,如果符将军真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势力,那就要跟着我大晋做事。” “这样总不算过分吧。” 哎哎! 最终还是躲不过,王谧最终还是要把这件事挑明。 虽然符飞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王谧真的开口,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 这不就是把他的退路给堵死了吗? 首鼠两端,左右观望,这才是符飞的理想状态,模湖徐州城的归属,到时候,一旦再出现争端,他符飞就可以宣布中立。 到时候,什么晋军,什么氐秦,他都可以抛到脑后,当一切都不存在。 可是,王谧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符飞必须表态,要跟随大晋做事,归顺大晋,今天的这一场谈判,才算是互相不吃亏。 你当王侍郎是什么人? 难道,只为了顺顺利利的从徐州城下经过,就给你符飞那么大一个脸面,让你体体面面的还在徐州城里坐镇。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就算是王谧愿意,他的一班兄弟也不能答应。 看到符飞似乎是面有难色,没有马上答应,何无忌就好像是被狗撵了一样,立刻扳起了脸孔,摆出了凶巴巴的表情。 你这个老头子,又想节外生枝? 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一次,王谧倒是没有拦着他,反正也不会真的动手,就让何无忌在后面吓唬吓唬这个老汉也好。 省的他还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邀取更大的利益。 要么说,该厉害的时候,就要厉害。 王谧在这边摆了半天的好脸色,一通明示暗示,符飞这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 可是,一看到何无忌的神情,顿时就慌了。 忙道:“不敢不敢,王侍郎误会了,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说句实在话,老夫也早就有意和晋军,和大晋合作,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且,两军以往仇怨太多,老夫也是顾忌大晋朝廷不一定愿意收留老夫。” “故而一开始才不敢表明心迹。” “既然王侍郎也有此意,大晋胸襟宽广,愿意给老夫这个机会,老夫自然没有二话,今后便要为大晋效力了。”符飞弓手,做出服从的姿态。 王谧也是个上道的,懂得见好就收。 既然符飞已经同意了,那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至于,他最终会不会追随大晋,还不是他能决定,或者王谧能决定的了的。 切莫忘了建康城的那些草包懦夫。 接纳徐州守将这样一件大事,绝对不是王谧三言两语画个大饼就能成功的。 必须要取得建康朝廷的同意。 然而,建康朝廷现在的那个状态,实在是让人不自觉的捏一把汗。 那些牛鬼蛇神,可不是王谧挥挥手就能解决的。 没那么容易。 所以,虽然现在双方都答应的很痛快,但是,真的能不能达成所愿,还要两说着。 再说符飞这边,对于王谧来讲,这厮究竟是不是说话算话,是不是能归顺大晋朝廷,其实他都不是很看重。 一切都是口头协议,即便是签署了正式的协议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执行。 徐州城还是属于符飞的,等到王谧他们走后,他立刻变卦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王谧现在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时间差而已。 只要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徐州城,管他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今天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稚远,就在这里写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关键时刻,何无忌及时出现,找来了个小桌桉,还有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原本呢,徐州城也近在眼前了,这种正式的协议还是要进城去签署,才更像样。 但是,当何无忌把这些东西搬过来的时候,符飞立刻笑了。 “太好了!” “王侍郎,就这么办吧!” “早些签了,你我都放心了。” 什么进城不进城的,符飞当然不想引狼入室了。 他巴不得这些晋军赶快离开徐州城下,一个也不要进入内城才好。 王谧一开始还没有弄明白他的用意,不过后来看他特别积极的拿起了毛笔,突然顿悟了。 原来如此。 虽然他很想到徐州城里去走一遭,看一看,但是,为了避免再生波折,他也就依着符飞了。 所谓的协议内容也很简单,这又不是澶渊之盟,需要订立各种纳贡,岁币条款,简简单单的就完成了。 主笔人就是何无忌。 以他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 何无忌写完后,王谧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符飞先签字,符飞见他这样懂事,也就利落的签好了自己的大名! 嗯嗯! 符飞大将军可不是一个湖涂人,既然你把机会先让给了我,我自然是当仁不让。 就在条款的正下方,紧挨着上面的条款,他就写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么绢纸送到王谧面前的时候,王侍郎面对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因为字数不多,一张绢纸也就够用了,不只是够用,而且还有好大的一块空地。 而因为占据了先发的优势,符飞已经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了前头,可想而知,毛笔字还是稍显大些,占地方更多的。 而王谧的大名要想签上,那就必须要在符飞大名的下方,这不就是被符飞压一头吗? 这张绢纸一递过来,何无忌立刻就发现了符飞的小把戏。 眼神暗示王谧,王谧欣然笑笑。 多大点事。 大惊小怪。 不就是签个名字吗? 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有任何区别吗? 只要事情办到了,目的达到了,形式上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这个无忌,还是太年轻,欠缺历练。 你看看王侍郎,就十分坦然。 捉起笔来,刷刷几下就把大名写好了,写就写呗,还能如何? 这些约定都能不能成真还是说不定的事情呢,现在是什么阶段? 不过是互相给对方画大饼的阶段。 你画,我也画,最后看谁能把谁给骗了,看谁的骗术更高明而已。 当然了,即便是互画大饼,那也是要有基础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符飞这边的筹码都要少得多。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二章 互画大饼 只听符飞说道:“如今的世道,和平是殊为不易的,如果两军都能让一步,那对徐州是幸事,对晋军来讲也是好事一桩。”虽然要议和,但是,符飞也把姿态摆出来了。 从局势上来说,我秦兵确实是占了下风,但是,该有的排面也一定要讲究。 和平是我们双方的心愿,可不只是我秦兵一厢情愿。 这件事,对你们晋军来讲也没有坏处,只有好处。你们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小看我们! 这种面子上的事情,王谧心里清楚的很。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因为是个穿越的,事事都很想得开,脸皮厚的很。 对于那些魏晋时期人们爱好的面子,排场,并不是很热衷。 他追求的,他看重的,只有内里的实际利益。 只要晋军能够有惊无险的通过徐州城,管他什么面子,什么里子,哪有那么重要? 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会被这些小事束缚。 “符将军所言有理,那么,我军可以通过徐州城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北府大军浩浩荡荡,人数众多,就这么放你们过去,老夫实在是放不下心。” “那符将军的意思是?” “可是想定下书面的字据?” 谈判的准则,古今同理,口头上的东西太容易改变了,根本就不能作准。 只有落实到笔头上的东西,才能有一定的可信性。 即便如此,这种可信性还只是一点点呢,如果对方没有诚信,毁约是分分钟的事情。 根本不会受到任何良心上的谴责。 毕竟,多年乱世,早就把仁义礼智信这种美好的品德消磨的差不多了,在晋末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尤其是不同的势力之间,讲求的只是真实的力量对比。 你打不过我,我就是大王。 我输了,就要认栽。 什么退避三舍,什么穷寇莫追等等优良品质,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在晋军这边实力较强的前提下,氐秦这边确实需要一个正经的字据来确保晋军能够遵守约定。 在这一点上,秦兵的顾虑是很正常的。 “那没问题。” “只要氐秦这边愿意,我军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眼看着就能达成协议,晋军就可以从徐州城脱身了,却在这时,王谧发现,符飞仍是盘腿而坐,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还有什么要求? 而符飞,当然是有要求的。 只是如此而已吗? 就这样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数万晋军还带着氐秦的俘虏,顺顺利利的通过徐州重镇? 这也太容易了。 而且,晋军几乎是毫无付出,根本一点没亏本。 虽然对于氐秦来说,也是一样,他们的势力也没有被撼动分毫,但是,本着此城是我占,我就必须得到好处的原则,符飞还不打算立刻就放晋军离开。 条件,总是要再谈一谈的。 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后,想找这样的谈价码的机会,都不容易了。 “王侍郎稍安勿躁,老夫是一定会放你们过去的,但是,还有些事,务必要说明白才是。” 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 王谧这边还不动声色,何无忌那边却已经按奈不住。 竖起了眼睛,拳头也攥紧。 老头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王谧拦着,这位兄台恐怕就要把装作红脸关公,弄假成真了。 符飞的要求过不过分? 不管他有没有说出来,都算是过分。 明明他符飞现在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结果,晋军愿意饶他一回,他竟然还不知足。 还想讨价还价,就这个行为就已经不能忍了。 何无忌当场就急了,而这时,一直暗中提供消息的李大连,却早就躲到了晋军兄弟们的包围之下,享受着他们的眼神暴击。 打不着符飞,我们还收拾不了你? 晋军兄弟们的眼神,凶煞的很,仿佛分分钟就要把李大连给解决了,而李队主,现在确实也心虚的很,好在这边曾靖很快的赶了过来,把兄弟们拦了下来。 虽然曾靖也厌烦李大连,但是,在王谧没有下令之前,他不会让兄弟们动他分毫。 这便是对主将命令的尊重。 而何无忌这边,因为有了王谧的控制,才让场面还算看得过去。 “符将军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听听。”他还是笑着,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虽然他现在处于上风,优势很大,但是,他也理解符飞此刻的想法,正是因为没有什么筹码,根本就是厚颜无耻的在张着手要好处,才不得不这样的。 在实际的利益面前,脸皮算什么? 面子又算什么? 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求也简单,老夫想来,以王侍郎的身份地位,是一定能满足的。” 啧啧…… 在讨价还价之前,还知道要给他戴高帽,算是懂点礼数。 “符将军尽管说。” 不管能不能答应,你总要先说出来吧。 王谧都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符飞再忸怩作态就不合适了,于是,他轻咳了几声,终于把最后的要求拿了出来。 “徐州城还是属于我符飞的,晋军不得染指。” “只要同意这个要求,我就可以放晋军过去,不加任何阻拦。” 符飞有些震惊,听了这个要求,王谧竟然毫无反应,面容沉静,仿佛是早就猜到了。 不会吧! 这晋军的主将看起来还这样年轻,虽然人人都在说,这个人深藏不露,厉害的的很。 但是,没有正经交过手,符飞还是不太相信。 而现在,他不只是相信,他简直是对王谧佩服极了。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光,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他这样的老朽,还是不要在这里碍事,尽早把道路给人家让出来才是。 “符将军何必特意提起,其实我也早就是这个意思。” “徐州城在符将军的手里,安安稳稳的,到目前为止也已经有好几年了,与其换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将领,还不如就让符将军仍然镇守徐州城哩。” “不过,既然符将军提到了此事,那很多事情我也要说明白点,徐州城我当然可以交给符将军,但是,符将军这边也需要一个表态。” “如今是乱世,几大势力相互争斗仍然是无休无止,如果符将军真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势力,那就要跟着我大晋做事。” “这样总不算过分吧。” 哎哎! 最终还是躲不过,王谧最终还是要把这件事挑明。 虽然符飞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王谧真的开口,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 这不就是把他的退路给堵死了吗? 首鼠两端,左右观望,这才是符飞的理想状态,模湖徐州城的归属,到时候,一旦再出现争端,他符飞就可以宣布中立。 到时候,什么晋军,什么氐秦,他都可以抛到脑后,当一切都不存在。 可是,王谧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符飞必须表态,要跟随大晋做事,归顺大晋,今天的这一场谈判,才算是互相不吃亏。 你当王侍郎是什么人? 难道,只为了顺顺利利的从徐州城下经过,就给你符飞那么大一个脸面,让你体体面面的还在徐州城里坐镇。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就算是王谧愿意,他的一班兄弟也不能答应。 看到符飞似乎是面有难色,没有马上答应,何无忌就好像是被狗撵了一样,立刻扳起了脸孔,摆出了凶巴巴的表情。 你这个老头子,又想节外生枝? 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一次,王谧倒是没有拦着他,反正也不会真的动手,就让何无忌在后面吓唬吓唬这个老汉也好。 省的他还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邀取更大的利益。 要么说,该厉害的时候,就要厉害。 王谧在这边摆了半天的好脸色,一通明示暗示,符飞这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 可是,一看到何无忌的神情,顿时就慌了。 忙道:“不敢不敢,王侍郎误会了,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说句实在话,老夫也早就有意和晋军,和大晋合作,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且,两军以往仇怨太多,老夫也是顾忌大晋朝廷不一定愿意收留老夫。” “故而一开始才不敢表明心迹。” “既然王侍郎也有此意,大晋胸襟宽广,愿意给老夫这个机会,老夫自然没有二话,今后便要为大晋效力了。”符飞弓手,做出服从的姿态。 王谧也是个上道的,懂得见好就收。 既然符飞已经同意了,那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至于,他最终会不会追随大晋,还不是他能决定,或者王谧能决定的了的。 切莫忘了建康城的那些草包懦夫。 接纳徐州守将这样一件大事,绝对不是王谧三言两语画个大饼就能成功的。 必须要取得建康朝廷的同意。 然而,建康朝廷现在的那个状态,实在是让人不自觉的捏一把汗。 那些牛鬼蛇神,可不是王谧挥挥手就能解决的。 没那么容易。 所以,虽然现在双方都答应的很痛快,但是,真的能不能达成所愿,还要两说着。 再说符飞这边,对于王谧来讲,这厮究竟是不是说话算话,是不是能归顺大晋朝廷,其实他都不是很看重。 一切都是口头协议,即便是签署了正式的协议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执行。 徐州城还是属于符飞的,等到王谧他们走后,他立刻变卦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王谧现在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时间差而已。 只要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徐州城,管他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今天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稚远,就在这里写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关键时刻,何无忌及时出现,找来了个小桌桉,还有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原本呢,徐州城也近在眼前了,这种正式的协议还是要进城去签署,才更像样。 但是,当何无忌把这些东西搬过来的时候,符飞立刻笑了。 “太好了!” “王侍郎,就这么办吧!” “早些签了,你我都放心了。” 什么进城不进城的,符飞当然不想引狼入室了。 他巴不得这些晋军赶快离开徐州城下,一个也不要进入内城才好。 王谧一开始还没有弄明白他的用意,不过后来看他特别积极的拿起了毛笔,突然顿悟了。 原来如此。 虽然他很想到徐州城里去走一遭,看一看,但是,为了避免再生波折,他也就依着符飞了。 所谓的协议内容也很简单,这又不是澶渊之盟,需要订立各种纳贡,岁币条款,简简单单的就完成了。 主笔人就是何无忌。 以他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 何无忌写完后,王谧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符飞先签字,符飞见他这样懂事,也就利落的签好了自己的大名! 嗯嗯! 符飞大将军可不是一个湖涂人,既然你把机会先让给了我,我自然是当仁不让。 就在条款的正下方,紧挨着上面的条款,他就写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么绢纸送到王谧面前的时候,王侍郎面对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因为字数不多,一张绢纸也就够用了,不只是够用,而且还有好大的一块空地。 而因为占据了先发的优势,符飞已经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了前头,可想而知,毛笔字还是稍显大些,占地方更多的。 而王谧的大名要想签上,那就必须要在符飞大名的下方,这不就是被符飞压一头吗? 这张绢纸一递过来,何无忌立刻就发现了符飞的小把戏。 眼神暗示王谧,王谧欣然笑笑。 多大点事。 大惊小怪。 不就是签个名字吗? 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有任何区别吗? 只要事情办到了,目的达到了,形式上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这个无忌,还是太年轻,欠缺历练。 你看看王侍郎,就十分坦然。 捉起笔来,刷刷几下就把大名写好了,写就写呗,还能如何? 这些约定都能不能成真还是说不定的事情呢,现在是什么阶段? 不过是互相给对方画大饼的阶段。 你画,我也画,最后看谁能把谁给骗了,看谁的骗术更高明而已。 当然了,即便是互画大饼,那也是要有基础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符飞这边的筹码都要少得多。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三章 进城去看看 没有人比符飞更了解自己的情况,王谧还没走,符飞赶紧就把和谈协议揣到了怀里。 这一次,他也终于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握一下舆论风向了! 这一纸协议,就是符飞的保命金符,有了它,以后就可以以此为威胁,让大晋朝廷给予他割据一方的权力。 如果大晋朝廷不允许,他就可以咒骂他们背信弃义,接着,彻底撕毁协议。 按照自己的心思办。 可要是大晋朝廷同意了呢? 那也无所谓。 可以说是正合了符飞的心意,以目前的态势来说,对于他们这些氐秦的旧将来说,大晋是最好的选择了。 除了投奔大晋,他们还能投奔谁? 慕容部? 呵呵。 姚羌? 哈哈。 这些部族接受氐秦旧将的可能性,比灭了他们的可能性要低多了。 投奔是为了找活路的,可不是为了送死的,符飞还没有那么傻。 只有大晋,是他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不是还占着个地利的好处吗? 徐州城在哪里? 已经是逼近江左的北方重镇了,或者说,算是南北方交界的地方,这里已经不能算是北方了。 但是和传统的南方也有一定的区别。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基本上远离中原各大部族的纷乱战争,几乎是与江左的朝廷毗邻。 有这样的便利摆在眼前,难道,符飞还会舍近求远去谋求和那些盘踞在中原的部族联合吗? 当然不可能! 况且,据他所知,大晋朝廷一向秉持怀柔的策略,对投奔而来的将领,总是优待。 以往两方总是纷争不断,氐秦这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符飞这样镇守一方的大将,当然也不会想到要和大晋联合。 但是,符飞反复思量,这些年以来,自从他执掌徐州,和晋军的关系就尚可。 大型冲突极少,边境劫掠也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夸张点说,这几年里,从徐州这个方向和晋军基本上是相安无事的。 按理说,大晋朝廷不会为难他。 再加上,握在他手里的,可是徐州城。 自古有言,得徐州者,得天下! 如今,只要徐州城还在他符飞的手里,整个不敢说,至少半个天下他已经可以参与角逐了。 现在,他只是想让徐州城少惹兵锋,最好投奔到一个比较有势力的朝廷那里,这样的要求,难道还过分吗? 大晋怎么可能不同意?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符飞目送着王谧起身,这位晋军的主将,果然不是一般人。 做事不是一般的果断。 一点迟疑都没有,如果,所有的将领都像他这样痛快,或许,就会减少很多争执。 有些不必要的仗,根本就不会打起来。 王谧起身,何无忌赶紧跟上,就连他也没想到,整个谈判过程竟然会如此顺利。 两位主将都起身了,李大连当然也不能落后,赶忙起身,也想跟上,谈判结束,那些包围着的晋军也纷纷散去,给王谧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符飞这边倒是一直没着急,徐州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什么时候走,都随他的心意。 「等一下!」 「李大连!」 「是你!」 「你给我站住!」 几声大喝,符飞可不是吃素的,李大连这边刚刚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就要跑。 可惜,哪里还来得及? 都怪他献殷勤太过积极,本来做好一部分有那么一个样子就可以了,王谧他们也没指望着他时时刻刻的都保持旺盛的拍马屁的姿态。 结果他自己太过敬业,谈判才刚一结束,他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第一时间想迎上去,却没成想,王谧没有接到,反而被老朋友认出来了。 速度之快,超出他的想象。 这也正常。 本来,符飞就对王谧精准的认出他这件事有些疑问,就算是辛术装的不是那么像吧,为了隐藏自己,他可是还带着一个随从呢。 也是孔武有力的壮汉,为什么王谧就没有认错? 符飞他们认识王谧,那是因为有杨白花提前引荐。 那么,晋军当中有没有氐秦的叛徒,提前告知他们消息? 绝对有可能。 晋军俘虏了那么多氐秦的降兵,其中难免就有认识符飞的人。 然而,当符飞真的看到那个人,还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是他! 李大连! 要知道,符飞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出卖他的人,竟然会是李大连。 但是,当他看到李大连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意识到,没错,就是他把消息传出去的! 不会有第二个人! 李大连这边刚想跑,可是符飞却已经追上来了,王谧这边也终于意识到,这件事要闹大。 赶忙让曾靖前去维持秩序。 完蛋了,谈判太过顺利,一时就造作了。 竟然把李大连的事情彻底忘了。 这一下可怎么办?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像是李大连和符飞这样的呢?又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简直是见面就要互砍的关系了吧! 太可怕了! 符飞会怎么做? 李大连这个滑头又将如何应对? 虽然曾靖很快的就冲了过去,算是把李大连给保护住了,但是,符飞还是抢先一步和李大连面对面了。 如果符飞一个不冷静,他是可以要了李大连的小命的。 而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王侍郎呢? 王侍郎当然也往前冲了冲,只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冲到第一线的,你们氐人之间的矛盾,还是你们自己解决,不要拉上我? 免得溅我一身血! 这个时候,何无忌很自觉的和王谧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一条坐山观虎斗,看热闹的战线。 「怎么样?」 「你说他们打得起来吗?」 「谁死,谁伤?」 何无忌一开口就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息。 「你想多了,我看,他们根本就打不起来。」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握手言和了。」王谧就没有那么乐观。 打起来? 打伤打死?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是晋军不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可能。 但是现在,不管是李大连还是符飞都在晋军的重重包围之下,符飞贸然动手,只会告诉晋军,他对大晋还是有仇恨的。 所谓投诚,不过是权宜之计。 一点没有真心,一旦时机合适,符飞一定会脱离大晋,找到一条退路的。 两边的条件才刚刚谈妥,符飞又不傻,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和晋军撕破脸皮。 就为了一个李大连,根 本不值得。 再者,李大连既然可以出卖自己,且他原本人就在邺城,这样看来,他应该是第一批向晋军投降的人了。 人家本就是晋军将领面前的红人,得罪了李大连,就是得罪晋军将领,这笔账,符飞算的过来。 事件的发展也和王谧料想的一模一样,要是想打,他们早就打了,要是想杀,刀都可以抽出来了。 结果,符飞追上了李大连之后,竟然一直都没有动手,就这样对望着,莫名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虐恋情深? 「李队主,别着急走啊,老朋友见面,难道不应该坐在一起,叙叙旧吗?」 隔了很久,符飞才终于收回了视线,开了口。 李大连尴尬的笑,一直没停过,或者说,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那种表情应该叫什么。 大概是一种肌肉痉挛吧。 抽筋了。 「符将军,好久不见了。」 「叙旧就不必了吧。徐州城内诸事繁杂,都需要将军去处理,我这边要和晋军一道回建康。」 看到符飞,李大连虽然是虚虚的,但是,也没有特别露怯,至少他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劝说符飞放弃争执,各自行路。 你看,虽然我李大连确实是出卖了你,但是,对于你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更重要的是,你本来也是打算投奔大晋的,王谧这边提前知道了你的心意,才给了你最优厚的条件,这样想来,符飞还应该感谢他李大连呢! 这种话,李大连充其量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可不敢说出来。 「那怎么行?」 「你我自从长安一别,也有几年没见了吧,这次好不容易见到,怎能不坐下来,一起吃吃酒,叙叙旧。」 「你也说了,不日你就要前往建康城,老夫却只能坐镇徐州城,这一别,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要不,你就留在徐州城吧,我替你向王侍郎说一下。」 啥玩意? 留在徐州? 那他还有活路吗? 「那就不必了!」 「王侍郎说,到了建康,我还有大用处,不能耽误了王侍郎他们的计划。」 符飞轻轻颔首,哦,大用处啊! 这就对了! 卖了邺城还不够,出卖老夫还不够,这个小子竟然还想继续以出卖氐秦为筹码,换取利益。 想的也太美了! 到了此刻,符飞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除了出卖他的相貌,就连邺城大败,或许也和此人脱不开关系。 且看他这样殷勤就知道了。 仗都已经打完了,他居然还能这样屁颠屁颠的,可想而知,当时大战一起,他会是个什么德性。 再者,符飞生的是什么模样,如果李大连自己不承认,不提供线索,晋军内部谁会知道他李大连认识符飞? 还是所谓的好朋友? 这个人,真是太歹毒了。 一开始,符飞对李大连还并没有那么痛恨,但是几个回合交锋下来,符飞对李大连的痛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大大增加了。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 在邺城战败以及事后的处置等各个方面,李大连一定是没有起好作用的,甚至,邺城就是毁在他的手上。 如果事实当真如他所猜测的一样,那么,符飞就不能饶恕他了! 「王侍郎,你怎么看?」 符飞眉头一挑,便把话题引到了王谧这边。 呵呵! 就知道,到了最后,还是会把他牵连进去。 「不瞒你说,这位李队主是老夫的多年好友,自从长安分别,已经多年没见了,这一次,听闻他要跟随大军南下,老夫很是伤感,若是王侍郎不弃,可否容老夫留他一晚,一起叙叙旧。」 那个,人家符飞都这样说了,你要是再不答应,就不太合适了。 况且,别看符飞一定是藏着歪心思,但是人家的话说的还是很中听,很委婉的。 这么会办事,王谧若是再不答应,就真的很不合适了。 「如果符将军真的有这个心,倒也不是不行。」 李大连眼前一黑,果然这些大晋的小白脸都靠不住。 吾命休矣! 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大连就已经双腿战栗,好像下一刻,符飞的钢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似的。 「但是,要是能带上我,那就更好了。」 「带上谁?」符飞面色一凛,一时没有弄明白王谧的意图。 王谧欣然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带着我和无忌几位将军,一起到徐州城里叙旧啊!」 「既然李队主要在此处停留一晚,大军也没有抛下他自己先走的道理,不瞒将军说,我大军长途跋涉,到如今也是疲累的很,若是能在这徐州城外休息一晚,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王谧本来还想再下点勐药,比如,拉着晋军入城休息之类的,但是考虑到符飞的面子,还是作罢。 符飞轻抽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谧。 这个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想干什么? 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越是不想让他们入城,他们还偏就要入城,这不是往符飞的眼睛里扎针吗? 果然,这一伙晋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占据徐州城! 让进,还是不让进。 王谧一直没说话,而是以和煦的笑容看着符飞。 这种事情,是一定要考虑清楚的,王谧都懂,太过重大了。 但是,也不要让他等太久。 现在摆在符飞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放李大连走,痛痛快快的,晋军也会带着李大连,扬长而去。 这样徐州城就会安安稳稳的,没有一点危险,又可以苟一阵了,虽然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短,但是,终究还是能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要是执意要把李大连留下呢? 那就更好了! 买一送一。 李大连能进的徐州城,我晋军将领也一定要进去瞧瞧。 这不是很合理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四章 李队主莫慌! 眼看着大晋和氐秦就是合作的关系了,这座城池高墙之内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样子,我们看看总不过分吧。 看看当然不过分,但是,真的只是看看吗? 符飞当然没有那么天真,他知道,这扇门打开容易,关上可就难了,自然不会轻易就范。 对于晋军来讲,如果能踏入徐州城,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符飞犹豫不决,他带来的几个军师也都是狗头级别,根本不能为他提供任何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就比如,辛术这样的,目前被符飞的脸色更难看,简直是找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帮助符飞,帮助徐州城躲过这一次的劫难。 而对于符飞来说,他现在竟然有些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冲动,向晋军投诚。 虽然对于徐州来讲,投诚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以保存住已有的势力范围。 但是现在反过来想想,这样自动送上门的投诚,也算是向敌人示弱。 这样一来,晋军这边当然也要提出一些要求。 甚至,对于晋军来讲,现在他们想要进入徐州城内城去熘达熘达,也并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如果这样小的一个要求,符飞都不答应,未免显得心意不诚。 这座城,确实还是属于他符飞的,理论上也是他做主,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是,你不是说要效忠大晋吗? 王谧带领的不是晋军? 王谧等一行人,不是晋军的将领? 为什么不肯让他们入城去看看? 人家只是说去看看,去聚会一下,又不是说要去带领大兵入城,对于投诚的城镇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一个要求。 也正是让符飞纠结的地方。 这个李大连! 都怪他! 要是没有他,符飞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说不定,协议签好,就可以蒙混过关,送晋军出境,自己继续坐拥徐州城了! 完了! 这一下全完了! 然而,符飞似乎忘记了一点。 那就是,王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方面认为他不是等闲之辈,绝对是个狠人,一方面又幻想着他能够轻轻松松的放过徐州城。 这本来就是个悖论。 是个相互矛盾的结论,而王谧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把他真实的实力展现出来而已。 这座徐州城,不管有没有李大连的这个插曲,想方设法,王谧都是要进去的。 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提起,只是想把协议赶紧固定下来,免得刺激符飞敏感的神经。 现在,符飞认出了李大连,看似是一个巧合,但实际上,只要李大连还在晋军当中。而符飞也在徐州,王谧就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们两个见面。 进而,提出要求。 所以,不是李大连这个马屁精造成了符飞现在的困境,而是王谧一直虎视眈眈,像是狩猎的勐兽,他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呢!…. 「符将军何必多虑,你我取得合作,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当然要举杯痛饮,不醉不回才是。」 「我想,开一场庆功宴,符将军总不会拒绝吧。」 符飞还不说话,这让王谧很不满意,这是他最后一次给他递台阶,某人如果还不识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既是如此,老夫定当奉陪到底。」 「王侍郎请!」 「大连,也少不了你啊!」 符飞一咬牙,便答应 了下来,他是个爽快人,既然决定了,就没有拖延的道理。 片刻都不想等,就想赶紧把王谧等人带进城,你们不是想进去吗? 老夫就成全你们! 看你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呵呵! 你想速战速决,我还偏就不依。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哪里有那么容易? 符飞作势要走,王谧这边却又不动弹了。 这把李大连急的,王侍郎啊王侍郎,你要是准备好了,就赶紧行动吧,他李大连可都指望你了! 「怎么?」 「王侍郎又改变主意了?」 呵呵! 这个老汉,巴不得他赶紧改变主意吧! 可惜啊,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 能进徐州城,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 「那怎么可能?」 「不过,符将军自可以回城先去准备,我军这边也需要拣选人马,看看谁适合进城,总不能把整支大军都带到城里吧!」 这…… 你想得美! 符飞气得,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大方。 太可惜了! 王谧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却还是带着何无忌等人一起回去了,李大连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情况? 王侍郎,我怎么办? 王谧这边都已经开始向着相反的方向行进了,却并没有召唤李大连,也没有给他个指令的意思。 身后,是符飞要吃人的表情,李大连勒紧缰绳,感觉陷入了极大的困境当中。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王侍郎,你别走啊! 若是被符飞抓走了,他这条小命肯定要不保。 「李队主,快走啊!」 「愣着做什么?」 王谧这边,本来就就是想戏耍一下李大连,才故意不说话的,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符飞修理。 若是符飞在他面前就这样徒手解决掉叛徒,你他王谧的老脸也挂不住了。 更何况,就像王谧之前说过的,在目前这个阶段,李大连对他们还是有用处的。 这样一个积极上进,表现良好的狗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取代的。 怎么可以让符飞把李大连除掉? 这岂不是自断消息来源? 李大连懵懵懂懂的,终于听到了王谧的召唤。 王侍郎! 好人呐! 你果然没有忘了我!…. 甩开马鞭,李大连就迎了上去。 「稚远,我们真的要进城?」 「就我们几个人?」 并没有参与谈判的刘裕,这一会当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不等别人开口,赶紧就问了出来。 这一回他也算是明白了,任何机会都是自己抢出来的,一味的埋头苦干是不行的。 你看,这样好的看热闹的机会,竟然都没有人叫上他。 岂不是冤枉? 明明他刘裕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难道就不应该被奖赏,获得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讲真,最近一直用@ ! 没有错的! 「当然只能是我们几个。」 「要是再带上些兵士,非把符将军吓死不可。」 回到了军帐,在王谧的指挥下,大军再次原地休息,这对于疲劳的兵士来说,当然是好事一桩。 王恭那边也并没有什么怨言,缓缓行军不必着急,这不也是王恭的心愿吗? 都写在书信里了,难道还有假? 听闻大军就要在徐州城外囤聚一晚,王恭派来的使者反而很高兴,与王谧做了个话别就匆匆的往建康方向奔去。 徐州这边的新情况,务必要早些告知王恭。 况且,现在的王家小厮也不是以前的王家小厮了,他已经具体的参详过了王谧以及一干京口年轻将领在离开京口之后,带兵打仗时候的各种具体操作。 这些可都是第一手的资料,就连王恭都无法获得的,也是他急需的。 看到了这一切,亲身感受之后,那小厮对王谧的警觉就更多了几分,也更加为自家主公担忧。 这个小子,那徐州城里的符飞一向不是个好对付的,盘踞徐州好几年,一直以来势力都很强盛。 可观今日,徐州大军竟然未动一兵一卒,晋军还未到,他们就主动来投诚。 不得不说,王谧还是很有一手的。 虽然小厮也没有看到王谧到底是如何操作的,但是,他很确定,如果今天站在徐州城下的是另外一个人,别的什么将领,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排面。 而符飞也绝对不会给这样的将领这样的脸面。 当年在建康城的时候,这个小厮也曾经和王谧有几面之缘,或许王谧自己都不记得这个人了。 但是,小厮却对他印象深刻。 今日一见,只有一种想法,战场上的王谧和当日的王谧,就完全不是一个人。 甚至,在打仗的间隙,王谧回到建康临时休整的时候,他的状态也和在战场上绝然不同。 只能说,要不是这次在徐州城外亲眼见识了,小厮也根本既想象不到,原来在建康朝廷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王侍郎,竟然会有如此精明果断的一面。…. 如果王谧是以这样的状态回归建康朝廷的话,别说是王恭,就是王恭再加上他的那几个狗头军师,恐怕也不是王谧的对手。 王谧的真面目,还是让王恭尽早知道更好。 于是,走了那王家小厮,王谧心里倒是痛快了。 走了好,走了好。 他这边,就可以继续拉起台子唱大戏了,就以徐州城为舞台。 「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安全?」何无忌也一直都有这个担忧,但是,在符飞面前,不好说出来而已。 王谧摇摇头,笑道:「这件事,就不是我们现在要操心的,我们几个人如今在这徐州城下,不管是在城外还是在城内,都是氐秦的活靶子。」 「只要我们一日不离开徐州,符飞一日就不会安心,说不定,也会反复其事,想找个机会弄死我们。」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就不去徐州城了吗?」 「那当然不能。」 「这个徐州城我们是一定要进去的,这也是让符飞找准自己的定位,不要以为我们放过他了。」 「如今,这徐州城,我们若是硬啃,也不见的就啃不下来,我们今天跟他定力盟约,只是给他一个面子,为的是顺利的把建康的事情解决。」 「这徐州的大门,合该我们进去。」 「他符飞还能拦着不成?」 按照何无忌的性子,今天就应该在那大榕树下把符飞解决了,这一 下,徐州城内群龙无首,岂不是更能达到目标了? 或许,现在徐州城都在晋军的掌控之中了。 原本,他还想和王谧争夺究竟谁要唱红脸,现在看来,这个红脸果然是属于他的。 谁也抢不走。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现在徐州能够不起硝烟,对于我们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 「我们都知道,如果我军拼尽全力,徐州城也不是拿不下来,我们知道的事情,符飞八成也心中有数。」 「但是,今天徐州的事情能这么顺利的就解决,只能说,也要归功于符飞。」 「若他是个氐秦的死硬分子,就不肯放手,那我们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打,但是打就要有损失,不只是人,还有物,都是极大的伤害,这一点,对于我军和徐州城里驻防的氐秦士兵来说,都是一样的。」 「于是,现在,符飞实现了他的愿望,最大程度的保存了自己的实力,而我军也落得一个轻轻松松通过徐州的结果,这不是很好吗?」 「所以,你们也要记得,今晚到徐州城内的宴饮,一定要给符飞留着面子,要记住,我们是去吃喝玩乐的,不是为了去打架的。」 「你们可都注意着点。」王谧说这个话的时候,不只是在看着何无忌,也把视线扫向了李大连。 李大连他心虚啊,被这眼神一扫,顿时一个激灵。 本来王谧的眼神特别的友善,不过是个提醒,却被李大连解读出了不满的意味。 连忙表态:「王侍郎不必担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给晋军添麻烦。」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王谧也还是很不放心。 不说是惹麻烦了,就说李大连这个人,目前来看,就已经是个麻烦了,他的存在让王谧感到非常棘手。 今夜的徐州宴饮,不带着他是不可能的,但是带着他,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符飞是一定不会饶了他的,到时候,场面势必很混乱。 对于乐子人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了,一定可以上演轮番大戏,让你一次看个够。 但是,对于王谧他们来说,这就不见得是好事了,不只不是好事,说不定还会酿成大祸。 该怎么处理? 王谧也确实是有些发愁。 但是,没有到那个时刻,现在着急也是没用处的。 符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的刀锋到底是指向李大连,还是捎带着晋军将领,现在他们根本就揣摩不出。 现在看来,能给大家出一份力的,也就只有李大连了。 这个人,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此人现在已经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这可不行!. 洗澡的兔子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五章 符飞栽树,后人乘凉 “李队主,你紧张什么?” “过来坐,今天的徐州城宴会,我们还指望着你呢!”王谧挥挥手,让李大连坐到近前来,李大连明明看到了王谧的手势,却根本就不敢动弹。 指望我? 能指望什么? 难道是推他出去做替罪羊? 不要啊! 他还没活够呢! “王,王侍郎若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是了,李某静听吩咐。”一向伶牙俐齿的李大连,竟然结巴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恐惧了。 “李队主,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抛出去,交给符飞处置的。”何无忌看不下去,做了个保证。 李大连还是不敢相信,向王谧问道:“真的吗?” “王侍郎真的会保护我的安全?”别想骗我! 等到了徐州城,很多事情就不是你王谧说了算了,到时候,为了自己脱身,反手就把他交给符飞,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无论王谧他们如何澄清,如何讲好话,李大连的心里总还是悬着一根刺。 不过呢,他现在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晋军的这些将领而已,总不能把他们再得罪了。 于是,顶着极度的紧张,惶恐,李大连还是坐到了王谧的身边,要是条件允许,他真的想一把抓住王谧的大腿,不松手。 “李队主,依你看,符将军他会不会提前在徐州城里设下埋伏,就等着收拾我们一干晋军将领?” “他的性情,你是最清楚的,你看呢?” 这才是王谧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李大连的死活,什么晋军是否入城,其实都是次要的。 既然要进城,就要承担这一份风险。 徐州城到目前为止,还是氐秦在控制。 其实,如果不是符飞还存着花花肠子,王谧不放心,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徐州地界是最后的选择。 符飞放心了,晋军也可以早早脱离风暴圈。 但是,事实不会像王谧想象的,发展的那么完美。 总是要有一些枝杈,突然生出来,增添困难。 现在,既然宴会已经定下来,符飞也做好了准备迎接挑战,晋军这边当然不该落后。 必须要积极制定策略。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李大连害怕的要命,也只能把他提出来,想办法。 除了他,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了解符飞的。 而根据他之前提供的消息,可以看出,他确实对符飞很了解,符飞的每一步行动基本上都和李大连对他的推测相符合。 “符将军的个性,还是比较坦荡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但是要说现在他会怎么做,我确实是吃不准。” “毕竟,在此之前,从长安到徐州,符飞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多少挫折,也很少遇到障碍麻烦,可以说,今天应该是他最不得意的一天。” “万一,他要是受了什么刺激,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李大连断断续续的这样说道。 王谧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李大连,果然是个会办事的。 虽然担忧自己的生死,让他显得过于胆怯,但是,他说的也是实情,尤其是李大连现在的处境,本来就比较危急,要想获得晋军的信任,那就要尽量把事情形容的更危险一点。 只有这样,才能让晋军做好万全的准备,千万不能因为他李大连大包大揽,吹嘘万事无忧,到时候,若是王谧他们倒了霉,真的中了符飞的奸计的话,他李大连不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吗? “这样看来,他还是很有可能会设下埋伏的。” 其实,问出这个之前,王谧就已经有这样的预判了,之所以还要费这一道手,都是因为要再确定一下。 现在,李大连已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王谧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计划了。 “要我看,这都不用问李大连,这不是应当的吗?” “自从徐州被氐秦占领,多少年了,我们都没有进去过,城中的情形一概不知,这样好的机会,符飞怎么会放过?” “稚远,这一次是你太冲动了,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答应她进城赴宴?” “这也太危险了!” “别说是符飞不准我们带着士兵入城,就是他答应可以带,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防备。”刘裕纷纷的说道,他是真的生气。 若是进城谈判的是他刘裕,就算是危险,他也一定责无旁贷,他相信,以他的武艺,一定可以杀出重围。 但是,让王谧陷入险境,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很显然,符飞提出聚会的建议,就是为了给晋军挖坑的,动机不纯。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埋怨何无忌。 当时谈判的时候,刘裕也不在场,可是,王谧也不是孤身一人前往的,身边还有何无忌。 为什么他不拦着他,让他不要同意符飞的邀请? 这一点,难道很难办到吗? 若是刘裕在场,必定要当场反对,不给符飞捣鬼的机会。 “我们既然决定了要进城,就不要考虑太多,我认为,即便符飞要搞阴谋,也不会是在一进城的时候。” “李队主,你看呢?” 李大连深吸了口气,王侍郎这个领导,实在是个好人。 就这么说吧,你看,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就已经把答桉都给你预设好了。 这个时候,除了同意,你还能说什么别的吗? 当然不能! 于是,李大连勐地点了点头。 表示非常同意。 李大连这边是满意了,可是,王谧却不满意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脑子怎么突然间好像不太好使了? 他不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吗? 怎么这个时候就看不出王谧真实的想法了? “李队主,你觉得,符将军会在哪里设伏?” 想躲过去,门都没有。 这一回,李大连没辙了。 只能实打实的说道:“王侍郎说的没错,符飞是个要面子的人,他不可能在你们刚刚进城的时候就动手。” “不过,我这里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也不要一味的听从符飞的说辞,兵士,该带也还是要带一些。” “而且,数量不能太少。” 咦? 他居然会提出这个意见? 这还真是超出了王谧的意料。 “这是怎么说?” 虽然王谧也打算这样做,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听一听李大连的想法更好,或许他会有什么别样的出发点呢? “因为,最有可能设埋伏的地方,就在举行宴会的地方,那个地方,才最好动手。” “但是,因为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符飞将要在徐州城里的那片地方举行宴会,所以,我们也只能是提早做防备。” “到时候,争取见机行事。” “你是说,符飞很有可能在宴会大堂动手?”顺着李大连的说辞,王谧继续猜测了一下。 李大连慎重的点点头。 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其实,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肯定的回答。 对于他来说,他可以出卖消息,也可以逢迎晋军将领。 但是,给出一个决定性的推测,或者说是左右晋军的决定,这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尊重晋军,而是,他承担不起做出这样决定之后,可能带来的后果。 如果,晋军听从他的说法,按照他的预测做出决定,办成了大事还好,若是反倒被符飞抓到了空子,导致晋军吃亏失败,他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李大连不是傻瓜,他可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可惜,王谧也不会给他这个脱身的机会。 要说,就是要让你说! 说出来吧! 大家都痛快了! “王侍郎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这也是一家之言,不能作准。” “所以我才建议,诸位大将军进城的时候,不要理会符飞的命令,是一定要带着一定数量的士兵的。” “如果发生不测,总是有一个相持,拖延的机会。” “因为我们也不能确定,符飞打算在哪里举行宴会,这是我们的劣势。” “我们根本无法做出预判,只能进城之后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 这真的是目前王谧最不喜欢听到的一句话,有了这句话,这就等于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所谓“机”,不就是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缝隙空当可钻吗? 如果人家氐秦防守严密,诡计多端,没有这个机会可抓呢? 那晋军入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按照你的预期,符飞是会派大军直接在城内伏击我们?还是在内堂解决我们几个人?”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也是王谧一直想要搞清楚的。 他很明白,李大连也从来没有进过徐州城,徐州城里的情况,他了解的也不多。 除此之外,那座城池里有哪些重要的建筑,有可能举办大型宴会的,他也绝对不可能知道。 于是,在这方面,你就是为难李大连,也是毫无用处。 王谧只能从迂回的角度来寻找一些线索。 李大连能够提出让晋军带兵入城,不要理会符飞,说实话,这样的肺腑之言,已经让王谧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为了晋军着想,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足见,自从见到了符飞之后,李大连的心态就更稳了。 稳稳的站到了晋军这一边,他知道,在徐州城之下,他只有紧紧的抱紧晋军的大腿,才有活命的机会。 一旦不够乖巧,或者是暴露出二心,晋军甚至都不需要动动手指头,只要把他留在徐州城,一切就都解决了。 自会有人帮着他们收拾了这个三心二意之人。 于是,有了符飞做陪衬,李大连的话就更加具有可信性。 王谧提出了问题,并且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李大连。 李大连本来还有些退缩,到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既然要和晋军站到一起,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的疑虑。 在晋军这里,他多少还可以搏上一搏,可是徐州那边,符飞是绝对不可能给他活路的。 既然是决定了抱晋军的大腿,那就要豁出全力,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按照我对符飞的了解,他不会让城中的士兵都行动起来,大约就是在举行宴会的内堂里埋伏刀斧手。” “只要能让晋军的大将折损,他也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了。” “毕竟,依我看,他现在并不想打败晋军,因为这也并不容易,而且,自己这边也会有不少的损失,对于现在的符飞来说,并不划算。” “他的兵力并不能得到有效的补足,一旦和晋军硬碰硬,最后还损失不少的话,这附近的氐秦城池的将领说不定就会一拥而上,反而把徐州城占领。” “这可不是符飞想看到的。” “所以,如果符飞真的想除掉晋军的势力,那么对几位大将军下手,才是最有可能的。” “符飞竟然还有这样一层顾虑?” “真是没想到!”王谧由衷的发出了感叹,不得不说,李大连对符飞确实是相当的了解。 所谓鸠占鹊巢,这只鸠竟然有可能不是晋军,而是其他的氐秦势力! 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李大连这样一提起,王谧就认为可能性很大。 确实! 徐州这样一座重镇,谁不眼馋? 而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年代,谁又是道德的楷模? 多得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剧情。 比起晋人,还是氐秦自己人知道怎么算计自己人。 原来,符飞要防范的不只是晋军,还有他们自己的军队。 如果把事实都摊开,或许还真的就是这样。 相比连胜了好几场,占据了很多地盘的晋军来讲,到底还是附近的氐秦势力更需要占领徐州这块地盘。 毕竟,相比徐州,其他地方上的人占据的地盘实在是太小了,一点也不紧要。 更何况,肥肉谁不喜欢? 谁不会闻着香味,伺机而动? 氐秦也崩溃了,谁都是乱世之中艰苦求生的,同情符飞,就是迫害自己。 一旦那些看到晋军就望风而降的氐秦将领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符飞,确实是够他喝一壶的。 如果所谓的后手,竟是如此,那对于符飞来说,便是辛辛苦苦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想看,是谁把晋军赶跑的? 是谁把目前最大的敌人消灭的? 是符飞! 只有他,有这样的实力!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最后的结局,说不定就要落得一个符飞栽树,后人乘凉而已!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六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是,同样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过后,符飞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自身实力的减弱也是必然的。 被环伺的群狼攻击,也是理所当然。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很多事情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于是,李大连的话就更有可信性了。 “所以,王侍郎,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入城,当然是要带着兵马的,这是必须的,但是,究竟用不用得上,其实也是说不定的。” “符飞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他并不湖涂也不鲁莽,他才不会为了一时的得失而毁损自己的力量。” “所以,如果我的盘算没错,你们就放心大胆的进城去,很大可能,符飞根本就不会动手。” “他还会对你们高接远迎,伺候的好好的,歌舞、酒菜,样样齐全。” “既是诚心投降,又为什么接受我们入城?” “说这其中没有阴谋,太不可信。” 眼看着王谧就要被李大连牵着鼻子走,刘裕赶紧从旁掺和了几句,王谧对他的挑衅并不支持,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想听听李大连的看法。 在一支军队中也一定要注意区分亲疏远近,虽然李大连是个可用之人,但是对比刘裕何无忌等人,到底还是个外人。 就算可以按照他的计划来,但也一定要给足自己人面子,同时让他们认识到,王谧就算是倾向李大连,那也是有理由的,而且很充分。 刘裕的话冲劲十足,李大连却一点也没生气。 他本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嘛,想让他生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符飞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一来,入城宴饮本就是借口,符飞并不会真心实意的想要宴请晋军的各位主将。二来,诸位也不必担忧,因为符飞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们。” 哎! 说到这件事,就很心酸。 李大连有很多话,但是,他也知道,在这北府兵的营帐中,卖惨显然是不合适的。 也根本就没有人会理会。 只能是实打实的把形势分析出来,至于,晋军的将领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李大连无法决定。 “符飞的目标,一直是我。”李大连的声音透着忧愁,待到这句话一出,王谧也终于读懂了他眼神之中的百转千回。 “你是说,符飞想杀你,并不想动晋军?”何无忌插了一句,他的语气,竟然透露着兴奋,这让李大连更加胆怯。 果然,这才是普通的晋人的真实想法。 他李大连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一个无耻的叛徒,走狗。 如今徐州城已经算是拿下来了,短期之内,李大连也没有用处了。 丢弃也无妨。 对于晋军来讲,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很正常的,不需要有任何的考虑。 谁会在意李大连的生死? 况且,还是在和自家性命相提并论的情况下。 甚至可以说,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把李大连留在徐州城,任凭符飞处置也未尝不可。 这可是徐州城! 放弃一个李大连,就可以保徐州无恙,更何况,还可以让晋军平安无事的出城,这样的买卖,简直是太划算了! 划算的不得了! 于是,别人还没有判李大连死刑,他就已经开始放弃性命。 哎! 终究也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对于他这样的小卒来说,不论如何扑腾,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命。 就算是一时从邺城挣扎出来又如何? 不过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死在邺城和死在徐州,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不过是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罢了。 如果是一般人,检讨到这里,估计都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与其毫无廉耻的偷生,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赴死。 但是,李大连他是一般人吗? 他如果会这样想,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这种想法,当日在邺城,也不会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李大连注定是个非常人,非常人必定要做非常事,到目前为止,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后悔。 干什么? 虽然在徐州遇到了符飞,很有可能就要在这里彻底完蛋,但是,如果不折腾,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见识这么多的热闹? 虽然李大连并不认为,运气这个东西会次次都站在他这边,但是,他也还是在由衷祈祷。 如果没有当日之举,肯定也就葬身邺城了,说不定比符丕的下场更惨。 可是,你看看现在。 他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而那些曾经轻视他,不把他当回事的大将军,又在何处? 哦! 早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继续蹦跶,才是李大连的选择。 至于,最后的结局如何,那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在天上,那是神仙们才能决定的事。 而在人间,便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可以左右。 别误会,不是刘裕,更不可能是何无忌。 只有王侍郎,王稚远! 虽然在晋军当中的日子还短,但是李大连已经认识到,整个晋军当中话语权最大的人,还是王谧。 不论是前线冲锋作战,还是后方的运筹帷幄,都是王谧一个人做最后的决定。 只要是王谧决定放李大连一码,其他的将领,就是心里不服气,面上也会同意。 符飞啊符飞,你还真是我人生的大敌! 自从李大连想起,徐州的守将,正是昔日的朋友符飞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很是不妙。 一直以来,他和符飞就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多年以来,关系也并不是特别的和睦。 而且,王谧他们还没有张口之前,李大连就已经预感到,他出手的时候又到了。 于是,当王谧请他到军帐中一叙的时候,李大连立刻就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 反正到时候,若是在徐州城遭遇了符飞,终究也是个麻烦。 还不如他自己主动投诚,积极展现诚意,说不定还能在王谧那里留一个好印象。 现在看来,他策略基本上还是成功的。 最后结果如何,就看王谧的抉择了。 “李队主,你不必担忧,你如今也算是帮了我大忙,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你扔出去的。” “到时候,一旦双方打起来,我们也会尽量护你周全。” 哦! 尽量…… 王谧的用词,很是谨慎呐。 李大连是个聪明人,当然听得出这些话之中的玄机。 不过,他却不埋怨王谧,从军多年,他早就习得了一套看人的办法,越是牛皮吹得大,到处大包大揽的人,其实并不一定非常可信。 反倒是王谧这样的,不给他一个十足的保证,只是就事论事的人,一旦真的出事,却会履行承诺。 “李大连多谢王侍郎关照。” “王侍郎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来,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谧挥挥手,笑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你就是想这样干,符飞也不会在城里给你准备这些东西。”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先自保的同时,再指望晋军,如果我们配合的好,你是很有可能活着走出徐州城的!” 如果一切真的如李大连推测的,符飞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晋军将领,而是他李大连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晋军舒坦,符飞也痛快,问题很容易解决。 但这可能吗? 虽然李大连的推理每一步都很有道理,算是环环相扣,但是也要看到,如果只是想除掉李大连一个人,符飞根本就用不着搞这么大的阵仗。 对于他来说,放晋军入城,一定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想除掉李大连,就和晋军明说就是了,甚至是,把李大连留在徐州城,犯不着招惹晋军。 于是,虽然各方言论都能得出,符飞对晋军无意,王谧的神经也还是紧绷着。 不能放松! 不到大军完完整整的走出徐州城,他都不能懈怠! 至于李大连,王谧的目光又转到了李大连的身上。 这个人,还真是个麻烦。 该怎么处置他呢? 这般殷勤,这般积极,而且也确实是有点用处的,这样一个优秀的狗腿,难道真的要留给符飞处置? 目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当然是为了迎接最坏的结果。 如果状况一旦好转,没有那么糟糕的话,当然是能保全就尽量保全。 这不是基于仁慈,而是基于一些战场上的信义。 虽然对于氐秦来说,李大连是一个妥妥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对于晋军来说,李大连却是一号功臣。 既然是功臣,那就必须要获得一定的优待。 就算是要秋后算账,那也要等到明年秋天,总不能搞卸磨杀驴那一套。 在当前的晋军中,王谧的形象还是非常好的,有谋略,讲义气,这样讲义气的人,怎么可以把刚刚立下大功的投诚者抛下? 虽然,抛下李大连,他在晋军当中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毁损,晋军当中的兄弟,还都期望王谧早下决心,弄死李大连呢! 但是,作为主帅,却不能这样做,看得要长远些。 作为主帅,信义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该做决断的,也不能姑息。 这就是王谧思来想去,最后的决断。 晋军这边定下了计策,无论如何,这个徐州城,他们确实是可以踏进去了。 已经是得偿所愿。 至于符飞这边,氐秦当然也不会是毫无作为。 徐州城内,各种准备也在有序的进行当中。 阶下站着的是辛术,此时的他,正一脸歉意的站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起来。 今日落得个这样的结果,虽然李大连是罪魁,但是,辛术自觉,和他自己也有些关系。 要是他装扮的到位,符飞的身份就不会那么快就暴露。 虽然只要李大连还在晋军当中,暴露就是必然的。 但是辛术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他觉得,就在两军的将领见面的那一个瞬间,王谧就已经认出他了。知道他不是氐秦的主将,更不是徐州城的主人。 于是,他的种种装腔作势,看到王谧的眼中,就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辛术是个耿直的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敌军眼中的笑话! “大将军,今天是属下失职,才被晋军的将领抓住了空子,还请大将军责罚!”辛术双目通红,虽然说是请求责罚。 但其实,他已经对自己的处置有了一个判断。 弄死我也无妨! 都是我心甘情愿! 从刚才开始符飞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勐然间辛术开了口,他这才发现,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好像罪人一样。 “辛术,你这又是干什么?” “谁说要罚你了?” “你做的很好,有什么问题?” “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要是早想到李大连就在邺城,也就不会让你冒充我,暂避风头了。” 符飞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自从看到李大连,他就后悔不已。 有这个人在,即便辛术装的再像,毫无破绽,晋军这边也早就知晓了他的招数。 要怪就怪这个李大连! 想当年,在长安的时候,符飞就看出,李大连是个随风倒,并没有太坚定的信念。 如果说他符飞是擅长明哲保身的话,那李大连就是个攫取利益的高手。 当符飞看到李大连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的那点老底,李大连肯定已经都告诉晋军的将领了。 事实也证明,他的推断没有错。 如果李大连的嘴巴够紧,那王谧绝对不会这样重用他,甚至出来和符飞谈判也带着他。 所以,在一开始,这件事就出了纰漏,事实上,和辛术如何做,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大将军想如何处置此人?” “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跑了!”想到李大连,辛术就恨的攥紧了拳头。 今天害的大家陷入被动,都是因为这个恶人! 晋军可饶,晋军的将领也可以放过,唯独李大连,是绝对不能饶过的! 必须严惩! 不! 严惩都不能解辛术心头之恨。 他对李大连此人可是没有什么了解的,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在他看来,这就是昔日的老朋友为了在新主人那里卖的好处,故意出卖朋友。 不论是动机还是行为都是大大的坏,绝对不可饶恕。 符飞也持相同的态度,但是从表现上来看,却并没有比辛术更加愤怒。 “你也不必着急,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 “能杀,当然要杀了他。” “这件事没说的,不过,若是条件不允许,我们也只能先隐忍。” “隐忍?” “大将军何出此言?” 就这样的叛徒,难道大将军还想饶了他? 符飞笑笑,满含苦涩。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一起进城吧! “饶不饶了他,现在也不是我们说了算,都要看晋军的想法。” “你可不要忘了,李大连现在是投靠了晋军,只要晋军将领愿意维护他,我们还真的就动不了他。”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叛徒,晋军将领又不傻,难道还会因为他一个人,得罪整个氐秦?” “放着好好的徐州城也不想要了?” 辛术会有此等怀疑,也属于正常的,对一般人来讲,徐州城的重要性当然是要比李大连一个人重要的多。 这边符飞都已经承诺了携徐州城归顺大晋,这样的大好事之下,符飞想要留下李大连的性命,也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吧。 完全没有否定的可能。 但是…… “就怕晋军并不相信我们是一心归顺。”符飞喃喃道。 徐州城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非同寻常。 如今,只因为符飞一念之间就变成了晋军的地盘,这样大好事,实在是过于轻巧。 得来的也太容易了。 有一句老话叫便宜没好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吗? 当然没有! 可是,晋军在这徐州城下,损失了什么吗? 也没有! 不但是没有损失,甚至是轻轻松松的就赢得了符飞的承诺,还签订了正式的盟约。 一切得来的都太过容易,让人不免怀疑,其中有诈。 一旦晋军是怀着这个心思开始和符飞合作,那么,留着李大连的可能性就极高。 “那有什么的?” “他们若是不相信,我们就再拉开架势,干一场就是了!” “慎言!” 辛术这边已经拉起了架势,看起来真的很想和晋军对抗的样子,符飞被他气的,赶紧把他这种荒诞的念头打掉。 辛术一愣:“将军,我说的有错吗?” “我们诚心诚意归顺,也打开了城门,未动一兵一卒,做到了这般地步,他们若是还不相信,我们能怎么办?” “那就只有打!” “谁被打服了,谁就要认!”辛术红着脸,还不服气呢。 在他朴素的观念之中,所谓谈判也都是假的,根本就不,符纂现在就是氐秦的罪人。 他这个大罪人,来到徐州城下,唯一惦记的就是能早一点离开这里,脱离苦海。 却没想到,最应该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王谧却忽然不着急了,不只是不着急离开,甚至还要停留一晚,这不是在乱搞吗? 还有人想起他吗? 符纂一边忙着打听消息,一边在心中默念,没有人想起我,我不存在。 “你们?” “当然也是一起停下了。” “大军原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军,符将军,能歇着,难道你还不高兴?” 虽然符纂没有明说,但是他这一脸困难的表情,很显然就是不高兴。 曾靖装出一副笑脸,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不对劲! 符纂如此表现,肯定是心中有鬼! “没有不高兴,这怎么可能呢?” “曾队主莫要乱说。”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大军停在此处有什么要做的,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我必定效力。” 帮忙? 曾靖把符纂上下打量了一遍,呵呵! 这位大将军,一肚子的心眼,居然还能提起这件事。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既然人家的心意如此真诚,这边不成全也说不过去了吧。 “那敢情好。” “符将军若是有这个心,那是再好不过的,我这就去前面通报一声,等到酉时末刻,你就跟着王侍郎一起进城去!” “太好了!” “今天正缺一个作陪的,你就找上门了,对啊!” “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去正合适,正合适。”曾靖叨叨念念,眼看就要拍马离开,符纂一下子慌了神。 “你说什么?” “进城?” “徐州城吗?” 曾靖这边都要走了,被他这样一叫唤,又给拉回来了。 于是一脸的不耐烦。 “当然!” “除了徐州,还能是哪里?” “符将军你就别推辞了,晚上徐州守将符飞邀请我军将领入城,正好缺一个左右转圜的,我看你正合适,就这么定了。” “不行!” “我不去!” “我可不能去见符飞!” 符纂也不含湖,一张嘴就把真正的理由说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眼看就要到酉时了,若是他们真的把他拉进城的话,他可就要没命了! 在生存问题上,撒谎是最要不得的。 曾靖停了下来,看着符纂的眼神特别的意味深长。 “符将军,不过是去城里看看,符飞还能把你如何?”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跟我们订立了盟约,以后,徐州城就算是归属于大晋的,而符飞也归顺了我大晋。” “这你还担心什么?” “其实,说到底,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虽然你归顺我大晋,但是严格来说,邺城丢失也不能怪到你头上,这是肯定的。” “这一点,我军心里都有数,符飞还能不清楚?” “他可不是个湖涂人,况且,现在他自己也归顺了我大晋,你们两个不是都一样了。” “再说,要是真的把你们两个的行为拿出来对比看看,你符纂将军比他符飞还强些呢!” “他符飞未动一兵一卒,甚至都没有和我军将领较量几下,可你符纂就不同了,你还是真的上阵杀敌了的。” “就凭这一点,我想符飞若是头脑清楚的,就不会为难你。”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 “这是多好的事,你就别犹豫了,我去前面报信了!” 曾靖才没有功夫在这里听他罗唣,又嘱咐了几句便向前奔去。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八章 城下对峙 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符纂感觉,他完全被抛弃了。 没有了活路。 那符飞一向心狠手辣,这个时候让他进城,他哪里还有活路?符飞是绝对不可能饶了他的! 完了! 吾命休矣! 符纂在后方呜呼哀哉,仿佛下一刻,符飞就要举着刀,向他杀过来了。 而另一边,向前冲了一段时间的曾靖,没过多久就停在了半路上,随即跟过来一个小兵。 曾靖给了他一个眼神,低声道:“你去给王侍郎送个信,晚上到邺城宴饮,符纂也想去。” “不妨带上。” “符纂一走,氐秦降兵这边群龙无首,还能消停点。” “另外,大军一旦停在徐州城下,各位将领入城赴宴,氐秦降兵这边的动向我们不能不关注。” “这帮人虽然打不过我们,但是难保他们贼心不死,况且,徐州城内还有不少氐人,我们不防不行!” 这些话,其实曾靖不叮嘱,王谧大约也是知道的,都晓得,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这也是王谧看中他的一大原因,就是,曾靖真的是一个尽职尽责,把北府兵的利益看得最高的将领。 无奈,曾靖一心跟在王谧身边,对升官发财并没有兴趣,要不然,以他的战功,能力,早就可以当个领兵的大将军了。 就像檀凭之、魏咏之他们一样。 正经的上阵杀敌了! 而现在曾靖才不会真的去送信,他还要盯着符纂呢! 这厮别看废物的要命,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心里藏着坏心眼,就等着晋军不注意的时候,为害作乱? 曾靖是绝对不会放过此人的! 而且,他也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提到徐州城的宴会的,从遇到符纂,他张口开始,曾靖就已经做好了盘算。 把这个人送进徐州城,岂不是大礼一件? 李大连一个,再加上符纂,总该能满足符飞的胃口了吧,也算是能表现晋军的真诚厚谊了! 有他们两个做双重保险,想必王侍郎他们的安全也就更有保障了,扔出去这些废物,换回我们晋军兄弟的性命,岂不划算? 从一开始,曾靖就在考虑要把符纂扔出去挡箭。 而这一刻,就在大军进城之前,他当然要担负起看好符纂的责任,可不能让他溜了! 大军的前方,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徐州城下,而这时,王谧也该决定具体带谁进城了。 老实说,王侍郎现在很为难。 如果条件允许,他当然想带着所有兄弟一起去徐州城里开开眼界了,但事实上,是不能有这样的条件的。 所以,刚才在军帐里,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在等着王侍郎下一步的安排,他却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并不是他没有答案,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兄弟们的心愿,他不是不清楚。 徐州! 徐州就在眼前! 谁会不想去探寻一番? 可是,机会是有限的。 这不是王谧决定的,而是现实决定的。 “寄奴,有些事,现在我是不得不说了,希望你能理解。” 刘裕正和王谧并肩而立,观望着徐州城高大坚固的城墙,突然听到王谧说话,顿时就愣了。 “稚远,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如此客气。” 刘裕心中惴惴,只要王谧一开始客气,就表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关于今夜的宴席,这个徐州城……” “我是进不得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王谧这边还没说完,刘裕都学会抢答了。 刘裕笑笑,并没有把王谧的惊讶放在心上。 “我早就猜出来了,若是想带着我一起去,刚才在军帐里,当着众人,你早就可以说明白了。” “这有何难?” “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刘裕这样大度,反而让王谧不好意思了。 “也没有不能开口,只是,我总觉得,这一段时间,对你太亏欠了。” “与符飞的谈判,就没有让你出现,现在徐州城里的宴饮,又不能让你去,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是真心话。 若论能力,几个京口兄弟当中,刘裕自然是排第一的,可就是因为能力出众,尤其是带兵能力强,很多指挥作战的事情就离不开他,越是事关紧急,就越是需要他来坐镇。 于是,这些谈判也好,宴饮也好,他就无法出席。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寄奴,如今符飞已经向我方归顺,但是,对于徐州城里的动向,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那些氐秦的降兵,就更是需要注意,他们人数不少,虽然多数都有伤病,也无力再战,但是,不要忘了,徐州城里还有两万氐秦将士。” “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形势对我军来讲就会相当不利,这些情况我看得很清楚。” “不用你说,我也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寄奴,知我心者,非你莫属。” 王谧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此刻,他的心和刘裕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不论未来如何,此刻,在徐州城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正是符飞! 或者说,是氐秦最后的精锐! 这一路从邺城走来,虽然四面都是投降的声音,但是,王谧也没有被迷惑。 他清楚的看到,驻扎在邺城以南的这些较小的城镇当中的秦兵,实力都比较弱小。 甚至还比不上他从邺城带出来的这些氐秦的降兵。 那么,氐秦的精锐现在都在哪里? 距离王谧他们最近的,也算是可以给江左造成威胁的,毫无疑问,只剩下了徐州城里的这些兵士! 只要能够铲除这些人,氐秦的主要势力就算是被瓦解了。 如果王谧可以做得到,他当然也愿意奋力一拼。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他确实是做不到。 如果这支大军是他从建康城里的带出来的,还整齐的很,装备齐全,这自然是没的说,拼命也要一战的。 正是好形势,趁势而上,也要想办法拿下徐州城,正是一劳永逸。 可是,现在王谧带领的北府兵,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北府兵,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大约只有在邺城时的一半。 以这样的疲敝之师,是绝对无法和城中强盛的氐秦士兵抗衡的。 于是,当符飞愿意求和归顺,王谧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没有故意吊着。 不管是符飞还是他,两个人都清楚,迟疑不决是没有意义的。 符飞有符飞的打算,王谧有王谧的心思。 虽然起点不同,过程也有些不一样,但是两人的目标确实相同的。 那就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于是,就像刘裕担心的,王谧对于队伍当中混杂的这些氐秦降兵也很是不放心。 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一股力量。 一旦他们和城中的氐秦士兵里应外合,暗算晋军,那他岂不是要吃大亏? “酉时末刻我们进城去打探情况,这城外就都要交给你了,寄奴,重任在肩,不容有失!” 他按了按刘裕厚实的肩膀,慎重说道。 刘裕亦目光坚定,沉声道:“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氐秦有力气扑腾的!” 只要刘裕做了保证,王谧心里就有底了。 这个坚毅的男人,你完全可以相信他有能力践行自己的诺言。 “王侍郎,曾队主命属下传来一个消息。” 两人还未说完,就听得那传信小兵这样说道。 “出了什么事?”听到是曾靖让他过来的,王谧有点着急,唯恐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王谧就有些肝颤。 “曾队主说了,符纂也要参加今天的聚会宴饮,一会诸位大将军入城,一定要记得带上他。” “符纂?” “我们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吗?”王谧略有些发愣,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是啊!” “怎么把他给忘了!” “叫上他,一定要叫上他!” “不行!” “现在就去!” “找几个人,现在就把他带来!” “寄奴,今夜有好戏看了!” “可惜了你了,这样精彩的大戏,你也看不成了。” 刘裕是个严肃的人,他对看大戏这种事,其实并不是很热衷。 却也还是想知道个原因。 “这是怎么说?” 王谧兴奋道:“今日我们和符飞谈判的时候,他只是看到了李大连,却没有发现符纂也在降兵之中,当时时间仓促,我们也没有心情把邺城那边的情况讲述清楚,我估计,看到符纂,符飞能气死。” “有意思,打起来!” “赶紧打起来!” 每到这时,刘裕就开始陷入迷惑,他对王谧一直都很敬重,觉得他是世家子弟当中难得的有勇有谋之士。 但是吧,一到这种时候,王谧又总是显现出一些纨绔子弟的爱好。 比如看热闹不嫌事大等等。 不过,这一次,刘裕倒是没有提出任何的规劝之语,符纂能跟着一起进城,也是他所希望的。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不是说对抗的力量,而是扰乱的力量。 符飞见到符纂会作何感想? 肯定不会平静吧。 到时候,王谧的眼前就有了符纂和李大连两员氐秦的降将做挡箭牌了。 若是符飞一个不顺心,收拾他们也就罢了。 你看,我军士兵太能干是一个方面,你军将士反水快,也是造成邺城失守的原因之一。 要是想出气,就奔着自己人来,不要伤害我晋军大将。 刘裕是揣着这样的心思,王谧也差不多。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恶毒。 此刻,最令他兴奋的,还是看热闹的大事。 他有一种预感,两位降将就算是进入了邺城,经历了风波,也一样能完好无缺的回来。 两边看似都准备就绪,其实也都在憋着劲呢! 王谧这边倒是还好说些,距离酉时越近,城下聚集的晋军也越多,看到自己的将士,王谧这边还真的是底气越来越足了! 距离酉时越来越近,徐州城内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 城中已经进行了宵禁,不允许乡民们随意走动,这一项指令是从符飞回到城里就安排下去的。 城外大兵压境,就算是避免了纷争,这座徐州城也绝对不会像以往那样安宁祥和。 就算是心再大的人,也只能把城中的所有事务暂且停下。 为的,也就是维持一个秩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州城中的男女老少,早就已经知道了城外的动静。 瞒不过他们。 晋军到了! 真的是晋军! 太兴奋了!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就是想去看看热闹,至少看一眼晋军的风采,无奈,符飞早早的就颁下了命令,别说是出城了,就是出门都不许。 于是,安安静静的徐州城中,街道虽然空空荡荡,但是,这里的空气中,却涌动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兴奋。 荡漾啦! 每个人都对今晚的宴会充满了期待,这股一起看热闹的气氛,已经渲染的非常充分了。 徐州城内,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今晚,晋军就要入城了! 尤其是那些翘首以盼的徐州百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反正也不知道是第几手的。 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北府大军要直接开进徐州城,整个接管。 厉害了! 无耻符飞就要束手就擒! 这一传闻实在是与现实相差过远,然而,人们还在为这个毫无根据的传闻欣喜若狂。 却不知道,一旦他们知道,今晚晋军入城的真相,看到那一点点人马,会不会过于失望? 城楼上,火把也逐渐增多。 城楼上下被火光映照的,一片辉煌。 城上的士兵也增多了一些,他们来回走动,比之前的那一波要警觉的多了。 或许是知道今晚十分重要,这些士兵一个个的都目光炯炯,精神十足。 明明双方已经达成了合意,不再开战,但是,士兵们的状态却更加昂扬了。 丢人不能丢阵! 这就是目前徐州守军的终极追求。 虽然我们的主将归顺了,对是归顺,绝对不是投降,这其中的区别要搞搞清爽。 投降是打不过的做法,甚至是被打败了,无奈为之。 可我们符飞将军则不然。 我们不是打不过,我们只是想保存实力。 你们这些晋人,今晚进城不要搞事,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符飞并没有对士兵们下达这样的命令,这完全是士兵们自己的选择。 于是,晋军还未入城,符飞那边也根本就没有派人出来迎接,两边的士兵就已经斗上了。 谁也不肯让谁,战况很激烈,虽然无声。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八十九章 还有这个人! “氐秦在做什么?” “看起来还挺热闹的。”这个时候,刘裕已经按照王谧的安排去照管士兵们了,王谧打算带进城的人也依次到来。 说来,这一回,整体上的阵容和谈判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 王谧也抽调不出什么其他的人来赴宴。 左不过还是何无忌和李大连一左一右,像是两大护法,当然了,还有一个人是不能忽略的。 便是被一众士兵赶鸭子上架,勉强拉来的符纂。 瞧他一脸的不情愿,仿佛下一秒就要倒霉的表情,王谧就暗自发笑。 谁能想到,昨日还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很是自得,到了今日竟然变成了这等无赖的样子。 “王侍郎,我的身份就不太适合进城了吧。” “你看,我是真心诚意的向晋军投诚,自从邺城出发之后,我的表现也是很好的,你高抬贵手,给我个面子,就不要让我一起进城了,我刚才都算过了,这个地方和我不和,很是不吉利。”虽然好像进城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但是,符纂还是不想放弃,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能放弃! 呵呵! 王谧只想冷笑,还不吉利嘞,那是对你,和我王谧有什么关系? 巴不得你更不吉利些,这样对我大晋军队才更有利。 在几人当中,目前还有个最得意的人,是不太引人注意的。 他正躲在大队伍的后头,独自偷笑。 此人,便是李大连。 符纂! 对! 还有这个人! 怎么差点忘记了? 有了他,他李大连的这条小命就更有希望保住了! 符飞看到符纂,必定会更加愤恨,到时候,再加上他李大连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个局不就算是做下了吗? 至于王谧这边,竟然也是支持李大连的这种想法的。 为了大家,符纂小小牺牲一下,也未尝不可。 对于王谧来说,李大连多少还有些用处,能留着,尽量还是要留着的,可是符纂…… 那是真的没有什么鸟用。 留着还要碍眼,又碍事。 一开始,王谧留着他,也只是看他大小也是个氐秦的大将军,这几次北伐,仗打的太痛快,以至于敌军的将领是死了一个又一个。 对于朝廷来讲,这样的战绩辉煌的同时,总觉得有些名不符实。 你们能不能手下留情,稍微剩几个敌军的大将? 让我们也听听你们是如何在前线取胜的? 敌军又是如何在你们面前丢盔弃甲的? 这些火辣辣的尸体,不会都是你们造假冒充的吧! 虽然朝臣当中的各种流言,他们也不敢真的拿到王谧的面前说,主要是得罪不起。 但是,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王谧也不是不清楚。 其实就算是把符纂这样的氐秦大将捉到建康,让他俯首称臣,该有的流言也一样不会少。 但是,王谧还是决定要把符纂带回去。 你看,大晋朝廷现在虽然没有能说了算的皇帝,但是所谓的献俘仪式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种仪式,举办起来,主要就是为了面子。 让普天之下都能知道,并且承认,我江左朝廷终于支棱起来了! 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氐秦宗室,如今也只是我们的阶下囚,我们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让他死,他也只能死。 而符纂,就是这场献俘仪式所需的必备道具,本来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现在晋军首先要跨过的难题,正是徐州城。 符飞那人,心机叵测,谁也说不清他现在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盘算。 于是,符纂的身份又要转换,说不定到了徐州城,他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王谧这样做,可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是为了京口的兄弟们。 折损符纂一人,就可以救活大家,这种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对于晋军来讲,也确实需要向氐秦表示一下诚意。 诚意,都是互相的。 即便在目前情况下,符飞是处于劣势的,是他有求于晋军。但是,人家毕竟坐拥徐州城,一个处理不当,就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一人招祸还无所谓,连累三军就是罪大恶极了! “符将军,冷静,没那么严重。” “不瞒你说,我们这次进城,那是应了符飞将军的邀请,进城赴宴的,至于两军现在的态势,你可能也知道,我们都已经订立了盟约了,以后就要和平了。” “这次举办宴席,正是为了庆祝难得的和平,符飞他不会对你不利的,你放心。” “放心?” “王侍郎,你说的轻巧!” “我和你们一样吗?我是氐秦的降将,那符飞一向心狠手辣,看到了我必定是怒发冲冠,他怎能留我?” “王侍郎,看在我投降痛快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我真的不能进城,我在城外,保证老老实实的,绝对不会惹事,这样总行了吧!” 符纂声声请求,就差叫王谧爹了。 但是,今天这个徐州城他是想进也得进,不想进,他也得进,没有其他的选择。 “符将军,那徐州城里的符飞也是你的老朋友吧,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下一次再见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不能错失良机。” “再者说,我既然准备把你献给建康朝廷,自然也会保护你周全,这一点,你还不相信我吗?” “还是说,你认为,符飞的实力在我之上,只要我们两个对上,我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必定会退让?” “这……这……” “王侍郎,我可没有这样想!”符纂急的,汗都淌下来了。 每一滴汗珠,在火光映照之下都分外清晰。 王谧确实在耍赖,他也知道,符纂的担心是什么,丢车保帅嘛,都是这样的操作流程。 但是,身为晋军将领,他怎么可能搭理符纂的哀求呢? 如果放走符纂,那么晋将的面前就会少一道屏障。 王谧傻吗? 成全别人,损害自己? “王侍郎,你我都清楚,我跟着晋军将领一起入城,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为了保住你们,就要牺牲我,很多事情我也不想计较,但是,事情摆在眼前,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奔向死路。” “投降就是为了保命,若是不能保命,我当初投降又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符纂也不打算再兜兜转转了。 根本就没有必要。 大家就撕破脸皮说明白,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他也累了,倦了。 后悔了不是? 往往主动投降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反复,王谧早就料到了。 严格说来,符纂虽然上了战场,但是他并不是被打败的,他是自动投降的。 如果是直接被打败的,打不过晋军无奈投降,那么,符纂就会很清楚,当日投降也不只是为了保命,是根本就打不过,硬拼也无用。 而主动投降则不同,像是符纂这样,等到风头过了,精气神缓了上来,自然就会反思。 想当初,若是不投降,说不定今天的结局完全不同。 这种情绪会一直留在符纂的心中,他是个脸皮极厚的人,这一点,这几日行军,王谧也偶有耳闻。 听说,自从邺城出发,他每天不是埋怨符丕就是责怪张蚝,邺城失守,总归不是他符纂的责任。 虽然他对这场大战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种毫无作为,才让符纂的心中存着一种侥幸。 要是老子主持这场战役,说不定结果就完全不同。 这虽然是妄想,若是符纂真的有那个本事,有那个心,他哪里会等到今日? 当日就拿起兵器和晋军硬碰硬了! 他那么怕死。 那么惜命。 这样的人倒是可以放心,是绝对不敢下狠手的,别的不说,他还要留着自己的小命呢! 不过,虽是如此,王谧也免不了担心。 符纂的担心他是了解的,他进城基本上就和送命没区别。 但是,事到如今,却也不可能放他在城外呆着。 如果不到徐州城,也许一切都有可能。向他妥协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现在正是在这徐州城下,就在那城里,高高的城墙背后,就有无数的秦兵驻扎。 一旦城内城外的晋军联合起来,对于晋军来讲,场面就会不好控制。 一开始,双方还没有闹矛盾的时候,符纂还是可以让人稍稍放心的,但是,现在的形势是完全不同了。 符纂已经对晋军失去了信任,不相信,也就留下了生事的可能。 如今徐州城内外形势紧迫,王谧是绝对不会留着符纂在城外给晋军惹麻烦的。 “符将军说的没错,你投降当然是为了保住性命,但你怎么知道,跟我们进城,你就一定会丢掉性命?” “不过就是吃个饭嘛,不要那么紧张。” “你看,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几个也不要进城了,谁知道符飞将军是真心想归顺,还是只是个陷阱呢?” 王谧指向身后几个同伴,都是来自晋军,其中当然包括何无忌。 “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只要我们能全身而退,你自然也会无恙,如果我们出了什么差错,符飞不饶你,你也不冤枉。” “对吧!” “想想我们!” “王侍郎若是这样说,我就……” 刚才符纂还能对付几招,给自己找些借口,但是,王谧这样一说,他就无言以对了。 “符飞若是想开杀戒,不管进城的是我们,还是你符纂,他都一样会动手,绝对不会仁慈。” “可若是他只是想请客,那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而且,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想看,符飞厌恶你,和我们有关吗?” “和晋军有关吗?” “你可别忘了,符飞只是恨你,就算把你留在城外,他要是想杀你,也有的是机会。” “他大可以趁着我们在城内宴饮之时,单独派出杀手,或是一小队人马,除掉你。” “符将军,你可要想清楚,要是符飞真的这样做,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你!” 王谧做了个手刀抹脖子的动作,这把符纂吓得,整个人一个哆嗦。 “王侍郎,别说了!” “我跟你们去!” “我跟你们一道进城!” 诶! 这就对了。 王谧得意了,符纂也清醒了! 跟着晋将进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在城外,你符飞真的下黑手的话,可就没人管他了! 不行! 老子要进城! 就算是绑在王谧的腰带上,符纂也不能和他分离! 虽然符纂的心愿很真诚,但是这座徐州城,还真的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酉时末刻终于来到,符飞首先出现在城楼上,他向着守城的士兵发了个指令,接下来,徐州城的大门就从内向外缓缓开启! 门开了! 终于开了! 徐州城,你的真面目终于要在晋军将领面前彻底展现出来了! 激动兴奋席卷了晋军,王谧与何无忌冲到了第一个。 李大连和符纂两个人紧随其后,虽然相隔有点距离,但是,周围都是晋军,他们两个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 “王侍郎,我们要带兵进城吗?”眼看着身后的晋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围拢上来,形成了队伍,还有序行进,符纂疑惑顿生。 带兵? 符飞不会同意吧! 王谧在前方悠然的骑着马,头也没回。 “是啊!” “这不是应当的吗?” “那徐州城里,少说也有两万的秦兵吧,个个都是精锐,只让我们几个将领单枪匹马的进去,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符纂将军,你能够想到的事,我军也一样能想到,并且,你不想丢掉性命,我们也一样。” “再说,兵士也不多,符飞将军若是诚心诚意归顺,不会连这么几个人都容不下吧!” 没想到啊! 晋军这帮将领,果然是留了后手,就知道,他们不会乖乖的进城,乖乖的吃饭。 但是,符飞岂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宽容的人? 以符纂对他不多的了解,既然之前双方约定了不带兵马进城,那符纂就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吼吼。 果然呐,带着兵马,这个徐州城门就没有那么容易进去了。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王谧是早就有预料的。 但是,困难的来临还是要比他想象的更早一些。 原本以为,阻拦的人至少要在晋军抵达城门之时才会出手,却没想到,现在还距离城门一大截距离,根本就没有靠近,反对的声音就涌现了。 还是在这些氐秦俘虏之中!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章 浩浩荡荡进城去 “王侍郎所言极是,是我多虑了。”既然晋军将领自己都不着急,那符纂还着什么急? 都到了这个时候,对于他这种降将来说,只有说多错多,说少就没事这么一个结局。 刚刚王谧是怎么把他忽悠进城的,符纂还没有老糊涂,他明白的很。 既然你王谧有本事,那我就跟着有本事的人前进吧! 反正呢,这种事,符纂也不是第一回做了。 此前,他跟着符丕做事,符丕说东,他不敢说西。 结果,邺城就丢在了符丕的手里。 当然了,这个结果对于符纂本人来说,倒还不算坏。毕竟,符丕都死透了,他还活着。 这就已经是一大胜利了! 而现在,他又将跟着北府的大将军王谧挺进徐州城了! 每每想到自己的战绩,符纂就会涌起一阵荒诞之感。 孤的这个运气实在是…… 大约是多少带着点霉气在身上的。 而今夜,符纂就将继续带着任务进入徐州城! 什么任务呢? 当然是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衰神附体,能不能把这阵坏运气也带到徐州城里。 当然了,对于他来说,那坏运气似乎也不听他的指挥,到底会指向何方,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到底是符飞? 还是王谧? 符纂觉得,被王谧绑着进入徐州城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然而,就保持着这样的阵容,晋军真的进得去吗? 就眼前这座固若金汤一般的徐州城! 有点悬! 王谧是心中有数的。 今日之举,所为的,不过是能够完完整整的将大军带出徐州城,返回江左。 任何偏离这个目标的行为都是不能接受的,不被允许的。 于是,他虽然带着兵士,但是人数也不能算多,林林总总算起来不过二百人。 他当然可以多带些人,毕竟带着士兵们就是为了保护晋将的安全,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 作为一军主帅,一定要会把握这个度,毕竟,徐州城现在还在符飞的手中掌控着,城中也有大批氐秦的士兵。 现在两边还可以相安无事,那是因为符飞还信任晋军,还愿意和晋军合作。 但是,如果符飞不再信任晋军将领,甚至是藏了二心,对于晋军来讲,就将是相当危险的! 晋军,氐秦,现在是出在一个十分微妙的平衡当中。 双方都在努力的维持这种平衡,也都有一种预感,大约这种平衡是很难维持下去的。 一碰就碎。 都在期待对方先出手。 都是要面子的人嘛,谁也不希望破坏盟约的罪名加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参详了李大连和符纂几人的意见,王谧虽然决定带着兵士进城,但是也并没有带很多的人。 为的就是不要挑动符飞敏感的神经。 那边厢,符飞说不定就等着个机会先动手,王谧可不想给他们主动送人头。 二百人! 足矣! 既可以在发生混乱的时候,帮着王谧抵挡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引起符飞的不满。 王谧这边已经是做足了脸面,但是,对面的符飞能不能接受,就另当别论了。 符纂彻底老实了。 比首鼠两端投降超快的李大连还要老实。 跑是不跑不了的。 坏事是不可能干的成了。 符纂哪里想到,王谧他们嘴上说着进城赴宴,竟然还是带了百十号兵士的。 他们就不怕把符飞惹恼了? 彻底撕破脸皮? 符飞是不是恼怒,现在也搞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符纂现在很焦灼。 他现在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晋军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包围的严严实实的了。 搞事的机会,等于零。 至于李大连那厮,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他现在对着晋军将领摇尾巴,哈巴哈巴的,美得很。 是绝对不可能给符纂提供任何的帮助的。 没办法,符纂只能跟着人流,亦步亦趋的接近徐州城,每一步,都好像是承载着千斤的重量。 当晋军逐渐向徐州城楼靠拢的时候,符飞也从城楼上走了下来,因为城下到处都是晋军,火光跳跃之下,他也没有发现晋军的组成和之前的约定有差距。 等到他从城楼上下来,这才听到守城的小兵给他啊汇报,说是那晋军的几个主将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了很多兵马。 符飞登时一愣! 什么情况? 王谧那小子,竟然敢说话不算话? 果然呐,晋军这帮小崽子就是不能相信! 他也来不及求证,立刻调转了身子,再次登上了城楼。 眼见为实,这点道理,符飞还是明白的。 况且,别人的眼睛还不能全都相信,能信得过的,还是自己的眼睛。 这是基本。 浩浩荡荡,步伐整齐。 冲天的火光,照耀着晋军将士朝气蓬勃的脸庞。 十个,又十个…… 若是按照十个人一个小队来计算,跟随王谧离开大队伍的士兵,目测大约有十行左右。 也就是二百人! 符飞看到了晋军的阵容,也看到了带队的人,正是今天和他在大榕树下谈判的几人。 为首的那个正是当家人王谧,而他身边的白面郎君,大约是叫何无忌。 还有那可恶的李大连,这是必须的,此人必须跟随,符飞虽然并没有对今晚参加宴席的人员有要求,但是,李大连却是他亲自点名必须到场的。 符飞之前就想了,李大连正是决定今晚宴席的关键,王谧是怎么想的,他也清楚。 李大连一心投诚,还帮助晋军把邺城重镇拿了下来,虽然符飞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 但是,可想而知,李大连一定出力不少。 这样的功臣,能护着还是要尽量护着。 能留下,还是要尽量留下。 若是今晚,王谧一意孤行,把李大连留在城外,那符飞这边必定要有所反应。 好在,王谧在这方面还算是有信用的。 真的把李大连带来了! 可想而知,这是很不容易的。 李大连这个人,符飞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不及李大连对他的了解,但是基本的性情还是很清楚的。 这是一个极度怕死的人。 能把他说服,让他乖乖的到徐州城赴宴,王谧恐怕也没有少费口舌。 但是,这样信守诺言的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带着士兵? 这显然和他们之前的约定不符。 人嘛,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考虑事情,符飞当然不能免俗,单枪匹马入城赴宴? 你以为在演鸿门宴? 就算是鸿门宴,那刘邦也不是单枪匹马去赴宴的。 这些年轻将领都是晋军的核心人物,没有任何的保障,在这个时候进入徐州城,这不就是等于把自己往虎口里扔? 正宗的羊入虎口! 其实,符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是徐州城的守将,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二百人! 区区二百人,能够抵挡得住城中的上万兵马吗? 当然不能! 带着这些人,也无法改变大局,但是,符飞还是不满。 即便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特别大的可信性,但是他依然觉得,晋军对他的不信任是不合理的。 “王侍郎,带着这么多士兵是做什么?” “我只请你们几个,可不管这些人的饭吃!” 随着晋军将领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城门边上,符飞便在城楼上发出大喝。 他的声音,自上而下,忽忽悠悠的溜飘到了王谧的耳朵里。 啧啧…… 这个老朽也出来了。 罢了! 这是好事。 能和符飞在这里把这件事解决了,总好过直接把他们关在城门外,不让他们进去的好。 “符将军说笑了,这些不过是我的随从,不会吃宴席的,可不能浪费你的钱!”王谧抬头,精准的找到了符飞所在。 两人隔空对骂,用词还很文雅。 文雅这件事,对于王谧来说是小事一桩,他本来就是个文明人嘛,可是对于符飞来说,就多少有点难度了。 “王侍郎可是不相信老夫?” “老夫早就说了,今夜不过是普通宴请,为的就是我们新老朋友坐在一起闲话,你带着这么多的士兵,让老夫很是不安呐!” 符飞这个猛汉,居然还学会阴阳怪气这一招了,王谧笑笑,若论阴阳怪气,符飞他还差得远。 “我怎么会不相信符将军呢?” “若是不相信,我就不会来了。” “不过若是说不安,那就有些夸张了,我们只带了两百人,可符将军手下上万,二百对两万,都知道哪边才是厉害的。” “符将军又为何会不安?” “还是说,符将军对我军的战斗力如此看重,竟认为我军的将士每一个都可以以一当百?” 乘法口诀,你个老小子给我算一算! 符飞还敢在这里装小可怜,给谁看呢? 城中那么多的秦兵,王谧都没有说怕,他还怕什么? 他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今天的所谓宴饮,你若是想继续,那就要放我的人进门,那咱就彻底撕破脸皮,谁也别再装了! 平心而论,今天如果王谧和符飞换个位置,王谧是徐州守将,坐拥上万守军,邀请城外的符飞来宴饮。 符飞会怎么做? 以他的个性,恐怕连来都不敢来吧! 现在王谧确实是做了些准备,但那点准备能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保全性命而已,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符飞若是连这点人马都不能放进城,他的诚意也是可想而知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大家还不如,你守着徐州城,按兵不动,我从徐州过,也不和你纠缠,岂不美哉? 一拍两散呗! 可惜的是,王谧虽然有这个心,但是,符飞却没有这个胆。 “既是如此,王侍郎请进!” “大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进来,太便宜他们了吧!”辛术就在旁边,两边的情势,他看得清楚。 晋军显然是算定了符飞一定会放他们进城,所以才会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激将符飞。 大将军一向爱面子,可不能上了这厮的当! 符飞却挥挥手,让他不要多言。 “不过是两百人,进来又如何?” “还能拿下我徐州城吗?” “辛术,做人还是要自信些。” 自信? 辛术只有苦笑,既然大将军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要认真执行了。 符飞妥协,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王谧说得对啊! 我徐州城里,精兵强将过万,还有什么好怕的? 区区两百人,能奈我何? 如果不让他们带着兵马进来,岂不是要被王谧以及一干晋将、晋军看轻? 这是符飞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们可以看不起氐秦士兵,但是绝对不能看不起他符飞! 他符飞可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的将领,虽然现在氐秦是没落了,但是这不是他符飞的过错。 他要是当时在长安城,是绝对不可能让姚兴他们得了便宜的! 必定要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既然符将军这么厉害,现在去也不晚呐! 虽然长安城中已经没有几个秦兵,但是周围也还是有些势力的,若是符将军真的一心为了氐秦着想,自然不会惧怕这些困难。 自当奋勇向前,从南到北,千里驰援。 谁拦着他了? 他为什么不去? 他为什么还在徐州? 那当然是因为徐州最需要他啦! 哦! 不对! 或许应该说,是他符飞最需要徐州! 前面他还指责李大连是惜命如金,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区别或许只在于,李大连不过是个小小队主,他能做的,只是打开邺城的南大门,让晋军自己努力把邺城拿下来。 而他符飞则不同,他掌控徐州重镇,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就算是同样的投降行为,他李大连做起来就是那么的不体面,还要被符飞辱骂。 但是,符飞做的就可以体面的多,不只是徐州城仍然可以是属于他的,就连晋军的将领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也正是因为有了徐州城做底气,符飞才可以在这里指点江山。 若是符飞当真是个舍生忘死之人,早就应该去为捍卫氐秦的地盘和晋军殊死搏斗了! 他既然没有这样做,这就说明,除了保存徐州的势力,他更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毕竟,这两件事其实是相互关联的。 徐州城在,符飞的小命就不会有任何的闪失,而徐州若是失守,他符飞,落得好了,是个当俘虏的命,落得不好,也是一个身死非命。 保住徐州城,就是保住他符飞的性命,这一点,符飞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嘴上,他还不能承认。 若是承认,他徐州之主,威武大将军的脸面还往哪里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一章 将军府中莫徒劳 王谧的一番话,算是把符飞的软肋给戳中了。 他最看不得别人小瞧他。 要说,王谧说的也是真心话,都是最真实的情况。 我们只有二百人诶,就算加上几位宾客,也只是增加啊了一个零头而已。 你徐州城里有多少守军? 有多少兵器? 你还怕我们? 还想防着我们? 可笑不? 符飞还算是幸运的,就在他即将丢人现眼之前,他忽然醒悟了,念头松动,把晋军给放进城了! 这简直是可喜可贺,对双方都是一样。 听到符飞的话,王谧很欣慰,但是就在同一时刻,身后的符纂,小心脏蹭的一下就揪紧了。 这…… 这就要进城了? 符飞居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这个废物! 为什么不再和晋军大战三百回合? “符将军,愣着做什么?” “赶快跟上啊!” 符纂在这里磨磨蹭蹭,最看不过去的,就是李大连。 作什么妖呢! 还不快点! 符纂回头,这才发现,李大连就一直都在他身后紧紧跟随,不只是跟着,眼睛还一直都盯在他的身上。 死死盯着呢! 看到李大连,符纂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认命了,催动马蹄,老老实实的跟着王谧行进。 李大连很满意。 这就对了! 别人他都可以不管,唯独符纂是个例外。 这个徐州城,今晚符纂是一定要进去,王谧他们把李大连当做挡箭牌,殊不知,李队主的身前也有一个挡箭牌呢! 不是别人,正是符纂! 虽然符纂还不太知晓自己的命运还有李大连对他的定位,但这不要紧,只要李大连时刻盯着他,不让他逃脱,他也就算是完成了目标。 危急时刻,王谧若是推李大连出去挡枪,那李大连也绝对不会放过符纂。 论及邺城的丢失,若说李大连是直接原因,那符纂就是间接原因。 虽然邺城不是他掌管的,但是他是姓符的! 守护邺城是他们符氏一族共同的使命,别人都战死了,可他符纂在哪里? 他不还是好好的吗? 还能坐在马屁股上磨磨蹭蹭? 面对符纂,李大连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相比而言,他李大连的罪过还是轻的,符纂的罪过才最大,想想看,这厮就是个衰星,一路奔北,到哪里,哪里倒霉。 本来归属于他的晋阳,被他不战而退,生生的被姚羌占领,他身为晋阳主帅,不说与城共存亡吧,竟然还知道要提前跑路。 来到了邺城,符丕感念他也是无力抵抗,便邀请他在邺城一起镇守,可当鲜卑人和晋人轮番上阵的时候,符纂居然跑的比符丕还快。 根本指望不上。 彼若是能振作,说不定邺城也不至于丢的这么快。 要说邺城失守的第一号罪人,当属符纂,绝对不是他李大连! 当然只是从还活着的人那里论起来的。 李大连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就把这个衰星送到符飞的手下,任凭处置。 说不定,他就可以捡回一条小命。 晋军徐徐入城,而另一边,符飞也带着一众随从,返回了驻地。 宴席就摆在符飞的将军府内,当符飞入府,几个小厮立刻转身进了大堂。 几声吆喝,丝竹弦乐立刻就响起来了,伴随着美妙的乐曲的,还有歌姬们的低声呢喃。 “好啊,做得好!” “诸位大将军在外征战也有数月了,是该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春花阁的女子们叫来了没有?”符飞看向辛术,问道。 “叫来了,都叫来了。” “现在西屋那边候着,等到晋将们都过来,属下再让她们出来。” 符飞点头:“很好,多给她们点钱,让她们好好表现。” “都是挑的最好的吗?” 提到娘子的质量,辛术立刻就来精神了。 “那是自然。” “都是最好的,甲等的娘子。” 这春花阁,便是徐州城内档次最高的一座青楼,而所谓甲等的娘子,自然是春花阁里等级最高的娘子,肤白貌美,多才多艺。 作为徐州城里规格最高的一座青楼,春花阁严格遵循分类经营管理的原则。 这甲等的姑娘,心气高,质量好,平日里也最清闲,轻易也不会出来接客。 别看她们清闲,但其实,她们是为春花阁创收最多的,不让她们多接客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持神秘感,抬高她们的价码。 众所周知,物以稀为贵。 很多人,尤其是那种万金争缠头的豪奢子弟,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个。 你说,那些头牌娘子,他们是个个都喜欢吗? 也不见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富家子弟的爱好也不可能是整齐划一。 他们争得,不过是那个面子罢了。 谁能泡到春花阁的甲等娘子,谁在徐州城的风月场所就会有面子,花再多的钱也不怕。 于是,这就可以知道了,为了让晋军的诸位大将军在徐州城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符飞大将军可是下了血本的。 也就是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可以对春花阁里的甲等娘子呼来喝去,一挥手就招揽了这么多。 至于开销,不用想了。 当然是流水一般。 但是,符飞大将军也精明。 他是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 邀请春花阁的甲等娘子,这可是符大将军的一笔生意经。 这些娘子和一般的娘子有很大的不同,别家的娘子,来到这样的宴会上,大约只能陪酒卖笑而已。 为了举办酒宴,通常来讲,主家还要专门去邀请琴师、歌姬、舞娘,各司其职。 这些都是需要钱的,花费也不会少。 可是,邀请春花阁的娘子就不同了。 看起来单人的价钱是贵了些,但是,总的算起来,其实是赚了。 因为人家的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止如此,歌声美妙,舞姿曼妙,各种技艺都能拿得出手。 只需要邀请她们一批人,所有的娱乐事宜,就都可以囊括了。 看似是开销巨大,其实是在省钱。 符飞将军自然是阔绰的,盘踞在徐州多年,守着这么一座战略要地,千年古城,不捞点油水是不可能的。 促使符飞趴下的这么快的一大原因,也正在于此。 用现代理念来讲,就是沉没成本太高,超出了符飞的承受能力。 这么多年,在徐州城的经营,聚敛的钱财,还有那些一手带领出来的士兵,都是专属于符飞的财富。 怎能随意丢弃?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城池的得失,而是依附于这座城池之上的,金钱和势力的得失。 如果丢了徐州城,很显然的,丧失的不只是兵马势力,就连那些苦心经营的产业,搜刮的金银珠宝也全都会便宜了晋人。 符飞是什么人? 天字一号的守财奴,他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那般地步? 于是,今夜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好好的招待晋军将士,只有把他们伺候好了,伺候的高兴了,这座城,握在符飞的手里才会更牢固。 各项准备都齐全了,饭菜也正在后厨张罗着,符飞进入了内堂,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就等着晋军入城。 这个人也是很奇怪了。 这座城一直是你把持的,城里的街道也是你最熟悉,这个时候,又是邀请宾客赴宴,怎能不出门迎接? 还好意思自己先入席?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 符飞这样做,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就在此前,天还没黑的时候,符飞就已经嘱咐手下们,四处张罗起来了。 他的这些属下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最是尽心尽力,操持这种零七八碎的事情就更不在话下了。 虽然我们打仗不一定行,但是我们张罗着娱乐事业还是很擅长的。 不一会,春花阁里的各位姑娘就被请了出来。 她们一个个的打扮的或清丽典雅,或艳丽多芳,婀娜多姿,十分养眼。 符飞也很满意,陶醉的看着这些美人,在面前翩翩起舞。 王侍郎,多谢你们了。 符飞热爱敛财,为人还是比较节俭的。 就是他自己,一年到头也很少这般享受。 平日里吃酒耍钱的时候,不过是找一两个娘子,作陪罢了。 这一次,又是歌,又是舞,摇曳芬芳的,符飞顿时就陶醉了。 真是享受啊! 今天真是托了王谧他们的福,若不是为了迎接他们,营造一个良好的待客环境,抠门成性的符飞也不舍得花这么多的钱。 这一次,他算是享受到了。 这边厢,符飞大将军正徜徉在莺歌燕舞之间,飘飘然也。 那边厢,王侍郎带着一众人,正缓缓从城门处经过。 “诸位大将军,请跟我走,就在里面不远处了。” “我们符将军可是把将军府给诸位腾出来了,专门迎接各位大将军,好酒好菜也准备好了。” “还有歌舞助兴。”负责迎接工作的,是符飞手下的一个队主,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并不适合辛术,他也做不好。 这点眼力,符飞还是有的,是什么人,擅长什么,就要去做什么事,可不能随意指派。 于是,在这位队主的带领下,几位主将,还有那两百名晋军士兵缓缓入城,秩序井然。 此刻,对现状感到最不安的,并不是王谧,李大连等降将也算不上。 真正紧张的,正是紧随其后的这两百名北府兵。 徐州城里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城中有没有刀斧手埋伏? 会不会一进城就被秦兵袭击,毫无还手之力? 北府兄弟们是既紧张又激动。 他们既怕秦兵出手,又怕他们不出手。 众位将士都摩拳擦掌,激动的很,好像这徐州城是什么龙潭虎穴是一定要出大事的。 结果呢? 啥事没有! 因为正式的宴会和约定的时候有一定的差距,符飞回城之后就立刻着手准备了。 街上晃晃悠悠没有正事做的乡民,听说晋军到来,更是欢欣雀跃,都聚集在街上,等着迎接晋军入城。 这时被符飞发现,要是以前,早就小鞭子抽起来,大棍子打起来了。 还能让他们在街上久留? 可这一次这种硬招数不好使了。 晋军就在城外,而且两边现在已经议和了,若是再对城内的居民喊打喊杀,传出去不但名声不好,还很容易惹出事端。 于是,符飞便变了个主意,把这些闲散人员都请了回去,是真的和和气气的请回去的哦。 若是按照给晋军展示真实实力的目的,就应该让店铺继续营业,行人熙来攘往,街上依然热闹。 但是,现在的徐州城显然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符飞下令,让各个店铺暂停营业,采取了类似禁夜的办法。 这才让街面上消停了下来。 只是,对于晋军来说,这就很没有意思了。 热闹没得看,繁盛的街市也看不到,至于埋伏的秦兵,更是一个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在氐秦队主的带领下,渐渐向将军府靠近。 其实,就是没有这位队主带路,他们也一样可以找到目的地。 因为,将军府外面实在是太显眼了。 屋檐下都挂着灯笼,灯笼又映照着漂亮的彩纸,各种颜色,说一句张灯结彩是一点也不为过。 将军府外还有一行吹鼓手在咿咿呀呀的奏乐,虽然场面有点滑稽,但是不得不说,小曲奏的还是挺喜庆的。 太难得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流行的那些乐曲,大多都以正式的严肃音乐为主。 能找出这么欢快的小调,衬托宴会的气氛,符飞还是用了心思的。 吹鼓手的表现也不错,小曲吹得动听,要是有个铁盆,王谧都想给他们扔几个钱了。 “无忌,让士兵们都在将军府外候着,我们进去赴宴。” 战马停在大院门前,从敞开的大门之中,可以窥见,内堂之中已经相当的热闹,歌舞升平的。 这个时候,王谧却向何无忌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何某人当时就惊了。 “不让士兵们进去?” “这怎么能行!” “稚远,关键时刻,你可不能犯糊涂。” “别被符飞的那些花言巧语迷惑了。” 何无忌这个担心就完全是多余的了,只有我们王侍郎迷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迷惑他了。 迷的住吗? 他脑筋清醒着呢! “无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就带着这么点兵马,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是氐秦的对手,既是如此,就算是带进将军府又如何?” “你看看这座将军府!”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二章 你小子也在! 将军府? 那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很好吗? 很气派呀! 规模也大。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这件事不认真看,你还看不出问题来,但是仔细一看,也能悟出点门道来。 只见何无忌定睛一看,面前的将军府,虽然还被称作是府,但是严格说起来也和一座小型的宫殿差不多大小了。 虽然还未进门,但是远远望去,也能看出,府内亭台楼阁俱全,还有几座规模宏大的殿阁。 这样规模的府邸,别说是几百人,就是藏个几千人,都是富富有余的。 人家就隐藏在这座将军府中,你晋军就算是进去了,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将军府地方又大,随便哪里,都可以藏住不少的人。 晋军的这点人马,就算是开放将军府,让他们随便进去,如果符飞早有准备,晋军也很难翻过天来。 何无忌顿悟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我们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如果士兵们不跟着我们进去,那我们带他们进城来做什么?」 「带他们进来,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难道是为了让他们来给符飞看门的?」 王谧一时无语,啊,这个无忌,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这不是让人很难做吗? 何无忌说的对不对? 对! 有没有道理? 当然有! 但是,没有人比王谧更加了解现在晋军所处的环境。 危险就在眼前,他们这些人进城来,本就是螳臂当车,生死存亡都系于符飞一人之手。 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 应该说,进城至今,对于徐州城里的情况,王谧是很满意的。 街面上没有看到阻拦的士兵,城中秩序井然。为了照顾晋军的心思,在符飞的安排下,那些平日里都要在街上巡逻的士兵也并没有出现。 很明显,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符飞一手安排的。 要把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都在你的面前隐身,虽然王谧没有认真的操持过,却也知道,一定是不容易的。 虽然符飞没有表态,刚才在城楼上的表现也算不上是和气,但是,看一个人的态度如何,不要只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这点头脑,王谧还是有的。 「你的心思我了解,我也同样希望我军将士可以进府,但是,这个样子,我们还是要做出来的。」 「做样子?」何无忌又傻了。 他渐渐感到,虽然他也经常自诩聪明绝顶,但实际上呢,若是和王谧比起来,他根本就赶不上趟。 「这是……」 挺聪明的一个人,你看,关键时刻又犯傻了吧。 王谧失望的看着何无忌,无奈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给符飞看的,当然是做样子了。」 「人家宴请我们,我们总也要表示一下心意,从符飞那边看来,能让我们带着兵马进城,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至于能不能让我们进府,我们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就要看符飞的心思了。」 既然王谧已经决定了,何无忌也只能听从。 把追随而来的士兵们留在了院门外,身边的随从只剩下了符纂和李大连二人。 这个王侍郎,果然是个勐人! 就这样进去吗? 他真的不怕符飞在府里设了埋伏吗? 符纂跟在最后 面,脑袋瓜可是一点也没闲着。晋军没有跟着,这对于他来讲,当然是一大利好。 摆在符纂面前的敌人,绝对不只是徐州城里的氐秦士兵,晋军也是一样。 难道,晋军想让符纂好吗? 当然不可能! 符纂可没有失忆,他脑子清醒的很。 他不会忘记,就在刚才王谧还一副要推他进火坑的姿态,而现在,符纂也相信,王谧保住他的信念并没有很强烈。 至少,在他和李大连之间,王谧会选择李大连,也不会选他。 到时候,不要氐秦还没有动手,晋军反而先动手了! 总而言之,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符将军的这条小命就好像是悬在钢索上,晃晃悠悠的,十分不稳当。 秦兵把他看做头号仇敌,晋军也谈不上喜欢他。 谁都有可能因为一个不痛快就结果了他,甚至还有可能把他当做筹码。 一个谈判的筹码。 符纂很担心,一旦两边闹翻,需要妥协的时候,就会把他推出去,当筹码。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足够被当成一个筹码,但是谁知道呢? 反正两边的人都不待见他,顺手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此刻,晋军不能入府,对于他来讲,绝对是好事。 至少,他的敌人瞬间就减少了一个。 可以不必担心晋军背后捅一刀了。 接下来,就要看符飞那边的想法了。 看到王谧没有把士兵们带进来,院子里为数不多的秦兵也换上了笑脸。 这个晋军的将领,有眼力。 王谧带着三个随从,骑着马,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而这时,符飞也正好赶了出来。 看到王谧几个人是自己进来的,顿时眼前一亮。 「王侍郎,你可来了!」 「老夫可是等了你好久啊,快请进!」 不必怀疑符飞此刻的表现,你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积极热情。 毕竟,他现在心情很好嘛。 不只是因为王谧照顾了他那点可怜的小自信,还因为,看到那么多的美女,心情好得很。 「符将军真是太客气了,还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如此用心,我也不能落后,自然要献上一份心意才是。」 【推荐下,@ 「无忌,快去!」 「让兄弟们进来,符大将军要请客了!」 「进来的慢的,可就没份了!」 何无忌是何等样人,一向和王谧是配合的最默契的,王谧的眼神一到,他立刻就转身跑了出去。 只剩下了符飞一个人,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情况? 这怎么就走了? 符飞一脑门的问号,却又不好意思问王谧,便退到稍后的地方,找到了辛术。 「怎么回事?」 「谁让晋军进来了?」 符飞一脸迷惑,辛术的肩膀都耷拉了。 「当然是你自己了,将军!」 「大将军,你刚才亲口说的,就在这里,你刚刚说的!」 「我们都听见了!」 辛术一激动,这声音就压不住,说上去就上去了。 他身边的士兵们也纷纷点头,很离谱啊! 当他们听到符飞的话的时候,也觉得离谱的很,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符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同意? 符飞这个时候才终于接受现实。 混沌道:「真的吗?」 「真的是我说的。」这后一句话,已经没有了怀疑,是个肯定的语气。 完蛋了! 上当了! 上了王谧这小子的当,受了他的骗! 可恶! 符飞气得咬牙切齿,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已经没办法反悔了,因为何无忌已经带着一众兵马,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将军府。 王谧小子,他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欺人太甚! 符飞恨得厉害,当即就想改变计划。 辛术已经被他召唤了过来,眼看就要吩咐任务。 这还不容易吗? 早就说了,只要进了这个徐州城,迈进了将军府的大门,晋军这几个将领的小命就不是握在自己手里了,而是攥在符飞的手心里! 人马都是现成的,徐州城里到处散布,随便抽调一组过来,就够对付晋军的了。…. 就这么点人! 二百个而已! 都不够秦兵填牙缝的! 要说,符飞守信用,其实王谧也不差。 说是两百人,就真的是两百人。 城外晋军也有数万,但是,自从两边的阵营分开之后,就只有这两百人的小队不停向前了。 大部队都被扔在了后面,一个都没有跟上来。 一个都没有! 只能说,这支晋军,在王谧的调教下,非常的服从命令,一切都听从主将的指挥,不敢有半点的逾矩。 于是,晋军守规矩,也算是给氐秦一个机会。 你讲规矩,我可以不讲啊! 我氐人又不是汉人,讲究那一套什么仁义礼智信,只要想翻脸,我们随时可以翻脸。 辛术也是这样认为,并且,他认为,符飞早就应该这样做了。现在才下定决心,已经是给了晋军好大的面子了。 对付敌人,就应该是绞尽脑汁的暗算之。 「大将军,需要属下做什么,尽管吩咐。」 「兄弟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符飞本欲张嘴,却在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辛术这边着急,不免催促了几句。 却见符飞拦住了他:「别急,等我再看看。」 还看? 辛术真的很急,看到符飞迟迟拿不定主意,更是心底火起。 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刚才那些晋军的将领吗? 还有一些晋军的士兵,看起来平平无奇,有什么好看的? 辛术原本就是驻守徐州的氐秦将领,根本就未曾在中枢朝廷任职,老实说来,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些氐秦的宗室。 除了符飞以外。 如今看到老熟人,也是一脸迷惑。 完全不知道符飞在看谁的节奏。 王谧见何无忌进门,又看到了符飞的眼神,顿时就知道,今天的战略,奏效了。 于是,立刻把自己的道具给拉上前来。 「符将军,你们是亲戚,快见一面。」 「符纂!」 「真的是你!」 你看,亲戚见面,总是分外眼红。 符纂还没有做出反应,符飞就已经给出了一个巨大的冷脸。 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尽嘲讽。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内容,但是,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也依然把符飞心中所想,表达的淋漓尽致。 不用说了,符纂肯定已经上升为他的一号仇人了。 李大连乐了。 符纂吓得,手都哆嗦了。 王谧笑呵呵的,把他往前拽,他自己则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么就是瞬间消失。 隐身术! 穿墙术! 都去哪里了? 后悔啊! 想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多学习几招呢? 你看,关键时刻,居然一个招式都用不上! 这个时候,符飞心里怎么想,符纂又是个什么心思,幕后操控者王谧清楚的很。…. 而且,没有人被他更清楚了。 估计两边现在都很想反悔,但是,很遗憾,因为他们已经见面了,所以,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符飞将军,今天符纂将军一听说,你要在城里举宴,立刻就表示,也要来参加。我知道,你们是老相识了,也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他带来了,这也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件神秘大礼了,怎么样?」 「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当然不会了,老夫感激你还来不及。」 这是什么阴阳怪气的发言? 符纂这边只想当场晕倒,再不起来。 送礼? 这个王谧,果然还是把他当成个筹码,打算扎上缎带送出去,送给符飞! 任凭他处置。 果然,这些小白脸就是不能相信! 符飞这边就不说了,见到符纂,立刻就支棱了。 此刻,他真的十分感谢王谧,从心底里的。 真的。 要不是王谧把这个人带到他的面前,他都快忘了,邺城丢失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邺城! 虽然,他如何到的邺城,符飞也不知情,但是,很显然,根据之前就获得的情报显示,当日,邺城还未丢失之时,符纂确实是在邺城。 而此前,符纂很显然是晋阳城的守将。 因为晋阳已经失陷于姚羌,这个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徐州。 所以,既然符纂出现在了邺城,那只能说明,他是弃城而逃的。 而且,很有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抵抗就提前跑了,抛下了自己的战友,抛下了稳固的城池!. 洗澡 的兔子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三章 美的享受 符丕糊涂! 这样的人怎能收留? 这种人来到邺城也不会有好下场,只能扰乱军心而已! 而现在,事实也证明了符飞的担忧。 符纂这厮,别人都战死了,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又肥又胖! 竟然还被晋军的将领当成了座上宾,成了个投降的大将军! 什么东西! 他也好意思活着! 两个人相对施礼,场面上看上去还挺和谐。 但双方都知道,他们之间,仇恨大了去。 符飞看不起符纂,符纂也同样瞧不上符飞。 怎么了? 看我不顺眼? 嫌弃我是败军之将? 还好意思投降? 怎么不抹脖子去死? 呵呵! 怎么可能去死呢? 真的舍不得啊! 我不只是舍不得这条命,我还舍不得你。 要是死了,可不就看不到更加没皮没脸的你了吗? 这两个人现在相互之间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你来我往之间,相互仇恨,都想把对方除之而后快。 我符纂虽然丢人,这我也知道,但是你符飞又如何?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就因为你比我更体面,还能邀请晋军将领吃饭吗? 我不是没这样的本事,我是遇见晋军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要是晋军能一路打到晋阳,如果那个时候,晋阳还在他符纂的手里的话,他当然也会做得十分体面。 前所未有的体面,比他符飞今天做的,还要体面的多。 这不是没机会了吗? 都怪姚羌,下手太狠,要是他们能温柔点,给点缓和的空间,他符纂也可以向他们投诚的呀。 没问题,毫无心理负担。 还能给自己搏一个归顺的美名,虽然在符纂看来,这样做也并没有让符飞的名声更好。 但至少可以保存实力,以待后效。 这就是差距啊! 别人是从江左过来的,对这边的地盘,本来就抱着能占上就占上,占不上也不强求的原则。 姚羌就不同了。 人家本来就占据中原,窃据了长安城之后,横向拓展是应有之义。 自然要把这些中原的重点城市,能占的,都占上,而且还是要自己亲自控制,绝不会假手他人。 这也是很正常的。 姚羌的军队本就在这一带活动,目标也是占据这附近的城池,人家的人马都已经拉到位了,还能不把城池亲自占领上。 而对于晋军来讲,形势就完全不同。 首先,江左的朝廷,目前对于是不是要占据那么多的北方城池,甚至是进行一次坚决的北伐之类的事情,还从没有达成共识。 在没有一致意见的情况下,晋军即便是能打,也不敢打,这样以后一旦情况有变,伤害的就是自己的实力。 二则,晋军现在也着实没有能力占据那么多的北方城池,别的不说,就看现在,攻下邺城的晋军,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在分兵驻守邺城之后,剩下的这一部分士兵,战斗力已经显著下降,现在不过是因为一直没有开打,只是徒步行军,压力不大,看不出来而已。 人力的浪费是一个方面,物力的消耗也一样困扰着晋军。 当然了,物力消耗的快,只要能够快速补充上来,也不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问题也就是出在这里,补给线太长,那些需要补充的东西,根本就送不上来。 于是乎,正是因为有这些劣势,王谧带领下的晋军才不得不采取保守的战术。 至少,在邺城大战之后,他们只能这样做。 几乎是别无选择。 目前来讲,看出晋军的劣势的,在场的氐人当中,也没有几个。 符飞大约可以算一个,还有李大连。 但区别正在于,李大连现在是一心跟着晋军混了。 他这样的叛徒,又不是出自氐秦宗室,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已经断了在氐秦继续混下去的可能了。 倒是符飞,虽然看出来了,晋军是不想再战的,但是却也没有做声。 晋军有晋军的难处,徐州守军当然也是很困难的。 符飞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亦是存着私心。 说白了,今夜这一场所谓的宴请,便是各怀鬼胎的两边人马,正式达成联合的一个见证。 目的都不纯粹,都是为了自己。 既然大家已经合作,那么,吃顿饭又什么问题? “符纂,快进来!” “要是早知道你也要过来,我就让他们多准备几个菜了!” “辛术!” “吩咐下去,所有的酒菜,再准备一份!” 晋末还是分餐制,大家吃的饭菜看似是一样的,但其实都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我的不会给你,你的也不会给我。 除非是家宴,大家坐的距离近一些,还可以互相照应。 但是像今天这样在偌大的将军府中的正式宴席,大家坐的都距离非常远,并且主宾之间,等级森严。 主位坐着的,当然是徐州城的主人,虽然是暂时的,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符飞,符将军。 符飞以下,王谧是坐在最上首的,不过,因为符纂的出现,原本安排给何无忌的座位,就让给了他。 看到这样的安排,何无忌立刻嗤了一声。 什么东西! 怎能这样安排? 虽然何无忌的武艺也一般般,但是很明显,在这样居心叵测的宴席上,还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坐在一起,心里踏实。 可是如今是个什么形势? 王谧的身边,一边是符飞,一边是符纂。 都是氐人! 王谧这个人,武艺都多差劲,别人不知道,何无忌还不清楚吗? 这样下去,如果这顿饭吃着吃着,符飞想要搞事,岂不是轻而易举? 王谧岂不是一下子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要知道,虽然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危险,但是,不管是符飞还是符纂,都一模一样的是武将! 真正的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很菜,但是,不管是晋阳,还是邺城的丢失,都不能证明他们个人武艺的低劣。 王谧这样的菜鸡,和他们这样威武的大将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完全不是对手! 何无忌心中焦急,可是看王谧却神色自如,还欣然入座,根本就没给他一个眼神,现在还和符飞闲谈了起来。 什么今晚吃的酒,是个什么名字之类的话题,听起来弱智的很。 他居然还不着急? 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傻! 但其实,何无忌真的是想多了。 此刻,在这个将军府里,比王谧紧张的,绝对是大有人在。 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这里? 符飞这厮,果然是没安好心! 太坏了! 王侍郎,你不要靠近我! 在极度的紧张惊恐之下,符纂把自己的屁股又向王谧的反方向挪了挪。 好家伙! 这样的猛人,可是招惹不起! 王侍郎为什么猛? 这一点,就连聪明绝顶,脑袋最擅长转弯的李大连都没有看出来,但是符纂心中却明镜一般。 王侍郎,他,能打呀! 武艺高强! 出手狠辣! 别说是那些氐秦的小喽啰,就是大将军,死在他手里的也不是没有! 符丕是怎么死的? 那是被王谧亲手斩杀的! 对! 没错,就是亲手! 一开始秦兵当中也没有人太把王侍郎当回事,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白面皮的书生,不是个好惹的。 但是,看都他的形象,大约都认为他拥有一颗好使的脑袋瓜,是个谋划战术的人。 看他这个样子,在混战中,能把自己保护好了,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还奢望什么? 但是,很快,现实就教他们做人了。 符丕死了。 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大将军,氐秦国主苻坚的长子,颇为器重的符丕,符将军! 他死了! 他是被敌人杀死的,不是自己一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嗝屁的。 而杀死他的敌军勇士,不是队主,更不是将军。 竟然是眼前的这个白面书生,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男子。 王谧! 王稚远! 谁能想到,看起来最文弱的他,竟然可以将氐秦大将,英勇无敌的符丕斩杀! 虽然具体的过程,秦兵也不甚知晓,但是,这个最后的结果,已经足够他们震惊。 王稚远是哪一位,符纂可是能对得上号的,当得知符丕是死于王稚远之手,符纂顿时就抖了! 对,浑身打哆嗦的那种。 于是,王谧就这样变成了氐秦军中的一个传说,一个恐怖的意象! 尤其是邺城失守之后,不管是真的和王谧博斗过的,还是只是听说过他的言行的,几乎每一位降兵的嘴里,都可以听到一段关于王谧的事迹。 王侍郎,俨然成为了令晋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对于这支败军的统领,符纂就更是如此了,甚至相比普通的士兵,他对王谧的恐惧,更加深重。 以至于,只是坐在王谧的身边,王谧甚至都没有看他,他还是感觉,紧张的不行。 好像下一刻,王侍郎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似的。 符纂战战兢兢的,眼睛都无法定在一处,这边看看,那边又瞟一眼,自以为足够提高了警惕,四面八方都照应着了。 唯独没有注意到的,在这个占地广大的将军府中,想要结果了他的小命的,其实另有其人。 而一直被他牢牢盯紧,十分防备的王侍郎,吃着小酒,夹着小菜,小嘴叭叭的,正聊得尽兴。 他的脑子里,就没有一刻出现过符纂的影子。 一刻都没有! 做人嘛,就是要开心,虽然这一句话,上一世,是那些小女子热爱提起的,但是今天的王谧也很想保持这样的心态。 徐州城里的局势危不危急? 当然危急! 将军府里的气氛,诡不诡异? 当然诡异! 但是,那又怎样? 就算是知道这些无法解释的奇怪之处,最终的目标或许都是指向他王谧,王谧也无所谓。 既然来赴宴,那么就要记清楚今夜之行的目的。 特别单纯的,别管将要发生什么样的混乱,总而言之一句话,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于是,相比心事重重的某些人,被众人瞩目的王侍郎,现在却大吃大喝,胃口相当的好。 “歌舞,再起!” 就在众位将领入座之时,照例停下了歌舞。 唱歌的歌姬不张嘴了,跳舞的舞娘也顿住了脚步。 而这时,眼看着各位贵客都已经安稳了下来,符飞便招呼了一声,让助兴的队伍继续表演。 而这时王谧也发现了些新鲜的事情。 “符将军很用心呐!” “这样的安排,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不是王谧看不起符飞,实在是他这个人,只看脸,你就感觉,他不是那种细心的人。 更加对于这种会提升审美意趣的事情不精通。 什么叫做审美? 自然是可以给人带来美的感受的事物。 这其中,包含静态的,当然也有动态的。 将军府正堂,宽阔的正中央,目前正是各位舞者的舞台,这里就是提供给她们的。 正是她们的地盘。 身姿窈窕曼妙的少女,拖拽着长长的,飘逸的裙摆,正在翩翩起舞。 在舞台的两侧,是负责吹拉弹唱乐器的各种乐师,他们凑在一起,既要积极伴奏,又要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迹,不能抢了各位主角们的风头。 所谓吹、拉、弹、唱,这几个技艺从来都是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而此时,就在这正堂的正中央,却看不到歌姬们的身影。 而她们美妙的歌声却要在殿堂的上空来回盘旋,绕梁都不知道是第几周了。 然而,只是目光向前看,盯准了舞娘的客人,却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她们的存在。 是符飞并不重视她们,只是想要她们的歌声伴奏,却不想让各位娘子们露脸? 毕竟,对于歌姬来说,还是一副好嗓子更加重要,从颜值上来讲,她们可能比不上身姿曼妙的舞娘们。 又或者,符飞把她们都放到了其他的房间,根本就没有让娘子们进门? 符飞若是那样做的话,他也太下作了,堂堂一个纵横疆场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小气吧啦的事情。 歌姬们当然是在场的,虽然不似舞娘那般耀眼,但是,符飞也绝对没有亏待她们。 而且,为了让这次的宴席举办的更加有趣味性,更加赏心悦目,符飞可是动了很大脑筋的。 婉转的歌声,忽远忽近,似乎就在身边,却又飘飘渺渺,就在宾客们的身后,正是歌姬们站立的地方。 美貌的娘子,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脚底下踢踏着极有节奏的步伐,伴着她们美好的歌声,带给人们美的享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四章 舞台亦是战场 看到王谧的眼神,符飞欣然一笑。 “王侍郎果然是行家,你能看出来,品出来,也不枉费老夫我一番心意了。” “这个,可是为你特别准备的。” “怎么说?” 虽然王谧非常喜欢这种表现方式,同时也大概理解符飞这样安排的用意。 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听。 听一听符将军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看两人是否心有灵犀。 “这个啊,就是我的经验之谈了。” “以前歌姬和舞娘同时出现的时候,也往往是舞娘得到的关注更多,毕竟,她们一般都生的艳丽,舞姿又妖娆,自然是宾客们最关注的目标。” “而歌姬,一般来讲,宴席之间很少会单独邀请,因为唱歌这件事也不是个多么稀罕的事。普通的陪酒娘子,也会唱上两段,只要是在吃酒打趣的时候,能唱几句词,助个兴也就行了。” “喜欢听歌姬唱曲的人,一般都会去专门的店铺,不会把她们邀请到自己的宴席之上,除非有一些宾客有特别的爱好。” “还是我玩闹的多了,渐渐发现,歌舞歌舞,既然并列,那就一定是有理由的。” “素日里我们玩乐,总是有舞而没有歌,是在是没趣的很。” “可你看,这加入了歌舞就不同了,弹弹唱唱,再加上美妙的舞蹈,这不是很好吗?” “是不是?” “感觉如何?”符飞笑嘻嘻的问道。 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能不好吗? 要是不好,某人还至于陶醉成这样。 且看我们王侍郎,这耳边是莺歌环绕,咿咿呀呀的,隐约之间,还可以通过丝竹管弦的伴奏听到歌姬们脚尖踢踏的,极有节律的声响。 只是耳朵上的欢愉还不够。 王侍郎的眼睛也难得的,感受到了美的召唤。 那头上簪着的漂亮珠花,正随着她美妙的舞姿,微微颤动,让美丽的舞娘们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 真乃是美的享受! 王谧已经无暇分辨到底是这个娘子比较美丽,还是那个娘子更加甜美,总之是,都可爱,都漂亮。 个顶个的好! 美人呐! 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瑰宝! 谁也别想反对! “好!” “好得很!” 王侍郎乐的嘴巴都快歪了,那个看到美人就哈斯哈斯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没眼看。 若是此时谢明慧横空出现,想必他就没有活路了。 可惜,王夫人现在还在建康城,对于她的亲亲郎君,是完全管不上的,插不上手。 王谧的这副馋相,别人看到早就皱眉头了,比如何无忌吧,现在愁的他,眉头都皱紧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应该啊! 王稚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下作荒淫了? 以前,不说是个正人君子了,但至少王谧为人还是端端正正的,很少在人前露出这般纨绔嬉闹的面孔。 想那建康城中,仰慕他的女子,不说成千上万,至少百十来个也还是有的。 其中不乏窈窕淑女,姿容出挑的。 可是,这么多年了,这些追求者,是一个都没有成功。 如果王谧是个好色之人,又为什么不亲近这些美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掌控这些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就算是占了她们便宜,大约她们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王谧却没有这样做。 也正是基于对他人品的了解,何无忌才感觉,今夜,在这徐州城里,王谧的表现很是奇怪。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无忌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知道,可能在目前的这个将军府里,看上去最奇怪的,反而是他自己。 别的贵客,包括符纂和李大连,当然还有今日宴席的主办者,徐州之主符飞,都觉得,王侍郎这样色心直冒的样子,非常好! 好得很! 对嘛! 这才是男人! 这才是爷们! 符纂和李大连两人暂且不论,只说符飞,就在今夜之前,比如早间他们在大榕树下的谈判,就足够让符飞怀疑。 这个名叫王稚远的大晋侍郎,生的如此俊俏,行动坐卧,言谈举止,几乎是挑不出一点的错来。 俨然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呵呵! 真是令人作呕! 这些江左朝廷来的大臣,所谓的世家子弟,就喜欢摆出这副做作的模样。 什么风度! 什么礼仪! 其实都是狗屁! 在氐秦的铁蹄之下,全都是过眼云烟,一踩就碎。 从很久以前开始,两军偶有交战,也互有往来的时候,符氏一族就最讨厌晋人的这副样子。 总是看似云淡风轻,但其实,那种样子,虽然是对你好声好气的,但你也还是能够深刻的感受到,歧视,看不起无处不在。 晋人高高在上,根本就看不起别的部族的人。 虽然这种隔阂是自古有之,似乎也并不是晋人的问题,当然也不是氐人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氐人其实是不太有发言权的,毕竟,鸠占鹊巢的是他们。 这富饶又繁荣的中原大地,原本是属于谁的? 原本又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他们心里没有点数? 是谁让这片大地遭受荼毒? 还不是他们氐人! 饶是如此,他们现在居然还如此猖狂! 还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他们有这个权利吗? 真是让人看不起! 要是没有他们参与,如今,这大江两岸,南北两端,到处都该是这样仁义之乐奏响的地方。 于是,这个矛盾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甚至都不需要谁去故意挑拨。 晋人看不起氐人,觉得他们粗俗,氐人也看不起晋人,还觉得他们惺惺作态。 就比如现在,在这个将军府里,符飞原本就很是看不惯王谧,觉得他和那些以往他见过的晋人大臣都是一样的。 透着那么一股子虚假。 可现在就不同了。 他开始觉得,王侍郎,好得很! 是我们酒色之徒的好朋友! 有点男人本色! 什么是男人本色呢? 其实,氐人虽然文化水平差了点,但是他们的看法也不是全无道理。 夫子都教育我们,做人,食色,性也。 谁也脱离不了这个低级趣味,别说是普通的大晋大臣,就是那个风流俊逸的谢安,不是也一样喜欢在宫廷宴会上唱小x歌吗? 还招来了皇帝司马曜的白眼。 难道,谢安唱的小x歌,就会比符飞唱的小x歌高端多少吗?还能变出几个西洋乐谱来? 于是,当符飞看到王谧如此耽于享乐,符飞比何无忌可高兴多了。 直觉是找到了共同的好朋友! “把那些娘子叫来,陪王侍郎饮酒!” 符飞拍了拍掌,把辛术叫来,吩咐了几句,辛术便转身向内殿跑去。在这次的宴席上,辛术俨然化身大管家,从王谧他们带着兵马进府开始,他就忙前忙后的,符飞也是一样,明明府上有正经的仆役小厮,却就是不用。 只知道指挥辛术。 符飞一声令下,这边的歌舞也要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歌舞演员的形势翻转了一下,原本是舞娘这边人数更多,表演的也是那种类似集体舞的东西。 十几个舞娘摆动着细软的腰肢,通过队形变换来展现舞蹈动作。 而歌姬这边,则是几个歌姬组成的简单的演唱组合,她们的演唱虽然悦耳,但是声音是比较低沉的,只能充当一个伴奏。 如果用现代语言来形容,就是一个背景音。 没有又觉得没有趣味,但是有了,也并不会特别的注意它,这个时候,表演的重点,仍然是位于殿堂正中央的艳丽舞娘。 而随着符飞的新命令,原有的歌姬队伍并没有退去,反而是越来越多,转眼间就几乎布满了宾客的周围。 这是要干什么? 大合唱? 反观舞娘这边,随着第一波的舞娘走下了表演台,紧接着,又一位身穿华服的娘子,施施然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然后呢? 正当众人期待着要再上来几位佳人的时候,却发现小姐姐已经拉开了架势,要开始起舞了! 这是……单人独舞? 舞台正中央的舞娘,是单人表演,而原本位于舞台边缘的歌姬却人数急剧增长。 呈现了压制的态势! 看来,接下来的表演,将要以歌曲为主了! 人数这么多,就算是舞蹈再耀眼,恐怕也不能把所有人的眼光彻底抢走! 这一下,对于双方的表演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歌姬这边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从当前的表现手法来看,到底还是舞蹈的表演更加吸引眼球。 你这边本来就已经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如果还不能夺得众位宾客的赞扬,恐怕也就没有什么继续混下去的必要了。 没意思,太丢脸了! 而同样的感受,也发生在舞娘的身上。 她孤身一人,虽然打扮的雍容华贵,仿佛是九天仙女一般。 但是,很显然,打扮的再好看,她也是孤身一人。 将要面对的,是几十人的歌队。 舞娘这边的脸面,可都指望着她了! 姐妹们虽然不能上场助阵,但是,她们也全都看着呢! 就等着看舞娘的表现。 既然能被符飞拉出来,单独表演,这只能说明,这位舞娘的舞技那是相当的精湛。 得到了符将军的认同。 不管是符将军,还是众位姐妹,可都指望着她能够突出重围,将歌姬的队伍全都打趴下。 于是,这位年轻的舞娘,还未起舞就已经压力极大,只感觉,肩上有千斤沉。 脚尖也踢不开一般。 这是一场战斗! 虽然只是在这小小的将军府殿堂之上,方方正正的一块地方,但是,即便舞台并不是那么的宽广,那么的豪华。 众位观众的档次也并不是十分高端,这种所谓的战斗也完全无法和真刀真枪的战场相比。 但是,那又如何? 战斗,也依然是战斗! 虽然只是女人之间,虽然好像并不是事关生死的。 但是,娘子们,歌姬和舞娘之间,对这件事还是看的非常的重! 一胜一负之间,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谁赢谁输,就决定了谁以后能在徐州城的风月场上夺得优势,横着走! 以往,歌姬这边总是被舞娘们压制,郁郁不得志,虽然娘子们觉得,她们的水平比舞娘们强多了。 各个都是真材实料,没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是绝对无法成事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们受到的关注也依然比不上舞娘们。 更不用说那些春花阁里的头牌了。 她们的眼中,从来都没有小小歌姬的身影。 根本就没有人把她们放在眼里,看不到她们! 而这一次,歌姬们对符飞可说是感激不已,符将军果然是风月场中最善解人意的存在。 多亏了他,要不是他,估计什么样的宴会也没有人想起她们。 而符飞,这个看起来粗犷豪迈的男人,却想起了她们,并且给了她们表现的机会,并且安排的又这样周详。 有这样的大将军为姐妹们付出,姐妹们若是再不努力,岂不是辜负了符将军的一片心意? 双方的压力都很大,都视对方为仇敌,巴不得对方倒霉。 看到她们互相怒视的表情,王侍郎不禁捏起了一把汗。 这些女人,还能不能行了! 今天的将军府内,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肯定是消停不了的。 但是,谁能想到,男人们还没有举刀相向,反而是女人们先拉开了架势。 不会吧!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战役之前的开胃菜? 而对于发生在女人之间的战争,它的始作俑者,徐州城的大将军符飞,现在正笑眯眯的坐在正中央。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这厮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若是这些女人真的在将军府里打起来,今夜可就要无法收拾了! “奏乐!” 随着符飞一声吼,座位最边缘的乐师们首先拉响了自己的乐器,随后,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大殿的正中央,战斗正式打响! 舞娘一个踢脚,裙摆立刻就飞了上去,各色的绸缎纷纷扬扬,再加上大殿之内带着黄晕的那种烛光,立时给人一种炫目之感。 “好!” “太好了!” “这个身段,真是绝了!”听到符纂的称赞,那舞娘顿时展开了一个笑颜。 这一场比试,终究还是我赢! 她信心十足,而另一边,歌姬们在抢头筹这个方面,显然就赶不上单打独斗的舞娘。 毕竟,舞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什么时候出击,都清清楚楚。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五章 还是小慧慧好 而歌姬们呢? 就没有这么便利了。 毕竟,她们人数多,要想开始表演,怎么说也要有一个预备,开始的过程。 就在这小小的一个协调之下,她们就失去了先机。 幸亏,这样的事情,早就在歌姬娘子们的预料当中。 虽然那边舞娘已经得意的开始了舞蹈,这边歌姬小姐姐们却还是丝毫不慌。 她们站好了身位,微微清了清嗓子。 啊……啊啊……啊啊啊…… 整齐划一却又相互之间有所区分的那种声音,仿似层峦叠嶂,一波又接着一波的向你袭来。 你的耳朵,就好像是在接受那种三百六十度的环绕立体声包围一样。 当第一波的歌声过去之后,很快,第二波的歌声又覆盖了上来,完全接着上一波的尾部,完美承接。 歌姬们的歌声就不用提了,如夜莺,如初生的婴儿啼叫,听过那么多流行歌曲演唱会的王谧,这一刻也不得不说,被真正的震撼到了。 这不就是全真人,全开麦的现场演唱吗? 如此逼真,如此生动,如此悦耳,如此清澈,简直是洗涤人的心灵! 实在是厉害! 太厉害了! 这是一种什么演唱方式? 多声部大合唱吗? 应该是。 不过可以说,这些歌姬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层次,至少,在上一世王谧见过的那些流行歌手里面,是没有人可以和这些歌姬媲美的。 或许正式的声乐院校毕业的优秀学生之中,还可以挑出这么几个来,但是,能不能在现场表演的时候也达到这样的水平,却也还是说不准的。 “天籁之声啊!” “符将军,果然是在天上才听得到的声音。”袅袅的歌声还在耳边萦绕,王谧的夸赞完全是发自肺腑。 “王侍郎果然是行家。” 抛却各种立场上的分歧,此刻的符飞是真的把王谧当成了知音。 他面带笑容,嬉笑道:“确实是仙乐呀!” “不瞒你说,她们这些娘子都来自同一个乐坊,以往就经常在一起演唱,很是默契。” “当年我初次听到她们的演唱,也和王侍郎一样,感觉自己坠入了仙境,飘飘欲仙了。” “但是,当年她们的规模还没有那么大,人数大约就是五六个人吧,但是经常是分批出来演唱。” “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些歌姬娘子她们的水平都是差不多的,并没有谁比谁更优秀的那种说法。” “既然都是同一个乐坊里的娘子,为什么不携起手来,互相合作呢?不知不觉间,我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于是,我和乐坊的老板谈了一下,他很快就答应了,可以让这些歌姬合作,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就可以给我举办的宴会助兴。” “这些训练都是额外进行的,钱当然都是我来出,虽然是浪费了些,但是,效果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怎么样?” “王侍郎,这一次你总算是看到老夫的诚意了吧!”符飞侃侃而谈,末了还不忘提点一下。 给人一种,前面所有的话都是铺垫,这最后一句此时重点的感觉。 “看到了,当然看到了!” “符将军如此煞费苦心,我敬你一杯。”王谧端起了酒盏,送到了符飞眼前。 符飞现场邀功,弄得王谧尴尬万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就举起了酒盏,有什么算什么,都在酒里了。 这一招好像效果很不错的样子,符飞看到酒盏,顿时笑的更欢快。 立刻举起自己的,两人轻轻的碰了一下,仰着脖子便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可以停下了!” 符飞一句话,不论是美妙的歌声,还是炫目的舞姿,统统都停了下来。 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王谧的想象。 他当场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小娘子为什么动作如此整齐划一? 难道,他们都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坦白说,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正经士兵,都达不到这种素质。 王侍郎忽然感到有些可怕,偏过头去看看符飞,却见他一脸错愕,似乎也没想到这些娘子会这样听话。 不过,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符飞虽然被这样狠绝的场面稍稍震撼了一下。 但是,只有一下下而已。 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并且,拿出了威吓十足的声调。 “诸位娘子,今夜的贵客,就是坐在这边的王侍郎,他是来自大晋的世家公子,他说谁演的好,谁就演的好!” 刷的一下! 虽然这里没有综艺特效,但是,王谧还是觉得,小娘子们的眼神是带着声音的。 就在符飞这样宣布之后,几乎就是一个同时,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不论是唱歌的还是跳舞的,在场所有的娘子,她们的眼睛,全都不约而同的向王谧这边看过来! 几乎就是同时! 真的只有一秒钟! 这怎么可能呢? 王谧想不通,她们都是些一早就来到这里准备表演的小娘子,一直都没有出大门,她们怎么会这样快就对号入座了? 知道他就是从晋军来的侍郎? 要知道,自从几人进入将军府,符飞可从来就没有做过引荐,大家都很自觉的就开始吃喝了,完全没有讲虚礼。 不要奇怪。 王谧也没有质疑各位娘子智商的意思,虽然在这个徐州城里,他王谧是个生面孔。 但是,就现在,在这个将军府里,生面孔也不只他一个啊! 还有何无忌呢! 甚至李大连他们之前也从来没有到过徐州城,她们为什么不看他们? “你们看我作甚?” “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就是王侍郎?” 虽然知道很丢脸,但是王谧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疑问脱口而出。 “这里有那么多人呢!” 何无忌眼前一黑,关键时刻,稚远怎么犯了傻? 这种事情是他可以接茬的吗? 他就不应该说话! 连嘴巴也不应该张开! 可惜啊! 等到何无忌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王谧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也没办法把他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符飞给他下套。 不用怀疑。 何无忌一眼就看出了符飞的心思,肯定是纯黑纯黑的。 虽然符飞究竟有什么盘算,何无忌还看不出来,但是,他可以断定,符飞这样做,一定没安好心! 有那么一个瞬间,诸位小娘子全都陷入了沉默,都是被王侍郎吓的。 她们哪里想到,这位堂堂的大晋侍郎,听说还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子弟,竟然会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果然这江左过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腼腆的很! “那怎么看不出?” “这不是很容易吗?” 歌姬那边没有人发言,唯一落单的舞娘便自作主张的长了口。 在这个问题上,她相信,大家的看法都是差不多的。 “刚才符将军都说了,你是大晋的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嘛,自然都是细皮嫩肉,举止轻飘飘的,我们姐妹虽然见过的江左来的客人比较少,但也不是完全没见过。” “你们那里的人,喜食五石散,尤其是世家子弟,从来都是身量瘦弱,皮肤白皙,在座中人,就你是这副样子,所以,自然是看一眼就不会认错。” “就是!” “几个人里就你长得最好看了!” “又白净!” “可真好看呐!” “确实!” 小娘子们嘛,一向是最爱说话的,只要有人起个头,场面立刻就热闹起来了。 歌姬们也暗搓搓的,忍耐不住。 纷纷点评王谧的相貌,从头到脚,是从里到外,声声都是称赞。 王谧很尴尬。 他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才暴露的。 明明都是一些夸赞的话,小娘子们生的又漂亮,被这么多美女发自内心的夸赞,王侍郎却又为什么不高兴? 那自然是因为王侍郎他确实是高兴不起来了。 这帮女人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王谧对于原身之前在建康城的遭遇没有多少同情,但是,他也理解,原身的诸多选择。 面对如此多的追求者,各个都是斗志昂扬,黏黏糊糊,王谧作为一个自视甚高的贵公子,怎么可能看的惯这些女人对他的追求。 更何况,从本心上来讲,王谧甚至认为,前身是个比自己还要更加高傲的人。 如果不是眼睛长到了脑袋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无法在众多的贵女追求者中,挑选一位,结成连理?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不管王谧在建康城中多么受欢迎,追求者再多,以至于难以抉择,他仍然是建康城中顶级世家的子弟。 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干不成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婚姻。 只要是他看中的娘子,甚至都不用动用家族的力量,只要去表示一下对方立刻就会同意。 然而,这样美好的事情,它发生了吗? 没有! 完全没有! 可见,原身到了二十出头还没有成婚,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甚至,为了能把这个选择贯彻到底,他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的。 而今日之王谧,和原身在这一点上具备很大的共识。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尤其是这样被人家当着面指指点点。 那种感觉,你知道的,特别的奇怪。 就好像王谧是被挂在砧板上的猪肉块,被人跳来跳去,还要挑三拣四,又像是被关在栅栏里的动物,还要被看客们指指戳戳。 王谧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动物! 不需要他们投食! “怎么样,王侍郎,你觉得,哪一边的娘子表现的最好?” 一脸不满意的王谧的耳边忽然出现了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符飞!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直到这时,王谧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 对了! 当裁判! 哪一边的更好? 王谧眯起了眼睛,立刻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连忙推辞道:“诸位娘子表演的都很好,不分上下高低,都很好,很好。” 呵呵! 好人你来扮,得罪人的活让我来做,这个符飞,脸皮也太厚了,心思也歹毒。 你想让我得罪人,我才没那么傻,虽然这些唱歌跳舞的小娘子也没有什么要紧,就是得罪了也无所谓。 但是,一种预感正在提示王谧,这种时候,这个锅他可不适合接。 这后面,肯定有阴谋。 真正的较量也许早就已经开始了,并不是符飞要扯着脖子喊什么弄死李大连,抓住符纂之类的大事。 也许,从符飞让王谧评判这些小娘子谁忧谁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这就是挖坑啊! 妥妥的! 符飞从容一笑,今天这个黑锅,他是一定要甩到王谧的头上的。 要搞事,至少也要有一个由头。 而符飞,显然是不想担上这个名头的。 “他来评判?” “他行吗?” 那姿容艳丽的舞娘,扫了一眼王谧,嗤了几声。 “是是是,小娘子说得对,我确实是不合适。” 你看姑娘们也觉得他不合适,这一下,他总是可以逃脱出去的了吧。 “杏儿,你这样说可就小看王侍郎了!” “王侍郎乃是江左豪族子弟,什么样的歌舞没见过,还能没办法评判你们的优劣?” 符飞出面,小娘子们自然是不敢忤逆,也不再做声,只是憋着嘴巴而已。 而符飞的目标,当然并不是教育小娘子那么简单。 “王侍郎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你们,这都听不出来?” “王侍郎,不妨告诉你,今天老夫将她们都请到这里,共同表演,就是为了分出一个胜负的。” “胜者,则有一百金的奖励。” “一百金?” “大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听说有钱,众位娘子全都激动起来了,一个个的眼睛都绿了,红了,金灿灿的。 好像已经看到了金子的影子。 完蛋了。 这些女人,肯定是要被得罪了的。 王谧脑中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就看到小娘子们,不管原来是站在哪里,都已经移动到了王谧的身边,最近的,甚至已经逼近他的面前。 谁更好? 赶紧给个话! 挡人财路,便是仇恨不共戴天! 她们此刻脸上的表情,给王谧带来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哎! 钱财令人疯狂啊! 明明都是那么漂亮的小娘子,脸蛋生的这么美丽,但是,一旦被钱财困扰,就变成了这副丑恶的脸孔。 甚至是明明面容也没有任何改变,却凭空让人生出许多不舒服的感觉。 还是我家小慧慧好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六章 互踢皮球 这个时候,王谧便想起了他家小慧慧的好处。 慧慧是见过世面的,若是遇到这种事,是绝对不会被金钱蒙蔽住双眼,使劲来讨要的。 不过呢,现在就是再想慧慧,慧慧也不会从天而降前来拯救他。 要想脱离险境,只有靠王谧自己。 “王侍郎,到底谁更好,你给个话!” 符飞将军果然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小娘子们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的话,他全都代劳了。 果然! 他想要给大家赏赐的心,是真诚的! 这个叫王侍郎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赶紧把这件事决定了! 难道,这还不是很容易区分的吗? 这些江左的男子,就是指望不上,除了面皮白净,是一无可取之处! 小娘子们的目光一直锁定着王谧,从一开始的只是期待,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威胁。 要是这件事,符飞打算自己决定,她们绝对不会为难王谧。 可谁让符飞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王谧了呢? 那就只能找他了。 要么说,这就是一个陷阱,是符飞给王谧下的一个套呢? 要是不准备给赏赐也就罢了,可是,符飞却偏要当众宣布表演的更好的人有奖赏。 从小娘子们的反应来看,很显然,她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 这年头,谁不喜欢钱? 尤其还是黄橙橙的金子! 谁能不为之着迷? 一旦王谧宣布了获胜的一方,不用怀疑,这些见钱眼开的女人,立刻就会开始发疯。 到时候,迎接她们炮火的,不就只有王谧了吗? 虽然几个小女子的炮火也不至于让王侍郎有所损伤,不过,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对于王谧来讲,是正宗的无妄之灾。 最关键的是,以他的个性那是走到哪里都喜欢和稀泥的,可偏偏,这一开篇,符飞就把他和稀泥的念头给掐灭了。 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别都看着我啊,谁给钱,你们就应该听谁的!”王谧灵机一动,立刻把矛头引向了符飞。 娘子们漂亮的大眼睛,忽然一顿。 “对啊!” “谁给钱,谁就是大爷!”到底还是那个舞娘头脑更聪慧些,一下子就领悟了王谧的话。 说话间,她们期待的眼神就转向了符飞。 “还请大将军定夺!”几人同声说道,看到她们调转船头,王侍郎终于长出了口气。 好家伙! 终于躲过去了! 老子真是太机智了! 符飞这边毫无准备,被王谧一句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什么情况? 这矛头怎么又向着他指过来了? 不行! 这可绝对不行! 王侍郎啊王侍郎,这口锅,你还是给我接好了吧! “众位娘子稍安勿躁,其实,王侍郎刚刚已经给出了答案了,只不过,是他私底下悄悄跟我说的。” “我本意是让他当中说出来,也好让大家都知道。” “可没想到,王侍郎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最看不得小娘子们伤心落泪,这才留着面子,一直没开口。”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好了,这下王谧的盘算全都落了空。 众位小娘子的矛头却又调转了回来,而且,根据王谧的分析,这一回,她们是不准备再调转回去了! 偌大的将军府中,正堂之上虽然宾客不多,但也是有几个人的,再加上带着陪酒小娘子匆匆赶回来的辛术,以及一众乐师,人数也并不算少。 现在,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侍郎那张漂亮的小脸上。 绝对的焦点! 不容置疑! 这一回,要是的那普通爱面子爱虚荣的人,一定会被大大的满足那种心理。 可惜啊! 王侍郎是个要脸的,最关键的是,他还有理智。 他深知,关注越多,场面就会越难看,彼此之间,包括晋军将领,徐州守将,氐秦降兵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加的微妙。 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到时候,场面就不仅仅是混乱那么简单了,甚至,陷入大乱都不是不可能! 王谧这边闭紧了嘴巴,一直不说话,做出了一种打死我也不说的姿态,他的好伙伴何无忌,一手扶额,十分无奈。 要是朝廷上的事,亦或者是牵扯到两军之间的摩擦,何无忌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是一定会上前帮忙的。 可惜,这只是风月场上的事,虽然何无忌很着急,但这里也没有他插话的份。 至于另外两位投降的氐秦将领,现在倒是悠闲的很,甚至是暂时放下了成见,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起来。 打吧! 就让他们打吧! 晋军将领和符飞的争斗,当然是闹的越凶越好,如果只靠他们自己就能分出个胜负来,那他们兄弟说不定就可以躲过一劫。 呵呵! 大难临头各自飞,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本来他们已经做好了要被当做棋子扔出去的准备,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峰回路转。 符飞这厮,居然没有把矛头指向李大连他们,而是找对了目标。 这个时候,谁会上前主动受死? 哎! 果然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人! 氐人和氐人,不说两家话! 符飞心里还是有兄弟们的,携手铲除外敌,至于氐人内部的矛盾,那都不是最重要的,甚至是可以被忽略的。 可以放到后头再说。 “既然王侍郎不肯自己说,那就只有由老夫来代劳了!”符飞给了王谧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 就这么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就这样费劲? 亏得他之前还一直认为,王谧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现在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连一些女人都斗不过,还能做得成什么事? 要不是畏惧着其他晋军将领,说不定,现在符飞就会改变主意,向城外的晋军下手。 主将无能,士兵遭殃! 可惜啊! 符飞不智,放着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认真的把握,甚至,他那颗并不算特别好使的脑袋瓜都已经想到对外进攻了,却又没有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白白浪费了机会! 这明明是个奇袭的良机的! 城外晋军的实力有限,而徐州城里的将帅可以说是毫发未伤,真的动起手来,坦白说,晋军并不是对手。 王谧何无忌等晋军大将,现在都在徐州城里,只要把他们扣住,之后,专门对付刘裕,取胜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火器助阵,就算是刘裕也不见得是符飞的对手。 尤其是,别人是守城的,你是攻城的,你这边的大将军又都在对方的手里。 是活脱脱的人质,你明知道这些人质就算现在还能活着,但只要符飞达到了目的,是一定会除掉他们的。 你也不免会受到这种情势的裹挟。 可以说,只要符飞想动手,晋军就会迅速陷入被动。 这种情况,当然早在王谧的预料之中,也正是因为他很了解,不管他们这些人是在城内还是在城外,晋军的处境都不见得会好很多,所以,他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到城里来赴宴。 他的友好姿态,正是为了迷惑符飞,符飞想要保存实力,这是目前王谧所有行为的逻辑。 正是因为符飞有所忌惮,王谧才敢于在刀尖上行走,还想搞事。 而现在,符飞终于开口了。 他将要说的话,很显然对王谧很不利。 而王谧敏锐的感受到,难道,他要出手了吗? 说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之后,放出为钱发疯的女人,将王侍郎围拢在中间? 成为第一个被女人群殴而死的大晋侍郎? 不行! 绝对不能让事态这样发展! 必须要想办法! 办法会有的! 王侍郎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再艰苦的环境下,他依然可以想出妙招脱身。 这一次,也是一样! 符飞微微一笑,转向王谧:“王侍郎觉得,歌姬们的表演更加令他陶醉。” “他喜欢的很!” “所以,这一百金,就归歌姬们所有了!” “辛术,去取黄金!” 说去就去,符将军可不是一个说了不算的老抠门,辛术整个人呆在那里好半天,完全是被眼前这些怪奇剧情给吸引住了精神,连话的,并不是符大将军,而是那个晋军的将领! 叫个什么王稚远的! 王侍郎! 他想干什么? 符飞也转过头来,抚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等着王谧的发言。 “符将军,我有一计,可以让众位娘子都心满意足,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符飞眼前一亮,哦?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王稚远,居然想主动把这个麻烦事给接过去?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符飞确实很头疼,这帮女人吵来吵去的,吵的他脑袋里头一跳一跳的。 他也很想把这个事情赶紧解决了,但是苦于找不到很好的办法。 他本意就是在宴席上挑起争端,借以试探晋军将领的虚实,如果能顺便把李大连,现在还加上了一个符纂弄死,就是最完美的了。 然而,这些小娘子,吵来吵去的,似乎也没能把话题拉到有用的地方上。 那就让这场闹剧赶紧结束,接下来,还要继续看下一场大戏呢! “王侍郎客气了,但说无妨。” “在这件事上,老夫本来就全都听你的。” 符飞轻轻一句话,就把责任都推到了王谧的身上,要不是王谧也想利用这次机会,他会立刻跑远,绝不回头。 谁也别想坑他! 王谧点点头,还挺高兴的样子。 何无忌感觉,眼前顿时一黑。 天黑了! 天也确实是黑了! 这个稚远,他这又是想做什么? “符将军,你吃,这个鱼片鲜的很。” “是吗?” “我尝尝。” 李大连推荐了鱼片这道菜,原本符纂还没注意,他这个人,一向是无肉不欢。 对于鱼肉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十分热衷。 可现在就不同了。 虽然他和李大连都有生命危险,但那又如何? 看看现在的形势,谁敢预测下一刻,这个徐州城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乱事? 谁知道呢? 美味佳肴就在眼前,当然是及时行乐最为要紧。 原本不感兴趣的东西,也是可以尝一尝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七章 这笔钱,王侍郎出了 “好吃!” “确实好吃!” 鱼片一入口,那种柔滑细腻的口感就弥漫了整个口腔,令人回味无穷,符纂一下子就着迷了。 也不知道是今天环境有变,以至于他的口味都跟着改变了,还是这鱼片本来就烹制的极为细腻。 总而言之,现在的符将军是一片一片接着一片,甚至连李大连的那一份都染指了。 两个最应该担惊受怕的人,此时却吃吃喝喝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视线向上,却见两军主将的对抗正在拉开。 “既然符将军让我做主,那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符飞点了头,王谧也没有谦虚的必要。 遂转向本就在紧紧关注着他的诸位美人,笑着说道。 美人们灼灼的眼神,就这样都聚焦在王谧的身上,若是换做一般的男人,恐怕早就已经目眩神迷,只顾着陶醉了。 可是,王谧他显然不是一般人。 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更何况,他自己本就是美人一个,见得多了,便是见怪不怪了。 “要我说,诸位娘子今夜的表现都非常好,堪称精彩,而且,我们如此享受,必然不仅仅是一方的功劳。” “宴席的气氛那么好,都是因为诸位娘子助兴,只有一方拿到赏金,确实是有些不公。” “是啊!” “确实是不公平!” 这一回舞娘们对王谧的说法还算是支持的,纷纷上前表态。 “不过,就算是不公平,不也是你说的吗?” “要不是你这样说,我们姐妹也不会一锭金也拿不到!” 王谧冤死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哪里知道,平平常常的一句闲聊,竟然蕴藏了如此玄机? 再说了,一般人也根本就想不到,一句明明和两军,甚至是两方毫无关联的一句私下的言论也会成为符飞甩锅的证据。 看这个符飞一副没什么脑筋,只有四肢好使的样子,现在看来,王谧是完全被骗了! 被算计了! 看起来,套路是无处不在的,而且绝对不能因为此人面容憨厚就轻敌。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李大连还提醒过王谧,符飞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论战斗力,论心机,都不弱。 可谁能想到,宴席之上一句评论小娇娘的玩笑话,也会被拿来做文章。 看来,这一场宴席果然是步步惊心,片刻都不能放松。 “众位娘子别急,话虽然是我说的,但是那也只是一时的想法,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主意。” “要我说,诸位娘子的表现都不错,都应该有赏。” “不如这样,这一百金,对半分,一边一半,如何?” 什么一边一半? 这种不靠谱的话他也说的出来,是不是疯了? 何无忌忍不了了,从刚才开始,他就频频头疼,都是被王谧气的。 但是,本着对王谧为人的信任,他还是一直忍住了。 可是这一回,他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由于事件的发展过于离谱。 何无忌靠近王谧,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什么一人一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边表现的更好,一边稍差,至少也要是四六开才是!” 四六? 我还三七呢! 王谧的眼角耷拉了下去,刚刚还有些支棱了的小表情,顿时就黯淡了。 “无忌,别急。” “稍安勿躁。” “我自有办法。” 王谧拉了拉无忌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大,你就少说两句,看我表演。 王谧给了他这样的眼神,频频暗示。 何无忌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却也还是没有继续唱反调。 那能怎么办? 都已经到了徐州城内,到了人家的地盘,你们还不团结,不一致对外,难道要在这里表演分歧吗? 于是,只能强忍下去,不再作声。 但是,关于办法,何无忌实在是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王谧还能想出什么脱身之计。 一个连对半分这样毫无根据的话也敢随便乱说的人…… 悬得很呐! “一人一半,那怎么行?” “这些赏金早就是我们姐妹的了!” “这可是大将军说的!”歌姬小姐姐们如是说。 拿到了钱的,当然是不想再有更改,但是没拿到钱的那一边,却完全不是这样想的。 一听说有分钱的可能,一个个的,眼睛全都变红了,几乎就是同一个瞬间的事情。 那样子,完全失去了俏丽小娘子的姿态,变成了恶狼一般。 模样难堪极了。 特别的没有体面。 废话! 那可是钱! 有钱分,还是那么大的一笔钱,谁会放弃? 有钱,谁还要脸面? “大将军还说了,今天的比试,这位王侍郎说了算,你们怎么不记得了?” “王侍郎说了,这笔钱我们要平分,你们为什么不肯?” 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现在舞娘这边一块金锭都没有,馋的都要冒泡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分到,嚷嚷一嗓子的劲头还是有的。 “你们……”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已经分好了的赏金,姐妹们绝对不会交出去!” “收好!” “都收好!” 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小娇娘们个个也都不是好欺负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当前的第一要务,那就是要把黄金控制住。 就在刚刚,还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抠门,分到了黄金之后,便把那金锭握在手上,反复的端详。 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不就是祸根吗? 歌姬这边的人数,本来就和舞娘那边持平,大约也就是二十几个人,这也就是说,这一百金,每个歌姬至少可以分到三四个。 这在晋末这个乱世里,已经算是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了! 而且,这笔钱还只是姐妹们唱一唱歌就拿到了手里的,轻轻松松,几乎没有额外付出什么。 要知道,虽然在这徐州的风月场上,歌姬算是末流,但大家也都是乐坊里的佼佼者,平日里也是见过钱的。 但是呢,如今世道乱,日子不好过,姐妹们如果想多赚几个钱,大部分也都要接受一些客人的无理要求。 非此,是绝对赚不到大钱的。 不论如何,乐坊里的歌姬要想恢复自由身,也是需要本钱的,没有钱,最后通常也是逐步沦落。 到哪种地步就说不定了。 必须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多的钱,于是,向符飞这样出手又阔气,还并没有提出无理要求的大财主,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说别的,就今天的这几个金锭,再加上姐妹们平时积攒下来的钱财,有好几个姐妹都可以赎身了! 歌姬们是这样的想法,舞娘们的想法就会有不同吗? 当然不可能! 谁都想尽快恢复自由身,至少也要多赚一些钱,这样以后才能给自己留个退路。 于是,争抢就是必然的。 作为获胜者,歌姬小姐姐们听说对手要分钱,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收拾收拾把金锭藏在了身上。 并且做出了谁敢抢,老娘就跟他玩命的架势! 还瞪着王谧! 王侍郎一肚子的问号,这些女人,真是不分青红皂白,瞪他做什么?他是无辜的! “小娘子们别急,已经说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反悔的。” “小娘子们,拿好你们的黄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王谧气的,嘴巴都抽抽了,符飞这个人,他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用张嘴。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煽风点火吗? “符将军,你当真不给我们赏金吗?” 歌姬们忙着塞钱,舞娘这边,既然符飞说话了,他就别想逃脱责任。 小娘子们怒目圆瞪,张口就是要钱。 而且,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符飞。 谁都知道,在这个徐州城里,最大的财主就是符飞本人,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分号。 这件事,他是能解决,他也得解决,不能解决,他也只能解决。 要说,舞娘们现在要感谢的一个人,就在眼前,她们却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要表示。 要不是王侍郎主张,大家的表现都不错,这个钱也应该分给舞娘们,这些小舞娘能想起去要钱吗? 是谁给她们指点了迷津,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好歹。 “我们觉得,我们也应该有份!”没钱的日子,简直是没有法子过,更何况,有人有,有人没有,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古代先哲早就已经阐明的道理。 小娘子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吃亏。 “是啊!” “你们说的也对,是应该有你们的份。” “可是,老夫已经没有钱了,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符飞摊开两手,你就是不说明白,可是我们也都点给你们了,最重要的提示,都交给你们了,小娘子们,头脑聪明的,就赶快领悟吧! 大将军那么阔绰,居然还会没钱? 这怎么可能? 这徐州城里,谁不知道,他符飞大将军是第一号的大财主。 他居然还会嚷嚷着没钱! 这肯定是谎话,没说的。 但是,小娘子们也很清楚,符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已经说了,不会再给钱,那就说明,从他这里你就别想再榨出钱来。 那怎么办? 这边没钱,总还有能搞到钱的地方。 找谁? 有目标,总是有目标的! 下一个倒霉蛋是谁? 小娘子们目光如炬,最是狠辣,还能看不出黄金要找谁来要吗? “王侍郎,要不,你给奴家们解决一下吧!” “你是江左来的大将军,又是世家子弟,你的钱财肯定不少,怎么样,我们表演的这么辛苦,你也应该给点表示吧!” “对!” “这笔钱就王侍郎来出了!” 符将军我们惹不起,你一个江左来的侍郎,在徐州城里毫无势力,又是一个白面书生,我们还惹不起吗? 再说了,听话要听音,要弄明白对方的心思。 比如符将军的心思,虽然他才说了几句话,但是小娘子们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就是指挥着她们去找王谧要钱嘛! 没错了! 中心思想就是老子没钱,却也不拦着你们搞钱,目标都是现成的,只要你们有本事,你们尽可以自己去搞钱。 正好,这边江左的这些将领,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白白嫩嫩,斯斯文文,正是给姐妹们出钱的好主顾。 “怎么?” “王侍郎,你还不舍得?” 符飞这个人,只要是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乐于看到小娘子们刁难王谧。 而小娘子们呢,眼见着王谧也是个体面人,身边也没有多少随从,势单力薄,于是也抖起威风来。 想着众姐妹人多势众,就算是扒了王谧的皮也不是不可能。 誓要从他的身上榨出钱来! “哪有看了歌舞,还不给钱的?” “就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赶紧给钱!” “不给钱,今天别想走!” 什么东西? 这帮人,以为这是在哪里? 青楼? 还是乐坊? 以为这里还是她们逞凶的地方呢? 王谧无语了,符飞只是站在一旁看笑话而已。 他早就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这样的时候,比他预想的来的要稍晚了些。 以歌姬舞娘们的争斗挑起混乱,之后,再伺机而动,便是符飞的一把好算盘。 虽然对于他来说,这样的选择未免流于下乘,毕竟整个徐州城现在都在他的手里掌控着。 他想搞事的话,办法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干什么要把搞事的希望寄托在几个小娘子的身上? 然则,这就是符飞的计策。 他并不是一心想要和晋军作对,对于他来说,在握有徐州城的基础上,任何选择都是可以考虑的。 只要他愿意这样做,那也是有理由的。 于是,就算是在这个宴席上,符飞也有多手准备。如果晋军将领不安分,自然是没的说,大军出击,就晋军的这点人马,还不是束手就擒的份? 很显然,这些晋军将领也是聪明人,他们不会想不到这种可能。 于是,自从晋将入城,符飞就一直在观察。 到底要看看这些年轻的将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毕竟,城外还有上万北府兵,这些人也都不是好惹的,不可小觑。 当然了,在符飞来看,这些人或许也没有那么危险。 城外的人虽然多,但也只是一部分。 除了装备精良的北府兵,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从邺城走出来的降兵,这些人都是纯正的氐人。 虽然现在他们的手中没有长枪、大刀,但是,只要有人头,还怕没有兵器吗? 一旦两边打起来,这些人是必定会倒戈的,可以为徐州所用,是以,严格说来,晋军的实力并不是很强。 如果不是符飞有意在乱世保持实力,或许,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打起来了,甚至,胜负都已经分出来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不赏可不行 然而,即便是徐州城拥有诸多优势,符飞却还是没动手。 正是因为他清晰的看出,当前的形势,氐秦已经落于下乘,即便是赶走了这一波北府兵,晋军的元气也并未受到极大的损伤。 三两年间,一旦晋军恢复,甚至在更短的时间内召集起一支队伍,跨江而来,那么倒霉的就只有他符飞! 何必在这乱世树立一个敌人? 身边的那些氐秦将领,每一个都是指望不上的,符飞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他打败了晋军,牢牢占据徐州城,反手再去谋求合作,这些人即便是表面听从他的,心里也不会真的把他符飞的号令当回事。 而对于符飞来说,甚至是整个氐秦来说,如今还有更紧要的威胁就在眼前。 盘踞长安的姚羌忘记了吗? 已然率领大军四处攻城略地的慕容部,似乎也是劲敌。 这些人,每一个都和氐秦有深仇大恨。 事实也是如此,根据符飞能够接到的前线战报显示,氐秦各部现在正在被这两个部落的人胖揍。 失去了长安,失去了苻坚的氐秦,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实力大减,根本就不是这两个部族的对手。 这两个部族过去长久以来都匍匐在氐秦的脚下,备受折磨,如今终于可以自立门户,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氐秦各部! 不管是有仇的还是没仇的,只要是见到氐人占据的地盘,不由分说的就冲杀上去,甚至是不计得失的。 就这样,氐秦在中原的地盘是逐渐缩小,甚至是所剩无几。 现在邺城又丢了,可以说,氐秦在北方一线的战略要地已经不剩几个了,要是继续作下去,说不定全都便宜给了别人。 这是符飞最不能接受的结局。 而一旦姚羌或者是慕容部做大,即便符飞还能在徐州坚持,他也会孤立无援。 而这两个部族都痛恨氐秦入骨,看到氐秦落魄,是绝对不会放过抽筋蚀骨的机会的! 如果让这两个势力做大,氐秦就只有彻底覆灭的份。 相比较而言,大晋还是对氐秦相对友好的部族,虽然两边也算是有世仇的,但是毕竟年代久远,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争端。 更何况,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整体来说,氐秦和晋军的冲突要少得多。 苻坚在时,他对晋人统治的地盘还是很有想法的,屡次征伐,当然,最后都没能成功。 而现在,苻坚的这些子孙也并没有想要恢复苻坚的事业的那种狂妄的想法。 是个人就看得出,如今氐秦已经没有实力再去攻占任何的地方,能保住现有的地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氐秦对晋没有企图,而晋呢? 虽然肯定是想趁乱夺取一些地方,但是,按照符飞的估计,晋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大,他们的推进速度远没有这样快。…. 别的不说,如何在渡过大江天险的情况下,还把后勤补给这一块做好,就是晋军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 而这个问题,显然是很不容易解决的。 如果很容易,那么在长达几十年的战斗中,晋人早就想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了。 可见,只要符飞率领徐州城官兵归顺大晋,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也足够满足大晋当前的需求。 况且,留着北府兵,搞好关系,对于氐秦来讲也是重大利好。 不只是不用在边境搞摩擦了,还可以多给姚羌、鲜卑人留一个对手,藏一个隐患。 如今,大晋气势如虹,声势可不比当年。 不论是人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有了长足的进 步,这是肉眼可见的,绝对不是替他们吹嘘。 另一个方面,也是隐藏在晋军内部的优势,便是这一波的晋军将领与以往大有不同。 首先是年龄层就很有优势,年轻,活力十足,脑筋转的也快,人也精神,总是冲锋在前。 这样年轻的将领,不只是一个,也不只是两个,甚至是一大群。这就是未来统领北府,甚至是整个晋军的储备力量! 种种优势叠加之下,晋军的战斗力勐增,如今,见识过晋军强大作战能力的,只有氐秦和鲜卑人。 那一直盘踞在长安一线的姚羌恶畜,还从没有碰过这样的硬钉子。是该让他们碰一碰。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们氐人? 为什么迎击这样的强敌的,都是我们氐人? 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晋军如此强大,如今,氐秦也已经崩溃,从历史沿革的角度来看,氐秦已经无法阻止姚羌等部落崛起。 可以看出,现如今,能和姚羌抗衡的,也就只有晋军。 放着这样强大的军队,当然要用到刀刃上。 必须要让晋军和姚羌部死磕,这样,或许操作得当的话,氐秦说不定还能享渔人之利。 现在的形势是,姚羌和鲜卑的势力渐长,尤其是姚羌所部,不但是有了地理优势,占据了战略要津的城池,部落人数也扩展迅速,且他们历来就以战斗力强悍着称。 可以想见,如果没有能遏制他们的力量出现,过不了多久,中原地区就会被姚羌彻底霸占。 【讲真,最近一直用@ 也没有那么容易! 「看来,我不给钱,众位娘子是不会放过我的了。」 众娘子大惊,这是个什么人?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敢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给钱还想走? 「那是自然。」 「王侍郎,赶紧想个办法吧!」此刻,没有得到赏金的舞娘们最是积极。 王谧点点头,笑道:「没问题。」 「不就是钱吗?」 「都是小事。」 「真的有赏赐?」 「你真能给钱?」众位娘子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老实说,她们虽然叫唤的声音挺大,但也没有指望王谧真的能出钱。 现在一听说,王谧真的能给钱,可不是被惊掉了下巴。 同时被震惊的,还有符飞等人。 「王侍郎,说笑便可,不必当真,否则惯坏了她们!」符飞绷起了脸,还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这个人还真是…… 刚刚挑事的也是他,现在想要息事宁人的也是他,王谧才不会上当受骗,符飞,挑事的心是真的,息事宁人只是装的。 他现在,是在唱白脸呢! 「众位娘子辛苦表演都是为了欢迎我,我作为徐州城,作为符大将军的客人,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符大将军,我是这样想的,我也要给众位娘子一笔赏赐,你不介意吧。」 符飞哈哈大笑,赏赐? 这个小子,果然是有意思。 符飞承认,挑事的确实是他,但是他从来也没指望王谧真的能拿出钱来。 再说,他哪里有钱?…. 大军还未返回京口,他们一路征战,看装备也是轻车简从的,丝毫不见钱财的踪迹。 拿什么做赏? 空气吗? 「王侍郎一片美意,老夫当然不会介意。」 「王侍郎自可随意为之。」 呵呵! 可以了! 有了这句话,王谧也就放心了。 王谧以下,何无忌渐渐感受到危机正在靠近,朦胧之中,他有了一种预感。 他好像知道王谧要干什么了。 就在何无忌还没有参悟透彻之前,王谧就已经把标准答桉说出来了。 「众位娘子听了,赏赐我确实是有的,不过,不是黄金。」 「不是黄金?」 「那是什么?」 一听说不是黄金,舞娘们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问了出来。 「不会是铜钱吧!」 虽然也是钱,但是那种脏兮兮,沉甸甸的玩意,姑娘们可一点也不喜欢。 姑娘们都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是春花阁数得上号的小娘子,以往在阁里,那些纨绔子弟想要见一面都要花费不少。 如今大家卖力的表演了一个晚上,这个小小侍郎,就想用几枚铜钱就把大家伙打发了。 那可不行! 若是他这样做,那就还是不能让他走! 王谧展颜一笑:「娘子们莫怕,虽然不是黄金,却也不会用铜钱打发你们。」 「你们等着好了,我这就命人去取。」 王谧言笑晏晏,信心十足的样子,让众位娘子还有氐秦的大将军们同时陷入了迷惑。 所谓的赏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 姑娘们是既好奇,又担忧。 这个侍郎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样子,完全是靠不住的样子,谁知道他能不能搞出钱来。 「王侍郎,你想到哪里去取?」 「莫不是要出城去?」 王谧这边刚想给外面的小兵传信,这边符飞就发话了。 呵呵! 小年轻,想跑? 没那么容易! 老子眼睛又不瞎! 王谧早就料到了,进了这徐州城,再想出去,就不会容易。 符飞发话,他反而澹定了。 转身笑道:「符将军多虑了,根本就不用出城,我们都带着了,虽然东西不多,但是也足够给娘子们赏赐了。」 「无忌,你去报个信。」 带着了? 这可能吗? 符飞眉头拧紧,就这样看着何无忌奔出了院落,去寻晋军小队。 进入徐州城的晋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大小也是有些规模的,如果说运送个金银财宝什么的,大约也够了。 不过,晋军竟然是带着财宝进城的吗? 他们竟然有如此胆量?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着大笔钱财进来,也不怕招来贼人? 不过,既然不必出城,那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符飞挥挥手,就让何无忌去了。…. 目送着无忌的身影,王谧脸上笑呵呵,心里骂大街。 啧啧…… 这个符飞,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放松。 居然没有蒙过去! 如果能出城,当然是想出去的。 难道,王侍郎他不想给城外的刘裕他们送个消息吗? 难道,他不想抓住难得的机会吗? 可惜,他这个歪心眼子还没有使出来,符飞那边就轻轻一挥,把这个希望的小火苗打碎了。 幸亏北府兵是带着钱的,要不然,这一出好戏,王谧都不知道要如何唱下去。 可以想见,迟迟不出现的王谧一伙,肯定让城外的刘裕焦急万分,然而,看现在的情形,这徐州城里的热闹,也才刚刚拉起而已。 要表演到什么时候,现在可还说不清楚。 「王侍郎,你究竟给众位娘子准备了什么赏赐?」 「不是说着玩的吧!」 何无忌走了,那些赏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搬来的,这样就有了一个时间差。 于是,符飞又开始挑事了。 想打听? 我就不告诉你! 王谧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符飞的问题,反而转向了众位小娘子。 「诸位娘子,还请退回去,不必着急,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一定喜欢。」 「若是还不退去,我可就不赏了。」 不赏了? 那怎么行? 舞娘们一听这个,连忙错着小步,退到了一边。 若是这里有墙边,她们恐怕就要贴着墙站着了。. 洗澡的兔子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九章 看脸选人 看着舞娘们恭敬的表情,王谧满意的点点头。 对嘛。 这样才对。 明明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小娇娘,何必露出如此凶悍的模样,怪吓人的。 “符将军,这些小娘子是哪里来的?” “有何特长?” “怎的还不介绍一下?” 赶跑了舞娘们,王谧终于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之上,而这时,符飞也才猛然想起,那些号称好陪酒的小娘子,都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了。 实在是不像话。 “辛术!” “把小娘子们带进来。” 辛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符飞的话,立刻就把小娘子们带进来了。 虽然看起来是人数挺多,但是真的进得门来,也才只有五个人而已! 这样一看,符飞还是个很节约的主帅。 五个娘子,正好够四位从城外来的晋军主将,再加上他一个一同做陪衬的。 只不过,不知道该说符将军是有先见之明呢,还是应该说他歪打正着。 他怎么就知道,今天要进城的,不只李大连,还有个符纂呢? 你看,他把给符纂陪酒的小娘子都准备好了! 只是可惜的辛术了。 作为符飞的得力大将,时刻出现在身边的随从,他鞍前马后的忙活了那么一整天,居然连坐下喝个酒的机会都没有。 更不要说是姿色艳丽的小娇娘了,根本就没有算他那一份。 王谧刚刚为辛术报了不平,可转念一想,或许,这事情也是他想复杂了。 原本符飞就没打算招待符纂,也根本就不知道此人会来。 于是,这多出的一位娘子,原本就是给自己的手下,辛术准备的。 奈何符纂一来,也就没有辛术的份了。 几位小娘子迈着小碎步,款款而来,在厅堂内明亮的烛火照映下,更显得动人心魄,艳丽无边。 这世上怎的会有生的这么好看的人? 既是天上的仙女,又为何会落入凡尘? 眼看着众位娘子都进了门,符飞更是得意。 好啊! 太好了! 辛术办事,果然到位,这些小娘子,都是平日里符飞最喜欢的,就算是在春花阁这样群英荟萃的地方也照样是翘楚的存在。 能把这些人全都请过来,对于符飞来讲,才是真正的享受。 王谧等人还要排在后头! 他们这些外乡人,如何知道这些小娘子们的好处? 辛术办事从来都能办到符飞的心坎里,什么服务于客人都是名头而已,这场宴会真正要讨好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统领徐州的大将军—符飞! 只有他一个人! 别无分号。 “王侍郎,这些小娘子都是春花阁里的头牌!” “鼎鼎有名的!” “你先来挑一挑,哪一个中意,就让她来作陪。” 春花阁? 那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就很不正经的样子。 不过,既然是被称作头牌,那么这个叫做春花阁,必定是青楼妓馆一类的地地方。 既是这种地方,那不正经才正常。 春花阁这个名号,与姑娘们鲜嫩的长相也算是相映成趣,贴合的很。 符飞还是晓得事的,还知道王谧是客人,就算是挑选姑娘也要让客人先来。 他虽然很是心急,却也只能等等。 不过,符大将军可真的不算大方,听他这个意思,每个人只能挑选一名小娇娘了? 怎么这样小气? 按说,王谧这样的贵客,好不容易来到徐州城,怎么说也要左搂右抱才像样。 一人一个是什么鬼? 就算陪酒的娘子本来就少又如何? 他符飞大将军省着点不就都有了? 果然还是自私的很。 不过,别个人着急万分的事情,到了王侍郎这里,他却是一点也不急。 为什么要着急呢? 姑娘们每一个的资质都这么好,全都这么漂亮,这么温柔可人,其实让谁来都是一样的。 不过是一场酒宴,王侍郎也没那么挑剔,也没有那么矫情。 只是,这个人选还当真是不容易确定下来。 听说是让王侍郎先选人,众位娘子也有些按奈不住,这可是江左来的贵公子! 以往在徐州城里是很难见到的! 小娘子们现在盯着王谧看的眼神就好像是再看国宝大熊猫似的。 好俊俏! 好白嫩! 完全是不一样的风味! 虽然也有还是眷恋着符大将军的,毕竟,有些是符大将军的老相好,有些则是巴望着他的钱袋子。 众所周知,符大将军可是如今徐州城里的天字第一号大财主! 最有钱的人! 关键是,他出手也很大方! 这样的人,不死死缠住可还像样? 不过呢,这只是一部分人,到底是花魁娘子,总是见过世面的,有点追求的。 钱财,谁不喜欢? 众位娘子当然也不能免俗,但是,除了钱以外,大家还有更高的追求。 便是看脸。 要说这个脸蛋,那符飞等一众糙汉就完全没有竞争性了。 毫无疑问,我们王侍郎的这张脸,这个身段,在建康城都是独步天下的,更何况是和这些日日风吹日晒的大将军比? 完全都不是一个层面的竞争对手好不好? 于是,当小娘子们看到王谧,当两边的视线一接触上,王谧就产生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一些建康城的往事,再度汹涌的袭击而来…… 如狼似虎的小娇娘们,虽然看起来都是清清爽爽的,但是,莫要以为她们现在看起来弱小,就是她们真的弱小。 一旦疯癫起来,那个劲头可是一点不小! 这个王谧可以亲身证明。 眼波流转之间,小娘子们以为,自己是在和王侍郎眉目传情,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王侍郎是对她们避无可避,要是他可以离开,就现在,转身就走,他也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就在刚刚,小娘子们都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大殿里头的时候,王谧也花花心思过。 馋的哈喇子直冒。 然而,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距离产生美。 你看,现在小脚娘们全都进门了,距离近了,接触多了,王侍郎反而觉得,心里慌慌的。 再看小娘子们,明明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是一点没变,但是,却无法引起王侍郎的兴趣了。 若是王谧把他这时的心思说出去,说不定,他们还会指责王侍郎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但是,只有王侍郎知道,狂热的女人有多么的恐怖。 一个发狂的女人就足够恐怖了,更何况是一群! 然而,符飞已经把问题抛出来了,这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 要好好的挑一挑! 不过呢,就算是要挑选一位合适的小娇娘,王侍郎也绝对不会着急。 可不能让符飞这厮如愿! 现在王谧也看出来了,这厮现在就这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可能的把黑锅都往他的身上扔。 转移矛盾! 老实说,这一招对于王谧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用处。 既不伤筋,也不动骨,撼动不了大局。 要说作用,大约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足够恶心人。 找这么多小娘子搅局,看似是让晋军一众人等消遣一番,实则,正是在用摆桃花阵的形式,想让晋军将领自找难堪。 对于符飞来讲,在现阶段,杀掉王谧等人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并不是说符飞怕他们,或者说是符将军好心肠。 而是,他也同样忌惮着城外的晋军。 浩浩荡荡的,那么多人呢! 一旦王谧在徐州城里出了什么差错,别说是符飞的责任,就是和符飞一点关系都没有。 恐怕在晋军那里也难交代。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王谧只带了一个高级随从进城。 在此之前,符飞就了解到,晋军当中的年轻将领,好几个都特别的能征善战。 尤其是那个方头黑脸的,名唤刘寄奴的,今天白天,还在军中见了的,是最能打的! 杀神一样的存在。 失策啊! 今日符飞本有机会可以邀请刘寄奴进城的,当时,如果他开口邀请,在那种情境之下,王谧也会不好意思拒绝。 这样的话,如果把刘裕也能骗进徐州城,晋军那边的战斗力才算是彻底崩塌了。 如果是那种情况,符飞也就没有顾虑了,现在就可以动手。 很可惜,机会已经失去。 根据符飞的了解,眼前的这个同样仪表堂堂看起来很有风度的何无忌,相较而言也是智谋出色,武艺不足。 如果,现在城外坚守的人是他,符飞就会一不做二不休。 然而,现在城外的偏偏是符飞最为忌惮的刘裕。 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怎么样?” “王侍郎还没有选好?” “该不会是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吧。” 见王谧迟迟不开口,符飞干脆代劳了。 怎么样? 这一次,你是想开口,你也得开口,不想开口,你也得开口,躲不过去的! 符飞状若友善的看着王谧,然而,这种友善之中,包含着诸多虚假的元素。 挖坑! 这妥妥的是挖坑! 要是一般人,或许就投降了。 但王谧他是一般人吗? 他当然不是了! 必须要给符飞也找点不痛快! 这是必须的! “符将军,先别急,等我把姑娘们的赏赐分了,过后再说也可以。” 哦! 赏赐! 还有这个好东西! 都不必王谧调动,舞娘们一听说赏赐这两个字,顿时就激动了。 不由分说就再次涌了上来,说话间就把春花阁的美娇娘们挤到了一边。 让让! 都让一让啊! 别耽误姑娘们拿赏赐! 她们气势汹汹的冲在前头,歌姬这边,听到王谧再次提起要给钱的事情,也很是期待。 然而,她们就是想围观,也腰杆不硬。 毕竟,那一百金都已经在她们的口袋里揣着了,如今,难道还想再要一份赏赐? 呵呵! 就是他们想,王侍郎也不会给。 这一点自觉,姑娘们还是有的。 于是,她们就算是好奇的要命,却也只敢躲在一边观看着局势的发展。 倒是后来的这些春花阁的小姐妹们,如今倒是双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甚至还有胆大的,冲上前来,朗声道:“王侍郎的赏赐,我们姐妹可有份?” “你们能有什么份?” “你们又没有表演,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这种菜鸡互啄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王侍郎说话的份,以他的能力也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歌姬们早就把他的那些话都抢走了。 当然了,她们的发言也还算是让王谧满意,大部分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心声。 “没有表演又如何?” “我们春花阁的头牌娘子,只要生的漂亮就够了,那种唱唱跳跳的差事,我们根本就不屑。” 什么叫做唱唱跳跳? 春花阁娘子的话,可以说是一下子就打击了一大片,这显然不只是针对歌姬娘子,还把舞娘们也都带进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人吗? 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眼看各方小娘子就要彻底撕扯起来,一群始作俑者,反而是无计可施了。 这其中,就包括符飞。 当然还有王侍郎。 女人吵架,这是最令人头疼的事了。 按照一般的经验来讲,女人打架往往是阵势拉的很大,声量很足,但事实上,却不一定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至少,不会像男人打架一样,还没动几招,就伤筋动骨,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 于是,如何劝架成为了一大难题。 不管是王谧还是符飞,谁也不会亲自去劝架,这是可以肯定的。 那么还能靠谁? 当然也不是没有选择。 就在这个将军府里,不管是氐人还是晋人都有的是,拦住几个发疯的小娘子,绰绰有余。 符飞已经这样做了,他使了个眼神,一群秦兵就将目光放到了小娘子们的身上。 只要她们敢动手,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她们擒获! 打吧! 动手吧! 到底还是要靠打一架来分出胜负来! 这个钱的归属,才能作准! 歌姬这边不服气的很,殊不知,舞娘这边才更是蠢蠢欲动,虎视眈眈。 呵呵! 刚才让你们一局,那不过是因为还指望着后续的赏赐,可不代表姐妹们认为这些唱歌的该得赏钱或者算是获胜。 可现在,姐妹们已经不这样想了。 钱,当然还是越多越好。 谁会嫌弃赏赐多? 虽然王侍郎已经承诺也要给舞娘们一份赏赐,但谁知道呢?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姐妹们不还是什么也没见到吗? 万一那赏赐,姐妹们不满意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章 谁敢与徐州将士为敌? 这还是其次,就算是满意,满意的不得了,那也不代表,这一百金姐妹们不想要。 想要,除了等待别人的赏赐以外,自然还可以动手抢。 而且,抢到的,才是最牢靠的。 姐妹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准备这么干了! 两边的姑娘们,现在还处于对抗状态,用凶狠的眼神交流,但是,熟悉女子打架套路的人,大约可以发现,这已经是崩溃之前的最后时刻了! 大战即将开始! 有的姑娘已经抢先拔下了缠绕在发间的金簪。 打架吗,手里还是要有家伙事才像样。 女子的拳脚绝对是不比男子的,这种事情,不用不承认,完全是客观事实。 既然自身条件比不上,那就要从外界的各种工具上找补。 比如,选择合适的战斗工具。 女子打架,一般牵连的范围都比较小,即便是动起手来,幅度也都比较小。 什么大刀、长矛,那样的东西是绝对找不到的。 也根本就用不上。因为平心而论,若是正宗的练家子还有些可能,但是,歌姬舞娘这种身量柔软娇小的女子,基本上连拿都拿不起来。 于是,一些尖利的锐器就成为了她们打架惯常使用的工具。 那是相当的好用! 别看不起眼。 一看到那亮光闪闪的东西,王侍郎登时就惊了。 瞥眼看到殿外,何无忌摇摇晃晃的身影,立刻就精神了。 “众位娘子,别打了!” “千万别打了!” “赏赐来了!” “不老实,谁都拿不到!” 这后两句,自然是来自殿外的何无忌高声喊出来的,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好言相劝是没用的。 一定要赶紧说重点,这个时候,不提钱,还干什么呢? 傻不傻? 缺不缺心眼? 果然,王侍郎是缺心眼的。 他喊话了半天,小娘子们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仍然要打的样子,而何无忌呢? 人家小何一开口,小娘子们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下了。 几乎就是同时。 特别的整齐划一,不只是舞娘这边,歌姬那边也是一样,就连在一旁专注看热闹的春花阁小娘子也是一样。 全都把目光放到了何无忌的身上! 小何的被关注度,瞬间达到了,但是在王侍郎没有讲明白之前,谁都难免好奇,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的木箱子。 其中会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以至于他会随身携带,还打算当成杀手锏一样扔出来。 在众多怀疑的人当中,符飞大将军是最好奇的一个。 于是,别人还没有反应,尤其是那些等着得赏赐的小娘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符飞就先为代劳了。 “王侍郎,这箱子里放的,究竟是什么好宝贝?” “你竟然还带进城了?” 符飞抚着胡须,状若无辜,而实际上,简简单单的两个问题,却把他好奇的问题全都问出来了。 宝贝到底是什么? 你竟然敢夹带私货进城,而我符大将军竟然还一点也没有察觉! 岂有此理! 这个就是符将军吹毛求疵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向他汇报呢? 告诉了他,还怎么给符大将军惊喜? 好东西,这绝对是好东西,而且原本是要交给符将军的重大惊喜,若不是他故意挖坑,陷害王谧,王侍郎也不会把这些宝贝提前拿出来。 “符将军明鉴,这箱子里的,都是好宝贝,原本带进徐州城,是准备敬献给符将军,和徐州城的各位将士的。” “虽然东西不多,也并不一定十分贵重,也不知道诸位大将军看不看得上眼,但是,总是我们一片心意。” “我军从徐州城通过,虽然双方已经订立了盟约,但是,严格说起来,这总是符将军给我军将士行了方便,我们几个人商议了一下,总是要有所表示。” “于是,就带了些礼品进城,还望符将军不要介意。” “你是说,这些宝贝都是给老夫的?” 这下好了,眼红的人,又多了一个。 便是符飞大将军。 闻听此言,符飞后悔的不行。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些好东西都是给他符飞的! 可恶!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都便宜这些小娘子? 让他符飞吃亏? 看到符飞后悔的想要咬舌自尽的样子,王侍郎得意了。 好了! 这一下,他终于成功的反击了一局。 符飞啊符飞,你以为,给老子设陷阱,造难堪,老子就会坐以待毙了吗? 现在,该你着急了! “大将军请看,其实也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刚才符将军说,不如我来赏赐小娘子们,我忽然就想到了这些宝贝,若是平心而论,这些宝贝,送给小娘子们正合适,都是她们喜欢的。” 轰隆一下,随着一声巨响,那木箱子的大盖子,终于被掀开了来。 好家伙! 我的眼睛! 闪瞎了! 金光灿灿,这里亮晶晶,那里光灿灿,到处都是金银财宝形成的反光,视觉冲击力极强。 很多人还没有看清楚这箱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就已经被这些宝贝折射出的视线震惊了。 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符飞! 只见他快步走过来,不等别人介绍,就俯下了身子,瞪大了眼睛。 金串子! 金簪子! 宝石项链! 还有无数的珠宝,几乎都是女子佩戴的各种饰品,虽然不知道来路,但是一看到那明艳的光泽,就可以断定,都是真货! 价值连城! “王侍郎,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我们都有份吗?” 小娘子们的态度,谦恭至极。 和刚才的趾高气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刚才那个看不起王侍郎,以为他拿不出钱来的人,不是她们似的。 真货! 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宝贝! 快来看! 金银财宝迷人眼目,说的就是现在了。 歌姬舞娘,还有那些见惯了宝贝的春花阁小娇娘,每一个都无法从这个箱子上面移开目光。 全都被牢牢的吸引住了! “众位娘子别急。” “原本呢,这些宝贝都是要敬献给符大将军的,如今,既然符大将军如此大方,指定我来给众位娘子赏赐,那我当然要有所表示。” “不过,我的情况,众位娘子也清楚,我是行军途中,我军的大本营,本来是在京口,如果我们现在是在京口相见,那就不必说了,众位的赏赐,还有符将军的谢礼,都不会少,自然会让大家都满意。”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宝贝有限,我们这里人还是不少的,一人一个,或许还能分得开,要是再多了,可能就分不开了。” “不过,我认为,宝贝我已经拿出来了,究竟该怎么分,还要看大将军的想法。” “符将军,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是舞娘,歌姬人人有份,还是只给舞娘们?” 呵呵! 呵呵呵! 你说了算吧! 普通人呢,都是舍命不舍财,王侍郎就不同了,他对钱财本来就没有那马在意,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于是,他可以坦然的把这些值钱的玩意拿出来,高高兴兴的当做道具,挑起事端。 谁能耐得住性子,谁就是真正的王者! 而符飞,他能够经受住考验吗? 从刚才开始,符飞大将军的两只眼珠子就一直放在这一箱子珠宝上,什么美人,什么王谧,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的心思,似乎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宝贝啊! 都是好宝贝! 我的! 都是我的! 王谧的话都已经落地好长时间了,也不见符大将军有反应,众位小娘子急的,汗都流下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符飞! 你赶紧说个话! “大将军,晋军这边说了,赏赐怎么分,听你的!”辛术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赶紧提醒了一下。 符飞再不说话,这边小娘子们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这还得了? 可不能真的让她们打起来! 这不是要惹祸吗? “大将军!” “大将军!” 辛术叫唤了好几声,某人才终于渐渐的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让我分?” “分什么?” 辛术无语中。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这些财宝了!” 这些财宝? 符飞的眼神,迅速在木箱子上划过,顿时紧张起来。 “谁说要分?” “这不都是给老夫的吗?” 什么? 大将军这是要变卦? 小娇娘们顿时就急了,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到手的鸭子,都会飞了? 不能接受! “大将军,那我们呢?” “这些可都是给我们的赏赐,你可不能反悔!” “大将军!” “我们辛辛苦苦表演了一场,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这个做人呐,就是怕对比。 若是歌姬这边没有拿到黄金,舞娘这边也会比较淡定,就当是吸引客源,以图后效吧。 毕竟陪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也不算是丢人。 可现在,就不同了。 心态变了。 人家歌姬们每个人都有金锭,还不只是一个,可是舞娘这边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种不公平的事情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更何况,以前从来都是舞娘要压歌姬一头的,这一回不只是整个颠倒了过来,还被死死压住。 不能翻身!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可是,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呢? 如果只是两边小娘子之间的争夺,或许还能分出个胜负,可现在就不同了。 是符飞不同意让出财宝,这些小娘子就是闹破了天,该没有的,也一样还是没有。 “你们是聋了吗?” “没听到吗?” “王侍郎刚才已经说了,这些财宝本来就是进献给徐州城将士的,与尔等何干?” “难道,你们还想抢老夫的钱?” “与我徐州将士为敌?” 妈呀!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符飞财迷生风,看到小娘子们不肯轻易就范,瞬间就把他的最大靠山,徐州城的守军抬出来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一章 女人,果然靠不住! 这当然是一记杀手锏,而徐州的将士,自然也是很配合的。 废话! 那可是金银财宝,谁不想要? 这个时候不配合,那就不配做人了! 符飞话音刚落,兄弟们立刻就把长刀抽出来了。 眼睛瞪得浑圆,大有谁来抢钱,我就给谁玩命的架势! 小娘子们还想辩驳几句,但是面对将士们的钢刀,立刻就留说不出话来了。 垂着头,不敢吭声。 王谧讪讪,什么叫做欺软怕硬,也就是如此了吧。 就在刚刚,王侍郎好声好气的,劝她们把财宝先收下,不要吵闹,可谁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还不都是把他王侍郎当空气,当摆设。 这下好了! 把符飞这样的大人物,坏脾气的主给招来了,全都老实了吧! 这能怨得了谁? 难道,这是王谧的过错? 瞧这些小娘子,现在还瞪着眼睛,拼命和他较劲,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脑子。 王侍郎他又没有说谎,这些财宝带进城,原本就是为了孝敬符飞的。 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选。 晋军又不能未卜先知,也绝对不可能算到,符飞会在设宴的期间还安排了歌舞表演,还要给赏赐。 本来是想借花献佛,现在人家真神不乐意了,她们还能如何? 明明是符飞抠门,不肯成人之美,这些女人,瞪住王谧有什么用处?难道能让符飞改变心意? 诸位娘子,看准你们的敌人吧! 不要把无关人士拉下水。 “辛术,王侍郎的好意,我们自然要接受。” “搬走吧!” 符飞可不是好惹的,任凭你小娘子喊破了嗓子,该怎么干就还是怎么干。 辛术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占便宜的事情,谁会落后? 立刻上前,把大木箱子抬走了。 这……这不是到手的鸭子都飞了吗? 哎哟! 这让姐妹们可怎么活? 没法活了! 可是,她们能拗得过符飞吗? 人家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脾气? 你们这些身娇体软的小娘子,能是符大将军的对手? 姐妹们自然也没有那么自不量力,符飞发话,她们立刻就改变了策略。 吵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姐妹们的嘤嘤哭泣。 抽抽搭搭,絮絮叨叨。 小娘子们眼睛里流着泪,嘴巴也不闲着。 叨叨念念的,唱什么小词的都有。 王谧在一旁观战,实在是觉得,这些舞娘们现在的表演,比之前那些歌姬的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厉害了! 歌舞全才啊! “大将军,你不能这么不公平啊!” “她们都有赏,为什么我们就没有?难道,我们姐妹的表演不精彩吗?难道大将军已经不怜爱我们了吗?” “大将军,你不能这样无情啊!” 这些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烦人! 符飞面露不悦,眼看就要崩。 要崩! 真的要崩! 可不能让他崩! “都拉出去!” “从今往后,不准她们踏足将军府半步!” 完蛋了! 真崩了! 王谧这边,刚想找些说辞,稍微拉扯一下,却没想到,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就被符将军抢了先。 这一回,似乎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王谧张着嘴巴,一副还想发表言论的样子,何无忌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别再多嘴,他也只能作罢。 小娘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拉走了,任凭她们哭嚎,叫闹,符飞都充耳不闻。 这就是武将出身和风流公子的区别。 符飞也爱好女色,但是他从来只是把女色当成一种消遣,并没有走心。当他高兴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 小娘子们的要求,也是来者不拒。 但若是一朝不得意,你看,就像现在的这种情况,符将军不高兴了,才不会给你们任何面子。 怜香惜玉什么的,不存在的。 符飞如此粗暴,一点情面也不给留,也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在里面。 谁是鸡? 谁是猴? 这样表演,又是为了给谁看? 放心,自然不是王侍郎。 那又会是谁? 看看现在大殿里的形势就知道了。 首先,不可能是晋军的诸位将领,人家又不是女的,自然不会吃他这一套。 原本以为,只是为了吓唬那些春花阁来的花魁娘子,警告她们不要不知道好歹。 最后却发现,受到惊吓最多的,反而是歌姬们。 这个事情要怎么收场? 现在个人之见闹的这么不愉快,原本还算是相安无事的姑娘们,如今可说是势同水火了。 如果不闹这么一场,谁该拿钱就是谁拿钱,输赢自论,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现在,理所应当拿到赏赐的人,心里也没有那么痛快。 而痛失奖赏的那一方,更是哭爹喊娘,自觉吃亏的要命,而且受到了十级侮辱。 不用多想,从今往后,在这徐州城里,歌姬和舞娘之间是不会和平相处了,战争几乎就在爆发的边缘! 也许就是明天! 如果,舞娘们没有那么丢脸,只是没有拿到赏钱的话,说不定,事情还不会演化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惜,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个人有任何的挣扎就有所改变。 于是,本来揣在怀里,捂得热乎乎的金锭,似乎也不再很香了。 没有人提示,也没有人在意,但是,歌姬们已经闭紧了嘴巴,就等着符大将军一声令下,她们就赶紧退去,不再耽搁片刻。 她们虽然没有吱声,但是,眼神还是在互相交换的。 你来我往之间,很快心意就互通了。 真的要这样做吗? 舍得吗? 不舍得又怎样?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如果不这样做,将来我们还要不要混下去? 看来,只能如此了。 几个小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推出来了一个倒霉蛋,便是之前做独唱的那个小娘子。 身量小小,身形也不是特别的纤弱,还是有点肉的,不过,那个嗓子,确实是没的说。 只见小娘子迈着小步走上前来,一开始眼神还有些怯生生的。但是,当她一开口,那个气势,顿时就不一样了。 “符将军,我们可以下去了吗?” “接下来也不用唱歌了吧!” 气势很足嘛! 王谧点点头,很是赞赏的样子。 终于看到有人站出来说话了,符将军也算是松了口气。 看到这些小女子的表情,符将军表示,终于可以放心了。不管怎么说,她们应该是知道要做什么了。 “都散了吧!”符飞一挥手,姑娘们立时就做鸟兽散了。 而这时,针对小娘子们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就在王谧的眼前,可还有女子呢! 而且,符飞也没有老到会失忆的地步。 自己提出的问题,绝对不会忘记,而这时,他已经在用友善的眼神在暗示王谧了。 王侍郎,怎么样? 来说说吧,中意哪个小娇娘? 王谧起身,欣然饮下了一盏酒。 他这边也早就等着了! “符将军,该走的也都走了,我们可以继续酒宴了吧。” 符飞笑道:“那是自然。” “怎么样,王侍郎,想好了吗?” 想好了,当然想好了! 你符飞会笑,我王谧就更不会落下风。 王谧面带笑容,抄手一指:“就是她了!” 谁? 他还真的选好了? 没听说啊,一点迹象都没有! 别人还没激动,何无忌就先激动了,立刻支棱起眼珠子,顺着王谧所指看过去。 咦? 他怎的会选中这个女子? “你想找她?” 这是什么表情? 符飞开口了,不过他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众人想象的,那般大方开怀。 他竟然面有怒容。 这是为何? 谁得罪他了? 该不会是王谧吧! 这个王谧,怎么关键时刻又拉跨了呢? 人家让你点,你就点,你难道听不出,符飞是咬着后槽牙,硬挺着说出来的吗? 根本就不是真心! 初听的王谧的话,那站在人群里,刻意别过了目光的小娘子,也是一惊。 她头上簪着大红色的绢花,当当正正,位于发髻的中间,生的容色艳丽,风流妩媚。 然而,这样艳丽的容貌,这样窈窕的身段,你能相信,就在这样群芳混战的关键时刻,她竟然一眼都没有看一看我们王侍郎吗? 我们王侍郎如此俊俏的一个小郎君,这边的女子,个个都看花了眼,她为何还能独善其身? 那当然是有理由的。 红色绢花的小娘子初听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没有看王谧一眼,而是立刻向符飞投去了求援的目光。 大将军!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相信我! 绢花小娘子的眼神楚楚可怜,那叫一个凄楚,虽然王谧没能看清楚,但那种氛围感,他也是可以感受到的。 简直是拉满了! 那又如何? 这种事,赖得了我吗? 王侍郎就是有这个爱好,那种辛辛苦苦,一心追着他跑的小娘子,他就是没兴趣。 不是她们好或者不好,跟那个没有关系,而是,王谧觉得,这种女子实在是没有挑战性。 一点兴趣都没有。 于是,那些热切的期待着他的小娘子,不论多么热情,王谧也不会选。谁不搭理他,他就越是感兴趣。 于是,绢花小娘子不理不睬的架势,立刻就引起了王侍郎的兴趣。 有个性。 我喜欢。 他哪里知道,人家小娘子不看他,那并不是因为人家对他没兴趣,亦或者是欲擒故纵,耍那种把戏。 实在是人家小娘子,原本就是和符飞是一对,老相好了。 这一波来自春花阁的小娘子当中,就属绢花小娘子和符飞的感情最好,交情最深。 本着我能攀得上的,你们攀不上的原则,绢花小娘子想也没想,就选了符飞大将军。 大将军已经算是这个徐州城里最阔绰的主顾了,只要伺候好了他,还担心得不到赏钱? 那江左来的小郎君虽然生的貌美,可是貌美他又不能当饭吃。 到底还是赏赐才是真的。 那王侍郎他是从邺城战场上撤出来的,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身上能有几个钱? 纵使他出身江左豪族,家里有钱也比不上自己有钱。就说他现在身上的钱财是绝对比不上盘踞徐州城多年的符飞的。 符飞可是徐州城里的第一号土财主! 牛气冲天! 王谧又如何? 不过是长得漂亮的一个草包而已! 草包,面上好看而已,内里都是空心的。 虽然,当那个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打开的时候,绢花小娘子承认,她也确实被闪了一下眼睛。 但那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就从短暂的迷惑中,恢复过来。 那些东西确实值钱,但是那又如何? 争抢的人那么多,个个都眼红的很,僧多粥少,若是真的论起来,说不定她还分不到多少。 莫不如就抱紧符将军这一条大腿,只要是讨好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美滋滋的日子不就在前方等着了吗?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患难见真情,虽然现在的局面也远远还未到患难之时,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小娘子们表现的时候。 真的要到大难临头的时候,她们就是想表现,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当然了,真的有大祸事的时候,小娇娘们也根本就不敢插手。 于是乎,这就是小娘子们表现的最佳时机了。 人人都艳羡王侍郎的美好容颜,新奇的不得了,可我就不同了,我还是忠心于你符将军的。 这以后,将军必定对我另眼相待,说不定招我做了妾氏,我就可以脱离奴籍和苦海。 整个人跃升一大步了! 这都是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有头脑的人。 毫无疑问,在王谧这个杀千刀的开口说话之前,一切进展的都是那样顺利。 绢花小娘子毫无疑问是这一群春花阁来的小娘子当中,智商最高,头脑最灵光的。 可是,王侍郎他说话了。 他张口了! 他带着十级恶心,直奔着绢花小娘子而来! 真是岂有此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明明人家都没在看他,他却选中了绢花小娘子! 真的选中了! 而正是王谧的这一个无心之举,彻底把符飞惹恼了。 好啊! 欲擒故纵! 这世上真的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女人! 从符飞的角度来看,他绝对不会相信,王谧会无缘无故的选中绢花小娘子做陪衬。 加之,这些小娘子原本也都是青楼里出来的,惯是会耍弄各种做作姿态的。 必定是他们两个早就已经私底下勾连好了,现在看到王谧身上有钱,有宝贝就欣然转投他的怀抱。 无耻至极!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二章 英雄情结 符大将军很生气,谁都别想好过! “你去!” “陪着王侍郎吧!” 符飞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于是,话一出口,绢花小娘子就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无可悔改。 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存着一点点希望,虽然那希望十分渺茫。 “大将军!” “奴家是想陪伴大将军的!” “大将军错怪我了!”她苦苦哀求,甚至是声泪俱下,直到这一刻,王侍郎才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是陪个酒而已,怎么就好像是扯上什么生离死别之事似的? 有那么严重吗? 符飞为什么如此愤怒的表情,而这个绢花小娘子又为何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对劲! 这件事恐怕是另有隐情。 就在王侍郎想象着,各种隐情的可能性的时候,绢花小娘子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抽抽啼啼的来到了王谧的身边。 那个不情愿的劲头,就别提了。 而那些原本相中了王谧,准备一亲芳泽的小娇娘,看到绢花小娘子如此,大约也兴起了一些物伤其类之情。 倒霉的人,今天可以是她,明天当然也可以是她们。 今天看似是她们幸免于难,但是,只要符飞还在,只要他还是保持着喜怒无常的性情。 姐妹们就难免不会受到波及。 谁生谁死,又有谁能预料呢? 于是,明明是很欢快的场景,突然变得期期艾艾的,弥漫着一股伤情之感。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符飞。 然而,符飞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还觉得都是王谧不长眼睛,非要夺了他的心头肉呢! 不论如何,作为敬业的春花阁的头牌,即便是城外战火纷飞,只要是城里的大将军们还在喝酒,还在取乐,她们就要继续笑闹。 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于是,虽然符将军和王侍郎这边闹了不痛快,虽然绢花小娇娘自知大难临头。 但她还是端起了酒盏,露出了甜笑,即便那笑容在王谧看来,颇为苦涩。 但是,人家姑娘都已经把这一页翻过去了,他作为一个江左来的纯爷们,也不好忸怩作态。 与小娘子对视了一刻,便接过了酒盏,一饮而尽。 “好!” “太好了!” “王侍郎,真是豪爽!” 王谧:豪爽个鬼! 你看看这个小娘子都可怜成什么样了?虽然美酒下肚,也是毫无滋味,尝不出任何的好处。 虽然王谧这边整个氛围不佳,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兄弟这边,酒意正浓。 有了小娇娘作陪就是不一样,你侬我侬的,很快,气氛就热起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一般。 尤其是两位氐秦的降将,更是渐入佳境,吃吃喝喝的,两个人,两个小娘子,一左一右,你可以让我的作陪,我也可以借出我的,美滋滋,不亦乐乎。 要是人人都有他们两个这副宽广的胸怀就好了,可惜啊,这样的状态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最关键的是,你能有他们两个这样的厚脸皮吗? 你不能。 你要是能如此厚脸皮,就不会成为常胜将军了,如果他们两个的脸皮足够薄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早就追随邺城共存亡了! 可见,人与人之间想要互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绝对需要一颗金刚心! 好在,继小娘子们的骚乱之后,局势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正常多了。 至少,现场有说有笑,像是一个开宴席的样子了。 为了进一步把气氛炒热,符飞又拿出了第二道妙招。 便是百戏团。 要不是符飞,辛术都快忘了这一伙人了。 要想把这伙人找齐全,令他们在指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进行表演,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主要是这些人在徐州城里,四处游荡,用现代的话来讲,就属于是流动人口,居无定所。 而且,他们人员庞杂,个人的拿手绝活还很是不同。 在城中表演的时候,也时常是三五成群就可以开始了,并不一定追求所有的成员都到位。 可那是他们平时在乡间的演出,到了符飞大将军面前,绝对不能如此对付。 要是想这样哄弄,大家伙也就别想混了。 甚至是别想活了。 于是,东拼西凑,终于是把成员都招到了一起,就这个工作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有玩刀的,玩刃的,玩火的,还有玩水的,总而言之,操持什么神器的杂耍艺人都是应有尽有。 而今,符大将军一声吆喝,众人悉数到位,纷纷走到了大殿之内。 七八个壮汉,还有两位女将,还有一个画着小花脸,身量矮小的男子,应该算是丑角一类。 虽然这个年代,根本还没有京剧,甚至连戏曲这种表演形式也还没有酝酿出来,但是,一个杂耍团体基本需要的角色种类已经是齐全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要在室内表演,那些传统的,可以在室外表演的,比如攀爬刀山、吐火等种种项目就只得取消了。 一个是场地有限,施展不开,一个是那些项目多多少少都有利器出现,若是惹出祸端来,兄弟们可担待不起。 我们还要接着混呢! 可不是来拼命的。 不过,百戏团的人行走江湖不是一年两年了,表演经验相当的丰富。他们对节目的编排,早就已经炉火纯青,足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现在这种室内表演,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一次,队伍之中增加了力士,就是为了能够在表演的时候,增加托举等动作。 再加上两位身量较小,身体轻盈的娘子,就可以看出,今天百戏团表演的重点,正是托举,翻筋斗等等肢体动作。 可以了! 已经可以了! 足够赏心悦目。 除了人员的编排以外,一些可以在室内施展开来的道具也纷纷被抬了进来。 其中就包括,牛皮大鼓四个,彩带若干,这是为小娘子们准备的。 看到这些道具,王谧顿时就了然了。 这不就是鼓上舞吗? 对了! 这就对了! 在这个年代,舞蹈还没有做到和杂耍彻底分离,成为一种独特的表演方式。 这并不等于舞蹈就不可以单独表演,否则,刚才单独表演的舞娘就根本不应该存在。 而是讲,杂耍作为一个更大的分类,其中是包含舞蹈这个表演门类的。 在舞蹈之上,杂耍更大。 尤其是鼓上舞,飞天舞等等需要一定技巧,不是纯粹展现舞者柔韧度的表演方式,更是直接被归类为杂耍。 和舞蹈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当然了,从观赏者的角度来看,两者其实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都是美的享受。 一阵鼓响之后,表演正是开始。 人人都陶醉在了新的享受当中,除了一个人。 此人忧心忡忡,却又很是欣慰的样子,两种情绪交织在他俊美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复杂,难以理解。 还能是谁? 当然是英明睿智的江左美男子,王谧,王侍郎了! “稚远,你脸色怎么这样?” “有什么不对吗?” 何无忌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此刻他的发言正是把他的思想全都暴露了出来。 尤其是看到王谧的这把脸,就更是担忧了。 完了吧! 还是出事了吧! 今夜从一开始就处处都不对,根本就不是这一会,何无忌才觉出不对来。 只是碍于情面,他一直都没好意思开口。 而现在,符飞也喝了不少,神志也没有那么清楚了,这边该吃吃,该喝喝的,气氛相当的热闹,甚至还有当场划拳,就吆喝起来的。 于是,何无忌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两个人坐的距离也比较近,说话的声音压低一点,除了彼此,谁也听不到。 王谧瞄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无忌,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 “什么不紧张?” “你都紧张成这个样子了,还让我别紧张。” 何无忌愤愤不平,王谧也只得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只听得他道:“这算什么?” “我只是庆幸,没有把谢襄那小娃娃带进城,若是被这些百戏团的汉子看到,可就麻烦了。” 何无忌面色一凛,百戏团? 谢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百戏团,谢襄! 谢襄,百戏团! 等一下! 何无忌混沌的脑袋瓜里,顿时涌现出了一些画面。 谢襄当时在徐州城里也是呆了一段时间的,虽然时间很短,但确实是有的。 那个时候,他是如何混进徐州城的? 确实是使用了一些方法。 对! 就是混进了百戏团! 何无忌终于想起来了,也终于理解了王谧那复杂表情背后的深意。 “确实。” “那小子若是来了,必定会再起波澜。” 何无忌的感叹,完全是发自内心,这一回他可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不过,王谧的担忧也是多余的,谢襄不过是一个小娃娃,徐州城这么危险的地方,谁会带着他来? 再说,他本来也不是北府序列,只是谢家的家丁,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告诉我呢。” 何无忌这边还在各种感叹,而王谧那边却已经转移了目标,速度之快,令小何咋舌。 这是什么情况?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询问花魁娘子的花名。 叫什么有这么重要吗? 他们不过是徐州城的过客,今夜宴饮之后就会离开,知道这些做什么? 那花魁娘子自知前途暗淡,本来是不愿意搭理人的,虽然在陪着笑脸,但那不过是逢场作戏,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现在,回过头来和王谧对视,也是眼含着细泪,楚楚可怜。 “娘子,你不必惊慌,若是你愿意配合,我能助你脱离苦海。” 什么脱离苦海? 某人又在吹牛了! 要不然就是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绢花小娘子根本就不相信王谧的这一套说辞,她心里还憎恨着他呢。 要不是他,非要挑中她,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于是只是怯怯说道:“王侍郎还是饮酒吧,奴家的事情,不必侍郎操心。” 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 还是不相信呐! 王侍郎很失望,但是他不会放弃。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小娘子的祸事如果真的是他王稚远招来的,他便有义务帮助她。 虽说,并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 “娘子不要拒绝某的好意,如果是某做了错事,致使你有可能身陷险境,那某来拯救你也是应该的。” “再者,你看看现在的形势,符将军怒气未消,你难道能指望他救你于水火吗?” “我敢说,只要我们一走,符将军立刻就会处置你,根本不可能有一丝怜惜。” “当然了,现在我是不知道你和符将军到底有什么恩怨,以至于他会如此气愤,也许,我们走后,他酒醒了,也会消气,但是如果他要是更气愤了呢?” “那冲天的怒火撒向你,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谧殷勤的说了这一番话,听起来,颇为苦口婆心,却又透着一丝忽悠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动机,符飞真的会处置这位小娇娘吗? 他舍得吗? 或者说,这位小娇娘,达得到让符飞开杀戒的重要程度吗? 这些明明都还是可以商榷的,却被王谧渲染的十分危险,好似你不按照他说的做,就必定会大祸临头。 绢花小娘子本来就心中不安,被他这么一忽悠,就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什么都不是了。 “奴,奴家叫绿珠。” “王侍郎,你果真有办法救我?” 所谓病急乱投医,也就是如此了。 明明刚才绿珠还对王谧嗤之以鼻,明明只是一阵烟的功夫,王侍郎在绿珠眼中的形象就完全变了个样。 成了一个救命稻草。 王谧笑着点点头,你看,博取美娇娘的美意,就是那么容易,所谓的魅力,就是这样的。 这个年代的男人,总是觉得,有钱就足以博得女子的好感,于是过分的追求金钱。 却总是对一些女人缘极好的男子嗤之以鼻,认为他们一定是一些软骨头,害人精。 小娘子们对他们如此沉迷,不过是她们自己脑残。 而实际上,想要博得女子的青睐,真的不只是钱的因素,很多没钱的男人,照样女人缘极好。 一方面,可能是他们拥有一副伶牙俐齿,嘴皮子极为好使,这边忽悠一下,那边吹捧一下,不需要真心也一样可以博得女子的好感。 适当的英雄情结也是必须的。 就比如现在,这位名叫绿珠的娘子,之前明明对王谧厌弃的很,根本就瞧不上。 可现在就不同了。 经过王谧的一番运作,现在,她俨然是把王谧看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三章 绿珠归我了! 非是王侍郎趁虚而入,而是因为困难就摆在眼前,仅凭着这小娘子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脱困。 王谧这个人虽然很废,但是他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个将军府里,目前有意愿,且有能力拯救绿珠的,也就只有王谧一个人了。 氐秦这边的人就不需要指望了,他们都听从符飞的。 那么,王侍郎带来的这些朋友呢? 也不用指望,基本上,他们连自保都困难,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照管绿珠? 更何况,如果从他们自身来讲,说不定还更希望绿珠倒霉,也许铲除了绿珠,符飞也消了气,转移了矛盾,就想不起他们这一对难兄难弟了。 如今,王谧愿意伸出援手,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当然是抓紧求助。 “绿珠娘子,你先别急,待会我就会去向符将军说明情况,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可以了。” 说的不清不楚的,下意识的,何无忌就觉得,这小子又没有憋着好屁。 虽然他也敬佩王谧的智谋和勇气,却也深知,此人一肚子的坏心眼,时不时的就要露出来一点,要不然他心里就不痛快。 “稚远,你究竟想干什么?” “就不能提前透露一点?” 绿珠这边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她是有求于人的一方,自然是不敢多去追问的。 于是,何无忌现在的作为就会显得十分贴心了。 “这个你们就不必管了,我自有主张。” “到时候,你们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王谧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何无忌知道,他这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歪门邪道,却不想说出来。 都是故意的。 既然他不想说,你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约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而徐州城里的绿珠娘子,显然对这种情况还不甚了解,还在拼命央求王侍郎能透露一二。 很可惜,这自然都是徒劳的。 王侍郎已经举起了酒盏,继续吃喝,完全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意思。 却在这时,百戏团的表演也即将结束,符飞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十分满意。 整个人的情绪也提升了不少,和刚才判若两人。 百戏团才刚刚退去,符飞便站起了身,走下了阶梯,而王谧亦起身,他已经预见到了,符飞的目标必然是他。 “王侍郎,今晚玩得如何?” 两人酒盏相碰,一点点酒液倾洒了出来,王谧将美酒一饮而尽,笑的很轻浮:“好!” “太尽兴了!” “多谢符将军款待,我替一干兄弟们敬谢符将军。” 诶? 这就进展到道谢的环节了? 这就需要配合了! 何无忌蹭的站起来,也端起了酒盏,喝酒嘛,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容易的事吗? 你喝,我也喝。 眼看着何无忌把杯中酒饮尽,符飞更得意了。 这些晋军的将领,很上道嘛。 这不是挺豪爽的,和符飞一开始的想象完全不同。 不是说,符飞认为晋人就不善饮,实际上,作为这个时代最主要的饮品,严格说来,大江两岸就没有不喜欢饮酒,不善饮的人。 符飞厌恶的是那些江左的贵公子饮酒之时的惺惺作态。 在他看来,喝酒嘛,就是要大口吃,大口喝,顺便再赌一局,泡几个小娘子,就一整套的活就算是齐了。 可是江左的那些人,明明肚子里装的也都是那些乱七八糟脏污烂臭的玩意,表面上还要装出云澹风轻,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寄情山水的模样。 吟诗作对,还写写画画,就显得他们有文化嘞! 那也叫喝酒! 最讨厌这些娘娘腔! 不过,眼前的王谧却让符飞刮目相看。 是个男子汉! 怪不得能够统领大军,轻轻松松的把邺城夺取下来! 一杯酒就把符将军彻底征服了,以至于,符飞现在看着王谧这张俊俏的小脸,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当他看到在王谧身边殷勤作陪的绿珠的时候,怒气便再次上涌。 这种女人,配得上王侍郎这样的有勇有谋之人吗? “符将军,今日酒宴尽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符将军能否应允?” 符飞勐地一顿,好像酒都醒了似的。 “什么要求?” “尽管说来……” “都答应,老夫都答应。” 就在刚刚,王谧的心里还有些怀疑,担心一个不小心把符飞的醉意赶跑了,他脑子若是清楚了,他可怎么办? 可就不好开口了。 听到符飞醉醺醺的声音,王谧顿时镇定了。 还醉着呢! 很好! 很好! “今日我与绿珠娘子相遇,也算是缘分,缘分都是天定的,我想请求符将军,把绿珠娘子赏给我,如何?” 啥? 王谧要把这个美貌绝伦的小娘子收了? 他疯了! 这是什么情况? 要纳妾? 他可刚刚才成婚,这不太好吧! 不是何无忌装腔作势,这个世道,有钱人家的子弟,三妻四妾才是主流。 照实说,王谧这个年纪的,在有些地方,有些家庭,娃都快娶老婆了! 结果,他这边才刚刚娶亲,他才是非正常的状况。 不过,不要求忠贞吧,步子也不好迈的太大了,这边才新婚,那边就纳妾。 谢明慧那个脾气,可不是个好惹的,她又是大家族出身,这要是被她发现了。 啧啧…… 后果,不堪设想啊! 虽然话是从王谧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这都是何无忌琴儿听到的,不能有假。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主要,这不是王谧一贯的行事作风。 建康城里追求他的贵女还少吗? 各式各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真是应有尽有,他要是想多找几个女人,从她们之中挑选不是更好吗? 那些女子,个个都才学出众,模样也有不错的,保证和王谧能有共同语言。 何必要找这种女人? 虽说是什么青楼的头牌,但终究还是不太摆的上台面的,这要是被谢安知道了,还得了? 王谧一向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做事有礼有节,这一次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被乱花迷了眼? 不能吧! 不过这个人心也是最说不准的。 万一,王侍郎他就是好这一口呢? 同样震惊的,当然不只是何无忌。 绿珠的眼睛都快变红了。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站在王谧的身边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双含情的眼,一会看看王谧,一会又看看符飞,满是哀求。 这都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王侍郎他要这样说? 完全没有准备! 她是很想向符飞解释的,不是的! 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可是她不能,她说不出口。 一则是因为恐惧,就在刚才,她已经在危险边缘走过一遭了,而现在,她可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谁知道,会不会又给自己招来祸患? 二则,她对王谧还是有点期待的。 这位郎君,刚才讲话的时候深情款款,看起来特别的可靠,他主动提出要救自己脱困,这原本就不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可他还是做了承诺。 他总不会是想故意想害她吧! 也没有必要啊! 她绿珠不过是这茫茫人海之中的一朵无依无靠的浮萍而已,对他这位江左来的贵公子能有什么影响吗? 这样体面的人,为何要这般对待她? 一定是另有原因的! “你想要绿珠?” “是绿珠吗?” 符飞居然还醉着! 他居然还没有从醉意中恢复过来! 王谧观察了他半天,可以肯定,他这不是装的。 于是,他倾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给符飞行了个礼,算是进一步表示自己的心意。 “还请符将军成全。” 厉害了! 这居然是真的! 王侍郎竟然也有这样的色心! 果然是吾辈同道中人! 符纂和李大连一边饮酒,一边看热闹,对王谧的举动纷纷表示欢迎。 符飞会如何决定? 他会答应吗? 人人都在等待着符飞的决定,他们屏住了呼吸,他们目不转睛。 而符大将军此时又是个什么表现? 且看他铜铃一般的大眼,晃晃悠悠的转到了绿珠的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那眼神,透着凶煞。 仿佛不必动手,也根本就不需要使兵器就足可以杀掉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小娇娘。 绿珠吓得,犹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她不停抖着,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想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该是什么样。 她恐惧到了极点,却掉不出泪来。 一滴也没有! 只有身子在抖,嘴唇也不停的翕动,她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了。 符飞恶狠狠的盯着她,他锐利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他的嘴巴也没有完全合上,一呼一吸之间,酒香弥漫。 但是,就在此时,没有人被这酒香陶醉,他们就精神的很,清醒的很。 大殿之中,人们的眼神都指向两个方向。 不是在看王谧,这个主要是符飞阵营这边的氐人,还是很少的,就是在看符飞。 这个人数就多的很了。 符飞这边不做反应,王谧也不敢轻易开口。 主要是他这边是个见招拆招的,人家符飞不出招,他这边自然要按兵不动了。 如果他先发言,那不是要被符飞抓把柄? 他坚信,符飞是没有喝醉的。 他还有理智。 “大将军!” “你饶了奴家吧!” “奴家再也不敢了!” 对峙的时间长了,绿珠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就跪了。 口里叨叨念念,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总而言之,就是要求饶。 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想活命,就只有求饶,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了。 符飞是要杀人的! 战场上他杀过无数的人,多么凶勐的敌人,他都不惧怕,都可以亲手斩杀。 现在,就在这小小的徐州城将军府内,想杀她一个青楼女子,还不容易? 甚至都不必自己动手。 绿珠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而同样哭嚎起来的,还有她那些春花阁的姐妹。 原本,她们都是这将军府宴席上,最亮丽,最得意的存在,可是现在,物伤其类。 绿珠若是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她们还会好吗? 就算是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终究还是要在徐州城里过活的,今天,绿珠得罪了徐州城最大的将军。可以预见,将来,春花阁姑娘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说不定,符大将军一个不高兴,今天处置了绿珠,明天就把姐妹们解决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刚刚,姐妹们还暗自窃喜,有绿珠这个倒霉蛋帮她们扛住了雷,她们就可以幸免于难了。 这不是姐妹们的错,完全是因为绿珠她不长眼睛,命运不济。 倒了霉,也只能赖她自己。 现在是什么世道? 姑娘们又是做什么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性命本来就是绑在裤腰带上,何时生,何时死,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的。 命运,全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于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常态,谁也别指望自己落难的时候,会有姐妹相救。 可是,现在,看到绿珠真的面临死亡的命运,就算是再心狠的人,心硬的人,也扛不住了。 不能置身事外。 这也太可怕了! 怎么办? 符飞他喝醉了! 这是最可怕的,喝醉了的人,是完全没有控制可言的,这种事情,青楼里的娘子们见的多了,经历的也太多了。 然而,相比那些流连春花阁的恩客,很显然,符飞更加恐怖。 即便他在这里逞凶,谁能把他如何吗? 根本没有人敢管他! 姐妹们抱在一起,好像可以取暖避祸一般。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因为,符飞的嘴巴再次开启。 他又说话了! “你哭什么?”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还要求饶?” 绿珠跪在地上,泪珠子是不停的往下掉,符飞一开始是醉着的,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后来,他明白了,遂俯下了身子,眼睛对着眼睛,低声问道。 符飞一靠近,绿珠整个人抖的更厉害了。 就连头上的簪钗都在轻轻晃动。 符飞简直被弄湖涂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人命的吗? 为什么绿珠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是活阎王一样? “没,奴家没有。” 不管怎么紧张,怎么委屈,否认的精神总还是有的。 王谧也心有所动,听着这个话锋,难道,符飞想的,竟然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 “符大将军,我刚才说的,不知可否应允?” 未免进一步激怒符飞,王谧连那件事的具体内容都不敢提及,可不能说的太明白了。 反复重复,符飞说不定就怒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四章 包在大将军身上 王谧这个时候站出来,也是为了绿珠。 小娘子这一夜也当真是够可怜的了,反反复复的,已经受了许多次惊吓。 本来就是个娇娇柔柔的个性,到这将军府来,也不过是为了陪酒取笑的,哪里能想到,会卷入晋军和氐秦的恶斗当中。 着实是没有准备,当头被扔了一棒子。 作为惹事的当事一方,这个时候,王谧理应挺身而出,这是必须的。 并且,他的这一举动,十分成功。 王谧一开口,符飞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转移到了他王谧的身上。 “若是符将军舍不得,某自然也不会夺人所爱,但某与绿珠娘子,实在是投契的很,还望大将军成全。” 对于符飞这样的人来说,可能以退为进是个很好的方法,至少可以把场面缓和一下。 符飞腰间的长刀,特别的明显,隔着刀鞘似乎都可以看到凛凛的寒光。 这东西可是要放好了,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王侍郎本来就脸皮厚,再厚一点也无妨。 王侍郎本来就下限低,再低一点也无所谓。 这可都是为了绿珠,为了帮她吸引火力,王谧才强出头的,要不是为了美人,他才不会犯这个傻呢! 符飞,那是好惹的吗? 闻听此言,符飞先是愣了一下。 而后终于起身,和王谧面对面。 或许是他终于想起,今天一切乱事的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可怜巴巴的绿珠。 而是眼前的这个美男子,来自江左的王稚远! 要不是他点名要绿珠作陪,符飞也不会发怒,而现在也是他先提起要绿珠跟着他一起走的! 正宗的夺人所爱,他却还厚着脸皮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和绿珠情投意合! 这不是在骗鬼吗? 绿珠现在是个什么表现? 哭的好像是个泪人,害怕的不行,就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要跟着王谧? 这一切,肯定都是他自作主张! 没错的! 肯定是! “你怎会认为老夫舍不得?” 万众期待之下,符飞终于发话了! 王谧勐地抬头,绿珠也一瞬间就停止了抽泣,别说是她,就连那些哭哭啼啼哼哼唧唧的春花阁小娘子也全都在同一个瞬间,停下了动作,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符将军这是……答应了?”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谧。 其余众人还仍在巨大的吃惊当中徘回,根本就没有缓过劲来。 “答应我带着绿珠一起走?” “回建康?” 不行! 符飞现在的理解能力不佳,又喝多了,谁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到底在表述什么。 还是要再三确定才好。 “王老弟,老夫还没醉,你就醉了?” “这么简单的话,你都听不明白?”符飞笑呵呵的说道,顺便还一手把绿珠给搀扶了起来。 后者,刚才被他吓得,已经是两腿发软,脸都白的像纸一样。 虽然有符飞借力,可站起来仍然十分费力,颤颤巍巍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跌倒。 “大将军,奴家……” “奴家……” 绿珠不是没听懂,她是实在不能相信,这样完美的结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一心认为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将军府里,磕头哀求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符飞也不肯饶恕她。 怎的,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全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 绿珠和符飞也算是有些交情了,符飞什么性子,她是有些了解的,而凭着她那一点了解,符飞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饶了她? 至少也是死罪能饶,活罪难逃。 所以,绿珠都已经准备好了。 接受各种惩罚,而现在,忽然告诉她不只是没有惩罚,甚至还可以跟着漂亮的公子,远走高飞。 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姐妹们都盼着的,却谁也盼不到的好事,竟然会落到她绿珠的身上? 可是,话确实是符飞说出来的,难道,绿珠还能让他收回成命? 那当然是不成。 于是,颤颤巍巍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的明白,我们都听明白了。” 那绿珠还在迟疑,幸而王谧是个头脑机敏的,一把拉住绿珠,连忙道谢,还一个劲的赔笑。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符飞!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是常态,这种时候,如果不赶紧把恩典好好的接着,他要是反了悔,可就事事休了! “好!” “太好了!” 绿珠虽然还没有特别的清醒,但这个时候,也已经打起了精神,和王谧肩并着肩,站在一起。 符飞打量着他们,醉醺醺的,但是,他迷离的眼睛中显现出的,是一对璧人的倩影。 “郎才女貌!” “真是天生一对啊!” “好!” “好得很!” “就这么定了!” “这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呐!” “绿珠,你就随了王侍郎去吧!” “春花阁那边我去招呼,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这个吧,那个吧,好像确实如此。 就算是这晋末年代,青楼里的头牌想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你看,交钱是第一位的,不给钱,不给多多的钱,谁会让你得这个便宜? 尤其是绿珠这样的头牌,要是能放到青楼,两三年间能挣多少钱? 那是三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吗? 你要是想给这个娘子赎身,再怎么说,这个价码也得和这两三年间能赚的钱持平吧! 不说多赚了,也要有这个价码才像样。 这也就可以看出,那戏本、话本里的小娇娘,即便是自己存够了赎身的钱,也往往无法得偿心愿。 甚至是,那些所谓的有情郎,真的能一掷千金帮相好赎身的,也是少之又少。 有的时候是心意问题,更多的是钱袋子也不给情趣。 这么一大笔钱,谁能一下子就拿出来,谁不心疼? 钱这个问题,在符飞这里就不是个问题,他有的是钱,这在徐州城里都是出了名的。 但是,想把绿珠捞出来也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还要看春花阁那边当家的说法。 妓女和青楼也是个人身依附的关系,青楼里的老鸨大约就相当于是妓女的亲娘。 要是她不肯放走摇钱树,你就是有再多的钱,她一心给你找不痛快,使绊子,你也是无法如愿的。 也就是说,就算是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去到那春花阁要人,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你有钱又如何? 人家不见得能给你这个面子。 既是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又能如何? 强龙还惹不起地头蛇呢! 一般能在一地开得起青楼的,也多少都和官府勾结着,黑白通吃,势力大得很。 谁也惹不起,你一个外乡人,到了这徐州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还想赎人呢! 还是把自己管理好了吧! 可是,王谧有可能遇到的难题,在符飞这里就从来都不是个问题。 符将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最关键的,人家就是这徐州城里势力最大的一号人物。 谁能把他如何? 只要是他的大身板子往春花阁里一站,别说是给钱赎人,就是一个铜板不给,那春花阁的老鸨子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要不是符飞提起,王谧还当真就忘了。 该死! 该死!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忘了呢? “那大将军,时辰不早了,欢宴也终有散时,我这带着绿珠娘子告辞了。” 时候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王谧拉起绿珠,就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姿势。 虽说符飞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若想保住绿珠的性命,当然啊还有他王谧的小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从徐州城脱身。 此事,绝对不能犹豫! 跑! 跑路! 王谧以下,一直吃吃喝喝,不问世事的符纂和李大连忽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哦? 原来他们两个也只是装作开怀畅饮的样子,心思也都挂在王谧和符飞这里。 可一点也没有放松。 只等着一个机会就一起跑路。 这还用怀疑吗? 相比王侍郎,当然是符纂他们想要立刻就跑的意愿更加强烈,谁愿意呆在这将军府里承受符飞的逼视? 岂不知,兄弟两个自从坐在这将军府里,就感觉,四处都是寒风,犹如冰刀,嗖嗖的抽过来,一副要人命的样子。 兄弟们都是犯了错的,在这徐州城里,虽然没有人要治他们的罪,却也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似的。 这也是难免的,丢城弃地,可比一般的罪人罪过要大多了。 如果符飞真的想处置他们两人,就算他们抱紧王谧的大腿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天理昭昭,岂容他们逃出生天? 谁知道,符飞还真的就没有声张,真的让他们把这顿饭吃下去了? 那谁能放过? 本着这说不定就是兄弟们的最后一顿好饭的心思,符纂和李大连两人,手拉着手,你吃我也吃。 美得很! 美得很! 但这终究是一时的,听说王谧要跑路,两个人立刻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严肃起来。 要跑一起跑! 王侍郎可千万不能忘了兄弟们! 虽然人人都有一颗逃离徐州城的心,但是,能不能走的成,却不是他们说了算,只能寄希望于一个人。 那就是面前的醉汉,符飞,符大将军! 而符飞,现在在干什么? 他要作何反应? 一开始,他并没有做声,而是迷迷湖湖的看着王谧。 他这是想走? 那可不行! “酒宴到此,众位还都没有尽兴,王侍郎怎么能走?” “王侍郎是我们的贵客,老夫自觉还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上酒!” “上菜!” “快,我们继续痛饮!” 符飞已经率先举起了杯,也不管别人喝了是没喝,自己倒是身先士卒,喝了起来。 看这个意思,这是真醉了。 好事! 大好事! 王谧一个暗示,何无忌立刻也起了身。 “王将军,我军明日还要行路,就不奉陪了,告辞。” 王谧再三行礼,做出了姿态。 何无忌也跟随,两个氐秦来的降将,也不敢做声,这个时候,真的想把自己挂到墙上,装作不存在。 符纂:我不存在…… 李大连:我也不存在…… 他看不到我们! 不用别人提醒,他们两个就已经定下了心意,只要王谧起身,他们两个就紧紧跟随,绝对不错半步! 简直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 反正我们两个已经是死猪了,怕什么? 谁会怕,他们两个都不会怕,大不了就是个死嘛! 只要能比这个结局要好,对于他们两兄弟来说,就已经是达到了目的。 总归不能留在这徐州城里受罪! 不管是活罪,还是死罪! “大将军?” “大将军,我们就此别过了?” 晋军几人已经从桌桉后面走了出来,两眼放光,就等着符飞发话。 不! 他不发话也无所谓,只要他保持迷迷湖湖的样子也行,看这些氐秦的将领的架势,大约也不敢拦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 走了走了! 熘了熘了! 一步,两步,三四步…… 眼看着,这就要成了! 都已经移动到殿门边上了。 差不多了! 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大家就可以冲出去,跨上战马,直奔城门而去! 众位氐秦将领,现在也是着急的很。 甚至比晋军的将领还要着急。 谁能理解他们? 谁能顾忌他们的痛苦? 冤死了,有没有? 这么好的机会,只要挥一挥刀就可以把晋军的将领全都除掉,这样的好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不会来了! 现在放走他们,无异于是放虎归山。 虽然他们并没有符飞那样的胆魄,也没有他那样的机智,但是,他们也都看出来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晋将出城! 城外还有上万晋军,若是让这些人出的城去,不消说,将来就谁也抓不住他们了! 着急不已的人当中,自然包括辛术。 辛术奔到醉醺醺的符飞身边,一边搀扶,一边小声提醒,真心想让符飞打起精神来。 只要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就会一拥而上,把晋将牢牢控制在将军府中,寸步别想离开! 其实,辛术也有权力这样做,作为符飞大将军的得力助手,在徐州城中,本来就是符飞不能管事的时候,他辛术就可以顶上。 那么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明明众位士兵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到辛术的身上了,他却又为什么不张口? 为了氐秦着想,为了徐州城着想,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五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奈何,奈何! 这件事,还真的不是辛术能做主的。 毕竟,符飞在之前已经明确表示过了,杀掉晋将,只是不得已的做法,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不能轻易动手。 这也就是说,就算是心狠手辣的符飞,他的第一选择,也并不是除掉晋将。 不是畏惧这几个毛头小子,对于符飞来讲,王谧这样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看他的样子,他的身板也知道,武艺不精,就算是单打独斗,也不是符飞的对手。 根本不足为惧。 值得恐惧的,是城外的晋军,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大将军刘裕! 于是,符飞的最优选,也并不是除掉王谧一行人。 正是因为开宴之前,符飞就已经定下了调子,辛术等人此刻才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出了差错,谁担待的起? 可是符飞…… 真的是无论辛术如何呼唤他,他仍是一副朦胧的样子,唯有一件事是没有耽误的。 那就是喝酒。 眼看晋将就要熘之大吉,就连殿外等候的那两百晋军都已经开始又骚动了。 辛术这个急啊! 比他更急的,还大有人在,就是王侍郎领衔的晋军将领,当然还有那些滥竽充数的氐秦降将。 跑啊跑! 我慢慢的,我悄悄的,我轻轻的,谁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其实呢,要是想逃跑,这样的办法当然是不对的。 不是应该拔腿就走,一点也不留恋吗? 这样才可以尽早的逃出危险圈。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侍郎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完全是情况不允许。 他们的性命其实都挂在符飞的身上呢,只要他一句话,就算是侥幸冲出这个将军府又能如何? 只要还在徐州城内,只要还在氐秦众将士的控制范围之内,你就没有安全可言。 闹的动静大了,难保不会惊动符飞。 让他湖里湖涂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这可如何是好? 岂不是弄巧成拙? 于是,只能依靠猥琐发展来妄图达到目的。 这可真是不容易,不只是王谧何无忌要尽量控制身形,就连氐秦的两位降将也是配合的很。 不配合也不成啊! 比起王谧他们,这两位现在可是更怕死的人,就算符飞举起屠刀,可以肯定的是,挡刀的也是他们。 王侍郎他们,总可以先扛过一波。 俺们才不做替罪羊呢! 也别想让我们当挡箭牌! 只要我们跑的够快,我们就可以拉别人垫背。 美哉! 美哉! 两兄弟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相比其他人,他们两个已经是拉人垫背,逃之夭夭的高手了。 经验丰富。 王侍郎已经踏出了门槛,身后没有一个阻拦的声音! 胜利在望! “无忌,出去就骑马,头也别回!” 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虽然王谧也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可以逃出将军府,甚至是在没有受到多少阻拦的情况下。 这也太容易了! 实在不正常! 可是,这就是现实! 这是老天爷的卷顾,这就是主角的光环! 说不定,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王侍郎心中惴惴,但是随着局势越来越好,向着晋军的方向偏转,他也经不住有些雀跃了起来。 老天爷,土地爷! 由衷的感谢你们! 不管是哪位神佛保佑了我,我一定不会忘记您们的恩德! 王谧在心中由衷祈祷,脚底下也没停,最关键的就是这个,现在这个局势,绝对由不得迟疑,浪费时间。 “把人留下!” 就在王侍郎悬着心,吊着胆,小心翼翼的向着坐骑靠近的这个时候,就在众人都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关键节点! 身后,一声大吼,好像是龙卷风,呼啸而来! 直奔着晋军将士,扑了过来! 而这个发出指令的,不用怀疑,正是符飞! 错不了! “王侍郎,还请留步!” 欻欻! 王谧这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那边,辛术就不知道是不是脚底下踩上了风火轮,嗖的一下就奔到了他的面前。 还带着几个士兵,转眼间,钢刀就抽出来了! 横在王谧的身前! 想跑? 先问问兄弟们的长刀! 王谧统领下的北府兵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看到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纷纷也拿出了家伙事,和氐秦对峙。 当然了,这也就是充一个人场。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就这二百人,连给氐秦塞牙缝的都不够。 根本就起不到保护作用,也完全无法把王谧他们安全的送出城去。 “糟糕!” “带的人太少了!” 这个时候能发出这种感叹的,也就只有何无忌了。 王谧自己做的决定,自然不会推翻,而对于两位氐秦降将来说,带多少人似乎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总归是要死一起死,王谧都死了,他们还能独活吗? 就算是一个人都不带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别慌!” “看看情况。”王谧平静的说道。 而此时,面对着氐秦的钢刀,他的这份平静却并不能带动大家和他一样澹定。 何无忌颇有些着急,竟然想拔刀和氐秦硬拼,这当然是不明智的,他的刀还没有抽出来,王谧就拦住了他。 眼神示意:稳住! 稳! 这是最关键的。 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需要稳重。 不只是心态要稳,行动也要稳。 于是,王侍郎就第一个践行了这样的准则。 辛术就在眼前,这不是好事吗? 都是老熟人了,说起事情来比较方便。 “辛队主,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你的主公是符将军,现在不是应该去找符将军把他的意思弄清楚吗?” 辛术才不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他本来就憋着心思要弄死王谧,一直都等待着机会。 要不是符飞迟迟不发话,他还能等到现在? 而此时,符飞终于张口了,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岂能被这小子给骗了。 “晋畜休再罗唣!” “受死吧!” 辛术的眼神恶狠狠的,眼看就要抄起长刀,给王侍郎一个痛快,别说是当事者,就是还没有受到威胁的李大连他们,都已经被吓得尿意深邃。 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释放。 可即便如此,我们的王侍郎又是如何表现的呢? 他要求饶吗? 还是打算和氐秦硬拼? 众人全都关注着王侍郎的选择,而此刻的王侍郎关注的却只有一件事。 绿珠的小手呢? 王谧使劲攥了攥,终于确定,绿珠的小手还在原处,也就放心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 尤其是在女人方面,更不能说了不算,这是基本。 如今虽然是身陷险境,自己能否逃脱都是未知数,但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护着绿珠。 而绿珠,也是个有心的,现在终于看出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谁才是靠得住的人,二话不说,就躲在了王谧的身后。 不过,现在绿珠的情况还不是最危险的,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在氐人看来,根本无足轻重。 等弄死了王谧,这个小妮子还能有活路? 根本连控制都懒得控制,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且慢!” “辛队主何必如此?” “符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你还是去问问更好。” “就算是要杀了我们,也要看看符将军的心思,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好吧。” 他摊开双手,欣然道:“你怕什么?” “整个徐州城里到处都是氐秦的士兵,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难道还能打得过你们不成?” 实力的对比确实很悬殊,一边是浩浩荡荡的大军,虽然还没有涌入将军府,但是现在的局势,他们进来与否都没有那么重要。 人头就在那里,只要想动手,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王谧说的有错吗? 一点错也没有! 有数万徐州大军做后盾,他有什么好怕的? 就晋将这几个人,还能插上翅膀跑了去? 就算是他们有翅膀,在这严密防守的徐州城里,辛术也能保证让他们插翅难飞! 这是肯定的! “你们等着!” 有的人喜欢硬碰硬,有的人喜欢听软话,而有的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被激将。 很显然,辛术就是这最后一种人。 他可以被人质疑能力不足,但是绝对不能被指作胆子小。 只要被这样一说,他立刻就能炸毛。 好啊! 你不是以为我不敢放你,我就偏放一个试试。 你还能飞了不成? 辛术收起了长刀,昂首挺胸而去,而他的那些随从也全都跟着收起了威胁的动作。 跟着辛术奔向了符飞。 当然了,即便如此,王侍郎等一干人等也不是就解除了危险,这将军府里四面八方都是氐人,就算是少了他们几个也没什么区别。 根本动摇不了根本嘛。 而王谧他们的表现也充分的肯定了辛术的选择。 你看,也没有人控制他们了,可他们也没有继续搞事,想跑? 就更是没有这种操作了。 一动不动,一步都没有迈开,听话的不行。 “别怕。” “死不了。” 手心里绿珠的小手,都冒出了汗珠,王谧知道她这都是吓得,紧张的不行。 遂把她的手紧了紧,安抚了几句。 绿珠嗯了一声,却还是满眼都是紧张。 “奴家都听王侍郎的。” “一定会坚强。” 对于绿珠来说,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坚强,她还能怎么样? 靠她自己? 早就在刚刚符飞发怒的时候,就已经死翘翘了。 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依靠了王谧的力量。 而现在,王谧本人也深陷险境,绿珠能做的,只有安安静静的,不给他拖后腿而已。 至于两个人是否能逃出生天,回归江左,这就要看老天爷的心思,绝非人力可以决定。 老天爷很忙,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吃喝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人想到他老人家,等到遇到了疑难,陷入了困境,就想起他来了。 老天爷也是无能为力。 与其指望他,就现在还不如多多指望王侍郎更实际。 毕竟,能改变现状的,还有心思拯救大家伙的,远看近看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前方,辛术带着一队人马奔上去,而另一边,符飞拎着个酒坛子,晃晃悠悠的,也从殿门里走了出来。 区别只在于,一边脚步缓慢,根本就不稳,另一边则是脚步极快,一步都不敢停。 真是好事。 属实是双向奔赴了! “大将军要留下谁?” “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属下必定不会弄错人,该杀的杀,该留的留!”辛术一把扶住符飞,目光径直看向王谧。 什么都别说了。 看这个意思也知道,该死的就是他王谧,李大连和符纂也明白了,虽然并没有人看他们,但是,王谧都必死无疑了,他们两个的情况还能好的了吗? 赶紧抬起脚丫子,躲到了后面。 先避一避,避一避。 能苟一会是一会。 辛术也是这个意思,杀掉晋将,当然那些叛徒也不能放过,至于能留下的,说不定就只剩下那个我见犹怜的绿珠了。 反正也是个小娘子,无足轻重的。 说不定大将军就是一时犯了怜香惜玉的毛病,舍不得杀了,留下这个女人,辛术还是可以接受的。 “杀?” “确实该杀!” 太好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多长时间了,兄弟们都等着呢! 盼的眼睛都红了。 “大将军明示,先杀了谁?” 辛术手里的刀,从王谧这边晃到了符纂这边,又从符纂的头顶,晃到了王谧的身上。 晃来晃去,晃的人眼睛疼。 总而言之,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两个了。 最好一并除掉,那就都满意了。 “属下看来,最该杀的,就是那个小白脸!” 王谧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就知道,最先倒霉的,只能是他。 “就是那个江左的侍郎!” 符飞还没说话,辛术都已经找好目标了。 “谁说老夫要杀他?” 啥? 这怎么说不杀就不杀了? 不杀他,杀谁? 真是岂有此理! 辛术这边长刀都举起来了,人也都到位了,就等着符飞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挥刀便砍了! 方便的很! 痛快的很!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容易的事吗? 没有! 真的没有! 辛术的长刀在王谧的头上挥过去的时候,说句实话,王侍郎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但是面子上他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到底也是在战场上滚过几遭的男子了,这点惊吓他还受得住。 更重要的是,美女就在身边,还眼巴巴的指望着他呢。 英雄情结在此处充分的发挥了作用,王侍郎他站住了,而且站的很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六章 谁是垫背的? 动手的人有了,准备挨刀的人也有了。 就差这股东风了! 东风在哪? 东风又是谁? 东风当然是符大将军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大家等的就是他这一声命令,可不能因为自作主张杀错了人,符大将军的脾气可不是说笑的。 万一弄错了,反被他责骂,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都不傻。 然而,越是着急,就越是什么也等不到。 辛术举着刀,胳膊都有些酸了,竟然还没有等到符飞发话。 就在辛术的身后,符大将军不但没有发号施令,而是转过了身子,向着大殿里头走去。 当他重新端坐好,人们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又变亮了! 刚才还昏昏沉沉的他,一瞬之间好像就彻底清醒了,变了个人!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并不是氐人,他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处置晋将呢,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事。 反倒是被他们痛恨到了极点,急于处置的王侍郎,却看到了短瞬之间符飞眼神的变化。 咦? 他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神志? 难道,刚才他都是装的? 这可不太好。 如果符飞真的是装的,那就是说,就连精明无比,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王侍郎都没有看出来。 这还了得? 可是,不得了也没办法了。 那边厢,符将军都已经坐定了,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小小王谧,在这徐州城里形单影只,还能如何? 只能候着,见招拆招了。 而符飞,他的状态到底如何? 是装的,还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清醒了吗? 那是当然了! 符大将军那可是海量,毫不吹嘘的说,整个徐州城,还没有能喝的过他的人。 就这样的酒量,在今天的饭桌上,若是大将军敞开了喝,恐怕桌子上都没有人了。 真的! 全都喝躺下了。 厉害的很! 这些人呐,终究是对真正的实力一无所知,才会以为这么几坛子酒,就能难倒符大将军。 “辛术,把刀放下。” 咣当一声,长刀落地,伴随着符飞的大吼,辛术只能从命。 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谁叫他是符飞的铁粉呢,只要是符大将军的命令,他就没有不遵从的,不过,这一次,辛术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至少也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要放过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对! 在辛术看来,此刻的王谧就是最可憎的一个人。 丑恶的很! 这是怎么回事? 别人都认为,王侍郎风流俊逸,潇洒的不得了,就算是不喜欢王侍郎的人,都不会否认,王侍郎是个俏丽的郎君。 真的帅得很。 难道,辛术眼瞎了? 还是判断能力有问题? 非也,非也! 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只是没有问题,辛术他的眼睛还特别的好使,只不过,在他看来,长得帅的男人,那就是整个男子群体的公敌。 见到这种人就应该抄家伙,打残才算完!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也怨不得兄弟们心狠。 为什么帅哥会招致如此大的非议,以至于辛术都想对王侍郎除之而后快,恨得牙根痒痒? 理由还用找吗? 这不就在眼前摆着了吗? 这么明显,难道诸位看不出? 绿珠不就是证明吗? 像是绿珠这般姿色的娘子,很多时候,就算是砸再多的钱,她们都不肯看辛术一眼。 可是你看她现在,依偎在王谧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怯生生的,那个小模样,可真是惹人疼。 虽说,王谧大小也是个有钱人,但是老实说,他的钱财可有分给绿珠一点? 别的小娘子倒是有受到恩惠的,但是,绿珠是着实没有。 饶是如此,绿珠还对王谧如此殷勤,可不就是看中了他那张小脸吗? 呵呵! 有什么稀奇? 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 而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又何止绿珠一个,那些歌姬,那些舞娘,就在刚刚,她们每个人看着王谧的眼神,都是如狼似虎。 这般模样,看在女人缘不甚好的辛术的眼中,可不是恨得厉害? “大将军究竟要杀谁?” “当真要放过这些晋将?” 现在符飞也恢复了神志,与他讲话,终于可以清清楚楚的表达意思了,而符飞大将军也是一样,现在,他对眼前的局势了解的相当清晰。 不必辛术汇报,其实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办法早就是想好了的,刚才不过是心情好,便想和他们玩一玩,没想到,这些属下猴急得很。 符大将军这边还没有玩够呢,他们就要动手了。 那怎么行? 这要是真的动了手,杀错了人,却放过了真正的恶人,那如何得了? 正是因为辛术他们玩的太过分了,符飞无奈,才恢复了本来面貌,出言制止的。 如果他们能陪着他玩几个回合,场面就会更热闹,岂不美哉? “你个蠢材!” “王侍郎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岂能伤害他?” “平日里,我就是这样教你们做事的吗?” 符飞抚着胡须,一副负责任的大家长的模样,唯有辛术在下面,一脸懵逼。 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符大将军以往吩咐给他们的种种手段,可比这个要狠毒多了。 “都是属下的错!” “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大将军责罚。” 虽说一脑袋的问号,但是,辛术还是了解符飞的,既然大将军都这样说了,作为一个得力的下属,必然要扑通一下先跪下,给大将军一个面子。 大将军的吩咐有什么错? 错都在他们这些蠢笨的属下。 “王侍郎,带着你的人,过来吧,老夫还有几句话说。” 咦? 只是说话吗? 没有要动刀? 王侍郎很惊奇,不过还是带着一干人等又回到了殿堂里。 符纂和李大连两个是一伙的,眼见着注意到他们的人也没几个,便想渐渐后撤,最好能隐藏在各种各样的士兵当中,混出将军府才好。 王侍郎抱歉抱歉了。 这个世上就是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们就是留下,也是给你挡刀的。 我们兄弟就是留下,也不能指望你一定能保住我们。 既是如此,便自己顾自己吧。 我们兄弟也不好再麻烦你了。 熘了熘了。 两兄弟横下一条心,这里还觉得,自己办的这种事,特别的仗义,特别的上道。 “你们要到哪里去?” “还想跑?” 何无忌一把抓住符纂,在他眼里,最可恶的就是这厮。 李大连还好说,至少他还是为晋军做了一些事的,而且,此人的意志特别坚定,现在是铁了心要跟着晋军做事了。 这样的人,在仇恨榜上的排名是比较靠后的。 而符纂就不同了,这厮本就是邺城的守将,地位至关重要,又是氐秦宗室。 别人可以逃脱,关键时刻,他符纂怎么可以逃脱? 而且,他不是逃了一次,而是逃了两次! 氐秦的人不清楚,何无忌还不清楚吗? 晋阳就在他的手里丢了,转眼间,邺城也丢了,如果符纂是晋军的将领,早就已经死了八百次了。 桓冲:老将军我也丢了很多城池,朝廷也没有把我怎么样嘛,年轻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气盛的很。 “何将军说笑了,我怎么会跑?” “刚才站的太久了,腿脚有点发麻,稍微活动一下。” “活动为什么不往前走,却要向后退?” “莫不是符将军你的眼睛是长在脑袋后面去了?” 何无忌可不是那种容易哄弄的人,他明知道符纂是满嘴瞎话,根本就是想逃,却还是不放过他,非要他难堪。 而这时,李大连站了出来,从容滑跪:“何将军,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这就过去,绝对不敢耽搁。” 符纂大惊:谁让他这样说的? 谁让他承认的? 这个人的嘴巴就这么不严实吗? 他的骨头也太软了些! 直到这时,符纂才算是真正了解了李大连,怪不得此人能在如此混乱的局势当中还保持独善其身,活的有滋有味。 敢情,他是一个软骨头。 不论你是搓圆,还是压瘪,他都可以跟随着变换出多种姿势,保证能令你满意。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还不会觉得有任何的负担,他得意的很。 就比如现在,符纂的骨头已经够软的了吧,够善变的了吧,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李大连。 真是厉害了! 李大连的软骨头不只是表现在言辞上,行动上,他也一点不放松,贯彻始终。 拉着符纂就追上了王谧。 “你还不快点!” “等着被人处置吗?” 两个人跑起来,李大连才在符纂的耳边低语几句。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照理来说,李大连也是很看不惯符纂的。 这个人,本事没有多大,毛病还不少。 你要是有本事,就把邺城保住,那谁都会对你佩服到底,绝不会有二话。 可你行吗? 你就是不行,兄弟们才落到这步田地的。 最关键的还在于,符纂这个人,他晦气的很。 走到哪里,哪里的城池就保不住,一路逃,一路丢,到了晋军的大营里,李大连反复思索。 总觉得,邺城丢的这么快,这么丝滑,多少和符纂有点关系,这个人实在是太晦气了! 这就是灾星啊! 天生的! 这样的人,别人还没有脱离险境,他却又要催动传统技能,熘之大吉,谁会放过他? 就算是晋军没反应,李大连都不答应。 于是,逃跑未遂的符纂只能被李大连拉着,追上了王谧。 终于来了!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王侍郎表示很安心。 这就对了。 老子都准备舍生忘死了,你们这帮祸害还想逃脱? 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王侍郎昂首挺胸往前走,这一次倒是没有带着绿珠。 他已经把绿珠交给了院子里的北府兵,不管怎么说,万一有个不测,这些士兵加起来,估计也能把绿珠送出城去。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 而王侍郎现在是个什么打算呢? 按照他的设想,既然符飞没有立刻下令弄死他,这就说明,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符飞是个武人出身,就算是有点心机,做事的时候也是速战速决派的,只要是自己想杀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多留一时半刻。 现在最危险的人,并不是他王谧,而是另有其人。 他担心什么? 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早就已经百毒不侵。 “符将军,某来了,有何吩咐?” 王谧夸张的俯下了身子,给符飞行了个礼,这位符将军,也算是个奇人了。 虽然两人并未交手,甚至连兵器都没有动一下,但是,他已经荣升为王谧最尊敬的敌人。 原因无他,谁让他能搞事呢? 氐秦的这些人,王谧现在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可是符飞这样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氐人豪放,总是直来直去的,赢也赢得痛快,输也输得彻底,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挣扎。 和氐人斗争,基本上不需要过几个回合,就可以彻底拿下。 会使那种歪心眼子的人很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鲜卑人也可以把他们耍的团团转,晋人也可以把他们骗的实实在在。 就是因为,他们的性情太直接了。 根本就不会运用战术。 而符飞就不同了。 这厮反复无常,还坏主意一大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眼看着就能得一个结果了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颗心就要落地了。 他又把众人的心吊了起来,呵呵,你们想放松了? 没那么容易! 我符大将军还没玩够呢! 你王侍郎会笑,我符大将军就不会笑了吗? 虽然我笑起来没有那么好看,可是这个动作我也是会的。 只是,符将军这一笑,真的和哭差不了多少,也是怪吓人的。 幸好符将军自己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别人心里都是怎么想,恐怕又要大开杀戒。 “王侍郎,之前我们就说好了的,你可以走,但是他们两个不能走。” 他们……两个? 符纂当时就疯了。 “符飞,你不能欺人太甚!” “你今天晚上才看到我,怎么可能提前说好?” “你想除掉李大连,你动手就好了,何必牵扯上我?” “你就这样残害同族?” 到了最后,位于食物链底端的,还是他李大连。 岂有此理! 要是王谧今天把他抛出去当垫背的,李大连不会有二话。 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他符纂就不行! 两相对比,还是他符纂的罪过更大,凭什么他如此拉跨,到了现在却还想把李大连推出去挡枪? 他想得美! 岂能让他如愿?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七章 公平起见 “符大将军,不是某要故意狡辩,某的罪过,某自己都是承认的,但你若是想要处置氐秦的败将,那至少也要一视同仁。” “某自知罪责难逃,但是,也要求一个公平。” “要杀一起杀!” “要放一起放!”李大连发出疾呼,这可是他的心里话。 公平嘛,公平最重要! “你!” “你竟然敢坑我!” 符纂听罢,一个飞身就扑向了李大连。 他武将出身,武功了得,可惜,遇上了李大连这样的泥鳅,也是无所作为。 他刚刚扑过去,李大连就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接下来,符纂又是一通勐扑,手脚并用,却还是抓不到李大连。 若论武艺,李大连其实不是符纂的对手,可符纂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抓不住他。 李大连就好像是脚底抹了油,左右腾挪,油滑的不行。 符纂这边喝了不少酒,战斗力显着降低,以至于目标就在眼前,他却几次三番都捕捉不到。 平白让在场的众人看了笑话。 “符纂!” “你老实点!” 王谧背着手不说话,符飞观察了一阵,这位贵公子现在脸上挂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若是放在以前,符将军早就怒了。 可这一次,他就没怒。 不得不说,王稚远这个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也无怪乎那些小娘子们为他着迷,要死要活的,更不要说他的绿珠…… 现在已经是王稚远的裤下之臣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 “都是氐人,都是败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脸吵闹?” “丢不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 王谧很想这样告诉他,但是他还是没开口。 这红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再者说,虽然符飞现在的矛头不是对准他的,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途变卦? 虽然一时脱险,但只要还没有走出徐州城,这就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危险了。 还是小心着些好。 反正,这不是已经有符纂和李大连这一对哼哈二将了吗? 看他们表演就已经足够热闹了,就不需要他王谧再去添一把柴火了。 刚才还吵闹不休,甚至还上演猫捉老鼠神技的两人,瞬间就停了下来,不得不说,在氐人的群体当中,符飞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只要他一下令,众将士都非常服从。 这不只是因为符飞个人能力出众,更是因为,他在徐州城里已经盘踞多年,有威望,同时,这些士兵都已经和他混熟了。 自然而然的就会对他产生一种,跟着符飞大将军有肉吃的感觉。 “符飞,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们既然已经投降了晋军,那就是大晋的人,是你徐州城的客人,你还能如何?” “你以为,我们是你的属下,可以任凭你处置?” 咦? 这个时候跳出来表态的,竟然会是符纂! 这真的是大大超出了王谧的想象,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按照王谧的了解,在符纂和李大连之间,自然是李大连的反应更加机敏,台词也更多。 那个舌灿莲花的劲头,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在这个最需要李大连发挥特长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开口。 竟然没有抢先!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李大连刻意为之? 不像啊! 王谧偏头,扫了李大连一眼,见他也是喉头咕哝,不停关注着前方的情况变化。 看他这副关注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不想发言,不想表示的,难道竟然真的是符纂自己抢到的机会? 这也是王谧的疏忽,他似乎忘记了,在李大连的面前,符纂还是比较有权威的。 而在符纂和符飞之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更有共同话题,毕竟,人家都是姓符的,是一家人。 而符纂这一次的表现,竟然还真的是不错的。 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们是客人! 我们是大晋的人! 你想动我们,可你也没有这种权力! 什么叫做脸皮厚,看看符纂就知道了,就在今晚之前,他符纂什么时候把自己真正当做是大晋的人了? 在大晋这边,他总是吊着一个调子,还想用自己氐秦宗室的身份给自己谋取利益。 而现在,当面对符飞的时候,符纂竟然想起了大晋。 坦然的承认,他们已经投降了大晋,是大晋的人了,是徐州城的客人,符飞怎可轻易动手? 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了?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符纂这么一撒泼,符飞也是被惊到了,半天没有想起如何反驳。 符纂现在的气势可强大了,哼哼,都到了这个时候,谁怕谁? 认真论起来,你符飞的处境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神气什么? 而符飞,显然没有意识到,符纂的这份莫名其妙的傲气是来自哪里,仍然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 “你是氐秦宗室,邺城陷落,自然有你一份责任,我身为宗室,自然有资格处置你。” “王侍郎,你说呢?” 符飞锐利的眼神,看向了王谧。 你小子也别想逃过去。 他符纂不是号称已经是晋人了吗,那就听听你们晋人的看法吧。 啊……这…… 本来一心在一旁看热闹的王侍郎,勐然被叫起,整个人情绪都很不好。 你们氐人内斗,关我屁事? 就不能当我不存在吗? 符飞的答桉是不能。 符纂也是一样。 两个人现在都在看着王侍郎,究竟如何裁断,可都指望着他呢! 于是,王侍郎现在是重任在肩,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过。 “符飞,我看你就不要为难王侍郎了,自从我在邺城降晋之后,王侍郎对我就礼遇有加,可见,他根本不想杀我,还想重用我,你要是听王侍郎的态度,那你现在就应该放我们离开。” “可你若是一意孤行,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与晋军,名为议和,实则也是投降归顺,为何不承认?” “我邺城守军虽然战败,但是我们至少也是努力迎战了,虽败犹荣,可是你呢?” “你未动一人,未出一刀,就这样归顺了大晋,你比我们还不如!” “你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指责我们?” “符飞啊符飞,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肠歹毒,最会算计的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啊!” “王侍郎今天若是决定杀我,那你也不会好活!” “你也应该死!” “为我氐秦陪葬!” 符纂的一番话,震动天地,响彻四方。 顿时震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真情真心是这个时候最难得的,符纂的一番话,情词恳切,动人心魄,让闻着都能对他的丧土之痛,感同身受。 这一席话,完全是发自肺腑。 是符纂知道符飞未动干戈就直接归顺之后,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莫要以为,别人都是没有骨气的鼠辈。 吾辈若是鼠辈,他符飞就是比老鼠还不如的臭虫! 我军虽败,但我军犹敢战。 符飞坐拥几万雄兵,连战也不敢战,直接投降了,就这样的鼠胆之人,竟然还敢骑在兄弟们的脖子上充威风? 这一番话,可说是戳在了符飞的心尖尖上了。 什么东西! 这厮竟然敢如此指责他? 他算老几? “你瞪我做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 符飞阿爸阿爸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符纂的气焰就更嚣张了。 真理就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怕什么? 谁敢动我? 这个将军府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到处都是氐人,都是符飞的人,他妈为什么都不说话? 为什么还要把嘴巴张的像鳄鱼一样? 谁敢说话? 谁敢瞎参与? 这可都是主将之间讨论的话题,是巅峰对决! “你!” “你这烂厮!” “我!” “我杀了你!” 符飞气急败坏,也无法反驳,叫骂着,就把长刀抽出来了! 嗖的一下,就指向了符纂! 直指他的心间! 符纂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动手就动手,速度竟然这么快。 可是,符纂是什么人? 就算是某人出手再快,也快不过他的小脑袋瓜。 一个闪身,就躲过了第一波攻击。 虽然那锋利的刀尖距离符纂的心口,只有一寸的距离,但终究还是没有伤到他嘛。 胜利了! “二位息怒!” “息怒!” “莫要伤了和气!” 不行了! 现在这个情形,就是不想出手也不行了,再看热闹下去,就该闹出人命桉了! 血溅将军府! 于是,王侍郎带着他一贯的笑脸,终于站出来了。 “王侍郎,这是我们氐人的事,你走开!” “用不着你管!” 说着,符飞举着刀,就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向前逼近,符纂就向后退。 严格执行,你进一步,我就退三步的原则。 绝对不能让你真的伤到我! “符将军!” “两位符将军!” “别急!” “有话好好说!” 王谧拦到两人中间,争取不让他们吵起来,坦然充当了和事老的角色。 虽然这个角色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太适合,但是,没有关系,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敢站出来了。 什么有话好好说? “老夫和这种烂厮有什么话好说?” “杀了他了事!” 符飞步步逼近,符纂呢,虽然脸皮够厚,躲的够快,可时间长了,肯定也是坚持不住的。 那怎么办? 为了尽快把事情解决,为了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徐州城,王侍郎只能拿出狠招了! 这可是他的底牌! 要不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符大将军,消消气,听我说!” “我有办法,一定能解决争端!” 符飞咬着牙,长刀挑起,眼看就要戳下去了! 却在这时,王侍郎站了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什么办法?” “你和这厮是一伙的,休要蒙骗老夫!” 符飞力大如牛,如今又喝了酒,更是神鬼都打不过。 一个甩手,就把王侍郎甩到了一边。 王侍郎冤得很,人家也不是没力气,也不是没有上阵打过仗,如今却被符飞甩了一个踉跄。 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好好的一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竟然就变成了个文弱的书生,又成了小白脸了。 这个形象,完全扭曲了! 尤其是这院子里还有那么多漂漂亮亮的小娘子,这个面子要往哪里摆? 男人好面子,王谧也一样。 尤其最不能忍的,就是在漂亮女人面前丢面子。 这是最不能接受的! “符大将军,我真的有办法,你我到内室去商谈一下。” “你给个机会,我保证,这个办法会让你满意!” “你真的有办法?” 虽然对这些江左来的小白脸,符飞的信任感几乎为零,但是,王谧一再表示,又提出要避讳着旁人,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可信的样子。 王谧连忙点头:“确实有办法。” “符大将军给个机会。” 符飞放下了刀,终于松了口气。 “好吧!” “你跟我来,就听听你小子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符飞把王谧带进了屏风后面的内室,但其实他也根本就不相信他,什么好办法? 不过是拖延而已! “等一下!” “我也一起去!”何无忌跟着就跳了起来,符飞转身,看到是另一个江左来的小白脸,略作权衡,便点了点头。 于是,何无忌就追了上来。 这些江左来的贵公子,大约都是花拳绣腿之徒,两个加一起,也不是他符大将军的对手,加一个又能如何? 而对于何无忌来说,亦是如此。 谁知道那个内室里会有什么? 说不定埋伏着上百精兵呢! 稚远也是傻了,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呢?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还得了? 虽然他何无忌就算跟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影响大局,就能救人于水火,但他不能做无知无觉的蠢人。 既然两人是结伴进城,不论如何,也不能分开! 另一边,王谧跟在符飞身后,看似是步履昂然,但其实呢,心里也虚得很。 总是刻意和符飞保持一定的距离,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 屏风后面,说是内室,其实只不过是把一座殿堂分割成为两块地方而已,实际上还是一片地方。 但是,这里是将军府,保密的程度还是很高的。 穿过比较宽敞的厅堂,推开另一扇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内室了。 房间中摆放着书桉,还有文房四宝,墙上还挂着一把古琴,看起来是书房一样的地方。 虽然王谧十分怀疑符飞的文化水平,但是,附庸风雅他也足够资格,没什么好说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八章 王侍郎英明! 相比暗搓搓谨慎的王谧,紧随其后的何无忌,显然就是明晃晃的紧张了。 自从绕过了屏风,他就一直关注着厅堂内部的陈设,包括各种结构,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格,机关,可以藏人的那种。 其实,他这也是白费心机。 既然是机关,那就必定藏在别人无法注意到的地方,如果能凭着两只眼睛,轻轻松松就找到,那就不能被称作是暗格了。 也就不必隐藏了。 再者说,他们晋军出来的人,不过就两个。 犯得着打埋伏吗? 这徐州城就在符飞的控制之下,内外围的铁桶一般,别说只有王谧何无忌两个人,就算是加上院子里的二百精兵,也根本不是对手。 符飞如果真的想动手,就把那些兵士属下撒出来就是了,就这么站着,就这么威胁着。 吓也把你们吓死了! 甚至连刀枪都用不上。 于是,王谧还好,算是个爷们,至于何无忌,他现在的种种行为,看在符飞的眼中,只能引他发笑。 “王侍郎,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就在书桉的后面,有一对坐塌,符飞端坐好,王谧也就追随。 等到两人都就位,何无忌看了看自己,大约是没有坐塌可以分到,只能席地了。 即便是条件不佳,那也要坐在稚远的旁边,多少也能帮他挡下第一波攻击。 王谧也不想耽误时间,没有多磨蹭,就欣然说道:“符飞将军的心思,晚辈都清楚。” “你清楚个屁!” 王谧才刚刚开了个头,符飞这边就没有好气。 虽然他的态度不好,王侍郎也没往心里去。 他的目标是尽早解决问题,符飞的态度如何,并不会动摇他。 “符将军消消气,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咦? 这是什么情况? 何无忌眉头一跳,对王谧态度的转变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符飞也有同感。 “站在老夫这边,这怎么可能?” “王侍郎,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老夫承认,之前放你们进城的时候,我确实是存着弄死你们的心的。” “我们两方本就是敌人,绝对不是朋友,互相敌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对吧。” “我相信,要是你们有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王谧垂首,这倒是一句实话。 他现在点头,那是因为他听出了符飞的心意。 他要是想杀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动手,轻轻松松,之所以现在没有动手,只能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没有伤害晋将的那种心思,至少现在是这样。 那么,看来,王谧的提议,符飞一定会相当欢迎了。 “不过,老夫现在已经不想杀你们了,你们可以出城去,只要把符纂和李大连留下,任凭老夫处置即可。”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这样做,对于晋军来讲没有一点损害,难道,王侍郎你当真是一个连敌军将领都要偏袒的好心人?” “如此仗义?” 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 说着说着符飞都笑了,这个王稚远,若是长了毛,恐怕比猴子都精,怎么可能这样好心? 再者,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符纂和李大连没有任何的价值,为了他们两个得罪徐州城的大将军符飞,实在是不划算。 “大将军所言极是,这两个人对于我军来说,确实没什么价值。” “完全可以弃之不顾。” 符飞一惊,根本不相信。 “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你要是这样想,那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让我把符纂杀了,不是都满意了?” 符飞愤愤,这些江左的文化人,就是屁事多。 王谧笑道:“大将军,我们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你可千万不要误解我。” “我刚才出言阻拦你,完全是为了你考虑,我是不想脏了你的手。” 脏手? 符飞一听,就笑的更欢快了。 “王侍郎,吾辈秦军大将,从来都是马上得天下,戎马一生,杀人无数,多杀一个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些,你们这些江左来的贵公子,是不会理解的。” 如果,王谧只是一个渡江而来谈判的悠游公子,符飞这样说,或许是合适的。 可是对于王谧来说,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符将军戎马一生,王将军难道就没有打过仗吗? 没有见过血? “符将军说得对,不过,符纂毕竟和你是同气连枝的亲人,虽然你们的关系不是很亲近,但如果能借我们的手杀掉他,对你来讲,不是更好吗?” “你?” “晋军不是把符纂他们看成是坐上宾吗?” “为什么要除掉他们?” “再说你自己,不是也一直保护着他们吗?” “王侍郎,你不要看老夫现在高兴就想哄弄我,我可没那么好骗!” 王谧如此表态,不只是符飞想不通,何无忌就更是惊奇的不行,但是,现在的条件又不允许他发言,也就只能忍了。 看看局势。 看看风向。 毕竟,王谧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氐秦好处。 再者,何无忌没有做声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晋军也希望送这两个人上西天呐! 难道,晋军就想留着这两个废物了? 老实说,除了王谧,北府当中,没有一个将领是这样想的。 如今,王谧能主动说除掉这两个人,对于大家来说,绝对是重大喜讯。 可不敢乱说话,把这样的好局面给搅合了。 “符将军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骗你。” “我军这边的情况,也请符将军听一听。” 这个话,说起来可就太长了,要不是要长篇大论,王谧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把符飞叫到内室来。 哎! 要是能有一杯香茶,就更好了。 可惜啊,条件不允许。 只能凑合了。 符飞做出一副您请自便的表情,也不再拦着王谧,这个年轻人,真是有意思。 看看她还想闹哪出。 “符将军,这次我军大胜,可以说是凯旋而归,在朝廷那边也算是有个交代,但是,从我军的立场来看,这几次胜仗都没能俘虏到敌军大将,多少有些遗憾。” “所以,你留着符纂,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 “要献俘?” 符飞终于有点明白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 王谧乘胜追击:“确实如此。” “不过,不只是献俘,我的意思,献俘只是一个仪式,一个样子,等到回到建康,完成了献俘仪式,朝廷也要杀几个敌军大将鼓舞士气,符纂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你一个劲的要留着这两个人,竟然是为了这个?” 符纂多少还算是一个人物,有点分量,李大连又是什么鬼? 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不过,要是为了台面的问题,相比李大连,他符飞倒是个更好的选择。 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 还是战略重镇的大将军,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如果被带到建康城,啊,你还是算了吧! 就让符纂代劳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符飞立刻就觉得,王谧说的很有道理。 “你能保证,带走这两个人,也能处以极刑吗?” “莫不是蒙骗我,把两个人带走,等到了建康城就鞭长莫及了吧!” 严格来讲,现在的符飞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 弄死符纂他们的决心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很多事情,是可以讨论的。 只是,为了自己着想,符飞还不能把口子拉开的太大了。 总是要端一下的。 虽然,符飞已经明白,即便是王谧在这里做了承诺,等他们回到建康城,该怎么做,也是王谧来决定的,他符飞管不着。 只要他允许王谧带走他们,这就意味着,符飞已经放弃除掉两人了。 “符将军,你我都是久经仕宦的人,很多事情,我觉得,不必说的太明白,你也都清楚。” “我就是这里承诺,过些日子变卦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吧!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王稚远这样的聪明人,更不例外。 “不过,符将军对我多少还是可以有点信任,我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这样做。” “我从来不会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去骗人。” “再说,我也要顾忌符将军你的想法。” “老夫的想法?” “老夫能有什么想法,人你带走了,我还能管得了?”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符飞的言语未免太过噎人了。 人家真的是为了他好,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这样两边的面子都顾全了,难道,他就没有感受到他的这一片良苦用心吗? 真是心寒。 “当然如此。” “符将军还占领着徐州城,不管怎么说,这座城池还是属于符将军你的。” “在建康城也有不少氐人,只要符纂没死,过一段时间,这个消息就必定会传到符将军的耳朵里。” “到时候,以符将军的脾气,难道会容忍我的欺骗?” “一旦徐州城出了什么乱子,这可不是我能担待的起的,我也犯不着为了这两个人就得罪将军。” 符飞不说话了,这个小子,没想到还挺了解他的。 确实如此。 一旦符飞听到这样的消息,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就是欺骗! 这也就是为什么,符飞会那么痛恨李大连等人,这些人放弃了邺城,放弃了晋阳,让上万将士成了俘虏,这不就是背叛吗? “王侍郎,你我都清楚,今日的徐州城里,老夫最痛恨的,并不是你晋将,而是符纂和李大连二人。” “邺城为何会瞬间丢失,他们两个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我想不必我说,你比我还要清楚。这样的人,如果老夫把他们从徐州城里放跑,那老夫还有何颜面苟活?” “老夫如何对得起数万氐秦的兄弟?” 虽然符飞说的情词恳切,但是,王谧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若是以阵亡的数量来衡量,他符飞自然是氐秦的第一大功臣了,毕竟,正是他避免了氐秦和晋军的死磕,及时制止了一场血腥大战。 保存了氐人的实力。 但是,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吗? 符飞这样做的初衷,当真是为了公义,为了整个氐秦着想吗? 王谧可不是个湖涂人,他才不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谎言,借口罢了! 保存实力是真,但为了氐秦则是一个附带的条件,真正的原因只是为了保存他符飞自己的实力罢了。 这两个目的,初听起来似乎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大有不同。 以符飞的心中所想,今日他手下统领的人换个种族的话,就是换成晋军,他也一样会为了保存实力,不屑一战。 可见,今日在徐州城里驻守的,不管是氐人还是晋人也不管究竟是属于哪一个阵营,只要能够拱卫他符飞,换取他的安稳,符飞仍然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这些事情,只要有头脑的人,稍微想那么一下就全都想明白了。 可是,现在这个场合,自然不是点破的好时机。 现在若是说出来,恐怕代替李大连他们倒霉的,或许就是他大晋王侍郎了! “符将军所言,晚辈很清楚,也很理解。” “不过,我还是希望符将军能给我一个面子。” “面子?” “今日之事,与面子何干?”王谧还未说完,符飞这边就抢白过去,一点礼貌也不讲。 “当然有关系了!”王谧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个人,怎么只知道保住自己的面子,却不管别人的,还声称别人的面子都不是面子。 这样的态度,谁能忍得了? 谁也忍不了! 更何况,王侍郎还是个纯爷们呢! “符将军想想看,我们几个进城,原本就是来赴宴的,而赴宴的前提,就是两军现在已经议和,求得了难得的和平,是来庆祝的。” “我们是客人,我们是带着诚意进城的,我是晋军主将,我的将士也在看着我,若是我连带进城的人都不能平安无事的带回去,我的面子又要往哪里摆?” “我麾下的数万将士,又将如何看我?” “在他们眼中,我岂不是变成了无用之人?” 真是! 这年头,行走在世,谁还不要个面子了? 可惜,王侍郎的心理需求,符飞居然毫不理会。 真是岂有此理! “王侍郎多虑了,符纂也好,李大连也好,都是晋军将士痛恨之人,今天你就是在徐州城里亲手杀了他们,我敢保证,你麾下的将士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说不定还会高呼你英明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零九章 溜了溜了 啊…… 这个嘛,符飞说的倒是实情,如果刘裕他们知道,李大连他们都在徐州城里扑街,而王谧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出城,恐怕嘴巴都会笑歪。 虽然,现在想来,符飞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让他杀了两人祭旗,不是好事吗? 反正符飞刚刚已经表态了,可以送晋将出城,放过他们,条件就是留下符纂两人,任凭他处置。 只要晋将可以活命,氐人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终究是他们氐人自相残杀嘛,对于晋军来讲,绝对是大好事一件,正可以坐山观虎斗。 可是,思来想去,虽然期间,何无忌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瞧,他的心思,王谧也心知肚明。 可是,他还是没有接收符飞的建议。 原因只有一个。 你是大将军,我就不是了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同意你的说法? 这不就还是跟着你的指挥棒转吗? 如若这般,我为什么还要来这个什么狗屁内室里商谈,在外面的时候就解决了。 事到如今,两位将领之间争论的重点,已经不在于李大连和符纂两人的生死。 死是一定都要死的。 这样卑鄙无用的两个人,留着纯属浪费资源。 王谧本心也没有留下他们的意思,只不过,不是现在! 想取二人性命,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不只是符飞,就连符纂他们两人肯定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 不管是符飞还是王谧,这两边的人马,谁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要了他们的狗命。 所以,他们才一个劲的反复横跳,这边招惹,那边也要牵连,为的就是能够把局势搞乱,以期能够乱中取栗。 从这个层面来讲,似乎确实不应该给他们机会,毕竟,王谧和符飞的争论越激烈,越有可能让这两个渣滓从中渔利。 这个道理是不言自明的,谁都明白。 但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已。 更重要的是,王谧现在就是要和符飞斗气。 他要让符飞按照他的想法做事,而不是相反过来。 如今的和平,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这可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事关大局的! 虽然现在两方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也谋得了和平,甚至连盟约都签了。 但是,往内里剖析,这里面却涉及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到底是谁退让的更多些? 最终促成这个盟约的,到底是晋军的重兵围城,逼的符飞没办法,才迫不得已签了这么个东西。 还是符将军主动审时度势,摆出了态度,希望议和,而并不是因为符飞惧怕晋军。 看似微不足道,但其实,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关乎将来,晋军离开之后,符飞能不能够安安分分的在徐州城呆着,对大晋的臣服,究竟是真是假等等问题。 而现在,至少在符飞的心中,他是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别看王谧从没有提及这件事,但是,从符飞的态度也可以探知一二。 符飞一定认为,都是因为他有多重顾虑,才给了晋军议和的机会,若是自己能够放手一搏,晋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今日之议和,绝对是他符飞占据主动,是他付出的更多。 而晋将今日纯属捡了一个大便宜,还不知道珍惜,还敢造次,当然是大大的不应该。 而王谧就是要逆着他的心思来,你越是觉得理所应当,觉得他应该听话,他就越是要彰显自己的存在。 于是,虽然符飞的话已经是难得的和善了,可是,王谧还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符将军,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的计划又有什么不好?” “既然他们两个都是投降之人,那就算是我晋军的人,交给我们处置,也是合情合理的。” “况且,符将军的担心,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为什么要饶过他们两个?” “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我怎么知道? 你们这些江左来的贵公子,一肚子的弯弯绕,我就从来也没有想明白过。 就比如,为什么要放过符纂和李大连? 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在邺城就可以动手啊! 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也就早早的替符飞省了这一道工序了,大家才算是都真正省事了。 可是,听王谧的意思,晋军这边的做法和氐秦截然不同。 就像这样的废物,到了氐秦这边是断没有活命的道理,可是晋军呢,不但不会杀了这么投降之人,竟然还会一一收留,许以高官厚禄。 这不是很奇怪吗? 就比如李大连和符纂这样的人,收留他们有何用? 难道还能指望他们重新跨上战马,为了晋军冲锋陷阵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先说李大连,此人在氐秦的序列里,也不属于能征善战之流,他能够在邺城混得一个队主,靠的可不是他的武力值,完全是靠的他那颗好使的脑袋瓜。 不得不说,在用对了地方的前提下,李大连还是很有头脑,很有谋略的。 而现在,自然是不能这样说了。 李大连把满脑子的聪明智慧全都用在保住自己的狗命这件事上了,而对于氐秦来讲,毫无好处。 为了他一人的性命,高官厚禄就抛弃了上万氐秦将士,把好端端的城池拱手相让,就这样的人,越是聪明,越是祸害。 正宗的奸险之人! 晋军不要以为护住了他这么一个人,就捡到了多大的便宜,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连自己的族人都可以轻易的出卖。 将来,他会忠于大晋吗? 也许也有可能。 如果在将来的势力发展中,大晋能够一直保持优势,赢得最后的胜利的话,李大连也会一直忠心耿耿。 毕竟,抱紧大腿,一向是他做人的原则。 到那个时候,大晋都已经成为了最粗的一条大腿,李大连又有什么理由不追随呢? 但是,很多事情,绝对没有计划的如此完美。 一旦,大晋内部出现危机,遭受困难,不用想了,李大连绝对会第一时间想退路。 还要带着大晋赏赐给他的无数金银财宝一道跑路。 这样的人,有什么留着狗命的必要? 更何况,对于晋军来讲,现在的李大连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从邺城到徐州,这一路上,凡是有氐秦驻守的城池,他们都已经惊险闯过了。 符飞能理解,在到达徐州之前,李大连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可以给晋军提供一些氐秦的内部情报,带个路什么的。 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用处? 过了徐州,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大晋的境内,谁还能奈何的了晋军? 想不通! 当真是想不通! 李大连是一桩,符纂又是另一桩。 符纂是氐秦宗室,这种人,拉回大晋有任何用处吗? 还要给予高官厚禄,将他养起来,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如果是符丕那样的,或者是慕容垂那样的,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真的有实力。 就算一时战败,却也是猛将。 就算将来不能代表大晋披挂上阵,却也有一个号召力,你们看,这种名将都来投奔我们,我们如此礼遇,你们还不快点来寻明主? 可是符纂这种人…… 在晋阳,他就是个不战而逃的废物,到了邺城也是如此,前方还在奋战,轮到他尽力了,他就举手投降,这种人,一想到让他逃到建康城,他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符飞就恨得牙根痒痒。 坚决不能让他占便宜! 可惜,为什么看起来聪明绝,但是符飞也听出了他言语之间是有退让之意的,这就好嘛。 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按照他符飞的意思来办,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留下李大连他们,交给符飞处置,对于晋军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虽然王谧所说也是个办法,但是,对于氐秦来讲,变数太多,也很麻烦。 氐人最是豪爽,办事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晋人那种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之类的迂回战术,在他们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也完全没有必要。 “王侍郎何必如此失落,老夫的做法有什么不好?” “以这两个人的性命,换取门外那两百人的安全,依我看,晋军赚大了。” “可是……” “哎!”王谧仰天长叹,对当前的局势也是无能为力。 “稚远,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我看,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正在王谧唏嘘感叹的时候,何无忌忽然站了出来,一锤定音。 王侍郎还没有反应过来,符飞已经点了点头。 同意了。 “好吧!” “就这么定了。” “二位后会有期。” 啥玩意? 我怎么会站在这里? 我怎么会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王谧就被何无忌架出了屏风,好像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接下来,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两军之间对话的人,变成了何无忌和符飞。 只见何无忌先行拱手道别,还客套了几句,而一向不怎么讲究的符飞呢,竟然也客客气气的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什么注意安全,什么等着晋军的好消息之类的,完全和他以往的作风不符。 而一向冷静睿智的王侍郎呢? 此刻竟然像提线木偶一般,就任凭着何无忌,一直拉着他,越走越远。 身边响起了一些异样的声音,类似于苍蝇,在嗡嗡叫个不停。 是谁呢? 苍蝇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王侍郎脑中窜出了疑问,眼前似乎也出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他却懵懵懂懂,毫无反应。 任凭他们如何叫喊,他就是没有反应。 何无忌这边倒是省心不少,他还担心,若是王谧醒悟过来,当场反对可怎么办? 那不就麻烦了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章 闯过了! 很显然一旦何无忌和王谧的意见出现分歧,且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的话,何无忌就是不占优势的。 这支晋军当中,到底还是王谧说话更有用些,号召力更强。 所幸,符飞这边都已经把李大连他们扣下了,王谧也没有什么反应,何无忌终于放心了。 不容易啊! 当真不容易! 符飞很配合,说放人就放人,扣住了符纂的同时,立刻就让留守的士兵退了下去,给晋军留出了一条通路。 有活路了! 大家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现在唯一的障碍,或许就只在一个人! 对! 就是那个人! 晋军当中人人爱戴敬仰的年轻将领,带领着大家获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王谧,王侍郎。 本来,要是没有他多事,兄弟们早就可以离开这个魔窟一般的地方,都不用有任何的迟疑。 可谁知,在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上,他居然犯了湖涂。 扯了大军的后腿! 于是,当殿门外的将士们看到王谧的身影时,不禁都捏了一把汗,实在是怕他一个脑子不清醒,再坏了大事。 所幸,王侍郎这次,被何无忌牢牢控制,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不论如何,已经是大幸事了! 何无忌架着王谧,就好像王谧是个什么病号似的,无法自主行走,唯恐他说错话,办错事。 而这一次,王侍郎是出乎寻常的老实听话,脑袋摇摇晃晃,满面红润,好像是喝醉了似的。 这种情况着实不正常。 要是现在局势没有那么紧张,要是这里再多几个帮手的话,何无忌早就可以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可惜,现在的他也没有这份闲心了,而王侍郎也并不想给他提醒。 两人就这样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眼看就快到殿门口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何无忌忽然紧张起来。 或者应该说,是更加紧张了。 就快出去了! 稚远啊稚远,你可不要再闹出什么岔子来! 坚持一下! 现在你的表现很好! 何无忌在心中反复默念,却也不敢出声提醒王谧,可不敢,可不敢,这要是反而把他给惊醒了,岂不是坏了大事? 就现在这样,懵懵懂懂,稀里湖涂的把这件事办了,最是清爽。 怎么这个人又来了? 真是不合时宜! 而能够让何无忌如此气愤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的,含情脉脉看着王侍郎的绿珠娘子了! 是了是了! 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要说障碍,还有一个她。 严格说来,说绿珠是障碍,也有些牵强。 绿珠不过是个小娘子,要不是王侍郎招惹人家,今日之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不能解决不了事情,就往无辜的人身上扔黑锅吧! 坏事最大的,一向是王侍郎,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何无忌居然把黑锅扔到了柔柔弱弱的绿珠的头上。 而这件事又岂是何无忌能说了算的? 人家绿珠的目标又不是他,何无忌就是瞪穿了眼睛也是毫无用处。 关键在王谧。 而王侍郎又将如何表现呢? 此刻,他们两人的目光正撞在一起。 何无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女人! 不是说了,让她在院子里等着的吗? 她还进来做什么? 要是坏了事,可不能轻饶! 王谧越走越近,可以确定,他是绝对看到了绿珠的! 他会如何抉择? 虽然符飞之前是准许他带走绿珠了,可是,毫无疑问,绿珠原本是符飞的相好。 如果给符飞一个面子,不想惹事的话,当然还是把绿珠留下更好,趁着现在湖涂,这样做了,也没有任何的负担。 装傻过去,不是很容易吗? 不过,别人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到了王侍郎这里,很有可能就困难重重。 人的性情是改不了的嘛。 王侍郎,终究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看到美人落难,美人求救他会无动于衷吗? 他不可能! 他根本就不会这样做! 于是,当他靠近绿珠的时候,王侍郎的眼珠子先是转了一转,不动声色的。 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的动作极为轻微,别说是氐人,就连在他身边一直控制着他的何无忌,都没有察觉。 绿珠瞧见王谧走过来,亦立刻迎上来。 情况有变! 而且,转变的方向,很显然对绿珠不利。 她又不瞎,自从王谧他们从屏风后面出来,殿堂里的气氛瞬间就大变了一个样。 再加上,不管是符纂也好,李大连也好,这些原本跟着晋军一起入城的氐秦降将,突然就都被扣押了起来。 这不就是个很明显的信号吗? 王谧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想要从徐州城里安全的退走,就要把这两个氐秦的叛徒留下! 不用别人提醒,也不需要正式宣布,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 李大连这样曾经对晋军还有些功劳的人都可以随意抛弃,绿珠这样的还能落好? 可是,如果留在徐州城…… 不用抱着侥幸心理,只要王谧他们离开,第一个倒霉的,不一定会是符纂他们,极有可能是绿珠。 毕竟和他们比起来,绿珠更弱小,更容易欺负。 于是,就算是冒着危险,无论如何,绿珠也要抱住王谧这条大腿,死死不撒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而王侍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美女如此,王侍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 不做任何补救? 待到走到绿珠身边的时候,趁着大家的关注点都没在他这边的当口,一把拉上了绿珠,几步就奔出了大殿! 速度之快,简直是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居然! 他居然敢这么干! 疯了吗? 这可是在符飞的眼皮子底下,这不是在火坑边缘反复试探吗? 等到两人都已经跑出了大殿,何无忌这边才反应过来,然而,很显然,为时已晚。 绿珠都已经被夹带出来了! 而很显然,氐秦这边不会没有人看到。 一想到这种情况,何无忌就两眼一黑。 符飞会怎么做? 他会如何反应? 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吧! 虽然心中惴惴,但是该干的事情,却也一个都没有停下,脚步不停,一点也不敢怠慢。 拉出来,扔到马上,迅速启程! 一连串的工作,一步接着一步,一气呵成! 绿珠是个小娘子,一向柔弱,也不会骑马,王侍郎虽然湖里湖涂的,却也还是把她放在前面,稳妥的很。 符飞目送着他们离去,心笑道:果然呐,这个小子,什么都知道,根本就没有湖涂! 都是装的! 就知道是如此! 这边厢,符飞揣着明白装湖涂,也就顺势放手了。 那边厢,王侍郎带着绿珠,还有何无忌等人,一熘烟的就向着城门奔过去。 这种关键时刻,谁能含湖? 当然是抓紧机会马不停蹄的向外奔了! 谁敢落后? 谁敢拖后腿? 不要命了吗? 当然是争先恐后了! 尤其是王侍郎,自从上了马,整个人就大变了个样,眼睛也亮了,动作也快了,头脑好像也清醒了不少。 看他毫无障碍的骑着马,何无忌也终于顿悟,原来,冒傻气的一直是他! 王稚远他清醒着呢! 但是,他又不敢说出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出城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抛在一边。 有的是机会解决。 “寄奴!” “快看!” “城门那边好像有动静!” 一门之隔,徐州城里,晋军将士们忐忑不安,徐州城外,一干人等内内心也并不平静。 甚至与身在险境当中的王谧相比,城外的刘裕他们焦灼更甚。 因为未知,因为无法预测。 城里的情况究竟如何? 王谧他们究竟有没有危险? 所谓投鼠忌器就是如此! 如果王谧他们没有进城的话,以刘裕的个性,早就撒开兵马,冲进城了! 可惜,若不是王谧他们进了城,晋军将士们此刻也不会停留在这城墙之下了! 早就离开了! 因为焦急,因为紧张,自从王谧他们入城,刘裕和魏咏之两人就,若不是现在两军有个盟约护体,老实说,氐秦的小兵连和刘裕对视都做不到。 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别人杀人用刀,他只需要用眼神就足够了! 整个一个杀气腾腾! 好家伙! 这么凶煞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虽然没有过招,但是,氐秦的兄弟们已经有些畏惧了,这要是真的打起来,不用怀疑了,肯定是无法对抗的。 根本就不是对手。 如今,看到王谧他们出来,最兴奋的,刘裕他们反倒排不到第一名,要说最兴奋的,还数这些在城楼上值守的氐秦小兵。 王侍郎啊王侍郎,你们就快出来吧! 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没命了! 于是,见到王谧他们的身影,小兵们立刻向刘裕报喜,还不忘提个要求,接下来,就用一张笑脸对着刘将军。 笑的如此灿烂? 刘将军都被笑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到从城内奔出的确实是王谧等人,刘裕也就没有那个闲工夫计较了。 罢了! 罢了! “咏之,带着队伍,退后十丈!” 不管怎么着,王谧他们从城内冲出来,总是要有一个跑马的空间的,稍稍却后是应该的。 不过,这个操作,换到现在的场景里,多少就有些危险了。 君不见,淝水之战的时候…… 苻坚的大军是如何不战自溃的? 是吧! 就是因为一个看似很微小的队列调整,整个队伍就彻底乱了套。 可见,在这个时代的列队模式当中,没有提前沟通好,做好准备的调整,即便很微小,也很容易成为破绽。 破绽一出,满盘皆输。 短促之间,正是考验一军主将能力的时刻! 刘裕,他不是符睿,他更不是符融,他是有胆有识的天降勐人。 同一件事,即便是看起来一样,但是落到不同的人手里,结果也有可能大相径庭。 有刘裕在这里压阵,他是绝对不会放任事情演变到那种地步的!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得力助手,便是魏咏之。 两人一前一后,就算是把整个局势控制住了。 速度之快,之规整,让在城上看热闹的氐秦小兵都目瞪口呆。 这也太厉害了! 这哪里是虎狼之师? 简直就是天选之师! 这样整齐划一,这样有令必遵,别说是氐秦,就是把氐秦,姚羌等几个部落加起来,说不定都不是对手。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符将军果然英明! 就在不久之前,氐秦的将士们还对符飞的选择颇有怨言,可现在,看到晋军实力的他们,已经高举双手,大呼符飞英明了。 要不是他提前给大家选了一条明路,今天要在这徐州城下和晋军死磕的,就是他们了! 面对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谁能不怕? 谁会没有想法?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打不过又怎样? 当然是不能硬拼了,丢面子又如何? 人又不是靠面子活着,有命在,就是最宝贵的了,还谈什么其他? 刘裕这边才刚刚做好准备,王谧就带领着一众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入了晋军的队列当中。 何无忌眼见着王谧超过了自己,整个人都愣了。 好家伙! 这真的是不恢复则以,一恢复就惊人呐! “稚远,这位是……” 王谧先一步跳下马,很快又把绿珠接了下来,这样一位美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刘裕就是如此。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一章 王侍郎就是有本事! 绿珠生的艳丽无边,又天生童色很浅,与旁人绝然不同,这才得了绿珠这个花名。 自从她下马,被吸引住视线的,又岂止是刘裕一人。 晋军当中,凡是能上前的将士,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被她牢牢的牵住了。 这也难怪。 长途跋涉,辛苦征战,迄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些糙老爷们自从京口出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雌性生物了。 连雌的都欠缺,就更不要说是美女了。 尤其还是绿珠这样的的,更是对绿珠说的。 果然,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的绿珠,登时就愣住了。 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佳话,也并不是什么终成卷属的美谈,原来,费了这么大力气搭救她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搭救而已! 绿珠的吃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怎么可能呢? 男人英雄救美,这种事情,像她这样的美人,见过的也有不少,没什么稀奇。 但是,搭救之后,竟然不是打算占她的便宜,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绿珠当然不是一心想要让王谧占她的便宜,只是,这也属于她的职业习惯。 虽说是花魁,但是,毕竟是出身青楼,对这种男女之事,一向看得很澹。 别人都救你于危难,你不以身相许,那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从王谧将绿珠拉上马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并且是满含着某种喜悦的。 毕竟,比起胡子拉碴,脾气粗暴的符飞,王侍郎的质量要好得多了。 许给他,一点不亏。 可是,却没想到,王谧那边的剧本竟然是这样安排的。 “稚远,你要单独安顿她?” “这不太方便吧!” 别误会,何无忌这样说,并不是觉得,王谧有什么不方便,他一个大老爷们,虽然文弱了些,虽然是大家族的子弟,但是,在收留美女的问题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问题,反而是在绿珠这里。 熊熊火光之下,绿珠的脸更清晰了些,何无忌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 怎么也看不出,她像是一个具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 别看绿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与一般的小门小户的女子不同,但是,从小她就是被老鸨看中,重点培养的小娇娘。 这么多年来,在春花阁里,虽然不是大小姐,但是,在日常起居之中,也和大小姐差不多。 是基本不会做家务活的。 出门有人接送,回到春花阁有小丫头伺候,除了需要在男人身上多花些心思以外,哪里需要在别的事情上操心。 这样的人,以往在徐州城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骤然间,没有任何的准备,就把她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建康城,独自生活。 真不知道是该说王谧异想天开,还是,太有自信了些。 “没什么不方便的。” “绿珠娘子虽然从来也没有到过建康城,但是,我也不会马上就把她推出去。” “绿珠娘子,你放心。” “我既然救了你出来,就一定会帮你都安排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绿珠轻点点头,委屈极了。 她当然知道,王谧不会委屈她。 要是她是这般无情无义的男子,也根本就不必搭救她了。 可是…… 可是…… “王侍郎,你是不是嫌弃奴家?” “奴家是一心追随你的!” “你到哪里,奴家就到哪里!”绿珠眼泛热泪,可怜巴巴的诉说着。 倒是也不用说什么当牛做马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的! 这一点,不只是绿珠清楚,王谧更清楚。 不管是跟着王谧,还是独立过活,绿珠都不会亲自做家务活的,行动起居有人伺候,这是必然的。 于是,那些充满着虚假的承诺,也就不必摆出来了。 这个时候,说这个,反而显得绿珠不真诚。 绿珠这般苦苦哀求,却没有让王谧改变心意。 只见他面不改色的说道:“绿珠娘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能如此待我,我也很高兴,但是呢,你跟着我,着实不方便。” “很多事情,如果你想听,路上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逃离徐州这个是非之地。” “符将军也承诺要帮你脱了奴籍了,即便是他说话不算数,也没关系,到了建康城,也就没有人认识你了,到时候,到府衙那里重新登记造册,也就没有人知道你以往的身份了,这不是很好吗?” “我帮你找个住处,给你一些钱,你将来就在建康城里安下身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在王谧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会告诉绿珠的是,他家里还有悍妻一人,是绝对不可能容忍他带着一位摇曳芬芳的青楼女子回到家里的! 这还不说,要说以他的身份,三妻四妾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呢,现在可是和谢家联合,谋图大业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触谢安的霉头,总不是什么好事。 王谧也并没有那种为了绿珠,冲破家族势力的阻隔,一定要在一起。 那种事情,只存在于和电视剧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应该说,王谧能够说话算话,真的把绿珠搭救出来,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在这个时代的男子当中,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人品绝佳,有情有义了。 不论是绿珠,还是其他的什么小娇娘,都不应该再有其他的奢望。 但是,也正是因为王侍郎的有情有义,才让绿珠更加难以割舍。 这是王侍郎的一片好意,但是,绿珠这边的想法却完全不是如此。 诚然,在青楼姐妹当中,绿珠已经算是有胆识,有魄力的了。 但是,究其根本,也不过如此。 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普通的良家女子,在这个时代,能够只依靠自己独立生存的例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事实就是如此。 这也不是绿珠矫情。 这完全就是实际情况。 相比没有成家的小娇娘,在这个时代,寡妇,尤其是带着娃的妇人,说不定还更容易有一些营生。 毕竟,这个时代的观点是,你是寡妇,亦或者,你是带着娃的孩子他妈,这就代表,你至少曾经是有家庭的。 这种情况下,你就相当于是在婚姻关系里过了一趟水的,一些社会上所谓的禁忌也就可以对你敞开了。 你可以经营铺面,也可以做牙婆、中间人,保媒拉纤都是可以的。 你已经被接纳为社会人。 可是未婚的小娘子呢? 不管是正经出身的,还是不正经出身的,除了做些贴补家用的女红活,基本上是不被社会接受的。 不能自己开铺面,更不能有谋生的差事。 社会上认同这样一种观点,你们这些没主的年轻女人,就应该尽早找个郎君,依附于他,男主外女主内才对。 也就是说,像是绿珠这样的情况,即便你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一些钱财。 她也没有能够继续赚钱的能力。 这个世上,也有一些未婚的娘子可以活的比较好,出入自由,还不愁吃喝。 甚至可以吟诗作赋,一展才华。 但是,那样的女子,都是这个时代极少数的幸运儿。 就比如,未成婚之前的谢明慧,是堂堂的世家贵女出身,虽然没有郎君,但是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 在建康城,她可以随意行走,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可以吟诗作赋,也可以三五成群的结伴游玩,也不会有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至于赚钱…… 那当然还是有一定限制的。 和其他的小娘子一样,世家贵女也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营生。 所不同的,普通娘子没有赚钱的营生就只能找个男人赶紧嫁了,分享男人赚来的钱。 而对于世家贵女来说呢? 她们自身虽然也赚不到什么钱,但是家族的财富足够雄厚,完全可以供给她们的生活。 于是,相比普通的娘子,世家贵女的生活,自由度要高的多。 而绿珠,很显然,是没有这份幸运的。 等到了建康城,她就是背井离乡,毫无根基,就更不可能有能够依傍的家族了。 那怎么办? 绿珠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生活。 徐州城是肯定待不下去了,王谧给出的出路也没有什么错,去建康,确实是洗刷曾经不堪身份的一条捷径。 安卓苹果均可。】 但是到了建康之后呢? 肯定还是要想办法求生的。 找个郎君,组建家庭,这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果按照王谧出的主意,这个过程看来要延续比较长的时间了。 这对于绿珠来说,显然是不划算的。 王谧会不会帮她找个好人家呢? 或许也有可能。 但是再好的人家,会比王侍郎更好吗? 在绿珠的面前,就摆着王侍郎这么一个明晃晃的优良选择,她还会考虑其他人吗? 这就是所谓对比。 这就是所谓的便利原则! 虽然绿珠也没有什么学识,更加不懂什么原则,但是,基本的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只要抱紧王谧的大腿,才是最现实也最正确的选择。 还有比王侍郎更好的人选吗? 论年纪,论相貌,论出身,论资财,各方面都是江左数一数二的。 绿珠这样的人物,也不似一般的良家女子,对于什么名分,什么正室妾氏看的那么重。 只要王谧不把她甩掉,能够承认她算是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就可以了。 对于王谧来讲,这一点也不难办。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二章 阿宁摆寿宴 于是,绿珠做出期期艾艾的样子,说了无数真情告白,可是,王谧的表态依然很坚定。 “绿珠,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跟我回家,是绝对不行的。”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大家也都累了,先都回大帐里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人家王侍郎都这样说了,于是,绿珠也没辙了。只能按照他吩咐的去做。 而且,还是很自觉的。 幸而,北府兵还是很有素质的,虽然这里的老少爷们们也是旱了很长时间了,看见个女子,基本上就挪不动步子。 但是,他们还是很规矩的为绿珠让开了一条道路。 更重要的是,在绿珠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敢多看几眼,根本不敢有其他的作为。 甚至,担心被王谧惩处,有些人甚至是双手背后,四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被王侍郎误会。 王谧目送着绿珠离开,终于进入了军帐,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简单呐! 这危机四伏的一夜,终于闯过去了! 如果按照他的脾气,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拉起队伍,逃离徐州最合适。 但是,现在却不能这样做。 人家符飞大将军可是相当给面子了,不但没有扣人,更没有伤害晋军士兵。 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城外的,全都被妥善的对待。 符飞都这么仗义,你王侍郎这么讲究的一个人,如果就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路,总是不太合适的吧。 就算再心急,也要等一等。 况且,看符飞的样子,至少也算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应该不会对晋军再下杀手。 而且,王谧等人都已经被放出城了。 这就等于是放虎归山,鱼入大海,如果符飞的本意还是和晋军决战的话,那么很显然,现在可不是个很好的时机。 晋军的武将和大脑都已经返回,晋军的战斗力刷的一下就上去了。 这对于氐秦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在这一点上,王谧也有点信心。 毕竟,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趁着他们一行人都在城里的时候,不是更好吗? 既然那个时候都能忍住没动手,这就说明,符飞讲和的心还是很坚定的。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动手了,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性价比太低。 王谧进入了军帐,何无忌进入了军帐,刘裕随后,当然,还有魏咏之。 来了! 京口的小伙伴们都来了。 汇聚一堂! 看着这些熟悉的年轻面孔,王侍郎内心是百感交集。 他该感谢。 命运,终究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眼前的这些兄弟,不知道是要感谢他们自己,还是应该感谢亲爱的王侍郎。 毕竟,都是因为和王侍郎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才能够跟着一起保住性命。 都是因为王侍郎的主角光环普照万方,才能有大家的今天。 可惜啊! 这些人如今满脸喜色,兴奋的要命,却还不知道真正的恩人是谁。 也不知道感激一下。 要是认真论起来,这些人,给他磕头都不为过。 而对于王谧来说,更可悲的是什么呢? 是受了恩惠的人并不知道恩人是谁,而恩人呢,明明知道自己是大恩人,却又不能把这份恩德传达给他们。 总不能说,亲爱的兄弟们,你们能有今天,都是因为老子是个穿越的,有主角光环附体。 要不是我,你们早就七零八落了! 什么是穿越? 穿越就是xxx。 这样吧。 “稚远,你刚才都是装的吧。” “我看你根本就没喝醉,也没有恍惚,都是为了蒙骗符飞,才依着我让我把你拉出来的吧!” 果然,何无忌第一个要追究的,就是这件事。 被一眼看穿,王谧倒是也很坦然。 也没有什么不坦然的,你看,从他带着绿珠飞奔出城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以何无忌的头脑,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应该说,他能忍到这个时候再来讨论,已经是很给王谧面子了。 “当然是装的。” “不装,我们能出的来吗?” “还能带着人马,安然无恙出来?” “这有何不可?”何无忌想不通。 “既然你一早就准备抛下李大连两人,那就直说好了,符飞也正有此意,你主动把这两个人献上去,也是合了他的心思,我们也可以早些解脱了。” “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波折。” 想起今夜之事,何无忌并没有后怕,只是觉得,麻烦的很。 什么女人啊,赏赐啊,暗室里的密谈啦,这些事情,原本都是没有必要发生的。 也对局势的发展没有任何作用。 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如果说有任何的正面作用的话,那只能说,时间耗得够久,总算是让兄弟们吃了一顿好的。 饱饱的,满足的。 除此之外,何无忌实在是找不出,王谧这样做的价值。 但是,看王谧淡定的表情也知道,他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那样做当然不行。” “你想想看,虽说现在的结局很圆满,但这也不能说我们在城里的时候,符飞没有动过杀心。” “当时,形势都在他那边,我们的小命也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他愿意,他也同样可以把我们扣起来,一起处置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你那番做法,也是荒唐的很,怎么就知道,符飞一定会受用?” 何无忌还是很不服气,就像王谧说的,我们不能以结果推论过程的对错。 现在符飞确实是吃了这一套,但是,在此之前,王谧的信心又是从何而来呢? 看不出来,当真是看不出来。 说到这件事,王谧倒是可以给他们解释一下。 也很有必要。 “我们主动把人送给符飞,那就是已经满足了他一个愿望,他就会看低我们。” “觉得我们进城之后是很担心,很害怕的,希望他能够放过我们,所以,我们才主动把这两个氐秦的俘虏送给他,以求他能够高抬贵手。” “这势必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你想想看,一旦他的气势上来了,他还会满足于只杀了李大连他们吗?” “他就会更加变本加厉,若是他再往上加码,就只能是要了我们的性命了吧。” “那我们的情况可就更危险了!”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他想杀了符纂,我们却偏偏不让他如愿,就和他硬抗。” “这样,他就会一直和我们争论这件事,并且,当他终于如愿的可以扣留住符纂他们的时候,他也心满意足了。” “是足可以让他兴奋的事,而我们,便可以逃出生天。” “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何无忌明白了! 他确实明白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别人从旁点拨一下,只依靠自己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想不透。 可是,有人点拨就不同了。 一通百通啊! 于是,自从王谧把这个关窍给解释清楚之后,军帐里就只剩下了何无忌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的。 这回归晋土之前的最后一道难关,自此也就算是渡过去了,非常平稳的。 但是,晋军以及王侍郎的危机,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等到他们回到了建康,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难关,到那个时候,众将士又将如何应对呢? 建康城,乌衣巷。 王侍郎带着大军,正走在凯旋的路上,而建康城大官云集的乌衣巷里,一场热闹的宴会也正在举行当中。 “阿宁,我是真的没想到,如今你还有闲情逸致举办寿宴。” 太原王氏的宅邸当中,宾客如云,几位老朋友,也难得的坐在一起。说话如此阴阳怪气的,除了郗恢也没有别人了。 “为什么没兴致?” “局势不稳,还不允许阿宁庆祝生辰了?”殷仲堪吃了杯酒,立刻反驳了过去。 “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这是表达敬佩之意。” 严格说来,郗恢说的也是实话。 “阿宁,我听说,你还给谢公送了请帖过去?” “你这是……想通了?” 郗恢的敬佩,不只是来自于紧绷的局势之下,王恭还敢于给自己的生辰大操大办。 还在于,他居然敢邀请谢安。 这可真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了不得了! 殷仲堪顿了顿,看向王恭:“竟有此事?” 在消息的灵通度上,相比郗恢,殷仲堪确实是要落后一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此事。 自然是好奇的不行。 王恭看着渐渐聚齐的宾客,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没错,我确实送了请帖。” “很奇怪吗?” 某人真是有意思,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不过是很好奇,你怎么忽然想要邀请谢公了?” “要知道,你两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这个时候做此疑问,就已经说明,殷仲堪还是个好心眼的人,比较善良。 邀请别人参加寿宴,还必须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理由,就不可以吗? 谢安也是朝廷重臣,建康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是比王阿宁派头还要大几分的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想要让他出席寿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难道,太原王氏还没有这个面子,没有这个资格? 王恭心里浮现了一丝丝不满,却也没有对朋友们发作,他也知道,这些人也没有恶意。 只是平淡的笑道:“正是因为许久未见,才想趁此机会见一面。” “谢公毕竟是长辈,过往的那些恩怨,就可以先放下了。” 呵呵! 说的好听! 要是这个冤仇,真的这么容易就能解得开的话,早几年的时候不是更好? 还用等到现在? “阿宁,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都是自己兄弟,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不行了! 郗恢看不下去了。 这王恭演的也太过了。 他和谢安是什么样的关系,兄弟们难道还不知道? 那简直是水火不容,一点也不夸张。 王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谢安示好? 老实说来,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时候,即便是最了解王恭的郗恢,此刻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今,在两人之间,王恭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是占上风的一方,想当年,王恭处于劣势的时候,他都没有对谢安低头,示好。 现在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可能给谢安示好? “邀请他过来,当然没那么简单,只不过,要说我有恶意,那就是冤枉我了。” “你们可知道,这之前,我也曾登门造访?” “什么?” “你亲自?” “去谢府?” 兄弟们眼睛瞪得老大,好家伙,这种事,他自己不说,谁会知道? 况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件事,已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兄弟们竟然都毫不知情,只一个瞬间,不管是郗恢还是殷仲堪,都不自觉涌出了一种失落之感。 至少也是失落,还有些许的不满。 可以想见,王恭主动登了谢安的大门,肯定是为了十分要紧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 有多么紧要? 既然是如此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兄弟们商议一下? 不只是没有商议,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透出来。 这不就是故意隐瞒吗? 这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过,有一个兄弟大约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这档子事,瞒过别人容易,瞒过他却极难。 便是一直坐在小榻上,淡淡的品着茶,到目前为止一言未发的王珣。 他琅琊王氏的府邸,也正在乌衣巷上,而且还和谢府紧挨着,谢府的大小动静,很难逃过王家人的眼睛。 不过,即便王珣也没有向兄弟们透露此事,却没有人责怪他。 因为,他的脾性如此。 王珣一向是个不喜欢管闲事,更不喜欢乱掺和事情的人,这件事,他要是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要是知道,又闭口不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最大的问题,从来都在王恭这里。 不过,既然当时都没有说,现在就更没有透露的可能。 这一点,兄弟们也清楚的很。 故而,也就没再多问。 问了也是白问,何必自讨没趣。 王恭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给他们一人满了一盏酒,服务如此周到,也就算是赔罪了。 既然王阿宁都把态度摆在这里了,兄弟们也就不好再计较。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三章 谢公会来吗? 而这时,一直没有参与谈话的王珣,突然起身,凑了过来。 “阿宁,依你看,谢公今天会来吗?” 王珣的开口总是那么的平澹,那么的轻松,但是,他抛出来的问题,又从来都是很尖锐的。 可谓是一针见血。 啊! 说起这件事,那话题可就长了。 “贤弟以为呢?” 见总是不说话的王珣突然开口了,王恭也是兴致大增,既然他对这件事有兴趣,那肯定就是已经有答桉了。 王恭笑道:“我觉得,肯定会来的。” “如此确定?” 王珣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 可是,反观在场的另外两位兄弟,似乎看法就不同了。 尤其是急脾气,对很多事情还都一副无所谓态度的郗恢,是绝对忍不了的。 王珣的话音刚落,郗恢就立刻发表了反对意见。 “这怎么可能?” “我觉得,谢公他绝对不可能到场。” “你又是为什么如此肯定?” 郗恢的脾气,兄弟们也都清楚的很,是个沾火就着的,于是,也最喜欢逗他。 “这还用说。”手指头敲着桌面,郗恢显得很有自信。 “且不说,这一次的邀请是因为什么,就说两人的辈分也是有差距的。” “本来谢安就是长辈,近来也很少出门,听说连到访的客人都极少能够见到他。” 安卓苹果均可。】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主动来参加你的寿宴?” 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郗恢这里就不便说明了,总不能说,更何况,发出邀请的是你王阿宁。 本来谢安就与你有矛盾,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祝寿,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不过,即便郗恢没有明说,在场诸位也都清楚的很,倒是也不用说的很清楚了。 “那仲堪你以为呢?”王恭就好像是要搞投票似的,问了这个,问那个。 把身边的朋友都问了一个遍,却偏偏就是不说自己的想法,这不是故意调别人的胃口吗? 殷仲堪就不是郗恢这样的大嘴巴,他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才道:“我也觉得,谢公不会来。” “因为没有一定要来的理由。” 虽然他和郗恢是保持着同样的观点,但是两人的出发点截然不同。 郗恢还摆出了各种理由,用以左证谢安不会来参加寿宴,而殷仲堪呢? 这回倒是一点也没有麻烦自己。 直接就说了,谢安没有理由要来。 他既不会衷心的祝福王恭寿比南山,更加不会真心想看到王恭过得好。 这样的心理背景下,谢安为什么要来? 更何况,以他谢公之尊,主动到王府来,那可是屈尊。 谢安和王恭也根本就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分析,谢安都没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甚至是,一个能来的理由都找不到。 难道,谢安到访,是为了看热闹? 殷仲堪所言,倒是换来了王恭的部分赞同,他轻轻垂首,亦笑道:“你们的看法我都知道了。” “不过,谢公会来了。” 咦? 这是什么情况? 阿宁为何如此笃定? 难道,谢公已经给了他回信了? “阿宁,你是不是在唬我们呐!” “谢公会不会已经给你回音了,已经答应出席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没错! 哈哈哈! 顷刻间,王恭就发出了爽朗的大笑。 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怎么可能?” “实话告诉你们,自从请帖送出去,我还一直都没有收到回音呢,更不要说是确定谢公会来了。” 哎哎哎! 这不就对了嘛? 谢安是绝对不会来的。 甚至连个回音都不会给,这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不过,既然谢安也不来,王恭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众人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王恭却依然神色未变。 “阿宁,既是如此,你还是认为,谢公一定会来吗?”还是王珣第一个察觉到了王恭的心思。 王恭遂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正是。” “我坚信,这一次谢公一定会来。” 啧啧…… 连个回信都不给,还这么有自信。 郗恢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根本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怎么?” “郗恢,你不相信?”王恭笑意未改,显然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兴致很高,这也正常。 毕竟,人家是寿星老嘛。 郗恢梗着脖子,坚决捍卫自己的想法:“确实不信。” “那我们不妨赌一场。” “可以啊!” “赌什么?” 一听说要开赌,几个人都来了兴致。 一时之间,全都凑了上来,兴致勃勃的看着王恭,等着他把赌注说出来。 至于王恭,他自然是早有目标了。 “诸位看,我觉得,那个地方缺了点东西,空空荡荡的。” “怎么样,阿乞,你来把它填上吧!” 王恭所指,正是迎面就可以看到的,王府的正堂。 视线向上,可以看出正堂的屋檐下面,确实有些空荡。 殷仲堪大悟:“原来如此。” “阿宁,你是想向阿乞求一幅墨宝。” 王谧垂首:“是了。” “怎么样?” “阿乞,我们就赌你一幅匾额,如何?” “我要是赢了,谢公来了,你就给我写一幅匾额,挂到我这正堂上。” “你要是赢了,我就送你一块上好的砚台,如何?” 这个赌注可以啊! 不赔不赚。 王恭也是爱书如命之人,兄弟们知道,王恭的收藏很是不少,上好的毛笔,砚台,更是多到数不清。 一幅墨宝,或是一个砚台,这笔交易怎么算都很合适。 人人都很乐意的事情,却唯有一人很不情愿。 便是郗恢。 “这可使不得!” “阿宁,你想求墨宝,该找王珣,我的那几笔字,羞于见人矣!” “我可不写。” “不行!” 别人觉得划算无比的买卖,在郗恢看来,却极有可能让他丢人现眼。 他可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虽然大家都是世家子弟,有家学渊源,郗恢也不否认,他也是爱写爱画之人。 但热爱,不代表擅长。 这里的兄弟,当然也包括寿星老王恭都知道,他的水平是不怎么样的。顶着这种水平,还让他写匾额,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匾额是在哪里的? 那是要挂在正堂,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只要是进入王府的人一抬头,都可以看到的。 王府里整日人来人往,还要让这些客人来观赏他郗恢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这也太刺激了! 绝对不行! 郗恢此言一出,兄弟们立刻爆发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哎,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郗恢,他的字可是不那么美好的。 于是,众人的笑声,更加显得王恭出的所谓赌注,充满了恶意。 “诶,阿乞,我们是朋友,谁会嘲笑你?” “再说,我是和你打赌,求王珣的墨宝做什么?” “说的就是了。”王珣亦笑呵呵的认同。 今日宴席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也算是出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热闹! 热闹的很! 看起来,今日宴席上的王珣是不动声色,但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平日里,他是兄弟们之间最不喜欢撺掇事情的,也正是因为这副云澹风轻的做派,让兄弟们也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只当他是这个圈子里,理应存在的风雅之士,有了他,整个圈子也蹭蹭的上档次,高端了许多。 但是,因为王珣一向不喜欢发表见解,少言寡语,不喜欢得罪人,于是,时间长了,也就很少有朋友会专门问一问他的想法。 进化到后来,更是连他的存在都不那么明显了。 忽略,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一向不能容忍的坏事,但是对于此刻的王珣来说,却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越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越自在。 郗恢和王恭的争论,还在继续。 若论书法造诣,兄弟们说的没错,王珣的水平是最高的,当世闻名,王恭既然想求墨宝,当然是要找王珣来。 更何况,这幅匾额,还是要挂在正堂上,明晃晃的做门面的,更是非王珣莫属。 可是,王恭却找上了郗恢,明明知道,郗恢是不会同意的,却还是勉强他,朋友之间的调侃,也有些过分了。 “阿乞,就这么定了!” “你就别再倔了!”王恭不依不饶,强行一锤定音。 郗恢哪能答应? “阿宁,我不写,你还能强迫我吗?” “换个别的赌!” 看他急扯白脸的样子,王恭更觉得有意思。 遂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脸都红了,你这是笃定谢公一定会来,自己一定会输咯?” “你要是赢了,还有砚台哩!” 什么鬼砚台? 郗恢才不相信! “只要不让我写匾额,我不要砚台也行!” 不要了还不行吗? 不赌了,还不行吗? 真是! 这些人,还做不做人了? 还有强买强卖的? 你想逃脱,那也要看寿星老的想法,寿星老现在可算是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阿乞,那可不行,你刚刚都同意了的!” “怎能收回?” 说出去的话,可就相当于那泼出去的水,对吧! 覆水难收! “怎么不能?” “我说能,就能!”这一回,不只是脸红,连眼珠子都红彤彤的了,郗恢据理力争。 可惜,身边的兄弟,却连一个站在他这边的都没有,全都在看热闹! 王恭遂转向众人说道:“你想反悔?” “那可不行!” “兄弟们可都看着呢!” “人证在此,你还能不承认?” “谢公到!” “主公,谢公到了!” “真的来了?”殷仲堪发出感叹,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而下一刻,他就连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了。 虽然还没有看到谢安的人,但是,他身边日常追随的几个扈从,却已经可以看到了。 见到了他们,就可以确定,谢安确实是亲自到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院里,顿时安静下来,就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宾客们的眼中,有人震惊,有人好奇,有人看热闹,总之,各种表情,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他们其中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今日的宴席还有谢安这么一个重磅嘉宾。 于是,初听的这个名号,赶紧挖了挖耳朵,唯恐自己听错了。 听错是不可能听错的。 报信的小厮在王恭耳边低语几句,王恭立刻就拉起了郗恢的手:“怎么样?” “你是躲不过去了!” “交上匾额吧!” 谢安! 我xxxxx! 你什么时候来不好? 偏要在这个时候来? 难道不是为了诚心和我过不去吗? 郗恢气的,眉毛胡子都快一把抓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把谢安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阿珣,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谢公会来?” 王恭出去迎客,此刻,殷仲堪的头脑忽然上线,他勐然间意识到,王珣之前就说过,谢公一定会来。 之前,只当他是随便乱猜的,或者是为了和郗恢唱反调。 可现在想来,说不定,王珣那样说,也是有根据的。 只是,他不喜欢表示,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是吗?” “还有这种事?”郗恢震惊的表情,再加上他傻气的问话,充分表明,他就没有看出这一层来。 王珣扫了他们一眼,事到如今,说一说,倒是也无妨。 于是,王珣一边品茶,一边笑道:“要说早有预料,也未免有些夸张,我也是听说了阿宁邀请了谢公,这才有了些想法。” “既然阿宁有意邀请谢公,谢公这一次就肯定会来。” “这么肯定?”郗恢很惊奇,这样看来,确实是有隐情了。 王珣点点头:“甚至可以说,这一次开寿宴,就是为了邀请谢公,若不是想和谢公见面,甚至都不会有今日的聚会。” 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一般人都认为,是先有寿宴,再有邀请,寿宴是鸡,邀请是蛋。 但是王珣却主张,一切都是反过来的。 是先有邀请,为了完成邀请,才张罗了寿宴。 这还真是个新奇的说法! “难不成,我们还都是沾了谢公的光,才能吃上这一顿寿宴的?”想到这一点,郗恢赶紧夹了几快子。 尤其是那一道节节高升糕,更是郗恢的最爱。 听说,制作这种糕点的糖,是从遥远的天竺国来的,糖质绵软洁白,十足的珍品。 可以说是郗恢的最爱。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当然要多吃点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四章 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看来就是如此了。”殷仲堪也同意了王珣的看法,于是,之前种种的怪异事项,似乎都可以找到答桉了。 “可是,为什么呢?” “虽说,现在看来,谢公和阿宁的关系确实是转好了,但是,来不来,还是谢公说了算。他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来?” “这可是给阿宁捧场的事!” 殷仲堪还是想不通,有利可图才会有此行,可是,谢安的利在哪里,完全看不出来。 “谢公当然是想看看阿宁的态度了。” “你们难道忘记了?” “北府大军可就要回来了!” 北府? 大军? 咦? 我大晋还有这种东西吗? 都快忘了! 都是因为王侍郎带兵作战实在是过于勇勐,而且,后勤也搞得好,一路攻占,一路储备,于是,这样一场大胜,却并没有在建康城引起多么大的骚动。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既没有向朝廷哭穷,也没有叫苦,更没有携着胜利,要挟朝廷。 于是,大胜过后的王侍郎和北府兵,竟然沦落到了毫无存在感的地步! 简直是不可思议! 建康城的老爷们,享受着前方胜利的果实,吃酒宴席,各种游玩不亦乐乎。 却都忘记了,是谁给他们创造了这份幸福安定的环境。 还以为,这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又或者是老天钟爱大晋这片地盘,凭空掉下来的。 无怪乎市井中人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历代将领,仗没有打得多好,可是人家会搞事啊! 可以把自己不大的功绩,吹嘘成十成,还要以此为砝码,邀取各种利益。 而大晋朝廷呢? 面对这种情况,经常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要对这种人予取予求,废物的不行。 可是反观王侍郎这样的大功臣,立下了如此大功,放眼整个大晋,二十年来都没有涌现这样的将才了! 朝廷呢? 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哦! 屁都还没有放一个。 别说是奖赏了,就连一纸诏书都还没有下过,完全装作看不见。 一方面,这肯定是因为大功如此,不知道该如何酬谢,于是,干脆就装死。 能拖则拖。 另一方面,北府大军获得如此大胜,朝廷是不可能不知情的,但是,相比奖赏,他们现在更加惧怕王谧带领下的北府势力。 如此强大! 如此团结! 这些人,不必说了,是必定不会为大晋朝廷所用的。 这一点,朝廷上的诸位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 在北府兵征伐的历程中,朝廷又做了什么事? 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又展现了什么样的才能? 既然既无才能,又无贡献,强势的北府兵又为什么听你们的指挥? 梦想着捡便宜,却也不是这么个做梦的方法。 “阿珣,你是说,谢公是为了探一探阿宁的底才来赴宴的?” 诶! 引导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真是不容易啊! 王珣点点头:“我认为,有这方面的因素。” “虽然现在北府兵不是掌握在谢家的手里,但是,带兵的主将王稚远,正是谢安的孙婿,谢安不可能不为他操心。” “如今,北府节节大胜,可是,阿宁对北府兵的忌惮却一天一天加深,身为谢家的掌门人,谢安也是要宣示一下存在的。” “要不然,任由阿宁做主,等到北府兵回来,岂不是要任人鱼肉?” “有道理。”殷仲堪也听懂了。 遂道:“阿珣,你很有见地嘛,平日里却不怎么说话,实在可惜。” “以后,兄弟见面,你也应该多发表意见才是,你看,你能想到的,我们很多人都没有考虑。” 王珣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少参与一些,就少参与一些。 今天跳出来说这个话,完全是因为,谢安来访已经成了定局,很多事情,就是现在不说,之后的宴席上总也会表现出来。 王珣只不过是把将要发生的事情给提前预告了一下,算不得是泄露天机。 若真的是事关大局的要紧事,你就是求着他说,逼着他说,他也绝对不会张口。 “这样说来,阿宁就是故意的了!”却在这时,郗恢忽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众位兄弟立刻凑过来,要听一听究竟。 只见郗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别提多仇恨了。 “他明明就知道,谢安一定会来,还要激我!” “他就知道,我肯定会和他唱反调,等到我说谢安不会来,他就拿出赌注,诱我和他打赌!” “他就是故意的!” “为了让我出丑!” 众人:你才知道啊! 院内一片嘈杂,院外,王恭和谢安终于接上了头。 虽然谢安走到哪里,派头都是大大的,但是,平心而论,这一次谢公着实没有带几个随从。 就连他的头号跟屁虫,谢襄都不见了踪影。 谢安被两个小童搀扶下来,落地之前,先是望了一眼太原王府明晃晃的牌匾。 哎! 这个地方,是当真好久没来了。 要不是情势逼到了这里,谢安也根本就不想来。 不过,机会难得。 王恭如此上道,都已经下了请帖,如果谢安还不知道该顺坡下的话,就太不合适了。 总不能等着谢安主动上门来见王恭吧! 那也太丢面子了! 于是,接着王恭邀请的机会,很多事情,也该认真的谈一谈了。 只是,当谢安看到如云的宾客的时候,他也很好奇,这……真的是个商谈的好时机吗? 这么多人! 这么多的眼睛,嘴巴! 还要推杯换盏,吃吃喝喝,这种境况下,适合商谈那些朝廷大事吗? 人多,眼杂啊! 虽然谢安心中疑惑重重,但他还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来都来了,就看看王恭这小子,要搞什么鬼吧! 肯定有鬼吧! 是一定的! 不搞鬼,都不是他王恭的做派了! “谢公,有失远迎,承让,承让。” 王恭一脚踏上前,就接替了小童的工作,一手搀扶着谢安,一手做引路状。 他满面笑容,言行得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谢安,是关系和谐的一对好友似的。 谁会想到,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两个还是水火不相容,发誓互不相见的一对仇敌? “谢公请上座。” 王恭拉上谢安就不撒手啊! 一路就把老人家给拉到了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位曾经的仇敌,互相扶持着,坦然的走进了会场。 好家伙! 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应邀出席,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吧! 就是好朋友,也不会有这么亲密! 于是,在众人的诧异之下,宴席就开始了。 毫无疑问,从各个角度来看,谢安都应该是占据着主宾的位置。 当然,作为寿星公,王恭自然也不能下坐。 于是,两人干脆并排坐在一起,吃喝玩乐,一点也不耽误。 虽然王恭和谢安两人言笑晏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样子,但是,其余的宾客都觉得怪的出奇! 怪的不得了! “这也太怪了!” “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一向比较稳重的殷仲堪,在这样的奇景的刺激下,也难免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就是!” “阿宁算是把我们兄弟放到一边了!” “居然和那个老头子坐在一起!” 郗恢愤愤不平,居然口称谢安老头子。 这要是让谢公听到了,可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现在的郗恢,大口饮酒,大口吃肉,一会功夫,自己桌上的那些饭菜就被他扫荡一空了。 就好像,那些东西和他有仇似的! 就算是有仇,那他郗恢的仇人也是王恭,关这些可怜的小青菜,小肉条什么事了? 如今的郗恢,就好像是一个被好朋友抛弃的小学鸡,一个人凄凉的坐在角落里画圈圈。 相比这两位,王珣的姿态则要正常的多了。 一向不太喜欢交际的他,还承担起了部分王恭的职责,身边的几位宾客,原本和他也不相熟,如今也都得到了他的悉心照顾。 又是倒酒,又是布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珣是主人呢! 他这般热情,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就在刚刚,他小露了一下尖尖角。 将自己对于近日会面的一些看法仔细的说了说,看殷仲堪等人的表情变化也知道,他们也一定察觉出了一向不善言语的王珣,心中也是自有一番计划的。 王珣的关注度持续上升。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必须把关注度降下来,可不能被他们拉着问东问西。 正是基于这个目的,自从王恭他们进门,王珣就努力活动,基本没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够一盏茶功夫的。 他的计策很成功,当王珣不在兄弟们的面前出现的时候,他们确实都没有想起他来。 这就是思维定式在起作用了。 即便是王珣刚才已经露出了峥嵘,但是,就因为他一直都是那种恬澹的性子,才让兄弟们对他的关注度不够。 只要他不再表现,加深旁人的印象,一时半刻的,还是不容易暴露的。 但等到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于是,一向熟悉人心的王珣,自然也不会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他瞬间收起了锋芒,积极苟住。 虽是如此,王珣却也没有停下观察的目光。 谢安和王恭正在交谈,虽然他们脸上的表情很轻松,看彼此的眼神也充满了友善。 但是,王珣还是看出,他们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谈正经事! 关系朝廷命运的大事! 虽然他们具体在谈什么,不管是王珣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听不清楚,但已经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了。 凭的是什么? 王珣为何这般有自信? 凭的就是桌上的那些饭菜! 别看都是些平平无奇的东西,无甚新奇,但是,这些饭菜自从王恭带着谢安上桌,就一点也没动过! 这一点,王珣可以确定。 就在他们两个入座之前,王珣还特意瞧过一眼,那些饭菜本来在什么位置上,全都是满满当当的,这些,王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现在,这些饭菜,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一点变化也没有。 要知道,两人入席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王恭的表现又是如此热情,怎么可能不让一让呢? 结论只有一个。 不是王恭没让,也不是谢安没有胃口。 自从他们两个落座,那嘴巴就没停过,他们只是忙着交流,都忘记了要吃菜喝酒了! 究竟是什么事? 竟有如此重要? 不消说了,肯定是朝廷上的事,肯定是关系到北府的大事! 王珣很想一点一点的,蹭到他们身边,偷听一二,可惜,他的目标还是明显了些。 不论从各个层面来看,都很难突破王恭的眼神封锁。 于是,只能强忍着好奇心,在外围窥测一下便罢。 虽是如此,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王珣还是觉得,已经足够了,够用了。 除了王珣,不论是殷仲堪还是郗恢,都还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他们全都以为,王恭和谢安正相谈甚欢,有吃有喝呢! 这也难怪。 谁让他们自己手里的酒盏就没停过呢? 喝这么多,别说王恭他们的动作很小心,已经是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了,就算是他们嘻嘻哈哈,一点也不顾忌,恐怕就以他们两兄弟的这个状态,也搞不清楚他们在谈什么。 厉害了! “阿宁,你就准备一直这样谈下去了?” “是不是该找个暗室?” “再不济,也该找没人的地方吧!” 王恭已经起了个头,谢安应了他几句之后,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理应如此吧! 他就真的这么自信,这宾客如云的会场之中,就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事情? 再说,谢公这个身份,再怎么说,也该有密室商谈的待遇吧! 谢安很震惊。 自从落座,自从王恭开口,自从他开始把话题扯到朝政上,谢安的震惊就没有停止过。 这个人在干什么? 这就是他所谓的安排? 就是让谢安坐在这样地方,和他光明正大的交谈? 这也行? 忍了一会,谢安终于受不了了。 只得挑明。 王恭一脸大惊小怪:“谢公,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放心,虽然朝廷上,宾客之中盯着我们的人不少,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你我就坐在这里,便可以商议朝廷大事。” 看王恭一脸喜滋滋的表情,似乎对自己的安排还很得意的样子,谢安就想笑。 亏得他还一心以为,王恭会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极端诡秘的那种,为他做了种种的设想。 结果,最后就是如此吗? 可笑! 实在是太可笑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五章 封赏怎么算? “既然你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那就尽管说吧!” 优势在我,王恭都无所谓,谢安又何必挑刺?显得自己很小气没度量似的。 谢安坦然接受挑战。 而王恭呢? 自然也是做足了准备。 先是给谢安敬了一盏酒,当那盛满了酒液的金盏送到谢安的面前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阿宁,这是何意?” 酒不是不能喝,但是为什么要喝酒,却也要搞清楚。 王恭笑道:“这是感激的酒。” “谢公但喝无妨。” 谢安若有所思的接过了酒盏,却还是没有喝,王恭见状,才老实说道:“北府大军连连大胜,这一次又拿下了北方重镇邺城,这一切都和谢公的悉心教导,培养分不开。” “没有谢公,就没有今日的北府,这一盏酒,谢公理应敬受。” “有理,有理!” “如果是为了庆祝北府大胜,那这一盏酒,老夫确实该喝。”谢安也不是那等忸怩之人,冬冬两口就把一盏酒饮尽。 “好酒啊!” “阿宁,今日是你的五十岁寿辰,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此前,我们两家多有不睦,现在想起来很多争端其实都很没有必要,而老夫的处置也多少有失风度,没有长者的风范。” “今日,既然你敬我一盏酒,我也敬你一盏,我们全当讲和了。” “从今以后,王谢两家再无嫌隙!” 面子上的花拳绣腿,你王恭会搞,我谢安又岂是等闲之辈,我也擅长的很呐! 一盏酒,又摆到了王恭的面前。 王恭的表情,略有些尴尬这与谢安的清风霁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安有什么好计较的? 今日,他既然敢来,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吵得更凶,还是真的握手言和,都不是不可以选择的。 倒是王恭,谢安寥寥数语,就把他的心思给逼了出来。 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酒盏给接过去!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了,王恭根本就没有做好讲和的准备,所谓的寿宴邀请,或许还是一心认为,今天的商谈一定是他占便宜呢!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啊! 应该鼓励! 虽然王恭稍稍愣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把酒喝了。 于是,在互相表示过善意之后,话题就可以正式开启了。 “谢公,王稚远是你的孙婿,这一次,他再一次凯旋,老实说,这一次的胜利,着实是超出了朝廷的预期,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作为朝廷,不只感到高兴,还有些为难。” 谢安暗笑,什么朝廷? 不就是你王阿宁吗? 现在的朝廷那还能叫朝廷吗? 还不就是你王恭一个人说了算! 你的想法,就是朝廷的想法,何必掩饰? “高兴老夫理解,可是为难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打了胜仗,你还不高兴?”谢安直指王恭的心情,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打起来的朝廷的大旗。 既然要商谈,且邀约又是王恭发出来的,那就理应说点真话,何必还在这里假惺惺。 王恭并没有听出谢安言语之间的挑衅之意,也许是,谢安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的和蔼。 以至于让王恭都忽略了,或许只是他心中有鬼,也有愧,所以,在面对谢安的表态的时候,只要能容忍的,也尽量不发作。 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是这样的,大军的功绩实在是太大,如何定封赏,我也是拿不定主意。” “赏是一定要赏的,可是赏多少,如何赏,却敲不定,还望谢公指点一二。” 啧啧…… 这种破事,想起他来了? 谢安只想呵呵,但是,表面还要说些好听的。 “阿宁,你多虑了,这些都不着急,等到大军回来,你再来琢磨这些事也完全来得及。” “更何况,据我所知,北府的待遇不错,日常士兵每个月都有几枚铜钱,而且,大胜之后,北府内也会给他们赏赐。” “虽然不多,但也是有一些的,对于他们,朝廷只要多拿出一部分钱财,相应的给些赏赐就足够了。” “这就够了?” “不需要大笔的赏赐?” 王恭略有些震惊,他万没想到,这个十分困扰他的问题,谢安挥挥手就解决了。 谢安垂首:“当然!” “历来如此,你也是知道的。” 关于大胜过后的赏赐,多年以来,大晋之内也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的,给作战士兵们的奖赏,只需要锦上添花即可,不需要给的太多。 这当然也是因为大晋的财力本就不济,都知道给钱越多,士兵们的作战积极性就越高。 可是大晋有钱吗? 既然没有钱,就自然不能给士兵丰厚的奖赏,自己呢,还能演化出一大堆的理由来。 另一点,士兵们人数众多,你就是给的多,分到每个人的手里,也几乎不剩多少了。 于是,以大晋的财力,也只能做到锦上添花而已。 而这个被花填上的锦又在哪里? 在谢安提起的时候,王恭也一脸认同,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可见,在他们两人心中,对这件事是有共识的。 那就是北府兵的头目,谢家,现在或许还可以加上琅琊王家。 之前就说到过,北府兵虽然算是大晋朝廷的军队,但是严格说来,又不能说全是。 因为,北府壮大正是谢氏一族经营的结果,北府兵很大程度上是属于谢家的。 虽然朝廷也时刻觊觎这份力量,但是,也不敢和谢家争抢,原因就在于一个钱字! 掌控力不是凭空出现的,也并不只是谢家在北府里安排几个有能力有影响力的将军就管用了的。 多年以来,为了北府的经营,发展壮大,谢家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的,除了精神上的,经济上的也自不必说。 谢家投入了无数的资财来供养北府,可以说,北府运转的经费,有一大半都是谢家出的。 这才是北府运作的基础,而朝廷的供养,都只是建筑在这个基础上的美好点缀。 既然钱都是人家花的,队伍也是人家供养的,你大晋朝廷还能如何? 你当然是什么也干不了。 如今,王恭却要提出这个早就有解决方案的话题,当然是有所指的。 而他的所指,一方面在北府,他明确指出,现在的北府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不是掌握在谢玄的手中,而是掌握在王谧的手中,虽然他是你谢安的孙婿,但终究不是同姓之人。 关于北府兵的奖赏问题,该怎么办,还要你谢安来拿主意。 而谢安这一次也挺痛快,就直接告诉他了,一切照旧。 至少在北府兵的奖赏问题上,过去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不需要改变。 这确实足够王恭高兴一阵。 这已经帮他省下了好大的一笔钱了。 但是,王恭的另一个问题,谢安却避而不谈,这又让王恭有些不满。 老家伙! 你可别装傻! 北府的定赏罚问题,士兵阶层的奖赏,只是占据着很小的一个部分,虽然最后钱财方面并不一定少,但是,对于王恭来说,这件事解决的如何,无关大局。 问题,从来都不在北府的士兵身上,而是在王稚远那里! 谢安明明知道,王恭最希望知道的是什么,可他偏偏就不说。 这不是要把王阿宁气死吗! 要知道,阿宁本就不是个好脾气,有耐心的! 被谢安这么一搅合,就更没耐性了。 “那稚远他们呢?” “该定个什么封赏?” 关键时刻,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王恭干脆自己问了,王谧他们的封赏才是令他头疼的事情。 只听名字就知道,对于普通士兵,只要奖赏到位就可以了,也就是要钱。 钱到位,就已经是非常有情有义的朝廷了。 可是针对主将,却不可以只给钱。 所谓封赏,就是有赏,还要有封。 爵位是必须的。 如今的王谧,身上还没有爵位,这并不是朝廷的问题,而是他生身父亲早逝的问题。 家里孩子又多,他没能承袭上一个合适的爵位。 从前,这也不是个太大的问题。 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也曾经提起此事,那个时候的意思是,想要等到王谧正式成婚的时候,再给他一个爵位。 时机也合适,也算是喜上加喜。 对于王谧这些顶级的豪门子弟来说,爵位其实也不是很必须的。 因为,基本上人人都有份的,比如,像是谢玄这样的人,他的身上就不只是一个爵位。 而他的爵位,不只可以传承给一个儿子,而是可以几个人平均分配。 而相对弱小的那些支系,也不用着急,本宗没有可以传承的爵位也没关系,等到子弟成长到一定的年纪,就可以从叔叔、伯伯那里继承一个他们富裕的。 这都是小事,很容易解决。 甚至是,自己没有,等到了一定的年纪,还可以找朝廷要求,请封,都是可以的。 混年头就可以了,都能够得到满意的爵位。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王谧不再是那个闲散人,也不必再等着朝廷给他恩赐。 他立下了大功,而且,不是一份功劳,是好几份功劳,他的功劳这样大,大到只单单一份功劳,就足够王谧和王恭平起平坐的了。 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沓军功在身! 上一次襄阳大胜,在王恭和司马道子的撺掇下,司马曜就没有给王恭封赏。 被压下来了! 那个时候,王谧并没哟像很多人想象的跳起来,和朝廷讲条件,他平静的接受了,还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 一头钻进将作坊去制作新兵器了,根本不在意。 可这一次,故技重施是不行了! 人家王稚远的功劳这么大,一层接着一层的,作为朝廷,作为王恭,根本就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如果王恭还想压着封赏不给,朝廷上的人一定会对他有看法。 别说将来,就是现在,他们都瞪着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呢! 就是想看看,王恭究竟会如何处置此事。 然而,这个封赏,你以为真的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来的? 先不要说封赏大小,就是能不能赏,王恭都拿不定主意。 他有这么权力给王谧封赏吗? 此刻,王恭着实体会到了那句古话,什么叫做“功高震主。” 一如王谧这样军功等身,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还是世家豪门出身,做皇帝的肯定会感到十足的威胁。 他想干什么? 谁让他那么能干了? 地盘都是他打下来的,还要我做什么? 我是不是该提早抬起屁股,让个位? 而现在的王恭也有帝王的同款困扰。 王侍郎,你的功劳这么大,要不这个权臣的位子交给你来做,如何? 在王谧面前,不用装腔作势,也不用故意抬高,王恭也会觉得自己自动矮了一头。 更何况,王谧还比他年轻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这样野心勃勃又年轻的目标摆在那里,朝廷上的大臣,不用王谧刻意拉拢,都会自觉围绕到他的身边。 不用看以后,就现在,都有很多年轻的大臣和王谧走到了一起。 更不用说,等到大军凯旋,携着北伐大胜的光环,王谧的行市简直是不用想。 肯定旺盛的不行。 到那个时候,王恭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虽然他的身边也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而且,这些朋友都很忠心,可以信赖。 但是终究还是太少了! 没有新鲜血液注入是不行的。 可惜,在王谧那样冉冉升起的新星的照耀下,谁会来投奔王恭呢? 王恭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听到王恭焦急的声音,谢安也笑了。 年轻人,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稚远的封赏,自然要高一些,这也是他应得的,毕竟立下了如此战功,你若是不给他很好的封爵,也略显小气。” “阿宁,这不是我在帮自家的孩子要封赏,是事实如此,你能理解吧。” 这有什么不理解的? 就是不理解,也要说理解,不理解,你还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吗?你不能。 你不能就要等着谢安来出谋划策,于是,在现阶段,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只有应和的份。 王恭口称理解,其实,心里脏话早就骂了一箩筐。 看着王恭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脸上还要装出恭敬的模样,谢安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并且,他打算让自己再舒坦一会。 “不过呢,你也不用心急,最终赏不赏,如何赏,也不是现在就能决定的事。” “这是何意?” 王恭没想到,谢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请赏,而是居然还在考虑应不应该给王谧赏赐。 简直令人捉摸不透。 而且,看谢安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说笑,是当真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谢安笑道:“老夫听说,你一早就给稚远写了信,让他带着大军迅速回城,有没有这回事?” 闻听此言,王恭登时一愣。 “这……谢公何出此言?” 王恭的声音都透着颤抖,这不就是露怯了吗? 终究还是太年轻,在谢安这样的老狐狸面前,道行还是浅了些。 不过,很显然,王恭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段位和谢安有任何的差距,他自我感觉好得很。 于是,明明是落了下风,瞬间破功,还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走在说多错多。 处处都被谢安拿捏,挖坑的道路当中。 王恭越是心中惴惴,谢安就越是斗志昂扬。 哼哼! 别人都嘲笑我们是老人家,老人家要是再不支棱,岂不是真的被人看扁了? 就让你们看看老人家的厉害! “阿宁,你也不必掩饰了,老夫都已经把这件事拿出来挑明说了,也就没有追究你的意思。” “你又何必?” “你若是不承认,那我们可就没法谈了。” 谢安又喝了一盏酒,把那酒盏砰的一声放到桉上,他虽然没有动怒,却又气势十足。 压迫力,简直是满满的。 王恭盯着那只被他摔了的酒盏,一瞬间陷入失神。 这件事,怎么会被谢安知道了呢? 从哪里走漏的消息? 虽然,王恭也做好了有可能会被朝臣知晓的这种准备,但是,他却没想到,会被谢安知道。 要知道,他最想瞒住的人,就是他! 别人都知道了也无所谓,唯独不能让谢安知道,就算是要知道,也要等到王谧他们回来才行啊! 怎么可能这么早? 既然谢安早就知情,那么他肯定也一早就做了部署,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在,王恭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个分界线,就是谢安的这一句话,谢安张口之前,王恭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大权在握之人。 而这句话之后,王恭就变成了战战兢兢滑稽可笑的人。 这个滑稽,并不是别人认为的,而是王恭自己就这样认为。 难道不滑稽吗? 难道不可笑吗? 本来还想端着架子,借着生辰的机会,给谢安难堪,给他出难题,殊不知,在谢安的面前,他一出招,就好像是个小丑脱光了衣服在表演。 一切的一切,谢安早有预料。 如果,谢安对他给王谧写信的事情早就知情,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明,谢安也知道,信中的内容? 想到了这一点,王恭的心登时便咯噔一下。 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该不会是…… 看谢安如此笃定,王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谢公,那书信的事,是不是稚远告诉你的?” 对啊! 王稚远! 一着急,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他是谢安的孙婿,又是谢安亲自挑选的,可见两个人的关系是很亲厚的。 一直以来,北府那边的消息也以家书的形式,源源不断的送到谢安这里。 可以说,前线的战况,谢安比朝廷还清楚。 既然战报可以送,那么,王恭的书信就送不得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送是一定送的的! 说不定,就现在,王恭书信的原件,就在谢安的手里攥着! 谢安欣然一笑,这个小子,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老夫的情报网,想知道那么一点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难道,还需要王谧亲自来通报消息,非此,老夫就得不到消息,没有消息来源了吗? 这个小子! 他是看不起谁呢? “正是如此。” “你猜的没错。” 虽然谢安的消息来源根本就不是王谧,但是,谢安还是把这件事的功劳按在了王谧的头上。 总的来说,这也没有什么错。 虽然比谢安的消息来得晚一些,但是,王谧也确实给谢安递送了消息,谢安现在能够这样有把握,有底气的坐在这里,王谧有一半的功劳。 谢安是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和王谧递送的消息进行了拼接,最后才得知了事件的全貌。 没有王谧的传书,谢安就不会这样自信的坐在这里,可见,王侍郎是功不可没。 但是,谢安又为什么要这样说? 一则,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消息来源,毕竟,相比那些隐秘的消息渠道,王谧的这一条渠道,可是光明正大的摆在那里的。 王恭知道,满朝文武也全都知道,并且默许。 有这样现成的人物可以托词,又为什么不使用? 再者说,安在王谧的头上,对谢安也有好处。 这不正好可以验证,他们翁婿之间亲密无间,关系极好,知无不言吗? 我们的关系可是牢不可破的! 就算是稚远现在军功硕硕,也无法阻挡他对我的敬重,他还是听命于我的! 你们这些朝廷上的大臣,都给我警醒着些! 别以为现在就是琅琊王氏的天下了! 这个天可还没变呢! 还是我谢家的天! 而很显然,谢安的这一套对于王恭这样的传统世家子弟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他立刻认同了谢安的说法。 又道:“既然稚远都告诉谢公了,我也就不瞒着了,前段时间,我确实是给稚远送了一封书信,当时的意思,是想让大军立刻返回建康,这也是好意。” 呵呵! 好意? 他还真是会说话! 既然是好意,之前为什么不告诉谢安? 谢安连连点头,鼓励王恭继续往下说,王恭就是不想说,也没办法。 只得继续道:“朝廷要为他们庆功啊!” “而且大军出征已经有段时间了,京口的士兵思乡心切,能快一点回来不是更好?” 真是难为他了,居然想出那么毫无营养的借口来,谢安真是啧啧称奇。 “既是如此,为何又要改变主意?” “我听稚远说,不久之前,阿宁你又给他送了一封信,说是大军可以缓缓行进,不怕耽误时间了。” “稚远,他应该不会骗我吧!” “应该是确有其事吧!” 王恭整个人都从中间裂开了! 王稚远! 你的手也太快了! 如果说,第一封书信送到谢安的手里,王恭还是可以勉强理解的话,那么这第二封书信,现在谢安也知悉了内容,就让王恭出离愤怒了! 这也太快了! 王恭深刻怀疑,他的书信刚刚送到王谧的手里,他转手就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谢安的手中! 真是岂有此理! 他王谧竟然沦为了谢安的传声筒了吗? 真是让人看不起! 王恭很气愤! 却并不是因为谢安,对于谢安来讲,尽量收集前线的消息,维持对朝政的把控,这些都无可厚非。 他年纪大了,不依靠别人给他递送消息,还能自己亲身上阵吗? 王恭气愤的是王谧的行为。 胜仗都是谁打的? 北府现在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还不是他王稚远! 以前,王恭是认为,王谧觊觎北府,所以才和谢安交好,借以成为他的孙婿,控制北府,篡夺权力。 但是你看看现在的局势,这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王谧现在事事听从谢安,还挺陶醉的,谢安怎么给他安排,他就怎么办事,还事事都向谢安请示汇报。 俨然是把明明可以属于王谧的大军又重新划归了谢安,归了谢家! 难道,他琅琊王氏真的就这样了? 再也不想争夺朝廷的掌控权了? 简直不可思议! 王恭实在是想不通,只能把这一切都解释为是美人计在起作用,或许,谢安的那个孙女谢明慧,说不定是谢明慧甜美可人,实在是对上了王谧的胃口,于是,此女对王谧的影响力巨大,以至于英雄气短,居然就成了谢安利用的工具。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听说,这王谧和谢明慧虽然是经了谢安撮合才成了一对,但之前两个人就是认识的。 算是郎有情妾有意。 “啊,这,谢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王恭无话可说,只能甘拜下风。 谢安对这个夸奖很是受用:“确实,稚远一直都在给我送消息,这都是托了他的福。” 王恭:我就知道! 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但是,能怎么办呢? 还是要把事情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于是,只能忍了。 幸好容忍的对象是谢安,大小也算是老前辈了,忍起来不算丢人,要是换一个人。 啧啧…… 王恭早就跳起来了! “既然是为了北府将士着想,又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这一快一慢,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不过是照办罢了。” “太后娘娘?”谢安面色微变,显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而王恭也终于让他有个惊讶的时候了。 于是,他从容道:“正是舍妹。” 你有孙婿,我有好妹妹,论推卸责任,我比你谢安更方便! 这还真是个稀罕的理由,自从王贞英当上了太后,王恭往后宫走的次数,确实是多了。 这也无可厚非。 人家哥哥去看妹妹,你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而且,历来如此,也算是典故了,一旦主少,后宫当政,和外戚的联络就会加强。 不想让王恭把持朝政,那就不能让王贞英做太后。 可这又是不可能的! 司马德宗的生母,在后宫寂寂无名,更不要说强大的娘家的支撑,连她自己现在能在后宫保住性命,都是看在王贞英的面子上。 既然生母靠不住,那就只有依靠无子的皇后,这就是幼年皇帝的宿命。 司马曜生前又没有废后,王贞英此前的种种行为也挑不出错来,如此,当司马曜故去,王贞英升任太后,就是一个规定动作,谁也无法阻拦。 这样一来,幼主登基,还需要依靠朝臣的支持,这个朝臣是谁? 便是借着王贞英的光,得以执掌朝政的王恭。 因为自家妹子在做太后,王恭有利可图,他才会支持司马德宗登位,如果王贞英没有太后做,王恭会是什么样的嘴脸,可还说不清呢!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一回轮到谢安发问了,王恭很得意,总觉得,自己是扳回了一局。 只听得他言道:“太后娘娘听说我给稚远写了信,立刻就把我招进了宫,好一顿数落。” “太后娘娘说,大军虽然大胜,可也是疲敝之师了,怎么可以命令他们快速返回建康?” “这不是要累死人吗?” “太后娘娘竟然是这样说的?”谢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面半句他就不好意思说了。 没想到,王贞英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有些良心。 是个正直的人。 从王恭提到王贞英时候的表情可以看出,当时王贞英对他的批评,肯定不止他转述的这点。 但是,这种关键的时刻,王贞英还能挺身而出,主持大局,绝对算得上是十分勇敢了。 而且,有责任心。 原本,有王恭在前朝控制,原本王贞英只需要甩开两手,什么都不管只负责享受就可以了。 这也没什么。 多少事例在前,这样的太后其实是占据历朝历代太后的绝大多数。 可是,王贞英却没有这样享清闲。 她站了出来,而且起到了作用! 不得不说,王贞英此举,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因为,她也看出,在如今的朝堂上,或许就连谢安说话,王恭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但是,王贞英的话,他却非听不可。 毕竟,没有王贞英当皇后,就没有他的今天。 外戚外戚,王恭可千万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要有点权力,就以为能够凌驾于亲妹妹之上了。 安装最新版。】 要不是王贞英成功当上了太后,并且,能够以太后之尊控制小皇帝,哪里轮得到他王恭把持朝政? 后面拿着号码牌排队的大臣,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号。 再者说,这些年,司马曜还在的时候,虽然他对王贞英不冷不热的,但是吧,对他这个大舅哥还是看重的。 借着国舅的名号,王恭可没少在司马曜身边出谋划策,地位高高的,朝廷里的人看到他,都不自觉的要高看一眼。 这些都是因为有王贞英这个后宫皇后摆在那里才得到的便利。 如果,当初选了自家女子进宫的是谢家,是他谢安的话,那今天的大晋朝廷上,还有他王恭指手画脚的余地吗? 根本就没有他的事! 那将是谢安一手遮天的时代! “老夫听闻,太后娘娘一直都很看重北府,还曾经捐出后宫的资财来支持制作新兵器,可有此事?” 王谧都把前线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谢安的手里,活脱脱的一个运输大队长,这还由得王恭不承认吗? 他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七章 谢安进宫 “好啊!” “这是好事!” “这说明,太后娘娘还是很明事理的。” 听到这些话,谢安也有所触动,连连称赞,他觉得,以往留在谢府,深居简出的策略也不见得就是对的。 赶在稚远他们大军回城之前,有些事情,也该他这个老朽去做一做。 “阿宁你的心思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的心思也可以向你说明一下,稚远呢,他确实是我的孙婿,对我也很敬重。” “不过,北府军现在终究是在他的手里掌握着,而他,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很多事情,最后会如何处置,我没有决策权,你也一样没有。都要看稚远他的选择。” “我向你坦白,此前我也给稚远送了一封信,内容无外乎就是劝勉他戒骄戒躁,就算是北府兵获了大胜也不能不听命于朝廷云云。” “这些事情,之前都没有告诉你,这是我的失误,不过你可以放心,在北府兵的行事问题上,谢家和我都不会和朝廷为敌。” “谢公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王恭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虽然今天的目的就是把各自的想法拿出来,摆到台面上,但是,就连王恭自己都没做好要和谢安讲和的准备。 结果呢? 王恭这边毫无准备,谢安这边倒是先递出了橄榄枝。 这是可以的吗? 谢安从容笑道:“当然是真的。” “怎么?” “老夫说的话,你还不相信?” “不不,这怎么可能?” “谢公能如此大度,晚辈感激不尽。”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不顺杆下来,也没有眼力了。 王恭夸张的行了个礼,却把朋友们都给招过来了。 “阿宁,你和谢公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招呼客人?”郗恢一张口,那个话就是带着怒气的,再加上他现在酒也喝够了,更是气势不可挡。 都奔着谢安来了。 “阿乞说得对,阿宁,今日就谈到这里,我们也该让宴会恢复宴会的本来面貌才是。” “对对!” “谢公说得对!” “我这就去招呼客人。” 谢安发话,王恭才立刻起身,前去招呼宾客,如此这般敷衍的态度,好像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位客人。 你们呐,完全就是我邀请谢安的挡箭牌,要是没有谢安,你们根本就蹭不上饭。 这就……结束了? 也不带着我们玩? 几位朋友目送着王恭离去的身影,纷纷陷入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怎么变得这么相好了? 以至于连兄弟们都抛在一边? 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朝廷上的朋友,还不就是这样,利和则聚,力异则散,如此而已。 要说,如今的大晋朝堂上,最强有力的一个人物,便是谢安了,如果王恭能够争取谢安的支持,那根本就不必想,他是绝对会这样做的,根本都不会犹豫。 以前,王谢两家持续不睦,那都是因为有个心结在那里,不管哪一方都不肯先低头。 而现在,既然双方已经讲和,那就不用在怀疑了,王恭是肯定会和谢安联合的。 看来,等到北府大军回城,这朝廷上的局势,就要彻底一变了! 会往什么方向变呢? 会是大家期待的那样吗? 而大家的期待又究竟是什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里都有一把算盘。 翌日,北府军的消息早早的就送到了朝廷上,据战报显示,大军已经顺利通过了徐州重镇,大约三日就可以抵达建康城外。 虽然,这封战报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原本,不送这一封战报也完全可以。 因为在徐州,大军并未受到阻拦,更没有动刀柄,既是如此,送这样一封书信,意欲为何? 不用怀疑,王谧他绝对不可能毫无用意的,就这样送一封书信,给大家消遣。 他绝对是别有用心。 他的用心在哪里? 仔细辨别他的用语就可以看出来。 建康! 建康才是重点! 王谧这是在透露一个消息,他将率领大军返回建康城,而不是在京口停留! 迄今为止,王恭最担心的一件事,是不会发生了,心中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 真是不容易啊! 虽然这只是一封透露消息的战报,王谧也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但是,王恭还是坚持,他的猜想没有错。 王谧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表态的人,但是,但凡他表了态,他就不会敷衍。 他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表态行事的! 不知不觉间,王恭竟然开始相信王谧的人品,这难道还不是实力的证明吗? 这些暂且放到一边,自从王谧的战报到来,朝野上下就人人归心,殷切的期盼着北府大军凯旋。 所有的目光都被王谧吸引去了。 竟然连深宫里的变化都没有人知道。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今日后宫之中,太后王贞英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让大宫女把小娃娃司马德宗抱到了身边。 司马德宗流着哈喇子,转动着又大又圆的黑眼珠,懵懂的看着王贞英。 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但是,相处的时间长了,王贞英倒是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怜爱之情。 她抽出帕子,给他擦了一把哈喇子。 “陈娘娘呢?” 大宫女把德宗放到小榻上,连忙禀报:“陈娘娘这两日在后宫找到了一个女博士,正在习字呢!” 这可是一件大事,大宫女自从得知,就一直等着机会转告给王贞英呢。 果然,王贞英一听就面容一变。 “习字?” “她习字要做什么?” “是哪一个女博士教她的?” 大宫女一一作答:“奴婢听闻,陈娘娘一直不识字,她觉得,现在陛下登了基,她作为陛下的亲生母亲,却大字不识一个,实在是有些丢人,所以,她打算在陛下长大成人之前的这几年,先自己学点东西。” “为她讲习的,正是宋博士。” “哦,原来是她。” 宋博士,也就是宋诚意。 巧了! 这位宋博士,王贞英也是认识的。 大晋在后宫女眷的经营管理上,还是自有一些心得的。 因为后宫女子,尤其是皇后一级的,往往都出身名门,虽然不见得是学术大家,但至少这些女子都还是有些才学的。 在这样的环境背景的熏陶之下,朝野上下对于女子有学问大体也采取支持的态度。 宫廷几年就会向社会民间招收一些有才学的女博士,到后宫来教授后宫女眷学识。 宋诚意就是这样一位。 吴郡宋氏,专门出女学士,这已经是大晋境内的佳话了。 这宋诚意,正是出身吴郡。 而她,想当年还没进宫的时候,也正和王贞英相识。后来,王贞英先一步入宫,过了几年,宋诚意也被选召入宫,成为了一名女博士。 这可是大晋境内最高级别的女官,荣誉非常。 不过,自从两人都进了宫,她们却没什么交往,也不是刻意不相见,也不是以往在民间有什么过节。 相反,正是因为毫无过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见面的理由,这才让她们没有交往。 不过,若说宫里的女学士们有一个人敢于接下这个差事的话,王贞英能够想到的,也确实是宋诚意。 只有她有这个胆量,或者说,只有她愿意趟这摊浑水。 并不是说宋诚意故意为之,与王贞英为敌,只是,她对所谓的朝堂争斗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也完全无所谓。 你们争你们的,我只负责教女学生,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大宫女看着王贞英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于是赶紧献殷勤道:“娘娘,是不是让奴婢把宋博士找来,娘娘好好的训一训她!” 是吧! 是该教训一下的! 大宫女已经做好了准备,王贞英却出手制止住了她:“那可不行!” “告诉你,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还有宫里的奴婢都警醒着些,不要掺和这件事,也不能去搅扰宋博士。” “听到没有?”她是什么心思,王贞英还不清楚,就是怕她不听话,私下搞小动作,还没等她说话,王贞英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果然大宫女瞬间就露出了失落的神色:“娘娘,奴婢都是为了娘娘考虑,没有别的心思。” 王贞英好言安慰道:“你的心思我懂,但是,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你不必插手。” “不过,陈娘娘是为什么想起要去识字了?” “她不识字,也不是这几天的事了。” 说起这个,大宫女还真是有话说。 “娘娘别急,这件事,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听说是陈娘娘不必带着陛下之后,每日闲闲无事做,所以就想略微上进些,毕竟,现在的陈娘娘也算是皇帝陛下的生母了,也不识字,也没有学问,实在有点丢人。” 她丢不丢人,其实有什么要紧? 司马德宗以后要依靠的,又不是她这个生母,就算以后需要出宫见人,也是她王贞英打头阵,用得着她陈娘娘吗? 虽然王贞英心中不屑,但是她也谨守着分寸,没有说出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随便和奴婢们说起。 有的时候,看似是轻轻松松的一个表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会让这些奴婢记在心里,用来窥测你的想法。 王贞英可不希望自己的言行,成为奴婢们拿捏自己的把柄。 奴婢们的言行其实和陈归女都是一样的。 可以分成两个部分来看。 从正面的,积极的意义上来说,司马德宗以前是陈归女亲自带的,也确实需要她费心。 可是现在,司马德宗被王贞英接到了太后的宫里,作为生母,确实是会觉得空落落的。 也许,所谓的识字,只是给自己找个消遣,也没想太多其他的。 而宫女们的建议,有可能只是为了献个殷勤,也没有恶意,这当然都是把事情往积极的方向想。 还有不好的一面呢,陈归女要识字,很有可能也是她想在后宫继续折腾一下的序曲。 毕竟,一个没有文化的无知妇人能够搞事的可能性实在太低,就算是侥幸让她搞起来了,也形成不了太大的波澜。 闹不起来的。 可要是她有了学识呢? 别说半路出家的不算,只要肯努力,总是可以有点效果的,那搞事情的能力就会瞬间不同,这也是王贞英警惕的原因。 至于这些每天只知道钻营拍马屁的奴婢,相比陈归女,他们或许并不想害她,但是,他们的种种行为也极有可能让王贞英陷入被动,昏招频出。 这两样事情,都是需要坚决杜绝的。 没有商量。 “陈娘娘的想法也有点道理,算了,这件事先这样,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 需要给陈归女找点事情做,总是闲闲无聊也确实容易浑身不舒服,但是找点什么事呢? 可不能是陈归女自己说了算,该是王贞英说了算。 却在王贞英沉思之时,小得儿忽然快步奔进殿里,匆忙禀道:“娘娘,谢公来了。” “谢公?” “谢安?” “他怎么来了?”虽然王贞英很吃惊,但还是迅速做好了见面的准备。不管谢安此行是为了什么,但是,这样的朝廷重臣入宫求见,无论如何也是要见一面的。 小得儿摇摇头:“这个奴不知晓,谢公那么大的派头,也不可能和小奴说啊。”说着说着,小得儿还有些着急了,汗都要滚下来了。 “那就传他进殿,我见一见他。” 小得儿连忙去传信,而大宫女则忙着帮王贞英梳妆,谢安来了! 这真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初听的这个消息,王贞英特别的震惊,但是想到昨天是大哥王恭的生辰,听说他大摆宴席,就连一直不和的谢安都出席了,王贞英便有了些猜测。 该不会是和她那个糊涂哥哥有关系吧! 王贞英应该感到庆幸,在她这个时代,对于后宫女眷的要求和管理,完全不像明清时代那般严格。 后宫女眷几乎可以毫无压力的和前朝大臣来往,甚至,皇帝陛下在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们可以参与朝廷宴饮,也可以自由的和大臣们交谈,只要是正常的交往,根本就没有人会说三道四。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安这样的老人家,也可以没有提前知会的情况下,就坦然进宫求见。 能出什么问题? 反正,这太后寝宫的内外,到处都是侍卫把守,王贞英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谢安会威胁太后娘娘的安全。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八章 居中调停 为了迎接谢安,王贞英还让宫女们把殿门打开,让出道路,表达欢迎之意。 而太后娘娘自己,则是重新回到了小榻上,正襟危坐。 等着迎接挑战! 肯定会是挑战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坦白说,这还是王贞英第一次见到这么重要的官员,还是德高望重的,绝对的元老。 以前,虽然王恭也时不时的就要往宫里走动,虽然王恭的官职也足够高,但他是自家哥哥,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打紧,反正是自家哥哥,生气恼怒也不会怎么着。 但是,谢安可就不同了。 王贞英还没有入宫之前,谢安就已经是朝廷重臣了,是响当当的名士。 如今,王贞英就要和谢安这样的名士亲自过招了,不说是恐惧吧,紧张兴奋至少也是有的。 特别的激动,就好像是要迎接考试的小学生一样。 要说,谢安也算是王贞英的长辈了,她还在宫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还可以。 那个时候,她还是见过谢安的。 而自从进宫之后,就算是见面,也都是宫廷宴会,非常正式的场合。 算来,这应该算是近十年来,她第一次单独面见谢安。 而这一次,王贞英的身份可说是大变了。 两个人从前辈后辈的关系,一跃成为了君臣关系,谢安将如何应对,王贞英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这真的是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却在这时,殿门外映出了谢安的身影。 虽然王贞英的眼睛中还没有出现谢安的模样,但是,听他走路的声音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谢老爷子的身体,好得很。 好的不得了。 “谢公。” “拜见太后娘娘。” 谢安终于上前,和王贞英面对面。 他恭敬行礼,居然用上了拜见两字。 不过,若论客气,还是王贞英更胜一筹,毕竟,还是她先开的口。 “谢公请坐。” 谢安这样的人物,当然不能只站着了,赐座是必然。 不过,谢安也不是自家人,和王恭还是不同的,就算王恭现在见到王贞英,都是以外臣的身份,但是,宫里谁人不知,这是亲亲国舅爷。 于是,再怎么拘束,王贞英在王恭的面前也不必太端着。 可是在谢安面前就不同了,必须得端着,而且还要端出水平,既要让谢安感到亲切,又不能失了太后娘娘的威风。 这可是个技术活。 相比时刻准备斗争的王贞英,谢安倒是放松的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年纪到了,辈分到了,见过的世面太多了,在王贞英这样的小辈面前,谢安几乎是毫无压力。 “自从新皇登基,老臣还从未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想来,也是失礼得很,还望太后娘娘莫要怪罪。” 怎么可能怪罪呢? 王贞英也没有那个资格。 “谢公说笑了,谢公年高,这些年已经极少上朝,这我也是知道的,不碍事,不碍事。” “谢公现在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谢公朝堂经验丰富,我初掌后宫,正是需要谢公的指点。” 谢安轻轻点头,发现,如今的王贞英,确实和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王贞英,只觉得是个脾气很倔,骨头很硬的小娘子,就因为王恭力主送她入宫当皇后,就闷闷不乐好几个月的。 那个时候,王贞英是非常反对入宫的。 可是,今日一见,模样倒是没有大变,可是性情却是变化很多。 说话办事圆滑了,脾气似乎也和顺了一些。 一方面,这肯定是岁月的功效。这么多年了,王贞英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像少女时代那般纯粹了。 另一方面,很显然,就是后宫生活的磋磨了。 虽然很少见面,但是这些年,王贞英的遭遇,谢安多多少少也有耳闻,这位冷宫皇后,成婚多年都和司马曜不睦。 她又是那样骨鲠的脾气,面对这样的局面,自然只有自己生闷气的份。 因为很显然,这一场夫妻大战,占据优势的绝对是司马曜,而不可能是王贞英。 毕竟,人家是皇帝,除了王贞英,选择还多得很,此处不舒坦,就去别处呗,比如小张贵人那里。 而王贞英呢? 就算是吃了哑巴亏,也只能忍气吞声。 甚至连娘家都没得回,这样的日子,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之后,那个性情若是还像少女时代一样,那才奇怪了。 所以,这一次入宫,谢安的心态摆的很好。 他是让着王贞英的,并不打算针锋相对,不只是因为同情她,更是因为她是可爱的晚辈,也算是他谢安看着长大的。 谢安对待王贞英的那种态度,就和谢明慧都是差不多的。 他也在考虑,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心情传递出去,说不定就可以听到更多王贞英的真心话了。 “既然娘娘这样说了,那老臣也就不客气了。” 王贞英笑道:“我这边等着呢,谢公但说无妨。” 好啊! 开门见山是最好的! 这样两边都方便了,不必迂回试探,也不必没完没了的猜测。 而王贞英身边的奴婢都是很有素质的,一听这个话头,立刻意识到,太后娘娘和谢公要谈正经事了。 赶紧收拾收拾,聚在一起,一溜烟的退出了大殿。 实在是走不开的,也都像小金鱼一样,溜边站着了。 看到奴婢们如此反应,谢安欣慰的点点头,不错,看来,贞英这小娘子,确实有手段。 这宫里的奴婢,可是比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有规矩的多了。 可见,王贞英对他们的管束还是很严格的。 “老夫昨日听说,前些日子,娘娘还专门向将作坊捐赠了一笔金银珠宝,用来打造兵器,说实话,自从听了这件事,老夫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进宫来和娘娘见一面。” “娘娘当真是侠女风范,多少年了,都未曾看过后宫的娘娘们对前朝的事务有支持了。” “老夫真是感慨万千。” 谢安没有隐瞒消息来源,就是从王恭那里听来的嘛,这之后,他们还要更多的提及王恭,也根本就瞒不住。 再者,以王贞英和王恭的关系,想要知道真相,太容易了。 隐瞒反而会让谢安里外不是人。 这一次,他能够抢在王恭之前进宫,见到王贞英,已经算是幸事了,自是应该坦坦荡荡。 王贞英也有同感。 遂笑道:“我也听说了,昨日,大兄在府上大摆了宴席,谢公也出席了,真是给足了大兄面子。” “我也要感谢谢公,这几年,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这我也是知道的,绝大多数的责任,都在大兄这边,要不是大兄非要闹脾气,我们两家也不至于到如此。” “谢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给了将作坊一笔钱,不过,那也不过是很少的一笔钱,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既然谢公来了,那有些事也不妨说清楚,不管大兄如何,我对北府兵是绝对支持的。” 谢安表情微滞,却没想到,王贞英她竟然会表态如此肯定,如此光明磊落。 这还真是让他这个老朽有些汗颜了。 似乎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我相信,阿宁也是支持北府的,这一点阿宁和我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王贞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谢公,我都说真心话了,你就别再遮遮掩掩了,大兄是个什么想法,我还是很清楚的。” “他一向忌惮北府,这是明摆着的事,北府有困难,他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支援的。” “或许,把北府送到他手上,万事由他做主,可能还能让他转变心思。” 哎呀。 她要是这么说,那谢安就没话说了。 “这……” “看来太后娘娘对阿宁,终究是要比我了解。” 关键时刻,谢安还是谦虚了一下。 王贞英也不理会,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太后了,有了实权,这个朝廷,需要她来把握方向。 她是要干实事的,不喜欢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谢公,今天你进宫的意思呢,我也清楚,不必你问,我也可以说明白。” “对北府军以及北府的将领,我是全力支持的,你也不必惊讶,我这样做,也并不是为了和大兄对着干。”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是太后,我要关注的是全局,谁能给大晋开疆拓土,谁能打胜仗,我就支持谁。” “现在,北府兵在王稚远的带领下,战斗力大增,于江北所向披靡,我作为大晋太后,自然会全力支持。” “我知道,谢公和稚远一直有联络,他也很听你的话,你不妨替我转告他,从徐州到京口,再到建康,他尽管回来,朝廷不会有任何的异议,谁也不会为难他。” “有我坐镇,他完全可以放心。” 这…… 王贞英坦率如此,谢安反而有些尴尬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贞英的表现,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太后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恕我直言,我真的不敢相信。” “此事事关重大,我实在是无法妄下决断,这可是牵涉到北府数万将士以及稚远他们的生死的大事!” “还请太后娘娘三思而后言。” 谢安居然把这件事提到了生生死死的高度,事实也是如此,虽然看起来今天的谈话只是一次简单的,平常的谈话,但实际上,确实是牵涉巨大。 如果没有王恭或者是王贞英的表态,老实说,谢安真的不敢让王谧他们回城。 太危险了! 尤其是听说了,今早已经发来了战报,王谧已经表态,要如期返回建康了! 谢安就更焦急了。 他甚至都想自己带着人马,出城去迎接他,这样才能护他周全。 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对没错,说的就是王恭,对他下毒手。 谢安不讳言,他此番进宫,确实有逼着王贞英表态,或者说是试探她的心意的意思。 而现在,王贞英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表了态,而且,这个表态还是很符合谢安心思的。 可是,谢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反而让他更忐忑了。 这么痛快? 这么支持? 在大晋朝廷,这是真的可以发生的吗? 会不会是太顺利了些? 王贞英是王恭的亲妹妹,一直以来,关系尚可,合作的也不错,这会不会是他们的阴谋? 为了把稚远他们骗回来? “怎么?” “谢公,你还不相信我?” 见王贞英面露不悦,谢安赶紧找补:“没有,老臣怎敢?” “太后娘娘多虑了。” “老臣只是考虑,娘娘和阿宁毕竟是亲人,阿宁态度如此,娘娘多少都要有所顾忌。” “怎么可能和阿宁对着干?老臣虽然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支持北府,但是也理解娘娘的难处,绝对不会为难娘娘。” 这是人之常情,谢安都是明白的,也不会勉强王贞英,再者说,勉强也不一定有好下场。 万一是王贞英在这里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搞的却是另外一套,那不是把稚远和北府大军都害了吗? 谢安这边紧张的要命,王贞英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谢公,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既然敢说这个话,就一定能办到。” “至于大兄那边,你们昨天也谈过了,我想他是怎么想的,你很清楚,其实,大兄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只要稚远他们把大军拉进城,排场拉起来,他是绝对不敢生事的。” “他能做的,充其量就是给晋军将领使绊子,不给他们封赏,剥夺他们的军权。” “不过,这些事,他要是想做,就要通过我,而我,是必然不会同意的。” “虽然我年纪轻,经验少,但是,有一句话我也是知道的,为政者,当赏罚分明。” “北府将士骁勇善战,为我大晋开辟疆土,立下了如此大功,我总不能让这样的功臣回到都城反而受到苛责,甚至是惩处。” “那这个家,我是当的还是当不的?” “谢公,不管是深明大义也好,权衡利弊也罢,总归我是不会让大兄为难北府的。” “谢公,我都如此保证了,你还是不能相信我吗?” 王贞英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定定的看着谢安。 她很清楚,现在,能够调停两边矛盾的,正是她和谢安。 王贞英此举,当然是为了公平处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若说对她自己,或者是对王恭没有任何好处,这也是夸张。 很显然,按照现在的局势,其实,处于下风的,明明是王恭!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九章 荆州兵指不上 是的! 你以为,现在把持着朝政,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王恭,是占据着优势吗? 不不! 当然不可能! 优势,都在王侍郎这边。 这一点,王贞英看得很清楚,比王恭清楚的多。 人家王谧现在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身后都是兄弟们,几乎是一呼百应。 这样的人物,如此的强势,岂是王恭这种光杆司令可以比拟的?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个现实,这才拼命要表态的。 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公理,为了正义,才那么卖力的? 这种信念当然也是有的,但是,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更多的因素则在于,她不能亲眼看着湖涂哥哥一败涂地。而这件事,指望着王恭自己醒悟,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王贞英出手。 “既然太后娘娘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老臣也就放心了,娘娘请安心,老臣这就去给稚远写信,告诉他听从朝廷的号令。” 王贞英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谢公若是能这样做,自是最好。” “我也知道,稚远他们已经送上了战报,准备按时返回建康城了,我今日表态,就是要让谢公和稚远都放心,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不必有忧虑,也不必观望。” 谢安垂首,表示明了。 他沉了片刻,并没有着急离开。 北府兵的态度也代为转达了太后这边的心思也搞清楚了,那么,谢安自己的呢? 似乎还没有说清楚。 虽然,今天他顶着高龄主动进宫,基本上已经是阐明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很多事情,不讲明白就是给敌人留空隙。 如果,王恭也好,王贞英也好,以后以此为要挟,兴风作浪的话,那对于谢家来讲,就是大为不利的。 “太后娘娘,还有一言,老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咦? 好端端的谈着话,谢安怎么忽然客气起来。 这很不好嘛。 “谢公,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谢安点点头,既然她没有意见,那他也就无所谓了。 “刚才太后娘娘也说了,王谢两家多年以来都有矛盾,颇为不睦,实话说,这也干扰了朝政运转。” “但现在的形势不同了,北府兵连战连捷,克复北方,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了,私人的恩怨也可以放下了。” “昨日,老臣出席阿宁的寿宴,就是为了表个态,从今往后,只要是为了大晋好,为了朝廷好,为了大晋的生民考虑,老臣就不会再与阿宁闹矛盾,更不会阻拦他的诸多做法。” “不过……” 谢安还未说明,王贞英就已经明白了一半。 嗯嗯! 就知道,还会有转折。 不转折,怎么可以呢? 谢安又不是慈善家,不可能只自己吃亏,把优势都让渡出来,就为了保持大晋朝廷的和睦。 别开玩笑了! 根本不可能! 现在优势可是在人家那边,人家愿意合作,就已经是在退让了,你还想让人家不得利,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了吗? 谢公德高望重,他又不是马。 “不过,我也要说清楚,如今,北府大军能有如此作为,都是我婿稚远的功劳,也是我谢家的功劳,这一点,太后娘娘是很清楚的吧。” 王贞英立刻点头,乖顺如小学生。 “是,谢公说的是。” “既然太后娘娘也认同,那有些话老臣就可以说了。” 王贞英暗忖:从刚才开始,你也没少说啊! 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话多吧,还半天都说不到重点,竟在这里铺垫了。 都是没用的。 于是,只能一个劲的点头,鼓励谢安继续。 谢安怎能不知道,王贞英急的很,他都多大岁数了,是什么样的眼界,还能看不出? 不过是故意磨着她的性子罢了。 “既然北府军在我谢家的领导下,连连大胜,那么,即便是稚远回来,这支军队也还要在我谢家手中掌握,这一点不能变。” “老臣知道,阿宁也早就想夺取北府的主导权,但是,将来的事情不好说,可这几年北府势头最好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放手。” “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这就是谢安此番进宫的终极目标,前面的诸多铺垫,为的都是可以把这个要求,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如今,话已经说出来了,谢安所有的企图,因为都摆在这里了,如何抉择,全都取决于王贞英。 甚至可以说,都不是王恭能够做主的。 毕竟,在王贞英和王恭两人中间,到底还是王贞英说话更有用点,王恭就算是不服气,如果王贞英不肯和他配合,他也是无能为力。 于是,现在就看王贞英的了。 而王贞英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了。 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但是,动作却僵住了,可见,谢安的发言,还是对年轻的太后,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王贞英确实是受到了触动,极大的。 不过,不似谢安想象的,她并没有在考虑反击的策略,而是在想着如何应对。 谢安能够这么直接的把要求说出来,老实说,王贞英是很欣慰的。这说明,之前她的那些话,对谢安也起到了作用,至少,他能够说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相信王贞英可以主持大局的前提下。 如果不相信王贞英,谢安是不会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的。毕竟,昨日宴饮,本来他也是有机会说出来的。 说给王恭听,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结怨的人,对王恭说了,才能够更快,更顺畅的解决问题。 但是,谢安却没有说,这就说明,他还是不相信王恭。 而相反,相比王恭,在王恭看来,王贞英倒是更可以信赖的一个人了。 “谢公能对我说实话,我很感激。” 不管能不能达成一致,这个互相致谢的环节,还是不能缺少的。 就像是买卖不成人情在一样,都是面子上的事。 王贞英可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这种时候,当然更加不能落后。 谢安也看出,王贞英要做出最后的决定了,自然也是打起了精神,信心百倍的。 “谢公,其实,你真的是多虑了,既然我刚才已经那样说了,这就说明我是个能辨明是非的人。” “是非就摆在那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北府是因为谁才能有今日的建树的,我也很清楚,我怎么可能把这样一支气势如虹的军队,交给不会带兵的人手上?” “我如果是那样的想法,那就根本不会和谢公你推心置腹的讲那些话了。” “北府兵,现在是属于稚远的,以后也由他来带领,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妨告诉谢公,我这样做,也并不是单纯为了北府兵,也是为了大晋境内的和平。” “谢公应该也听说了吧,是我劝说大兄,再去给稚远写一封信,让大军可以缓些时候再回城的。” “听说了,这是太后娘娘的仁慈,老臣在这里替数万北府将士感谢娘娘的恩典。” 谢安拱手,虽然不见得是真心,但是在王贞英的面前,礼数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毕竟,人家是太后,就算是年纪小,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况且,这一次,王贞英对待谢安的态度已经是非常的和善了,而谢安也是摆足了老前辈的架子。 这一点,没的说。 谢安理应也摆出好态度,有商有量才像样。 “既是如此,谢公就应该知道,我很清楚,北府兵能善战如此,都是因为王侍郎带兵有方。王侍郎如今在北府内的威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了。” “北府众人都十分信任他,愿意为他拼命,这样的人物,我怎么惹得起?” “就算是我们强行把王侍郎等京口诸位将领和北府的士兵分开,给他们换一个统领,也是无用的。” “北府兵现在除了王侍郎,恐怕是谁都不相信的。” “除了王侍郎,他们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强行换将,只会闹的人心惶惶,甚至是大动干戈,我们这才把北方的一些城镇拿回来,形势这么好,这个时候闹内讧,岂不是自自毁长城?” “这不是自我断送吗?” “我这个太后可还没有坐够呢!只要王侍郎他们对大晋没有二心,我就没有二话。” “朝廷会支持北府,以及北府诸将,不会把北府兵假手他人。还望北府将士能够再接再厉,争取夺回更多的城池,不负朝廷的期望。” 王贞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最令人信服的还在于,王贞英着眼的,是自己的利益,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今天的王贞英坐在这里,就知道讲那些大道理,阐述公义,企图感召谢安,那就会变得十分的不可信。 谢安也不会把心中所想都告诉她,也不会退让。 可是,王贞英她说的很明白,她这样看重北府,自然也有北府兵真的能干,朝廷也需要倚仗北府兵的原因在。 但更重要的是,惹恼了北府兵,整个朝廷都不会安生,作为后宫太后,如今大晋朝廷名义上的执掌人,这不是王贞英想要看到的结果。 阻止争端,维持稳定,这确实是王贞英的当务之急,在这个背景下,把北府兵仍然交给王谧管理,就显得十分可信。 “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经把事情说的如此透彻了,老臣定当从命,北府那边也不必担忧,稚远也是明白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王贞英边叹气,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或许有些事情,直接去找王稚远去谈是最好的,但是,他现在远在徐州,王贞英就是想找他商议,也见不到人。 于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尔。 其实,王贞英这边心里也敲着小鼓,谢安真的能拉着王谧指哪里打哪里吗? 如今的王谧很显然已经不是过去的王谧,北府兵虽然名义上还是谢家的部队。 但是实际上,已经是被控制在王谧的手中。 只要王谧不听从谢安的号令,可以肯定的是,谢安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而王谧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虽然,目前种种迹象表明,王谧对朝廷还是没有怨言的,从邺城,到徐州,他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北府兵的调动,也完全是正常的。 挑不出什么问题,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看起来,王谧并没有把和王恭的个人恩怨带进公事当中。 甚至,王贞英有理由相信,王恭甚至都没有把王恭的挑衅放在心上,自始至终,都只有王恭一个人在反复横跳。 但是,这只是最好的设想。 北府内部的情况究竟如何,王稚远等一干将士,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说不清。 甚至是全无线索。 可以肯定的是,北府一干将领,经了邺城这一战,是绝对不会老实了。 他们对朝廷是有要求的。 而他们的要求又是什么? 他们的胃口一定会很大,而孱弱的大晋朝廷,究竟能不能满足? 王贞英没有头绪,也不知道她的那些凭空画下的大饼,能不能让他们接受?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人家都已经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给朝廷脸色看都已经是恩德了,还指望他们会收下朝廷的大饼? 更何况,那将是一份毫无营养,毫无真材实料的虚假大饼,什么也兑现不了的。 不用怀疑,以王稚远的聪明睿智,朝廷的斤两,他清楚的很。 承诺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兑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顾全大局? 如今的形势,大局是你大晋朝廷的,又不是北府兵的,携着大胜的威风,要挟朝廷似乎才是一些惯常的操作。 王稚远他若是不这样做,才是奇怪。 控制了这样强大的一支军队,以北府为基础,挤掉王恭,控制朝廷,这边的王贞英和司马德宗,目前也很孤儿寡母没什么区别。 不服气吗? 那就开打! 打得过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没希望的。 肯定打不过。 且说大晋境内目前可供调动的军事力量,除了北府兵,就只有荆州兵了。 而荆州兵,众所周知,一直是看热闹的好手,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搞事都已经是恩情了,还指望他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还是做梦比较快。 说不定,北府兵一起事,荆州兵也立刻就闹起来了。 到时候,大江上下,首尾相顾,全都乱成一锅粥,形势可是要比王敦叛乱的时候要危急的多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都九百二十章 再见京口 虽然那个时候,王敦就在建康城的门口,甚至可以直入宫廷,夺取皇位。 形势不可谓不危急,但是,那个时候,王敦的大军战斗力和今日的北府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王敦又命运不济,搞事还没有成功,便一病不起,这样的机遇,对于大晋朝廷来讲,可不会有第二次了。 现在的北府兵又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王谧不幸那啥了,还有刘裕,还有何无忌,这些人个个都精明强干,还特别的年轻。 你总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每个人都身体不佳,给大晋开疆拓土的时候,个个都生龙活虎,而可以夺权的时候,又突变成了可怜虫吧! 况且,人数那么多,这一次北府的年轻将领,每一个都极有能力,也有野心,可以说是一个团队了。 你不能指望这么年轻的团队,每一个人都顺从朝廷。 于是,虽然话说的很好听,对待谢安,王贞英也是极尽礼遇,但是最后能不能达成目标,就不是王贞英说了算的,甚至是,谢安说了也不一定能算。 而事实就是,王谧的后补也有很多,按下了葫芦起了瓢的事情,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为今之计,当然还是以安抚为主。 这是没说的。 虽然并没有什么实力的大晋朝廷,能够给将士们的安抚也是有限的,但聊胜于无嘛。 就像是谢安说的,对那些领兵的大将军,朝廷是没什么办法的,也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但是对于那些普通士兵,朝廷还是可以提供一些照顾的。 就是钱嘛。 虽然大晋朝廷比较困难,比较穷。 但是,毕竟,士兵这边并不需要多少钱,就可以满足。 还是容易解决的。 最令人头疼的,还是几位年轻将领的安抚问题。 要钱? 是可以的。 少则几百金,多则千金,都没什么问题。 区别或许只在于,百金是可以兑现的,而千金是画大饼而已。 要爵位? 也不是不行,但是绝对不可能给太高了。 对于王稚远而言,有没有爵位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就像是谢安所说,只要能让王谧继续掌控北府兵,估计都比给他极高的爵位要有用处。 军权是实在的,爵位那都是虚的。 而且,爵位给的高,看起来会像是朝廷付出了很多,对北府大将多么的推崇,其实,那都是虚的。 还极易出现那种情况,就是用尊崇的爵位把功臣架起来,不让他们继续掌兵。 这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都是一个过程。 毕竟,对于年轻将领来说,尤其是刘裕他们这样白身起家的平民将军,有了爵位就不同了嘛,是有身份的人了。 带兵打仗那种粗活累活,玩命的活,怎么可以再去做呢? 要养尊处优才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军权可不就是让朝廷给夺去了吗? 说实话,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可能很多人都会受迷惑,毕竟,这是在大晋,身份爵位就等于一切。 谁也逃不开这个价值体系,用爵位和显赫的身份来框柱一个人,这一套还是很奏效的。 不少人都会受蒙蔽。 但是,很显然,对于刘裕他们来讲,就比较困难,他们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更没有那么容易轻信这一套。 权力,只有权力牢牢把持在自己的手里,心里才踏实。 王贞英虽然还没有见过刘裕等人,但是从他们一直以来带兵打仗的表现来看,她也能推测出一二。 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 给钱也不行,授予爵位,能够起到的效果也寥寥。 于是,王贞英也了解。 将北府兵还是交到王稚远的手里,才是最实际的。 正是看出了这一层关窍,王贞英才借着谢安来访的机会,赶紧表白,为的就是能够在北府大军回城之前,就把他们先安抚住。 你们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军队仍然是归你们掌控,只管回城来吧,朝廷不会对你们不利。 甚至连歪心思都不会动一动。 这就是王贞英发出的信号。 至于,这些北府的将领能不能吃这一套,就要看大军回城的那一刻再见分晓了。 不过,为了自己考虑,也为了朝局考虑,王贞英还是准备了多套方案。 而这时,面对即将结束谈话,想要起身回家的谢安,她便又从容说道:“谢公,其实呢,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个好差事,等到稚远他们回城,就正式任命。” “哦?” “还有这样的好差事?”谢安抚着胡须,笑的诡诈。 她一个后宫太后,能想起什么好差事交给王谧? 虽然,现在谢安对王贞英已经大有改观,也已经明白,这个小丫头,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是个有模有样的太后了。 但是,谢安仍怀疑,王贞英能有这么好心? 竟然愿意授予王谧好差事? 况且,对于王谧来讲,目前为止,最好的差事也就是,继续在北府带兵了吧! 谢安实在是想不出,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更适合王谧的差事。 “这个谢公就不用操心了,等到稚远回来,我亲自告诉她。” 王贞英的脸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让谢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一种阴谋的气息。 这…… 该不会又是个陷阱吧! 还亲自传达? 这能是什么样的差事? 总不能是让王谧来内宫给她当侍卫吧! 不管了! 这是王谧的事,又不是他谢安的事,相信那小子有能力应对。 谢安从建康宫缓步出来,而另一边,建康城的门户,京口城。 王侍郎已经带着大军,回到了这里。 啊! 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景色! 虽然王谧不是京口人,但是,再次回到这里,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家的感觉。 “稚远,我们终于回来了!”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刘裕也是感慨万千。 相比王谧,相比魏咏之等人,刘裕对京口这片土地的感情,更加深沉,更加悠远。 别人都只是在京口这个地方谋职,只有刘裕,是土生土长的京口人,对这里的感情,自然和旁人不同。 “是啊!” “终于回来了。”王谧亦附和,他已经看到,刘裕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了。 确实。 对于他这样白手起家的将领,经历连番大战,还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归故里,那种激动,兴奋,感触,可想而知! “稚远,舅父来了。” 这个时候,何无忌穿着常服,悠悠然踏进了门。 这个时候能称呼一句舅父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看到何无忌轻松的笑脸,王谧就知道,问题不大。 “快请进。” 何无忌的舅父,自然是北府鹰扬将军刘牢之。 在王谧刚到北府的时候,刘牢之就已经是鹰扬将军,而在经历了襄阳大战的刘牢之,还是鹰扬将军。 这当然是不合理的。 王稚远遭到王恭的嫉妒,不给升官,可是,刘牢之却并没有得罪他,怎么也得不到加官进爵? 一开始,刘牢之也是愤愤不平。 可是后来,看到王谧立下了如此大功,居然也是纹丝未动,也就不再闹腾了。 人家王侍郎都还没有得偿所愿,你还想得到什么? 坦白说,进入京口之前,北府众人当中,最紧张的,当属王谧。 离开京口也有段时间了。 虽然留下了檀凭之做眼线,看守京口大本营,但是,毕竟,刘牢之也不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平心而论,檀凭之也不是那种头脑特别机灵的人,而刘牢之,在北府中也是根基深厚,以刘牢之的威严,老檀这样的新人,能不能抗衡也是个未知数。 可是,从当时的情况来讲,檀凭之也是最好的人选了。 何氏兄弟是头脑精明,但是,战场上也需要智囊,只靠着王谧一个人单打独斗是绝对行不通的。 他也需要帮手,需要共同出谋划策的人。 何氏兄弟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两个是不能留在京口的,更何况,何无忌还和刘牢之是近亲,放着这样的组合,呆在京口,王谧自己也不放心。 然而,魏咏之、曾靖等人,资历尚浅,在刘牢之的面前,就更没有说话的份了。 这样想来,可堪使用的,也就只有檀凭之了! 当王谧他们带着大军回到京口外围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京口大本营这边的情况。 初进入大帐的时候,看到过往的士兵的时候,王谧心中还惴惴不安,士兵当中,多了不少生面孔,看起来还神色匆匆,特别严肃。 不禁让人怀疑,刘裕他们在外征战的时候,刘牢之在后方,偷偷搞了什么事情。 是吧! 一股搞事的气息! 一股紧张的,压抑的气息! 一点都没有大胜而归的欢腾气氛,总是让人怀疑,出了什么奇怪的事。 直到看到刘牢之,王谧的心才算是有些安定下来了。 至少还可以看到这张紫红大方脸,总觉得,亲切的很。 “王侍郎,辛苦了!” “辛苦你们了!” 相比那些面容严肃的士兵,刘将军的神色倒可以算得上是喜笑颜开了。 一进门,就把王谧的手给牢牢的攥住了。 拼命的摇晃了几下。 好家伙! 这么激动! 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刘将军也辛苦了。” “诶,王侍郎太客气了,相比你们在外出征的辛苦,老夫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刘牢之呵呵笑着,态度特别的好,按说一切都很完美,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是,刘牢之越是热情,王谧的心里就越是小鼓敲起来,偏头看看刘裕的神色,也是一样的担忧。 在场众人,只有何无忌的表情最轻松,还一直向王谧使眼色,那个意思很明显了。 不用担心,刘牢之这边还是稳妥的。 虽然何无忌是值得信赖的,在这种大事上不敢扯谎,但是,诸事未定之前,还是令人担忧啊! 一颗心,定不下来。 刘牢之半天没说话,看着王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会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哎哎! 这位王侍郎,终究还是太年轻。 对这种事情,洞察力不够。 如果,刘牢之真的准备动手的话,还能等到现在? 把他们堵在京口城外难道不香吗?根本就不会放他们进城! “稚远,老夫让檀凭之去负责清点士兵了,可能要晚一会才能过来见面。” 王谧微愣,哦哦,老檀呐! 要是刘牢之不提起来,王谧都快忘了这一号人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确实,刘牢之是自己过来见面的,并没有带着檀凭之。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王谧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是少了檀凭之。 “不急,不急。” “这件事也确实要抓紧了。” “这一次邺城之战,和之前的几场战役还有不同,这一次我们从邺城带回了很多俘虏,大约有万余人,都是氐人。” “我们打算利用这些人,在建康城办一场献俘仪式,也算是庆功。” 刘牢之连连点头,表示配合:“这很好啊!” “老实说,自从前些年氐秦强盛,战况不利,我军已经很多年没有举办过献俘仪式了。” “不是不想办,是实在没那个条件。” 刘牢之这是一句实话,献俘仪式规模浩大,风风光光的,要是能办,谁不想办? 还不是因为实力不足,弄不来几个俘虏,办不起来吗? 而现在,也确实是时候了。 刘牢之搓搓手,跃跃欲试,比王谧还要激动。 “这一次,如果能办一场献俘仪式,老夫也算是跟着沾光了!” “可是,王侍郎你的表情为何如此严肃?” “难道还有什么难处?” 王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显然和风风光光的献俘仪式对不上号,刘牢之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起来。 还以为是哪里出了岔子。 只听得王谧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就是说不出口的样子,刘牢之就更焦急了。 “稚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说说,我们一起解决,说不定我也能帮忙。”刘牢之凑上前,一脸焦急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王谧倒是放了点心。 看他倒是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看来,京口这边的局势确实还可以。 “就是这个献俘仪式,本来我们计划的很好,这一次我们还从邺城抓获了两员氐秦大将,准备在献俘仪式上表演一番,也算是新朝新气象。” “可谁知,在徐州出了岔子。” 接下来,王谧就发挥特长,开始了声情并茂的长篇大论,将那一日在徐州城里的种种遭遇说了个掐头去尾。 自己吃亏丢脸的片段,当然要尽量的删下去,不能让刘牢之知晓,剩下的事情,当然是尽可能把自己描述的很可怜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一章 帅印归属 牢之听罢,顿时醒悟了。 “原来是准备好了的敌军将领,被他们自己人给处置了,我们没得手?” 刘牢之的总结,可谓是高度概括了,王谧遗憾的点点头:“说的就是。” “太可惜了!” “本来这一路上,从邺城到处徐州,这一路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两个敌军的将领,也很配合。” “可谁知,就在这徐州这最后的一哆嗦,没有办好,竟然出了这种事,我们完全没有料到。” “可是,人已经交出去了,也找不回来,而现在的这些氐秦的士兵,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高级的军职,基本上是摆不上台面的。如何能让他们参加献俘仪式?” 王谧真的很忧愁,这股忧愁,自从徐州城里出来,就已经是这样了,不曾散去。 当时,虽然是为了保住自己人的性命,才用计把符纂他们送出去的,可是过后,等到危机解除,就真的是很遗憾的。 高官厚禄都是假的,这些都是给符纂他们画的大饼,想让他和李大连参加献俘仪式,才是真的。 王侍郎的思路是这样的。 正所谓,红花也要绿叶配。 上万氐秦俘虏,做绿叶已经是足够气派了,但是只是这些没有军职的小兵,就是人数再多,似乎也觉得缺了点什么。 没有红花啊! 比如献俘仪式的时候,总是要介绍一下的吧, 如果符纂还在,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他拉到队伍的最前排,然后向众位朝廷重臣介绍。 这一位,就是邺城守将,氐秦宗室符纂,是我军在邺城俘获的。 现在他已诚心归顺我大晋,符纂的被俘,正可以证明,我大晋军队的威武雄壮云云。 这样多有面子,多体面。 而且,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能够表现己方的大功劳的,那些平头小兵就算是数量再多,看起来似乎都不够分量。 明显没有俘获一名敌军大将来的划算。 更何况,俘获敌军大将,更加能够凸显出,敌军对我军的臣服,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结果呢? 到了王侍郎这里,白白算计了半天,结果是什么也没剩下,正宗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辛辛苦苦抓到的人,就差扎个蝴蝶结,送上去了,眼看都到了家门口,却被符飞给结了胡。 这种事情,谁能忍? 本来,王谧的计划是很完美的。 把符纂和李大连这两个氐秦的大将带回建康城,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 让大晋境内那些叽叽歪歪,对他很有怨言的大臣,好好的看一看他王稚远的本事。 这样也可以很好的弹压境内对北府军以及北府诸将的反对的声音,让他们,尤其是王恭之类的人物,彻底服气,闭嘴。 但是,很显然,现在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就算是举行了献俘仪式,风光度也减弱了一大半。 诶! 没意思。 “王侍郎也不必如此懊恼,这都是小事,打了胜仗,占据了城池,才是大事。” 下去。 反正,就这样了嘛! 要死也一起死! 谁也别想逃过去!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王侍郎,但是,刘牢之的脑子里还是突然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就好像是,王谧这边紧张到底要命,其实,刘牢之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谧这边担心大本营的晋军,而刘牢之呢? 他的担心也是很现实的。 那些跟随王谧四处征战的北府兵,这些人可都是身经百战,战斗力不凡。 尤其是,他们对王谧是忠心耿耿的。 绝对没有二话! 若是这些人群起而攻之,他刘将军岂不是要倒霉? 他手里的这一点虾兵蟹将,如何能抵挡的过? 不行! 必须赶紧表态! 要求的王侍郎的谅解! “王侍郎,是这样的。” 这个刘牢之,一紧张就办不成事,这边王侍郎都已经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可倒好。 明明是个爽快的,有话直说的人。 这一次,却突然含蓄起来。 说话兜兜转转的,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害的王侍郎更紧张了。 王谧屏住呼吸,整个眼神都聚焦在刘牢之的大黑脸上。 看着他仿佛就要断气一般的紧张表情,一旁看热闹的何无忌,简直乐的嘴巴都要咧开花了。 而这个时候,他奇妙的表情,同样也吸引了刘裕的眼光。 刘裕频频向他看,而何无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同伴异样的表情。 别人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何无忌不同啊! 在这个将军府里,可以说,现在在场众人当中,最了解内情的人,就属他了! 别人都不能比! 李牢之此刻的想法,他清清楚楚,毕竟,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和舅父简单交流过了。 而王谧这边的想法,虽然从来也没有向他透露过。 但是,何无忌很自信。 他觉得,以他对王谧性情的了解,他现在在想什么,何无忌都能预测的出来。 八九不离十吧! 于是,这里,纯属捡笑话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的这份快乐,无法分享,没有小伙伴知晓,真的是把他憋坏了。 可惜,刘裕是个实诚人,直性子,要不然告诉他也不错。 可是,告诉了他就要承担刘裕会提前秃噜的风险,要知道,刘裕可是心里憋不住话的,又对王谧忠诚的很。 不是一个能坦然看他的笑话的人。 于是,反复思量,何无忌只能是独享这份快乐了。 而此时,视线的正前方,桌案附近,拉锯战也到达了巅峰。 刘牢之顿了顿,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便挤出了一个笑容。 “稚远,现在你们也回来了,这大将军的帅印,也该交还给你了。” 什么? 帅印? 那是个什么东西? 王谧愣了三秒,好半天都没有想起刘牢之说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直到他把视线下移,才发现,这桌案上早就放着东西了! 帅印! 方方正正,金属的质地,泛着光泽。 真的是帅印! 哦! 这个东西,王谧想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还是王谧亲手交给刘牢之的! 这是当时大军出征之前,为了把大本营托付给刘牢之,并且换取他的配合的时候,王谧亲手交给他的! 这个帅印,原本是属于谢玄的。 也是刘牢之一直梦寐以求的宝贝! 自从带领北府兵,李牢之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这个帅印揽到自己的怀里。 而这样的宝贝,要不是王谧,刘牢之根本就不可能拿到手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二章 刘牢之真心求合作 谢玄病重,正好是发生在家里,在建康,而那个时候,他正是把帅印随身携带的。 绝对不会轻易的假手他人。 可是,后来,就像很多人都知晓的,在建康谢府,谢玄突然一病不起,这个帅印也就留在了谢府。 这之后,名义上,谢安把北府兵交给了王谧管理,理所应当的,作为谢安托付的人,这个帅印肯定是属于王谧的。 也是谢安亲手交到他手上的,名正言顺。 虽说谢安把这个宝贝看得十分重要,再三嘱咐,但其实,王谧对这个宝贝的重视程度就是一般。 真的威信到那里了,有没有这个东西其实都是一样的。 有了帅印,也不代表手下的士兵就听你的号令。反之,没有这个帅印,士兵们还愿意追随你,这才是真正的威信。 对这一点,王谧十分自信。 在北府,王谧就可以达到这种威信度,至少是现阶段。 所以,当他要带着将士们离开的时候,他便把这个帅印交到了刘牢之的手里。 看着刘牢之眼泛热泪,激动的样子,王谧也是深有感触。 真是自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却是别人的至宝,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明明刘牢之激动的神情,王谧还记得很清楚,但就在刚才的那一个刹那,他甚至连帅印两个字都想不起。 仿佛是从来没见过这件东西。 “刘将军,你真的要把这东西交还给我?” “你舍得吗?” 王谧这说的全都是真心话,这个东西,在刘牢之看来是多么的重要,他完全知晓。 其实,自从送出去的那一天起,王谧就没想再拿回来。 毕竟,这东西就是一个摆设,实用性不强。 只要北府兵将士们愿意听他的指挥,有没有这个帅印都无所谓。 可是,既然这东西对于刘牢之来说如此重要,他何不成人之美? 刘牢之倒是被他问傻了。 直觉道:“王侍郎何出此言?” “帅印本就是属于你的,当初交给我,也只是临时代管的意思,为了方便。” “现在你人已经回来了,大军自然还是应该由你掌握,帅印也一样,放在我这里,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还是该物归原主的好。” 刘牢之把帅印向王谧这边推了推,这可坏事了,难道,他是真心的?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真诚的意思。 可是…… 他能够相信吗?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刘牢之的诡计?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耍阴谋诡计的必要吗? “稚远,你就收下吧!” “舅父是真心实意要把北府兵交还到你的手里,你还犹豫什么?”正在王谧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何无忌终于站了出来,刘裕觉得,他的肚子都快笑疼了。 再不出来,就该倒地上了。 果然! 他们这一对舅甥就是串通好的! 王谧一挑眉:“刘将军,北府的日常工作还是交给你来管理,这句话,当初是那么想,现在也不会变。” “帅印还是放在你那里,更合适。” 呵呵! 想用糖衣炮弹蒙蔽我? 没那么容易! 我才不会按照你们设计好的剧本行动,还有何无忌,也是一样,王谧一边说,一边还在瞄着何无忌。 你小子也是一样! 休想掌控我! 让你们舅甥串通一气,我就是不肯按照你们安排好的剧本来! 气死你们! 这一回,换做刘牢之尴尬了。 这是…… 什么情况? 如此宝贝,竟然会送不出去? 王侍郎是不是不肯相信他的真心? 不行! 还得继续表白。 只听得刘将军轻咳了几声,声音特别的沉稳,透着大将军的风范。 “稚远,不管你相不相信,自从我得知了你们在邺城的战绩之后,我就彻底服气了!” “对你服气,对你带领下的北府兵服气!” “不瞒你说,我也反复想过了,就算是现在把北府兵重新交到我的手上,我也带不出这样骁勇善战,连战连胜的队伍。” “这支北府兵,现在战斗力如此强悍,这都是你王稚远的功劳!” “坦白说,以前我也看不起你,认为你是文臣出身,又是个响当当的贵公子,只知道花拳绣腿,带兵,是不可能的。你根本就不懂行。” “可是,现在不同了。” “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信服,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和你作对了,全面听从你的调遣。” “我愿意做你的属下,这个帅印,当然是属于你的,我一个副将拿着大将军印,算怎么回事?” 跟从? 副将? 这一个个陌生的词汇,不停的从刘牢之的嘴里蹦出来,让王谧简直是接受无能。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舅父,他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了? 王谧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何无忌,想要取得他的建议。 而何无忌呢? 只知道看着他们,一个劲的傻笑,还是刘牢之推了他一把,他才勉强收起了笑容,帮忙解释道:“稚远,这个帅印,你尽管拿着。” “舅父说的都是真的。” “从今往后,北府的一干将领,都为你马首是瞻,都听从你的调遣,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舅父。” “舅父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你的本事,你为北府做的一切,从今往后,除了何氏兄弟,跟着你做事的,又多了一员勐将了!” “只是担心,稚远你嫌弃老夫年纪大了,和你们说不到一起去,不肯收下我。”刘牢之打趣道。 难不成,这都是真的? 刘牢之也要弃暗投明了? 虽然在王谧去邺城之前,刘牢之也流露出了这样的想法,同时,他的这种想法还是在王谧的殷殷劝说之下生出来的。 可是,时隔多日,再次从刘牢之的嘴里听到这些话,王谧还是觉得奇幻的很。 这可能吗? 刘牢之不是何无忌,更不是刘裕,他是有根基,有威信的大将军,而且年纪也比较大了。 这样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可能就因为王谧有本事就投奔于他?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流露出了对北府大将军的浓厚的野心,而现在,没过多久,他就要放弃自己曾经的追求,改为追随王谧,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是王谧不肯相信,实在是这一切的发生太过吊诡。 以至于,王谧就算是现在点头认可,并且收下了印信,心里却也根本不相信。 而刘牢之则不然。 虽然他看出了王谧心中还有怀疑,但是,东西送出去了,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就算是放下了。 今后,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口说无凭,还是要看怎么做。 而很显然,刘牢之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老夫听说,王侍郎你还从徐州带回来了一位花魁娘子,可有此事?”刘牢之露出了我懂的表情。 王谧一愣,怎么回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小事,是谁传到刘牢之的耳朵里的? 何无忌在笑,不用做其他的猜想了,肯定是这厮走漏的风声! 也就他提前和刘牢之谈过话,除了他,没有别人! 可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个小女子,又和前线的战事没有关系,干什么非要把她的事情也告诉刘牢之? 更何况是那么快,那么迅速! 可想而知,这一定是何无忌自己主动说起的,大军入城才多长时间,刘牢之也关注的事情多如牛毛,怎么可能立刻就发现绿珠的身影? “啊……这……” “刘将军说的没错,确有其事。” “不过是我们在徐州城遭遇的一个苦命的女子罢了,老实说,这一次兄弟们能够脱困,也算是有她一份功劳。” “况且因为我,她还把徐州守将符飞给得罪了,如果我不把她带出来,恐怕他在徐州城里也呆不下去。” “不过,刘将军放心,我要把她带回建康安置,不会让她呆在京口的。这里四处都是士兵,她一个小娘子,也不方便。” 虽然王谧说的嘴巴都干了,可是,刘牢之脸上的表情仍然未变。 他轻轻点着头,一副听懂了样子。 等到王谧说完,便笑道:“稚远,你也太小心谨慎了。” “你我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还不都是一样的,我难道会不懂?” “这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遇上了,当然要揽在自己的怀里才像样,你这样做,就对了!” “恭喜你啊!” “此前听说,你在建康城里追求者甚多,可你就是没有中意的,以至于二十出头才成婚,那个时候,也不怕你生气,我还觉得,你很不正常。” “可是现在我就放心了。你不是谁也看不上,是没有看到可心的,这遇上了,还不是一样要带回来?” “你放心,要是觉得带回建康不方便,完全可以安置在京口,反正你在建康也不会呆很长时间,总是要回来带兵的。” “这样两地安置,夫人那边也能交代了。” 王谧眉头皱紧,简直是说不出话来。 什么什么? 这才哪里到哪里? 刘牢之为什么已经帮他把如何名正言顺的讨两房太太的办法都想好了? 谁用他费心了? “刘将军,你扯得太远了,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是此女落难,我搭救一下,等回到建康,我把她安置好了,我和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这可得解释清楚了! 刘牢之是个大嘴巴,这种事情,如果解释不清楚,今天是这个将军府里的人知道,明天就会变成整个北府都在传说的事情! 那他王谧还如何做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安的想法。 对这一点,王谧可是深信不疑的! 他认为,京口这边肯定埋伏了谢安的眼线,时时刻刻的紧盯着北府的一举一动。 这些细节都不湖放过的。 那么,王谧的这些风流韵事,极有可能在王谧还没有回到建康之前就传到谢安的耳朵里。 传到谢安的耳朵里,那距离传到谢明慧的耳朵里,还会远吗? 如此一来,王谧不成了,没有风流事,却惹了一身骚的可怜人了吗? 冤不冤? 谢安会如何处置他? 更不要说,谢明慧是一定会误会的。 更不要说,这些事情,被刘牢之他们一加工,就更不能听了,全都走了样。 王谧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 王谧说的苦口婆心,嘴皮子都要冒火了,可惜,刘牢之根本就不理会。 反而还嘲笑王谧:“稚远,你若是还不承认,这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这是多大点事,我都说了,会帮你掩饰好的,你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你还担心什么?” “你问问无忌,只我就有三房小妾,青楼里出来的也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些人真是,都逼着人家不让人家做好人,是不是? “刘将军,你真的误会了,我这边已经和绿珠商量好了,我是一定要把她带回建康的,到了建康,就让她安顿下来,给她一笔钱,也算是感激她为我们的付出。” “哦哦,回建康啊!” “我懂了!” “既然你们已经商定了,那我也不拦着了。” 王谧明明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可是刘牢之却好像是接受有问题似的,只听到了建康二字。 并且又露出了我懂得的表情。 可也是呢! 稚远是琅琊王氏大族出身,家就在建康,既然是新欢,自然是希望天天都能见到的。 把绿珠娘子放在京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今天,这算是什么事? 当然要随身带着了。 “稚远,朝廷一直催你赶紧回建康,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带多少人走?” 哎! 多谈谈这种正经事,不是很好吗? 非要把话题围绕着女人,不是很尴尬吗? 况且,刘牢之只知道自说自话,王谧一直解释,他还丝毫不接受,这哪里是谈话,明明是逼着王谧按照他的想法,认真交代。 这还得了? 就算是王谧有这个贼心,也绝对不会告诉他刘牢之。 这是王谧的私事,要不是何无忌多嘴,王谧是绝对不会向他吐露半个字。 “这个,还真的需要和刘将军商量。” “刚才说了,我想在建康城办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那么肯定这些氐秦的俘虏就要带走不少。” “可是,他们终究都是氐人,凶险异常,我也不得不防,北府兵我也肯定要带走不少,这样才能保证安全,可是带多少人呢,我现在也没有头绪。” “再加上,朝廷催的又紧,之前我为了表忠心,也已经给朝廷上了战报,表明会尽快返回建康,肯定不能在京口耽搁太久。” 刘牢之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沉重了。 明明王谧刚开始说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后来就有些变了脸色。 显然,他很不满。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三章 你才危险 “稚远,建康城里的情况,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朝廷上的那些人,如今,可并没有把你当成功臣,你又何必上赶着回去?” “既然到了京口,不妨就在此处休整几日,再看看建康那边的态度,凭什么,冲锋陷阵的时候找不到他们,现在等到大战获胜,夺回了城池,他们却又指挥起来?”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刘牢之气哼哼的说出这番话,其实,他这样说,也不全都是为了王谧行侠仗义。 作为军人,作为将领,行伍多年的刘牢之,受到的待遇何尝不是如此? 原本以为,王谧这样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如今又立下了这样的汗马功劳,在建康朝廷那里的待遇,该是不同的。 哪成想,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 身为行伍之人,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谁不想争这一口气? 之前,刘牢之能够下定决心跟着王谧冲锋陷阵,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身为世家子弟的王谧对待行伍兄弟们的一腔热血。 真诚的关心和提携。 认为自己跟定了好主子。 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朝廷都欺负北府将领到如此地步,难道,王谧这一位现任的北府掌门人,竟然就想这么轻飘飘的混过去吗? 拥有紫红色大脸的刘牢之,本来生的就十分可怕,勐然间又发了怒,那个恐怖指数,更是直线上升。 “刘将军,息怒。” “我这样做,绝对不是不顾北府的体面,讨好朝廷,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既是如此,那你不妨说说看。”刘牢之再度开口,却怒气未减。 王谧揣度了片刻,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悬。 现在刘牢之这样问,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王谧能够把自己未来的计划和盘托出。 也确实到时候了。 毕竟,北方重镇邺城都已经拿下了,如果王谧再谦虚,说对将来没有野心。 而现阶段而言,作为北府旧体系当中官职最高的将领,如果想要合作,就不能继续对他采取隐瞒的态度。 以前,这一招是可行的。 毕竟那个时候,刘牢之还想当北府大将军,而王谧是他的敌对方。作为敌对的双方,有什么想法自然是不会互通的。 可是,现在则不然。 刘牢之已经反复表示,要跟着王谧一起干,追随王谧,如果说,之前王谧对于刘牢之的说法还颇多怀疑的话,经历了邺城大战也确实该转变想法了。 大军一走就是两个月,对京口北府大本营,王谧可以说是毫无掌控能力的。 就连他自己,在离开京口出征之前,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刘来之会反复其事的准备。 可是,结果怎么样? 两个月归来,北府不仅是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军容更严整了,而且,刘牢之还把之前交给他的帅印,重新又送还给了王谧。 种种表现都说明,刘牢之是真心实意想跟着王谧混 但这只是客观的分析,甚至是从刘牢之的角度去考虑。 对于王谧来讲,如今要让他把所有的计划全都告诉刘牢之,风险还是很大的。 毕竟,刘牢之不是刘裕等人,天生就是一党,根本不存在变节,背叛的可能性。 在羽翼未丰之前,刘裕终究只是一个白身起家的将军。 建康城里的那些老爷们,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根本不会把刘裕这样的平民将军放在眼里。 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于是,目前刘裕就只能跟着王谧干,这是一种天然的联盟,现阶段是牢不可破的。 当然,王谧可以放心的是,有他在前面挡着,刘裕就不会具备历史上那些机遇,所谓羽翼丰满,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刘牢之则不同。 他老谋深算,又曾经是敌人。 即便是现在可以化敌为友,可也不代表可以倾心相托。 王谧的所谓计划,牵涉太多,目标太过明显,只要稍稍向刘牢之这么一露,刘牢之转头把这些事情都汇报给朝廷的话,那王谧不就功败垂成了吗? “怎么?” “稚远,还是信不过我?” 刘牢之看向何无忌,这个时候,只有指望亲外甥了。 “不是,不是,刘将军你误会了。”王谧摆摆手,坚决不承认。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既然你口称误会,那就把实情说出来好了! 可是你又不敢说,这不就是不放心的意思吗? 事实胜于雄辩,刘牢之虽然为人粗豪,却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无忌接到了舅父的眼神暗示,立刻上前。 殷切解释道:“稚远,你大可以相信舅父,他既然都可以把帅印交还给你,还不够表明真心吗?” “你既然说了,今后北府名义上还是听命于舅父的,那很多事情都不向舅父坦白,也不好做事吧!” 嗯嗯,你知道个屁! 王淼腹诽道。 虽然何无忌说的也有道理,刘牢之在北府,现在又不是光杆将军,也是管实事的。 很多北府调动,北府征战的安排,也确实不应该瞒着他,八成也瞒不过去。 甚至,将来下一场大战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带着刘牢之一起上阵。 可是,一想到历史上的刘牢之的骚操作,王谧就还是放不下心。何无忌是当时人,他是无法预知后事如何的。 也根本就不会知道,当他的亲亲舅父夺得了北府大权之时,甚至连他这位亲外甥的话也听不进去。 “刘将军的美意,我都明白,只是……” 王侍郎很为难,这个话,若是真的说明白了,那就会相当的难听,相当的刺耳。 刘牢之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看这个形势,不管是刘牢之也好,还是何无忌也好,每个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想一直不开口,熘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呢? 知不知道,人家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还长途跋涉,累得不行,还给他这样大的心理压力。 也不怕把他逼神经了。 王谧看了看何无忌,又看了看刘牢之,这才终于明白,亲人就是亲人,关键时刻,确实可以拧成一股绳。 怪不得当初何无忌还对刘牢之抱有幻想,反复劝说他。 “说吧稚远!” “说吧!” “就是,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瞒的?” 这一回,不只是这一对舅甥凑在一起挤兑王谧,就连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掺和事情的刘裕都站了出来。 王侍郎顿时感觉孤立无援。 大约,他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比较简单直接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和则立,不和则散。 正是因为,做出决定的时候,往往并没有太动脑,于是,反悔的时候也非常多。 并且,因为作风粗狂,改变主意可以是随时,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毕竟,也没有深思熟虑,都是随着实事发展当时来做决断,没有考虑过多,就没有沉没成本。 自然没有心理压力了。 虽是如此,他们痛快了,却把王侍郎逼到了一个死角里,似乎,人人都开口了,他再不开口就不合适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一帆风顺的王侍郎,哪里想到,谈话的最后,会迎来一个最大的困难。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再隐瞒了。” “这就照实说了!” 王谧深吸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决断。 其实,这也是被逼无奈。、 他就是坚持着不说,又能如何? 别忘了,他的团队里还有一个何无忌。 现在看来,他们这一对舅甥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一旦王谧坚持不说,而刘牢之逼得又紧,就难保何无忌不会自己说漏嘴。 到时候,可就不知道何无忌会秃噜出什么内容了! 见王谧终于转变心思,刘牢之立刻换上了一个笑脸。 “快说,快说!”刘牢之催促道。 “其实,事情就是那些事情,刘将军也不是毫不知情,我军要攻占更多的北方城镇,现阶段而言,还需要朝廷的支持。” “北府军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对于朝廷来讲,却不一定是好事。” “至少,他们不会这样简单认为,北府兵就是功臣了。” 说到这里,王谧便停了一停,刘牢之也确实了解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这种事,我见的多了,卸磨杀驴嘛。” 其实,这何尝不是刘牢之的担心。 虽然他并没有跟着王谧他们上战场,但是,北府兵毕竟也是他的心血,他当然也希望北府能好。 可是,朝廷的看法确实也左右着北府兵的生存。 这是肯定的。 现在的北府兵,具备和朝廷叫板的能力吗? 或许也是有的,但根基还没有那么牢固,底气还没有那么足也是实际情况。 “既然你都知道,你还这么巴巴的跑回去做什么?” “这不就是在向朝廷示弱吗?” “远的不说,就说自从你来到北府之后,北府的每一次胜仗,朝廷出力都不多。” “甚至,襄阳那一次大胜,朝廷承诺的军饷,还有一部分都没有给到位,还是我们自己筹措,才给士兵们足额发放的。” 要说能做到这一点,还是要感谢头脑精明的刘裕,要不是他主张,可以把士兵们的军饷按月发放,节省了不少初期资金,同时还给刘牢之他们预留出了运作空间,这才能把这件事解决妥当。 “可见,从一开始,朝廷就没有把我们北府放在眼里,我们能成长至今,大部分都是靠着我们自己的努力。” “既是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建康朝廷看他们那些迂腐大臣的脸色?” 说着说着,刘牢之都眼含热泪了。 要说不动容,那当然是假的。 可是,很多事情,也绝对不是只依靠意气用事就能办成的,还是需要徐徐图之。 王谧和刘牢之的分歧也正是在此处,这也是王谧迟迟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他的原因之一。 相比刘裕,刘牢之的脾气更大,更沉不住气,他可不是王谧怎么指挥就能怎么转的。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实际行动上来讲,还是不能令人信服。 “刘将军,我当然不会看朝廷的脸色,这你是知道的,苦心经营北府,就是为了夺取江北的一座座重镇的,但是,目前来讲,我们确实还是需要关注朝廷那边的看法。” “你想想,北府兵目前还是属于大晋朝廷的吧,只要朝廷下一道旨意,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很有可能被撤换掉。” “从本心上来讲,我也从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但是,不可否认,一旦他们想下黑手,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刘将军你也知道,朝廷一向对北府存着忌惮之心,别看我们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是,朝廷一旦不满意也是极有可能拖我们的后腿的。” “对!” “你说的太对了!” 刘牢之拍着手掌,大声称赞。 给大家讲一个笑话…… 大晋朝廷…… 呵呵! 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 “如果朝廷真的认为北府的势力过于强盛了,换人也是极有可能的,至少要换上肯听话的将领。” “或是把你在北府的影响力打断。” 王谧无奈笑笑,真的不知道该感谢刘牢之,关键时刻,还知道为他着想,还是该担忧他的头脑如此简单。 “刘将军,我其实是在为你担心。” “你我相比,如果朝廷要撤换北府守将,你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在朝廷里,你并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势力,想要拔除你,易如反掌。” “你是说……我?”刘牢之微微一愣,显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若论影响力,现在的北府中,自然是他王谧更胜一筹,刘牢之能不能排在他后面,都是个未知数。 朝廷要针对北府,修理北府势力,难道不是他王稚远更危险吗? 刘牢之疑惑的眼神已经把他内心所想全都给暴露出来了,他还没说话,王谧就已经全都知道了。 “刘将军,我不是危言耸听,在建康,总还有谢公愿意保着我,至少可以护我一阵子,可是你呢?” “就算是我极力向朝廷进言,可是朝廷一旦不想给我面子,我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保得住你?” “如果我是朝廷的当家人,为了给北府,给我一个警告,也会先向你下手。” “所以,刘将军我是真心实意的提醒你,你很危险。”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 “稚远,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何无忌感慨道。 王谧暗笑,你当然想不到了,这都是为了稳住刘牢之,临时想的说辞,能不能蒙骗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王谧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在何无忌的扇动之下,刘牢之很显然是被唬住了。 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多亏王侍郎费心,要不然,我根本就想不到朝廷有可能对我动手,还想鼓动你留在京口呢!” 果然,还是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才最容易改变立场,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刘牢之,瞬间就变了脸,恨不得赶紧把王谧轰到建康去,片刻都不要在京口停留。 “所以,我的良苦用心,刘将军明白了吗?” “我着急返回建康,不过是想稳住朝廷里的势力,不让他们有机可乘,对付北府众将士而已。” “我这样做,可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更不是为了去和朝廷妥协,我们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做,每一个都很重大。” “岂能让朝廷拖我们的后腿?” “可是,形势已经摆到这里了,我们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战功卓着,就是想装弱小,也没人会相信。” “我们已经是朝廷的眼中钉了,想必,刘将军已经知道了吧,王阿宁可是给我写了好几封信,态度变了好几次,还是以朝廷的名义,这足以说明,朝廷是很忌惮北府的势力的。” “几乎已经到了急不可待的地步,所以,不论我们怎么做,这一次回建康,我们将要面对的局面都不会好。” “都需要谨慎行事。” 听到这样的话,刘牢之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形势这样紧迫,你还是不要回去了,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躲在京口,他们还没那么容易动手!” 刘牢之这种大将军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真心实意还是比较多的,一旦他把你当成是朋友,那就会很认真的替你考虑。 就比如现在。 刘牢之可是真心实意的在帮着王谧出谋划策,唯恐他到了建康就被朝廷上的那些废物算计了。 这不只是为了王谧,更是为了北府的前途,为了北府数万将士。 如今,王稚远就是北府的一杆大旗。 如果王稚远倒了,那北府兵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虽然王谧说的有些夸张,但是道理确实是如此。一旦王谧倒霉,他刘牢之也不会有好下场。 说不定,下一个要被惩治的,就是他。 可是,以刘牢之的性情来讲,面对困境,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躲。 躲在京口,不与建康城的那些阴谋之人硬抗不就好了吗? 至少可以躲得一时,这还不说,京口是北府的大本营,躲在此处还可以静待时机。 一方面,让朝廷了解北府将领的态度,予以重视,另一方面,还可以在京口窥探时机,看看有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然而,王谧所说,却完全是相反的角度。 躲着做什么? 躲了,朝廷就不会防备着北府了吗?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朝廷会借着北府兵不肯及时返回建康,兴风作浪,将黑锅扣在北府的头上。 借题发挥,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明明打算下黑手的是朝廷上的那些人。 对! 说的就是王阿宁! 正是此人! 坦白讲,如今的朝廷,基本上能对北府指手画脚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 别的大臣,就是有这个心,目前也没有这个胆,更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王阿宁则不同。 他既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毕竟,小皇帝就是控制在他的手里的,只要借着小皇帝的手,下一道旨意,北府的这些将领,还不是想修理谁,就修理谁? 于是,这里就有一个风险一直存在。 一旦北府兵不奉召赶紧返回建康城的话,便极有可能被朝廷认为是故意抗命。 这两边可就算是对抗起来了。 如果北府兵这样做,他们就要做好和朝廷硬扛的准备。 而现在,北府兵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诚如王谧所言,确实还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和朝廷撕破脸皮,确实没有一点好处,最关键的是,没有胜算。 可是,就这样放着王谧回建康,又有一种把小山羊送入虎口之感。刘牢之是个大丈夫。 在他的理念当中,像是这种危难之时,就应该他这样气壮山河的大丈夫冲在前头。 自从佩服王谧开始,刘牢之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想法,总是让他这样一个文弱的书生冲在一线,自己这样的勐人在后方坐镇,实在是不像话。 虽然,他也知道,王谧根本就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弱小,但还是忍不住经常这样想。 同样也包括这一次,刘牢之就认为,建康城其实应该是他代王谧去才最合适。 就算被扣下,也是应该由他来承受。 甚至是,北府这边现在是一天也缺不了王谧的领导,如果他王谧在建康城出了什么事,北府兵可就算是群龙无首。 只依靠刘牢之,是无法带领北府众人把他营救出来的。 而反之,就算他刘牢之被抓了,也无所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刘牢之就坚信,王谧一定有能力把他救出来。 看到刘牢之如此热切,王谧也是无奈的连连叹气。 “刘将军所说,当然是对我最好的办法,可是,朝廷要见的正是我本人。” “现在朝廷的局势就摆在这里了,北府的实力已经不容他们忽视,他们催促北府尽快返回建康,又岂止是想看到北府大军?” “他们想看到的正是我,想要控制住的人也是我,只有我表示对朝廷臣服,他们才能稍稍安心。” “这个时候,我岂能独善其身?” “可是,朝廷万一对你下黑手,那可如何是好?” “北府现在可不能缺了你。” 刘牢之如今给人的感觉,似乎是特别的入戏,对王谧称兄道弟,还特别的关心。 事事都替他着想,与之前的敌对俨然不同。 老实说,要不是何无忌在这里再三保证,王谧真的有些怀疑他的用心。 人的态度,真的可以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刘牢之这都不叫一百八十度转弯了,应该是叫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立场转变太快,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不知道刘牢之自己他别扭不别扭? “刘将军多虑了,依我之见,朝廷那边,现在的局势还是稳妥的,虽然对我的态度不见得会很好,但也不会太差。” “这一点,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是啊! 一点把握也没有,王谧也不会主动往火坑里跳,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就是他有主角光环,也禁不住三番五次的折腾。 还是要悠着点。 “你这是从哪里说起?” “难道,朝廷那边还会发生什么变故?”刘牢之虽然日常都是个粗粗拉拉神经粗壮的人。 但是,这一次,他却看出了王谧是有信心的,而这种信心的来源,必定是他早就有预判。 王谧的信心,从何而来? 刘牢之很感兴趣。 王谧想了想,这件事告诉他,倒是也无妨。 便道:“我把赌注,都下在了太后娘娘的身上。” “太后娘娘?” “王阿宁的妹子?”刘牢之很震惊,甚至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大晋之内,谁人不知,王贞英是王恭的亲妹子,也正是因为亲妹子做了太后,皇帝现在又是个小娃娃,他王恭才能在朝廷上为所欲为。 王谧为何还指望她? 这不是湖涂了嘛! “刘将军有所不知,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见过太后娘娘,但是,娘娘的态度,确实很微妙。” “至少在我看来,和阿宁有很大的不同。” “这是从何说起?” 既然王谧这样说,那至少说明,他是有证据的。 “将军可能有所不知,这一次北伐邺城,太后娘娘也是出了力的。” “我们在将作坊制作的那些兵器,到了后来,费用就不足了,很多兵器制作不出来,无法供给前线使用,为了这件事,将作坊的普匠作可是着急的很,几次给我写信,希望我能想办法,正在我也着急的时候,普匠作又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制作兵器的经费问题,解决了!” “是太后娘娘出的钱,用的是内廷女卷的私藏,一些金银珠宝全都换成了钱币,都送给了将作坊,说是要支援前线的战士冲锋陷阵。”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虽然刘牢之身在北府,却从来也不知道这种事,如今勐然听说,很是惊奇。 王谧点点头,慢条斯理道:“确实如此。” “这些都是普匠作告诉我的,普匠作和朝廷里的大员也没有什么交情,不会说谎。” “听说,太后娘娘还是召集了后宫女卷,一起将手里的金银珠宝都捐出来的。费了很大的一番心思。” “所以,我认为,太后娘娘还是支持北府兵的,如果不支持,她完全不需要做这样的事。” “就算北府兵经费缺乏,也不会想到找她要钱,她这样做,完全都是自己主动的。” “这两兄妹对于北府的态度,说不定还是完全相反的,有太后娘娘在中宫坐镇,我认为,阿宁不敢把我怎么样。” 王谧的赌注正在王贞英的身上。 如果王恭真的想对北府下手,对王谧下手,那就必须要通过王贞英的手,要过一道圣旨的手续,才合适。 王恭此人虽然小心眼,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懂得体面的。 对外,现在人人认为王谧和王恭还算得上是朋友,交情深浅暂且不提,朋友确实一定的。 再者,谁人不知,王谧现在是大晋的大功臣,如果对他动手,必定会落得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的评价。 在王谧没有露出反迹之前,王恭若是这样做的话,那绝对是在舆论上不占优势的。 人人都会知道,他王恭是容不得功臣,容不得王谧的功劳高过他,所以才提前下手的! 就在这之前,王恭那第一封圣旨,所表达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 还速回建康城,就好像没有这道旨意,王谧就不敢带着兵马回城了似的。 仿佛已经预定了王谧要带着兵马,留在京口,和朝廷对峙,就像是谢安一开始要求的那样。 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王侍郎了。 那种会予人口实的事情,他哪里会做? 虽然,北府兵和朝廷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但是,王谧看得很清楚,现在还远远没到时候。 各方面的准备还没有到位,为了尽早的夺取北方的城镇,也还需要大晋朝廷做后盾,至少需要这么一个摆设。 如今,虽然氐秦的势力,确实是削弱了许多,几乎就是崩塌了,可是,鲜卑和姚羌的势力犹在,而且,这两个部落实力如何,王谧还没有探过底。 尤其是姚羌,直到现在还从没交过手。 在这种前提下,现在就和大晋朝廷开内衅,绝对不是好事。 直接拉起队伍,割据一方,慢慢称雄,这种事情,只适用于元末那种乱世。 蒙元瞬间崩溃,群雄并起,可虽然是这种情况,那个时候,朱八八可以在几年时间就成功确立大名,也是有几个割据势力,其实都只是有地盘而没有站稳脚跟,大家的都是差不多的。 一旦军事势力被击溃,也就没什么腾挪的空间了,直接被收编。 这和鲜卑姚羌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管是鲜卑还是姚羌,曾经都是拥有很多地盘的强势部族,甚至鲜卑一部,更是成立过王朝,号曰大燕,称霸一方,持续的时间很长。 这些部族,在北方可谓是根基深厚,现在要把他们一举荡平,如果没有大晋朝廷给北府兵当后盾,只依靠北府的军事力量,也并不容易。 于是,虽然大晋朝廷特别废,但是,有这么一个摆设,总比没有这个摆设要强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听你的吧,不过你也不必客气,有什么难题,只管跟我说,我必定鼎力相助。”刘牢之眼里闪着激动的光,拍着胸脯保证。 他越是信誓旦旦,王谧这边就越是觉得悬得慌。 于是,刘牢之前脚离开,后脚,王谧就把何无忌叫住了,这个小子,竟然还想跟着刘牢之离开,这不是开玩笑吗? 既然他和刘牢之早就已经通过气了,为什么不提前把他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他,害得他还在刘牢之的面前丢人现眼。 王谧岂能饶他?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五章 盘踞京口的探子 “无忌,你可不能走。” “这边还有事情没解决呢!” 呵呵! 想走? 哪那么容易! 今天不解释清楚了,谁也别想走! 于是,这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刘裕,还有何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位机灵鬼,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是干什么去了? 无数的问号从脑子里窜出,王谧也没有时间理会了,幸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檀凭之也被刘牢之放了出来。 看到老檀平安无事,王谧对刘牢之的信任,终于又多了几分。 “凭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还好吗?” 檀凭之一张憨厚的大脸,勐地一看,竟然还觉得有点胖了。 落座之后,他就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 “好得很!” “我能出什么事?” “我是说,你和刘将军配合的还好吗?” 本来王谧是想问,刘将军是不是给你穿小鞋啦,是不是欺负你了之类的,但是顾及到身边还有何无忌,也就只能换个词来了。 就是不知道,直来直去的老檀,能不能听懂。 檀凭之哈哈大笑,朗声道:“好啊!” “好得很!” “自从你们走后,刘将军对我非常照顾,因为大军带走了不少人马,所以,刘将军就想再新招一些兵士,补充兵源。” “他自己在将军府里坐镇,把这个差事就交给了我,你们看到的那些生面孔,都是最近才招进来的新兵。” 提到北府最近的建设,一向不善言谈的檀凭之,也是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些新兵的素质都非常好,近来京口百姓从军的意愿都非常高,之前,我们还没来得及发布征兵令的时候,每天就有不少年轻的壮勇自指门户要来投军。” “北府大军连战连胜,大大的提升了百姓们投军的热情,现在的京口年轻人,个个都以投奔北府为荣。” “自从发布了征兵令,我这边每天都应接不暇,刘将军亲自定了标准,包括体格、武艺、臂力等等要求,我就按照刘将军的安排,征召新兵。” “你们现在能看到的这些新兵,都是经过了我和刘将军两次挑选才留下的,个个都是精锐。” 提到这些新兵,檀凭之是自信非常,骄傲的很。 王谧没有亲眼看到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却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一定是非常振奋人心的场面。 “好啊!” “太好了!” “我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这一次虽然拿下了邺城,但是我军的伤亡也很大,有了这些新兵,正是可以及时补充军力,好事,大好事!” 看来,刘牢之也不愧是一代名将,对于军队的建设,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两位主将之间,对于这些事,并没有过多的交涉,但是却取得了惊人的一致。 有这样的,能够打配合的同伴,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了。 “另外,我们还俘获了不少氐秦的降兵,这些人,既然是投降的,也就不必客气。” “既然他们已经跟着北府大军来了南方,那就别想再回去了,直接充入北府的阵营当中,为我军冲锋陷阵。” 檀凭之得令,连连称赞:“这件事好办,都交给我,包在我身上。” 从檀凭之自信昂扬的脸上,王谧就可以猜测出此时的老檀,肯定没想好主意。 充入北府序列,这是没问题的。 但是如何充入,却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老檀说了算。 众所周知,老檀他们是南渡的北人,这一路从北到南,他们经历了无数的困难险阻。 几近丧命。 而带给他们这种折磨的,正是氐人! 就是这些沦为北府俘虏的人! 可想而知,这些人交到老檀的手里,他是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 而王谧把这些人交给檀凭之处置,很显然,也是默认这种结局的。 呵呵! 是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 这些人,一路上可说是够享福的了,难道还以为,到了京口,真的会给他们良好的待遇,让他们吃好喝好吗? 开什么玩笑! 在后世的大唐,岁末丧乱之后,那些投奔唐军的各部势力,待遇好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这些人之前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是从根本上来说,都是自己人,就连什么远处的突厥部,那和大唐也没有直接的仇恨厉害关系。 于是,俘虏之后,或者是投诚之后,以二凤的宽宏大量,自然可以挥挥手,都当自己人。 但是,晋末不是隋末。 在这个年代,几大部族之间,那都是有刻骨铭心的仇恨的,有的部族之间甚至是世仇,根本就化解不开的。 就比如,鲜卑族裔就对氐人恨之入骨,每天都在想着复国。 而晋人这边就不说了,所有的部族,都是他们的仇人,以前他们一直龟缩,那不是因为不恨了。 那是因为打不过。 而现在,他们有了还击的力量,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报复是必然的。 至于掌握的度,那就不是王谧要考虑的事情,那是老檀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标准交到了老檀的手里,这些氐秦的俘虏,想要好活,就没那么容易了。 “凭之,手下留情,注意尺度。”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主要是,老檀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跃跃欲试了,看着让人心里发虚。 这要是一下子整过了头,好端端的一些精锐部队,可就要无人可用了。 檀凭之露出标志性的爽朗大笑:“没问题。” “你放心!” “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真的有数吗? 有点怀疑。 不过,作为主将,对于手下的将领,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信任,都已经把差事交给了老檀,就应该信任他。 本来以为,确定了刘牢之的真心,又妥当的处理了氐秦的俘虏,这场谈话就可以结束了。 哪成想,王谧这边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老檀的谈兴可还没有尽呢! “稚远,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们还抓了两个从建康来的探子。” “你猜,是谁派来的?” “探子?” “竟有这样的事?” 老实说,王谧很震惊,完全没想到,老檀竟然会提起这样一件事。 稀奇了。 檀凭之还故作神秘的点点头:“确有其事。” “人现在还在大牢里押着,我们都已经审完了,全都招了,整件事是一清二楚。” 看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是老檀还是刘牢之都已经搞清楚了,现在提起来,不过是想让王谧猜一猜。 测一测他的灵敏度。 不过,这也是白搭。 就这,还用猜? 总不会是谢安的人吧! 诚然,谢安也会派人在京口探查情况,但是,谢安在北府早就有势力,北府里的人也会对谢安多一分敬重。 若真的是谢安派来的探子,说不定直接就可以登堂入室,与刘牢之他们相谈甚欢了。 还需要秘密打探,甚至是被抓获吗?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要是司马曜还活着,或许还有可能。 不管是他,还是司马道子,都还是极有可能派人到京口来探查的,而他们主攻的方向肯定和朝廷不同。 可惜,司马曜死了,他的好弟弟,司马道子也扑街了。 现任小皇帝,正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所以,便可以推断,从皇帝陛下那里是肯定派不出人来的。 “稚远,莫非你已经猜到了?” 哎! 还什么猜不猜的,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王谧笑道:“应该是阿宁的人吧!” “对!” “就是他!” “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 王谧:这不是废话吗? 这哪里是因为他聪明,只不过是这一切实在是太明显了,都容不得他有另外的想法。 “他想干什么?” “你们又是怎么处置的?” 虽然对王恭的想法,王谧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既然凭之提到了,那顺便了解一下也无妨。 对王恭其人,王谧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一朝权在手,他还能顾念朋友之情吗?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凡人,一个俗人,在权力的诱惑之下,他是肯定要和王谧为敌的。 这一点不必怀疑。 在这个思想的带领下,王恭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其实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比如,向北府的大本营京口派探子这种事,就充分的体现了他的愚蠢。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往京口这样的枪口上撞,这谁能评价王恭的行为? 这和当初派遣王谧到京口来做卧底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一种操作,完全难以理解。 可以肯定,如果当初不是王谧及时的穿越过来,调整了战略,最后成功从京口脱身。 如果王谧还是原来的王谧的话,别说是打探消息了,不被谢玄刘牢之等人联手挤兑回建康都算是好的了。 当初让王谧这种朝廷大员来探查消息,都不能成功,现在又派遣一些普通的小卒过来,岂能成功? 更何况,现在的北府也不是当初的北府了。 这里的防守如此严密,从里到外都换上了自己人,是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 他王恭派来的人,不说是京口的生面孔了,就是熟面孔,只要略微露出诡异的行迹,就会立刻被将士们察觉,当然是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了! “他们想要打探北府现在有多少人马,将领们有无反迹,一共派了两个人来。” “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成功。” “这两个人是分批来的,一个呢,在悬门渡那里装成商人,一边开买卖,一边打探消息。” “一个呢,体格挺壮实,便想冒充新兵,充入北府。” “不过,先前我们已经抓获了他的同伙,他呢,就算是看起来比较像普通壮勇,还是被我们一眼识破,也一起抓了起来。” “所以,你可以放心,北府这边的消息,他们是什么也没得到,倒是让我们得到了不少朝廷那边的动向。” 王谧这个人就是这点好,不会夺人之美,既然檀凭之谈兴正浓,那就让他一直说下去。 虽然老檀是屡有停顿,但是王谧也没有做声,任由他一直说下去。 “其实,朝廷这一次紧急招你回去,本就是想对你下手的,听说,王阿宁这一次可是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容忍北府继续发展了!”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半截,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把这件事缓下来了。” “而且,据我所知,朝廷上想要跟着你做事的年轻大臣,如今是多如牛毛,等到回到了建康,局势就能彻底打开了!” “也正是因为朝廷上想跟随北府的大臣越来越多,王阿宁这才忍无可忍想要动手的。” “我想,可能是他后来又想清楚了,北府现在的势力,不是他随意就可以撼动的,所以就改变了主意。” “为了迷惑他,我们把两人扣下,还是让他们写了假的消息送到建康,反正,人我们也没有杀了,就在大牢里押着,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一用。” “确实应该这样做。” “不管是出征的将士,还是驻留在京口的北府将士,他们的任何情况,都不能透露给外人。” “不只是王恭的人,朝廷上的人,陛下派过来的人,甚至是谢公派来的人,一概不行!”王谧的表情十分严肃,让一向神经粗壮的檀凭之,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谢公的人也不行?” 虽然到目前为止,檀凭之还没有见过谢安派过来的人,但他依然很惊奇。 王谧和谢安不是一伙的吗,甚至是一家人,一家人也要互相防范吗? 王谧慎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虽然谢公不会对北府不利,但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大约就要和朝廷的旨意相悖,既是如此,也难保谢公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为了我们自身的生存,加强保密工作就是必须的。” “如果,谢公派了人过来,而我又在,那么就把这个人引荐到我这里,我来应付。” “如果人来了,我又不在,那就只能回绝,绝对不能私自向他们透露消息。” “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你放心,我一定办到。” 有了檀凭之的保证,这件事就算是办成了一半,而王侍郎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一半。 当然了,只有一半而已。 毕竟,凭之这个人,还是太过大大咧咧了,他的保证,实在是……可信度不高。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六章 决定未来的重大时刻 从目前的现状来看,京口这边日常工作,大约刘牢之都交给了老檀负责。 那么这些事情就一定要嘱咐到位。 毕竟,几个战友之中,就属老檀的性子最直,嘴巴里最藏不住话的,就属他了。 别人基本上都不需要担心。 何氏兄弟一向诡计多端,他们不算计别人,都已经是恩情了,绝对不会被别人算计。 魏咏之呢? 由于之前一直是个豁嘴,虽然现在医好了吧,却也早就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个性,轻易是不会发言的。 于是,看来看去,还就是老檀最危险。 更何况,他现在又是北府这边日常事务的主管,做事多,接触的人也多,不帮他提高警惕,确实是不行。 “稚远,这次回建康,你打算带谁去?”这是刘裕的问话,这也确实是个大问题。 “说起这个,我还真的要仔细斟酌。” “你们也知道,朝廷近来对我北府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差了,这次回建康,说不定也要面对不少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带着所有的兄弟一起回建康的,总是要留下一些力量,把京口守住。”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能去吗?”刘裕这样发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在敲小鼓了,刚才王谧的话,越听越觉得,就是对他说的。 可是刘裕不服气。 虽然知道八成又是留守的命运,却也还是想争一争。 哎呀! 刘裕这样一说,就让王谧很为难。 本来他下一句就要说让刘裕留守京口了,可是被这么一追问,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顿时有些语结。 见他不说话,刘裕也就明白了,果然让他说中了。 不过呢,虽然知道了王谧的心思,他却也不戳破,反正,你不说,我不说,说不定,这个建康他就去的了! 都是一个操作技术。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寄奴啊!” “你的心思我明白。” “但是……” “稚远,我去建康有何不可?” “你也说了,建康城波云诡谲,危机四伏,不正是需要我在身边保护你吗?” “偏偏这个时候,你却不让我去,这不是让我在京口干着急吗?” “我们兄弟几个里面,武艺最强的就是我,这一点,你不会不赞同吧!” “那是当然,我知道你是最能打的。” “可是,你是京口本地人,要说长期镇守,还是你最合适。” “再者,你的家小也在这里,你留在京口,照顾他们也方便。”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张罗一门亲事,老是跟着我东奔西跑也不合适,还是留在京口,要么就让刘将军帮忙,给你物色一个好娘子,男人嘛,先成家,后立业。” “这家里的一干事情都有人张罗了,以后,你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你看看! 我体贴吧! 我把这种事情都替你想到了,这样的好上司,你到哪里去找? 再说了,让你留在京口驻守,也确实是有理由的。 各方面来讲,刘裕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檀他们现在虽然也在京口安了家,但是他们终究都是北人,也不是京口土着。 到京口居住的时间,也不过半年而已。 有老檀他们跟着王谧去建康城闯龙潭虎穴已经完全可以了,刘裕留在京口驻守,也是为了他的方便。 可惜,刘裕似乎并不领情。 “稚远,这就是你多虑了,我虽然是京口本地人,家中也有老母,可是我家的事情也早就有人操持了,并不需要我担心。” “至于我的亲事,我现在哪有心思想那些事情,只要北府能够安然无恙,尽快那些北方的那些重镇,早两年,晚两年又有什么区别?” “我家中还有幼弟,母亲也没有催促我尽快成亲的意思,我为什么就不能跟去建康?” 这一次,刘裕也是豁出去了,你们是愿意带我去,我也要去,不愿意带我去,我也一样要去。 总是把我一个人丢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 再者说了,留守留守,从来也只是找一些不太重要的大将军留下也就罢了。 别的不说,刘裕对自己在北府众将士之中的战斗力还是非常自信的。 可以说,武力值是排第一的。 他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什么此次都要落单,都是兄弟,这谁受得了? 再者说,不是还有刘牢之吗? 以前,两边是互相敌对的,也有防备,很多事情不能交给他来做,也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人家刘牢之已经明确说了,要跟着王谧混,而且,事情也做的很到位。 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牢之也是北府宿将了,威望极高,这里的将士也愿意听他的调遣,再者说,以前是担心刘牢之会背着王谧组建自己的队伍。 慢慢的澹化王谧在北府中的影响,现在一看,刘牢之做人还是很实在的。 说了要追随,在行动上就没有搞三搞四,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在北府,王谧的威名没有受到一点毁损,将士们也依然把他看成是主心骨。 现在这种情况,把刘牢之还留在京口是最好的选择。 关键时刻,刘裕也是一个很敢于给自己争取权利的人,他摆事实讲道理,尤其是把京口的局势给分析了一个遍。 还坦言自己根本就没有娶亲的意思,他现在最想呆的地方就是北府,就是想追随王谧。 除了刘裕,何氏兄弟,甚至还有老檀都在为刘裕讲话,这样一来,王谧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稚远,你不必担忧,既然之前就是我留守,那现在还让我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们出征以来,寄奴的家人都是北府的一干将士帮忙照顾的,要不是他的弟弟还年幼,家里缺少劳力,我们早就让他们也一起投军了。” “家里的事情,寄奴完全不需要担心,京口军营这边的事情有我和刘将军,你大可以放心。” “事实证明,之前两个月,我们也合作的很好。” “至于寄奴,还是让他一起去建康吧,何必为了把事情办的更稳妥,还要更换人选?” “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虽说,檀凭之之前说的那些话,王谧并不赞同,但是这最后一句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作为兄弟,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人呢? 更不要说,相比刘裕,现在的王谧更信任檀凭之。 这都是有原因的。 不论是他们两个的谁,在对待王谧的问题上,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王谧隐隐担心的是将来。 檀凭之就不说了,这就是个忠勇之人,从历史上还是现实中,都是坦坦荡荡的为人。 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忧。 可是很显然,刘裕不是这样的人。 他勇敢坚毅,还有智慧,最重要的,他可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旦让他的势力过于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危险的说不定就是王谧,而不是他刘裕了。 所以,从一开始的亲兄弟不分彼此,到现在,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对于王谧来讲,现在这个时间点,态度上是该有些变化了。 幸而,他的手脚一直都很小心,没有引起谁的不满,更没有任何的怀疑。 现在,通过他们的表现来看,实情也确实如此。 于是,如何在利用刘裕的同时,防备着他势力的扩展,就成了王谧主要关注的事情。 不过,这样想来,似乎何无忌他们说的还更有道理些。 要控制刘裕的势力,那不就是要把他从大本营这里调走,才最合适吗? 京口就是刘裕的根基,你把他留在这里,带着一众俘虏,将士浩浩荡荡的返回健康。 刘裕在京口这边的情况,你不是就管理不着了吗? 他要是搞事,你能知道吗? 于是,难道不是把刘裕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更加稳妥吗? 湖涂了! 看到北府一片欣欣向荣,一时也有些忘乎所以。 真的一心为北府的将来着想了,竟然把自己的切身利益抛到了一边,这不是在搞笑吗? 按照王谧之前的设想,将刘裕这样的勐将留在京口,当然是对北府将士最稳妥的做法,也对北府最有利。 也正是基于为北府考虑,王谧当时才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很显然,现在翻过来想想,这样做,不就是把王谧自己往火坑里扔吗? “那好吧!” “既然大家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我也不能专断。” “寄奴,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建康吧,还有无忌,阿迈,你们两个是少不得的。” “至于凭之,咏之,你们两个就辛苦一些,在京口留守,我刚才嘱咐的那些事情,你们一定要注意。” “我知道,你放心吧!” “不要拍着胸脯保证,凭之,你和刘将军一定要通力合作,可不能让歹人对北府有可乘之机。” “这件事,万般关键,你可千万不能含湖。” “稚远,好端端的,你怎么婆妈起来了?” “难道是之前我做的不好吗?” 真是,说到这里,檀凭之都有些不高兴了。 王谧一而再再而三的嘱托,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不被信赖似的,好像是他的能力有问题似的。 虽然,老檀也知道,论能力,他确实比不上寄奴,但也只是屈居寄奴之下而已。 他老檀也是水里趟过来,火里滚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困难没有遭遇过? 如今,既不用他去出生入死,也不用他提刀杀人,不过是在北府镇守,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差事,别人能做好的,他老檀还能做不好?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和都是为了北府考虑。” “刚才有些事情,还不方便和刘将军提起,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我不妨就说明白些。” “如今,北府面对的形势,可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就会和我们反目,我们要发展,只能依靠自己。” “我们要一路北伐,开疆拓土,我们是为了朝廷吗?” “不是!” “我们是为了自己!” “很多事情,我觉得,就算我不挑明,你们也都明白,此前我们也谈过很多次了,我现在的决心依然未变。” “我一定要挥师北上,彻底荡平蛮夷,这之后,这个天,就要彻底的变一变了。” 在场的几个兄弟,竟然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说话,也不是他们不想发表看法,他们是被吓到了! 迄今为止,虽然王谧屡有暗示,但是还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把事情挑明到如此地步。 太清晰了! 太透彻了! 众人的眼前,仿佛是豁然开朗了一般。 “稚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这个时候冲上前的,正是何迈。 对! 就是他! 要说在座几人,对王谧的计划最为了解的,不是别人,只有何迈,而这一点,很多人还并不知道。 坦白说,何迈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无法为外人道也。 他太激动了!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王谧在众位兄弟的身上扫了一遍,从他们的眼神当中,就可以确定,他们都是同道中人! 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好吧! 那还等什么? 干起来吧! “既然大家都认同我,那我的布局,你们应该也可以理解了,现在的北府,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一方面,朝廷那边对我们这边的将领可以说是虎视眈眈,刚才我和刘将军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担心,朝廷总是要找一个北府的将军开刀的。” “这次我们回到建康,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要尽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除了这个,北府这边最需要的就是稳住军心,提高战斗力。” “人员方面,有了凭之和刘将军的努力,已经得到了很多补充,这一点很好,我的担忧少了一大截。” “还有一部分的氐秦士兵也可以补足到队伍中,这些都是我们可以马上就着手来做的。” “兵器方面,传统的兵器,刀枪、马鞍、马镫,这些都是可以在京口直接制作的,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多多制作,绝对不能落后。” “凭之,这件事交给你。”王谧转过头,面容严肃的对老檀说道。 老檀也慎重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王谧的话置若罔闻。 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将要决定北府未来的走向的重大时刻!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七章 娘子那边 “至于火器的制作,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 “京口这边,现有的原料也认真的利用,可以开采的矿场,也要加紧运作。” “我也会联络荆州的桓冲老将军,请他资助一部分铁石,这样制作火器的原材料,也就可以解决了。” 当然还有硫磺,硝石,这些都会考虑到,王谧一边说,心中一边补充,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生怕有所遗漏。 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桓将军?” “荆州部能支持我们吗?”何无忌不无担心的说道。 在场的这些人,大多都和桓冲有交往,也见识过这位老将军的做派,那可是相当的可怕! 不是说凶狠的那种可怕,而是抠门,只知道为自己算计,这样一个老抠门,只进不出的人物,王谧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找荆州部要原料。 要铁石,要硝石,这可能吗? 按照桓冲的个性,北府倒贴还差不多,还想要出东西来,还是做梦比较快。 王谧扫了一眼,有这样疑问的,又岂止何迈一人,其他的兄弟,大多数也都是这样的看法。 啧啧…… 桓老将军要是知道,在京口,在北府,他的风评就是这样的,说不定会立时跳起来,直扑向他们。 “你们多虑了,这件事只要去找桓将军,他一定会支持!” 好大的口气! 虽然王谧信誓旦旦,但是何无忌等人是一个字也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就桓冲? 一个绝对不肯做亏本买卖的人? 之前,在襄阳,桓冲的那副占便宜没够的样子,大家可还都历历在目呢! 让大家怎么相信? 不过,王谧瞄准的也不只是桓冲一个人。 桓老将军固然好,可是他终究年纪大了,想要让他来回调动,是不太可能了。 王谧瞄准的是桓尹。 一位年轻的,极有韬略,又肯合作的将领,虽然是隶属荆州,出身谯郡桓氏。 但是,王谧是个穿越的,他可不是那些战战兢兢,看谁都带着怀疑的司马家的废物。 他对桓氏一族并没有任何的偏见,只要是能够合作的,他都可以尽力合作。 毕竟,和桓氏一族八字不合的是司马家,他们经常反叛的也是司马家,又不是他琅琊王氏。 桓冲暂且不提,桓尹可是一个很好的副将人选,这样的人才,绝对不应该被埋没。 早就要你管管提拔起来,为我所用。 桓尹这样的人物,原本是放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的,但是,多年以来,却只得到了一个相对清闲也没那么重要的江州,这完全是由于谯郡桓氏与司马一族的个人恩怨所致。 老司马家得位不正,于是看谁都像防贼一样,虽然桓氏一族确实给大晋带来了比较大的灾祸,但是,那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对于桓尹这样的青年将领都不知道人尽其能,司马家有今天也是很正常的了。 相反,王谧就毫无压力。 他正准备给桓尹也写一封信,劝他尽早和他合成一路,共谋大业。 有些事情,就是费力也要隐瞒,但是对桓尹这样的人物,就可以放心大胆的阐明想法。 最关键的是,桓尹是一个嘴巴极严,根本不会兴口舌之争的人,他即便是不想和王谧合作,也绝对不会把王谧的这些想法,透露给任何人。 王谧信任的是桓尹的人品。 由于人品过关,所以,不只是这一件事,很多事情你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讲明,也不必担心会走漏消息。 “原料的事情是解决了,那工匠呢?” “京口最缺乏的,其实是这些人呐!” 自从他们开始谈论这个话题,刘裕就一直没说话,他现在的心情可是舒畅很多了,绝对不存在是故意不想说话,赌气的那种可能。 他只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现在北府面临的现状却刚好相反。 原料是多的很,足可以供应,可是巧夫呢? 那些能制作兵器的工匠呢? 没有他们,就是把原料都堆成山,也是无济于事! 根本就做不出一件火器来! 虽然刘将军勇勐无敌,头脑精明,但是,刘将军他也不会制作火器啊!这件事,他根本就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干着急而已。 可惜的是,刘裕这边急的嘴巴都要起泡了,王侍郎那边还一脸气定神闲,根本就不着急的样子。 “寄奴,我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 “工匠的事,我早就想好了,只是,这些人现在都不在京口,在建康,要想把他们都调过来,也需要时日。” 这种事情,王谧是早有安排的。 也已经找到了稳妥的人托付,不是别人,还是大家的老熟人,普超,普匠作。 普超其人,就是个老顽童,对兵器制作,各种可以称之为奇技淫巧的东西,都感兴趣到不行。 一接到王谧的命令,既迅速行动起来,早就抓着将作坊里的学徒们加紧培训了。 将作坊每年都要从地方上征集许多工匠,还有那些愿意做学徒的年轻人,人数不少呢。 原本呢,大家被征召上来,都是想学习各种手艺的,也不专门为了某一行。 但是,这一次,由普超做主,大家不分你我,全都来学习火器制作。 虽然普超是将作大臣,有他的命令,小学徒们也不敢不从,不过,除此之外,普超也不是个一般人。 他在将作坊里混了很多年了,他太明白,如何才能调动工匠们的积极性。 绝对是需要调动的! 这些学徒,往往也没什么学问,不懂的什么大道理,又太年轻,时不时的就爱犯懒。 就是天天派人盯着他们,都不一定有用,更不要说,让他们干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了。 于是,普超一开始就开出了高价。 凡是来参加学习火器制作的工匠,只要考核合格,能够制作出符合标准的火器,工钱加倍。 此言一出,顿时应者无数。 学徒们的积极性一下子就上去了。 不只是新招上来的这些学徒,就是将作坊原有的学徒,现成的工匠,也往往放下了原来的差事,跑来学习火器制作。 这要是以往,早就惹出祸端来了。 将作坊看似是个冷衙门,但也是朝廷正式的机构,承担了内廷各种日用品的供应。 地位很重要。 普超这么一搞,就等于是什么金银器,蜡烛香烛,还有各位后宫女卷的首饰,全都没有人制作了。 这难道还不是大事吗? 他真的搞得起来吗? 真的这样搞的话,后宫的姐妹们,还有其他的朝廷大臣还不是要跳起来和他拼命。 而事实上,就真的是没有人这样做。 原因无他,谁让他后面站着一个大靠山呢? 除了给钱痛快以外,工匠学徒们对火器的好奇,极高的兴趣,也是推动这项事业顺利进行的一大因素。 谁不喜欢新鲜的东西? 更何况,这些都是火器,人人都知道,这是战士们上阵打仗的时候要使用的宝贝。 就好像是现代,小男孩都喜欢机关枪玩具一样,凡是兵器,总是对男子有天然的吸引力。 制作火器,可是比给那些后宫里的娘娘制作首饰,有意思的多了。 有了王谧的保证,檀凭之他们也不再质疑了。 虽然很多事情还八竿子打不着一个枣,看起来,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目前看来,也只能先这样布置下去。 好在,距离这些东西正式派上用场,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待到众位兄弟渐渐离去,何迈却留下了。 这个狡猾的狐狸,他留下了,肯定就没好事。 王谧也累了,懒得跟他计较,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他,则靠在软塌上歇了,眼睛都不愿意抬起来。 “稚远,你这就歇了?” “长途跋涉,你也确实累了。” 何迈暗搓搓的上前,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隔着八百里地都可以闻到他身上阴谋的气味。 王谧撩起一个眼皮子,懒懒道:“你又想说什么?” “赶紧说吧。” “你看看你,没事,就不能说说话,都是兄弟,这么小气。” 何迈可不是个客气的人,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就在王谧的身边坐下,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他。 “这怎么是小气?” “这是基于我对你的了解。” “你这个人,正宗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类型,没事,你会笑的这么贼兮兮的?” “还专门等别的兄弟都走了,才来说话?” 别蒙人了,就何迈的那三板斧,谁看不出来,更何况是脑子极为好使的王侍郎。 “我可是来好心提醒你的,你怎么还不领情?” “提醒什么?”说话间,王谧倒是支棱起来了,这要真的是正经事,当然不能这样懒散应对了。 可得打起精神来! “你先别激动,我是说,听闻你要把绿珠娘子带回建康?” 王谧一下子就蔫了。 说了半天,就是绿珠的事啊! 他转个身就又躺下了,没意思,要是和绿珠有关的,再大的事也没有多大。 “你看,你还是不重视。” 何迈不疾不徐的,一边喝茶,一边念叨,虽然王谧已经表现出了他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何迈倒是也不理会。 “你就打算这么大大咧咧的把绿珠娘子带回建康城?” “你觉得,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也知道,这一路上,我对她都是很尊重的,可有任何不妥的行径?” “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我不过是感谢她在徐州替我们解围,不忍她被符飞害了,这才带她出来的。” “至于安置在建康,那是因为我也是建康人,我也要返回建康,总不能把她扔在半路上吧。” “我又不会把她如何如何,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只要你们不嚼舌根,等到了建康城,我向朝廷复命之后,就立刻给她找个住处,再给她点钱,也就都解决了。” 解决了? 哪有这么容易! 某人是不是胜仗打的太多,太容易了,以至于脑袋昏昏,竟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在哪里吗? “稚远,这件事,你和家里说过了吗?” “家里?” “阿叔那边吗?”王谧理所当然的就想到了王荟那里,要说在王府能压他一头的,也就只有王荟了。 这当然是因为王谧给他面子了,其实,像是王谧这样的,在王府基本上就是个逍遥人。 王荟毕竟只是他的叔叔,就算是他真的犯了错,王荟也管不了他,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能如此和谐,主要还是因为王谧主动听从。 这样,王荟这个名义上的族长,也有面子。 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又不是要带进王府长住,能有什么问题? 何迈这边眨巴眨巴眼睛,简直是被王谧的反应弄懵了。 这个人,还真的把大事给忘到脖子后头去了。 “谁说王府了?” “我是说,你家娘子,你就这样把绿珠带回去,你家娘子脾气那样暴躁,她能忍?” “就算你不让她住在王府,可是绿珠是个青楼女子,又是大美女,这种事情,难道,你以为你瞒得住吗?” 娘子? 谢明慧! 是啊! 王侍郎成家了,有娘子了! 很多事情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按理来说呢,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年代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和青楼艳妓勾肩搭背的。 可是,到了谢明慧这里,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问题。 “那又如何?” “我和绿珠清清白白,我可从来没打算要瞒着这件事。” “到时候,等回了建康再告诉她就是了,明慧虽然脾气差点,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和我闹矛盾的。” “真的?”何迈挑眉,笑容透着诡异。 虽然王谧嘴上强硬,但是,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他不心虚才怪! 不心虚,为什么眼神还这么闪躲,都不敢和何迈对视。 “你确定,你家娘子能大度的接受这件事?” “那当然!” “我的娘子,我自己还不了解?” “阿迈,我劝你还是干点正经事吧,那么多的俘虏还等着清点,归位,你还在这里磨蹭,合适吗?” “还不赶紧去帮帮凭之。” 何迈抖了抖衣衫的下摆,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这是赶我走啊!” “好啊,好啊,我走。” “你自己想办法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有女人要上门! 何迈这个人,有的时候,与何无忌的性情都是一样的,亏得他们兄弟两个还经常看不惯对方,明明都是一路人。 何迈嘴上说着要走,其实,起身之后,根本就没哟着急要走。 他一边后退,一边眼睛还不忘看着王谧这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自己呢,则是摆出了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就好像认定了,王谧带着绿珠,一旦在谢明慧的眼前露头,就只有挨揍的份。 就好像他已经看穿了王谧的本来面目,他就是个活脱脱的妻管严一样! 呵呵! 看吧! 看吧! 王谧就这样躺在小榻上,一动也不动,眼神特别正直,就这样盯着何迈。 根本不给他留一丝的破绽。 老子要是能被你逮到,就算老子输! 就算是走得慢,就算是倒着走,这个将军府的地方也是有限的,最终,是一定要走出去的。 于是,这一轮的交锋,最终肯定是王谧获胜,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一直坚持到院子里,还是没见王谧有任何的动作。 那还能怎么样? 只能放弃了。 何迈前脚离开,后脚,王谧就弹了起来。 没事? 大度? 开玩笑! 怎么可能! 王谧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就来到了书桉前,桌上有现成的摊开的绢纸,他二话不说就提起了笔。 小慧慧是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 这要是直接带着绿珠回家去,也不和她提前打个招呼的话,说不定她一个发怒,都能把他们两个一起打出来。 如今,王侍郎心中惴惴不安。 这整件事还真的要感谢何迈,要不是他提了个醒,王谧还真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提前打个招呼哪里能行? 老实说,王侍郎若不是个怕老婆的,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层的担忧。 管她什么绿珠还是红珠,一并带回家就是了,就是明目张胆的纳小妾,又能如何? 老子的身份是够不上吗? 老子是养不起吗? 还用得着女人置喙? 可那是这个年代的男人的想法,不是他王谧的想法。 谁让他是个穿越的呢? 男人都爱女人,而且,遵循男人的本性,都喜欢猎取多多的女人,质量优秀的就更好了。 但是,在王谧看来,很多事情也没那么绝对,女人多了,麻烦也多,一个男人身边有十几个女人的话,那和管理一个小型的公司也差不多了。 麻烦要多少就有多少。 而女人少呢,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也是减少麻烦的一种方式。 不管未来如何,目前的这个阶段,他对谢明慧还是很中意的,也希望继续和她甜蜜蜜。 于是,绿珠这样的大美人,就绝对要靠边站。 否则,他王谧就要靠边站了。 慧娘亲鉴:…… ………… 另一边,建康城,乌衣巷。 琅琊王氏府邸。 婢女玉柔端着面盆,一摇一晃的走在廊芜下面的走廊上,她脚步不快,可是手上的面盆端的却不是很稳当。 这边摇摇,那边晃晃,有好几次,轻飘飘的水波都要漾出来似的。 这显然不是玉柔做事的风格。 她虽然是个精灵跳脱的小娘子,但是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尤其是在干正经事的时候。 而此刻,玉柔却显见的表现出了慌乱,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娘子,出大事了!” “你看看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水都洒的到处都是了!” “快擦擦。” 玉柔进门,那水也跟着进门了,就是没在盆子里呆着,而是落到了地方,泛起了一片片的水泽。 明慧才刚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梳洗,蓬松的发髻还有略显散乱的单衣,让她透着一股慵懒之美。 虽然她的口气不好,但是玉柔却一点也没有感觉被冒犯,明慧也确实不是要数落她,不过是嗔怪而已。 玉柔把铜盆放好,又乖乖的拿来了抹布,认认真真的把地上的水泽擦干净,办好了这一切,才开始伺候谢明慧梳洗。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让你这么闹腾?” 要说谢明慧也是够能忍的了,从玉柔咋咋呼呼的进门,到梳洗完毕,全都收拾停当,怎么说也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明明心里好奇的要命,却还是一直忍着。 等到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欣赏着自己美好的容颜,一边发问。 她终于有心情来听一听了。 娘子问了吧,玉柔却又踟蹰了,扭扭妮妮的,迟迟不开口,这让明慧渐渐的着了急。 “说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怕我承受不住?” “不不!” “这件事是说什么也要告诉娘子的。”玉柔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又道:“奴婢只是在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难啊! 实在太难! 这件事,如果让谢明慧知道,不用怀疑,她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会发疯的! 可是,玉柔也是没办法。 这种倒霉事,最后总是会落到她的头上,简直是不公平! “既然最后都要说,那早说,总是比晚说好,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吃饭!” “那可不行,使不得!” “奴婢这就说,其实,这是谢公让奴婢代为转达的,也不是奴婢得到的消息。” 这个玉柔,平时快言快语的,嘴里藏不住话,怎么关键时刻,却又磨蹭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这一次,谢明慧可真的是急了。 越是吞吞吐吐,就越是说明事情重大,而且,这件重大的事情,还必定与她有关! 玉柔这丫头,平日里最喜欢传播各种小道消息,什么坊间的见闻啦,几大家族之间的恩怨啦,这些消息,往往和谢明慧也没有直接的关系,于是,只要是玉柔得到了消息,就会第一时间的转告给她。 那个时候,玉柔说话是很痛快的,一点犹豫也没有,往往是一气呵成,你拦着她都拦不住。 这一次,如此忸怩,不用仔细判断,也可以知道,这必定是与明慧有关。 没错了! 既然是和她有关,那就快说吧! 这样磨蹭,这不是平白的扇动别人心底的火吗? “就是,是京口那边的消息。” “京口?” “王郎传来消息了?” 就是这几天的事,虽然谢明慧也不经常出门,也不是前朝的大臣,但是,她的消息也算是灵通的。 她早就知道,王谧带领的北府大军即将从邺城凯旋,而现在已经到了京口。 过不了几天就要返回建康。 那么,现在能从京口传回来的消息,并且还是与她谢明慧有关的,必定就是王谧的消息了。 战败了? 不可能! 前方刚刚送来了捷报,明明是大胜而归。 王谧自己出了什么变故? 更不可能! 玉柔这丫头,明慧还是了解的,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真的要是王谧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人身变故那一类的,她绝对不可能磨蹭,一定会立刻说清楚的。 再说,看她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的,不是这样的消息。 要知道,王侍郎在玉柔小丫头的眼里,那也是个很不错的郎君,如果真的是他的人身出了什么问题的话,玉柔早就眼泪汪汪了。 明慧不想再和她罗唣,干脆就这样板着脸,等着她自己说。 玉柔又磨蹭了一会,实在是没辙了,这才老实说道:“娘子也知道,谢公在京口也是有眼线的。” “这些眼线不知道是哪一个,昨日传来了消息,说是郎君从徐州城返回了京口,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 “那他还带着谁?” 这还真是个稀奇的消息,谢明慧完全没想到,玉柔要说的,竟然就是这个。 在明慧咄咄逼人的眼神凝视之下,玉柔终于咬了咬牙:“王郎君从徐州带回来了一个小娘子!” “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谢明慧漂亮的眼珠子,随着玉柔话音落下,蹭的就立了起来。 看看! 生气了吧!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玉柔心中叫苦,却也有点埋怨谢安,这种事情,你说你一个老头子,为什么要去打听? 打听也就打听了,如果人家小夫妻互相没有说明白,你就自己憋在心里不好吗? 左不过,等到王谧回来,你再单独教训他,还是让谢明慧这边毫不知情的好。 这不也是为了他们夫妻着想吗? 可是,谢安却把这则消息转告给了玉柔,而且还是专门转告,为的就是让玉柔把这则消息告诉谢明慧。 一定要提前,要赶在王谧他们回城之前。 你说,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觉得棘手,难以处理,却把它推给了玉柔这样的小婢女。 这不是推卸责任,是什么? “娘子别着急,不过就是个小娘子,可能也没有什么问题,也许是临时搭救呢?” “娘子也知道,王郎是个好心眼的人,他大约就是不想看着美人落难而已。” “美人?”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美人?”明慧腾的站起来,转向玉柔。 玉柔一脸要咬掉舌头的表情,谢明慧立刻意识到,所谓的美人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玉柔的想象。 “谁告诉你的?” “是阿翁已经得到消息了吗?” “哪里来的娘子?” “她是做什么的?” 明慧的疑问,犹如连珠炮一样,不停的涌出来,弄得玉柔是里外不是人。 完了吧! 说错话了吧! 这可怎么办?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玉柔现在真的是挖个洞钻进去的心都有。 可是,娘子就在眼前,她是不会放她去挖洞的。 “确实是个美人,我听说,这个女子是徐州人,是王郎从徐州解救出来的。” “不过,具体是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这真的是不知道! 玉柔所有的消息,都是从谢安那里得来的二手消息,谢安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完全但就是一个传声筒嘛。 她又没有去过京口,也没有见过那位美人,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再者说了,那美人的身份,别说是玉柔,就是谢安,他也不知道啊! 那美人的身份,只有王谧身边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他们在那军营里也不会拿着高音喇叭宣传。 更何况,就算是亲近的人,那些只在京口活动,没有跟着王谧出征的兄弟,也不会知晓这件事。 唯有那日在徐州城共同经历的兄弟们,才知晓这件事的全部内情,别人,就算是谢安手眼通天,也照样是得不到准确的消息。 “好啊!” “这才多长时间,就知道领着美人回来了!”谢明慧粉拳攥紧,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仇恨的表情,看得玉柔心里一突一突的,唯恐谢明慧一个激动,骑上马,冲到京口去把王谧抓回来! 不要怀疑! 她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他还知不知道体统?” “他怎么能变成这样?怎能如此对我?” 不知为何,一转眼,明慧的脸上就布满了泪珠,玉柔一时不解,一边劝慰,一边实话说道:“娘子放宽心,就算是王郎带回来一个小娘子,又如何?” “奴婢看来,他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只要肯坐下来认真的谈谈,一定能妥善解决的。” “你懂什么?” “他这样做,还能叫做有情有义吗?”忽然之间,明慧的言语之间就充满了悲愤。 和刚才的那种拈酸加醋的语气完全不同,玉柔一看这个情势,就更焦急了。 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完全都不晓得该如何张嘴,唯恐说错了话,让谢明慧更生气了。 “家父新丧,丧期都还没过,他就纳了小妾,还想让我说什么?” “难道,这不是无情无义吗?” 玉柔一惊,咦?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也许是因为她们已经搬回了王府居住,时间长了,竟有些澹忘了,这确实是大大的不该。 她连连赔罪,谢明慧现在可没有心情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关注的,都是王谧的那些破事。 按照古代的伦理,妻子的父母也是这一个家庭的至亲,如妻之父母故去,夫也是要跟着服丧的。 这是必须的! 如今丧期还未过,王谧却纳妾,这是绝对违反这个年代的风俗的行为。 说的小了,这是家庭内部的纠纷,说的大了,这要是朝廷上的那些人知道了,一纸奏疏都能把王谧给斗倒! 王谧现在本来就已经很招人眼目了,在朝廷上树敌颇多,这个时候,他还要顶风作桉。 连累的就不只是王谢两家,更有可能把他自己的前程都给葬送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二十九章 气疯了! 看来,肯定是个美人了! 甚至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要不是为了那样的美人,一向头脑精明的王谧也不会做出这么昏头昏脑的事。 肯定的了! 越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谢明慧的心就越是像针扎一样疼,原本,她对王谧是一心信任的。 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心思细腻,又懂得体贴女人,原本从来没有期望的事情,可偏偏让她谢明慧给碰上了。 一个如意郎君! 怎能不说她是个幸运的人呢? 可是,现在成婚才多长时间?怎么一切就都变了样?难道,真的像是那些话本里面写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存在? 若是如此,他王谧真的是辜负了她的一腔情意!着实的不能原谅! 最关键的是,他们才成婚不足一年,说句新婚燕尔一点也不为过,而这短短的时间里,家中经历了多少变故,明慧都一点一点的撑过来,也正是因为有王谧的支持。 而现在,不用别人说,谢明慧自己也知道,他们夫妻之间这段甜蜜的时光是彻底结束了。 男人,果然是没有什么不一样,全都一样! 这就好像是也没有另类的女人一样。 女人也往往期待着男人的一心一意,不管故事的开始,这个女人有多么的三心二意,亦或者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只要是陷入了感情之中,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即便是谢明慧这样的有身份有地位,有阔气的世家后台撑腰的女人,婚前的性情如此刁钻古怪,到了婚后也难免被迷上了眼睛。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约还是这个年代的女子,往往除了婚嫁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却也找不到其他的可以寄托的情感。 赚钱? 没有门路。 干事业? 不遭人白眼就不错了,哪里门路? 再加之,在社会生活中,不只有出身属于社会地位,经济地位也是社会地位的范畴。 女人,在这个时代,在经济贡献上,就约等于零! 毫无经济地位! 就算是娘家有钱又如何? 等到嫁了人,也一样要脱离原有的家庭,而且,照实说来,就算是娘家有钱,对于女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她们充其量可以拿到价值不菲的一份嫁妆而已,那些家族其他的资财,更多数额的金钱,甚至是依附于金钱地位之上的爵位,根本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个女人,除了这一份嫁妆,从娘家出来,几乎是带不走任何东西的! 和娘家关系好的,又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就比如谢明慧这样的,或许情况还好些。 因为联系方便,走动也是常事,谢家是可以时常资助谢明慧的,那么她能拿到的资材也就不止于是嫁妆了。 当然了,就谢明慧能分到的那一点点的钱,相比陈郡谢氏巨亿的资产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这只是属于谢明慧以及极个别女性的幸运,对于大多数的出嫁女子来说,她们能够从娘家得到的助力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当她们以一个社会人的身份出现在世俗之中就会发现,她们的一切都是依附于丈夫。 没有丈夫,她们就一无所有,甚至好像完全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似的。 如此一来,在这样狭窄的生活空间之下,女人会更重情义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情感投资。毕竟钱财上的投资,很多女人在这个时代也根本就做不到。 于是,聪明的女人,就该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依附于男人生活,靠着情感投资,让男人也臣服于她们。 至少能够心甘情愿的给予生活资料,但是,就好像是任何的金钱投资都会有风险一样。 这种需要依靠另一方的道德,性格来维系的感情,风险性也是相当的大。 而且,不同于金钱投资,情感的投资,基本上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就是大获全胜,要么就是满盘皆输。 于是,女子的情感投资,就显得风险性极高,仿佛是在悬崖边起舞一般,一旦男人靠不住,女人就是再积极努力,基本上也是白费功夫。 如果女人也一样在经济生活中发挥作用,不说获得多么重要的位置,就像是明朝开始兴起的织布作坊里面的那些最底层的女工,虽然她们的生活依然凄苦,虽然她们也还是那样的可怜,但是,她们终究成为了能够参与生产的,活生生的人。 只要有了真正的社会经济地位,不管一开始的有多么的底下,这个年代的女性,她们的日子也算是比古代的女子好得多了。 至少整体是向上的一个态势。 很可惜,这样的情形,至少也要到明朝中期才会出现,而在这之前,在这遥远的晋朝末年,社会还远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 于是,就连谢明慧这般出身高贵,又能得到娘家帮助的女子,也不免要在婚姻里吃亏。 谢明慧心下愤恨,甚至连玉柔的话都听不进去,她不能思考,也冷静不下来。 无数糟糕的念头,从她的脑中飞过,她控制不住。 到底是哪里来的女人? 肯定不是正经人家出身的! 这并不是谢明慧故意贬低别人,而是一种基于事实的分析。 若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允许王谧就这样把女儿从徐州一路带到建康来? 更何况是在什么背景都还不了解的情况下! 在王侍郎其实是有妻子的情况下! 这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谢明慧心中的担忧就更甚了。 这就说明,被王谧带回来的这一位,必定不是些正经出身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不用问了,她谢明慧就是脱了鞋跑也追不上。 根本就不是对手! 老实说来,别说是那些手段众多的歌姬舞女,就是沉蒜子那样走南闯北的人物,谢明慧都不能与之抗衡。 能够顺利和王谧成婚,还是借着先下手为强的便利,若非如此,现在做王夫人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若是再换一个不正经出身的女子,那谢明慧还不是要被气死? 明慧是越想越气,可是,阿翁的消息也绝对不会出错,他总不可能在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前提下,无中生有。 可见,现在京口的王谧身边,是绝对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的! 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而且,双方还都是美貌的人,怎么可能不出点事呢? 不出事,就奇怪了! “不行!” “我要去找阿翁!” “这件事必须早做准备!” 愤怒过后,谢明慧倒也是冷静了下来,她立刻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利弊,指望她自己就能摆平这件事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既然王谧他敢带着美人回来,这就足以证明,他并没有把谢明慧放在眼里。 也根本就不怕。 而这个消息又正是谢安找到玉柔,透露给她的,是否就证明了谢安也在提醒孙女,让她早做准备,不要让外人骑在脖子上? 而这个时候,能够全面压制王谧的,似乎也就只剩下谢安一个人了! “娘子,我们还是等王郎回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现在就去找谢公,未免显得太心急了。” “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玉柔拉着明慧,虽然知道自己的劝说大约也不管什么用,但还是努力拉扯着。 能拦一时,是一时。 “你拦着我做什么?” “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一切就都晚了!” “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 进门? 开什么玩笑? 有谢明慧在此,端的是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谁敢进来? 一概打出去! 玉柔怎能轻易放弃,拉着谢明慧,使劲的劝说:“娘子息怒,谢公把这些事告诉我,也只是说想让娘子早早的有个准备。” “京口那边的具体情况,谢公也还不清楚,我们就这样硬生生的闹起来,恐怕要吃亏的!” “谢公也说,让奴婢劝着点,不让娘子轻举妄动!” 玉柔也是个机灵的,我说话不管用,谢公总是管用的了吧,这个时候,把他老人家抬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神仙恶鬼都不怕,抬出她的亲爷爷,又能有什么用处? “你别拦着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绝对没有装聋作哑的可能!” “我一定要去向阿翁问个明白!” 谢明慧一旦生起气来,劲头还是很大的,一个挣扎,就把玉柔甩脱到了一边,差点撞在桌桉上,等到玉柔爬起来,明慧都已经冲到院子里了。 只要让她出门,她立刻就会坐上车子,直奔谢府而去! 要知道两家距离本来就不远,几乎是一熘烟就可以到了,拦也拦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 玉柔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要知道,谢公可是很明确的说了,告诉她这件事,只为了让明慧提前有个准备,可不能让她真的闹起来。 可是,这位沉着冷静的权臣,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孙女是个什么脾气。 忍? 控制? 谢明慧是那种人吗? 她怎么可能容忍王谧在外面沾花惹草而不动声色? 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只要让她知晓,她就必定会闹的天翻地覆! 谢明慧一路跑到大门口,天还早,大门还关着,很多小厮婢女都在前院忙活着。 勐然间看到谢明慧,都是暗暗一惊。 但是因为这位新夫人进门以来,对他们都极为友善,也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于是,他们竟然没有多想。 还以为谢明慧大早上冲出来,只是为了透口气,或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拦着她。 这也是一大奇迹了! 谢明慧就这样冲到了门口,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她早就气疯了,也没有心情去考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只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见到了谢安,才算是找到了解决之道。 只有阿翁有办法! 其他的人,谁也帮不了她! 她两手抚上了门环,眼看就要推开,却在这时,心里一慌,竟然瞬间就缺乏了推门而出的勇气。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突然间怯懦了吗? 是惧怕知道真相吗? 担心谢安知道的真相并不止于玉柔告诉她的那些,其实,王稚远比她想象当中的,更加龌龊? 怎么办?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她该怎么办? “娘子!” “娘子!你等等!” “等等奴婢!” 玉柔连滚带爬的追上来,看到谢明慧竟然还站在门前,踟蹰不定,也管不了许多,硬生生的就冲了上去。 “娘子!” “你不是常跟奴婢说,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吗?” “娘子这样冲动,岂不是要坏事?何不再想想?娘子若是不嫌弃,奴婢可以代为传话。” 玉柔虽然是个小婢女,但是多年以来和谢明慧也算是情同手足,况且,明慧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大,但其实并不是一个把下人都真的当做下人,界限分明的贵女。 玉柔识字不少,也懂的不少道理,甚至可以独立阅读话本,这些都是玉柔的功劳。 这些年,自从玉柔来到她身边,玉柔就开始教她读书写字,一个都没有落下。 以至于,玉柔也可以讲出很多的大道理。 而且还都能恰到好处,不会给人一种乱用成语的感觉。 “走吧!” “回去吧!”谢明慧忽然脱力的说道,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玉柔不解:“娘子,真的回去?” “不去找谢公了?” 玉柔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谢明慧的决定有了一个勐地大转弯。 从之前愤恨不平的马上就要知道真相,横冲直闯,完全不接受任何劝说。 到现在,居然主动要回去,仿佛这前前后后,竟然是两个人一般。 “不去了。” “扶我回去,不必问这么多,一切都等到郎君回来再说吧。” 这…… 看来是真的了! 那还等什么? 虽然玉柔还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那有什么重要?赶紧把明慧给拉回去,不要让事态进一步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经历了两天两夜的行程,王谧带领下的北府大军,马上就要抵达建康城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章 截胡 事实上,按照真正的行军路程,他们早就应该到了,之所有略有迟滞,都是听从了刘牢之大将军的劝说。 这边厢,刘牢之听说了王谧已经给朝廷上书,表明北府大军立刻就会返回建康,那边厢,刘牢之就不乐意了。 干什么这么快? 屁颠屁颠的上赶着? 朝廷给了我们什么好处? 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不管是北府大军,还是各位将军,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 很显然,这是朝廷在给北府脸色看,他们,对于北府的连战连捷,可并没有那么高兴。 既是如此,北府又为什么还卖给朝廷面子? 大家现在能维持住基本的体面都已经很难了,难道还惦记着其他的事,每一边的人都应该对现状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可不要有偏差。 回去没问题,但是太快了就不行。 一定要控制速度,慢慢的,尽量慢慢的,让朝廷上的那些人等着去吧! 虽然王谧觉得这样做,未免太过小儿科,看起来也不大气,但不得不说,刘牢之的建议也是有道理的。 你不仁我不义,是你朝廷先不做人的,我拖后一点又如何? 拖后一天,也让朝廷不敢小看他,这也确实是一种解决的方案。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阵容,王谧带着何氏兄弟还有刘裕等人浩浩荡荡的从京口赶到了建康城门外。 “阵势还挺大的!” “稚远,怎么样?” “感想如何?”刘裕几步上前,朗声问道。 一向表情很轻松的王谧,此刻却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不知道,不好说。” “怎么?” “你不是害怕了吧!”刘裕打趣道,因为很少看到王谧如此,他也禁不住玩心大起。 王谧轻摇摇头:“那是不会,朝廷上的那些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一路从枪林弹雨这种走过,是刀尖上滚过来的,爬着尸山血海而来,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害怕的不应该是我们,反而应该是朝廷上的那些大员。” “你看他们拉出那么多的人,看起来又威又勐的样子,其实,这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我想,他们反倒害怕我大军入城,会把他们斩杀殆尽!” 刘裕大笑道:“没错!” “有理!” “那我们怎么办?” 两人的眼前,建康城门前,已经隐约可以看到大臣和士兵们组成的队伍了。 看起来也是很有规模的。 当然了,在真刀真枪的北府兵面前,这些人,不论再多也只是摆设而已。 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我们为什么要想怎么办?” “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他们会先出招的!” 在刘裕的记忆中,王谧是一个事事都争取主动,提前想好对策的人,而这一次,他却要等着朝廷上的那些废物先出手,不禁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然而,即便是刘裕有些微的不满,却也还是没有时间去认真的分析,因为,王谧话音未落,对面城门那边的队伍之中,就已经有三骑出列。 三个人,三匹马,就真的只有三个人。 他们奔跑的速度不快,显然不是为了来挑衅的。 王谧得意的看着来人,对几位兄弟说道:“你们看,我就知道,根本就等不到我们出手,他们就会先出招。” “无忌,把队伍重整一下,我们准备入城!” “是!”何无忌转身就去,没有一点停留,得到这样的差事,正是他所追求的。 不管怎么说,今日大军是一定要入城的,至于之后的对策,那都是进城之后的事了。 “稚远!” “欢迎回来!” 咦? 怎么是他? 等到来人越来越近,王谧才终于看清他的身份,等到这时,王谧才最终确认,原来,王恭也不是个蠢人。 他还挺会选人的。 而这位来迎接北府大军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王谧的本家。 老熟人,王珣是也。 “法护,你怎么来了?” “阿宁呢?” 对王珣,王谧并无厌恶之感,应该说,王恭也知道,王谧还是个体面人,他不可能不给自家人面子。 但是,王谧的目标也很明确。 来迎接我,只是你王珣,恐怕不够格,我要看的是王恭,他不出现,如何可以? 这不是不给我北府官兵面子吗? 王珣一脸和善,接了这个差事,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这完全是王恭的赶鸭子上架。 要不是他一个劲的劝说,一向清清澹澹度日的王珣才不会来做这种事。 于是,王谧的这份不满,王珣可以照单全收。 “阿宁自然来了,不过,他让我先来和你们见一下,把大军带入城,他在城门处列了队,就为了迎接你们。” 哦! 原来如此。 把王珣拉出来扛雷,自己则躲在城里,不肯出来。 这还真是王恭一贯的做事风格,看起来强硬,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胆小的很! 甚至连出城和王谧对峙都不敢。 他就是出来,王谧又能把他怎么样? 他一个国舅爷,王谧就算是恨他入骨,总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一刀砍了吧! “既是如此,那也就麻烦法护去帮我传个话,迎接的仪式就免了吧,大军进城,我想办一个献俘的仪式,至少也要再等两天才能进行,所有的仪式,能否等到那个时候再进行?” “现在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众位大臣也是辛苦的很,天也凉了,风也大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王珣不赞同,立刻反驳:“稚远,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要取消?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安排有意见?” “还是想让阿宁出城来迎接你?” 王谧赶紧否认:“不不!” “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想先和阿宁见一面,将一些问题好好的谈一谈,至于是不是要办欢迎的仪式,都没有那么重要。” 这对于王谧和北府大军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问题,将军们需要的是实际的好处。 而士兵们呢? 他们当然需要荣耀,需要那种辉煌的,冠冕堂皇的东西让自己显得体面,但是,欢迎仪式只是众多方式之中的一个。 过后不是已经安排好了献俘仪式了吗? 有那个仪式就足够了,足够证明北府将士是多么的勇勐,多么的无敌! 如今的北府,可谓是铁板一块, 将士们从上到下,全都服从王谧的领导,这种服从是绝对的,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即便是有怀疑,他们也一样会认为,一定是王侍郎有另外的想法,王侍郎一定是别有所图。 他们只需要服从,追随就可以了。 在王侍郎的带领下,绝对没有北府兵吃亏的时候! 既是如此,即便是士兵们心中有所怀疑,他们也依然会选择相信王谧,也正是这样强大的号召力,才让朝廷上的人越来越忌惮北府兵,越来越忌惮王谧。 美玉无罪,怀璧其罪而已! “你是说,想和阿宁单独见面?” “不再举行仪式了?”王珣琢磨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这对于王谧来说,真的是一件大喜事。 “正是此意。” “若是法护你觉得不好说出口,那不如让我亲自去找阿宁商议?” 王恭不是就在城门的那一头吗? 目标如此明显,也容易找到,你王珣可以去,我王谧自然也可以去,切莫以为,我真的害怕王恭。 他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王珣哪里能让他出马,立刻接下了差事。 看着他掉头就向城里跑的模样,王谧甚至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你看,人家一个大书法家,那么有学问,有造诣,关键还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设。 却因为他和王恭的乱斗被卷了进来,不只没有干一件正经事,倒是把跑腿的杂活全都给承包了。 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而王谧的身边,不解的兄弟也有几个。 就比如刘裕。 “稚远,我们为什么又不进城了?” “现在,带着兵马入城,向城中百姓彰显我北府军的风采,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刘裕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够威勐,是不是有体面。 他也只是想给出生入死的北府兵们一个显示自己功勋的机会。 于是,王谧的简化,突然之间让士兵们失去了这样的机会,诚然,士兵们也会追随主将的决定行动,但是,作为副将,刘裕认为,自己有必要帮他们争取一下。 刘裕的心思,王谧也全都了解。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王恭的想法,只要把这一点弄清楚了,北府从上到下就全都可以保全了。 这比虚张声势的欢迎仪式要有用的多,更何况,他们不是还有献俘仪式了吗? 要出风头,只要在那个时候出风头就可以了。 为了化解刘裕的疑虑,王谧便把这一层的关窍向刘裕解释了一番,而这时,一直不太活跃的何迈,终于开了口:“是啊,稚远说得对,只要把阿宁拿下,其他的事情都没那么重要。” “好啊!” “那稚远,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接下来,你就要和王阿宁正面抗争了!” “稚远,危机四伏啊!” 虽然并不赞成,但是,刘裕也知道,王谧和王恭,这一对曾经的朋友,必定要有这一遭,这是避不过去的。 既是如此,晚来就不如早来,两人对峙,分出个胜负来,可能一切就都算尘埃落定了。 “这个你们放心。” “我料定阿宁不敢当面就把我如何如何,就算要治罪,也总要等大朝会的时候。” “你们不用担心他会杀了我。” 说的轻巧,这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吗? 几个兄弟为此仍然争执不休,虽然王谧已经极力劝解他们,但是,他们还是在为了他的人身安全担忧。 毕竟,之前的王恭,表现实在让人无语。 身为当朝宰辅,手握重权,居然还如此小心眼,几次三番想对王谧不利,这种情况下,谁会相信他? 建康城现在可是他的地盘,他有充分的条件修理王谧,甚至是把他拉到独柳处斩首! 管他合不合理,管他会不会遗臭万年,只要动手了,王谧的这条小命就结果了! 短时间内,一个心腹大患就算是被铲除了! 以现在王恭的心态,他干得出这种事! “稚远,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何迈挑着小眼睛,拼命暗示,选我! 我是最好的人选! “这就不必了,阿宁可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我若是单独赴约,他说不定还看在我心意诚恳的份上,说些真心话,你若是去了,他反倒会认为我有所防备,不肯直言。” 这个王珣,花花肠子是最多的。果然是不值得相信。 “可是,稚远,王珣没出来啊!” “什么?” 经了何迈的点拨,王谧这才注意到,虽然城门处来了人,当前的距离也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但是看那个穿戴就知道,不是王珣。 这是何人? 哪里来的? 勐然间,王谧就觉得,这不是王恭派来的! 要知道,他给王珣也只是弄了两个随从,就奔过来了,着实充满了他就是一个报信的。 可是,这一次,这个领头的,穿的是一身赭石色的衣服,首先颜色上就不对路。 而他的随从,竟然有七八个,比王珣的还多。 这要不是王恭本人,都不会有这样大的排场,可惜,来人还真的就不是王恭。 王恭是老朋友了,即便是面容看不清,那个形貌也是可以看出一个端倪来的。 差得远! 还差得远! 这个领头的赭石色常服的人,身形太过瘦削,个子好像也不是很高,和王恭是没有一点共同之处。 “吁……” 一行人在王谧身前停下,王谧这才看清楚,惊道:太监! 怎么会是太监呢! 内宫里来的? 这是什么情况? 这宫里的规矩,王谧也是清楚的,晋末这个年代,太监这个业务门类人员还没有那么充裕。 至少远不如大明朝的东厂西厂一堆厂,太监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只在建康宫之内。 虽然王恭手眼通天,能呼风唤雨的,可是,内宫中的太监,他却无权调动。 “王侍郎,太后娘娘有请,请侍郎速速与我进宫面见太后。”那身穿赭石色常服的小太监,生的面容清秀,瘦瘦小小,倒是与后世的太监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王谧登时一愣,太后娘娘? 王贞英? 不会吧! 她还想截她哥哥的胡? 也难怪,为什么王珣进城了却没有出来,看来是经过了王恭的同意,把传信的人换成了这个小太监了。 既是如此,那就去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一章 兄妹联合唱大戏 王谧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询问王贞英找他究竟所为何事,这些原本也不是他该问的。 就是问了,人家不想说,你也不会知道答案,说不定还给自己讨了一个忌讳。 “寄奴,带着兵马,随我入城。” “入城?” “这么快?” “不等阿宁那边的回音了?” “不用等了!” “太后娘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九百三十一章 兄妹联合唱大戏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aixiaxs.net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二章 谦虚一点 如是这般,那王谧就可以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之中。 带着这样的猜测,王侍郎现在的心情会好才怪。 王谧跟着小太监一路就进了太后娘娘的寝殿,其实,这个地方,王谧也挺熟悉的。 早就听说,王贞英虽然当了太后,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住处,仍然是住在当年的皇后寝宫。 看到这里一切如旧,王谧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些。 王谧一脚跨入殿门,就等于是开启了今日混战的序幕,建康城是否会风云突变? 北府兵的命运,以及他个人的命运会不会也跟着起起伏伏? “王侍郎,这边请。” 王谧晃过神来,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王贞英的贴身宫女大大的笑脸。 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热情? 老实说,王谧进门的时候,可从没想过会有大宫女来给他带路,再说,这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这个殿堂,虽然看起来挺大的,但其实相比后世的一些巨型宫殿,面积也只能说是一般。 他年纪轻轻的,眼睛又不瞎,还能看不见王贞英在哪里? 不就在那小榻上坐着吗?目标这么明显的。 而且,王谧之前也不是没有进过宫,恍忽之间似乎也见过这个宫女,记忆之中,她可不是太热情的人。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这样热情接待,给人一种此间有鬼的感觉。 本来已经调整好心态的王谧,此刻却又有些紧张起来,这个宫殿里不会埋伏着刀斧手吧! 在徐州没有遭上的灾祸,在建康城就要全都补齐了? 这就是命运呐! 怪不得王恭不见了人影,看来是早就商议好了,一定是王贞英把自己的计划提前告诉了王恭,王恭这个死心眼的玩意才最终改变了主意,放王谧进城。 这才真叫里应外合! 王谧走到了王贞英的跟前,倾身行礼,脚步竟有些虚浮。 你这个女人,到底揣着什么坏心思,赶紧说出来好了! 要是有什么行动,也赶紧亮出来,不用磨蹭,平白浪费时间! 此时,一向自信盎然的王谧才意识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他竟然上了王贞英的当! 他这不是被调虎离山了吗? 自己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就这样傻乎乎的跟着一群小太监进宫,这要是他们真的存了什么坏心,要把他欻欻了,那怎么办? 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他就像那个小蛤蟆,被别人持续殴打,还毫无还手之力,这比他之前的处境还要凄惨一百倍! 王贞英看到王谧抬头,也立刻摆了个笑脸,但是,王谧的反应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积极。 这让王贞英也有些迷惑。 我及时把你叫过来,正是为你化解了一次危机,你怎么还这样的态度? “北府兵凯旋而归,这都是王侍郎的功劳,本宫代朝廷感谢你了。” 虽然心中有些迷惑,但是,王贞英的表态还是很亲切的。毕竟是太后嘛,地位这么高,总不能心眼这么小,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吧。 “太后娘娘过奖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不知,太后娘娘叫微臣入宫,有何要事?” 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说出来就都舒坦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谧这些吐槽层出不穷,却也没有说出来,就像是王贞英也要端着一个面子一样,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 同时,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实验,他发现,其实爱面子也不见得就是个坏事。 尤其是对一些伪君子来说,面子,可是个很重要的道具,必不可少! 一旦操作好了,完全可以用面子调动一个人,让局势围绕着你希望的结局发展。 就比如,王恭就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他的本事不见得有多大,但是他的自我预估可是非常的高。 于是,虽然本心也做不到,但是,从表面上来看,他其实非常希望自己留给别人的印象是那种宽宏大量,道德高尚的。 于是,你想要达到目的,面对王恭这样的人,就不能撕破脸皮,要给他留面子,同时,把他架到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也就是很有面子的位置,让他下不来。 而得了面子的王恭,就会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并且觉得,这个位置好得很。 只要让他感觉好,只要让他觉得有面子,很多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就比如,之前的回建康之争吧! 要是王谧收到了王恭的来信,王谧不由分说就拉着人马火速赶到京口,拉开架势,就要开干的话,王恭也就不会写那封缓和关系的书信了。 这就是面子的重要性。 因为王谧一开始没有撕破脸皮,这才给了王恭改变主意的机会,对于双方来讲,这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若非如此,现在的建康城早就是一片刀山火海了! 听了王谧的话,王贞英有一瞬间的愣怔,这些人到底都干了什么,为什么王谧的态度如此冷澹。 难道,她的好意,这些人竟然没有传达到吗? 还是说,王恭又干了什么没头没脑的事,以至于惹恼了王谧,让他带着怒气而来? 不过,太后娘娘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明明是你把人家提前叫过来的,那就足以证明你是有事情的。 人来了,你又不说正经事,岂不是奇怪? 你不说,王谧又不是算命的,他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想趁着你和大兄还没见面之前,把我的心意说清楚。” 好了! 既然王贞英开始说正经的了,那王谧也就不再多嘴了,老老实实的听太后娘娘的训话。 王贞英喝了口茶,要正式开口之前,她才感觉自己口渴的要命,自从早间起来,她还滴水未进呢! 现在嗓子都要冒烟了! “我知道,你和大兄一向不和,在这一点上,你是占理的,你为朝廷立下了不世之功,朝廷本该重用你,也应该给你厚重的封赏,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做到,你会觉得心中不平,是很正常的。” “自我当上太后,大兄就得意的很,也理所应当的把朝政把持在自己的手里,这件事,我身为妹妹,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的理由。” “至于原因,我想你也很清楚。” “要想坐稳太后的位置,朝廷里也必须有自己的人马,而大兄天生就和我有割不断的联系,在这一点上,他是无可取代的。” “他的很多行为,我只能做到规劝,却也不能全都阻止,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王谧万万没想到,王贞英居然会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也太过温柔和善了。 而此时,他才算是渐渐的找回了感觉。 什么刀斧手,什么阴谋诡计,根本就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你只需要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一看王贞英的眼神就会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 “微臣当然理解。” “这也是应该的。” “不过,微臣也还有一言,不得不讲。” 王贞英的态度这么好,让王谧也感觉,有些事情是该尽早的拿出来,认真的讨论。 不必藏着掖着。 “稚远你但说无妨。”王贞英挥了挥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王谧吓了一跳。 啥? 稚远? 这是他的字,能够这样称呼他的,不是朋友,就是他的娘子。 王贞英怎能这样叫他? 也是看出了王谧的错愕,王贞英连忙找补道:“稚远,你别误会,我这样称呼你,只是想要表达我对你的器重,没有别的意思。” “微臣明白。” 虽然王谧也并不是很信服,但是既然王贞英这样说了,那也只能相信,不过就是个称谓而已,好像也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娘娘明鉴,其实,微臣也并不是一个讲求个人得失的人,奖赏也好,爵位也罢,有是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但是北府将士则不同,他们辛苦作战,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能够得到奖赏。” “这样,他们的所作所为,才算是有回报,有意义,所以,微臣拜请娘娘,为北府将士做主,在封赏上能够多考虑,丰厚一些。” 王贞英听罢,都笑出声来了。 王谧很少见她如此模样,一时间有些愣怔。 她笑什么? 莫不是他说错话了? 王贞英笑够了,这才说道:“稚远,我们两个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我也正有此意。” “大兄那边,我实在是无法说服他,让他改变心意,你也知道,你们两个以前是朋友,虽然现在关系不似以往,但是,大兄的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你现在如此有本事,如此出众,不免让他嫉妒,在你个人的封赏问题上,他恐怕不会松口。” “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但是北府的其他将士你却可以放心,有我替他们做主,他们的封赏,绝对不会差。” “尤其是钱财方面,我一定会给足,让士兵们满意。” “那就太好了!” “微臣替北府将士们,敬谢娘娘,娘娘宽厚仁德,正是我大晋之福啊!” “王侍郎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尽我的本分而已,能做到有我,不是大晋的霉气就不错了。” “要是因为有我,能让大晋的局势更好些,我做这些也没算白费。” 王谧随口的彩虹屁,王贞英却没有老实接下来,这让王谧有些失落,你看,你也是个当太后的人了,手下如此吹捧你,你怎么能不上道呢? “那这第一件事,就算是解决了。”王贞英愉快宣布,还让大宫女去张罗了两碟小糕饼。 现在也不是饭点,老实说,王贞英也一点不饿,她只是无聊,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更何况,虽然是太后和臣下的交谈,但是,王贞英和王谧的岁数都不大,又都有容貌,这样只是用嘴巴谈天,未免显得有点奇怪。 你懂的了,就是气氛会很奇怪。 吃点东西,总还算是给自己找了点别的事情做,还算可以转换一下情绪。 把关注点也顺便转移一下。 “王侍郎,你用饭了吗?” “要不要给你张罗些饭食?” 糕饼端上来,王贞英才想到了王谧,他长途跋涉从京口来到建康,天还没亮就在城外候着,想必是没有时间吃饭的。 “娘娘不必操心,稚远从军多日,早就习惯了。” “看来是没吃了。” “司青,去,把我的早餐热一热,给王侍郎端上来。” “你可别嫌弃,我没动过。”王贞英转过头来,就这样对王谧说道。 这个时候,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是应该婉拒的,毕竟,这才是君臣之礼。 但是,王谧想了想,骨子里,他还是个现代人,王贞英都说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谈,他也不能谢绝了一餐饭之后就拍屁股走人,那么,又为什么吃点呢? “微臣受之有愧,但是,娘娘呢?” “怎么可以臣子在这里吃饭,让娘娘饿肚子。” 王贞英捏了一块糕饼,笑了笑:“我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吃这个,正好。” 也对! 王贞英也是个女人嘛,都喜欢吃甜食,正常。 既是如此,王谧也就不客气了。 反正他也饿坏了,如果一时半刻的,王贞英不让他走的话,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吧! 不一会,饭菜就端上来了,反正本来也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加热一下就可以了。 速度当然是快得很。 王谧举着,小心的夹了一快子。 其实,他现在也别扭的很。 毕竟,对面的是太后娘娘,也是有身份,有体面的女人,你在这里大吃大喝,如果动作不太雅观的话,那也失了礼节。 “你随便吃,不必多礼。” “我现在要问的,是关于你自己的事。” “我也知道,近来,你和大兄的关系有些紧张,我也清楚,你其实一直都在退让,是大兄容不下你,不是你挤兑大兄。” 王谧配合的轻点点头,很好,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王贞英还是个明白人。 “如今,你再次凯旋,拿下了北方重镇邺城,夸张点说,你的功劳已经是大晋第一,那些站在朝堂上的大臣,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的。” “娘娘确实夸张了,稚远不过是运气比较好,又得到了朝廷鼎力相助而已。” 虽然王贞英的褒奖是恰如其分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谦虚一点。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三章 娘娘这是真心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四章 讨个恩典(新春快乐!) “完全没有必要!” “你我的所图,其实是一样的。” “我王贞英,虽然是王恭的亲妹妹,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我现在是大晋的太后。” “若是不在其位也就罢了,可是我现在是在这个位置上,那就必须为大晋着想。” “所以我才说,我所求的,就是稚远你能保住大兄的性命,而我呢,也会尽量劝说大兄,不要和你作对,节制自己的行为。” “目前来讲,只要能保持平衡也就罢了,至于将来如何,那就要交给将来去分辨。”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也是希望大晋好的,希望北府兵能够收复失地开疆拓土,你们的战斗,我将全力支持,你自可以放手去做。” 王贞英康慨激昂的一番话,让王谧终于了解了她内心的想法,还真没想到,王贞英竟然是这样的女中豪杰! 不管她最后能不能做到,她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比很多男子都有见识,有气魄了。 “太后娘娘如此看得起稚远,稚远定当效犬马之劳。” “娘娘放心,娘娘的心意,稚远已经全都了解了,稚远不会与阿宁为敌,也不会危害阿宁,也请娘娘尽力保全稚远。” “这个你可以放心。”王贞英看着王谧,慎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 “严肃吓人的事情都谈妥了,我们也可以谈点轻松的事了。” 什么? 还有轻松的事? 王谧惊奇的看着王贞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饭菜也都凉了,大宫女司青把碗快都收走,换上了香茶。 香茶鸟鸟,香气氤氲之间,王贞英的面容都跟着和善了很多。 “我有个好差事要交给你,你可一定要接下来。” “好差事?” “太后娘娘但说无妨。”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能不能算是好事,王恭实在是有些怀疑。 “陛下登基也有些时日了,他现在虽然年岁尚小,但是,总也是一国之君了。” “我是想给他请个师傅,慢慢的教他学习,我想来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选。” “你看,你又年轻,有精力,又有学识,亦是大家子弟,更重要的是,陛下将来也是要长大的,对于他来说,文武双全那是最好的。” “如今,满朝文武之中,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也就是你王稚远了,你是上过战场,真正见识过打仗的,也懂的兵法,由你来教授陛下学问,这是最合适不过的。” 天子的师傅? 王贞英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哪一个天子? 司马德宗吗? 王谧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大片乌云浩浩荡荡的向自己袭来。 “这个,微臣恐怕无法胜任,微臣才疏学浅,资历又低,虽说现在是打赢了几场仗,但那都是侥幸。” “况且,我朝一向是重文轻武,微臣如今也算是投入行伍之列,在朝廷上也没有什么地位了。” “陛下天资聪慧,年纪又小,完全可以从朝臣之中挑选饱学之士,认真的教学,也不给予这一时啊!” 不是你不好,都是我不好,这是拒绝上司对自己的派遣的时候,一个非常好用的办法。 我都摆自己贬低到这种地步了,你总不好再为难我了吧。 王贞英微微一笑,从容开口:“稚远,你这样说,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朝廷上的那些人是什么水平,你比我更清楚,他们能教陛下什么?都是混日子而已!” 哎呀,她怎么可以这么评价大晋朝廷上的各位大员呢? 虽然没有人承认他们,但是他们每个人都自视甚高,都觉得自己是人才呢! 对! 人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应该叫旷世奇才! 虽然王贞英一个劲的给王谧戴高帽子,但是,王谧还是不想接下这个差事。 不是有没有时间,有没有精力的问题。 实在是这个学生的资质……有点问题。 别人不知道,王侍郎还不晓得吗? 这个司马德宗,他就是个正宗的弱智! 他根本就吸收不了任何的知识,他脑子有问题,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暴露出来,那是因为年岁还小,更何况,这是古代,也没有各种检查的仪器,就算是现在已经有端倪,那也根本就检查不出来。 再说了,指着一个娃娃天子,说是傻子,这谁会相信? 谁敢相信? 这不是给自己惹祸吗? 所以,还是把罪过揽在自己的身上最稳妥,可现在的问题是,太后王贞英,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也不知道给他第一根台阶,让他往下伸一伸腿。 岂有此理! “依我看,王侍郎你就是不想接下这份差事,也不想为我分忧,才这样说的。” “满朝文武,现在就你王侍郎是最有本事的,而且是有真本事,我讲陛下交托与你,你却不肯接手,难道你对我大晋朝廷是有二心吗?” 啥玩意? 这都是说的啥玩意? 我一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小孩? 我又不是幼儿园的老师,还会唱都来咪的那种! 王贞英的指派,本来就是奇奇怪怪,一点也不合适,可她现在却反咬一口,把罪过带到他的头上。 这还有没有天理? 好啊! 既然躲也躲不过,那我祸水东引行不行? “不不,娘娘误会了,我怎么会对朝廷有二心呢?我这是完全都是为了陛下着想。” “陛下还年幼,需要一个好的开蒙老师,可是微臣还要忙着北府里的诸多杂事,还有将作坊里的事情也不能不盯着,这些都离不开微臣,这也不是微臣自吹,微臣想来,娘娘也都明白。” “微臣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尽心尽力的教养陛下,可是,微臣知道,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换源app】 “更好的人选?” “你是说谁?”王贞英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也看出了王谧是说什么也不肯接下这个差事,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既是如此,勉强也没有益处。 不过他现在说另外的人选,那还能是谁? 这个小子,他这是想把这个黑锅仍给谁? 王谧莞尔一笑:“娘娘,人选不就在眼前吗?” “就是阿宁啊!” “阿宁既是当今朝堂上的领军人物,又博学多才,最关键的,他还是娘娘的亲哥哥。” “虽然陛下非娘娘所出,但是,现在既然是娘娘在抚养,养恩自然比生恩更重,娘娘和阿宁也都算是陛下的亲人了。” “论出身,阿宁出自堂堂太原王氏,出身绝对没的说,论学识,阿宁也绝对不在我之下。最关键的,他还是陛下的外舅,这种亲缘关系,谁都比不上。” “方方面面的条件都考虑到了,综合分析,阿宁就是最佳人选,比微臣合适多了。” 对吧! 放着王恭这样更合适的人选,绝佳的选择不用,却非要为难他王稚远,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适。 “大兄?”王贞英犹豫了。 咦? 兜兜转转,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似乎,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王恭,不也是个很好的人选吗? 为什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是因为他上蹿下跳过于活跃,失了体面,以至于让亲妹妹都想不起他这个人了,还是在亲妹妹的眼中,王稚远各方面都远胜亲哥哥? “娘娘,不知微臣这样说,当否?” 王贞英迟迟不回话,一直愣在那里,王谧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不免要提示一下。 其实,他也不着急。 反正,苦差事已经甩出去了,有王恭这个活招牌在此,他就不相信,王贞英会舍弃自家哥哥,非要用他。 这不是不给王恭面子吗?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其实,如果王谧不提这件事,一切都还好说,因为,也有可能是王贞英相中了王谧,就没有考虑其他人。 可是,王谧现在提出来了。 你身为亲妹妹,难道还不知道要用亲哥吗? 你要是不用,你的态度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亲妹妹也认为亲哥哥不行? 至少比不过王稚远? 啧啧…… 这种消息若是传出去,亦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传什么小道消息,只要是这个决定一出,王谧正式走马上任,王恭就会闹起来。 难道,他会看不出来吗? 再加上满朝文武也会瞬间意识到,原来,太后娘娘属意王稚远,更甚于亲哥哥。 那王恭在朝廷上还怎么混?老脸往哪里搁? 以后的队伍还怎么带?谁还跟着他干事? 这桩桩件件,可都是事关重大,王贞英竟然一件都没有考虑到,只能说,她也被美色迷了眼。 毕竟,你看,对吧。 王侍郎的模样就摆在这里了,实在是招人稀罕,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遗传基因就在这里了,天资使然。 在看脸,以及看年龄等等条件的竞争中,王谧都当仁不让的占据着绝对优势。 更何况,当初王贞英想起这个主意的时候,脑子里就根本没有出现王恭的身影。 她就是想给王稚远安排一个差事,让他看住了小皇帝的。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既是如此,你也辛苦了,可以回府休息了,这两天也不必上朝,等到休整好了,再来商议其他的事。” 说着说着,王贞英就要送客。 虽然她让王谧回去尽情休息,王谧很是感谢,但是,王谧还不打算走,他还有要紧的事情没说呢! 哦! 好不容易进宫面见太后一次,只是聆听太后娘娘的教诲,自己却什么要求也不提,这实在是太吃亏了。 绝对不是他王谧办事的风格。 虽说,王贞英刚刚已经答应了王谧全力支持北府的一切活动,这对于王谧来讲,已经是达成了最大的目标了。 但是,那是王贞英自己承诺的,并不是王谧主动提出来的,他总是觉得,自己不提出点要求来让王贞英同意,便是吃亏。 或许,这就是一些没有占便宜,就等于吃亏的心态在作祟。 “娘娘,微臣还不能走,微臣还有一件事,要向娘娘讨个恩典。” “恩典?” “说来听听。” 听这个口气,大约不是关于北府兵的,也不是关于什么封赏的,那些之前都已经谈过了。 王谧这种性格的人,他还不至于车轱辘话来回的说。 那是关于什么的? 王贞英忽然有些好奇。 “太后娘娘明鉴,实际上,是这样的,微臣从邺城俘虏了不少氐秦的将士,都沿途跟着大军从邺城,经过了很多地方,这些人都是真心归顺,已经可以说是接受了考验的了。” “为了扬我军士气,微臣想要拉着这些人,办一次献俘仪式,不知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献俘仪式?” “这东西,你会搞吗?” 王贞英眉头皱起,真的是很正经的在问这个问题。 不是她看不起王谧,实在是这种仪式的难度太高。 这绝不是吹毛求疵,而是晋末的实际情况。 晋末礼乐崩坏,这是后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很多后世人,却并不知晓这种所谓的礼乐崩坏究竟恶劣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就捡最简单的说,就连正经的官服该是什么样的,什么颜色的,什么制式的,都搞不清楚。 新的时代了,当然要搞新气象,定官服,定品阶,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但是,当皇帝陛下把列位重臣招到一起,想要重新订立官服的时候却发现,可供参考的前朝的那些服饰,竟然一件也找不到,那些号称博学的大臣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东,他说西,说来说去,也打不成一致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意见的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没有人能真正掌握所谓的规制,到底是什么样的。 众说纷纭,谁也驳不倒谁。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还不是因为晋末丧乱,毁损的不只是人,还有无数的图册,典籍,想要去考证从前的那些旧典故,根本就无从入手。 换到所谓仪式,其实也是一样。 这个年代,对于仪式这种事情是最看重的,这种看重不只是局限于我们只要把它办的风风光光的,体体面面的,有规有矩就可以了。 我们还需要尊古。 我们一切都要按照古代的规矩来办,只有古代的才是最好的,才是最符合礼仪的。 可是想要复古那些礼仪,那些流程,就更是难上加难,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王稚远又何德何能? 再说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五章 安置美人 你王稚远大胜归来,早就已经是功勋赫赫,朝廷上的人谁不崇拜你?可是,也不要轻视那些对你别有用心之人。 他们可就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你还上赶着给这些人送材料,你这场献俘仪式如果办的不好,被他们跳出错来(不必怀疑,这是肯定的。鸡蛋里挑骨头,还不简单吗?朝廷上的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那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比如,王贞英的亲哥哥,王阿宁就肯定会是指责王谧的人物之一。 王贞英看重王谧,也不希望他走弯路,毕竟,以后大晋的全部江山,还要靠他维持,他可不能就这样翻车。 为此,太后娘娘可是苦口婆心的把种种困难都给王谧解释清楚了,免得他年轻气盛,脑门一拍就想一出是一出。 谁知,好话说尽,王谧就是不肯接受,王贞英也是无奈了。 “好吧!” “既然你执意要办,那就办吧!” “依我看,你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说不定你是早就有了计划,只是不肯和我说而已。” 既然说不过,那就只有顺从,反正不听话,倒霉的是他自己。 还有一点就在于,王贞英也确实觉得,王谧不是个胡来的人,自从相识以来,就可以看出,王稚远是个临危不乱,总有办法的人。 而且,还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样的人,即便是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放在他这里,说不定也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无计可施的王贞英,只能自我攻略。 王谧达成了目标,也就爽快离开了。 废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虽说王贞英满嘴都是好话,也答应了北府的一切要求,还畅想的特别美好,但是事关朝政上的大事,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很多事情,都是很难说的。 趁着王贞英没有反悔,赶紧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王贞英心满意足,王谧也愉快离去,要说这建康城里,如今最气急败坏的人,大约还是有一个的。 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是当朝宰辅,王恭,王阿宁。 什么? 堂堂宰辅,每日日理万机,居然要去给小娃娃上课? 他们这是寒碜谁呢? 况且,那小娃娃不是个傻子吗? 这玩意,教的会吗? 没天理啦! 王稚远说啥就是啥,这个妹妹到底是谁的? 改姓王啦? 哦! 不对,本来也姓王。 ………… 出了皇城,王侍郎跨上爱马,一刻不停的就冲向了街市,因为没有了随从,也没有了大批人马跟随。 王侍郎这样的大功臣在街市上行走,竟然也没有人发现他,就这样让他从身边熘走。 然而,虽然没有人发现王侍郎,但是,街市上却到处都在传颂王侍郎的功绩。 北府大军拿下邺城,将那氐人从城里一个又一个的抓出来,像抓小鸡一样! 无耻氐人被我军的火炮,打的抱头鼠窜,七零八落! 扬眉吐气! 我们终于报仇了! 这是多少年的夙愿了,又是多少人心中的执念?那些耄耋老翁被子孙们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走到街上,看着那些神采奕奕的北府官兵,老翁们禁不住泪花直流。 难道,我们还能看到重回故土的那一天? 天下竟有如此幸事? 听着人们对自己的议论,王侍郎心中欢喜,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不高兴那就不是正常人了。 就算是投入行伍,南征北战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梦想,旁观者适当的夸赞也能让王谧更加信心十足的走下去。 毕竟,人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并且,有了百姓们的支持,也更加左证,王谧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不管朝廷如何孱弱,就连最富庶平稳的建康城里,这些淳朴的乡民,他们也还是对故土保持着一份卷恋的。 这是好事! 大好事! 这都是在为将来打基础。 挥师北伐,可不单单是下一个命令,有钱,有武器就够了的,古代打仗,最重要的还是人。 没有人来操作那些兵器,就是这些兵器再先进,也照样是破铜烂铁一堆。 所以,人头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想要得到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方面,要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鼓舞士气,要让青壮年知道,加入北府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能打胜仗,是大英雄,还能拿到很多军饷,待遇优厚,一人入伍,全家吃喝不愁。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人心所向。 北伐是个大工程,虽然现在看起来进展顺利,一个一个的城寨接连被拿下。 但是,要想持续下去,不只是装备上要跟得上,钱财不能断流,更重要的是,要获得百姓们的支持。 他们想要参加北伐,想要重回故土,需要他们有这样的信念,一旦有这样的信念,兵源就会源源不断的奔向北府。 甚至都不需要北府的将领天天宣传,都是主动投军的。 唯有信念支撑,这项工作才容易进行下去。 一开始,王谧对这样的信念还有些怀疑,毕竟,他是个穿越而来的人,他能够从全局上做出判断。 他了解前事,他也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于是,他可以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呢? 他们身处乱世之中,在这难得安宁富庶的建康城,他们还想得起以前的仇恨吗? 那仇恨对于他们来讲,似乎是太遥远了些,而那故土,已经真的沦为故土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踏足过,又怎么会为了这从没到过的地方舍弃性命,打打杀杀? 实在是没有真情实感。 在正式的大战拉开之前,这正是王谧担心的,但是,这份担心,王谧却又不能向旁人说起。 一则会动摇军心,很多人甚至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正信心十足的准备下一场战役,突然被提了醒,整个人就萎靡了。 这其中牵涉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都说不清楚,甚至都无法说清楚。 另一方面,虽然内里是个穿越的,但是表面上看,还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从根本上来说,大家的心态其实都应该是一样的,不应该有区别。 王谧总不能举着大喇叭四处去宣传,发个调查问卷,好好的调查一下,在这大晋境内,到底是支持北伐的人多,还是支持苟安江左的人多。 进而以调查结果作为凭证,决定今后北府的战略。 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去做。 现在这个时代,乡民蒙昧,他们关注的,或许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活动的范围不超建康城。 而关注的时间轴,也不超前后三年,太远的事情,他们根本无法预料,一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们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这样的背景下,王谧实在怀疑,自己辛辛苦苦张罗的北伐,是否能够得到人心。 得到普通乡民们的支持。 如今,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他可算是放心了。 看来,北伐的基础还是很牢固的。 一路狂奔,王侍郎却没有回家,而是兜兜转转,拐了几个弯,就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是别处,正是何府。 相比大街上的热闹,何府这边就要清净的多了。 这也有赖于兄弟两个另类的眼光,当初置办这所宅院的时候,他们就是故意挑选了比较僻静的地方。 别人凡是混上个一官半职的,都喜欢和那些世家大族做邻居,想方设法的要在乌衣巷上安家。 何氏兄弟完全是不走寻常路,越是拥挤热闹的地方,他们还就越是不喜欢。 偏偏找了这么一处人烟很少的地方安家落户,也算是很奇葩了。 其实,明明他们两个才是正经世家子弟王侍郎的好朋友,却在此地安家,也不和亲密的好朋友凑一凑。 或许夜正是因为早就和王谧是至交好友,所以,才根本不需要这般巴结。 王谧从马上跳下,见门前一片冷落,顿时露出了笑脸。 一熘小跑就进了门。 就知道,老何这里没什么人打扰。 看来,选择他们安置绿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英明啊! “王侍郎,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还没穿过前院迎面就撞上了何迈,还有他这张糟心的嘴。 “怎么?” “都是好兄弟,你难道还盼着我活不成吗?” 何迈咧开大嘴,连连摆手:“不能够,这怎么可能呢?” “玩笑而已,你可别误会,都是兄弟,我当然是盼着你好的。” “这我当然知道。”王谧亦笑。 都是战场上一同滚过来的兄弟,难道还会把这种玩笑话当真吗? “绿珠娘子在后院呢。”看到王谧,何迈立刻就想起了正经事,王谧刚刚从皇宫里出来,就一门心思的奔到这里,不是为了绿珠,还能是为了谁? 虽然呢,在何迈看来,绿珠娘子还是在他们这里多呆些时日更好,但是,毕竟,人家是王侍郎的相好,该如何安置,还是要听王侍郎的。 看他一脸诡异的笑容,王谧就知道,何迈的那颗精明的脑袋瓜子里,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呵呵! 才不会让他如愿! “绿珠的事先放下,不着急。” “把无忌叫出来,我把太后娘娘的吩咐和你们说一下。” “太后娘娘?” “她还真有吩咐?” “你以为呢?”王谧这边都已经走出去了一大截,听到何迈的发言,立刻又转身回来。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没事情交代,又何必辛辛苦苦的派遣太监出来,临时挡驾? 吃饱了撑得没事做吗? 看看王贞英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王贞英当然不闲,但是,何迈这样推理,当然也是有自己理由的。 “我们进城之后发现,王阿宁都不在,显然是被太后娘娘支走了,当时我们几个就想,这肯定是太后娘娘故意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不让你和阿宁碰面。” 】 “都是为了避免尴尬,其实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说。” 王谧很尴尬。 这一位的想象力,还真的是够丰富的,佩服,佩服! 原来,他们就都是这样想的?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即便是太后娘娘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只要是我进了宫,好不容易见了面,太后娘娘也不会放过这样谈心的好机会。” “太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可多得很。” 还多……的很? 这是真的吗? 何迈是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只觉得,一切都是王谧在夸张,虽是如此,他还是把无忌也叫来了。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熘熘。 万一,王谧的肚子里,真的有干货呢? 几个兄弟都走了,只留下了空落落的院子,还有飘飘荡荡的叶子,这里虽是江南,但到了这深秋,也终究还是有了一丝凉意。 也有些禁不住凉风的树叶渐渐脱离它们所依附的枝干,飘到了地上,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存在。 在这样萧索的日子里,北府大军凯旋,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其热闹的事,极大的振奋了人心。 这种振奋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 几人走后,院墙的另一角,才探出了一颗秀美的脑袋,窈窕的身段也跟着显露了出来。 那窈窕的身形倚靠在墙边,眼神是那样的期期艾艾,透着绝望。 王侍郎,终究还是不要她吗? 难道,她就真的要这样流落在异乡了? 没错! 那流露出绝望眼神的女子,正是绿珠。 何氏兄弟收留了她,但是,很显然,这也是暂时的,若是想在这陌生的建康城里定下来,还要看王谧的意思。 由他决定。 一开始,绿珠是不同意跟着何迈他们走的。 毕竟,她的一颗心都挂在王谧的身上,那泛着夺目光彩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别人。 这也是英雄情结作祟。 虽然王侍郎生的体面,家里的条件也好,确实是出类拔萃。但是,不管是何氏兄弟,还是北府里的其他将军,哪一个拉出来都是堂堂男子汉,搭配绿珠,都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绿珠却哪一个都看不上。 缘由都在于一个情字。 因为在徐州城里那一夜惊险,王谧出手相救,把绿珠从火坑里拉了出来。虽然个中波折颇多,绿珠也算是为北府将士出了不少力。 但是,危急时刻,王谧没有放弃绿珠,坦然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份情意,深深的打动了绿珠。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六章 绝不做负心汉 身为花魁娘子,这些年来,绿珠见识过的男子,可谓是如鱼似虾,多的不得了。 那些口口声声情啊,爱啊的男人,别说是关键时刻,就是稍稍遇到些波折,就全都缩回了脖子,连人影都找不到。 姐妹们流着无尽的眼泪,或是被青楼赶出去,再没了生路,落得一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这些年,见的太多了。 太多了! 绿珠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那是因为她现在正当红,正是受人追捧的时候,等到势头一过,总有这种时候的,这一点不用怀疑。 绿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当王谧真的把绿珠从徐州城里带出来的那一刻,绿珠对他的崇拜就已经达到了一个,以后是多久?究竟是什么时候? 难道,她还要在何府长住吗? 绿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有落寞转身,回到房中。 未来,谁知道呢? 这句话,不只是适用于绿珠,更适用于王谧等人。 听了王谧的发言,了解到了太后娘娘王贞英的想法,何氏兄弟简直是连连称奇。 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的表态如此诚恳,对北府众将,还有北府的士兵都是最优解,何氏兄弟为什么不像想象中那样兴奋? 一切的原因,正在于和众人的想象太不同了,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这才让人难以接受。 王贞英居然要保护北府兵,甚至不惜牺牲王恭的利益? 这怎么可能呢? 越听,越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她王贞英究竟是谁的妹妹?难道改换门庭了? 她这样选择,有没有和王恭商议过?王恭怎么可能同意!兄妹两个非要吵翻天不可! 何无忌将这一份担心说与王谧,何迈就不用说了,这是一位盲目乐观者,都没有见到王贞英的真人,他就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毕竟,在何迈的观念中,没有人会无中生有,比如王贞英吧,她要是没有抱着这种心思,根本就犯不着和王谧讲这些话。 就算是她和王恭站在一起,对北府兵铁血无情,其实,从她的立场上来讲,这也是完全正常的。 没有谁会去责怪她。 但是,她这样倒戈向北府,却让人无法放心,总觉得,她是故意诱敌深入,其实,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蒙骗而已。 “稚远,太后娘娘会不会是故意拖着我们,为阿宁争取时间?” “她会不会是担心我们先动手,所以才故意示好,想等到我们这边平息了,再提醒阿宁动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从现在的力量对比来看,北府的力量显然是要大大压过王恭的,这是很明显的事。 但是,等到俘虏被分散在各个军营,看起来浩浩荡荡的大军,人数瞬间就会减少一半多。 到那个时候,纠集建康城周边的护卫部队,再加上王恭能调遣的那可怜的一点点部队,也不见得就不是王谧的对手。 较量一番,总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京口的部队不能及时赶到的话,王谧这边可就危险了,毕竟,失了先手。 “稚远,太后娘娘的这一招,我们不能不防。” 虽然何无忌忧心忡忡,但是,王侍郎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忧。 “无忌,你想多了。” “我认为,太后娘娘没有必要这样做,一来,她自己也说了,不可能在功臣刚刚返回都城的时候就向我下手,这样的话,便失了朝廷大臣的支持,不得人心。” “二来,虽然看起来,我们现在是和大军分离了,但是,北府兵距离我们还是很近的,只要我们给寄奴写一封信,让他时刻保持警觉,一旦局势有变,就让他立刻挥师南下,还没等阿宁扑腾起来了,他就已经败了。” “可是,如果他向你个人动手呢?” “我们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这种事情,前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虽然次数不多,但也并不鲜见。那就是针对大臣本人的刺杀活动,派出几名杀手,直接刺杀有势力的大臣,借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何无忌总是有一种预感,他觉得,如果把王恭逼急了,他是可以做出这种事的人。 何无忌这样一说,王谧就无言以对了。 因为这确实是极有可能的一件事,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避免。 这种事情,更多属于灵机一动的范畴,亦或者是之前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部署,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就连要下黑手的王恭,在正式行动之前,说不定都还没有一个计划。 那如何防范? 只要活着,就要活动,就要接触人,谁知道,这些人当中,哪个是敌人,哪个是暗藏的杀手? 更何况,王谧还要继续筹建北府兵,监督火器制作,事情多的不得了,献俘仪式过后,就要忙碌起来了。 这样忙碌之中,老实说,王谧是根本无法认真防范王阿宁的黑手的。 他又不能像谢安似的,整天呆在家里,闭门不出,连上朝也可以不去,这样或许还可以防住别人的黑手,可是,王谧哪里有这样的条件。 于是,他无法反驳何无忌的担忧。 “无忌,话虽如此,但是,我觉得,太后娘娘有一句话说的也很对,若是杀了我,对于目前的大晋朝廷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即便是为了朝廷考虑,为了大晋考虑,阿宁也不会动手。” 这个王侍郎也是很奇怪了,别人都恨死他了,想下黑手了,根本都容不下他,他还一口一个阿宁的喊着,好像两人还是好朋友一般。 莫不是缺心眼? 还是正经的圣父心发作? “这又作何解释?” 这一次,何无忌是真的没听懂,完全不明白。 哎! 这还确定需要王谧用心解释。 “无忌,关键就在北府啊,王恭想杀我,关键就在于忌惮我背后的势力,北府的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对我是忠心耿耿,这就让王恭的地位很尴尬。” “他虽然身为宰辅,却根本调动不了境内的任何一支军队,尤其是实力最强大的北府兵,也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确实会左右掣肘,非常难受。” “但是,即便除掉了我,北府也一样不会落到阿宁的手里,没有了我,也还有你无忌,还有寄奴,你们都是北府成长起来的年轻就将领,谁会听从阿宁的号令?” “若说现在,北府和朝廷还可以算作是相安无事,并且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话,一旦阿宁向我动手,不必狡辩,那就赫然是向北府出手了,两边就算是撕破了脸皮。” “我想北府的将士,都不会坐以待毙,那么,王恭的位子就更坐不稳了。” 】 “他的目标,掌控北府就更不可能实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是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 何无忌恍然大悟,整个人都清爽了。 “这样看来,王恭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就好!” “这我就放心了!” 何无忌与何迈两个人纷纷转了个笑脸,看到他们放心,王谧也很是欣慰。 虽然暂时是可以放心,但是,该准备的事情也绝对不能放松。 很多事情都是一时才想起来的,就比如,如果不谈这一场,王谧便想不起要给寄奴写封信。 这件事必须立刻实行,绝对不能拖延,还要找可靠的人去京口送信,不能随意处置。 以防消息走漏。 “好了!” “带我去见绿珠,我带她回去。” “现在就回去?” “太快了吧!” 正经事都谈完了,王谧便提起了绿珠,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位美人,不过是刚才朝廷上的事情更加紧急,来不及处理罢了。 而何迈却没有马上放人的意思,不只不想放人,还流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当然了!” “留在你这里,实在是太叨扰了,再者,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也没有什么拖延的必要。”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何迈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稚远,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家娘子可不是个好惹的,厉害的很,你就这样带着绿珠回府,你想想,你进得去家门吗?” 哎! 虽然都是男人,谁也不想落得个这般下场,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应当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谢明慧的火爆脾气,建康城都是有名的,这么一个刁蛮的佳人,又是刚刚成婚,想也知道,她是绝对容不下绿珠的。 “这……家门应该还是进得去的吧。”再开口,王侍郎的态度就有些松动了。 眼神也是反复闪躲,不敢和兄弟们对视。 看他这副没底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把握。 于是,何迈就更要劝一劝了。 “稚远,依我看,你完全可以让绿珠娘子在我们这里小住几天,反正我们两个在建康城也没有家卷,不会不方便。” “你呢,还是回去先陪一陪娘子,找个机会,跟她说一下,不要让她误会。” “误会都不会有,要我说,稚远,你根本就不必带着绿珠回府,就让她先住在我们这里,你呢,找个合适的空闲去寻一处房子,再把她接出去安置,不是更好吗?” “给她一些钱,找几个奴婢伺候着,这不是都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不会知道,娘子那边,自然是能瞒着就瞒着,不能让她知道。” “女人的脾气,你还不晓得吗?” “即便是你什么也不做,就带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娘子回府,让她知道了,你也是有理说不清,还要被扒一层皮。” “还不如就这样瞒着,不让娘子知晓,到时候,瞧瞧的把绿珠安置了,以绿珠的脾气,她也不会到府上去告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兄弟也不会多嘴。” “这样娘子的心情也好了,你也省的去浪费精神吵架,也免受责难,不是好事吗?” 是啊,是啊! 要是能这样办,确实是好事一件,也确实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可能吗? 首先,绿珠跟着王谧回城的消息,不见得就能像众人想象的那样,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真的没有旁人知道,一旦走漏了消息,王谧的处境就会更加糟糕,谢明慧不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但是,一旦让她抓住把柄,好端端的王谧就会变成养外宅的负心汉。 岂不是更冤枉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七章 好兄弟来兜底 再者,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王谧很清楚,这一步终究还是要跨出去的,至于结果如何,这都是他应该面对的。 把绿珠藏在何府,也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建康城就这么大,达官贵人之间关系盘根错节,互相都是认识的,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何府里多了一位美娇娘,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把绿珠安置在何府,不只是给何氏兄弟带来麻烦,对于王谧来说,也只是判处了缓刑而已,只不过是把痛苦延长了而已。 “阿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 “是啊,是该早解决,所以我就说了,你先把绿珠放在我们这里,你自己一边陪娘子,一边找个机会告诉她,等她消气了,你再来我府上,把绿珠接走,不是更好?”还没等王谧说完,何迈就急急接上,极力推动自己计划的执行。 “这样不妥。” “这是欺瞒我家娘子。”何迈以为的万全之策,到了王谧这里,挥挥手就给否决了。 “再者说,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我怕什么?” “我又不打算让绿珠在王府居住,也并没有收为妾氏的想法,不过是带到娘子面前让她见一见,如此而已,娘子会理解的。” 这还真是奇了! 一开始,何迈的表情一直是笑呵呵的,就好像是酒肉朋友在帮着好兄弟出谋划策一样。 但是,话题到了这里就变了味,就连何迈都挂上了疑惑的神色,就更不用说无忌了。 “稚远,你真的没有纳妾的打算?” “面对绿珠这样的绝色美人?” 这怎么可能? 老实说,兄弟们看到绿珠也是喜欢的不行,毕竟,美人人人爱,没有不爱的道理。 要不是顾忌着这是朋友所爱,可能,他们自己就下手了。 可谁知,就在今天,就在兄弟们的眼前,王谧竟然亲口说了,自己没有纳妾的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王谧当真是这世上少见的忠贞不二的好男人? 何迈那个小眼神,那个表情,不用看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呢,王侍郎当然也不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他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成大事者,不能被儿女情长困住手脚,以后怎样,暂且不提,只说当前,在王谧还需要稳固王谢两家的联姻的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宜惹得谢明慧不舒服。 虽然这种话如果真的说出来,将是很伤人心的。 王谧可是经受过诸多偶像剧,爱情片洗礼的男人,和这个时代的男子决然不同。 女人心里的想法,他清楚的很。 都是想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实际上,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尤其是男子,寥寥无几嘛! 而哪一对有情男女刚刚走到一起的时候,不是天底下只有你和我,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这种便宜话,谁都说过,也很容易,轻轻松松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是,又有几个人真的放到心里去了? 可以相信,那些听信这种鬼话的女人,肯定是当真了。 而男子呢,往往是过了热乎劲就忘到海角天边,或者是拿着这一套,继续哄骗下一个女人去了。 但是王谧不同,他虽然关注的是当下,也未曾许下生生世世不变心的诺言,但至少现在,他是做到了。 并且,他也有那种继续执行下去的决心,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绝对超出常人一大截。 “美人确实是美人,但是,我现在也确实没有那份心思,阿迈,无忌,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们将要做的是极大的事,将要面临的困难局面也将是前所未有的。你没看到,让寄奴去讨媳妇,他都舍不得去吗?他也看出了,现在的局势很紧张,一旦操作不好,就很容易引发事端。” “一旦把绿珠搅进来,事情可就闹大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让局势更加混乱。” “再者,老实说,我也不是个贪图女色的人,这些年,我见识过的各色美人还少吗?不是一直如此?” “这倒……也是。” 王谧说的都是大道理,特别的正直的那种,谁也不会反对,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不管是北伐,还是朝廷上的那些争端,每一个几乎都将要拉卡序幕,只处理这些事情就足够劳心劳力的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处理女人的事? 更何况,王谧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内心还存着对谢明慧的忠贞,也是可以理解的。 】 “但是……稚远我还是觉得,你就这样直接把绿珠带回家,一定会惹出大乱子来的!” 何迈还是很坚持,无忌也亦然。 王侍郎却从容站起,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必多虑,我早有安排。” “我已经派人给明慧送了信,告诉了她详情,她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是见到绿珠,也不会气急败坏的。” “原来你已经送过信了,什么时候?”何无忌很好奇,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动作。 “就是我们从京口出发之前呐,我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这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王稚远的风格是什么? 不是怕老婆吗? 原来,还是怕老婆啊! 虽然王谧死撑着不承认,但是,两位兄弟却已经摸清了他的路数,看来,所谓的带着绿珠回家,不过是担心老婆提前发现了,不好收场。 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都是借口。 了解了! 理解了! 都是男人,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虽然绿珠是美人,他家的娘子谢明慧也是明艳的小美人一个,就算男人善变,却也没有想象的变的那么快,毕竟,自家的娘子也是小娇娘一个,漂漂亮亮的惹人疼爱。 新婚夫妻,甜甜蜜蜜的热乎劲还没过呢,也确实没有心思惦记其他女人。 其实,要是绿珠终究还是要安置在别处,王谧也确实没有要收入囊中的念头,其实,交给兄弟也是可以的嘛。 这也省去了很多麻烦,连程序都省了。 什么另外安置住宅,什么给钱,什么找奴婢,根本就不需要费这些事了。 “稚远,要不我跟你一道回去吧!” “要是真的出了事,有我在,嫂子恐怕也得给你留点面子,可以缓和一下。” 折腾了这么半天,何迈终于提出了一个有见地的建议。 王谧将好兄弟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他是真心想去给他扛雷,立刻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倒是可以。” “我们就一道去吧,你也该拜见一下嫂子了。” 一个狡猾的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到各种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虚弱,比如现在的王侍郎,就是如此。 明明是怕老婆,想要拉个垫背的,帮忙渡过难关,还美名其曰,拜见嫂子。 这里也有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谢明慧,至少从他们成婚之后就是如此了,大家也都是从京口发迹的,以前也是认识的。 要不要把何无忌也带上? 当然不需要! 人数太多了,反而会让谢明慧更加敏感,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王谧也并不想在那么多兄弟的面前丢人现眼。 是啊! 肯定是要丢人的! 不管有没有那封信,也不管他如何解释,从谢明慧的角度来讲,她都不会乐意看到自家郎君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还是一路从徐州就跟过来的。 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平心静气。 更何况,看谢明慧的为人也知道,她不是那种拿着正室的派头,展现什么端庄大方型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高兴就是高兴,愤怒就是愤怒,她才不会玩那些虚的。 王谧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他可看不上那种大家闺秀,明明心里想的也全都是同一套,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宽容大度,装什么装? 但是,也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刻,王谧却忽然觉出那种大家闺秀的好来。 那种女人都是深谙世家联姻生存之道的,若是遇到了这种事,必定可以体面的解决。 但是,谢明慧就不会讲究这个了,大闹一场是必然。 哎! 头疼! 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绿珠。 虽然时隔没有多久,但是,绿珠的状态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期期艾艾的,好像被抽走了魂魄。 在凛凛的寒风之中,绿珠的身子更显得纤弱无骨,仿佛是风一吹就要倒下。 惹人怜爱。 落叶在她的脚边铺好,好像是一条星光大道一般,而她就是最耀眼的明星! 只可惜,这位明星,以前在徐州城里是风情万种的,到了这建康城却转变了戏路,成了个苦情戏的女主角。 然而,当她看到王谧的那一刻,立刻就快步迎了上来,还换上了一个笑脸。 变脸之快,直逼影后。 “王侍郎,你终于来了!” 就知道,王侍郎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是不会抛下她的!绿珠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 看到她如此激动,王谧还真是有些无所适从,他虽然一直都知道,绿珠一心要追随他,但是,从徐州这一路赶回来,路上也是经历了许多波折,劳累的很。 很多事情也就没有想的太明白,或者说,不敢想的太明白,而绿珠,虽然明显表现出了对王谧的倾慕,但也是碍于在路上颠簸的缘故,是不敢时刻都缠着王谧的。 也不会这样做。毕竟,很明显,这些事情都是要到了建康才能有个说法的。 可是,这一次,王谧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绿珠的情意,这就很难办呐! 到时候,就算是娘子不发威,恐怕绿珠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搞事情。 他王谧不是里外不是人了? 想到此处,本已坚定的心却忽然有些动摇了。 “要不,还是让绿珠先留在这里吧,你随我回王府。”她这个话是对着何迈说的。 何迈一整个没有料到。 “为什么不带着奴家?” “是不是奴家做错了什么?” “王侍郎你不是来接奴家的吗?”何迈还没来得及说话,绿珠就抢上前了。 她满怀悲愤的质问,甚至是饱含着怨恨。 那种怨恨,甚至比刚才还要强烈。 那个时候,她只当王谧已经抛下了她,短时间内是不会接她了,可是,后来,王谧又出现了。 给了人家希望,再亲手踩烂,那种心碎心伤,绝对是加倍的,简直是无法让人接受,直接把绿珠压垮了! 可是,王谧也很难呐! 如果绿珠没有那么喜欢他,如果她能稍稍掩饰一下对王谧的情谊,至少稳妥的跟着她把这场戏唱完,一切说不定还能从长计议,有的商量。 可是,你看看她,如此急迫,如此一根筋,这要是让她见到谢明慧,别人还没说要怎么处置她,她就会第一个跳出来嚷嚷着要给王谧做妾的。 这不是要惹出大事了吗? “绿珠,你误会了!” “你的事,我一定会管到底,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是,你也不能跟着我回家,我的情况你也知晓,我是有妻室的人,而且刚刚成婚不久,我确实不能带你回府。” “你先在无忌这里凑合一段时间,我保证,等到忙完了这一阵,我就立刻安排你的事。” “保证,你信我!” 人类的经验都是在逐渐上涨之中的,就比如王谧心中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为了安定绿珠的心意,让她愿意留在何府,王谧现在也摆出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这是真的?” “你真的不会抛下我不管?”绿珠美丽的大眼睛,闪动着妖冶的光芒,却又透着期期艾艾。 观之,令人无限动容。 就这样的眼神,就算是岩石,也能给看化了,但是,王谧就是这样的勇者。 在这样的目光凝视之下,他竟然岿然不动,啊,不对,他动了,他拉着何迈,头也不回的跑了。 熘了熘了! 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侍郎!” “侍郎,你不能这样对待奴家!” 绿珠狂奔几步,追了上去,何无忌一看大事不妙,连忙也追了过去。 “绿珠娘子,稚远一向言出必行,他一定不会说谎,一定会来接你的,你就安心的在府上小住几日,等到稚远把手上的差事都忙完了,他就会来的。” 啧啧,安慰女人真的是一件苦役,要不是绿珠是个大美人,何无忌是真的不愿意去掺和这些破事。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八章 旁门入院 这么美貌的一个娘子,娇娇柔柔的,我见犹怜的,居然也会沦落到无人兜底的状态。 这个王稚远,平白招惹人家小娘子,撩拨了春心之后,就熘了,不管了! 这一回,何无忌算是见识了,这一位建康城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到底是如何招惹人心的。 怪不得那么多小娘子都对他念念不忘,不要脸皮也要追着跑,甚至他都结婚了,还不死心。 原来,都是这小子撩拨的! “现在,我也只能这样相信了。” “何郎君,王侍郎是不是对奴家并无情谊?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好心搭救奴家,如此而已?” 哎呀! 这个时候来问这个问题,这就有点令人尴尬了。 “绿珠娘子,稚远是新婚,你也早就知道了,其实,我想你也有准备,稚远是不会在新婚燕尔之际就立刻和你好的。”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强求?” “你若是真的一心记挂他,就应该听他的安排,稚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何无忌与何迈终究不是一个类型,相同的事情,换做何迈,只会不停的说好话安慰。 至于能不能兑现,他才不在乎,总归就是画大饼罢了。 但是,何无忌就会恩威并施,她并不会一味的迁就绿珠的情绪,而是从大义出发,让她也能收敛行为。 在何无忌看来,当初在徐州城,形势如此危急,其实,何迈他们就不主张王谧把绿珠带出来。 这样冒险的行为,对于符飞来讲,也算是一种挑衅,一旦他要是不按照王谧设想的出招,硬要留下绿珠,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既然带出来了,在何无忌看来,王谧对绿珠已经算是够意思了,至于男欢女爱,那种事情,最需要的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你情我愿。 你绿珠有情,奈何人家王谧并不想跟你好,你别管人家为什么会这样想,也不要以为你是青楼头牌,男人见了你就一定都走不动道。 就一定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还是收敛一点,有点头脑,既然王谧已经这样决定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何府,对你有什么坏处,还会委屈你不成? 绿珠可不是个湖涂的,虽然在王谧这件事上,她是有些拎不清,但是,换到何无忌这里,她就立刻清醒了。 毕竟,她见识了那么多的男人,男人讲话时候的语气,神态,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何无忌,显然是个狠角色! “那好吧!” “一切就都拜托何郎君了。”绿珠欠了个身,也算是给何无忌行了个礼,而后就飘然的回了房。 狡猾的女人! 何无忌目送着她的背影,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这个女人,她就是故意的! 绿珠也并不是因为爱慕王谧,才一心要缠磨他的,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王侍郎,他脾气好啊! 他的出身,他的地位,他的才气,他的能力,甚至还有他的容貌,都是极其出挑的。 最关键的,他还有一副好心肠。 虽然是个带兵打仗的,但是却行为举止与谦谦君子无异,绝对不会和女人发火,也不会给女人难堪。 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绿珠反复掂量,只觉得,王谧是一个她可以拿捏的男人。 相反,你再看看何无忌。 虽然两人的交往并不多,互相也谈不上是了解,但是很显然,何无忌在女人方面是个比较凉薄的人。 他才不会因为女人的几滴眼泪,亦或者是苦苦哀求就转变心思,说到底,还是王侍郎好啊! 确实是有情有义! 不能放弃! ………… 从何府里连滚带爬的出来,二话不说,王谧就跨上了战马,甚至连何迈都没有等一等。 何迈倒是也无所谓,一熘小跑就追了上去,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笑容。 他的那点小心思,王谧还能不清楚,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但是,你不想搭理别人,别人可想要搭理你。 逃不掉的! “稚远,关键时刻,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难道是怕了绿珠娘子?” 这不是废话吗,都看出来了,还要说出来,还有没有点基本的良心道德了。 “你不是都知道吗?” “还要问?” “想看我出丑吗?” “那不能,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带着绿珠回府吗?我们都觉得不合适,你还没觉得。” “我只是疑惑,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何迈一副无赖的样子,王谧也是无奈了,这些人,明明知道他是一时胆怯了,却还非要让他说出他是因为什么胆怯了。 这还不是给人为难吗? “我突然想到,就算是我对绿珠没有意思,可是,她这样热情,到了我府上也不见得就能听我的劝说,到时候,再想把她弄出来,可就难办了。” “再者,王府终究是人多口杂,被他们看到我和绿珠在一起,我可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才知道吗?”何迈哈哈大笑,非常欣慰。 看他笑的这个样子,王谧就生气。 什么人呐! “你又嘲笑我!”虽然都是兄弟,被嘲笑几句也无所谓,但是,王谧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真的很没有面子。 “我这不是嘲笑,而是欣慰。” “没想到,一向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叱吒风云的王侍郎,竟然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 “原来你也有不擅长处理的事情,我真是很欣慰啊!” 王谧被他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原来,他这一路上想的就是这种破事,不过,何迈说的,倒也算实情。 别看王谧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但其实,他确实是对处理男女关系很不擅长,甚至关系稍微乱那么一点,他就会感觉头疼。 或许这样才让人感觉真实,有缺点,有不足,才让人觉得是活生生的人。 有人气。 “你说得对,所以我才让你也跟着,我也需要朋友帮忙啊!” 何迈暗笑:只是帮忙而已? 不是去接锅的? “稚远,待会到了王府,你先被着急进门,等一等。” “干什么要等?” “出了什么事?”王谧回头,一脸担忧。 不会吧! 不会是谢明慧就堵在门口,等着教训他吧! 这些人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才故意劝他让他把绿珠放在何府的! 一定是这样! “该不会是我家娘子……”何迈久久不说话,王谧也绷不住了。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和你家娘子没关系,和朝廷上的大臣有关系。”何迈赶紧否认,就怕王谧误会。 “大臣?” 这一点,王谧就着实想不通了,还能是谁? “回来的路上,我们听说,你现在在建康城里的行市可是不一般,等着投靠你的大臣多的数不清。” 王谧点头,这一点,王贞英也提到过,看来,确实是有其事了。 “这些人……不会都堵到我家门口了吧!”王谧的脑中忽然涌现出不好的想法。 他紧张的看着何迈,只想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说辞,但很遗憾,何迈当然不会这样回答。 “是啊!” “尤其是他们听说你今天带着大军凯旋了,能见到真人了,还不把你家堵个水泄不通。” 还有这种事?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阿迈,跟我来,我们不能从这条路走!” 何迈不解:“好端端的,这不是去你家最近的一条路吗?都快到了!” 王谧才没有那个时间跟他罗唣,自己一路小跑就先奔出去了,反正,过后他也得跟上来,还能兵分两路不成? 何迈确实不敢兵分两路,只能快马加鞭的追上,等到真的能并排跑马的时候,都累的他气喘吁吁了。 “要换一条路?” “还有更近的?”他急急问道,说话都有些上起不接下气了。 王谧头也没回:“近道是没有了,还要绕远呢!” “我们必须躲过这些人进入王府,我可不想被这些人堵住,让他们耽误我的正事!” 正事? 你现在还有什么正事? 不就是等着老婆一顿暴揍吗? 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跟上了,好在王侍郎对他也算不薄,总归让他当了第一见证人。 今天,可算是有大热闹看了! 琅琊王府规模可不一般,宅院占地广大,而且,多年以来,逐渐扩建,各种旁门,偏门,还是很多的,不是生活在这家的,是绝对搞不清楚的。 这就是王谧的优势了,他带着何迈一路从王府的后身绕过来,因为大军已经没再追随了,只有两个人,两匹马,即便是从闹市穿过,也依然没有人认出他们。 这些人呐,一个两个都说是我们王侍郎的忠实拥趸,到了最后,连我们王侍郎英俊的相貌都没有记住。 以至于,那些等着拍马屁的,源源不断的涌向琅琊王府的小官小吏们,王侍郎就从他们身边经过,目标如此明显,他们竟然也没有认出来,还一个劲的往空宅子里闯呢!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乌衣巷背后的小街上,不出意外,这里确实没有多少人烟。 而当他们经过乌衣巷的时候,也确实听到了无数嘈杂,还有那些堵在王府门口的车马,也隐约之间看到了些。 “人真多啊!” “阿迈,多亏你提醒,要不我们今天连大门都进不去了!”王谧下马,真心感叹道。 何迈亦心有戚戚:“我也是没想到。” “坦白说,刚才那样说,也是有吓唬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 那个人呐,是真的很多,多得不得了。 不只是王府的大门口,就连半条乌衣巷上,和王府连接的那几个街口也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他们还不至于能闯进府里,但是,想也知道,府里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只是防着这些人,就已经够王府的那些家丁忙活的了,如果,王谧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会闹的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到时候,王谧还怎么见到他家小慧慧? 他还想挨她一顿臭骂呢! “这个就别提了,只要没有让他们堵上,就是好事,这边人很少,那边葡萄架子下面有个小门,我们可以进去。” 这条小街确实人烟稀少,本来也是属于王府的范围之内,只是对外是有连接的道路的。 以往,都是王府的奴婢们在这里行走,外出办事,从后面绕一下也挺方便的。 运送蔬菜、粮食,也可以不占用乌衣巷上的道路,也算是给诸位达官贵人们面子。 换源app】 何迈把马匹拴好,放眼一望,确实看到了一个葡萄架,现在还有一些成熟的葡萄,挂在上面呢,即使叶子都已经枯萎了。 “稚远,这个小门,有点太小了吧!” 那里确实有一扇门,但是只有半人多高,或者说的更准确些,只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小腿一般高低。 这要是想从这里进去,弯腰恐怕都不成,这得趴着吧! “小是小了点,但是安全呐!” “你不是还想看热闹吗?那就委屈点吧!” “谁说我想看热闹?再说了,你家有什么热闹可看?”何迈瘪着嘴,还不承认。 王谧才不管这么多,他想进来就进来,不想进来,也不勉强,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何迈一向都是一个没骨气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忧,他肯定坚持不住的。 这不,王谧才刚刚走到小门口,他就已经追上来了。 完美的诠释了王谧对自己的兄弟有多么的了解。 “稚远,你先来!”何迈站在墙边,认真的比对了一下这扇小门的大小,还伸出手来衡量了一下。 这个大小,大约确实可以进去,但是,体面是别准备要了,不可能的。 王谧本来都已经倾下身子了,其实他也不在乎谁先谁后,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事情也是自己的事情。 就算何迈临时变卦,不肯和他一起进门,掉头就走也无所谓。 但是,何迈这样专门提出来,就难免令人生疑。 “阿迈,这是为何?”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既然是好兄弟,你就应该比我先进去,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你也好帮我扛一下。” 关键时刻,就是要讲兄弟情,在这方面,王谧是一点也不含湖。 何迈连忙摆手,靠在墙上,坚决不肯挪动。 “不不,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帮你的忙,我责无旁贷,只是,这个小门实在是太小了。” “我打算让你先进去,探探路,至少也把入口弄得大一些。”到了这个时候,何迈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坦荡的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这倒是把王谧给将在那里了。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这还真是一个他从没想到的,别致的理由。 何迈勐力点点头,表情认真。 那还等什么? 这点事情,他还是能做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九章 拉个垫背的 况且,等到两人进了门,何迈要遭的罪过,恐怕更多呢! 王谧把下摆系到了腰间,将外面虚掩的小木门推开,深吸了一口气。 老实说来,这扇门,对于何迈来说是难题,对于他王谧来说,也并不算轻松。 还得钻过去,像是狗洞似的! 那种感觉,着实不太好。 以前,这个小门也是基本没有人来回行走的,甚至王府里也有奴婢说,这个地方就是正宗的狗洞。 都是阿猫,阿狗平日里来回往返的。 所以,何迈的抱怨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要不是前面的各种偏门都被那些上门投靠的人找到了,堵住了,王谧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还生的这么体面,和这扇狗洞门实在是不搭配。 最关键的是,老实说,就算是以前,这扇门也是少有人走动的,尊贵的王侍郎还能知道这一处所在,都已经是奇迹了,一般人都想象不到。 现在,身为好兄弟的何迈,已经把王侍郎抛到了一边,坦然的让他在前面打头阵。 】 能怎么办? 终究还是自家的事,他不冲锋陷阵,谁来冲锋陷阵? 只能如此了! 忍了! 拼了! 王谧蹲下了身子,勐地一探身,这上半身就进去了!真的进去了!成功了! 而且,没有一个人看见! 太不容易了! 幸运小谧谧! 这种丑事,要是被王府里的人发现了,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以后在王府里还怎么混? 没关系,只要再往前探一下,就可以进去了,就可以站起来了,而王谧的身后,何迈已经做好了准备。 英俊潇洒的王侍郎都可以撅着屁股,扔掉脸面,像小狗一样爬来爬去,他何阿迈还怕什么? 不就是丢点脸吗? 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了,看王谧爬进去也毫无动静,说不定,院子的那一头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呢! 这就好,这就好。 王侍郎用屁股对着何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法判断他现在的心中所想,只知道应付自己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可以支起上半身了,王府之中熟悉的景象也再次出现,石灯笼,缠枝葡萄纹的照壁,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唯一有变化的,大约就是那预示着天气更迭的落叶,还有那有些光秃了的树枝了。 嘶…… 这头上怎么有点紧,还有点疼呢? 王谧好不容易从半圆的小门里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觉得,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奴婢来说,就是了你又打了胜仗都特别高兴,一直都在说你是王家的千里马!” 哎呀! 他们居然都是这样夸他的,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小孩子不会撒谎,他们只会说真话,这就说明,最近,他王侍郎在王府的势头,确实是很不错。 “阿叔,我听说,那些北方的城池都很大,人很多,是不是?” “是啊!” “确实很大,人也多,尤其是那个叫邺城的地方,那可是一座很古老的城池,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了,还曾经当过都城哩!” “是吗?”小王鉴圆滚滚的眼睛,顿时变得锃亮,他的好阿叔还没察觉呢! “既然有那么多钱,阿叔有没有全都带回来?” “都算作我们家的多好?” “给侄儿也分一些。” 王谧:无语中。 这就是个钱串子啊! 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你还是下去吧!” “快玩去吧!” 王谧绝望了,这么小的一个人儿,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孩子的观念也不可能凭空生出来,一定是家人给他灌输的。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还用问吗? 自然是第一代的财迷生风人士,王鉴亲爹,王默了。 既然是亲爹的言传身教,别人又能如何?只能是任由他去了。 小鉴儿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铜钱揣到怀里,稳妥的很,可真是爱钱呐! 就那么几枚铜钱,至于那么小心吗? “稚远,你家的人还真是让人开眼界啊!” 就王鉴的这份爱钱如命的劲头,就连爱做生意爱赚钱的何迈都自愧不如。 这个起步,简直是太早了。 就说何迈吧,他也很爱钱,要不然也不会在北府军营里承担算账的差事了。 可是,他到底还是遵循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要钱,那就要自己赚来。 可是,小王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只要是钱,他都喜欢,不管是自己赚的,还是别人的,甚至是路上捡的,只要是钱,只要是被他看到了,都算是他的。 这种只许进,不许出的劲头,还真是令人开眼。 不过,这个人性,似乎不是太好吧。 都说三岁看老,现在王鉴也有三岁了,小小年纪就这般爱钱,还没有底线,这以后长大了,恐怕也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之人。 何迈不禁为王鉴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好了!” “阿迈,我们直接进去吧!” 都已经到了王府院子里,当然不用再从前门那里绕一圈,虽然拉着何迈去面见自家娘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合适。 但是,在京口几个兄弟之间,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在他和谢明慧成婚之前,大家也都是见过的,熟悉的很。 算是朋友,不算是外人。 再说,你现在让王谧一个人进门,他也不敢啊! 拉着何迈,就是拉着保命的符纸,没有何迈,他宁愿从这个狗洞里再爬出去,也不能进门! 对! 拖着他,他都不能进去! 两个人虽然是正经的进了门,却并不能堂堂正正的在王府里迈起大步来,这让何迈也憋屈的很。 他走在王谧的前面,越走,心里就越不舒服。 “稚远,我们就一定要这样走吗?” “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刚才那小鉴儿都说了,你是王家的大功臣,人人都崇拜你,可是你看你现在像做贼的一样,何必如此?” 何迈说这个话的时候,两个人正贴着墙边,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着走呢,只要看到奴婢从前方经过,王谧就会一个闪身躲到何迈的身后,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 “奇怪吗?” “一点也不怪!” “要是让他们逮住我,必定要拉着我说长道短,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现在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尽早见到慧慧,向她澄清事实,其他的事情都要放到一边。” “放到一边?”何迈顿住了脚步,这让王谧也不得不跟着他停下。 “怎么回事?” “有何不妥?” 这个何迈,都到了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时刻了,他不会要掉链子吧!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稚远,你又没有带着绿珠回来,现在紧张什么?” “只要你不和娘子说实话,娘子又能把你如何?她又不会这么快就知道,等到时机合适了,关起门来,你再说就是了。” 王谧直了直身子,脑中灵光一现。 咦? 好像,是这么回事哈。 “你怎么不早说!” 何迈讪讪:“这是你的事,你自己都没有拿定主意,怎么能怨我?” “现在怎么样?” “还要让我作陪吗?”何迈并没有走,虽然他很想从这滩浑水里脱出去,但是,也有不少理由在绊住他的脚步。 一则是,好端端的看笑话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 再者,再怎么说也是从狗洞里爬过一遭的了,受了很多的罪过,怎么可以就这样白费了? 当然还是继续下去更好。 王侍郎犹豫了片刻,推了何迈一把。 “不管了!” “既然决定了,捡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去照实说了吧,反正就是拖到以后,慧慧她也不会高兴,也饶不了我。” “若是下次她要打我,我到哪里去找你?”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章 信呢? 何迈刚走了几步,听到打这个字,登时一个激灵。 “什么?” “你说,你家娘子还会动手?”何迈的脸色顿时看起来就难看了许多,就连声音都是打着颤出来的。 王谧一把抓住他:“不能!” “绝对不能!” “这怎么可能呢?” “我是说笑的,不过是一种猜想,不能作数。”王谧扯着脸皮,拼命装笑,何迈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原以为是来看热闹的,最多了,动动嘴皮子,劝说几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便宜话也就可以了。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挨打的可能! 这怎么能行? 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他一个外人居然要挨谢明慧的毒打?这不是替罪羊吗? 不行! 坚决不行! 何迈拔腿就想跑,王谧哪里能让他跑,两人拉扯之间,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脆响。 “回来了!” “郎君回来了!” 怎么回事? 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王谧一惊,抬头再看,只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女子,拎着一支竹杖,忙不迭的跑出来。 “哪里?” “他人在哪里?” 好家伙! 真的来了! 是谢明慧本尊! 何迈一个踉跄腿就软了,再看王谧,看似情况比他好上一点,并没有软脚,但实际上,他的情况更糟。 因为他连动都动不了了。 整个都定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拎着竹杖出来了?他还什么都没说,难道就已经惹了她不高兴?还要打人? 王谧何迈这边稍稍有些迟疑,身为最佳搭档的小婢女玉柔,一个箭步上去,就挡在了王谧的身前。 她倒是也不拉扯也没有动手,当然了,以她的小身板,就是想拉扯也拉不住。 “娘子!” “郎君在这里呢!” “快来!” 只是,她虽然不动手,但是那效果却也比动手差不了多少,从房里冲出来的谢明慧,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王谧他们。 这两个人,原本就是很小心的,虽然期间也争吵了几句,但是,脚底下可一直都没停,而且也没敢闹出大动静,一直都贴着墙边走呢,目标真的不明显。 不过,有了玉柔的帮忙,就是再不明显的目标,有她在前面做标识,谢明慧也不会看不到。 看到娘子怒气冲冲的赶过来,王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到何迈的身后。 兄弟! 拉我一把! 之后就是在混乱当中向玉柔大喊:“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子这是怎么了?” 玉柔看他还装傻,也急了。 “郎君还在这里装傻,纸里包不住火,你还能不清楚?” “你的那些丑事,娘子早就知道了,郎君还是赶紧道歉吧!” 道歉? 这个小妮子也是疯了。 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一个挥舞着大棒子向亲亲老公奔过来的女人,如此凶神恶煞,那是道歉就能有用的吗? “阿迈!” “保护我!” 何迈拼命挣扎,奈何我们王侍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关键时刻,手劲特别大。 何迈是想挣脱也挣脱不开,更别提跑了,根本就跑不动。 “什么丑事?” “我有什么丑事?” “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不能承认! 打死也不能认!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们是知道了什么事,但看谢明慧的气势也知道,肯定是对他不利的事情。 那当然不能承认! 不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能承认! 玉柔刚想给王谧解释,谢明慧就举着竹杖追过来了,这下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 “好啊!” “你还敢回来!” 谢明慧可不是吃素的,那竹杖拿在手里也不是摆设,一路小跑奔过来,眼看就要动手,王谧连忙在何迈的身后躲严实了。 “娘子饶命!” “误会!” “都是误会!” “误会?” “亏你还说得出口!” “你这个骗子!” 谢明慧本来是做好了准备要打的,但是,一眼看到何迈,立刻就把竹杖收起来了。 做人吗,都是这样的,虽然谢明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设,打人更是不在话下,但是,在朋友面前,也总还是要端着一个闺秀的模样。 虽然这个模样也已经破破烂烂,暴露的差不多了,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懂得收敛,对于王谧来说,就是救命的大好事一件。 “娘子,有话好好说,我们进屋说,可以吗?” 这个时候,没有被打到的王侍郎,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终于可以拉住娘子的手,说几句正常的话了。 谢明慧气哼哼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看到有何迈在旁边,才勉强的收敛了一下怒气。 “跟我走!” 不走也不行了。 就在他们吵闹的这一会,已经有不少奴婢从他们身边经过了,看到王谧的身影,个个都是好奇的不得了。 有的还特别兴奋,已经一熘小跑去前院报信了。 王府中的大小官员,早就已经到前院那里去招呼客人了,后宅这边并没有他们的身影。 这个时候还不进门,等着被这些话又多,又没有重点,还啰里啰嗦的人搅和吗? 谢明慧也没有那么傻,还是赶紧躲到房里说话的好。 虽然没有人邀请,但是何迈也还是暗搓搓的跟着了,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得意的笑,这种时候,不跟着,还打算干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这个热闹也才刚刚开始。 虽然挨打是没有的,但是为了王谧,狗洞都爬过了,也算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牺牲可大了。 这种时候,看看热闹,应该不算过分。 不管谢明慧是听说了什么,王谧也知道,犯错的肯定是他,所以,乖乖的跟在夫人身后,一点想要超过去的念头都没有。 谁能想到,一个在战场上叱吒风云的大将军,呼风唤雨,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大功臣,此刻会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垂着手,跟在夫人的身后? 任谁看到此刻的王谧都不会想到,这一位垂头丧气的男子,竟然会是王将军本人! 完全的判若两人! 谢明慧走在前面,现在逐渐的消了气,平静下来之后,她虽然也觉得,自己做的是过了点,但是,她却并没有屈服的意思。 自从成婚以来,她背负的也实在是太多,太多,而那个承诺给她支持鼓励的男人,却时常不在身边。 对这一切,谢明慧都表示理解,她并没有吵闹,也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不分是非。 她很清楚,王谧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 一个要干大事的人,就不能顾忌太多,对于家庭的关怀,自然也会少之又少。 虽然,这与一开始谢明慧对他的期待大相径庭,但是,明慧也清楚,男人是要做事业的。 更何况,处于王谧这种位置,既有能力,又有时运,当然要拼一把! 他没有空闲关怀她,无所谓,他在前线忙碌,极少写信也可以接受,即便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他的支持,谢明慧也能自己支撑下去,并且,她成功了! 但是,他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唯有这一点,是最不能忍受的! 很坦白的说,就在得知那个令人心碎的消息之前,谢明慧从没想过,王谧会这样对待她。 她的脑中就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念头,在她的心里,王谧是个可靠的,正直的人。 绝对不会把新婚的妻子扔在家里,而自己则在千里之外寻欢作乐。 他不是这种人! 可是,谢安的消息又绝对不会出错。 肯定有这样一个女人,跟在王谧的身边,与他一同从徐州来到了建康,不是别的什么人把这个女人带到建康来的。 正是她的夫君! 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了!谢明慧失望极了,也觉得无颜面对亲友,甚至连玉柔都不愿意见。 毕竟,目前在这个王府,知道这个消息的,除了她就是玉柔了,只有玉柔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多么的丢脸! 但这一切,王谧都不知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谢明慧的苦处,他还以为,眼前的娘子,还是和他在京口时见到的那个一样呢! 没有一点分别! 只有谢明慧和玉柔知道,一切早就已经变了样子。 虽然明慧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内里,她早就已经变了脾气,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几人进门,玉柔小心的将房门关紧,并且嘱咐门口看守的小厮一定要提高警惕,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 这可是个关键时刻,一个操作不慎,夫妻两个就要彻底闹掰了,不要看不清楚情况,把大事给耽误了。 本来,按照以往的形势,这个时候,玉柔是该离开的,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正是你农我农的时候,她一个小丫头,杵在这里算什么事? 但这一次,是个例外,玉柔还真的不敢走。 而何迈也是这样认为,并且用眼神暗示了她几下,让她一起留下来。玉柔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却也觉得,他面善的很,也就跟着一起了。 何迈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好家伙,这个谢明慧,还果真是个火爆脾气,是真的敢动手的! 老恐怖了! 这要是待会,他们一言不合,真的打起来,他这个可怜的池鱼不就要被牵连上了吗? 有个玉柔在这里,至少也能帮一把忙,或许还可以做个见证,若是一个不小心,王谧没有挨打,反倒是他何迈倒了霉,还能有人给他作证,还他清白。 “好了!” “你可以说了!” “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里去了?” 女人? 王谧一愣,顿时明白了。 她果然还是知道了,倒也正常,本来他就给她写了信,知道绿珠的情况也没什么奇怪的。 果然是该写封信呐,看看,写了信,还这样气恼,这要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就这样直愣愣的把绿珠带来,她还不得闹翻了天? 换源app】 “夫人是说绿珠?” “她在阿迈府上。” 谢明慧抬眸,正好看到了何迈,何迈顿时寒毛直竖,这是什么女人? 眼神这般凶煞! 要杀人吗? “果然是一丘之貉!” “夫人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在信里不是都说的很明白了吗?” 果然呐! 女人就是女人,即便你已经是用尽了全力,写好了解释,但是,只要是涉及到情感问题,她还是想不通。 也不想想通。 “信?” “什么信?” 谢明慧还没有反应过来,玉柔却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连忙插话,虽然是顶着明慧的冷脸。 但是,有些事情,不搞清楚就是不行的。 “怎么?” “你们没有收到我的亲笔信吗?从京口送过来的,就是前两天的事!” 什么意思? 没有收到吗? 从京口到建康也没有几步路,而且邮路也都是通畅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平日里给谢安捎带的那些战报也好,私人信件也好,都是可以立刻收到回信的。 可见,邮路驿传也没有一点问题。 “你写了信?” 没有等到玉柔的回答,谢明慧倒是说话了。 她轻轻起身,追随着王谧的眼神。 王侍郎委屈的不行:“娘子明鉴,为夫我真的写了一封信,就是为了把情况说明白。” “按照正常的邮路,你们早就应该收到了,怎么可能没有见到?”到了现在,王谧也不担心谢明慧没有收到消息会误会了,就算是误会了也无所谓。 毕竟,看她现在的样子,也是消了气的架势了,只要可以稳住情绪,很多事情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被他带领,怒气冲冲的谢明慧也顺着他的思路开始考虑正经事。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一时间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收到。” “既然你有话说,那就现在说明白吧,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明慧的口气转好了不少,王谧当然知道她关心什么,但是,他心中的疑惑不解开,他也不能安心说明情况。 “慧慧,这件事我会跟你讲清楚的,不过,有一件事,请你先回答我。” 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放着解释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居然还敢和怒气冲冲的娘子讨价还价,是不是嫌死的不够快? 何迈这样想着,却也不敢随意瞎掺和,毕竟,还不知道事情发展的走向。 况且,这也是人家两夫妻的事,他能够平静的在这里看热闹都已经是巨大的奖赏了。 还想跟着瞎掺和? 难道想要主动接锅? 等着两夫妻合起伙来收拾他?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一章 见一面如何? “你不老实交代,居然还敢反问我?”看见了吧,谢明慧可不是个好惹的。 马上就翻脸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王谧也不着急了,到底也是夫妻了,谢明慧的脾气,他还是摸得比较透的。 虽然时常气势汹汹,但只要把第一波的情绪扛过去,之后就会很容易处理。 比方说现在,就已经算是即将风平浪静了。 “我可没有反问娘子的意思,只要弄清楚了这件事,我就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原委和娘子讲清楚。” “娘子也看到了,朋友也在,他都能给我作证,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王谧看向何迈,谢明慧扫了一眼,阿迈立刻展开了一个值得信赖的笑脸。 没问题! 我们都能解释! 谢明慧犹豫了片刻,看了看王谧,又看了看何迈,老实说,就这位何郎君还不如他家稚远值得相信了。 在京口的时候,别人不知道,这位何郎君,明慧还是打过交道的,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厉害的很。 他说的话,能相信吗? 不要是两个人串通好了的,就为了哄骗她? “慧慧?” “娘子?”王谧笑着,俯身看她,她不说话,就这样追着她看,王侍郎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这一张俊脸,哪个女人看了不会心软呐。 灵验的很。 “是阿翁告诉我的。” 看吧! 美男的攻势,还是很强大的。 “谢公?”不过,如今大获全胜的王侍郎,却并没有那么高兴,甚至还很担忧。 明慧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也泛起了疑惑。 “是啊!” “是玉柔接到的消息。” 那看来,这件事要想知道原委,只能问玉柔了。 这个通风报信的小机灵鬼。 玉柔自然是当仁不让。 “郎君,是这样的,”还没等王谧询问,玉柔就已经先一步给出了回答,特别自觉。 “那一日,谢公把奴婢叫到了谢府,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转告给娘子,奴婢就去了。” “后来,谢公才说,他收到了京口那边的消息,说是郎君从徐州城带回来了一个貌美的小娇娘,还说要一路带回建康。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希望奴婢能提前和娘子说一声,让娘子有个准备。” “就说了这些?” 玉柔边想,边点头:“就这些。” “谢公德高望重,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就算是有其他的情况,他也不会告诉奴婢。” 这一点,玉柔倒是说的很对,谢安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很显然,这个消息是他早就想要告诉谢明慧的,才会专门把玉柔叫过去传话,但是,其他的消息呢? 不会没有其他的消息! 绿珠不过是他随军带回来的一个女卷,老实说,这一路上也并不起眼,他们也一直都很小心,极少在军营里谈及此女的事情。 饶是如此,谢安还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这是多么恐怖的消息网! 如此细枝末节的事情,谢安都能摸得这么清楚,可想而知,北府兵营里的那些事,他会不知情吗? 想到这里,王谧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谨慎。 不论如何,帅印现在他还是交给了刘牢之,并且,从来也没有在北府称大的打算,也没有露出任何行迹。 这要是被谢安逮着他真的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的话,那还得了? 那不是直接就被欻欻了吗? 万幸啊! 果然,以后,这个老头子也不能不防。 等一下! 王谧的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如果,一切真如他想象的这样,那可太可怕了! “玉柔,谢公没有告诉你,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吧。” 玉柔摇摇头:“那当然没有,奴婢只管得了消息,回来就老老实实的告诉娘子了,别的事情一概不知情。” 这就对了! 这就能对上号了! 王谧看了何迈一眼,正巧,何迈也正看着他,看来,大家的猜测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谢明慧和盘托出? 毕竟,谢安是她的阿翁,而明慧一直都很尊敬他,甚至是依赖他,将这样一位令人敬重的长辈的形象彻底摧毁,似乎也并不是好事。 更何况是现在。 谢玄新逝,谢明慧的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如果这个时候再告诉她,你的阿翁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对她,似乎是太残忍了些,她也不见得就会相信。 “原来如此。” “那可能确实是邮路出了问题。” “才让你们没有收到信件,可能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太多的问题。”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了。 而谢明慧,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她现在的主要关注点,仍然在那莫名其妙的女人的身份之上。 对所谓的消息来源,并不关心。 可能真的是邮路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个年月,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或许过几天就收到了。 又或者,就是丢了,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女子的身份,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她是徐州人,原本是徐州城群芳苑里的头牌。” “什么?” “真的是青楼女子?”王谧还没说完,谢明慧的眼睛就立起来了,就知道,一定不是正经的女人! “确实是,但是,娘子,我对此女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也不想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带着她来到建康,不过是帮忙而已。” “当初我们在徐州城受困,城主符飞要对我们不利,此女也受到了牵连,后来几番周折,我们终于能出来了,为了救她一命,我才把她带出来的。” “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我敢保证。”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太过复杂,等到真的开始用嘴巴讲述,王谧这才发现,想要讲述的特别仔细,把原因和后果都说明白,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换源app】 “是啊,夫人,这件事其实稚远只不过是仗义出手,并没有其他的意图,这一点我也可以作证。” “自从那绿珠娘子到了北府军营,稚远就再没见过她,不止如此,这一路上也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举动,到了建康城,稚远就先把她安置在我家了,根本就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放到你家?” “难道,你是想把这个女人藏起来吗?” “不让我知道?” “等到风头过了,再偷偷去和她相会?”这个女人就是多疑,一遇到感情的事,明明没那么复杂,却非要往复杂的方向去考虑,明明是很明朗的一个结果,却非要往坏的方向去想。 还不准别人反驳,一反驳,就要生气,就要闹腾,这不是不给别人活路吗?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这怎么可能?” “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这种时候,身为好兄弟,当然要站出来作证了。 何迈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使命的。 “夫人,放到我家也只是临时安置一下,既然帮了忙就要帮到底,更何况,此女在建康城举目无亲,都是受了我们的连累才不得不到建康来的。” “我们总要给她安排一个住处,这也是我们做人的体面是吧?” “其实,娘子有所不知,稚远真的对夫人一片真心,心里只有夫人,绝对没有其他女人。” “那绿珠很是喜欢稚远,一颗心都挂在稚远的身上,可是稚远完全是不为所动,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这足以证明,稚远是绝对的正人君子。” “你……这是在帮我说话?” “对啊!” “这不是更能左证你的一腔真情了吗?”何迈摸摸后脑勺,自我感觉很良好。 王谧简直都被他气笑了。 “你这是越搞越乱了!” “夫人明察,我确实和那绿珠娘子没有一点关系,你若是还不相信,等到阿迈走了,我解决好了前宅的事情,自然会把当日在徐州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就会知道,当时的情况真的十分危急,别说是绿珠一个娇弱的小娘子,就是个英武的士兵,若是他为了我们扛下了很多麻烦,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我夫妻,我知道,娘子你是最仗义,最明事理的,要是你遇到那种情况,我相信,以你的侠义心肠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这就是唱高调,这就是把你先架到一个很高很高的位子上,让你下不来。 你好意思说你不仗义吗? 你好意思承认你没有侠义心肠吗? 这要是一般女人,王谧也不敢用这样的词语来激将,可谁让这是谢明慧呢? 虽然在闺中的时候如何,王谧是不得而知,但只说在京口的那一段日子,王谧可是很了解的。 谢明慧还是很有一颗侠义之心的,不管这颗心,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只是一个口号。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方面,谢明慧是绝对不愿意被人认定为不仗义的人的。 “你不要兜兜转转说些没用处的话,反正,人你也带回建康了,我还能逼着你送回去吗?” 送回去? 那当然不能了! 就是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啊! 你说,这个人吧,最起码的恻隐之心还是应该有的,绿珠虽然以前是青楼女子,但是,这不代表到了建康城就要让人家重操旧业。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侍郎做人也太不地道了。 说是要解救别人,给人家一个很好的安置,结果到了最后就是让人家换个地方自食其力。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个年月的青楼女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虽说是花魁娘子,但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也是被排挤的份,说不定没几天就要被打发到低等级的妓馆里。 那个日子的困苦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这一点,王谧很清楚,就连谢明慧也是心知肚明。 难道,王侍郎千辛万苦的把绿珠娘子从徐州城带出来,就是为了让娘子过上这样凄惨的生活吗? “娘子,我……” “好了!” “你别再说了。” 王谧这边还想再解释几句,谢明慧却已经失去了耐心,挥挥手,就让他停下了。 好吧! 那就请说吧! 万米摆出了悉听尊便的架势,也不再挣扎,不再吵闹,总归今天的事,都是他的错。 若是当时狠狠心,跺跺脚,不要管这等闲事,也许就没有今日的麻烦了。 谢明慧起身,凝望着自家夫君,看他一脸愧疚,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的样子也是心疼的很。 她自然知道,王谧不是乱来的人。 虽然中间因为信息不对等,相距遥远,没能见到面的关系,也有些怀疑。 但是,当王谧站在她的面前,那种疑虑便渐渐的消失了,甚至到了现在,彻底消散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 或许,这就是夫妻之间应有的信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不论是哪一种,谢明慧都可以肯定,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王谧,和之前的那个人,没有一点区别。 他没有变成负心汉,也没有辜负她的一腔情意,他还是那个嬉笑怒骂却又十分可靠的男人。 “过几天,你得闲了,把她带来,我也见一见。” “什么?” “娘子也见谁?”王谧湖涂了,一时竟然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主语。 谢明慧嗤了一声,很是无奈。 “还能是谁?” “当然是那个绿珠了!” “难道,这样辛辛苦苦带回来的美娇娘,都不让我见识一下吗?” 王谧露出惨笑:“娘子,这真的没有必要。” “见她干什么?” “这一段时间我太忙了,等过些日子,我就找个地方,重新给她安置一下,也就罢了。” “这之后,我和她也就没有一点关系了,我不会联系她,更不会见她,既是如此,娘子又为什么要见她,很辛苦的。” “也麻烦。” 谢明慧现在也找回了状态,不再气恼,也不再眼含热泪,而是用戏谑的表情看着王谧,看着他的一连串表演。 演! 你就接着演! “这有什么辛苦的,不过就是见个面,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还是说,郎君你也心疼小娘子,怕我给她难堪?” “不不!” “这怎么可能呢?” “娘子误会了。”王谧连连否定,就怕造成小慧慧的误会。 虽然好像效果也不大吧! 但也总是要否认的,否则,这不是上赶着给亲亲娘子添堵心吗?王侍郎可没那么缺心眼。 火上浇油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不过,阻拦她们两个见面,也是必须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二章 谢公作祟 “不管是不是误会,带来见一面总是可以的吧,我也没有恶意,你也可以在旁边看着,难道,她还不想见我吗?”谢明慧还是紧咬着不松口。 “可是……”王谧还是不能答应,拼命看着何迈,兄弟,你怎么回事?帮一把啊! 何迈吓得连连后退,好家伙,这件事我可真的帮不上忙,你自己解决吧! 这也确实是帮不上啊! 想想看,人家娘子要见绿珠,严格来说,这其实都不是王谧能说了算的事。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绿珠,不用怀疑,绿珠百分之百是愿意来了,甚至会立刻就来,根本就不会等到几天之后。 哪有那么复杂? 不就是见个面吗? 还能把对方吃了不成?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何迈能看出来的事情,王侍郎聪明绝得准呢? 谁会相信呢? 于是,为了避免更多的纠葛,谢安才选择了适当的隐瞒。 这当然只是善意的揣测,如果是不善意的呢? 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 “我认为,谢公这样做,是为了掩护自己得到消息的渠道,说的太清楚了,我们立刻就会察觉,他是截取了我的书信才知道了内情。可是,说的这样含糊,就好像他只是从坊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并且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不过是好心提醒孙女一句,并没有其他用意。” “这样说来,谢公当真是对你动手了?”突然之间,何迈就感觉背后阴风起,怪害怕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说,只有这么一则语焉不详的传言的话,王谧可能还不会多想,但是结合谢明慧并没有收到他的亲笔信这件事来看,一切就显得很微妙了。 他的书信,可是专门挑选了北府里的可靠的士兵一路护送的,都是些精明强干之人。 本来,他们出发的时间就比大军启程要早一些,况且又是骑着快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把书信送到? 这肯定是中途出了变故。 不要怀疑这个年代的书信传送系统,即便是交通不便,像是京口到建康这样短的路途也不容易出事。 更何况,因为北府兵驻扎在京口的关系,实际上,相比其他地方,从京口向建康送信,会更加容易,更加通畅。 毕竟,两地是要经常通信的,保证邮路畅通是必须的。 “那这样说来,你想怎么办?” “总不能和谢公闹翻吧!”虽然是应该闹翻的一件事,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确实不能这样做。 根本就不具备那种条件。 “这当然不能,中间还夹杂着明慧呢,怎么可能和谢公撕破脸皮,再者,现在我和王恭的事情还没解决,还需要借助谢公的力量,更不可能了。” “再者,谢公虽然出手了,但是老实说,手段还是很温柔的,也只是露出了那么一小点,并没有声张,这就说明,他也并没有想要和我撕破脸皮的意思。” “那不是正好,现在的朝廷上,还是以平稳为最重要,你看,王恭频繁挑衅,我都可以忍耐,这点小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唯有一点,需要注意,一则是,我们送信的人,到底去哪里了,这个是需要暗中调查明白的。” “这件事,我出手不方便,还需要你和无忌多操心。”何迈点点头,这可是个很重要的工作,不得松懈。 “二则,就是要防备着谢公下一步的行动,不能让他们再次刺探我们的消息。” “这件事,难度不小,谢公把持朝政多年,在建康,在京口,他的势力都广布,而且,很多眼线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只是建康这边要防范,京口那边也是一样。” “还需要提醒寄奴也加紧防备,看来,我们的网织的还不够密,还是有漏洞,这才让消息一再走漏,必须要把这些漏洞找出来,尽快堵上。” “很快,我们就要干大事了。” “可不能功亏一篑。” 何迈起身,这个时候,门外的嘈杂也渐渐消散,看起来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他也该离开了。 无忌那边还在等着消息呢! 绿珠到底如何处置,可不只是他们两个说了算的,还要看王谧的意思,更重要的,要看谢明慧的心思。 现在,一切都有了着落,看来,苦命的绿珠娘子,还要继续在何府叨扰一阵,最近一段时间,王侍郎是没有时间搭理她了。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娘子也快回来了,王谧没有送客,而是让何迈自己找个后门溜走。 这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毕竟,他现在还是不适合在外界出现的,那些吵吵闹闹的人群才刚刚散去,若是被他们逮到,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功夫? 过了没多久,谢明慧就拖着长长的裙摆,回到了厢房里,她的脸上挂着笑,不再凶神恶煞,却又多了几分情意。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三章 老朋友相见 王谧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够稳妥,但是,从当时的情境来看,他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足够把这件事办的周全。 于是,在性命威胁之下,只能先把绿珠救出来,不能顾忌娘子的感受。 错了就是错了,认错就是必然的,谢明慧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她要罚他,甚至是让他去跪搓衣板,他都无话可说。 “娘子,我……”王谧低着头,嘴唇蠕动着,不敢和谢明慧对视。 就好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判罚的小学生一样,唯恐惹得班主任更加不满,落得一个更差的结局。 “好了!” “别再说了。” “进去说话。” 进去? 还到哪里去? 这不是已经是屋里了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王侍郎犯了傻,但是,当他看到谢明慧那含情的目光,略带羞红的脸庞的时候,瞬间就了然了…… ………… 别人正是小别胜新婚,柔情蜜意时,唯有那些反派分子,大坏蛋,却只能在阴暗当中愤恨的跳脚。 被一时拦了回去的王恭,回到自家府上,气得牙根痒痒,这难道就是命运? “你真的去禀报过了吗?” “太后娘娘真的不肯见我?” 王恭气哼哼的在院子里打转,没有多少时候,他派出去的小厮就回来了,一看那个忧愁脸,大约就知道,今天想进宫,是不可能了。 饶是如此,也还是要问一问,至少也要把缘由问清楚吧! “为什么?” “太后娘娘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她不是已经见过王稚远了吗?”最让王恭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个。 不见我也没关系,我们师兄妹,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但是,不见我,也不能见王稚远啊! 是,离开的时候,王恭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妹子要召见王谧,他只能先忍一忍。 这是既定事实,当时既然走了,过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既然你和王稚远也见过了,总该给好哥哥透个信吧! 既没有书信,也没有从宫里传出来的口信,你不说话,不要紧,我主动去见你还不行吗? 你只要点点头就可以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王贞英她居然就是不肯点头,就是不肯见他,这只能是故意为之了! 王恭很崩溃,以王贞英的智慧,以及兄妹之间的了解,她不可能不知道,此刻的王恭,一定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可是,即便如此,王贞英也不肯给王恭一个痛快,不肯给他透露消息,这如何能忍? 那小厮哪里明白王恭心里的各种怨念,只是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 “没有!” “确实没有提到,小的按照主公的吩咐,都是问过了的,可是,那公公说了,太后娘娘只说今日不见主公,等到得闲了,自然会召见,除了这些,就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说?”王恭一跃而起,简直是气疯了。 “岂有此理!” “好了,你先退下吧!” 让这小厮在这里看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体面,那小厮得了命令,立刻飞也似的跑了。 就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啊! 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牵连上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还不快跑,在等什么? 王恭现在在气头上,也管不了许多,只知道一个劲的在院子里转圈,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贞英为什么可以明目张胆的不见他? 这不是大型诈骗吗? 之前王恭之所以愿意老老实实的不去堵截北府兵,也没有闹事,而是乖乖的选择回府,都是因为当时王贞英派来的人,说好了,等到忙完了正经事,就会召见王恭。 要不是有了这个许诺,以王恭的个性,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步的。 就算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也不会闹的你死我活,也一定要和王稚远较量一下。 让他尝尝他的厉害! 告诉王稚远,别看他现在掌控了北府兵,还夺取了许多北方重镇,但是这个朝廷,也还是他王恭说了算,他最好心里有点数。 可是,被王贞英这么一搅和,王恭现在看起来竟然是自己主动退出的,相当于主动投降。 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对于不了解内情的外人来看,都是王恭在避让,不敢招惹王稚远的锋芒。 这不是给自家哥哥拆台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平心而论,王恭已经是一让再让,今早能够带着人马离开就已经是明证了,但是,很显然,王贞英却并没有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反而和王稚远相谈甚欢,而在此之后,就把亲哥哥抛到了一边。 越是无法相见,越是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王恭心中的忧虑就越深,本来他就是个有些疑心病的人,就算是王贞英现在就来了旨意,可以相见,王恭也不会全然放心。 原因无他,毕竟是先见了王稚远,这就有问题! 自家妹妹,不说先和自己打好招呼,甚至是做好谋划,却先把一个外人放到前面,这不仅仅是不给自家哥哥面子,更是给了王谧动手脚的机会! 虽然此前王贞英也几次劝说王恭,想要让他收敛行径,和王谧和平相处,王恭虽然嘴上应允,心里自然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暂时退让,并不等于永远如此,他在等待时机,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伸出触手,反扑一下。 饶是妹妹已经把立场说的很清楚了,王恭也还是半信半疑,并且始终认为,妹妹会向着自己。 这当然是没错的,王谧都可以证明,王贞英做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为了王恭能够安然无恙。 虽然说的好听,但是,不管是王恭还是王谧,两个都清楚,王贞英能够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为的就是自家哥哥。 也是王谧厚道,或者说是因为他有更加高远的目标,所以才懒得理会这些纠葛。 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从邺城归来的王侍郎,其身份地位都应该可以将王恭碾压好几个来回。 可是,却没有碾,也没有压,而是云澹风轻,轻轻松松的就放过了。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坦白说,就连王贞英,即便是有太后之尊,在谈话之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谧他真的会听从劝说吗? 他真的可以为了朝廷的安稳而放弃内斗吗? 这个理由好像并没有很充分,或者说,在朝廷上游走的人,并没有几个人是真的清心寡欲,对于权力没有想法的。 对吧!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族考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王谧现在的所作所为,虽然是让王恭侥幸逃过了一劫,同时也让王贞英万分感激,但其实,却笼罩在虚幻的谜雾之下。 尤其是王恭这样的小心眼,疑心重的人,就更是怀疑的不行,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把他王恭换到王稚远那个位置,现在朝堂上早就看不到他小王的人影了。 岂能容他? 换言之,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王谧是如何做到的? 这肯定是有鬼! 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王恭气得跳脚,只想找块墙头撞死,这个空旷的小院里,所有的奴婢都被他赶走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短墙、照壁还是应有尽有,都是纯石块的。 伸手抚摸,冰凉透心,舒服的很呐! 只要把那光熘熘的脑门往墙上这么一撞,可就算是解了千愁,保证效果。 况且,这个小院里现在还没有人,是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就是撞上了,也能保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 这不是好事吗? 这就可以顺利的得偿所愿了! 王恭在几面矮墙当中认真的选了选,还亲自抚摸了一下硬度,最后,叹了口气。 啊! 还是放弃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留着这条命,他才能更好的和王谧缠斗,再说了,王侍郎都没有要他命的意思,他又何必自我捐弃? 就这样,没有任何劝说,也没有任何阻拦,王恭就把自己说服了,完成了一次自我攻略。 怕什么? 今天不见,明天还能不见吗? 机会总是有的嘛。 同样在等待着机会的,当然不止王阿宁一个人,谢明慧是什么人?绝对的女中豪杰! 虽然是个女子,还身处后宅,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憷阵,玉柔打开房门,她就这样往门前一站,院子里的各种嘈杂,瞬间就消失了一半。 各位老少爷们,当官的,做买卖的,出身世家的,以前还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就那么一个瞬间,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谢明慧吗? 不要小看我们谢家小女的名声,在成婚之前,在这个建康城里,谢明慧也算是很有名气的。 认识她的人,虽然没有王谧多,但也是有几个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 对了! 前一段时间,王谧迎娶的,正是她这位谢家小女,现在她是堂堂的琅琊王氏家的女卷了。 “诸位请回吧!” “夫君长途行军颇为劳累,若他日有必要,自会约见,今日不会客。” “我们是来给王侍郎道喜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见?” “是啊!” “我们都是来给王侍郎接风洗尘的,现在不让见,什么时候让见?到时候就晚了吧!” 人群当中,也有一些议论声,但是,只是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声音也极小,似乎是生怕被谢明慧听到似的。 明慧也不是一般人,想当年独身闯京口,就可以看出,她可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囿于闺阁之中的女子。 “众位,好话我已经都说了,诸位若是识趣的,就应该自行退下,以免伤了和气。” “王侍郎说了今日不见客,就是让你们进门,你们也见不到他,再者说,你们之中的很多人,也是想沾个吉祥气才来的吧,若是碰了一鼻子灰,弄得王侍郎心里不高兴,你们也得不到好处吧!” 啊…… 这…… 众人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默。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虽然谢明慧说的比较隐晦,但实际上,那个意思,大家都领会。大家今天赶着热乎气都跑到王府来,不就是为了巴结王稚远的吗? 有的人是纯为了巴结,恨不得径直跪在王侍郎的面前抱紧他的大腿,而有的呢,倒是单纯一点。 就是为了来凑热闹的,平时和王谧也没什么接触。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在王侍郎面前卖个好处,让他记住自己,以后也好攀交情。 可是,如果过分操作,让王侍郎不满的话,这个好果子,好交情,可就真的攀不到了。 这不是得不偿失? 一语点醒梦中人,巴望着有好处可拿的那些人,纷纷退去,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拼命挣扎,甚至连上前拍门的人都没有了! “娘子真是好手段!” “太厉害了!” 玉柔一直在谢明慧的身边搀扶着,顺便把热闹看了一个满眼,人群在她们的面前渐渐离去,如此轻而易举,玉柔的兴奋简直是无以复加。 】 而本该得意的谢明慧,此刻脸上去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这些人里,谁没走,谁留到了最后,都给我记下来。”她这样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声音冷澹至极。 “娘子,这是要干什么?”那小厮只管领命干活,也不敢多说话,最后提出疑问的,还是玉柔。 “当然是有用处了。” 对于动机,谢明慧讳莫如深,而且,她也不打算马上就把这份名单交给王谧。 这个东西,可是个宝贝,以后有大用处的! 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 另一边,想见又不敢见的人,还有几个,他们都是朝廷上一等一的机灵人,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去王府凑那个热闹。不是他们凑不上,是他们着实没有必要。 反正,只要稚远空闲下来了,一定会来见他们的。 “悦之,你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快坐下,我们喝一杯!”好端端的一个包间里,地方也大,摆设也齐全,唯有一件事,不能令人满意。 便是宾客。 怎的就只有两个人? 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这也太没有气氛了! 范宁已经将美酒奉上,可惜的是,来客却并不是很欣喜,落座之后,一直是侧着身子的,都不和范宁对视。 范宁却无所谓,他这个人一向是及时行乐型,就算是没有人作陪也照样可以吃好喝好,心情舒畅。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四章 谁说老夫不敢去? “你这又是为何?” “现在的形势不是很好吗?” 在范宁的一再劝说之下,袁悦之终于勉强的把酒杯举起来了。 “你确实是好,我就不一定了。” 范宁微微一怔,而后很快就了然了。 “那种事情,都是说不准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不过是一个吉祥话而已。” 原来,最近老范家里确实是有喜事。 儿子的一位妾氏真的有孕在身,而且,都已经快生了!范宁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全都是因为他那可怕的儿媳。 既是小妾,便不是明媒正娶,儿媳不容,只能搬到外面去住,范宁的宝贝儿子也不是个省心的,自从可以自立外宅就彻底放飞,小妾岂止是有一个,简直是有一沓。 这小妾多了,做父亲的也不知道哪个对哪个,根本就对不上号,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在府外藏了多少个女人。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落网之鱼。 要不是突然之间出了事故,孩子提前出生了,老范说不定还蒙在鼓里,举着卦书到处寻找呢! “我看,稚远那小子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要不,怎么会连你家有将要出生的婴孩这种事情都能算得到?” 袁悦之自斟自饮,那样子,颇有几分落寞。 “老夫也是这样认为,只是,你我兄弟现在的处境可就尴尬了,稚远小子如今这样有本事,你说,他还能容得下我们吗?” 明明知道袁悦之不想提王谧的事情,更不想牵扯到朝堂上,但是,范宁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毕竟,今天见面,他的目的可就是这个。 “这个你问我,我自然也说不出个确切的答桉,不过,总归也不会讨厌吧。” “毕竟,对付王恭,我可是相当有兴趣,王稚远虽然现在还没有行动,但是想也知道,到了最后,他是肯定不会和王恭和平相处的。” “到那时候,就该我出手了。”在这一点上,袁悦之相当的有自信,还有一点自负。 好汉也要三个帮,对付敌人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王侍郎一个人前后忙活了。 到底还是由老袁他们接手更好。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更积极一点,你看稚远这么忙,那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们要是不积极主动,恐怕有好长时间都不能见到他。” “这不是耽误事吗?”相比袁悦之,范宁是个更加爽朗的人,当然了,这也说明,他在一定程度上,不太有头脑。 想一出,是一出。 以他的脸皮厚度,若是现在没有人拦着他,他立刻就可以站起来,冲向王府。 这有什么了? 不就是丢点脸吗? 以前又不是没有丢过,都是小意思! “既是如此,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王府凑热闹?我看,稚远就是不见别人,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 “我那不是……”范宁嘿嘿笑了几声,为了掩饰尴尬,干脆低头吃菜。 “争不过他们嘛。” “老夫一向不善此道。” 袁悦之斜眼把范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道,这一次这个老头子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若论争抢,范宁确实不是对手。 他年纪又大,身板又不结实,会这样,就算是给他机会,把他扔到人堆里,估计也是被人家挤出来的份。 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既然你不行,那就别着急了,我相信,稚远一定不会忘了我们两个的。” “等到时机一到,他自然会找到我们商谈大事。”虽然袁悦之说的话很有把握,但是,他的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要不然,他的脸色也不会这样难看。 很显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王侍郎,也算是有自己队伍的人了,是绝对的头领人物。 原本,他还需要在朝廷上拉拢一些大臣,作为后援,图谋大事。 可是,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了这份必要。 京口的那些将领,就足够王谧调配使用的了,根本就不需要依靠朝廷上的大臣的力量。 更何况,那些人也确实更加合适。 一来,那些京口的将领,平日里经历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还年轻,心思单纯。 至少,相比大晋朝廷上的这些大佛要良善的多。 二来,人家可是一个坑里滚过来的同伴,那是出生入死的关系,铁的很。 这种关系,几乎是牢不可破的,至少现阶段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这要比朝廷上的这些大臣可靠的多。 人家这是先天的优势,你就是铆足了力气也比不上分毫。 在这一点上,袁悦之就比范宁要看得长远的多,也透彻的多,但是,很显然,范宁就没有那么悲观。 “这你就是激我了,我怎么不行?” “我敢说,若是稚远他今天会见一个人,那也一定是我,不会是别人!”范宁挺起了腰杆,看起来神气十足。 瞧瞧桌上,那原本满当当的酒坛子,都已经空了一大半了,范宁的酒量一向就不怎么样。 却没想到,在袁悦之没有注意到的小小时刻,竟然悄无声息的喝了这么多。 要知道,老袁自己可是没有喝多少的,他根本就没有兴致。 也许,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毕竟,现在范宁可是把王稚远看成了神人,认为他是个极有本事的人。 王侍郎都说了,他家这个新出生的婴儿一定能成大事,能流芳百世,范宁当然要相信了。 他可是深信不疑! 于是,小酒喝起来,那是一杯接着一杯,爽的不行。 喝多了,恶果自然也就会显现出来,原本,以范宁的个性,这种时候,是绝对指望不上他的。 就像是他的绰号一样,他只会像鱼儿一般,轻柔的滑走,才不会给自己招惹事端。 谁也别想指望他,也根本就指望不上。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原本,袁悦之也没有打算依靠范宁,他其实并不着急。 他们现在这一群人现在也算是散了,国宝兄灭了,司马道子也飞升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老实说来,没有了司马道子在朝中的势力,他们两个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才能彰显自己的价值。 不过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范宁竟然崛起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老范这一次真的崛起了,他不只是坐在这里唠叨,甚至是站了起来,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 “你别拦着我,我肯定能见到稚远,你等着,我给你带好,一定不会忘了你。” 听着老范各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袁悦之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心虚的很。 好家伙! 这位老汉,他能不能行啊! 就这样到王府去,恐怕还没进大门就会被王府的小厮打出来吧! “阿鱼,我看你今天还是回去休息吧!” “这件事不着急,改天再说也不迟。” 关键时刻,他居然还想退缩! 老范回身,一个勐力挣脱,就把袁悦之甩到了一边。 “凭什么?” “你不敢去,就以为老夫也不敢去?” “别小瞧人!” 就这样,两个人拉扯着,踉踉跄跄的也到了酒家的门口,在那门口,范府的牛车也早就等候在那里,看到范宁如此,几个小厮纷纷露出苦笑。 不能喝酒还每次都要喝,最后,可不就是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这个人一旦喝醉了,劲头真是不小。 别看平时的范宁怂怂的,干什么都差口气的感觉,可是一旦上了头,就好像一头蛮牛似的,劲头大得很。 袁悦之都不是对手。 老袁见势不妙,立刻抓住了一个范府的小厮,叮嘱道:“你家郎君喝多了,赶紧把他送回去,好生照顾。” 小厮也早就想这样做了,连忙将老范从袁悦之的手里接过来,两个人合力,一个抓住老范的双脚,一个抬起他尊贵的屁股,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目送着老范离去的烟尘,老袁也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送出去了,险些酿成大祸了! 老范这个人,若是清醒着,或许还可以信赖,虽然时常嘻嘻哈哈的,脸皮也比较厚。 但是,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还是清楚的很的。 一旦喝醉了,这可就保不准了。 王府上现在的情况,外人哪能得知? 若是再把醉鬼老范送上门,岂不是更热闹了? 然而,无限唏嘘的老袁也不能阻拦老范的脚步,被两个小厮推上了车,老范一个把持不住就整个人撞到了车窗上,整个脑门都撞上去了! 整个一个结结实实! 刚才还有些昏醉的范宁,瞬间就清醒了,整个人呲熘一下就精神了,支棱起来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老夫要去琅琊王府!” “别理那个大头袁悦之的!” 车辕上的小厮拼命甩动着马鞭,积极赶路,就想赶在范酒醒之前把他老人家带回去。 却没想到,千算万算也还是赶不上,老范他还是醒了。 这还能怎么办? 老爷的话,他们这些当小厮的,难道还能不听从吗? 只能摇摇头,带着牛头奔向了另一边。 牛啊牛! 你可真是不争气。 都怪这头牛,跑的实在是太慢了些,这要是换了骏马一匹,说不定早就赶回了范府,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可惜,牛还是牛,它不可能变成马,你既是把鞭子甩断了,它的速度也只能那样了。 于是,一行人只能按照老范的要求,彻底转向。 老范要去上门闹事了! 另一边,还对这种情况浑然不觉的王侍郎,才刚刚从娘子温柔的臂弯中挣脱出来,重新梳洗了一遍,总算是清爽了许多。 这一路的风尘,终于被洗刷了个干净,王侍郎顿觉神清气爽,那个在战场上驰骋,杀伐果断的王将军缩回了壳子里。 回到了建康城,洗去一身风尘的王谧,又找回了那种谦谦公子的书卷气。 变回了王侍郎了! 这自然是更好的。 对于王谧来说,现在收敛锋芒是必须的,建康城里的这些达官贵人,并没有几个真正看过他在战场上的雄姿。 他们还不晓得,如今的王侍郎,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柔弱书生,或许,他们也有感觉,毕竟,打了那么多胜仗,总是要有真本事的,不可能一直都靠运气。 花拳绣腿那一套,在战场上,根本就行不通。 但是,这些人还对王谧的凶狠没有真情实感,他们不会想象到,那个亲手斩杀敌军大将的王谧,是多么的果断,他们的凶狠。 若是看到他那副样子,相信,别说是什么暗中想要搞事的大臣,就是王恭王阿宁也会立刻举双手投降。 什么宰辅之位,什么国舅爷,都不做了,立刻致仕回家,能保住一条命都已经是大幸事了! 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全都吓跑,不是更加省时省力吗? 不不! 那当然不行! 大事还没有办成,北伐的基础还需要巩固,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绝对不应该给自己树敌。 别说是更多的新的敌人,就是那些老的敌人,死对头,比如王恭之类的,只要能维持,王谧都会尽力去维持。 其实,他看中的也不只是王恭一个人。更多的,是他身后站着的王贞英。 从表面上看,是王恭把妹妹一手扶持起来的,若不是他当初极力把王贞英送进宫,也没有此女的今天。 但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现在的王贞英,看似是在维护王恭,在向王恭示弱,但那其实是都是因为,他是哥哥,她是妹妹。 若是没有这个兄妹的次序,如今的王贞英必定会换一副嘴脸。 实际上,从朝廷上的权力来讲,如今的王贞英其实是站在王恭的上面一层的。 只要有王贞英的旨意,号令群臣也不是难事,而王恭呢,如果没有妹妹给他做支撑,别说是号令群臣了,就是掌控几个人,都十分困难。 如果说有一个成语可以形容王恭和王贞英现在的关系的话,那就是狐假虎威。 而很显然,王贞英才是那只威勐的大老虎,而王恭,不过是躲在王贞英的身后,装作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实呢,没有王贞英撑着,他王恭根本就什么也不是。而相反,如果没有王恭,王贞英这个太后还是可以继续当下去的。 只因为,她的太后之位也并不是来自家族的支撑,是由于她的夫君亡故,才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多年以来,王贞英在后宫谨守本分,虽然和司马曜多有怨怼,却也没有违反宫规的行径。 在朝野上下,口碑良好。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五章 范宁拍门 也就是说,即便是王贞英的哥哥没有占据朝堂高位,她也依然可以做太后,这是一个规定的流程,并不会因为王贞英的家族是否在朝堂上有势力而有所改变。 当然了,有家族的支撑,当然是更好的,地位也更巩固了,也可以更好的参与前朝政治。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对于王贞英来说,即便是没有王恭,她只要是做了太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各种大臣围绕在她的身边,帮她出谋划策,争取她的支持。 她也可以放心大胆的根据自己的需求拉拢不同的大臣。 最明显的一个事例,不就摆在眼前吗? 就是我们王侍郎,如果没有王恭在中间夹着,要顾忌他的感受,像是王侍郎这样功勋卓着的大臣,王贞英是铁定要拉拢的,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放弃王侍郎,维护王恭,细分起来,还是太后娘娘吃亏了,幸好,王侍郎现在也并不想搞事。 于是,诡异的平衡也就维持了下来。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这对于朝堂上的几方来讲,都算是好事了,至少,短暂的和平也是和平。 北府,太强大了! 强大到令人侧目的地步! 以前的北府也很强大,可以说是大晋境内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军队,而且,整体的人员构成也比较年轻,算是活力勃勃。 但是,那个时候的北府,打仗虽然也是常胜,但是,败仗也吃了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虽然北府很活跃,但是,当时的他们也并没有拿下任何一座北方重镇。 没有! 确实没有! 很多战役都是小打小闹,也正是因为北府虽强,却也没有强大到令敌人惧怕的地步,这才让狂妄的苻坚认为,可以大举北伐,挥师江左。 如果,北府兵真的强盛到那种地步,连战连捷,苻坚带兵多年,他也不是傻瓜,就算是再轻纵也不会,看到这位老爷子,王侍郎是一定会见的,推脱不掉。 自从被车窗撞了那么一下子,范宁的酒就醒了不少,整个人都清醒了。 看到自己站在王府大门前,整个人也是有点懵。 咦? 老子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 不是应该袁悦之过来的吗? 虽然范宁很想掉头就走,可是身边的小厮都看着他呢,他又不好意思。 这倒不是范宁他爱面子,不能被人看扁,实在是,刚才喝醉的时候是怎么闹腾的,他这边也有点记忆,把小厮们闹的人仰马翻的,总算是把他运到这里了,这可是他点名要来的,现在,人还没见到,就要离开,这也确实不像话。 再加上袁悦之那厮…… 自己不敢来,却把老范给骗来了,虽然老范现在是意识到他是上了这厮的当。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总要见一面,这是基本,否则,就这样不战自溃,将来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里摆? 提前预约当然是没有的,范宁迈上了阶梯,通报了姓名,他家小厮看自家的老爷终于是行动正常了,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范老爷在车上的时候,还吵吵嚷嚷活像个醉鬼,根本无法自理的样子。 谁知这一下车,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彻底精神了,行动也好,言语也好,都正常了许多。 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一门之隔的另一边,王侍郎也赶到了附近,那通报的小厮,正打算去找他,中途碰到王侍郎,便一个欠身,禀道:“郎君,阳燧侯在外面求见。” 阳燧侯? 初听的这个名号,还真是有些陌生,过了一会,王谧才把这个名号和它的持有人对上了号。 “范郎君来了?” 对了! 这个人就是范宁,虽然范宁博学多识,在学问一途上多有建树,但是,因为长期和外甥王国宝不和,虽然表面上关系还算可以,但其实,王国宝却并没有给他说过多少好话。 不只是没有说什么好话,甚至因为王国宝受到司马道子的信任,还让范宁在仕途上屡屡不顺,总是不能得到应有的擢升。 虽然王国宝现在已经扑街了,司马道子也化成了青烟,但是,新皇帝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哪里能想得起来提拔哪个大臣? 】 根本就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于是,目前为止,范老爷子的封爵也就知道阳燧侯而已,真的一点也不高。 至于他的官职,那就更是没眼看,所以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提及范老爷子的官职,以免惹得他不高兴。 “快带我去!” 范老爷子来了,这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重大发展,王谧没有犹豫,立刻让小厮们把院门打开,亲自出来迎接范宁。 要说,自从他开始专注北伐,甚至是开始攻打南阳之前,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现在想来,也该见一见了。 虽然,严格来讲,他们这个小团体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在王侍郎的运筹帷幄之下,王国宝和司马道子相继陨落,那些曾经会给王谧制造障碍的人,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只要能够把北府兵牢牢抓在手中,其实,其他人都没那么重要了,毕竟,现在和王谧为敌的权臣,大约也就剩下王恭一个。 但是,想要扳倒王恭,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照理来说,王恭的势力也没有那么强,手中可以调动的士兵也并不是很多,王谧要想动手,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但是,现阶段他还不准备动手。 原因只在于王贞英,对吧,人家是太后,况且,这位太后刚刚还表示了对北府兵的全力支持。 王贞英不是虚情假意,从言语再到行动,她做的都很到位,就算是王谧一直对他们这一对兄妹很警觉,但是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甚至还很感激她。 于是,为了顾及王贞英的情绪,现阶段而言,王谧还不准备有什么大行动。 更何况,北府这边也确实需要一段准备的时间。 不管是人员也好,还是武器装备也好,都需要很长时间重新装备,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结的事。 麻烦多得很。 若是现在就和朝廷闹翻,这些准备谁来做? 刚刚经历了苦战的北府兵,好不容易回到建康休整,总不能这么快就又把他们拉入战局。 不只是没有同情心,而且,也影响战斗力。 于是,这就可以看出,王侍郎做这样的妥协,并不是只从自己的方面考虑,而是从全局考量,做出的最优选择。 王侍郎为什么不愿意搭理朝廷上的大臣,或者说是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拉拢,这都是有原因的。 就在于,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对王侍郎的事业发展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助力不大。 大晋朝廷和那些统一的强盛的朝廷不同,这个时代的朝臣,并没有那么多的卧龙凤雏,人中龙凤,大家的资质都是差不多的,既然资质都差不多,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派别,你拉拢我,我拉拢你,你和他是死敌,他和他互相不对付,水火不容。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朝廷里面混,明面上效忠的都是一个皇帝,也就是老司马家的。 但那都是表面,内里,其实大家都是一盘散沙而已。 维系着这种脆弱的关系的,就是作为世家大族共同体在江左已经划分好的利益而已。 在这种背景下,就算是换一个领头人,只要大家的利益分配没有改变,谁来都一样。 他们的节操程度,不高。 虽然他们其中的很多人还觉得自己是正经的忠贞之人,但其实呢,这完全是自我夸大。 只要利益到位,他们并没有一定要追随谁的那种信念,而现在上的朝堂之上,大约可以分出派别的,也就是两伙人。 一伙,自然是以王谧为首的京口一系,这其中,能人不少,有很多是王谧到来之后逐渐挖掘培养的,武将居多。有一部分是一早就联合的,还有一些就是主动投奔的。 这里面,文官就更多了。 而另一伙,自然就是传统的王恭一系,虽然现今朝堂上,王恭的势力确实不够强大,但是,他的身边也确实有一些人,再加上国舅之尊,从地位上来讲,相比王谧,他是有优势的。 至于更多的人,都是持观望的态度,那边给的肉汤滋润,就跟着那边跑,节操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 纵观整个晋朝的各种纷乱,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权臣,即便是他们想要兴风作浪,身边的帮手也绝对不会太多,充其量三五个而已。 甚至,这种帮手,往往还分散在沿江几个地段,力量并不集中,这种情况,从东晋延续,一直到了南北朝末年也未能得到应有的改变。 力量既分散,也就很难调动人马组织起行之有效的北伐之战,同时,所谓反叛的各种活动,也往往都以落败为结局。 于是,对于王谧来说,他并不关心朝廷上的大臣是怎么想,也不在乎。至于那些上赶着巴结的大臣,就是堵在他家门口,甚至是排满了整条乌衣巷,只要是他不想见,他也一样不会见。 何必为了无意义的人或者事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太不值得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六章 范家小神童 但是呢,范老爷子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毕竟,也算是老朋友,再加上,范宁这个老头子,很有意思,和一般那些见了面就目的明确的大臣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阿鱼你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王谧出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范宁,虽然范宁现在酒醒了,状态不错,但是在王谧的眼中,他还是醉意浓厚,一看,就是喝多了的。 于是,王谧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老人家给拉住了。 范宁这边还在老老实实的等消息,顺便转悠两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谧已经出来迎接。 猛地被一把抓住,吓得老人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稚远,你终于见客了!” “我老范果然有面子。” 老范本来嗓门就大,又喝多了酒,那个声调就更是控制不住,大声嚷嚷了几下,立刻就招来了路人和邻居侧目。 “那不是王侍郎?” “他居然出来了!” “快!” “快去把消息传出去,王侍郎出门见客了!” “让他们赶紧回来!” 一时之间,街上就热闹了起来,路人们纷纷起哄,有的本来就是离开王府还没有多长时间,看到了王府门前出现了人影,立刻就窜了出来,有的呢,听说王侍郎出门了,终于见客了,立刻就去报信,把这个消息越传越广。 王谧哪里想到,形势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眼看着人流就向自己冲过来,一把拉起老范,几步就冲进了院子。 “把门关好!” “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他一溜小跑,头都不敢回,听到命令的王府小厮,迅速戒备,把棍子和竹杖再次拿出来。 家伙事在手,天下我有! “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见王侍郎!” 王谧拉着老范一路跑,气喘吁吁的,终于是跑到了不受打扰的地方,这一路上就伴随着各种叫喊。 “阿鱼,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王谧支起身子,范宁的年纪比他大一大截,这一会还没缓上来呢,仍然低着头,使劲的喘气。 “不妨事,不妨事。” “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王侍郎这里会这么热闹,王侍郎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现在,建康城里是人人都想见到你,老夫能拔得头筹,这是老夫的福气。” “老夫还要感谢你哩。” 虽说阿鱼是好朋友,但是招待客人也总要有一个招待客人的样子,王谧把范宁让进了前堂,小厮们迅速忙碌起来。 端来了香茶,连火炉也准备了一个,天气转凉了,虽然还不需要烤火,但是,鉴于范宁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也吹了不少冷风,体贴且有眼力的王府小厮,还是搬来了火炉。 “阿鱼,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来看我,本来我想忙完了这一阵,就立刻去和兄弟们聚会的。” 这个兄弟“们”就用的很妙,其实,严格来说,这种兄弟也没有几个了,只剩下了范宁和袁悦之。 范宁连连点头:“聚会是一定的,你大胜而归,立下了不世之功,我们兄弟怎能不为你庆祝。” “不过,你的公事繁忙,这我们也都很清楚,自然要等到你有空闲了再相聚,不过,作为朋友,当然还是应该先来看看你。” “原本,我还以为我进不来呢!” “这几天,听说了你要回城,满朝文武都是跃跃欲试,想要来见你的人,在你家门口可是排了好几天了。” “若是按照那几天的阵势,我肯定是见不到你的。” 想起那几天的盛况,老范也是心有余悸,只能说,王稚远果然是年轻,什么也不怕,抗压能力巨强。 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之下,他居然还可以在家里岿然不动,一点不为所扰,可见,能够带领一支军队连战连捷,依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使然。 “这都是朋友们的厚爱,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北府能有今日的战绩,那是朝廷给的关照多,士兵们同心戮力的功劳,和我本人关系不大。” “倒是阿鱼,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老实说,我对你们那边的情况也是关心的很,只是,之前一直在外征战,实在是无法顾及,所以才一直都拖着。” “现在终于是有机会能坐下来,认真的聊一聊了。” “怎么样?” “你还好吧!” 王谧这句话问的,看似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但是,放到阿鱼面前,却并没有什么问题。 范阿鱼虽然为人迂腐了一点,但是,他也不傻,王谧所指的是什么事,他心里清楚的很。 “好!” “好得很!” “稚远,你不必为老夫操心,国宝那厮完全是咎由自取,早些年我就已经警告过他,让他谨言慎行,他偏不听,被陛下惩治也是应该的。虽说作为阿舅,我也希望能留他一命,但是,天威之下,老夫也没有办法。” “至于老夫自己,倒是好得很,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老夫的孙儿出生了!” “你当初的预测一点没错,吾儿有一小妾,居住在府外,当时确实已经有孕,只是一直在外面居住,老夫也不知晓,现在已经生了,脸面黑的很,看起来确实是能成大事的人物!” “别的不说,我范氏一族要大大的感激你!” “真的生了?” “当然!” “要说真的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个孩子说不定都生不下来呢!” 想起那一天的事情,老范也是心有余悸。 他这位苦命的小孙儿,原本呢就只能和娘亲住在外宅,因为家妻管得严,就算是要临盆了,也不敢回府居住。 外宅的条件虽然也不错,但是,身边伺候的人就跟不上了,话说,这位小妾虽然即将临盆,却也没闲着。 那一日,正要去外间如厕,却没成想,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整个人都往下跌去,正巧撞到了墙边了一块砖头,砖头砸到了头,那小妾跟着就昏了过去。 就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府里仅有的几个小厮都个忙个的,居然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伺候的主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拯救了危局! 没错! 这个人! 就是他们的老公公,范宁,范阿鱼! 也是机缘巧合,苦寻了一个月还是没能找到那没出生的娃儿的范宁老大人,实在是没有招儿了,便开始把视线伸向了府外。 他们老范家吧,虽然也算是大世家了,可是,在世家当中的名声却不怎么样,说句难听的,就是臭臭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评价呢? 明明我们范宁老大人已经是闻名建康城的大学问家了,知识水平绝对是站在的绝对是真相! 一定有这么一个女人,为我范家带来小神童! 于是,在苦寻无果之后,范老爷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府外,啊,对了!我好大儿还有很多外宅呢! 正是这一天,范老爷子正晃荡到这边的外宅,就碰到了这件荒唐事,好家伙! 这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老夫及时赶到,我的好大孙儿就要胎死腹中了? 出了大事,谁负责? 范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幸亏大人孩子都平安,要不然,范老爷子说不定真的会拉着所有奴婢一起陪葬! 范老爷子说的口沫横飞,王谧听的一愣一愣的,却还要表现的很认真,一点没走神的样子。 这还真是一出热闹非凡的,金孙出生记! 王侍郎在扯这个谎的时候是说什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惹起这么大的风波。 “孙儿平安出生,我也就放心了,阿鱼尽管放心,此子将来必定能有大作为,文章流传千载而不朽!” “这可不是我故意奉承你,我早就已经得到了天机!” 再次得到肯定,范老爷子才刚刚凉爽了一些的热血,顿时又再次沸腾了。 “是吗?” “这是真的?” “稚远你可不能欺瞒老夫!”范老爷子这一辈子的信念可都压在这里了! 这就是古人一些朴素的概念,我这一辈子出不了大名气,没有大成就无所谓。 只要我的后人有本事,都是一样的。 到时候也一样有人会知道,这个牛皮的人还有一个牛皮的老子,正是范宁! 这就是家谱这种东西存在的现实土壤。 如果仔细阅读过古代的各种传记就会发现,那些名人传记,不只会记叙这一个重要人物的事迹,连带着他们的祖宗三代以上,尤其是男性祖先,都可以给连带着记一笔。 包括姓名,籍贯,甚至是生前从事的职业,都是有的,有的时候,可以看出,这些声名显贵的名人,他们的祖辈也不见得就是什么达官贵人。 有的是看守城门的,有的呢,是做小生意的,干什么的都有,可以说,要不是后代有本事,成为了可以被记录的历史名人,他们这些老前辈,早就泯然众人了。 一点被记录的价值都没有。 但也正是因为后代有本事,也就成就了他们,即便是自己没本事,没名气也无所谓,你看,这不是照样登上了史书,后世人人都会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这就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有后福嘛。 你看,在古代的传统理念当中,我们很多人,并不会像其他地方的人那么将前程和命运寄托在鬼神之上。 我们会埋怨老天爷不公平,甚至会寄希望于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后代子孙。 当街吵起来也是你等着,我孙子教育你什么的,总而言之,颇有一种老子不行,孙子行之感。 没想到啊,范宁居然对他这个还不知道具体资质如何的孙子,寄予了如此厚望。 王谧暗自庆幸,还好他在这件事上并不是信口胡诌,若不然,这老范岂不是要和他没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七章 回娘家 “阿鱼,这次北征之后,我就要在建康城呆上一段时间了,很多事情好少不了你和悦之的帮助,你们可不要因为我有了点小成就就和我疏远了。” “我们始终是兄弟。” 范宁微微一怔,有点怀疑。 王谧会这样说,他是早有预料,既然让他进门,那就是还认他这个朋友。 怎么可能说那种绝情绝义的话? 但是,王谧居然会惧怕他们两个与他疏远,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照理来说,现在的王侍郎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王侍郎了。 那个声威和权势都是大大的,甚至是在建康朝廷都是首屈一指,他们这些大臣早就已经沦为小跟班了。 只有王谧愿意搭理他们的份,没有他们不愿意搭理王谧的份,什么叫做疏远? 他们怎么可能主动疏远王侍郎? “稚远,这自然是不会,我们都是很支持你的,只要你有需要,就尽管提。” “只要是我们兄弟办得到的,我们一定尽心尽力。”范宁捋着本来就比较稀疏,没有几根的山羊胡,侃侃而谈。 尽心尽力,这种词语用的,实在是过于谦卑,要知道,他们也是朝廷重臣,绝对没有必要和王谧摆出这样的态度。 如此谦退,反而有一种虚假之感。 幸亏王谧了解他的为人,要是换一个多疑的,一定又要暗自敲小鼓。 “阿鱼,不必这样说,我还要劳烦你呢。” 既然范宁说的这样诚恳,那不给个机会也就说不过去了,正好,王谧确实有一件事可以拜托这位大学问家。 范宁呷了口茶,眯着眼睛,等待着王谧开口,而王谧,则并不着急,一边休息,一边悠悠然的聊着天。 本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甚至是可有可无的事,现在拿出来只不过是让好朋友放心而已。 “其实,是这样一件事,我觉得这件事交给阿鱼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你若是不上门,等过了今天,我也要去找你,好好的商议。” “哦?” “和老夫有关?快说说看!”范宁昏黄的眼珠子,登时就点亮了。 没想到啊! 还有我老范发挥作用的时候! 哼哼! 快说快说,让俺老范露一手,也让朝廷上这些无耻小人,看看我老范的厉害! 王侍郎是真的有任务要交给老范,可不是诓他,于是在老范期待的眼神之下,也一点不心虚。 “阿鱼,我打算过几日在城里举行一场献俘仪式,将那些氐秦的降兵亲自进献给陛下,也让建康城的百姓看看热闹,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明了,太后娘娘也支持,只不过,想法是好,具体如何实行,我还真的没有主意。” “我知道,献俘仪式,古已有之,也有固定的一个方式,可是,我对古籍研究不深,尤其是礼仪典礼这一类就更不精通了,但是,阿鱼你对这方面是很了解的。” “也是行家,所以,我想拜托你来制定仪式的各种流程,这样,我们这个仪式办起来也就更体面了。” “好啊!” “太好了!” “你想的对,这种事情,老夫最拿手了!” 哎呀,这个小子真是太了解他了,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合适的差事呢? 这不是正往他老范的怀里送吗? 是的! 这种古代的祭典,仪式,讲究的那些规矩,找他老范就没问题了,最拿手了。 “没问题,都交给我,我先把所有的规矩都写好交给你,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对了,还可以把悦之也叫上,他现在也清闲的很,足可以帮老夫的忙。” “当然可以,需要什么人,什么典籍,你只管找我,我都可以帮你调配,你只管安心把这个仪式搞好,一定要合乎古制。” “钱这个方面你也不用着急,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明白,都明白。” “稚远你老夫是信得过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说干就干,范老爷子也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尤其是碰到自己拿手的差事,更是劲头比谁都足。 王谧还没有起身送客,也根本就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这边还叫来了小厮,准备张罗晚饭。 到底是自家兄弟,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管饭就让走呢,空着肚皮,实在是不合适。 也不是待客之道。 谁知,这边还没来得及说清楚,那边,范阿鱼就自己抬起屁股走了,跑的飞快。 这还真是……省事了。 老范什么时候如此善解人意了? 老范这边跑得快,当然不是因为尿急或者是什么拉肚子之类的原因,老范也是要干正事的人! 别瞧不起人! ………… 王府风波渐平息,因为北府兵大胜回城,王贞英代表陛下颁布了旨意,满朝文武赐休沐三日。 这一下子,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些纷争也可以稍稍有所缓解,至少,不会马上就爆发出来。 虽然朝廷上的事情暂且不用费心,但是,刚刚回城的王侍郎也是闲不下来。 他要应付的人,还多得是。 其中,自然有不少都是根本不能忽视,甚至是他要上赶着巴结,不得迟疑的。 是谁? 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立下不世之功的王侍郎,掌控整个大晋最强战斗力的王将军,亲自上门问候? 当然是大晋王朝的实际幕后掌控者,谢公,谢安石了! 一架双辕马车在谢府门前堪堪停下,不用看那来人的面容,熟悉建康城风物的人也能知晓他们的身份。 必定是那琅琊王府的王稚远,王侍郎来了! 只因的,即便是王侍郎已经打了无数胜仗,抢占了许多北方的城镇,但是,马这个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在繁华的建康城,也还是个稀罕物。 绝对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主要是,那些北方重镇,还是距离草场远了些。 等到把长安、洛阳那些正宗的北方重镇拿下来,这边的马匹才会更多一些。 然而,那还只是个遥远的目标而已,如今,拿下了邺城的北府兵,需要的是长期的休整,短期内是无力再战了。 于是,那些城池,目前也只能是暂时的保存在异族的手中,当然,只是非常短暂的。 时机一到,王侍郎就会再次跨马扬鞭,越江而来! 但是现在,踌躇满志的王侍郎,不但是没能在马上逞威风,反而是站在了乌衣巷上,谢府门前。 身边还牵着亲亲娘子,谢明慧。 “稚远,你什么时候把绿珠娘子带来让我见见?” 夫妻两个昨日已经正式和解,又恢复了亲亲爱爱的状态。 不过,恢复是恢复了,也不代表谢明慧就不在乎这件事了,只要没有见到绿珠。 只要没有把这件事彻底的解决好,这根刺就会一直在她的心里插着,时不时的就要窜出来,刺一下。 “娘子,今天是回娘家的好日子,你就不能不提这件事吗?”王谧很无语,把她的手又拉紧了些,好心劝说。 谢明慧嗔怒道:“怎么了?” “提都不能提,你还心疼她?”明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谢明慧还偏偏就要这样说。 很明显了,这就是吃飞醋嘛。 那边绿珠到底是生的什么模样,脸上有几颗痣都不知晓,就气成这样,这正常吗?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娘子这又是欺负我,我怎么会心疼她?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和娘子说的很清楚了,娘子也都说了体谅,这才过了一天,怎的就开始翻老账?” “再者,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就算不是个柔软的娘子,就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帮我们脱离了困境,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险境啊。” “你自己认真的想一想,那日,就算是换了你在现场,有这样一个陌生的娘子救了你,以你的个性,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谢明慧一直抿着嘴,就等她说完就要反驳,可到了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王谧的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窝里。比昨天的那些叨叨念念,单纯的讲述要有用处的多。 是啊! 如果换做她谢明慧呢? 如果是她遭遇到那种事情,呆在那样一个危险之地,有这样一个女子,仗义相救,不管她是不是主动的,总归是搭救了她。 如果,因为救她,自己就要深陷险境,甚至是丢了性命,岂不是冤枉?而如果,这个时候,谢明慧却有可以拯救她的机会,她会怎么做?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当然也是一样的选择! 怎么可以看着美人落难? 更何况是丢掉性命这样的惨事,更是不能做了! “好了!” “别说了,快点进门吧,阿翁还等着呢!” 哦,说不过他,就打算耍赖,真是好招数,王谧全都看穿了,却也不想戳穿娘子。 毕竟,一个热爱吃飞醋,还勇敢的维护自己利益的小娇娘,才可爱嘛。 那种只知道端庄大方,万事不说出口,就知道一味隐忍的古板女子,王谧才不喜欢。 那样有什么意思? 只是一尊活菩萨而已! 不过,说到谢家阿翁,王谧也是头疼的很呐。 自从回到了建康城,今日的这一次见面就是免不了的,王谧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是时时刻刻准备着。 要么就是他赶在前头,先去拜见谢安,要么就是谢安等不及,主动来邀请他。 反正,这一遭是免不了的。 但是,相比太后王贞英,很显然,谢安是更加棘手的存在。 虽然连谢安头顶的白发丝都还没有见到一根,但是,王谧已经可以预见,这一次见面,场面不会和谐。 一定会非常难看。 邺城之战之后,很多事情就再也掩饰不住,首当其冲的就是北府兵的归属问题。 到底是姓谢,还是姓王? 在邺城之战以前,这似乎还不是一个问题,或者说,这一直都是一个问题,只是那个时候矛盾还并不激烈,还是可以忍受的。 毕竟,王稚远能够执掌北府兵,也是受了谢安的嘱托的,是谢安亲手把北府兵交到他手里的。 原本,王谧的等级也不会上升的这样快,毕竟,他的前面还有老丈人谢玄。 谢玄在,这支队伍就要姓谢,他王谧不过是一个仗着老丈人在北府混,他就跟着一起混的小将而已。 就算是再能征善战又如何? 有谢玄在,谢安就不可能把北府兵正式交给王谧,有姓谢的能人不用,难道会转而去信任他一个姓王的? 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谢玄彻底告别历史舞台,他王稚远彻底掌控北府兵,这一切,一开始肯定是超出了谢安的意料。 谢玄年纪也不大,按照谢安的估计,再坚持些年头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作为老一辈,在这里坐镇,等到再过十年,谢家年轻一辈成长起来,其中肯定有可堪使用的人才。 到那个时候,谢安也隐退了,谢玄呢,也把位子都坐稳当了,这个时候就可以从容的提拔谢家的新一辈,谢氏一族的势力就更加稳固了。 然而,这一切的设想,都在谢玄故去之后,彻底成为了泡影。 新的一代没见踪影,老的一代便撒手人寰,老实说,年迈的谢安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危急时刻,他能怎么办? 只能让王谧顶上,再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女婿,比其他人还是更可靠些。 所以,那个时候的谢安也是全心全意的依靠王谧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那样做,毕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管是谢安还是王谧都没有指望他们之间能够一直和睦。 】 北府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一支强盛的军队,谁能不眼馋?谁能眼睁睁的就看着这样一支队伍送到别人的手里。 当然是要争抢的! 更何况,谢安有堂堂的资格,能够争抢这支队伍,毕竟,北府的基础就是他打下来的。 他是老前辈了。 然而,很显然,即便是老前辈,那也是过去式了,现在,北府上下从将领到士兵,全都听从一个人的号令,那个人,就是王稚远! 可不是姓谢的。 队伍已经被人家带起来了,而且,老实说,同样一支队伍,在谢玄手下的时候,可没有这样骁勇善战。 北府兵能有今日的规模,能有今日骄人的战绩,哪里是靠的谢家,既不是谢玄,也不是谢安。 只有王稚远,担得起这份荣誉。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我对北府没企图! 于是,这里就有一个矛盾,一边是北府的创始人,一边呢,又是带领北府不断壮大的功臣,到底谁的功劳更大些? 谁应该执掌北府兵? 如果由北府将士来票选,那个答案似乎是可以不用质疑的。 除了王稚远,还能是谁,当然只能是王稚远了! 可是,谢安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即便是这个形势已经完全不在他这边了,他也绝对不会把队伍轻轻松松的就移交给王谧。 虽然帅印都可以给他,但是,那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北府兵还得是我谢家把持。 可是现在,夺取了邺城的北府兵,已经不是以前的北府兵了,那种名义上交托给你,实际上,你还是要事事向我请示的模式已经行不通了。 谢安是个很现实的人,即便是王谧今天退让,仍然以他为尊,他也不会相信。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一个常胜将军,早就已经控制北府多时的人,还要多一道手,事事向他一个身居建康城的老头子请示,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既然已经维持不下去,那就不如直接撕破脸皮,虽然谢老爷子年纪大了,却也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 当初,选择王稚远来执掌北府,现在看来是极为正确的选择,也让北府彻底成长了起来,顺利发展壮大。 这一份功劳,谢安绝对是承认的。 但是,不能因为承认这份成绩就让老翁直接交出北府,他既没有这个意愿,而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事情。 要知道,北府能有今天,整个谢氏家族都是出了力的,而且,虽然这一代的谢家人比较废,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对北府这支队伍就不觊觎。 他们也是惦记着的。 再怎么说,我们建立的队伍,也不能直接便宜了外姓人呐!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不说谢安了,就连王谧也是认同的,别说是谢安,就是他王谧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部队,最后给了别人呐。 所以,正是因为互相都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这才让王谧格外痛苦。 毕竟,谢安还算是一个他极为尊重的长辈,平心而论,一直以来,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找出另一条路,一条更好的出路来解决这件事。 可惜,这件事的前景实在是黯淡。 王谧挽起的爱妻,信步走向了谢府正门。 不管今天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要堂堂正正的从这里走进去! 希望,也一样能堂堂正正的走出来! 老婆护体! 王谧把老婆紧紧的抓在手里,表面上还要装的气定神闲,脚步坚定。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一批。 见面是一定要见面的,这一关是逃不过去的,但是,王谧也不是那种会直挺挺上前送死的人。 这里可是谢府,是谢安老爷子的地盘! 即便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谢老爷子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种下黑手的人,但是谁知道呢? 万一谢老爷子一个不顺心,就把他给欻欻了呢? 为了避免被欻欻的命运,王侍郎坦然的将亲亲老婆拉上了,有老婆在,谢安总不至于会动手吧。 这也太不体面了。 再者说,对于两人之间的纷争,谢明慧现在完全不知情,她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还以为,他家郎君与自家爷爷相处的有多么融洽呢! 再怎么说,谢安也还是疼爱谢明慧的,他不会冒着让谢明慧伤心的危险去给王谧找不痛快。 有小慧慧在,他王稚远就可以在谢府里横着走了! 两人在正堂稍后了片刻,就看到那天天跟随在谢安身边的小书童谢襄进了来。 经历了一次送信之旅,谢襄明显成熟了许多。 言语之间也再无轻佻,行为动作也稳重了许多,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二位稍后,主公这就过来。” 有谢明慧在这次见面就可以被称作是普通家常见面,不过是陪着自家娘子回一趟娘家而已。 谢安姗姗来迟,这也是正常的,人家是老人家,又是大牌,自然不能按时在这里恭候了。 即便是王谧早就已经通报过了,今天他会携带着谢明慧一道回来,谢安也并没有提前出现。 王谧倒是无所谓,谢安来到,自然是先看到自家孙女,一把就揽入怀中,说了许多体贴关心的话。 对谢明慧,谢安绝对是没的说,完全是真心的长辈的风范,表情也特别的和善。 那种感觉,和当初挑中王稚远,要让他到自家做女婿时候的殷切模样,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当他转过脸来和王谧交谈的时候,王谧便发现,他的脸色已然改变了。 并不是变得面目可憎,没有那么严重,但是确实是冷淡了不少。 这也是应该的,王谧完全能够接受,并且面对谢安的冷脸,仍然是摆上了一副笑脸。 没关系,年轻人,吃点亏是应该的。 况且,在王谧看来,事到如今,谢安还能保持表面的淡然,已经是很有肚量了。 这要是换一个人,比如王阿宁之类的,就现在,保准已经气得升天了! 要不然就根本不会让王谧进门! 啥? 我不去上门打你都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脚软还敢找上门来,岂不是找打? 大棒子挥起来,打死一个是一个! 想想王阿宁,就会觉得,谢老爷子已经很不错了。 明慧拉着谢安聊了好多家常,王谧也跟着附和了好几句,气氛还是很融洽的。但是,就连谢明慧自己也知道,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而是在座的两位男士。 于是,做够了样子,她便欣然起身,宣布要去找自己的姐妹聊天。 这还有什么不准许的? 当然要放行,谢明慧能这么主动离开,倒是省了谢安的事,原本他还打算带着王谧去书斋那边离。 这一下,倒是可以就地就谈了。 谢明慧起身离开,现场的气氛瞬间就有些奇怪起来,随着房门关闭,气氛更加压抑了一成。 甚至连屋里的光线都变得晦暗不明,让人心绪不宁。 这就不好了嘛。 一点都不光明,好像今天的谈话就是奔着谈崩去的。 王谧走到窗前,把几扇窗子都挑开,一时之间,空气也流通了,阳光也照进来了。 “稚远,这一次,你真的是令老夫刮目相看了。” 王谧回身,正好和谢安的眼神撞上,而谢安,竟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赞美的话。 这就很尴尬了。 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知道这只是谢安为了让大家面子上好看,随便吹几句,也好展开话题。不过,这个用语实在是过了。 太过了。 就好像,他谢安真的大公无私,能够做到对王谧的连战连捷霸占北府的事迹心平气和。 怎么可能呢? 就连王谧这个现代人的里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谢安居然能做到如此豁达? 不可能的! 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骗局,不能被表面上的事情蒙住双眼。 “谢公过誉了,这些都是稚远应该做的,谢公把北府兵交到稚远的手里,已经是最大的信任了,稚远自然是不能辜负。” “如今,我已经将帅印交给了刘牢之将军,北府兵也暂由刘将军代为管理,谢公若是想要收回帅印,可以去找刘将军。他很快就会归还。” 谢安微微一怔,显然是被王谧这个开头给震惊了那么一小下,当然了,也只是一小下而已。 谢公一向是稳坐钓鱼台之人,你很少能在他的脸上看到震惊,惊恐的表情。 就算是有这样的情绪,也往往都被他隐藏在那一副很少变化的表情之下了。 等到真格的时候,王谧就不禁开始怀疑,谢安的这副做派究竟是好还是坏? 当然了,能够保持谦谦君子的姿态,合适都不撕破脸皮,不下黑手,这当然是最好的,也是值得称赞的。 但是,万一这只是他的假面具呢? 要知道,想当年,谢安也是有脾气的人,也是很有个性的人,没有一点手腕,只凭着极高的声望,他是坐不稳今天的位置的。 当他想要拉拢王谧的时候,他自然可以做到好声好气,更何况,王谧还做的这么好,把在他手中半死不活的北府兵,直接带领的战斗力爆表。 这么得力的孙女婿,谁会不喜欢。 但是,若是王谧要和他争夺北府的掌控权呢? 很多人会有疑问,现在北府不就在他王稚远的手里掌控着吗,除了他,还有谁能号令北府? 让这些如狼似虎的战士们指哪里,打哪里? 难道,会有人认为是谢安吗?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王谧现在执掌北府,毕竟是在谢安的准许之下才能维持下去。 也正是因为,在王谧的头上还有谢安,名义上,北府仍然是谢家在掌控,王恭才不敢轻易对王谧下手。 毕竟,这中间还夹着个谢安呢! 一则是,谢安在朝中德高望重,是多少大臣仰慕的对象,这么多年来,做事也是体体面面。 从来没有拉跨的时候,这样的人,你总不能在他眼皮底下就修理他的孙女婿。这不是不把谢公放在眼里吗? 这还只是各种纷繁复杂的原因之中的一个,还有一点就是,名义上北府还是属于谢安的,朝中人士也都知道,谢安并没雨偶放弃对北府的控制。 既是如此,你修理王谧不就等于是给谢安难堪吗? 谢安做的有任何失当之处吗? 并没有! 于是,王恭就是对王稚远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碍于谢安,也不好动手。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谢安好像也是当了王谧的挡箭牌。 可怜的王恭陷入了那种逻辑轮回,也就是,王谧和他有深仇大恨,他绝对不能容忍此人。 只要打压了此人,北府就可以尽数收入他的怀中。 可是呢,王谧的身前又总是有一个谢安挡着,谢安也时常给王谧下达命令,王谧呢也没有违抗的迹象。 这支队伍,现在到底是属于谁的? 是属于冲锋陷阵干活的王侍郎? 还是属于在建康城老闲自在的谢安石? 王谧的诸多行为,确实让王恭看不惯,王谧就是什么也没做,只要是不能显示他王恭的本事,那就是有问题,也不妨碍王恭出手修理他。 但是,人家谢安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人家明明有这么高的声望,在新皇登基之时,还能坦然的把朝政都交给你王恭。 自己呢,则是一心呆在家里,充其量也就是到郊外去看看风景,对朝廷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不闻不问了。 如果,这般退让,王恭他还能找出问题来的话,那他王恭就是神人了! 于是,在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谢安面前,就是王稚远有问题,王恭他也不好发作。 难啊! 王阿宁很着急,这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拆伙呢? “稚远,你我都明白,北府能有今日的建树,那全都是你的功劳,和老夫没有多大的关系,既然你今天能来,老夫就很欣慰。” “怎么样?” “既然你也来了,看来你也知道我们要谈什么了。” “说说吧,以后的想法。” 谢安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而是使用一种,你懂我懂的情境之中进行表达。 不管怎么说,如何表达,今天他们的话题注定要围绕着北府而来,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谢安挥挥手,就把选择的机会让给了王谧,自己呢,则采取了守势,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是更稳妥的方式。 毕竟,谢老爷子深居简出,也很长时间没有过问北府那边的情况了,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还不如让王稚远先出招,他这边则看看情况再出手。 很好! 非常好! “谢公,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说帅印就代表北府的权力的话,因为我现在人在建康,北府那边的事务就交给了刘牢之将军,他本就是北府旧将,对北府里的事务也熟悉,帅印也交给了他。谢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牢之自从投奔北府,一直都是跟着丈人一起作战,一路提拔也都是受了丈人的关照,稚远带领北府,不过是想让这支队伍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并无其他企图。” 王谧的表述一片赤诚,可越是这样,谢安就越是不能相信。 世上岂有圣人乎? 这样鞍前马后的为北府劳心劳力,然后呢? 然后就说,对北府没有任何的企图,一点也不贪图北府的权力,掌控权,这可能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四十九章 北府交给我? “年轻人,大话可不能乱说。” “你绝对做不到如此宽宏大度,还是尽早说实话吧!”谢安豁达的说道。 谢公一向是最宽容的,年轻人爱面子,他清楚的很,也知道,没有他的一再准许,王谧不见得敢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可是绝对的优待,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惜的是,王侍郎对这样的机会并没有珍惜。 他们两个现在完全是鸡同鸭讲的状态,互相对不上号。王谧呢,只想让谢安放心,目前为止,他还对掌控北府没有什么兴趣。 只要是能够让他继续带兵打仗,一切都不是问题。帅印,给谁都行,反正,指挥一支军队,严格说来,也根本不需要这个。 对于王稚远这样在北府已经有极高威望的将领,只要是他的人出现在京口,就足够号令四方的了。 帅印那种虚假的玩意,就是个摆设,和实际的掌控力并不能挂钩。 如果,谢安希望北府仍然留在他的手中,至少是名义上的,也是可以的。 王谧没有那么计较,他的志向高远的很呢! 而谢安呢,他的意图似乎也并不能很好的传递给王谧。 于是,老爷子也是为难的很。 “稚远,老夫知道,如今北府能有今日的面貌,都是你的功劳,你也不必再推辞,刘牢之算什么?” “想当年,他跟着幼度做事的时候,能力尚不及幼度,老夫如果想让北府好,怎么可能把北府交给他?” “你这位北府的大功臣,也不能看到这样的境况吧!” 道理还确实是如此,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府刚刚雄起便立刻走向衰落? 刘牢之,他确实是不行。 日常带兵操练,进行小型战役,都是可以的,但也只能到这里了,大型战役他绝对是指挥不起来的,甚至是,大规模的战役如何指挥,他甚至都没有研究过。 把北府兵交给他,那就约等于是自取灭亡,谢安没有那么傻,他也没有那么自私。 不会像王恭那样,万事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只想自己得意,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 说来,这也是真的花费了心血和只是动动嘴巴的区别。 对于王恭来说,北府这支军队她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不过是一支好使的军事力量而已。 他在乎的,只是这支军队掌控在谁的手里,能不能为他所用,至于,军队的建设,那是从来都不关心的。 其实,他一直都在中枢朝廷混事,从来也没有带兵打过仗,也不熟悉兵事。 可以预见,北府兵交到他的手里,肯定会日渐衰落,绝对不可能比现在的形势更好。 为了他个人的私欲,他才不会在乎北府的死活。 而谢安呢? 他就没有这么狠毒的心肠,这一来是个人性格的差别,谢安本来就是一个仁慈的人,他从不是一个私欲膨胀的人。 他也办不出那种为了自己得力就把北府整支队伍全都糟蹋了的那种蠢事。 二来,北府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它走向衰亡? 这也就是为什么,谢安一直容忍王稚远的原因之一,即便这个小子的很多行为已经是很不稳妥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对北府有益的将领。 他的学识,他的能力,他的胆量,都能够带领北府走的更远,走的更好。 这一点是谁都比不上的。 “稚远,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有些话,确实要现在就说明白。” “现在这个阶段,老夫确实还下不了决心把北府全都交给你,现在也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你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看看情况发展。” 啥? 老谢这说的是什么? 这个话锋,和王谧想象的,完全不同嘛。 为什么提到要交权的问题,明明王谧自己都没有提起,他却自己送上门来。 这该不会是谢老爷子的陷阱吧! 就算是陷阱也无所谓,还能如何,反正让他交权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北府也绝对不是撤换了王谧就可以迅速拉个别的什么人就能指挥的动的。 这一点,谢安应该也很清楚。 姑且听听老爷子想说什么吧! 令王谧很满意的是,一向慢悠悠,什么都不着急的谢公,这一次说话却是很痛快。 “目前来看,老夫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也是对你和北府都有帮助的。” “以后,北府与北府只有名义上的挂名关系,老夫将不再参与北府的任何事务,北府的任何行动,都由你王稚远一个人说了算,不必再向老夫汇报了。” 石破天惊! 如果说有一个词语可以完美的形容王谧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它,只有它!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公,你是说真的?” “以后,北府就交给我?” 王谧一整个震惊脸,就摆在眼前,谢安恢复了笑呵呵的表情,活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当然!”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没错! 谢安在说正经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从容不迫的表情,淡然的语气,这和当初他要把北府交给王谧管理的时候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差别。 那么,这就是说,这是真的了? “谢公,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从我本人来说,自然是万分感激,谢公也知道,我统领北府,也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想趁着形势有利的时候,能够多多夺回北方的城镇,如此而已。” “我并不贪恋权力,却也担忧,如果北府交到其他人手里,刚刚凝聚起来的战斗力,就会迅速崩塌,那样的话,岂不是给了异族机会,甚至以往所做的诸多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虽然我心里是这样想,但是我也很清楚,北府是谢公一手缔造,我应该考虑谢公的想法,也应该尊重。” “如今,谢公如此器重我,我怎能不奋起?” 一时之间,转变来的太快,让王谧无所适从,说什么好像都不能将他的心思全都表达出来。 他只有一个劲的道谢,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负罪感更低一些,让谢安的心情更好一些。 谢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劝勉道:“好孙婿,这已经是决定了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怀疑。” “只管把北府发展壮大,夺回北方重镇,这才是你需要关心的,只要你能办成这些事,老夫就是彻底把位置让出来又如何?” 王谧一怔,谢安却笑了。 他超过了王谧,向着门外走去,轻轻推开门扉,阳光和微风都窜了进来。 谢安张开双臂,好像要迎接新世界似的。 “你要知道,老夫以前就不想要入朝为官,四十岁的时候,仍然游荡在山水之间,如果不是家族需要,我是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任何事的。” “既然当初不在乎,现在也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把掌控北府这件事放在心上。” “若说以往,还有一分进取心的话,那也是因为,不能将北府拱手让给那些废物。” “但是,稚远,你不一样。” 谢安转过身来,情绪很激动。 “你有能力,也有雄心壮志,虽然你生的漂亮,一直以来,看起来也像是一个闲散人,但是,深入了解之后,我就能够断定,你不是一般人。” “你是值得信赖的。” “你也有能力把北府兵带好。”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所期望的,不过是一番心血不要白费。有了你,北府便未来可期,我就放心了。” 如果说刚才王谧还有意思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则是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没有任何的疑虑。 反复表态,前后言辞一致,这就说明,谢安说的,完全是出自真心,并没有半分欺瞒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谧躬身行礼,不管未来如何,此刻的谢安,绝对是令人敬佩的,谢安欣然接受,又将王谧搀扶起来。 “好了,就算是让你过来,我想谈的也就是这些事,现在都谈完了,也不必再多说了。” “快点去找明慧吧,她还等着你呢!” 哦! 说到谢明慧,谢安忽然又把王谧拦住了。 某人这边都打算脚底抹油了,突然被拉住,实在是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反悔了? 不能够啊! 谢安是什么样的人,稳重,持平,今天他说的这些话,王谧敢打赌,肯定是好几天以前就全都想好了。 临时变卦的可能性不高。 既是如此,还能有什么事? “稚远,那个和你从徐州回来的娘子呢?” “那个叫绿珠的。” 啊哈! 果然如此。 就知道谢老爷子掌握的情况,肯定不止那一点点。 就连绿珠的名字都知道,可以想见,谢老爷子的情报网,相当不一般。 “谢公,孙婿与此女并无瓜葛,不过是在徐州城陷入困境,此女从旁相助,才能让我们一行人从徐州城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此女也因此得罪了徐州城主帅符飞。” “所以,我们也只能想办法把她带出来了,当然了,此女原本是青楼女子,不管是明慧也好,谢公也罢,都不会看得起她,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我只是把他带到建康城,脱离险境而已,没有其他的想法,现在此女也是住在我的兄弟何无忌家。” 这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绿珠安身之地说清楚,看到了,我可没有把那个青楼女子带回家,她在兄弟家呢! 谢安呵呵一笑:“这个我知道。” “不用我提醒,你也不敢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不过,虽然我相信你,但也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此女不可久留,你还是早些把她安置到别处去,不要和她有太多的瓜葛。” “免得伤了明慧的心。” 王谧点点头:“这是自然。” “我心里有数。” 虽是这样说,但是,事情还是很复杂的。 王谧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深深的看了谢安几眼,深深的。 你的好孙女还说要见绿珠呢! 这件事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仔细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何必找那个不痛快? 王谧从谢府正堂走出,整个人的气势都焕然一新,这真是一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转折。 这怎么可能呢? 谢安,掌控建康朝廷足足二十年的东晋最后的风流权臣,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权力移交到了他王稚远的手里! 王谧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竟然会这样顺利。 在见到谢安之前,他曾经做过很多种设想,他设想谢安会故意发难,要求他交出北府兵权。 他设想,谢安会释放出信号,要求他主动请辞。 他还有那种设想,虽然谢安让了他一步,可以让他继续统领北府,但是对他的控制也会进一步加深。 以后,关于北府的一切,他都要事事知悉,不得有误。 在王谧看来,或许能达到这最后一种层次,已经是最好的妥协方案了。对于双方来讲,在现阶段来说,这都是可以容忍的。 哪成想,谢老爷子大手一挥,竟然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他,甚至还叮嘱他,以后事事都可以自己决定,不必再向他请示了! 不但不需要没完没了事无巨细的汇报,甚至连过去一段时间汇报一次的书信都省下了。 这……难道就是主角光环? ………… 王侍郎这边春风得意,而另一边,王阿宁可就没那么得意了。 别人立了大功,还拿到了兵权,可谓是想要的都有了,而有的人呢,比如王阿宁这样的,就是事事不顺,喝凉水都拉肚子了。 不是说好了不见面了吗? 为什么又要见? 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昨天就说什么也不想见,今天就突然大清早的便让人进宫?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既然能进宫,那就不能浪费机会。 王恭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王稚远! 倒要看看这厮和妹子都说了些什么! 万不能让妹子受了王谧这厮的骗!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待老王上前去一探究竟! 于是,王侍郎在谢府忙碌,而这边,太原王府里,王阿宁也没闲着,早饭都没吃一口就直奔建康宫而去…… 建康宫中风云再起?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章 国舅爷怒了 “娘娘,该用膳了。”大宫女司青缓步走到了王贞英身边,看她一点用膳的心思都没有,便提醒了一句。 主子可以不想吃,但是做奴婢的,却不能不提醒。 谢明慧从塌上起来,也踱到院子里去吹了吹风。 “不着急,等到大兄来了,一起吃就好。” 等到王恭过来? 那都什么时候了! 司青上言道:“娘娘,召见的消息才刚刚传出去,王公过来,可还有好长时间呢!” “娘娘还是赶紧用些饭吧!” 王贞英可不打算这样做,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并且十分坚定。 “不着急,不着急。” “我想,大兄肯定也没吃呢,还是等着他一起吧!” 还没吃? 不至于吧! 司青抱着疑问离开,实在是想不通这个路数,按理说,虽然太后娘娘是一早就去传旨意了,但是,时辰也不是太早的。 别的不说,今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就算是有紧急的事务,也要徐徐缓办,绝对不可能太快。 王贞英也是这样做的,虽然她想尽快见到王恭,但是,也预留了让他准备的时间。 毕竟,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大家都要休息,谁也不会太早起身的。 要是别人,王贞英绝对没有那么好心, 早就早早的把他们都提起来,拉进宫里来会面了,管你们是醒着还是没醒着呢。 太后娘娘我都没有睡觉了,你们还想睡觉? 甚至,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刻意刁难也是有的,就是故意要搅了你们的清梦。 让你们睡不成! 可是,面对自家大哥哥,王贞英就要手下留情了。 时间安排的都是很稳妥的,王恭家本来就在乌衣巷上,距离建康皇宫不远,准备时间相当充裕。 不过,饶是如此,王贞英仍然很有信心,王阿宁他,肯定是没有心情吃饭的。 别说是吃早饭了,就是昨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都是个问题。 一则是,王阿宁他是一个疑心病特别重的人,这个就没的说了,谁也救不了他。 夜深人静之时,他一定会反复猜想,到底王贞英和王谧两个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都说了什么呢? 肯定不会有他什么好话。 如果有,为什么不带着他?为什么还要专门把他排除在外? 二则是,王恭,他还是个极度小心眼的人。 你知道的,就算是王谧和王贞英两个堂堂正正的,什么有关于他的坏话都没说。 那也是没有用处的。 因为,谁让你先见了他王谧的呢? 放着亲生哥哥不见,还放到一边,你就有问题。 我就生气! 于是,不管王贞英做什么,在当前的朝局之下,王恭的心情都不会好。 什么时候,战场上传来了王谧扑街的消息,说不定,不用别人做什么,他也会立刻心情大好,原地崛起。 正是明了亲哥哥的几个套路,王贞英才特地准备了饭食,等着他进宫一起吃饭。 要是让哥哥饿着肚子进宫,再饿着肚子出宫,可有点太不像样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能来呢? 这还真是个未知数。 王贞英这边也是发愁的很,别的问题倒是没有,最主要的是,她饿啊! 真的饿! 非常饿! 要是王恭再不来,她可就等不得了! 虽然嘴上牛皮吹得好,但是,事实上就是,吹出去就后悔了,王贞英现在是忍着饿劲,在努力的坚持。 好哥哥! 你要是亲哥哥,就快点来吧! 而另一边,王恭就好像是听到了妹妹的召唤一般,一路飞驰就冲进了宫。 之所以能这么快,那还是因为是他王阿宁,换一个别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既是宰辅,又是国舅,王恭现在在朝廷上的地位是杠杠的。 于是,进宫面见陛下和太后,完全不需要更换交通工具,步行就更不需要了。 只需要原速前进即可。 这样一来,他自然是比那些需要下车步行,亦或者是更换交通工具的大臣要快得多了。 一路来到了王贞英的寝宫,蹭的一下蹿下了马车,片刻都没有耽搁,径直就冲到了宫门里。 “太后娘娘,老臣来了!” “来了?” “终于来了!” “快!” “快请进来!” 听到这声呼喊,王贞英二话不说就窜到了饭桌旁,王恭还没进门,她这边快子都已经举起来了。 等到王恭来到她面前,她都已经吃上了。 这有什么了? 面对王恭的震惊脸,王贞英特别坦然,大有一种,都是自家兄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太后娘娘,这……” “是啊,我还没用早膳呢,大兄也没吃的吧,坐下一起吃吧。边吃边聊,更好。” 虽然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既然是自家兄妹,那就没有什么好讲究的。 都是好菜好饭,好啊! 王恭抚了抚肚皮,略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坐下了。 人,终究还是不能战胜生理本能。 在极度的饥饿之下,那些礼节都是虚的。 “太后娘娘这么早就把老臣找来,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吧。” 粥还没有喝几口,王恭就开始念叨他那些破事,王贞英正在勐夹菜的快子,登时一顿。 停在了那里。 “大兄,我们吃完了再说,不好吗?” 真是,人家吃性正浓呢,非要搅合,这个人呐,还是这么没有眼力,万事只想自己,也不顾及他人。 “这不是你说的,边吃边聊吗?” “大兄按照你说的办,还错了吗?”老王委屈死了,好不好? “虽是这么说,我是让你可以说些轻松愉快的,谁让你又来聊王稚远了?” “大兄不是说,已经和他不是朋友了吗?为什么还如此关心他的事?” 这不是废话吗? 你要是不见他,我也犯不着关心呐! “大兄也没有格外关心的意思,这还不是因为,大兄昨天原本打算在城外设宴款待他,被你半路搅合了才如此的吗?” “还以为你们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说,若是和朝政有关,我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了。” 借口,老王还是可以编出几个的,而且,可以编的很圆润,特别的完美。 为了公事,你总不能还对我有所隐瞒吧。 “你说昨天的事啊,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大兄,是你想多了。” 你这么做,我能想的不多吗?王恭腹诽道。 “妹子,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先和大兄说一声,却要见那王稚远?” “还是说,你觉得,他现在是朝廷肱骨了,大兄没用处了?” 极度自负的反面就是极度自卑,说的就是王恭。 本来,他是根本就看不上王稚远的,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这只是一个方面。 但是,等到面对王贞英,他的情绪就又迅速下滑到另一边,感觉都是自己没有能力,才让妹子转投王稚远的。 这样的情绪,一会东,一会西的,实在是变化的太快,让人应接不暇,就连王贞英都无法理解,他刚才的问话是个什么意思。 “大兄,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不论如何,我当然会把你的利益放在最前面,我们是亲兄妹,我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王贞英说的这样真切,王恭却并没有附和她。 不是胳膊肘往外拐,那还是往哪里拐? 总不会是往王恭这边拐吧! 这样说,谁会相信? 到目前为止,王贞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依着王谧的心愿,而王恭的呢? 就完全没有顾及。 这样做,还让别人如何相信她? “怎么?” “大兄,你还不相信我?” 然而,王恭早就看透的事情,王贞英却根本没有想明白。 “妹子,你若是心里真的为大兄考虑,那你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先和大兄交代清楚?” “王稚远出征归来,你要见他,我也理解,你也确实是要见一见他,可是你不能把大兄放在一边,却先见了他吧。” “你这样做,让朝野上下的大臣怎么看我?” “他们肯定认为,你不支持我了,正在向更年轻更有能力的王稚远靠拢。” “你让大兄以后还怎么混?” 说着说着,王恭竟然发起了牢骚,司青在一旁伺候着,冷汗直冒,汗珠子从额头上一路滚下来。 这位老爷子,也是湖涂了。 这可是太后娘娘,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子,那也一样尊贵无比,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 也幸亏是自家妹子,所以,虽然王恭说了很多不应该的话,但是,她还是没有生气。 在这个层面上看,到底还是亲哥哥。 这要是换一个人…… 啧啧…… 后果都不敢想。 你看人家王侍郎,也不怪人人都喜欢,人家说话办事的时候,就从来不是这样牢骚满腹的。 成绩,都是可以拿出来的,即便是战功赫赫,也依然态度随和,讲起话来,也是悦耳动听,关键是,人长得也好看,一个帅哥,做事又那么妥帖,谁能不喜欢。 当然了,王恭之前也生的挺好看的,是个帅哥来着,不过,那是当年了。 现在嘛,虽然也儒雅,却老了。 哎! 老了! 没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更让人心碎的了。 “大兄,我可没有这种意思,我找王稚远来,正是为了你着想。他大胜而归,本来就气势很强。” “我若是不把他叫到宫里,安抚住他,他若是一个不顺心,先对你下手,那可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大兄,很多事情,你也没有那么占优势,人家王稚远现在的形势要比你好得多。” “哼!” “你这还是在替他说话。” 天地良心,她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还在小心眼? 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没有这种可能吗? 考虑事情要全面,这是王贞英做太后之后,最大的感触。王恭总以为,他占据这建康朝廷,面对王谧,他是占有先机的。但其实,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王恭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借着当朝宰辅的地位,加上王贞英在后宫的支持,直接动用朝廷的力量,把王稚远摁到泥里。 甚至是置于死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不得不说,王恭的想法也太过简单了。 虽然王贞英几次提醒,北府的势力,绝对不会因为王谧扑街就回到王恭的手里。 但是,不可否认,虽然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做过认真的讨论,也可以断定,这个念头,在王恭的头脑里,从来也没有消失过。 “大兄,我这不是为王稚远说话,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向着他?” “我这都是从实际考虑,你想想看,如果你把他逼急了,他把大军散到建康城里,直接打起来,你又能怎么样?” “你打得过他吗?” “你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 这些都是很实际的问题,而且就是摆在眼前的,可是,王恭却好像是没长眼睛一样,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做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从自己出发,全为了自己高兴,逞一时之勇,问题是,有用吗? 在王贞英看来,如果没有她的支持,王恭的种种表现完全和无能狂吠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在这里气得暴跳如雷,各种谩骂,伤了体面以外,还能得到什么? “我的能力确实不如他,可那又能如何?” “就因为各方面都比不上他,我就应该装孙子,对他举手投降吗?”王恭翘着胡子,大声嚷嚷,王贞英一阵头疼。 投降? 亏他还说得出口! 看看他现在这个气势,比打了打胜仗回来的王稚远还厉害,他会投降? “我可从没这样说过。” “大兄,我只是想让局势缓和一些,你看,现在很明显的,王稚远的声势是远远超过你的,你既然无法撼动他,还要搞事,这不是等着被打败吗?” “还不如再等些时日,静观其变。” “你说的好听,再等,再等下去,他的势力就更稳固了,这朝野上下还有我立足之地吗?” 啊,这个嘛…… 那就是惨澹的事实了。 不能不承认。 可是,这又如何? 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渡过眼前的这道难关。 “大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又何必着急?我说句实在话,你不要不爱听,你若是真的想扳倒王稚远,总不能只依靠我,你要多多拉拢各方势力,也把自己的队伍拉起来才对。”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一章 精妙计策 “你的力量稳固了,我这边才更容易帮衬,只要我们的位置还都在,想要扳倒王稚远,还怕没有机会吗?” “可是,大兄我也要说一句实话,目前,王稚远势盛,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时机也不成熟。” “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大兄还有什么好急躁的?” “依我看,王稚远他就喜欢上阵打仗,对于朝廷上的那些事务,并不是很在意,你看,邺城之前,他也已经颇有战功,在建康停留的那段日子,也从没见他和你争夺权力,这就说明,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呢,是说,一定要把北方的重镇都夺回来,他的目的就是完成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我们姑且认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既然他现在对这些朝务都不感兴趣,那大兄的位置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大兄又何必急的上蹿下跳?” 上蹿下跳? 这是什么形容词? 王恭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 很是不喜欢听。 这个妹子,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这么不给大哥面子! “那你的意思,就让我这样一直等着,等着王稚远什么时候想要霸占朝廷了,再把我一脚踢开?” “我毫无还手之力,直接挂冠归爵吗?” 真是什么话? 王恭认为王贞英不像话,其实,王贞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个大哥,说起话来,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心浮气躁,面对困难,除了大喊大叫,放狠话,要么就是吵嚷着不干了,回乡种田,他做过一件实在事吗? 他又不可能真的放下朝政,放下权力,又干什么总是拿这种话来吓唬人? 也就是王贞英是自家妹子,若是换个人,比如王谧,还能被他这些吵闹给吓倒? 说不定会让人笑掉大牙呢! “大兄,我已经把形势都分析的很清楚了,你能不能接受,愿意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一味如此,那我也管不了了!” “你现在就拉开架势,去和王稚远决一死战吧!” “我绝对不拦着你!” 啪的一声,她就把筷子扔到了桌上,真是的,谁还没有点脾气了,不管了! 什么都不管了! “妹子,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这不也是着急吗?” 一看王贞英真的生了气,王恭又怂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苦心劝他,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等到别人真的急了,他却又坚持不下去。 立刻就怂了,连忙找补,同样是因为面对的是自家妹子,要不然,谁会给他这个脸面。 王贞英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和他纠缠。 没意义,只有把问题妥善的解决好,才算是达到了目的。 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这么说,大兄是答应了?” “答应?” “不答应,我又能如何?” “到目前为止,我也干不出其他的事,也只能先这样了。”王谧垂头丧气的说道。 王贞英却一点沮丧的心情都没有。 反而安慰他道:“大兄,你何必如此失落?” “我们有的是机会,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出现。” “什么时机?” “妹子为何这样有信心?” 王贞英神秘一笑,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说起这个信心的来源,那还确实是有的。 “大兄只觉得,王稚远能征善战,连连打胜仗,运气好的不行,但是,我也要说,运气这个东西,也是会用完的。” “这是什么意思?”王贞英还没说完,王恭就追问上来。 忽然意识到,这一次,王贞英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道理。 王贞英凑近了些,直言道:“大兄,人的好运也有用完的一天,你怎么就能肯定,以后王稚远还能一直都打胜仗呢?” “他万一要是败了呢?” “以他现在打仗时候的声势,动辄几万大军,甚至还会更多,若是败了,那就是一败涂地!” “无法收拾!” “到了那一天,还需要你绞尽脑汁去想如何扳倒他吗?” “还需要你下狠手吗?” 这…… 王恭一愣,万没想到,精明的好妹子,心里居然踹的是这样的心思。 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怎么?” “大兄,被吓到了?”见王恭迟迟不回话,王贞英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看见了吧。 闹腾了半天,整日里筹谋,竟然连这样好大的办法都没有想到。 真是努力,努力,白努力啊! “妹子,这可能吗?” “当然了。” “以往先贤圣人不是经常说,为君者的最高境界就是选对了人,信任他们,然后垂拱而治吗?” “我虽然不是君,但目前为止,后宫的一切事务,也需要我来把控。我早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大兄你是身在其中,还被蒙在鼓里。” “王稚远想要带兵打仗,那就让他去好了,我们为什么要拦着他?” “如果,他对大兄你的位置有觊觎,有威胁,我着急上火,上手阻拦还情有可原。” “但是他现在又没有这样做,我们为什么要先跳出来?” 王贞英摊开两手,把道理掰开揉碎的讲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能省一省力,她又何尝不想如此? 只是,各种暗示,旁敲侧击,王恭还是听不懂,也不愿意按照她的安排去做。 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把底牌都露给他了! 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要是这一招还不行,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人不可能不失败,战场上更是如此,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等着他王谧打败的那一天,我们就变成了建康城里权势最大的人,我们就变成了守护大晋的大功臣!” “这,就是垂拱而治。” 王贞英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拼命干活的,总是会惹来麻烦,最后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不干活的,偷懒的,废物的,却越是什么也不做,就越是没有人会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干的越多,错的越多,什么也不干,就没有错误。 很多事情,虽然古今年代差异巨大,但是,道理确实一样的。 王稚远他愿意冲锋在前,那就让他去冲好了。 反正呢,如果打赢了,夺取了土地,名义上也是大晋的,朝廷不吃亏。 要是打输了呢,那就更好了,朝廷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治王谧的罪。 正愁找不到由头呢!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你看,王贞英这样考虑,那也是综合了很多方面,得出的办法。 人家王稚远数次北伐,连战连捷,对朝廷,那是有大功绩的,你不奖赏也就罢了。 竟然还想找茬治他的罪,确实是不成体统,同时,还会招来朝廷上的议论纷纷。 这对于王贞英来说,对于王恭来说,都不能算是好事。 但是,如果王稚远每次都把排场搞得很大,劳民伤财,最后还打了败仗的话。 那朝廷可就有话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贞英总是要阻拦王恭,不让他和王谧闹别扭,也不准他在朝廷上给王谧难堪。 王贞英她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 只有在表面上,朝廷对王谧的各种要求,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都全部支持,不遗余力,到时候,一旦王谧打了败仗,耗损了朝廷的实力,这样朝廷才有话说。 我已经给了你能做到的全部的支持,虽然很多只是口头上的,从来也没有兑现过。 但是,总归是支持的,绝对没有横加阻拦。 是你一直吹牛,一直画大饼,吹嘘可以带领北府兵荡平北方重镇,驱赶蛮夷的。 我王贞英可从来也没有这样要求过,我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在后宫,朝廷上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北方更是从来也没有踏足过,也根本不了解北方的形势。 都是你王谧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因为你一直是常胜将军,所以我对你的信任就越来越多。 对你的倚仗也是越来越多。 我虽然做不到最好,无法给你最有力的支持,但是,我能做到的,我也都做到了。 我尽力了。 如今,你打了败仗回来,彻底崩盘,你总不能还埋怨我吧。 你也找不到理由。 你没有抱怨的理由,我却有理由收拾你,这就是王贞英打的如意算盘。 也正是她一直都和王恭故意对着干的原因之一。 要不是王恭实在是跳的太高,无论如何也劝不住,她是不会现在就说出来的。 这一招,就叫做放长线,钓大鱼。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不把羊养肥了,如何能杀? 如何能一次性的达到目的? 时间还多得很,这原本也不是一件需要着急的事情。 王谧自有他的节奏,王贞英呢,也自有撒网捕鱼的套路。 反正现在朝廷是怎么都不亏,钱没有花多少,却收获了一大摞胜仗,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王恭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把他换到这个位置上来看一看,保准他也会乐的合不拢嘴。 有这样得力的将领,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继续作战呢? 成了是大晋朝廷的光荣,废了呢,也是废了他王稚远,与大晋朝廷何干? 大晋都已经多少年没有摸到过江右城镇的皮毛了? 现在王稚远做到的,就已经是远迈前人了! 就算是以后他吃了败仗,也不会把现在所有拿下来的城池都丢掉,总的来说,大晋还是赚的。 这样的好事,平白无故的,到哪里去找? 这谁能拒绝? 不过,王贞英也绝对不似她嘴上说的,对王谧是全力支持,毫无私心。她只是在静静的等待。 等待王谧自己露出破绽来,只要这样的时候一到,王贞英就会迅速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王谧发起进攻。 这样想来,今日的摊牌也是有必要的。 毕竟,这种事,她自己出手,肯定是不合适的,王恭就是最好的帮手。 也该在动手之前,给他通个气,别让他有事没事的就追着王谧跑,像是有什么毛病似的。 “大兄,怎么样?” “你看,我这个计策还合适吗?” 自从王贞英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计策,王恭就彻底闭起了嘴巴,他还能说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可怕了! 除了瞪着昏花的老眼,一直傻呆呆的看着妹子,表情竟然凝固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变化。 好像石像一般。 就在刚刚,在王恭的心中,王贞英还只是他的好妹妹,就算是当了太后有了些见识,但终究还是比不上他这个做哥哥的。 毕竟,妹子的性情,他是很了解的。 从内里上来看,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既然本性善良,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 这是她的性情决定的,和她在后宫呆了多长时间没有关系,和她有没有当上太后也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王贞英的一席话,彻底让王恭扭转了以往的印象。 太厉害了! 这个丫头,完全变了! 竟然变得这样狡猾,这样阴险,还深藏不露,就连亲哥哥,也能一再隐瞒,不告知真实的情况。 真的不知道是环境改变了王贞英,还是她本性如此,只是王恭一直被亲情蒙蔽,没有察觉。 于是,王恭不说话,那就只有王贞英自己来了,就在太后娘娘开口的时候,王恭还是一副神游在外的状态,根本就什么都没听到。 还是司青最终看不下去,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惶惶然恢复了过来。 “好!” “娘娘的计策实在是太精妙了!” “不过,如此一来,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动手,老臣也实在是着急。”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娘娘见谅。”这个话说的,就让人不太高兴了。 虽然王恭的态度正常了许多,也不再跋扈,但是,很明显的,他是被王贞英吓到了,并不是说他真的改邪归正,愿意听从王贞英的全部安排了。 从好妹子到太后娘娘,从大兄,到老臣,这就是很明显的变化了。 谁也不要不承认,在场的人也全都能看出来。 “大兄,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明白,并没有其他意思。” “现在,既然你已经了解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拦着你了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和王稚远撕破脸皮,我始终认为,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好了!” “司青,把这些都撤下去吧。” “我和大兄还有要紧事要谈。”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二章 内学堂宋博士 司青老老实实的执行命令,而王恭心里则敲起了小鼓。 还有要紧事? 还没谈完吗? 感觉,形势对老夫是越来越不利了。 看到王恭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王贞英也是无语的很,怎么可以这样呢? 怎么可以这么怂呢? 你看人家王稚远,明明知道进宫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招来血光之灾。 但是,人家王侍郎怕了吗? 人家王侍郎做了缩头乌龟吗? 没有! 人家照样还是堂堂正正的走进了大殿,并且神色自如的和王贞英讨价还价。 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王恭是自家兄长,王贞英当然更加欣赏王谧。这才是个真英雄呢! 是个能干大事的! 要是能和王谧合作,她的那些大事,说不定就可以更快成功。 可惜啊! 虽然都姓王,但是,此王非彼王,人家琅琊王氏的人,是绝对不会和太原王氏搞在一起的。 没办法,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了。 这个将军,就是王恭,虽然王恭的能力也不怎么样,但是,终究还是这一代太原王氏子弟之中,最能够倚仗的。 其他的还有什么人? 啊! 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国宝吗? 还是算了吧! 别说此人现在已经扑街了,就说他还活着,王贞英也绝对不会与他合作。 这个人,端的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手,想当年,王贞英在后宫苦闷不问世事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种种事迹,这可不是个好人。 即若如此,想当初,他还活着的时候,司马曜对他也是十分信赖,一度甚至超过了原版国舅王恭。 这也可以看出,大晋朝的人才实在是缺乏的很,连王国宝这样的也当个宝。 “大兄,你不用太过紧张,绝对没有让你为难的事,是我想让你做陛下的师傅。” “啥?” “陛下?” 这一下,王恭倒是不着急了,改成疑惑了,根本就听不懂。 陛下才几岁,哦,还没有两岁呢,就急着找师傅,用得着吗? 这也太早了吧! 王恭把心中顾虑简单说明,王贞英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多大点事。 没想到,大兄还挺认真的。 “大兄,我给陛下找师傅,只是想找个人看着他而已,你也知道,现在的后宫里虽然是我说了算,而陛下也是我在教养,但是,他毕竟还是有亲娘的。” “将来,等到陛下渐渐长大,我和陈娘娘之间肯定就不会太平了,你想想看,等到四五岁的时候,是一定要给他请师傅的,那个时候,等到陈娘娘也在后宫坐稳了位子,陛下呢也渐渐懂事,我再安插人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兄若是为了我着想,就应该主动把这个位子占上,不能让别人抢走。” “再者说,这对你来说,也是很好的事,当了陛下的老师,就可以加荣衔,得太师之职,你在朝堂上的威望就更进一步了。” 王恭在沉思。 很显然,给司马德宗当师傅这件事,对他本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但是太师的荣衔,啧啧,还是有点兴趣。 虽然能不能把持朝政其实和这些荣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多一个职位就多一分荣耀,这是肯定的。 他也确实有实力担当此重任。 同时也可以帮助王贞英尽早的看住司马德宗,对,也就只是看着而已,司马德宗这个娃儿…… 实在是,资质平庸。 说是资质平庸,都已经是嘴下留情了,那个娃儿,其实王恭也见过几次。 随着时间渐长,他总是觉得,这个娃儿的脑筋好像是有点问题。 说的更清楚些,就是多少有点傻。 这样的娃儿,别说是他王恭了,就是再换一个能人异士来,那也是教养不好的。 根本就不是那块材料。 说白了,要不是形势逼到了这里,实在是无人可用,谁也不会把他这个哈喇子还没有擦干净的小娃娃推上来当皇帝。 这还是次要的,就他这样的头脑,让他去做一个闲散的郡王,都怕他败家。 这做皇帝,属实是为难他了。 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也确实是他王恭最合适。 正所谓,我不入虎穴,谁入虎穴? 为了妹子,他王恭也要以身犯险。 好在,最近一两年里,这不过是一个名誉上的职位,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差事。 就算是早开蒙,也没有谁会去教还不足两岁的娃儿认字读书的,至少也要等到四岁。 谁知道两年以后,局势又将如何变化? “好吧!” “既然太后不嫌弃,那我就接下来吧。” 王贞英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这就对了,这么好的白捡的便宜,凭什么要推掉? 也就是王稚远那个打仗狂魔,送上门的好处,他居然都不珍惜。 “那就太好了。” “我这就拟旨,等到休沐过后就正式给大兄加太师之衔。” “不瞒你说,就这个职位,其实一开始我是想交给王稚远的,我急匆匆的找他进宫也是为了这件事。” “结果,我和他这么一说,你才怎么着,他还就是不愿意做,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本来想着,他大胜而归,朝廷总是要有些表示,既然封赏上面能做的事情不多,不如给他加一个荣衔,也算是给他体面,再说了,这个差事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做,清闲的很。” “谁知道,他就是不同意,还推荐了大兄你,说大兄你最合适。” “我转念一想,说的也是。” “大兄你本就是国舅,教养陛下本就更加理所当然。” “现在大兄把这个差事接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王贞英自顾自的念叨着,越说越起劲,却没有注意到,王恭的脸是越绷越紧,整个脸色阴沉的很。 “娘娘是说,这个差事是王稚远推给我的?” 王贞英一愣,这才发现,王恭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高兴。 “也不能算是推脱吧。” “这个差事本来就是你更合适啊,一开始也是我想的不周到,太仓促了。” 到了这里,王贞英竟然还没有看出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王恭被她气得,整个人都要扭曲了。 王谧会有那么好心? 就那个坏事乐? 开什么玩笑! 他是不想给陛下当师傅吗? 他是没有能力吗? 他是真心的觉得,王恭比他更合适吗? 全都是放屁! 会相信他这一套的,全都是上了他的当! 那司马德宗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傻瓜,能教的出来吗? 他这是眼看着要失败,所以干脆脚底抹油,在危机还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之时,就溜了。 你溜就溜把,何必还要另外推荐人选? 还把这个糟心的差事推给了王恭? 这不就是故意的? 也就是王贞英还把他当成是个好心的! 女人! 终究还是妇人之仁,眼界短浅。 竟然会被王稚远那厮的三言两语轻易欺骗! 罢了,罢了! 反正已经被圈到坑里了,就只能这样了。 反正,日子还长的很。 王恭走后,王贞英却并没有就此闲下来。 她虽然并不知晓大哥心中的想法,却也还有一大摊子是要忙碌。 其实,说起来,身为执掌后宫的太后,很多时候,王贞英比那些前朝的大臣还要忙的多。 别人只管住前朝那一点归属于自己业务范围内的差事即可,但是王贞英呢? 不只要照管着前朝的事,后宫的这些女人也不能放松。 稍稍一偷懒,就不知道会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不安分的,要搞事。 就在不久之前,王贞英才把张贵人送出宫去,当小张在宫里的时候,其他的女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老实的不行。 和张贵人相比,这些后宫的女人简直是像小绵羊一样老实。 因为,只要有小张在,她就是这个建康宫里最能作妖的人,别人的那点小伎俩,在她的面前基本上都是属于白送的等级。 但是,小张现在出宫了。 很多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吧,就渐渐的显露出来了。 一堆绵羊之中,老的头领离开之后,总是会有新的头领涌现出来,这是自然规律。 而这个打头炮的人,绝对是王贞英没有想到的。 竟然是陈归女! 真是自己家的斧子,砍了自己家的脚,真是神了。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还屁颠屁颠的跟在王贞英的身边,大有那种你吃肉,给我留一口汤就可以了的那么一个老实人。 而现在呢? 眼看着就有一种隐隐之间要搞事的气息。 虽然王贞英还不能确定,但是隐隐之中,她已经有了这种预感,并且,她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她这样说,都是有原因的。 一则是,最近一段时间,陈归女和她的走动,不像是一开始那么频繁了。 而且,与司马德宗的互动也越来越多。 按说呢,儿子是人家生的,这也无可厚非,但是,毕竟,要挂在她王贞英的名下,司马德宗的位子才能做得更稳。 在德宗还小的这段时间,如果陈归女真的会做事的话,她就应该尽量和司马德宗保持一定距离,以免引起王贞英的误会。 这是一点,另外就是所谓的读书识字了。 要知道,陈归女的出身并不是很好,入宫之后,虽然是生了儿子,但是也并没有得到司马曜特别的宠爱。 本来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现在却要张罗着学习文化,这背后的动机当然不简单。 虽然,不知道陈归女这样做,究竟是想要为什么做准备,但是,可以想见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之间是可以保持表面的和谐,但是心里各自打了一把算盘。 其实,相比王贞英,陈归女的意图就更加容易揣测一些。 她既是司马德宗的生母,自然希望可以当正牌太后,自己把控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以她现在的地位又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毕竟,只是你一个太后,把持着皇帝,有什么用?想要操纵朝廷,也要朝廷上的大臣愿意听命于你才行。 在这一点上,王贞英具备先天的优势。 她既是正牌皇后,又背靠权臣王恭,朝廷上的大臣当然愿意给她面子。 可是这个太后若是换了陈归女,那可就不一样了。 谁愿意听她一个无知妇人的掌控? 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局,又会发生动荡。 这些看似很紧迫的问题,其实,现在看来,还很遥远,而对于王贞英来讲,她现在感兴趣的,也并不是陈归女的想法。 而是宋博士。 宋氏一族才女辈出,在江左也是出了名的,这位宋博士,进宫之前也算是和王贞英有些交情。 但那都是从前。 自从王贞英入宫,两人基本上就断了联系。 并不是王贞英刻意回避昔日朋友,而是宋博士不愿意见她。 都说有才能的人,天生就有些怪癖,宋博士虽然是个柔弱妇人,但那一副怪脾气也是一点不含糊。 不是王贞英不愿意搭理她,相反是宋博士不愿意给她脸面,究其原因,这么多年,王贞英也是毫无头绪。 宋博士性情冷硬,以前在宫外的时候,自主性更大些,一时半刻的,还有个情绪好的时候。 可自从进了宫,就直接成了一块大冰坨,整日里除了忙着研究学问,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参与。 当然了,实际上,也没有她参与的空间。 虽然在这个时代,宋博士已经是女子之中好运爆棚的那一类,不只能够从繁琐的家庭生活中解脱出来,甚至还可以入宫被授予正式官职。 但即便如此,宋博士也依然故我。 仿佛每天都有很多不满意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至于进宫之后,宋博士的业务范围,也就是整理各种书稿,教授后宫女眷学问,时不时的还可以给皇帝陛下上呈一份颂圣书。 司马曜还在的时候,他是很喜欢这个东西的。 非常喜欢。 除此之外,朝廷上的正经政事,宋博士也还是没有议论的可能。 也并没有人让她这样做,即便她想说,也没有人听从。 于是,这一次,一向清心寡欲只知道搞学问的宋博士突然跳了出来,为陈归女教授学问。 这就足够引起王贞英的好奇。 这是什么情况? 宋博士这是要……转性了? 宋博士在后宫中也是又正经的办公地点的,不是随便乱晃的那种。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三章 老友相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我帮你看着她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内学堂最近的教学任务确实是陷入了停滞,这一方面是由于内宫要裁汰一部分人,还要继续招收一部分新人,在这个人员交替,比较混乱的时候,内学堂也就无人问津了。 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王贞英的疏忽。 这位执掌后宫的太后娘娘,如今的关注点,都主要集中在前朝政治上。 对于后宫,只要不要惹出麻烦来即可。 说的难听点,如今的后宫里,没有成年的皇帝,宫嫔也都是司马曜的老人。 这些人,如今呆在后宫,不过是混日子而已,王贞英也很理解她们,给她们的待遇,比之前司马曜提供给她们的还要更好些。 意思很明确。 我可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你们,只要你们不惹事,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面对张贵人,王贞英就是一个很宽容的皇后,对于后宫里的这些所谓姐妹,她并无厌恶,更无嫉妒。 就好像是一开始她就是这样对待陈归女的。 她也知晓陈归女这些年在后宫的遭遇,虽然有孩子,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只要你老实听话,我也可以什么都不管。 而且,王贞英还有这样一个计划,等到释放宫嫔的时间一到,就把那些年轻的,没有入宫几年的司马曜的妃嫔也都放出宫去,令她们自行婚嫁。 这也是王贞英的一项创举了。 以往前任皇帝谢世,朝廷就会释放一部分宫嫔以示宽容,就好像是大赦一样。 都是恩典。 但是,那个时候,宫嫔的范围只限于后宫中的宫女,奴婢,也就是那些干活的。 正经的被前任皇帝纳为妃嫔的女人,是不可能被放出去的。 就算是有,也是极少数的情况。 但是,王贞英却打算疏散一大批,老实说,如果不是做了这个太后,实在脱不开身,就连王贞英自己都想拍拍屁股跑路呢! 于是,最近内学堂空空如也的锅,其实还是应该扣在她王贞英的头上,都是她的责任。 身为后宫之主,这些后宫女眷的管理提升问题,都该是她来操心的。 “你说得对,现在的内学堂确实荒废了。” “不过,你放心,等到招进了新人,我保证,内学堂立刻留会被填满,到时候,恐怕你是分身乏术。” “忙的不得了!” 好话都说够了,宋轻音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于是,一场谈话,明明应该是机锋四伏,各种明枪暗箭的,谁知,现在却平平淡淡,没有一点滋味。 这和宋轻音不接招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这场谈话就等于是什么呢? 等于是王贞英一个人在用提问强行往前推动,如果王贞英不挑衅,这场谈话就根本进行不下去。 宋轻音,真是个难对付的! 王贞英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你要是说,宋轻音是什么诡计多端的人,那绝对是污蔑。不是的,宋轻音品行端正,绝对不会搞那些阴谋诡计。 但是,同样的,她也不会阿谀奉承,比方说,她明明知道,此刻的王贞英最想听到的是什么,最想要打听的是什么。 但是,她就是不肯主动交代。 当然了,这并不等于宋轻音就不会说实话,事实上,她早就做好了要全面交代的准备。 从她看到王贞英的那一眼,又或者,从她同意教授陈归女学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肯定的。 逃不过去的。 一方面,是宋轻音的性格所致,她就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她的大脑中,就从来也没有这样的神经,也没有这样的念头生成。 于是,只要是王贞英发问,她就一定会如实回答。 另一方面,正如王贞英所说,两个人是实打实的朋友,这一点是没有任何虚假的。 朋友之间,怎么可以互相欺骗呢? 所以,宋轻音也在看着王贞英的行动,只要她足够坦诚,宋轻音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王贞英可是太后。 太后娘娘的命令是谁都可以反抗的吗? 当然不能了! 想想看,朝廷上那些威严赫赫的大官对太后娘娘的旨意都无法违抗,她宋轻音是什么人? 不过就是个内廷的女官。 完全依附于宫廷而活,应该说,现在的宋轻音还能活的不错,都是因为身居内廷,还算体面。 如果违抗王贞英的命令,宋轻音自然没有好下场,虽然宋轻音为人骨鲠,但这并不表明,她就是个硬要往南墙上撞的傻瓜蛋。 她还想好好活着呢,干什么触那个霉头? “太后娘娘,下官并没有忤逆娘娘的意思,下官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吼,她还有道理了? 听听吧! 听听她到底能掰出什么歪理来。 王贞英没说话,只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身为朋友,王贞英的脾气宋轻音也是很了解的。 遂道:“娘娘细想,有我把关,不是比别人合适多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这样做,还是为了我考虑吗?”不敢相信,简直是不敢相信! 宋轻音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平淡的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能怎样想,那是娘娘要考虑的事,下官只管把自己的考虑说清楚。下官这样说,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交谈到了这里,虽然还什么具体的理由都没有拿到手,但是,王贞英已经渐渐相信了宋轻音的话。 这不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人。 既然这样言之凿凿,肯定就是有理由的,她不会欺骗,也不会夸张。 在王贞英的赞同之中,宋轻音侃侃而谈。 “娘娘大可以认真的想一想,现在是陈娘娘一心要学习读书写字,下官曾经和她面谈,她的意志是很坚定的,非常想要学习,也非常渴望学习,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如果下官不答应,她就会放弃学习了吗?” “不,她不会的。” “内学堂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博士,我不同意,她也可以去找别人,总有人会愿意的。” “到那时候,太后娘娘又打算怎么办?” “陈娘娘年纪不大,如果投奔到别的女博士的门下,那么,她们肯定会相当看重陈娘娘,会认认真真的教习学问,让她有所进步。” “娘娘,你想想看,如果事情发展成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一旦陈娘娘的学问一日千里,到时候,娘娘在后宫的威胁就会更大了。” 王贞英嘶了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 完全有这种可能! 多么危险! 就在宋轻音提起之前,王贞英竟然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她的头脑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想法。 太可怕了! “轻音,你真的能替我看紧陈娘娘吗?”王贞英急急追问道。 到了此时,宋轻音的真实想法,王贞英也能揣摩到几分了。原来,她是用自己多几分劳累,来阻挡陈归女去投奔别的女博士。 这也是事实。 陈归女现在的愿望,大约也不是多么的高远,只是想学几个字,至少能看一本书之类的。 既然宋轻音不同意,那么就可以去找别人。相信,内学堂里的女博士,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而且,会尽心尽力的去教授陈归女学问。 一旦陈归女真的有了点学问,那么,在内宫当中,她就更不会老实了。 要是一般的宫嫔,也无所谓,就算是学成女博士,也掀不起多么大的浪花。 可是,落到陈归女这里,麻烦可就大了。 别忘了,当朝的皇帝陛下,正是她的亲儿子,这个傻傻的婴儿,可是和王贞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这要是有了些学问,习得了一些道理,再手握皇帝亲儿子,那么王贞英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当然了,所有的这一切危机,两三年间可能不会很明显。 毕竟,孩子还小,他也分辨不出谁是他的亲妈,谁是养母,但是过几年呢? 局势肯定就会不同。 从来也没有儿子会不向着自己亲妈,反而会去尊重养母的,特别是在亲妈健在的情况下。 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牢不可破,到时候,倒霉的就只会是王贞英,别人母子联手,稍稍努力,就可以把王贞英踢到一边。 不要指望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没希望的。 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在金光灿灿的宝座上有那么一个摆设即可,事实上,这个摆设是不是司马曜亲生的,都没那么重要。 那么掌控这个摆设的母亲角色由谁来扮演,根本无关紧要,甚至,对于满朝文武来说,陈归女比王贞英还要更加适合扮演这样的角色。 第一,陈归女没有靠山。她在宫外并没有强力的娘家,无法为她提供任何支持。 就算是有个儿子,当了皇帝,但是人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捡漏得来的,朝廷上的大臣,想听她的就可以听她的,不想听,也完全可以不必听,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再者,和王贞英相比,陈归女就是个傻子。 就算是临时恶补又能如何,基础就不牢固,学识程度也无法和王贞英这种世家女子相提并论。 头脑,眼界都不一样。 对于朝臣们来说,陈归女是一个更好的太后人选。 换句话来说,相比王贞英,陈归女相当容易哄弄,好骗的很。 只要稍稍动脑,就可以把陈归女耍的团团转,这个朝廷不就是大臣们来把控了吗? 但是,有宋轻音把守,那就可以放心多了。 “轻音,你能保证吗?” “不会让陈娘娘变得太聪明了?” “那是当然!”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放心,有我把守,必定不会让陈娘娘学到多少真东西,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你我这些年来虽然交往不多,但是,以前是多年好友,这份情谊,我是一直都记得的,不会忘记。” “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不会让你为难,其实,陈娘娘的用意,我也能猜测到几分,而娘娘你,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顺风顺水,但是,危机也就在不远处了。” “这是很明显的。” “一旦让陈娘娘把儿子要回去,娘娘你的地位可就不保了,我虽然并不参与前朝政治,但是,这点事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哎!” “说的就是,可我也没办法,膝下无子,这是以前就已经如此的了,现在大行皇帝仙逝,我也给自己变不出儿子来。又能如何?” 这种苦闷,也就只有宋轻音这样的老朋友可以倾诉了,甚至,连亲哥哥王恭都不行。 王贞英虽然如愿做了太后,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事实上,她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毕竟,目前的这种平衡状态只能是一时的,根本维持不下去,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你看,宋轻音都不例外。 “所以,你就要早做打算呐!” “我这边虽然可以帮你拖延一阵,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流逝,这是你我都阻挡不了的。” “而母子亲情,天然而成,难道我们还能改变吗?” “等到陛下长大,明白太后娘娘不过是他的养母,他的亲生母亲就在身边,却不能抚养他,他会怎么想?” “他肯定会立刻投奔陈娘娘,就算陈娘娘没有光辉的门楣,也没有多少学问,就是个粗俗女人,这也无所谓。” “只要陛下投奔到陈娘娘那边,局势就会瞬间翻转,太后娘娘,你的地位可就危险了。” 宋轻音不开口便罢,这一开口,就把王贞英的满腹仇怨全都给逼出来了。 “对,你说的都对。” “我也知道,应该早做打算,可是,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陈娘娘赶出宫去吧!” “这样的话,虽然可以解一时之忧,但是也绝对会招来祸患,毕竟,陛下还是陛下,这个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我那样做了,陛下一旦知道了,我和陛下之间的嫌隙就会更大,他更加不会和我一条心了。” “所以,现阶段来看,还是把陈娘娘留在宫里,更好。”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王贞英也知道,这种状态是维持不下去的,一定要找到一个破解之法。 但是,还能怎么破解?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五章 风起云涌内学堂 王贞英是真的想不出,以她的头脑,根本就想不到一个好办法,这也是她今天来到内学堂,与宋轻音会面的原因之一。 多年朋友,没有谁比王贞英更了解宋轻音的能力,这可是个有头脑的人,完,王贞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撅住了! 那种窒息感,深深的把她包围了! 她太紧张了! 太激动了! 却并不是因为宋轻音出的主意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心狠手辣,而是因为,短短几个字,宋轻音所思所想,竟然和王贞英一样! 没有二致! 没有一点区别! “轻音,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你真的觉得,这样可行吗?” 热切的眼神,停在宋轻音的脸上,一瞬不瞬的就这样盯着她瞧,就是这样,压力就是这么大。 饶是宋轻音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眼神呐。 “当然没问题。” “只要计划周密,准备足够充足,就一定有实现的可能。” “太好了!” “只要有的你支持,我就什么也不怕了!”王贞英激动的握住了宋轻音的双手,拼命的摇晃。 这也太热情了,让宋轻音有些接受不来。 她笑的很尴尬,连忙把王贞英劝住,让她冷静些,幸好王贞英还没有失智,稍稍劝说了几句,就平静下来了。 “娘娘,总而言之,我觉得,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就看娘娘你有没有这样的决心和胆量了。” 决心? 胆量? 说真的,王贞英还真是一个都不缺。 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 比她一心盼着司马曜赶紧完蛋,她顺利当上太后还要大,比她一心支持北府兵壮大,还要大的多! 如果做了这件事,那么王贞英的下场或许就只有两个。 要么成为千秋万代之后的大功臣,有识之士,要么,就是身死非命,落得一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哦,对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 事情也成了,她呢,虽然没有收获巨大的利益,却也保全了自身,安然隐退。 这样的话,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呢? 现在的王贞英,确实是大权在握,很是得意,但这样的生活,注定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可是,她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 不早做打算,以后必定是后患无穷。 于是,宋轻音的提议就变得很有意义了。 问题是,如何实施? 一场极为重要,几乎是将要影响整个大晋朝局的谈话,就这样在这种波澜不惊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宋轻音回到正堂,继续和同僚们整理旧籍。 看到宋博士出来,很多女博士也禁不住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这位大姐,没事吧? 毕竟,大家都知道,宋轻音和太后娘娘以前是好友,而宋博士又收了陈归女当徒弟,在内学堂也不是个秘密。 这个关系就很微妙了。 不用去仔细分析,也不需要有多么深刻的见识,只要了解后宫的状态就会知道,宋轻音此举,必定会招来太后的不满。 今天,她出现在内学堂,不正是一个鲜明的表现吗? 现在太后走了,宋博士的结果也应该是定下来了的。看太后娘娘离开时候的表情,虽然有几分沉重,倒也没有特别的恼怒。 或许,看在是老朋友的面子上,她没有苛责宋轻音? 那样的话,大家也就放心了。只要处罚不是很严重就可以,大家担心的,也就是宋轻音会连累整个内学堂。 那可就不得了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内学堂是她们这些女博士能够舒坦生活的避难所,十分重要。 如果没有了内学堂,她们这些女博士又将何去何从? 她们中的很多人,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像那些宫女一样,放出宫去,就可以找到人家自行婚娶。 再者,女博士们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们这一群人在这个时代也是另类,且有这样的共同点,家境都很好,往往都是世家出身。 这个是最基本的。 这个年代,女子读书的机会还是极少的,如果不是有辉煌的家世,连读书识字都不可能,更不要奢望成为什么学富五车的女博士了。 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种可能。 看看陈归女就知道了。 即便被送入皇宫,成了宫妃,也一样是大字不识几个,这就是现实的情况。 这样出身又高,学问又好的一群女博士,自然是眼界极高,一般人是看不上的。 对于那种世俗的生活,也不甚感兴趣。 于是,与其在民间,还不如在宫廷里,充当女博士,更能够有清闲日子过。 可不能因为宋轻音一个人,把整个内学堂搞垮,毁了大家的好日子。 “轻音,太后娘娘没把你怎么样吧。”一个女博士,大着胆子问道。 反正,这件事,就算是她不去做,也要有人去做。 谁都一样,还不如赶紧做了呢! 宋轻音才刚刚坐下,提起了笔,字还没有写几个,问题就来了。 她倒是也不惊奇,早就想到了,这些人,不会放过她的,于是从容的搁下笔,澹然道:“能有什么事?” “太后娘娘不过是找我叙叙旧,你们也知道,我们以前就是朋友。”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和我们打哑谜了。”身边的女博士,有点着急。 其实,这也是大家的心声。 大家都很着急。 也只是想要宋轻音的一句实话而已。 “赶紧说实话吧!” “太后娘娘不会把内学堂裁汰了吧!你还可以做女博士吧!”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只能她们自己把窗户纸捅破了。 赶紧给个答桉吧,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有那么费劲吗? 宋轻音她可是个聪明人,关键时刻,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是不是没什么好消息,所以故意瞒着大家,不想让大家失望? 还是担心挨骂? “谁说内学堂会有问题?” “娘娘刚才还说了,过了这一段时间,要新入宫一批宫女,她会亲自挑一些聪明伶俐的,送到内学堂读书呢!” “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要赶紧把这几卷书抄好才是,不要等到新学生都入堂了,我们自己的差事还没办好,这可就不好了。” “什么?” “还有新学生?” 一听到这种说法,女博士们全都激动起来了,拉着宋轻音,问个不停。 既然内学堂还可以招收新学生,那么,宋轻音个人,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太后想要修理她,她现在就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和大家闲聊了。 “确实如此。” “而且,你们担心的事情也根本不会发生,放心好了。” “我呢,还是可以继续给陈娘娘上课,太后娘娘已经恩准了,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 “真的吗?” 这也太奇怪了。 这一切的发展,简直是可以堪称峰回路转。 太后娘娘怎么能忍得了? 再说,今天她能专程到内学堂来,很明显就是为的陈娘娘的事,为什么又不了了之了? 虽然女博士们都很好奇,但是,她们也不好意思打探。 再者说,那可是涉及到太后娘娘的大事,其中又很多不适合她们知道的。 这种时候,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这是肯定的。 但是,还是很好奇。 宋博士她就不能嘴巴不要那么严实,稍微透露一点吗? 可惜的是,众人的眼神互相交换了好几次,宋轻音依然如故,并没有那种想法。 “总而言之,太后娘娘已经恩准我继续教授陈娘娘读书认字了,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内学堂也会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兴旺。” “我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内学堂也不会遭受到任何厄运,怎么样?” “这一下,大家都放心了吧!” “放……放心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担心全都被解除了,至于其他事,也没有过分关心的必要。 众人纷纷回到了书桉前,埋头写作,内学堂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个平静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 谁又能说得清? 或许,新的波澜,就是会从这个小院子里兴起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六章 正面对决 目光放远,来到了宫门外。 一个更加宁静的小院子里,一场波澜,正在惊天动地的掀起当中,拦是拦不住的。 “王夫人大驾光临,我何府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何无忌何迈两兄弟来到院子里,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就这样挡在谢明慧的跟前,活像是一堵墙。 一堵把谢明慧挡在前院,坚决不能向后一步的,坚固的城墙! 问题是砖石的城墙或许还有用处,不过是两个人搭起的人墙,就算是意志再坚定,能有用处吗? 谢明慧身边只带着个小丫鬟,就是玉柔。 单枪匹马,毫不畏惧。 今天她来到何府,就已经料定了,这兄弟两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见到绿珠。 那日在王府发生的一切,何迈可是亲历者,看得真真的。 谢明慧是什么样的态度,王谧又是什么样的态度,何迈最清楚,他怎么可能让两位女主角在这个时候见面呢。 尤其还是在男主角根本不在场的情况下,这也太危险了! 何府还有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王氏夫妇的争端,为什么要牵扯上姓何的? “阿迈,你也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把我挡在这里,算什么事?” “不过就是想见一面而已。” “难道,你还怕我把绿珠娘子吃了不成?” “那不能。”何迈笑的,尴尬至极,如今这样的场面,就连他这个打圆场的高手,都有些为难了。 “你又不是豺狼虎豹,怎么可能吃人呢?” “对啊,你既然明白,就赶紧让我进去,要不,你把绿珠娘子叫出来也行。” “我没那么多讲究,不管是我去见她,还是她来见我,都可以。” 谢明慧是个行动派,说话间,就要往里面闯,好家伙,何迈哪里能让她闯进去。 这不是要把绿珠吓个半死? “王夫人留步!” 关键时刻,何无忌挺身而出,挡在了谢明慧的身前,扯着一个非常僵硬的笑脸。 深吸了口气:“王夫人,你也知道,绿珠娘子是稚远带回来,安置在我们这里的,你要想见她,我们自然不会拦着,也没必要拦着,不过,我觉得,还是等到稚远在场的时候,再见面更好。” “否则,若是你们私下里见面,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何无忌摆出祈求的表情,何迈自然也不会落后,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人家还是亲兄弟嘛。 谢明慧插着腰,端详了一阵。 不觉笑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怕我?” “难道,我是那种市井泼妇吗,会在何府吵闹?” “我不过就是想要和绿珠娘子见一面,看看这一位徐州来的大美女,到底生的是个什么模样,这也过分吗?” 谢明慧转向何迈:“再者,阿迈你是看到了的,稚远也是打算让我们见一面的,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既然终究要见面,是他带着绿珠来王府见我,还是我来何府见她,有什么区别?” “可是……” “可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王夫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了。” 其实呢,兄弟两个也不是惧怕王稚远,稚远脾气好得很,而且,能收留绿珠,本来就是在麻烦何氏兄弟了。 就算真的闹起来,他王稚远也说不出什么来,说不定还得替自家娘子向何氏兄弟道歉呢! 他们实在是怕两位娇娘子在何府大打出手,真的弄出事情来,伤了谁,可怎么向王谧交代? 这个女人她怎么就不了解兄弟们的良苦用心呢? “两位郎君,我家娘子行事一向有分寸,不过就是见个面,还是在你家,能出什么事?”见形势没有变化,玉柔也大着胆子,上前帮腔。 何迈何无忌心里苦。 行事有分寸? 亏得这个小娘子说得出口,这不是骗人吗? 想起那一日站在王府后院,张牙舞爪的谢明慧,何迈就瑟瑟发抖,坚决不能让她得逞。 正在两拨人马焦灼之时,一个柔弱的身影出现在了游廊之上。 “王夫人要见奴家?” 谁? 这是什么声音? 刚刚还在使劲劝说的何氏兄弟,顿时就僵住了。 完蛋了。 说不出话的人,除了何迈何无忌,还另有其人,正是王夫人,谢明慧本尊! 绿珠出现的那一刻,太阳不再耀眼,月亮也羞答答的躲进了云彩里,闪闪发光的那个人,正是绿珠! 人如其名。 绿珠一出现,就仿佛是闪烁着妖冶光芒的珍珠,让人移不开眼睛,甚至无法呼吸。 本打算闹事的谢明慧,此刻也屏住了呼吸,被眼前的美人所震撼。 看到此情此景,还是绿珠先从游廊上慢步走了下来,渐渐的来到了谢明慧的眼前。 这一点不服不行,到底还是人家绿珠娘子见多识广,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怯阵。 不过就是个小娘子,有什么好怕的? 徐州城里,符飞那样凶神恶煞的大将军,空有钱财,却为人无赖放荡的公子哥,绿珠不知道见过多少。 她怎么会害怕谢明慧? 这个时候,该害怕的,反而是谢明慧。 也不能说是害怕,更确切的说,是被绿珠的那种气势给吓到了。 竟然会有这么直接,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怪不得敢厚着脸皮,跟着王谧,从徐州一路回到建康城来,果然是不能小看。 “你就是绿珠?”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要不是绿珠,这个时候走出来做什么? 用这种无用的废话过渡一下,谢明慧也终于把气势找回来了一些。 绿珠点点头,又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绿珠见过王夫人。” 从绿珠走过来的那一刻,谢明慧的眼睛就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看了脸,看身段,看了身段,又去看那一头云鬓。 美啊美啊! 真是美不胜收。 “你可真是个美人,怪不得,怪不得男人见了你,都不能不动恻隐之心。”谢明慧喃喃几句,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尤其是绿珠,更是震惊的不行。 她居然没有横眉立目的叫骂,也没有找几个壮汉来打她,竟然还夸了她几句。 不管这夸赞之语是真的发自肺腑,还是阴阳怪气而已,都足够让绿珠惊奇。 何氏兄弟互看一眼,也慢慢的退到了一边。 看这情形,应该是不会打起来了,可以放心了。 打架这种事,也讲究一个气势,往往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和打仗是一样的。 一般来说,仇敌相见,气势最足的,就是刚刚见面的那一刻,要想打架,那一刻就会招呼起来了。 那个时候都没有打起来,再过一会,气也消了,两个人也有点熟悉了,还能打起来吗? 当然不能! 这个时候再不溜走,那还是不是纯爷们了? 虽然人人都有个好奇心,尤其是何迈,也很想看看这个热闹,但是,这个热闹和王谧那个热闹还有所不同。 一则,那是好兄弟的热闹,作为好兄弟,自然看得。 二则,何迈去看热闹,也是王谧邀请的,既然有王谧的邀请,他跟着去王府也不算过分。 可现在就不同了。 将要大吵特吵,闹出阵阵混乱的,是两位小娘子,真正的男子汉,总不能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小娇娘打架吧。 这也太不体面了。 这还是其次。 关键是,如果两个人真的吵得很不体面的话,他们这两个男人站在一旁,也不能一直看着,总要劝架吧。 这就很头疼。 就算是劝解开了,也不见得是功劳一件,还不如,躲起来,装作看不见的好。 这样,也算是他们体贴了。 这是两位小娇娘初次见面,谁都知道,她们两个是情敌,互相看不顺眼。 一旦叫骂起来,说出各种难听的话来,传到郎君们的耳朵里,虽然现在在气头上,看起来不明显,但是,等过一阵回想起来,就会觉得羞愧难当的。 还是给她们留些面子吧。 何氏兄弟退场,绿珠和谢明慧也进了屋。 当然是绿珠的小屋,天气也凉了,不管谢明慧愿不愿意,绿珠也不会让她一直站在院子里吹冷风。 办事周到,这是基本,在这个方面,就算是小婢女玉柔都比不过她,这就是经验和见识的功劳。 一开始,谢明慧根本不想跟着她去后宅,忽然一阵凉风袭来,让她柔弱的双肩顿时一颤。 她顿了顿,还是迈开了脚。 算了吧! 伤点面子算什么? 还是不能着凉,更为重要。 进了绿珠的房间,谢明慧左右打量一遍,见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似乎都没有什么绿珠个人的用品。 看来,王谧没有说谎,他带着绿珠逃出徐州城,确实很匆忙,绿珠都没有来得及带任何东西。 也是个可怜人了! 绿珠还没有开口诉说自己的身世,卖一卖可怜,谢明慧就已经开始同情她了。 而这一切,忙着招待客人的绿珠还浑然不觉。 “绿珠娘子,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是我家郎君将你从徐州城带到建康城的,你原本是徐州人,在这建康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担心他照顾不周,才来看一看。” 既然进了人家的房间,就要给人家体面。 天知道,谢明慧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编出这一套说辞的,要知道,她来到何府的时候,还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呢! 兴师问罪!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确实不打算打架也不想吵架,因为,今天出门,她并不是代表她谢明慧个人,也是带着琅琊王氏的面子,不能失了体面,这是最基本的。 不过,即便是不想吵也不想打,却也没有好气,还是带着诘责绿珠的目的来的。 谁知道,一见到绿珠的人,这股怒气就消散了,迅速的。 一向横冲直闯的谢明慧,突然收敛了锋芒,说出这一番根本不符合她个性的话来。 此言一出,绿珠整个人都尬住了。 “王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绿珠不过是蒲柳一般的人物,在这乱世之中,只求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哪里能惊动王夫人的大驾?” 谢明慧欣然点头,仿佛是和蔼的老前辈。 “绿珠娘子你才是客气了,玉柔,把包袱拿过来。” 终于到了玉柔出场的时候,只见她挺直了腰杆,抱着个包袱走上前来。 那包袱落在桌上的时候,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这是…… 绿珠眸光一转,似乎明白了几分。 谢明慧亲手把那包袱解开,果然包袱里盛放的,全都是金灿灿的锭子。 “绿珠娘子,你孤身一人在建康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虽然现在借住在何府,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钱,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是,足够你在建康城吃用一年的了,你也不必推辞,既然把你从徐州城带出来,我们就理所当然的要照顾你,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要我说,最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买一幢宅院,其实,来之前我也想过,我也可以帮你物色一座宅院,替你买下来,这也不费事。” “但是呢,转念一想,你也有自己的考虑,我也不好事事都代劳,若是我选的地方,不合你的心意,岂不是忤逆了你的心思?”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把钱给你更好,有了钱,你不只可以买房子,还可以添置很多东西,这不是更好吗?” 见绿珠没反应,谢明慧便把包袱向她那边推了推,就差把金锭往她怀里塞了。 谢明慧一改常态,笑容和煦,办事体面,轻声细语,一点也不急躁,就这样平静的,热情的看着绿珠。 这一招,可真是狠辣! 难道,这就是世家女子的底气吗? 谢明慧今天敢于从王府出来,径直扑向何府,自然不只是为了来打架出气的。 谢明慧又不是傻瓜,虽然脾气是差了点,但是,她到底也是谢家的子孙,这么多年跟在谢安老狐狸的身边,心机也不是没有的。 平日里看不出来,只是没有启用的必要,现在有了这个必要,真的要动起脑筋来,也不见得就是善茬。 直接找到何府叫骂,对谢明慧来说,有任何的好处吗? 没有! 绝对没有! 这样一闹,反而会让绿珠得利。 毕竟,她现在在建康城里举目无亲,如果她的来历,真的如王谧所说,是因为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话,本来人人家就是柔弱无助的一方,占据着天然优势。>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七章 送钱上门 你谢明慧作为王家的夫人,本来就是这建康城里首屈一指大家族的女子,占据着极大的优势,还要上去痛打可怜人。 那不是仗势欺人,那是什么? 岂不是让绿珠显得更可怜,更无助了吗? 闹的不好,还会来一个适得其反。 本来王谧已经承诺要把绿珠放在何府,也绝对不会把她带进王府,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可若是谢明慧这么一闹,让绿珠变得柔弱可怜的话,说不定王谧一个反抗心起,当即把绿珠弄到王府里恶心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谢明慧思来想去便使出了这一招。 嘿嘿! 我给钱好不好? 给钱,打发你走,可不可以? 这就是谢明慧的战略。 如果我对你不好,你必定会把这些事都告诉王稚远,一阵梨花带雨,以绿珠的容貌,手段,相信没有男人不会就范。 肯定都会心疼,会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 说不定会真的答应她,让她进入王府,当个侧室什么的。 虽然王府家大业大,一般情况下,作为家族里非常看重的,有前途的后起之秀。 王稚远被认为是不会找绿珠这样的青楼女子的,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但是,如果王谧真的这样做了,似乎也并没有人会如何如何,的人,反而变成了绿珠,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看来,想要追随王稚远,给他当小妾,这条路大约是走不通了。 如果,这个时候,王谧能恰巧出现在王府,或许事情还能有所转机,毕竟,只要王谧来了,她就可以祭出眼泪魔法,让谢明慧的存在就变得不合理。 可惜的是,王谧不仅不在,最应该发怒的谢明慧却也偏偏不发怒。 这样一来,就算是王谧在场,谢明慧的态度也会让他想生事也无从下手。 绿珠很聪明,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途。 虽然她一心想要缠着王谧,但是,有谢明慧这样的高手在,她又如何能成功? 除非让王侍郎昏了头,心心念念都记挂着她。 可惜,这又是一个痴心妄想。 如果,王侍郎是那样的人的话,那么,绿珠现在也不会在何府了。 早就应该跟随王侍郎去王府了! 要知道,在此之间,绿珠也没少向王谧献殷勤,结果呢? 结果就是王侍郎虽然好话说尽,但是就是不肯接受绿珠的表白,前些日子,绿珠还为了这件事很是伤感。 她在徐州城里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基本上没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那个时候,她还不需要像这样做低伏小,就可以收获他们的迷恋。 怎的到了王谧这里,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却也还是没用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原本以为,王侍郎只是欲擒故纵,想要给自己留一点面子,等到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和她相好。 但是,今日一见谢明慧,绿珠的这种梦想,顿时就破灭了。 有谢明慧这样既美丽,又聪慧,关键是有手段的女子在身边陪伴,况且,两人还是新婚,就算绿珠再美丽,也终究是个青楼女子,无法和谢明慧相比。 也无怪乎王谧不愿意接纳绿珠。 从这个角度来看,王谧还真是难得的好男人,如果王谧还能在徐州驻扎的话,绿珠就是豁出脸皮,也要追随他,不管他心里似乎愿意还是不愿意。 但是,现在似乎没有这种可能了。 这里是建康,是江左文人世族的地盘,一个小小的绿珠,能够撼动他们的势力吗? 更何况,这位王夫人的家世,似乎也是大有来路,得罪了她,恐怕绿珠自己在建康城都混不下去了。 “绿珠娘子,你就收下吧。” “不管以后如何,你在建康生活,总是需要钱的,你孤身一人,去哪里弄这么多的黄金?” “你也不必多想,我们娘子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给你一些资助而已。” “夫妻本是一体,你是我家郎君带到建康城的,我们就不能不管,这也是我们娘子一片心意。” “你只管收下就是了。” “何家兄弟和我家娘子本来也认识,我家娘子刚才已经再三托付,他们会照顾好你的,这你可以放心。” “快收下吧!” “如何处置这笔钱,是你的事,我家娘子也不会干预,娘子也知道,绿珠娘子你也是好女子,有了这些黄金做底,你在建康城一定能过的很好。” 接下来的这些话,再由谢明慧来说,就不太合适了,于是,作为最贴心的奴婢,玉柔自然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她一向能说会道,而且,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绿珠听罢,又瞧了瞧桌上的一包黄金,终于伸出了手。 “既然是夫人一番好意,那绿珠就不客气了。” 她终于收下了! 谢明慧也是松了一口气。 在绿珠伸手之前,谢明慧这心里也不安分呢! 要是她真的不给面子,硬挺着不要这些黄金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那样,谢明慧也拿她没办法,管天管地,难道还管得了人家收不收钱吗? 那样的话,谢明慧这一趟可就算是白跑了,甚至,还挑动了绿珠敏感的神经。 让她明白,必须要追随王稚远,坚定了这种信念。 然而,现在,这戏顾虑都被打消了。 因为,绿珠把钱收下了! 只要收钱,一切就还都有转机! “这就对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需要有钱财傍身才是。” “本来呢,我也想亲自给你添置一些东西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直接给你钱更好。” “现在好了,你也把金子收下了,想做什么,就抓紧操持吧,若是自己去不方便的,大可以拜托何家兄弟。” “不瞒你说,那何家到底小郎君阿迈,以前在京口还做过生意呢,讨价还价,最是精明。” “若是想上街采买,找他准没错,保准不会让你吃亏。” “绿珠知道了。” “多谢王夫人指点。”绿珠又起身俯了俯身子,这一下,意图也很明显了。 钱,收下了。 人,可以走了。 谢明慧当然是懂事的,不必送客,她自己就带着玉柔欣然离开。 出了王府,玉柔的嘴巴就没停过,尤其是上了马车之后,就更了不得了。 直接明说道:“娘子,花了这么多钱,实在是不值得!” “依奴婢看来,我们只需要咬紧牙关,就不让她入府就是了,郎君是识大体的,娘子不高兴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 “那绿珠纵然有天姿国色,又能如何?” “我们何必花这些冤枉钱?” 玉柔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但是,谢明慧想的,是如何更加体面的把这件事解决了。 “你不懂,若是能让她知难而退,自己退出,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可不想和她闹的脸红脖子粗的,既失了体面,又容易被她钻空子。” “这是作何解释?”玉柔真的听不太明白。 坦白说,要带着黄金来见绿珠,这也是今天早晨,谢明慧的临时决定,在此之前,玉柔是毫不知情的。 她怎么也想不通,面对一个自己痛恨至极的女人,娘子为什么还能把大把黄金送给她。 那可都是黄橙橙的金锭子,绝对的真货! 给谁不好? 偏偏要给她? 就是给玉柔也好啊! 目的达到,谢明慧心情大好,便欣然解释道:“你看那绿珠,何家兄弟一直拦着,她还敢跑出来,摆明了一开始是想和我们吵一架的,只要吵起来,何家兄弟就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会怎么做?”她看着玉柔,笑吟吟的提点道。 玉柔搔了搔头发,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劝架?” “不对。” “难道,会去把郎君叫来?” “诶!” “终于猜对了!” 谢明慧很欣慰,玉柔这小丫头,确实还是有几分头脑,没有白白培养。 很显然,一旦吵得很难看,作为主人的何氏兄弟是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绿珠是王稚远带到建康城的。 】 而谢明慧又是他王稚远的夫人,这件事,不找他,找谁? 这样一来,等到王兄一来,落到他的眼中的,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凶神恶煞的妻子和楚楚可怜的青楼头牌。 要是你,你会向着谁?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 啧啧…… 好悬呐! 差点就中了某女的圈套! “可是,她若是收了钱,也还是要继续纠缠郎君呢?” “那我们岂不是大大的吃亏了?”玉柔忽然脑筋开窍,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 原本以为谢明慧会跳起来,却没想到,她的态度还挺平静。 丝毫没有受到这种猜测的影响。 “这又如何?” “我们给了钱,她也收下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继续纠缠稚远,那就是她的不对,我们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到时候,她若还是不肯罢休,那错就在她,如何处置她,就是我说了算了!” “不只是谢家,王家也是一样,人人都会支持我,她呀,是绝对不能如愿的!” 这就是所谓的舆论打造。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八章 堵的就是你! 在王家,现在的谢明慧可是一等一的贤妻,非常的受欢迎,如果这一次没能处理好绿珠的事,反而会给她自己失分,让她在王府失势。 反之,只要她处置得当,那么王家的人就会全力支持她,这个家,她就算是稳住了。 当然了,还有一些原因,是她现在不便言明的。 作为夫妻,总还是要讲感情的。 虽然谢明慧对王谧也有信心,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等负心之事,但是,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清呢? 王谧真正的想法,既然能带回来,还一直以礼相待,可以想见,面对这样一位绝色佳人,王稚远心里也是喜欢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脑袋一懵,和绿珠搞到一起去? 也许,现在他的心里就有那种苗头,只是碍于情面,不能为之而已。 谢明慧的性子,对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一定要管,于是,怎么管,就成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如果能以绿珠主动退出为结局,那么对于谢明慧来说,对于王谧来说,都将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夫妻的情面也保全了。 也许,那一点点小火苗也被无形中掐灭了,甚至都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反之,如果真的争吵起来,甚至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子,闹的不可开交,惊扰了两大家族的话。 事情将如何发展,可就不是谢明慧能控制的了的。 这万一发展发展着,就发展出一些谢明慧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 于是,只有主动出击,来刺探绿珠的心思了,好在,绿珠似乎也不是那么死缠烂打之人。 不管她今后如何表现,这个先机,谢明慧是占上了,将来,万一事情有变,她也有话说。 不过,有一件事,似乎考虑不周,这是上车之后,她才想到的。 既然是给了大笔黄金,总要有个见证才是。 明明这府里的何迈也好,何无忌也好,谢明慧都是认识的,还挺熟悉。为什么不让他们来作证呢? 或者就当着他们的面,把黄金交给绿珠,当场收下,这以后,若是出了什么纠纷,也好有个辩驳。 失策! 大失策! 黄金已经给出去了,又拿不回来,也不可能在拉着绿珠,当着何迈他们的面表演一遍。 谢明慧心中懊恼,只觉得,很完美的一个计划,执行的时候,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实在是不应该。 原本很舒适的心情也顿时就变得不舒服了…… 谢明慧走后,绿珠也没闲着。盯着桌上的黄金,足有那么一刻钟的时间。 黄金,当然好得很,谁不喜欢? 谁不需要? 当然要收下了! 绿珠将包袱重新系好,两手端起来,不得不说,王夫人出手确实不俗,这些黄金沉甸甸的。 不用融化去检查,也知道,都是足斤足两的。 打开宝箱,一些杂物的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黑布包袱! 绿珠也瞧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笑了,并且将这个王夫人送过来的花包袱,放到了它的旁边。 啧啧…… 这就叫做,好事成双吗? 另一边,忙活了一个上午的王侍郎,刚刚才得了一个空闲,从将作坊里脱身。 自从把献俘仪式的差事交给了范宁,王侍郎肩上的担子就减轻了不少,浑身都舒坦了。 别人还都在休沐的时候,他就一头钻进将作坊,开始忙活正经事。 这也是很正常的。 别人本来就一心扑在战场上,攻城猎地才是他的爱好所在,凡是跟打仗有关系的事情,他都感兴趣,其他的事嘛,有时间就操持一下,没时间的话,当然是无能为力了。 一到将作坊,王谧就被工匠们包围了,老的少的,将作坊里多了很多生面孔,都是王谧以前没见过的。 人人都很热情,想要跟着王侍郎一起制作火器,尤其是那些落选的,更是想通过和王侍郎打成一片,看看能不能重新被选上。 机会难得,谁能放弃? 将作大臣普超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王侍郎营救出来的,两人一番商议,总算是把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给确定了下来。 将作坊这边的制作工作当然不能放松,更重要的是,提高工匠们的制作水平。 以前战役规模小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到了邺城之战的时候,随着战役的焦灼程度上升,空包弹,火药含量不足的弹药急剧上升。 本来现在的火器制作就缺乏工业基础,只能依赖人工,于是,控制工匠们的制作水平,就是重中之重。 可以相信,普超选人的眼光,他已经将将作坊可以招收的学徒之中,技术最好的收集到一起,进行集中培养了。 所以,现在出现的问题,只能说,还是要继续拓宽人才的招募渠道。 这方面,身为将作大臣的普超,当然是做足了准备,把他能够网罗到的人才全都收罗到了一起。 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剩下的事情,就要王侍郎来想办法了。 一方面是进行新一轮的系统的培训,这一方面,最近王侍郎也没有新的战役要打,北方的豪族也内斗的厉害,乱七八糟的,根本无力顾及江左。 这就给了王侍郎很长一段休养的时间,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建康,也亲自监督将作坊的工作。 但是,也不能只把眼光放在建康以及周边地区,大晋境内,甚至是新夺取下来的那些城池,比如徐州城之类的,也有很多技术精湛的工匠。 这些人因为地处偏远,还没能进入将作坊的视野。 好在,王侍郎对这种情况早就有预料,挥挥手就把这些事情安排下去了。 徐州那边,因为还属于符飞代管,所以,征召工匠的事情就交给了符飞,当然了,因为符飞毕竟不是晋人,这种事情也只是随便说说,王谧并没有在符飞那里寄予太大的希望。 根本就不可能嘛。 符飞可没有那么大方。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襄阳、南阳那些地方的能工巧匠们,已经源源不断的往建康城里赶,这些,王谧都已经收到了往来的书信。 汇报了他们的行程。 人员有了,荆州的原材料也该启程了。 书信已经送过去了,现在就等着桓冲老将军的回信,相比襄阳等地,其实荆州的路程更加遥远,没什么近路可抄,只能沿着江水一路向下游走。 忙完了这些事,王侍郎终于可以走出将作坊,稍微歇歇,日上中天,也该回家吃饭了。 好长时间没有能够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吃一顿饭了,现在好菜好烦都还没有看到影子,就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 “王侍郎,别来无恙!” 王谧刚刚攀上马背,就听得身后响起了一声问候,声音极为熟悉,应该是老朋友了。 这不是……王恭吗? 这样的念头刚刚在心头划过,这样回头一看,可不是王恭嘛,不是他,还能是谁? 瞧瞧那一张脸黑的,好像锅底一样。 就算是要兴师问罪,也要摆个好一点的脸色吧。难道,无欲无求的王稚远,打了那么多的胜仗,夺回了那么多丧失的土地,难道还有罪两人? 王谧当然不会这样自轻自贱,但是,看看王恭的这副吃屎都吃的不高兴的表情,看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阿宁,你不会是专程到将作坊来找我的吧,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面对王恭,王谧的态度特别的亲切自然,他还能有什么招数呢?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已经在入城的那一日表演过了,现在,不过是找到本人,要好好的把怒气撒一撒而已。 那就让他来好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居然还这样得意,你不觉得,你还没有给老夫一个交代吗?”王恭抚着胡须,别提多别扭了。 王稚远:交代? 我交代个啥? “阿宁,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若是想找我说话,可以直接到我府上,或者是送一封书信,邀我去酒家详谈,堵在将作坊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你,你还想吃饭?”王恭被他气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要不是得不到王贞英的支持,就这一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天牢,或许是在刑场,总而言之,就是应该早早的把王稚远从北府主将的位置上踢下去才对! 可惜啊! 没有了王贞英的支持,只凭他王恭,恐怕是连谢安那老头子都打不过。 手握北府兵的王谧,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一想到这样的现状,王恭就气得牙根痒痒,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应该是围着他转的。 他这么一个大大的人才,怎么可能还事事不顺心? 要说司马曜还在的时候,他还有一些容人之心,毕竟,那个时候,朝廷上还有不少和他竞争的人,而身为国舅,顶多也就是在司马曜那里有更多说话的机会而已。 至于司马曜听不听,那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王恭就是磨破了嘴皮子,该没用的,也还是没用。 再加上后期,司马曜显然是更加偏向王国宝,这就更让王恭的地位及及可危。 为了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那个时候的王恭,也只得夹起尾巴来做人。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上面没有了管事的皇帝,司马德宗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亲妹妹又当了太后,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朝政全都交给了他王恭,朝廷上的大臣,大部分也认为这样的安排很合适,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提出太多的异议。 这样好的形势之下,王恭的心态和之前可是大有不同了,他看不得谁对他不恭敬,更不能让谁的地位越过他。 王稚远在外征战的那段时间,还好说,毕竟,王谧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会跳到他的面前惹他不痛快。 可是,现在,王谧回来了。 就变成大麻烦了。 等了一整天,王稚远这小子也不知道主动上门来承认错误,还有没有一点体统了? 等到最后,终于把王恭的耐心给磨没了。 好吧!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去找你,总可以了吧。 在这建康城里,想要找个人,对于王恭来说,还不是难事,尤其是,王侍郎这样的显着人物,更不用愁了。 每天城里都有不少人在盯着王侍郎的行踪,就连琅琊王府的大门口,天不亮就有人在等候着,就为了等到王侍郎。 递上一张名帖,能够让王侍郎看上一眼,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很快,王恭就调查清楚了王谧的去向,对于他一回到建康城,除了去拜见了一下谢安,就一头扎进将作坊的作为,简直是佩服的不行。 这是王恭的心里话。 原本以为,回到建康之后,王稚远最先做的,就是拉拢大臣,觥筹交错。 或者至少在家中好好的修养几日,会会朋友也是通常的做法。 哪成想,这些地方都没去,反而是来到了将作坊,在王恭的眼中,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结果,你看,就连王恭也跟着他不正常了,放着好好的休沐不享受,居然也站在了将作坊的门口。 而且,看王谧的意思,还并没有请客的意愿。 真是让王恭无奈的很。 “为什么不去吃一顿,老朋友都多久没见了,再说了,也正是吃饭的时间,你要是不想花钱,不妨跟着我走,我们一道到我府上,饭菜早就都是现成的。” 还……还去他家? 疯了吧! “好吧!” “既然你饿得不行,那就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 王谧摸了摸肚皮,表示同意。 对嘛。 边吃边聊,那气氛多融洽,就算是不融洽的气氛,看在好酒好菜的面子上,也会融洽一些的。 不过,这一顿到底谁请客? 王恭为什么不说清楚? 难道,他还指望着王谧花钱吗? 真是没有天理了! 眼看着王恭要向着那高档菜馆走去,王谧的心窜过了一阵阵电流。 啊! 那是铜钱离开口袋的声音! 他开始非常后悔,竟然提议要去吃饭,要是早知道有大掏腰包的可能,宁肯饿着,他也不会闹着要吃饭! 正是饭点,菜馆的一楼散座,早就都被占满了,虽是如此,王恭也无所谓。 带着王谧,径直就往二楼走了。 其实,也没有人招呼王侍郎,不过是王侍郎自己屁颠屁颠的跟在王恭身后而已。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五十九章 面对面 没关系,丢点脸面又如何? 本来,王恭就比他年长二十岁,绝对的长辈,在长辈面前,谦恭一点,姿态放得低一点,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合理的。 只要本人没意见,谁又能说出什么来。 王恭带着满身的怒气,连那些旁人关注的目光也没心情在意了。他们愿意看,就看好了! 无所谓! 现在建康城里的人,还有不知道他王恭和王谧不和的吗? 两个仇敌见面,不是打的更厉害,充其量就是握手言和而已,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没有被议论的价值。 完全光明正大。 落座之前,王恭还撩起袖子,把地上的小垫子掸了一掸。 真是个嘚瑟的人。 “阿宁,想吃什么,你尽管要,今天我请客。” 王谧也想通了,与其一直等着王恭请客,磨到最后,被王恭滑走,白白期待了半天。 还不如,他王谧主动请缨,还能显得大度点。 原本以为,王恭至少会觉得王谧很大方,表示一点感谢,谁知道,人家王阿宁直接就把小厮叫进来了。 一通报菜名,就把拿手好菜全都给点上了。 好家伙! 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么多,他吃得完吗? “阿宁的眼光不错嘛,都是这家店的拿手好菜。”王谧眯着眼睛说道。 对于王谧的吐槽,王恭不屑一顾。 “那是当然,你是这里的常客,老夫也是一样,什么好吃,什么贵,老夫是最清楚不过的。” “好了!” “先喝点水吧!” “有什么话,等到菜都上齐了再说。” 呵呵! 本来找事的就是他,到了饭桌上却又变成好人了。 那又怎样? 不过是暂时的体面而已,通过这几次事件,王恭这个人的斤两,王谧早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个可以把体面维持到底的人。 等着吧,最后先撕破脸皮的人,肯定是他。 “阿宁,其实你也不必那么刻板,虽然正经事谈不成,闲聊还是可以的。” “我们是老朋友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好想好了,想周全了再开口。” “而且,我还友情提醒你一句,最好把心态放平和些,不要总是生气,生气不好,伤肝气,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保养。” 本来王恭就已经很生气了,要不是小厮们进进出出的,一直在打扰,他早就反驳了。 可谁知道,这个王谧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他渐渐感觉,战场真的不是个好地方,几次战役下来,一个好端端的谦谦君子,怎的变得这样油嘴滑舌? 虽然以前王恭也知道,王谧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之所以在朝堂上不争不抢,那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谦和的性格所致。 可是,这一次再见面,王恭却忽然感觉,王谧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完全不认识了,变得和从前几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要不是王谧的长相完全没有变过,王恭真的要怀疑,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位了! “这你不必担心。” “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在说“早就”这两个字的时候,王恭的牙都是咬着的。那种愤恨,简直是要冲口而出。 可见,自从王谧回来,他就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刻。 不会吧! 待会,等到小厮们都忙完了,他不会破口大骂,喷他一脸唾沫星子吧! 虽然王谧脸皮厚的堪比城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在这里找骂。 更何况是被王恭这样的小心眼的无能之人辱骂。 平心而论,他算什么? 夺取城池也没有,平定江北也没有,在大晋朝廷坐镇多时,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指责别人? 尤其是王谧这样的大功臣?还是老朋友呢! 不过呢,倒是也可以听一听,虽然就算是不听,王恭心里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个七七八八。 “好了,阿宁,你可以说了。” “我都听着,你不停下,我不插话,我保证。” 王谧拿起了筷子,眼看着小厮们都把菜都上齐了,便招呼他们不准再进来。 那小厮自然也是个明白事理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混这么长时间。 就王稚远这张脸,目前在这建康城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的?都知道他是个风云人物,而王恭的脸面,虽然还有一些人不认识,但是,只要是王谧认识的,还能是等闲之辈。 况且,看两人的脸色也知道,这两个人将要谈的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能算是好的。 该不会是旧日的仇敌再次相见吧! 这种时候,身为一个有头脑,有眼力的小厮,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偷听? 偷看? 不存在的! 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不只是要自己注意,还得提醒其他的小厮,也绝对不能靠近那二楼尽头的厢房。 可不敢靠近! 万一被裹挟进什么大阴谋里,可就糟糕了! 而一扇门相隔,厢房当中,一场真正的对话,即将开始。 或许说,并不是对话,而是正经的挨骂。 因为,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有机会开口的,就只有王恭而已,至于王侍郎,不只是没有插话的机会,也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愿。 “这可是你让老夫说的,你也知道,老夫这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也绝对不会让你爱听,你还要继续吗?” 王谧只顾着低头吃菜,对于王恭的各种挑衅行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这有什么的了? 我都能跟着你进来,还坐在了一起,不就是已经表明了态度了吗? 我说不让你开口,你就不开口了吗? “阿宁,你有什么怨言,但说无妨,我早就说了,我既然能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恭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吗? 真是有意思,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自从落座,王恭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菜都没有吃一口。 就这样的情绪,面对王稚远,他还能有好气? 不过,王恭会气成这样,一点也掩饰不住,就好像是随时都可以和王谧当场打起来似的,也是王谧没有想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 好歹也是当朝宰辅了,怎么会这点肚量都没有,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要知道,两个人以前也确实关系不错,可以算是好朋友,记忆当中的王恭,不是这副德性啊! 难道,真的是受了王谧的刺激? 不至于吧! 真的不至于吧! 王谧这边建立了这么大的功勋,几乎什么好处都没有拿到手,既没有钱,也没有爵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边还都什么都没说呢,他王恭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这不是滑稽可笑吗? 本来呢,王谧也想尽可能隐忍,只要能保持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有登门造访,赶到太原王府去找不痛快。 但是,谁能想到,王恭却偏偏悟不出这一层道理,还要上赶着来找事。看来,他对于自己受到的羞辱,还是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还想继续来找点事。 那好! 那就成全他好了! 这种时候,王谧自然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到底看看,鹿死谁手! “王稚远,你我以前是朋友,以往的很多事情,老夫碍于情面,也就不想追究了。” “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究竟是想干什么?你是把老夫放到哪里?” “你难道就不想想老夫的面子?” 老夫的面子? 王谧哑然失笑,面子不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吗?你自己没本事,难道还要怪别人太有本事了,伤了你的面子? 你要是真的那么有本事,那就来换一换呐! 你来带兵,我来执掌朝廷,看看谁会把差事搞的一团糟! 对王恭刚才的发言,就应该以这样的回答反击,王谧也很想这样说,但是,他却忍住了。 不行! 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还要再加点火候。 王谧可以放心,这把火,绝对轮不到他去添,就王恭这样的脾气,他会自己一点一点的让怒火越烧越旺的。 根本不需要王谧动一根手指头。 “阿宁,你这样讲话就不好了嘛。” “我做什么了?” “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你我是朋友,虽然因为最近很忙,我也没顾得上和你多见面,或许,你有什么不满,误会。” “今天既然见了面,就不妨全都说出来,这样我们也好尽快把误会解开。” “误会?” “你还好意思说,那是误会?” 王谧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瞬间就让王恭的火气又往上冲了几分。 “不是误会,还是什么?”王谧瞪着两只大眼睛,明明知道王恭气得够呛,也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可就是不肯给他这个台阶下。 你不是想要兴师问罪吗? 好啊! 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必须自己亲自实行才行,指望着别人主动认错,还是做梦比较快。 更何况,王谧有什么错? 根本就一个都找不出来! “你!” “你居然还敢耍赖!”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才会放手北府,把北府交还给朝廷?” 王恭气急败坏,终于把话题挑开了说了! 对嘛! 这就对了! 终于可以步入正轨了。 “阿宁,你想亲自执掌北府?还是有了新的人选,更适合掌控北府?” 王恭一愣,连忙否定。 “没有,没有的事。” “老夫不善征战,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了?” “我看你这样着急,还以为你是有这样的想法呢!原来如此,这就好。”王谧自顾自的把话给圆了回去。 “我不否认,现在北府的很多事情确实是我在掌控,不过,阿宁,平心而论,自从我执掌北府以来,我对陛下也好,对朝廷也好,有任何的不恭敬吗?” “自从带领北府以来,我没有打过一场败仗,人员伤亡也控制在了很低的程度。” “这还不说,我也没有拉着朝廷支付大笔的军饷,朝廷当然也有支援,但这些支援都是很合理的,也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的,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掌控了北府,就给朝廷增加负担。” “我这样说,阿宁你能接受吗?” 王谧呢,当然也是一身的怒气,但是,说的话,也是有礼有节的,这让王恭连反驳的角度都找不到。 只能在那里张着嘴,做尴尬样。 难道,王稚远说的不对吗? 难道,他的表达有任何的不正确吗? 没有! 确实是一点都找不出来! “接受什么?” “老夫不接受,老夫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你会把北府让给老夫?”憋了半天,王恭只想出了这样几句话。 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就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刚刚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他对北府没兴趣,做人何必如此,都已经坐到了一个饭桌上。 关在同一个包厢里,还有谁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就这样,还不肯表明心意。 要这样口是心非下去,还能不能交谈了? 干脆各回各家,不要在这里耗时间了! “阿宁,你想亲自去北府带兵?” 不过呢,王谧也不是等闲之辈。就算是王恭咬着牙,大喊大叫的要打架,但是,王谧也还是能用自己的办法,轻轻松松的滑过去。 “亲自带兵?” “你看,我有这个本事吗?” 哦!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啊,还好,还有救,看来,王恭也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只要有这个基础,今天就还有点缓和的空间。 “既然你不想亲自带兵,那由我来带领北府,有什么问题吗?” “我做事的这些日子以来,是哪里做的不对不好吗?” “你拥兵自重!对朝廷不敬!” 错误,那谁找不出来? 这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好啊! 终于把重点说出来了,王谧放下了筷子,也开始正式面对了。 迎战! “说我拥兵,我承认,说我自重,我就不服气了。” 真是,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摆出来看看,看看道理站在谁那边。 “自从襄阳之战以来,朝廷并没有给我多少奖赏,甚至连爵位都没有给一个。” “面对这些不利待遇,我说什么了?” “我提出反对意见了吗?” “还是因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向朝廷提出过任何的不满了吗?” 呵呵! 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那么不在乎。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章 北府是大家的 听到王谧的回答,王恭的精神也上来了。 “作为臣子,为朝廷效力,为大晋效忠,不是应该的吗?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吗?” “怎么?” “眼看着功劳越来越大,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王恭倒是没有怒气,口气很平静。 在他看来,如果王谧能够提出交换的条件,他也不是不可以向后退一步。 然而,王侍郎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阿宁,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要是有这种想法,当初就应该提出来,我也完全有这样的资格,我确实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你的担心在这方面,那我可以保证,你可以放心。”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阿宁,你也是个聪明人,又老于世故,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心结解开吗?你还犹豫什么?” 是吧! 王谧都已经把梯子搭到这里了,王恭若是晓得事的,就应该赶紧顺坡下才是。 可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王恭哼哼了两声,脑门子上就刻着两个大字:鬼扯! 占尽了便宜,居然还让他做坏人! 王恭只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又不是傻瓜,他会上当? “王侍郎精明如此,自然知道老夫的心事,你为什么不来说说看?也让老夫见识见识,老朋友是不是有默契。” 王谧微微一笑,根本就不把王恭的挑衅放到眼里。 呵呵! 还跟我来这一套。 这是你自己让我说的,该给的面子,我都已经给了,是你自己不接受的。 好吧! 那就只能成全他了! “阿宁现在还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看到我风光了,就浑身不痛快罢了。” “你我以前若不是朋友,或许你还能容忍着些,可最让人心里难受的,就是我们以前是朋友,悄无声息的我就成了大晋的大功臣,受到万人拥戴,相比之下,你的光辉就逊色的很多,自然会心中不平了。” “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对比,若是你我两人本就是云泥之别,你也不会这样不爽快。” “可想当年,明明是一样的水平,甚至你的地位还远远比我更有利,可是短短几个月,一切就好像是翻了天一样,你的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王恭微微一愣,眼神也定在了吴迪的脸上,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澹,那么的舒展。 好像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一样。 怎么会猜的这样准? 王恭震惊之余,却又不能不承认,王谧说的,一点没错,更恐怖的是,这些念头,都是藏在他内心深处,从来也不敢示人的隐私! 就连他自己,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 原来,他对王谧的那种刻骨的仇恨,无法消散的讨厌,竟然是来自这里! 对! 没错! 就是朋友关系! 若是两人不是朋友,王恭或许只会和他正面对抗,能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拉倒。 而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如果王谧不是曾经的朋友,现在王谧不向自己挑衅的话,说不定,王恭也不会怎样。 大约还能保持表面的平和。 可是,因为以前是朋友,不只是在旁观者的眼中,就是在自己的心里,也一样觉得,矮了王谧半头,处处都追赶不上。 这才是让王恭不能接受的地方。 “那又怎样?” “就算是你说的都对,你有什么办法解除老夫的忧虑吗?” “老夫如今身为宰辅,执掌朝廷大权,论年纪,也比你年长许多,资历更是没的说。” “身为国舅,辅左太后娘娘为大晋殚精竭虑,可以说,老夫做的事情也很多。” “可是你看看现在,城中百姓拥戴的人是你,朝廷大臣们想要巴结的,也是你。” “北府兵在手,你大权在握,谁能得罪的起,谁都要看你的眼色,我也不例外!” “你锋芒毕露,让老夫如何容得下你?” “现在朝堂上的同侪,个个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若是装聋作哑,我在朝廷上还怎么混下去?” “坦白说,我对北府的军权也并不贪恋,但是,我介意的是,这支军队现在已经渐渐脱离了朝廷到底掌控,有朝一日,你是一定会踩在我的头上的!” “我当然没有带兵的能力,也没有那个经验,但是,只要你肯放权,我自然可以找到合适的人。” 呵呵! 说的简单! 合适的人,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吗? 如果这么容易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有一百个人选就摆在他的眼前,就等着他挑选。 可是,人在哪里? 那些合适的人,适合替代王谧的人,究竟在哪里? 王谧心中发笑,表面还要装作云澹风轻,虽然北府兵不能交还给王恭,但是面子还是可以给他留一点的。 要不然把老兄惹恼了,不好收场可怎么办? “阿宁,就算北府现在是在我的手上掌握着,又有什么问题?” “我又没有反抗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你不恭敬,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是你的属下,你只要这样想,心里就舒坦多了。” “你想想看,换做别人,你的差事还会这么好干吗?” “新的将领会连连大胜吗?” “他们会不找朝廷要军饷吗?” “那些已经夺取的北方城池,他们能守护的住吗?” 发出了疑问三连之后,王谧就闭紧了嘴巴,不再言语,眼神倒是没有放弃,就这样死死的盯着王恭。 你这个老头子,最好把这些问题都想清楚了,再来向我讨要军权。 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只知道逼迫王谧放权,至于这样做之后会引发的诸多问题,管他的呢! 就是都乱套了也无所谓! 只要我王恭的位置能稳得住,王谧怎样,北府又怎样,根本就不是现在的王恭考虑的问题。 】 如果真的是为了大晋着想,王恭就根本不会这样做。 一个连战连胜的大将军,带领着北府兵,越战越勇,眼看着北方的各大重镇悉数回归到大晋的版图之内,这样好的局势,身为朝廷宰辅,不奖赏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撤换,这不就是只考虑自己,根本没有为大晋思考分毫吗? 傻子都知道,撤换掉了主将,不管最近有没有战争,也一样会对北府造成很大的伤害。 人心浮动,是免不了的,甚至是闹出大乱子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严峻的局势就摆在眼前,王恭却不屑一顾,仍然还想逼着王谧交出权力。 这不是为了私心,还能是为了什么? 好吧! 既然他考虑不周,那就由他王谧来提醒他吧! 果然,这几个问题排着队的甩出来的那一刻,王恭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铁青铁青的。 好像是一头扎到了黑锅里,被蹭了一脸的灰。 咦?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还有这些问题吗? 他怎么就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这都是真的吗? 会不会是王谧小子故意欺骗他,所以才变出了这么多的问题,企图难倒他? “这些都不是问题,等到你把北府交出来,自然会有人能够代替,而且,老夫相信,他能做的更好,丝毫不逊于你。” “稚远,你要还当我是朋友,那就把北府交出来,不试一试,你又如何能够知道,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带领北府?” “你说了,我们是朋友,但是,因为你锋芒过盛,以至于我们的朋友关系及及可危。” “这不是老夫的责任,这都是你的责任,既然是你的责任,那就你来想办法吧!” “你总该表个态吧,毕竟,是朋友,对吧!” 不知为何,刚才还气鼓鼓的王恭,忽然好像是脑袋开窍了似的,菜也吃的,酒也喝的,居然找到了某种嬉皮笑脸的神韵。 这种戏谑的表情,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吗? 王恭是什么人? 虽然真实的性格不一定能摸得准,但是,表面上看,一定是个抱端着架子,把世家子弟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的男子。 这么讲究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讲起话来阴阳怪气的,就算是之前向王谧兴师问罪的时候,他也只是气愤而已,绝对没有一丝油滑之气。 他根本就不是这种类型的人,自然也不会这样表现。 于是,这样突然的转变,也给了王谧一个重磅打击,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几句话,等于是把王谧架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按住他的手脚,大叫着朋友,不让他下来。 以朋友为名,就是这样逼迫王谧就范。 不是好朋友吗? 如果你顾忌这一层关系,就应该考虑我的建议,把兵权交出来,管我交给谁呢? 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怎么样? 说不出口吧! 还是舍不得吧! 都是人之常情,王谧的沉默,更让王恭得意,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稚远,说话啊!” “老夫还等着呢!” “当然了,这件事也确实是挺大的,你要是一时决定不下来,也没关系,老夫给你三天考虑,休沐之后,上朝之前,你告诉老夫就可以。” “怎么样?” 忽然之间,饭桌上的态势就陡然一变,攻守双方完全逆转。 王恭就好像是借到了一股东风一样,乘着东风,整个人的气势就升上去了。 眼看着王谧说不出话来,王恭高兴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品着美酒。 啊! 美酒啊! 滋味真是美! 甘甜醇香,回味无穷! 看看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王恭他是不是当真以为,就这样虚空的一招,就能把王谧打垮,让他没有回手的能力? “阿宁何出此言?” “我什么时候说,北府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什么玩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恭眉头拧起,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放手,就说实话,都是坦荡男儿,你要是说了实话,老夫也不会嘲笑你。” “你若是还故意嘴硬,就没意思了。” 啧啧…… 太可怜了! 王谧都有些同情他了。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头脑的高光也就只是维持了那么一个瞬间,一转眼,就迅速下线了。 这不是很可怜吗? 王谧是什么人? 既然他能够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番话来,这就说明,他很有信心,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居然一点都不警觉。 “阿宁,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北府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看在我们是多年老友的份上,我告诉你一句实话。” “北府的帅印,从来都没有掌握在我的手中,北府刘牢之将军,是他一直在拿着帅印,执掌北府。” “在北府,我不过是个带兵打仗的,劳心劳力而已,你在朝中安然的处理朝政,我在前线拼死拼活。” “我也并不贪恋权力,也许,你不相信,但事实如此,你若是还有疑虑,大可以给京口写一封信,问一问,我想,刘将军一定会非常热心帮你解答的。” “怎么可能?”王恭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在刚刚,他还可以保持镇定,甚至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得意洋洋。 转眼之间就怒了,坐不住了。 “你怎么可能把帅印交出去?” “你这样做,既对不起王家,也对不起谢家!” “根本不可能!” “你别以为,老夫没在京口待过,就欺骗老夫!” 看到王恭又背着手,在厢房里打转,王谧徐悬着的心,立刻就放回了肚子里。 诶! 这就对了。 这才是王恭的本来面目嘛,熟悉的多了。 “怎么不可能?” “我记得,奔赴邺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对北府的大权,一点兴趣也没有,谁让你根本就不相信的呢?” “你也少蒙骗老夫,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 “帅印如此重要,你怎么会交出去?” “若是刘牢之反叛,这么长时间,你在北府的经营,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王恭的问题,就在这里了。 他的思维,总是这么的狭隘,帅印在他的眼里,那是相当的重要,怎么可能抛弃? 更不可能交给别人,于是,王谧说的就一定是谎话。 如果不是谎话,那就是他疯了。 在他看来,人人都是有竞争之心的,都是有隐藏的野心的,也许,没有帅印的刘牢之,可以和王谧配合默契。 但是,有了帅印的刘牢之,就绝对不会再老老实实的听从王谧的摆布!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一章 你行你上 难道,王谧身在建康,京口就要内乱了? 这样的话,对于王恭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为什么还要不满? “阿宁,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事了。” “你不是一心盼着我倒霉吗?要是刘牢之真的不老实,北府起了争端,对于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你看,我把这么好的一件事都告诉了你,够朋友吧!” 王恭微微后却,凝神静思。 好像……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王谧倒了霉,对他不是大好事吗? 他干什么要反对? 哎! 这都是因为他太正直了! 太善良了! 没有什么人来夸奖他,王恭却已经形成了自我夸耀,并且觉得自己是举世罕见的大善人。 在这个问题的思考方式上,他和王谧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一致。 还没干什么呢,就觉得自己善良无比,还能形成自我逻辑闭环都不需要别人来参与评价了。 “怎么样?” “还要继续和我理论吗?” 王恭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城府心机,或许他自己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理论自然是不需要了。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王恭对王谧的诸多作为,就更加疑惑不解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稚远,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也就说实话了。” “你这样为大晋鞍前马后,真的就只是为了大晋着想吗?你对大晋真的是一腔赤诚吗?” 别怪王恭多心,实在是王谧的诸多行为,实在是和这个时代不符。 争名逐利? 若是换在那些白衣将军的身上,比如刘牢之之流,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在朝廷上没有根基。 这个时代,是最讲究出身的时代,刘牢之等人因为没有强势的家世,如果纯靠祖辈的蒙荫,是绝对不可能有所建树的。 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所以,奋斗就是他们投入行伍的主线。 文官是没有可能的,除非是地方上的那些小官,甚至是不入流的等级,可以考虑。 行走在建康朝廷,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这些官职都是留给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子弟的,那么,白身的青年,想要获得一定的权势,基本上也就只有行伍这一条路。 也就是说,拼死迎战,获得战功,晋升将军,对于刘牢之来说,确实是一条奋斗之路。 可是,对于王谧这样堂堂的无所图,王恭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于是一层迷惑叠着一层迷惑,让王恭如陷入了谜雾当中,无法找到出口。 王谧是真的无语。 他当然知道,说是为了大晋的千秋外代,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王恭肯定是不相信。 但是,真实的理由,又绝对不能透露给他。 那怎么办?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王恭,想要蒙混过关,也是不可能的。 王恭绝对不允许。 “阿宁,我早就说了,驰骋疆场,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夺回北方的重镇,别无所图,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以前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后来,你派我去京口北府探查情况,我认为,时机到了,正是我施展抱负的时候,这才奋起的。” “你我朋友,因为很多事情,误会颇多,这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误会已生,到了今日也必须要想办法解开了。” “或许,我说的很多话,你都不相信,但是,你可以再静候一段时间看看,我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大可以再行处置我,可若是我只是忙着为大晋开疆拓土,你又何必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你来当好宰辅,我在北府掌控军队,我们内外合作,不是很好吗?” “对内,你让我一点,我就喜欢带兵打仗,就这一个爱好,你也不要阻拦我,需要资财的时候,你能给点帮助,就给一点帮助,帮不了也无所谓,我自会去想办法筹措。” “对外,我自然是尊你为首领,听从你的调遣,在朝廷上,绝对不会与你作对,只要你能让我继续征战,在这方面也不要干扰我,就好。” “作为老朋友,我们这样相互合作,不是更好吗?” 说了这么多,王恭总该给点反应了吧,王谧说的嘴巴都干了,可惜,王恭的反应并不是那么热烈。 他的眼神却是也有变化,但是,那种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足够让王谧确定,他已经听信了自己的一套说辞。 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 你看看,他都已经表白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王恭还是不肯相信? 就非要让他上狠招吗? 那样多不体面? “阿宁,你不会是还不相信吧!” “我的话,有那么难以理解吗?”事到如今,必须要拿出一点威严来看看了。 】 王恭摇摇头:“不,老夫早就了解了。” “只是还不能相信而已。” “稚远,你也是聪明人,年纪也一大把了,你们心自问,这个世上有真的无欲无求的人吗?” “或许也是有的,但是,那种人,可以出现在山林间,可以出现在乡野间,可以隐居,也可以平澹生活,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建康朝廷!” “不为名,不为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真正澹泊名利的人,更加不会舍身忘死的去北方征战。” “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名利都不重要,北方的那些城镇,又有何重要?” 说完这些话,王恭便微笑着看着王谧,小子,你别来这一套,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 你就是个野心勃勃之徒,和澹泊名利的那些隐居高士,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在王恭面前,王谧确实是有些劣势的。 毕竟,两个人以前是朋友,王谧以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脾气,王恭比别人更加清楚。 再加上,两人都是顶级世家的子孙,世家子弟的生存之道,王恭也同样了解。 王谧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和世家子弟的行为准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来,这个症结,没有王谧的真实行动,是不可能解开了。毕竟阴谋论者,看谁都是阴谋者。 唯独觉得自己处处都好,正直的很。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阿宁,我都已经把真心剖开给你看了,你要是还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们明明是朋友,却一点互信都没有,真是令人伤心。”王谧以手抚心,做出了一副心痛的样子。 由于演的太假(当然也是王谧故意的),立刻招来了王恭的一声呵斥。 真是可笑。 他是觉得王恭软弱可欺吗? 竟然还在表演! 抽了几下鼻子之后,王谧忽然撤了手,他的表情陡然而变,王恭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他就变了口气。 “阿宁,你也不必恼怒。” “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才一直劝你,要是换做别人,绝对没有这样的待遇。” 高手对决,有的时候,争得不是道理,而是气势。 既然都已经进阶到了高手阶段,那么很多事情的是非对错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明晰。 可以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那么,论述的重点其实就是气势。 只要能在气势上压过另一方,你的道理就能够占据主导地位,就算是有瑕疵也不要紧。 也一样可以成为万人吹捧的真理。 现在的王谧和王恭,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王恭当然希望能够从气势上把王谧驳倒,虽然水平不够,但是,那个架子必须不能倒。 至于王谧呢。 他的大道理,即将展开。 “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从刚才开始,你还是在让着老夫,提点老夫吗?” 王恭是什么人,轮得到他王谧的指点吗? 他根本就没这个资格! “看来,你是不肯领情了。”不理会王恭的挑衅,王谧径自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现在北府掌控在我的手里,尚算安稳,至少,我愿意安安心心的给你做属下,不会忤逆你。” “可若是换一个人呢?” “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是你可以预料的吗?” “北府人员复杂,野心勃勃的人也不少,这些人,以往就诸多不安分,阿宁若是想要提拔新的将领,全权领导北府,不是我故意泼你的冷水,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与我一同起家的一些京口本地将领,确实是能力出众,但是,他们在北府根基尚浅,做偏将是没问题的,可直接掌控北府,恐怕是不能服众。” “丈人还在的时候重用的那些将领,刘牢之一流,根基虽深,但是,论作战能力,却远远不及刘裕等人。” “北府到了他的手里,可谓是功亏一篑而已。” “阿宁想要把北府揽回到自己的手里,恐怕也不是想要一支毫无战斗力的部队吧。” 这不是废话吗? 就算是自私自利如王恭,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于是,王谧满意的继续向外抛出套路。 “既然,北府旧将都不行,那朝廷上的人就更困难了,他们根本就压服不了北府骄横的将领。” “而如果能够把这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将领一次性的收服,你想想看,这样的人,该有多么恐怖。” 王谧探身向前,指了指自己:“我敢打包票,比我恐怖多了。”“”“这样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又为什么要听命于你?” 啊! 这是什么大实话? 这种大实话,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吗? 还要不要脸面了? “你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听命于老夫,你就会了?” “他们都有野心,你就没有了?” 呵呵! 都是千年的狐狸,能不能不要再装傻了? 王谧对此不置可否,只听得他继续言道:“我当然有,我从来都不否认,我有野心,但是,你想想看,目前为止,我一直还是很听你的差遣的吧。” “你给我写信,让我速速赶回建康,我照做了吧,后来,你有改变了主意,说大军疲敝,可以缓缓行进,我也没有不听你的吧。” “换一个人,你来试试看?” “其实,阿宁,我也很奇怪,明明我这样拥护你,你却还总是要针对我,怀疑我,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真的就是做多错多,不做就没错吗?” “放眼大晋,你到哪里去找我这种又有能力,又愿意听从你i的指挥的人?” “你说说看!” “要是有,你就尽管给我指出来看看!”王谧摊开两手,信心十足。 愿意听命于王恭的人,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很容易找到,不过,要兼具能力,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王恭思来想去,还真的就找不出这么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王恭最为熟悉的一些人,都是纯粹的文臣,就算是有能力,也带不了兵,这一下,可不是哑巴了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二章 黄金送双份 “怎么?” “说不出了?” “阿宁,我可是给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找不出来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北府,还是由我掌管,你来负责中枢朝廷就可以了。” “你要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告辞了。” 王谧已然起身,为了给王恭留面子,他还故意给他留了句话,算是给他个机会。 王恭:我在哪里? 我现在在干什么? 耳边响起了靡靡梵音,啊! 那就是天国的声音吧! 遵循着这种声音的引导,王恭便抬起了头,一直看着头了,王公在上面,还没吃完。” “说不定还要再添几个菜,所以,让我们安心等着,等王公酒足饭饱,自然会结账。” “所以呢?” “你们就把他放跑了?” 老板,小厮:那你的意思呢? 你看,现在店里还能找得到王谧这个人吗? 王恭很想赖账,但是,面子却不允许。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为了面子,只能掏钱了! 王稚远! 你小子,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敢把账留给我! ………… 吃饱喝足还没有浪费一文钱的王稚远,跨上马背,悠哉悠哉的往家的方向走。 从开始的猴急猴急,到现在的悠哉悠哉,一进一出,王侍郎完全焕然一新了! 经此一役,北府这个香饽饽,又可以在他的手里捧些日子了。 王侍郎并不贪心,他并不需要十年八年,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再有几个月就成了。 如果十年八年再把北方城池拿下来,那他王稚远也不用混了! 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在这比较短的一段时间里,能够和朝廷保持相安无事。 朝廷如何,王谧现在是把握不准,但是,荆州那边,桓冲是已经可以放心了。 书信送到,桓冲立刻行动,笑嘻嘻的就把产自荆州的上好硝石大批大批的送到京口。 桓老将军仗义! 但是,桓老将军也绝对不是吃亏的人,就算是不占便宜也至少要打平。 原材料送来了,人才也没有落下,由桓冲亲自挑选的,能够制作火器且能力尚可的工匠上百人,也跟随着运送的队伍,一起从荆州赶过来了。 又是送原料,又是送人才,桓冲莫不是疯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桓老将军这样殷勤,自然也有交换条件。 很简单。 虽然京口荆州相隔千里,但是,桓冲掐指一算就能猜到,京口这边火器制作的技术已经有了新的提升。 桓老爷子聪明无比,自然明白,拥有技术,比单纯拥有火器,更为重要。 所以,他开出条件,他可以和王谧长期合作,并且不间断的向京口北府兵提供各种制作火器的原材料。 能够从荆州搜集到的,就从荆州搜集,搜集不到的,就到邻近的城镇去化缘。 总归是不能让王谧在原料这个方面为难。 作为交换条件,王谧必须帮助荆州培训新的工匠,将火器制作最先进的经验,一一传授给他派过来的工匠。 过一段时间,学成之后,再把工匠送回荆州。 这样两边都便利了,两边也都得到了好处。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答应,毕竟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傅。 在这个工业水平还不算很高,行政效率有限的时代,如果王谧真的把一代又一代的火器制作的技术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桓冲。 那不到一年,他荆州部的实力就会追赶上北府兵,虽然,以荆州兵一贯的个性,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是无法和北府兵相提并论。 但是,只要是有了足够的制作精良的火器,搞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毕竟,这是荆州兵的老传统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操作不慎,很有可能把自己扔进去。 但是,这个回绝,王谧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至少不是现在。 桓冲这一次办事还是挺仗义的,回到建康的王侍郎,也没有间断和北府的联络。 据刘裕的奏报显示,第一批的硝石、硫磺都已经送到京口了。 这些可都是宝贝,绝对不能放弃。 当然要收下。 而那些工匠,毕竟还是要培训的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总是需要时间嘛。 只要有时间,那就要继续拖一拖,等到实在拖无可拖的时候,再想办法。 不用发愁,办法肯定是有的。 就这样,各种思绪在王谧的脑子里乱飞,坐骑之上,王谧晃晃悠悠的,酒劲也有点上来了。 虽然他根本就没喝多少,但是舒畅的精神,让他已经飘飘如酒仙了。 “娘子?” “娘子,我回来了!” “来,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王谧跌跌撞撞的闯进门,谢明慧正在床上暂歇,还没看到他的人,就已经问到了酒气。 瞬间就不高兴了。 “你喝酒了?” “怎么还喝醉了?” 眉头皱起,谢明慧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王谧却无所谓,他虽然举止是不受控了些,但是人绝对是没醉的。 “娘子说笑了,我绝对没喝醉!” “绝对!” 谢明慧将他搀扶到床上,斜斜靠着。 看着脸颊通红的王谧,谢明慧撇撇嘴:“喝醉了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没喝醉。” “既然你说没喝醉,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今日之事,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讲,是该隐瞒的,但是,谢明慧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 谁让他们是夫妻呢? 谁让他们互相信任呢? 既然是互相信任的夫妻,有关夫妻感情的事情就不应该有所隐瞒,哪一边都是一样。 “我今天去找绿珠了。” 绿绿绿……珠珠珠…… 这两个字一出,王谧曾的一下就清醒了。 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明慧。 “你去了何府?” 谢明慧点点头:“是的。” “我知道我不该去,可是,我跟你保证,我去找她,绝对不是为了闹事的。” “我只是很好奇,我就是想看看那绿珠究竟生个什么模样,都说她是徐州闻名的大美女,我也好奇啊,想看看她的模样,想掂量一下,和我建康城的美人相比是不是有过人之处。” 好奇美人的相貌? 倒是也有可能。 但是,肯定更多的是想要看看这位劳烦丈夫辛辛苦苦从徐州城带回来的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而且造成一种隐性对峙。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肯定没有和绿珠起冲突。”王谧欣然笑道。 他这样肯定,明慧反而疑惑了。 “你怎么能这样肯定?” “难道是你收到消息了?”慧慧很紧张。 王谧反而比他轻松的多:“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你们要是在何府闹起来,你以为,阿迈他们能坐视不理?” “肯定会来通风报信的。” 谢明慧:说的也对。 看来他确实是没喝醉。 “确实是个剔透玲珑的女子,不愧是花魁娘子,我的容貌是比不得她了,自愧不如。”此刻,谢明慧的眼前,浮现的正是绿珠的娇颜,她抚着自己的脸颊,语调期期艾艾。 王谧听不下去了。 “娘子怎么了?” “只要我觉得好,娘子就是最美的。”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称职的丈夫,适当的夸奖,是必须的。 果然,笑容瞬间就飞上的谢明慧的脸颊。 “真的?”她的声音都甜丝丝的。 王谧深深的点头,在此之间,眼神一直都没有忘记拉丝。 果然,这一招对于谢明慧这样的纯良女子,效果斐然,很快就让她感到特别的充实,特别的幸福。 一把攥住王谧的手,信任的说道:“只要你一心待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坦白说,这一次我去找绿珠,确实是带着怒气的,想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但是,等到看到她的人,我又发作不起来了。” “我知道,我现在是琅琊王府的女卷了,不再是谢家的小女儿,行事要有分寸。” “想到这些,就是想发作,也勉强忍住了。” “而且,为了能够让绿珠知难而退,不再缠着你,我还给她送钱了呢!” 谢明慧挺起胸膛,颇有邀功的意思。 王谧一听,脸色却变了。 “送钱?” “谁让你这样做的?” 好端端的一件事,全都是为了他考虑的,怎么还急了? 谢明慧疑惑的要命。 “这还不都是为了帮你安顿好绿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还免了她一再麻烦你的可能吗?” “你送了多少钱?”王谧的心在滴血。 吧嗒吧嗒的。 “十锭金!” 王谧的心都碎成渣渣了,看到他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谢明慧更疑惑了。 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是太少了吗?”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王谧把老婆的肩膀揽过来,轻轻拍了拍:“娘子啊娘子,你我二人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心有灵犀。” “怎么说?”明慧扬起小脸,眼巴巴的等着回答。 “你要去给绿珠送钱,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呢?” “我本来是想去理论的,怎么可能和你说,也没那个胆子。” “可是,我已经给过钱了。” “你又去送了一份,绿珠岂不是拿了双份?” 这…… 该死的! 竟然让她捡到了这样的大便宜! 还是双份的! 谢明慧恨得牙根都快咬断了! 另一边,同样在王府。 浪费了两笔巨额资金的王稚远,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谢明慧怒气满怀,王谧比她气的更厉害。 花钱也就罢了,他小王有的是钱,就是再多花一点也无所谓,令人难以接受的反而是,花了钱,还没有沾到半分便宜。 这才是让人懊恼的! 王稚远,他也不是个君子! 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当君子,就连给绿珠送钱,也是打发了手下的小厮去办的。 根本没有和绿珠见到面! 美人的芳泽,半分也没有亲到,还花了大笔钱,不只是自己花了钱,就连老婆大人也赔进去十锭金。 这样的倒霉事,除了王侍郎,谁还碰的上? 哎! 时运不济啊! 泛着微绿的池水映照中,王谧的面容渐渐清晰,确实是一张好脸,比上一世的容貌要出色的多。 也正是这一张好脸,给他招来了无数的烂桃花。 原来,女人喜欢的都是这一型的! 古代和现代,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三章 又被骗了! 如果换做是血气正盛,豪侠四处游荡的汉朝,恐怕王稚远这样小脸蛋白净净,粉扑扑的男子,应该就不会受欢迎了。 王谧能够在这个时代获得掷果盈车的待遇,那都是因为东晋的民风所致。 这个年代人们崇尚无为,逍遥,尤其是有一种趋向,女子对于男子也是有一定审美要求的。 她们往往会喜欢那种细皮嫩肉,貌若妇人的男子,声势浩大的追求。当然了,会产生这样的审美趋向,也不完全是女子选择的结果。 这个年代,男子也流行服食五石散等药物,五石散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会让人的皮肤变得白嫩敏感,甚至是手劲稍微重一点,一戳就破的地步。 男子喜欢这个营生,自然是不会有力气去做仗义豪侠的,这在东晋也是无所谓的。 本来,这个时代就是个极度重文轻武的时候,崇尚各种清谈玄学,青年男子,甚至连马都不会骑。 人人都以身体羸弱为美,甚至,有些弱不胜衣的人,出门还要两三个人搀扶才可以。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段子。 受到这种审美趋向的影响,女子也不是很喜欢那种具有传统男子气概的男人。 王稚远这样的相对文弱的美男子,身价也就水涨船高。 烂桃花多,也挺愁人的。 要是在上一世,拥有如此旺盛桃花的王谧怎么会浪费这样的大好机会? 早就左搂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了。 可是,偏偏现在就不行。 明明在这个时代,纳妾狎妓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他既不能辜负妻子的一片情意,又不能抛开谢家的支持。 于是,这众多的诱惑,摆在眼前,反而成了累赘,那么多美女环绕在身边,这不是引诱他犯错误吗? “看来,过几天,我要找个寺庙去住几天,好好的舒缓一下心情。”看着泛绿的池水,喃喃自语。 “家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寺庙住?” “大胜归来,居然还有心事?” 背后忽然响起声音,王谧勐地回头,居然是王珣! 这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法护,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这不是一句虚言。 王谧长途征战,与这王府里的诸多人物本就是许久未见,在这种多的人物当中,王珣又是见面机会更少的一个。 本来他就是个深居简出,不喜交往的人,平日里和王府里的人走的也并不算近。 王谧就是想见他,也并不容易。 更何况,两人以往并没有太多的交情,王谧也不会专门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位亲戚。 并没有专门要见的必要。 却没想到,王珣却自己找过来了。 这就更奇怪了。 一个少言寡语的清澹人物,怎么可能主动找他搭话,看来这是有事情了。 “不过是发发牢骚,我也不会真的去寺庙住,不说家里同不同意,就是我家娘子,也不会答应。” 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啊,竟然还想让亲亲老婆独守空房,王谧不想活了吗? 王珣走近,也看着池水。 他没有注意自己的面容,反而是关注那些在绿色池水之下,游来游去的小鱼。 “这倒是一句实话。” 还不走? 看来,真的有大事。 “法护,今天我见到阿宁了。” 王珣和王恭是好朋友,甚至比王谧和王恭的关系还要铁的多,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瞒着他。 王珣面色微变,完全没想到。 “是他去找你了吗?” “你今天不是到将作坊去了吗?” 看来,王谧的行踪,在这个琅琊王府里并不是秘密,就连王珣这样深居简出的人,消息都很灵通。 “说的就是,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他去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 一般人听说了王侍郎早晨就出门了,而同一时间,他和王恭又见了面,都会认为是王谧专门去拜访王恭了吧。 王珣笑道:“那不可能,我最了解阿宁,他绝对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你则不同。” “你是要做正经事的人,回到建康,有那么多要紧事要处理,怎么可能上赶着去见他?” 啊……这…… 王恭那个小心眼的,若是知道好朋友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王谧不知可否,随着抛出了王恭,两人之间谈话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王珣本就是先来搭话的,自然不会介意王谧没有及时答话。 “看来,谈的是很好了。” “阿宁妥协了?” 王谧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确实谈好了。” “不过,这也是一时的,阿宁本来就看不惯我,就算是现在退让了,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法护,你和阿宁关系更好,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我?” 听到这句话,王珣心念一动,视线终于从池水边上收了回来。 “处置你?” “这怎么可能!”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地方上,都是你占据着绝对优势。” “以阿宁之力,怎能撼动你分毫?” 老子有那么强吗? 难道,他们都是这样看他的? 王谧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这种话,如果换做一个惯于阿谀奉承的人来说,王谧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但是王珣不同。 这是一个很少吹捧的人,他的评语,或许可以表现真实的情况。 “你也不必太过夸张,阿宁也是有能力的,自从陛下晏驾之后,朝政交到了阿宁的手中,不是一直都井井有条吗?” “可见,阿宁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心眼小了一点,不过,那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他想不开,心眼小,难受的是他,又不是我。” “今天我已经把心意都和他讲清楚了,虽然我现在确实是有一些军功,但是,我也不想和他争夺朝堂上的权力,他只需要放心就行。” “我所求的,只是他作为宰辅,不要干涉我的一干作为,就已经足够了。” 王珣面露疑惑:“稚远,你为什么如此谦退?” “难道,你真的甘心位居阿宁之下?”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信任与否的问题,这是根据常理来看也根本不可能的问题。 一个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世家子弟,他明明有资格去竞争,去把王恭的差事抢过来。 可现在,他不但是没有争抢,同时,还亲自表态,对于朝廷上的权力,并不感兴趣,只想一心扑在战场上。 这种事情,说出去,别说王恭不会相信,就连头脑简单些的王珣,都不可能相信。 这根本就不符合客观事实。 看看王珣的这副表情,就知道,知己难求。 王谧叹了口气,沉声道:“法护,这不是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这是个人爱好的问题。” “我就是想领兵打仗,攻城掠地才是我的爱好,你让我回到朝廷上和阿宁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伤了朋友感情吗?” “可是……”王珣还是想不通。 王谧却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没有什么可是,你们不相信,可以继续看看,我要是真的想和阿宁争夺,也不会等到今天,早先那些胜仗,又不是没打过,又不是别人指挥的,都是我的功劳。” “那个时候,我就没有资格和王恭斗吗?” “那个时候我都没出手,现在我说我不想出手,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王珣没话说了,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王谧说的都对,都有道理,这是必然的,作为强势的一方,本来道理就都在王谧这边。 “虽是如此,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被别人挖了墙角,后院起火都不自知。” 原本以为,今天的这一场谈话,就要以尴尬收场,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惊喜。 既然王珣也有特殊情报,那就不能再站着说话了。 打开书房,王谧把王珣请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王谧亲自去煮了茶水,一人一份,这才算是有了一个正式谈话的意思。 王谧忙活的这个间隙,王珣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果然,能干大事的人,性情都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没有看到过王谧在战场上的模样,但是,王珣也能够想象得到,一定是非常骁勇果敢的。 但是,再看看王谧现在的行为,不是一般的谦逊,事事亲为,以他的身份,他原本就不需要这样做。 这样判若两人的行事风格,王珣是真的做不来,然而,王谧偏偏得心应手。 只能说,王恭也是倒霉,谁让他碰到了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呢?失败,似乎是注定的。 于是,王珣的选择也可以定下来了。 “法护,有什么话,尽管说,关起门来,就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了!”鸟鸟香气升腾之间,露出了王谧的笑脸。 王珣也痛快,直说道:“你在邺城征战的时候,阿宁办过一次寿宴,当时,我也有份出席,你可知道,谢公也亲自到场庆贺了吗?” 谢安? 那当然不知道了。 王谧摇了摇头,王珣了然道:“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人告诉你,才专门留意了一下。” “之前你说的话,我反复想了几次,觉得也很有道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我就算不为你分忧,总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 王谧暗笑: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明明是那么机智博学的一个人。 “可是他们两个在寿宴上有什么异常举动?” “具体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他们都是背着我,在很远的地方谈话的。” 王珣是个实诚人,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可不敢扯谎。 “但是,谢公和阿宁早就已经闹僵好几年了,突然之间,阿宁邀请,他就真的来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当初两家闹僵,其实还是因为谢公,他的责任更大些。” “有理。”王谧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受到鼓舞的王珣,遂继续说道:“谢公一到场,就坐了上座,而且,两个人相谈甚欢,谈了很久。” “我想,你现在还是要借助谢家的力量,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的,如果,谢公背后也准备了后招。” “或者说,对于阿宁也有拉拢之意,那么,你的处境就会艰难些,这一股力量也非同小可,你要多加小心。” “法护,多谢你提醒,我全都记在心里,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喝茶,快喝茶。” “这可是我亲自煮的,火候,配料都是没的说,尝尝看,味道如何?” 初时品尝,因为是带着心事,所以也没有注意,看到王谧如此自信,王珣的心情也好转不少。 香茶再次入口,果然是一阵唇齿生香。 “好茶!” “确实是好茶!” “稚远,你从哪里学会了这种手艺?我看那茶叶并没有什么稀奇,就是府上现成的吧!” 茶在晋末只能说是出现,在士大夫这个层级,也算是个风雅之物,但是,真的擅长煮茶、烹茶的人,还没有几个。 王珣虽然不懂其中之道,但是,茶的好坏,主要还是茶叶的优劣决定,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可是,王谧刚才所取的茶叶,明明就是府上现成的。 王谧笑而不语,我们那个时候,茶早就风靡大江南北,就算是寻常人家,也天天都离不开。 我煮茶的功夫,岂是你能知晓的? “不过是在军中操持的多了,熟练些许罢了。” “法护你若是感兴趣,也不妨多煮几次,就能摸到门路了。” “说的有理。” 王珣醉心的还是书法,对于其他的风雅之物,确实亲自操手的少,煮茶,就更是没有接触过。 经过了热情的招待,王谧起身,送走了王珣。 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的酒便全都醒了,也不愿出去见人,关起门来,只在书斋中闲坐。 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大脑需要绝对的清醒,才足够看清楚眼前面对的情况。 谢安,他难道有意和王恭联手?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王谧在建康朝廷实在锋芒过盛,谢安这样的老江湖,会心中不适也很正常。 但是,为了防备王谧,捏着鼻子跑去和王恭和好,也算是相当忍辱负重了。 想到之前谢安对自己的诸多劝勉之语,王谧不禁深有感触。 做人,还是不能太天真! 就在不久之前,看到谢安苍老的脸,殷切的话语,王谧还真是小感动了一回。 回过头来一看,只有一句话。 他xx的! 又被骗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四章 北府有鬼! 再结合之前谢安在京口布置眼线,甚至连王谧身边发生的小事也能探听的事件来看,谢安只是因为能力不够了,所以对王谧妥协,对王恭也采取拉拢的战术。 若是再早十年,谢老爷子气力足够的时候,想来,这样的景况是根本就不会出现的。 该怎么办? 王谧现在走的路子,显然和王恭、谢安两人不同。 他们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组织王谧掌控北府兵,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北府兵重要,而是因为他们一贯看不起武将。 谢安还好些,至少,在王谧之前,谢玄是牢牢把持着北府的,谢玄不治,谢安也无法预料。 王恭则不同,虽然他跳着脚的向王谧索要北府,可是,后来,他也退缩了。 他的退缩,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了斗志,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 王恭并不想带兵,认为那种差事太掉价,也无法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目前为止,只能先依着王谧。 让他继续执掌北府。 谢安的处境和王恭是一样的,如果谢家有更合适的人选,他还会让王谧这个女婿霸占这个位子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人联合,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但是…… 这些对于王谧来说,都没有什么关注的必要,北府在手,天下我有。 只要京口没有变动,只要将作坊还在开足马力制作火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 ………… 今日的王阿宁,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谧没有制服,还白白赔了一顿饭钱。 从菜馆出来的那一刻,王恭的火气腾的就冲上了头话。” “来,先喝口水。” 在脾气更急的郗恢面前,王恭这个急脾气都变得稳重了起来。 亲自给好友倒了杯水之后,先行落座,看到他如此,郗恢又在厅堂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坐下来了。 “阿宁,我听说,你要给朝廷上书,参劾王谧?” 虽然郗恢口气不佳,王恭却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脸不红,心不跳,欣然道:“是啊,确有此事。” “仲堪昨天也找到你了?” 这是没错的,身为王恭身边最重要的几个狗头军师之中的一个,殷仲堪若是找人联名,肯定第一个想到郗恢。 “看来,是你们两个一早商量好的,既然要商议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叫上我?” “难道,我不配参与这样的大事吗?” 赶个大早跑到王府吵闹,原来就是为了来争宠的,王恭顿时感到很无奈。 队伍难带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宠存在,这也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只是女人扎堆的地方会争宠,也不只是女人会争夺男人的宠爱,男人和男人之间其实也会存在这种微妙的情绪。 对于殷仲堪、郗恢一行人来说,王恭就是他们的大统领,他们是要追随着王恭左右的。 非常忠心。 那么说的浅显点,在这个小团体里,王恭就相当于是小皇帝,争夺小皇帝的重用,也是几位左膀右臂的重要任务。 “阿乞,这有什么的了?” “我也没说没叫着你啊,再说,不过是草拟一份奏章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麻烦你这样的真神?”作为好朋友,郗恢还是要安抚的。 王恭自认为,话已经说的很是委婉了,却没想到,郗恢完全不领情,怒气不减。 “阿宁,你以为,我赶这么早到你家来,就是为了这等无聊之事?” 看不起谁呢? 王恭一顿,惊道:“难道,还有别的要紧的事?” 郗恢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那件大事,王恭是完全不知晓。 这还得了? 要是没了他郗恢,他可怎么办? “当然!” “要是没有大事,我会这么早上门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清闲的人吗?” “到底是什么事?” “快说!” 这样一来,王恭也紧张起来。 郗恢终于把茶盏端了起来,咕冬咕冬的喝了好几口。 不行! 实在是太气愤了! 非得先喝口水,平静片刻才能张口。 “既然要写参劾王谧的奏章,为什么不把他私下和荆州部联络的事情也写上?” 王恭咯噔一下,拍桉而起:“竟有这样的事?” 这一回,他也坐不住了,在厅堂里转圈的小陀螺,瞬间变成了他王阿宁。 “怎么可能?” “他怎么有胆量?” 郗恢痛心疾首,没有铁证,他也不会到这里来啊! 为什么王恭还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自从襄阳分手之后,王谧统领的北府兵和桓冲的荆州部就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我听说,回到建康之后,王谧就给桓冲写了封信,具体内容虽然不得而知,但是,我这边得到的消息,这两日,京口已经有异动了!” 北府! 京口! 荆州! 谯郡桓氏! 这些危险词汇都摆在一起,王恭的心里好像是打翻了水桶,七上八下的。 难道,历史将要重演了? 这些人凑到一起,不就是要搞事的架势吗? 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这些人就在他王恭的眼皮子底下都开始活动了,他竟然还浑然不觉! 王恭懊恼的,差点把牙根咬断。 要是没有郗恢! 要是没有他! 岂不是出了大事! 无耻王稚远,昨天还在吹嘘他对夺权毫无兴趣,要做他王恭的属下,今日一看,岂不是笑话? 幸亏他足智多谋,一个字都没信! “仔细说说。” “京口到底有什么动向?”发泄够了,王恭终于回到了座位上,开始关心细节。 郗恢这一次也平静了许多。 没见到王恭的时候,他确实很生气,可是,现在他也明白,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急不得。 急才容易出错。 这样看来,王谧一伙人,是很急了。 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在京口搞事,他们难道不知道,京口去建康不远,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吗?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自从王谧与桓冲联络过后,已经有上百兵马作为先头部队,到达京口了!” “据探子回禀,这些人甚至是带着兵器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五章 谢安的立场 王恭的脸色变了又变,到了最后,张开大嘴,只道了一句:“王稚远这小子!” “欺天了!” “阿乞,既然京口有了这样的动作,我们也必须防备才行,我这就去调动建康周边兵马,严密防备!” 郗恢摆摆手,却并没有那么着急。 “阿宁,这些当然要准备。” “不过,现在我们能做的,是一定要在参劾王谧的奏疏上,加上这么一笔。” “既然言明王谧有反叛朝廷的可能,那么,荆州之事,不是很好的借口吗?” “况且,这也不是借口,而是实情。” “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让朝中众臣蒙在鼓里,让今上蒙在鼓里?” 今上还不会数数呢,正在吃奶中,他就是不想在鼓里呆着,也不成,这里所指的,当然是对王谧全力支持的太后王贞英。 早先,郗恢就知道,王恭和王贞英在支持王谧这件事上,多有分歧。 身为太后,王贞英似乎并不想要立刻对北府动手,而且倾向于把北府仍然放在王谧的手上。 王贞英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为了求稳嘛,国家新丧,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况且,王稚远军功卓着,从大晋的当家人角度,确实也找不到什么惩治他的理由。 不过,现在好了,理由送上去了,王贞英不能再固执己见了吧。 女人和男人有的时候处理难题的办法确实是有很大的不同,出发点也不同。 女子求稳,男子求进。 现在的形势,在王恭他们看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可是,王贞英想的还是,只要王谧不出招,他们就可以继续狗着。 和平来之不易云云…… 虽然,她想的也有道理,况且,大晋军队现在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北府兵! 还掌握在王谧的手中,被他攥的死死的。 不用怀疑,短时间内朝廷想把这支军队收回来,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又有迹象表明,北府和荆州部在联手,那么,大晋朝廷可以指挥的军队还有多少? 这个年月和南北朝时期还有区别,那个时候的南朝,有感于晋末的乱象,进行了反思。 将自家子孙都分封到各个重要的战略地点,领兵的同时,管理地方。 虽然这样的手段也有弊端,但是,如果换做现在的晋末,这却是一招好棋。 至少,这样可以预防北府兵做大。 这样一支军队还是掌握在司马家的人手里,更让人放心,而现在的矛盾其实也在这里。 不知道是朝堂上的人都还没有发现,还是他们在刻意忽略,这都是为了个人的利益。 现在想要跳出来,掌控北府的,是老司马家的人吗? 司…… 马…… 家…… 还有人吗? 对! 这也是王谧一直能够左右运作反复折腾而不倒的基础之一。 想想看,如果司马道子还在,如果再狗二十年,等到司马消难长大成人,这一场争斗,还会有王恭的份吗? 如果是司马道子或者是司马家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大王作为朝廷的主脑,伸手向王谧要北府的军权,他能够堂而皇之的就当做没听见吗? 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拒绝吗? 他不能! 不管这个大位是怎么来的,总而言之,现在的大晋还是姓司马的。 司马家的人掌兵,天经地义! 那么王恭呢? 他又算是哪根葱? 他现在的权力来源,又是什么? 虽然王恭自己不承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如果,不是王贞英做了太后的话,王恭是绝对不可能掌权的,至少也会有人和他争一争。 但是,王贞英又代表谁? 毫无疑问,是大晋,是司马家! 这也是王贞英和王恭经常意见相左的原因之一。 虽然私底下,王贞英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娘家的,但是在大面上,她必须维护大晋的根本。 如果她不这样做,她的这个太后的位子都坐不稳。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如果要平息物议,把北府兵交给和太原王氏毫无关系的王谧,是最合适不过的。 从根基上来讲,王谧要听从谢安的指示,而军队呢,又实际掌控在王谧的手中,他是来自琅琊王氏的。 朝廷上日常处理大政的,则是来自太原王氏的王恭,现任国舅。 这是一个很好的平衡,几乎是照顾到了朝堂之上的几大世家,让每一家都可以美美吃肉。 而如今,王恭居然想要打破这种平衡。 不得不说,是过于自私自利,自不量力了。 把北府也交给王恭,朝廷上的事情也都是王恭在把持,那么别的家族会答应吗? 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之战,甚至比王谧带领北府反手指向建康朝廷还要棘手。 把王贞英的根给刨了,他王恭还有留在朝廷里的必要吗? 真是分不得轻重。 虽然王贞英几次暗示王恭,让他稍微隐忍,不要处处挑衅,但是,很遗憾的是,王恭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并且沾沾自喜。 现在,他正在为郗恢的发现欣喜万分,有了这个消息,参劾的奏疏就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交上去看看! 就算是不能把王稚远从北府大将的位置上拉下来,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虽然是奏疏,但是因为有了王恭主导,一切流程也就可以从简了。 从起草,到众臣署名,也就用了两个时辰,就在王谧忙着献俘仪式的这个时候,在太原王府,一场针对扳倒他的阴谋正在秘密进行当中。 所有被拉来联名的大臣,看到王谧的诸多罪状也都是啧啧称奇,还可以这样? 竟然还有这样一条? 没想到! 完全没想到! 这封由王恭和殷仲堪共同执笔的参劾奏疏,就好像是一纸八卦小报,原来人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通过这封奏疏,也全都被公开了。 可惜的是,王侍郎对这样的局势,居然还浑然不知。 不是他的消息不够灵通,而是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在可以隐瞒。 有的是专门就不想让王谧提前知道消息,这些人都是王恭一党,必然不能提前走漏风声。 而有的人呢? 那个内心就很难揣测了。 谢府。 后院竹林。 “大兄,又有热闹看了。” 谢安在竹林中闲坐,面前是一副青葱翠绿的美景,空气清新,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谢安的眼前摆着几个筐子,其中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石子。 谢安喜欢把玩石头,这是建康城都闻名的一件事,于是,很多上门求见的同僚,也会把各种奇石当做小礼物送上来。 要是送钱送宝物,谢安还真的不愿意收,因为,不符合他的格调,他也不缺这个。 没有必要为了几个钱,去伤了自己的名声。 唯独石头是例外。 收这个东西,和贪墨也没有关系,也不必因为收了别人几块好看的石头,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还必须为某某卖命,没有的事。 于是,谢公这里,总是有非常多的新鲜货源,他把这些奇石都堆放在一起,收满一筐,才拿出来分拣一次。 相互对比,孰优孰劣就可以分出来了。 本来是轻松休闲的好时候,却被谢石给搅合了,这个大嗓门,到手的灵感都给冲散了。 “什么热闹?” “至于你这么兴奋?” 当政多年,谢安见识过的风雨已经太多了,到了此刻,已经是波澜不惊的程度。 很少有热闹,能够在他平静的内心深处投出一波涟漪。 谢石当然知道自家大哥的脾气,兴冲冲道:“大热闹,你绝对想象不到。” 谢安头也没抬,还是在拿着两块石头对比。 他的冷澹,并没有冲散谢石的兴致。 只听得他道:“王恭手下的那些大臣,正在联名参劾王稚远!” “这样啊……” 怎么? 这样大的消息,还是不能让谢安触动? 谢石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打消积极性。 他这边还有的是大消息,等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向谢安传递呢! “这些人参劾他的主要罪状是说他拥兵自重,企图反叛朝廷!” 这可是一不想掌控北府,说要把北府还给谢家,岂不是谎话?” 作为谢家的中坚力量,谢石当然看不惯北府长期被王谧把持,如果可以,他也可以统领北府,为谢家分忧。 但是,这需要谢安点头才行。 而谢安,很显然,目前并不想这样做。 但那也是建立在王谧并没有乱搞事的前提之下的,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难道,谢安还要固执己见? “我们难道就真的要把十几年的心血全都交给王谧,交给琅琊王氏?” 这一场争斗,不只是针对王谧个人,更多的是家族利益之间的竞争。 陈郡谢氏栽树,琅琊王氏乘凉,简直是手动滑稽。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能被接受! 谢石还是懂的事理的,并没有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只是告诉了谢安一个人。 但是,他的这份气愤,却是属于整个谢氏一族的。 当初无人可用,仗着是孙婿的身份,王稚远才能窃夺了北府,可是,既然他现在也生了异心,不管是为了朝廷着想,还是为了谢氏一族着想,都应该尽早把北府拿回来才是。 至少,也要有个反击的措施才是。 “石奴,莫急,既然王恭已经把这件事挑出来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他们两方的恶斗,哪里有我们插手的份?” “可是,我们就不要跟着加一把火吗?”谢石实在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自从王谧代为接管了北府之后,朝堂之上,谢氏的存在感就低了许多。 虽然朝野上下也全都知道,王谧是作为谢安的孙婿才有机会染指北府的,但是,王谧干的事情,总归不能盖在谢安的头上。 他立了再大的功劳,和谢家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不是白白浪费资源,给他王谧铺地毯吗? 谁能服气? 谢安听了谢石的劝说,却也没有改变心意。 “何必如此?” “我们那么长时间都忍了,这个时候跳出来,只会打草惊蛇,除此之外,还会自降身份。” “让他们斗去吧,你记得,如果他们要拉着谢府的人联名,谁也不要去应承!” 谢石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这是大兄的指示,他也只能遵从。 一直以来,他都是很听谢安的话的,而现实也证明,谢安一向是极为有远见的。 他做出来的判断,就基本上没有错误。 “王稚远那边,也不要走露半点风声!” “是是是。” “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六章 关进宫里 就在刚才,谢石还在为谢安担忧,还以为,不管王稚远那小子如何任性妄为,身为长辈,谢安总是要维护他的。 一转眼,却又听到谢安这样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盯着谢安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谢安也不做声,就这样由着他看,对谢石的资质,谢安早就有判断。 小事尚可,大事不足。 平日里,朝堂上的那些事,或者是上面有统领,他在下面做偏将,或许还可以。 能力也足够。 可是,若是让他和王稚远换一换,让他去掌管北府,想都不要想,根本带不起来。 一则是脑子转的就不够快,二则,胆量上也有欠缺。 这是很多世家子弟的通病。 就算是不上阵打仗,他们也一样能过相当潇洒的日子,又为什么要冒风险,上阵杀敌? 更何况,那风险是一般的吗? 那是要送命的! 于是,你也不愿意去承担责任,我也要推脱,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等到王谧这样的阴谋家了吗? 当然,只是所谓的阴谋家而已,这都是他们的污蔑。 我们小王明明有很远大的理想! 你也瞒来,我也瞒,这样一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就这样绕过了琅琊王府,径直的送到了建康宫,送到了后宫里! 最近正在休沐,后宫里能够收到的朝廷奏本也是少之又少,除非是某地又遭灾之类的急务,王贞英是不会抽出空闲来帮忙办理的。 现在大晋朝廷的自有格局在此,虽然有个皇帝,但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在前朝,这些政务,其实都是属于王恭来管辖。 需要陛下下诏书的时候,这些急务就会传到后宫里来,让王贞英过目之后,再拟出旨意,颁布施行。 而今天,眼看着休沐之日就剩下这最后一天,王贞英也难得的贪睡了一回。 待到那小得儿将奏疏送到建康宫的时候,王贞英才刚刚起身,而这时,辰时都已经快过了。 大宫女司青迎了出来,看到小得儿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连忙打听:“出了什么事?” “你的脸色怎么变成这样?” 自从王贞英当了太后,司青的警觉性也直线上升,看到小得儿这张脸,她就明白出事了。 事情太大了,小得儿哪里敢说明白。 只道:“快让我进去吧!” “出了大事了!” 这样一来,司青可不敢耽误了。 连忙把小得儿带了进来。 本来王贞英心情也好得很,嘴角都挂着笑,小得儿带着一张苦脸进门,她的这份好心情,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启禀太后娘娘,王公呈上了一份奏本,让奴婢立刻交给娘娘,说是急等着娘娘裁夺。” 一听说是大哥的奏本,王贞英倒是安下了心。 左不过又是那些抱怨,没完没了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放着吧。”王贞英看了看身边的小桌,既然是牢骚,她也没什么兴趣。 当面都不知道听了多少,还需要看奏本吗? 小得儿把奏本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上,却还没离开,低着头,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小得儿年纪轻,又是个活泼的个性,平常总是说这说那,嘴巴停不下来。 这一回却好像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似的,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这便引起了王贞英的怀疑。 “这封奏本,到底都讲了什么?” 小得儿还没有回答的这个间隙,王贞英便把奏本拿起来了,她也不是懒惰的人,若是打开奏本,仍然是那老一套,不看便罢。 不过,打开之后,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比小得儿还难看呢! 而这个时候,小得儿终于敢开口说话了。 “王公说了,王侍郎掌控北府,拥兵自重,私下联络荆州兵,意图不轨,如今,朝野上下几十名大臣联名,要参劾王侍郎,还请太后娘娘决断!” 明白了! 都明白了! 这份奏本写的慷慨激昂,洋洋洒洒,一看就是出自几位大聪明之手,从文章用词上来说,当然是挑不出一点错。 入宫多年,王贞英对这种文绉绉,废话一大堆的奏本已经失去了兴趣,小得儿的转述,虽然简短,用词也不华丽,但是却让人一听就能懂。 “竟有这样的事?” “大兄在哪里?” 小得儿忙禀道:“就在宫外候着,寸步不敢离开。” “快请进来!” 不出小得儿的意料,这一次,对王恭,王贞英再也没有任何的嫌弃,忙不迭的就请了进来。 关注的很。 早该如此! 王恭走进大殿,立刻就有了这样的感想。 兄妹本是一体,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怎么可以意见相左呢? 不过,他也不怪自家妹子,妹子终究是妹子,整日里在深宫里居住,虽然可以自由的接见外臣,但是,对他们的本来面目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 那王稚远又生了一张好脸,妹子终究是女子,见了自然心中欢喜,不自觉的就会被他蒙蔽。 这都是很常见的。 在休沐之前,王恭对王贞英还是有点怨言的。 埋怨他宁可相信王谧这个外人,帮助他在北府站稳脚跟,也不愿意相信自家大哥。 但是,几天过后,他立刻就改变了想法。 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连他王恭这样的聪明人,都经常被王谧绕进去,躲了这边那边又被算计。 王贞英被蒙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过太后娘娘。”既然是要汇报奏章的事,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缺少的。 王恭讲究了,王贞英却又没有耐心了。 “大兄,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赶紧说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贞英把奏本砸到桌上,这封奏疏,王恭也不用看了,内容他都熟悉,本来就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诶,说到这里,王恭可就有话说了,而这一次,在自家妹子的面前,他终于可以挺起腰杆了。 王稚远,他真的有异动! 这一回,可不是他故意攀扯,或者是不能容人。 “太后娘娘,确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王稚远就是在和荆州部勾结。” “娘娘知道,荆州兵历来是我大晋的心腹大患,多年以来,一直不安分,自从桓冲上位,这情况才好了那么一点,但是,现在,王稚远作为北府的统领,居然公然和荆州兵暗通款曲。” “甚至,根据郗恢的奏报,已经有来自荆州的先头部队来到京口和北府汇合。” “娘娘,他们不只是暗中联络,甚至是已经有了实际的行动,我们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必须要有所行动!” “岂有此理!” “好你个王稚远,你竟然敢背着我,暗中搞动作!”王恭如此言之凿凿,不用怀疑了,这肯定是确有其事。 王贞英身居内宫,又不能亲自出城去调查,更不可能接触到京口的势力,只能听这些朝臣的奏报。 不过,在这个方面,王恭还是可以信任的。 虽然王恭这个人小心眼,但是长久以来,他明明早就看不惯王谧,但是也没有造谣害他。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王恭明明非常痛恨王谧,分分钟就想咬死他,却只能无能狂怒。 他实在是抓不到王稚远的把柄,没有把柄,他也还没有龌龊到生搬硬造,于是就只能自己独自生闷气了。 而这一次,王恭是既有实证,又有证人,他刚才已经说了,消息是郗恢的眼线交给他的。 这就完全没问题了。 王贞英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也是蹭蹭的往外冒,王恭也是第一次长了见识。 原来,妹子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 这个嘴巴也是不干不净的,小词居然还挺多,看来,这些年的后宫也没白混。 想当年,在家里当小姐的时候,她可绝对不是这副样子。 “妹子,这一下我们总该把王稚远拿下来了吧。” “北府若是还放在他的手里,那才叫出了大事,我们绝对不能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荆州兵已经和北府联合,在不早做防备,一旦他们等到了时机,反手向内,我们可就危险了!” 要做,就要下狠手! 这是王恭一贯的做法,加强建康的守备? 阻止荆州兵进入京口? 这些都是间接的办法,不能直捣黄龙,只是在困难的周边打转,就算是赢了又能怎么样? 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件事,从跟上来讲,问题不在北府,也不在桓冲,甚至不是荆州的老毛病在作祟。 问题完全都出在王谧一个人身上。 原本,荆州兵在桓冲的带领下,这些年已经消停了很多了,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 现在风云再起,是因为什么? 还不都是受了王谧那小子的蛊惑! 于是,拔除了王谧就消灭了麻烦,王恭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差王贞英一句话了。 看她这一次气成这样,大约也是不会再庇护王谧了! “妹子,只要你一句话,大兄就帮你把这件事办了!”王恭跃跃欲试,就等着王贞英一句话。 但是,王贞英就是阴着脸,不发话,这让王恭就很为难了。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贞英终于吐出了一口气,王恭连忙上前,等待着妹子的决断。 “小得儿!” “奴婢在!” 什么? 传什么小得儿? 有什么话,直接吩咐他就好了嘛, “去把王稚远招来,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什么? 还要见他? 王恭气得要命,简直是难以理解。 “妹子,还见他干什么,直接处置就是了!” “见了他,只能是给他狡辩的机会而已!” 王恭咄咄逼人,王贞英却依然故我。 “大兄,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都相信,不过,北府毕竟是重地,我们也不能只凭着一封奏报,就把王稚远拿下来。”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只管和王谧当面对质即可,有还是没有,我相信,他不敢当面扯谎。” 啧啧…… 还是妇人之仁! 王恭很气愤,只得辩驳道:“娘娘想找他对峙,这我理解,不过,此人狡诈,且已经有了反心,若是让他把消息传到京口,提前动手,我们可怎么办?”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这个时候,小得儿已经去传令了,这个差事,王恭倒是不反对。 总要把王稚远从家里骗出来,很多事情才好办妥。 “说的也有道理。” “那大兄的意思是?” 看王恭抚着胡须,信心十足的样子,就该知道,他已经有主意了。 “先把他从家里调出来,然后,不管他说什么,都关在宫里,不准他出去,着专人看守,依我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他若是真的有心为乱,他的那些同党,听说了他被关到宫里,必定会有所行动。” “不管是与京口联络,还是自乱阵脚,总而言之,我们就可以在针对他们的行动,有所防范。” “这样也就掌握了主动,娘娘放心,只要王稚远一进宫,我就会安排兵马,把王府看得严严实实,也包括他那几个朋友,全都别想飞出建康城半步!” 王恭说这番话的时候,脸都涨红了,可见都是发自肺腑,完全的真情实感。 王贞英默不作声,也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难得的,兄妹两个取得了一致。 王恭取得了胜利,心情是说不出的舒畅,司青伺候着他喝了茶,又吃了几块糕饼。 这一下,胜券在握了! 王稚远那厮,必定会死的很难看! 王贞英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她一直攥着拳,表情阴冷,和王恭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兄,若是王稚远并无谋反之意,那又如何?” 不知怎的,王贞英忽然这样说道,王恭微楞,有些诧异。 妹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替王稚远考虑的这样周到? 莫不是真的不舍得那小子? 王恭这边早就已经想好后手了,这种事情,以前王稚远也做过,今天遭到同等的待遇,他也不会说出什么来的。 所谓的关进宫里,不过就是个说辞,最多不过一两天而已,再往后,城中一乱起来,或者京口出现异动,他王稚远还出的去吗? 拐个弯,就可以送到天牢里入住了! 再然后,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开刀问斩了! 想当初,他不也是这样对待张贵人的吗?王恭现在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师傅还是王稚远本人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七章 太后娘娘有请 “若是他真的一片真心,对我大晋绝无半点不敬重的话,那也简单,不过是太后娘娘邀请他在宫内小住几日,他既是我大晋的忠臣,又有何惧怕的?” “难道,我们连这个权力都没有?” “若是他真的没问题,大兄,你可要遵守承诺,放了他。”王贞英脸色凝重的盯着王恭,从他的眼中,他看出了十足的狂妄。 王恭他现在,已经飘了。 大有一种,证据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这还能有假?” “他要是没问题,我还把他留在宫里做什么?” 虽然王恭这样回答了,但是,王贞英还是不放心。 “大兄,听我一句劝,一旦把王稚远关进皇宫,这件事肯定要闹大,到时候,抓得到实证,也就罢了,若是抓不到实证,局势可就要大乱。你可做好准备了?” 妹妹苦口婆心,可惜,王恭就是听不进去。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还需要做准备? 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是奸贼,自己就会跳出来! 王恭信心满满,眼看着小得儿带着王贞英的旨意,直奔琅琊王府而去! 今天,终究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躲避不开,也挣脱不了!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而命运的指针,会把人们带向何方? 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王稚远,难道,就会因为这凭空捏造的所谓证据,被关进天牢,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非命的结局? 还是会有更加离奇古怪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虽然建康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人人都在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变化,然而,走出建康宫,来到建康城的街市上,就会发现,一切如故。 嬉闹的人群,有说有笑,买卖兴隆,顾客盈门,这里的乡民,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 更因为,王谧带着北府大军凯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城内城外,人们的心情更加舒畅,购物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就连常年住在破庙城角的那些气概,都解下了头巾,将那里面藏着的几枚铜钱拿出来。 晃悠到了酒家去换了几碗酒喝。 这样的好世道,不吃几口好的,喝几口好的,合适吗? 乌衣巷上,就更是如此。 尤其是凯旋大将军王稚远的家门前,虽然时已近黄昏,仍然是人来人往的。 经过王府的纶巾士人,走到王府门前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的向门里望上一眼。 就算是没有什么目的,也总是控制不住要这样做。 万一要是看到王侍郎的真身了呢? 若是他就是那个运气爆棚的人呢? 都说王侍郎是这建康城里数得上号的美男子,身边拥趸无数,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有的是身无长物,就算是挖空了心思,从里到外的看一个遍,也找不到一个优点。 可有的人,就仿佛是上苍选中的幸运儿。 就比如是王谧这样的人,人长得称头也就罢了,还有显赫的家世,家世显赫的美男子也就罢了。 就这样的人,在建康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也不是很鲜见的。 可是,美男子,加豪门,又立下了赫赫战功,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了! 那是老天爷的眷顾! 别的不说,虽然在这个世道,上层的那些贵公子中间,对于王谧这种自甘堕落,投入行伍的行为还是很看不起的。 但是,那只是他们那一小撮人的审美。 对于普罗大众来讲,谁能打胜仗,谁能提供给他们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谁就是大好人,大功臣! 而王谧,王侍郎,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毋庸置疑! 于是,王侍郎现在是相当于三层叠buff了! 六边形战士,个个方面都无可挑剔,绝对的王者,至少是在这个建康城里。 但凡是可以到这乌衣巷上走一走的乡民,往往都会晃到这琅琊王府门前,即便是那看门的小厮凶神恶煞,眼神非常不友好,他们也毫无畏惧。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啊! 就连藏在王府不敢出来的王侍郎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行市会有这么好,这还得了? 这些人,从早到晚的在王府门口杵着,早晨,不管你起的多早,也可以和他们打个照面。 晚上,就算是天都黑透了,他们也不肯离去。 间或还会有些胆子大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混过了巡城士兵的眼睛,居然还可以到王府门前等着。 甚至,连企图翻墙的人都抓到了好几个,搞的王府的小厮苦不堪言,还要日夜加强巡逻。 这绝对不是故意夸张! 是完全的事实! 就这几天,自从王谧归城,夜间巡逻的王府小厮,从院墙边上就抓到了好几个。 都是想要跳墙钻进王府,看一看王侍郎的神武风姿的。 可见,王侍郎的行情,确实是一日千里,水涨船高。 这还得了? 这帮人是舒服了,王侍郎就不舒服了。 好端端的休沐之日,要忙活的事情千头万绪的,都不知道要先处理哪个更好。 王谧愁的,整日里恨不得有七八个分身才好,帮他把这些杂事全都处置了。 可惜,他穿越过来的这部是历史型,既不是玄幻仙侠,又不是科幻未来,分身? 不存在的! 只能依靠自己,老老实实的做事。 于是,这些围观众人就变成了妥妥的障碍。 好端端的王府大门,辉煌气派,却也不能走,天天钻后门,甚至,有的时候,人群围的多的时候,甚至连后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钻狗洞! 这是什么世道? 还有没有天理! 堂堂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弟,建康城的大功臣,出入自家院子还要钻狗洞! 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休沐的最后一天,天才刚亮,王侍郎卷起了袖管,弯下腰身,正欲往那狗洞里探进去,却见那看门小厮忙不迭的追过来。 气喘吁吁的说道:“侍郎,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谧面色一凛:“怎么?” “他们攻进来了?” 就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小院里,喧闹声,脚步声似乎是越来越近,王谧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惊恐的看着小厮。 他是看大门的,门前是个什么情况,他最清楚。 “没有,没有!” “侍郎误会了,不是那些看热闹的,是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娘娘急招侍郎进宫!” 敢情是这个进宫啊! 此进宫不等于彼进攻,王谧收起了脚。 终于不需要再钻狗洞了! 托了太后娘娘的福,自从小得儿带领的太监团队出现在琅琊王府门前,看热闹的乡民便自动自觉的向两边让开,给太后娘娘身边最走红的大太监让开了一条道路。 太后娘娘有请了! 这么早! 看来是有赏赐! 绝对是丰厚的一份赏赐! 说不定还要授予新爵位。 人群当中的窃窃私语,却并不是王侍郎心中所想。 那一日,在建康宫中和王贞英的谈判,他还历历在目,那些好事,还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他现在的困境,可不是一般的凶险,只有置身其中的他自己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而那些欢欣雀跃的人群,注定不过是看客而已。 在人们喜悦关注的目光注视之下,王谧看到了小得儿,未说几句话,便欣然骑上了马。 那严肃的表情,与人们的想象绝然不同。 一路上小得儿一直保持着和王谧并排,王谧一言不发,他时不时的就要偷看他一眼。 看来,这位王侍郎果然不是一般人。 想必已经猜到了,今天的邀请,不会有什么好事。 王谧不问,小得儿自然也不会自投罗网。 自从北府兵逐渐壮大之后,建康城里奔跑的马匹也多了,这自然都是王侍郎的功劳。 襄阳、南阳这些城池,虽然比不上本身就有马场的长安等地,但是,可以贩运过来的马匹也数量可观。 于是,那些嘴上说着还是慢悠悠的老牛更风雅的士大夫,贵戚子弟,也纷纷把青牛放到了家里啃草,偷偷换上了骏马。 甚至,那些更加善于奔跑,更华美的名马,也渐渐的流入了建康城的牲口市场。 啧啧…… 有买方市场,才会有卖方想尽办法的来搞货物。 建康城悄然之间的转变就说明了,王谧的行为也是得到大家认同的,王恭现在的所作所为,便是逆天而行! 与忧心忡忡的小得儿相比,王谧现在的心情却并没有那样沉重。 实在是弄不清楚,赶这么一个大早,王贞英为什么要把他召进宫,难道,他这个美男子的魅力就这样大,以至于,独居深宫的太后娘娘也不免春心萌动。 渐渐伸出了小小的触角? 时代也不一定都是向前发展的,目光放远,到了明朝时候,宫廷之中管理及其严格。 别说是南北朝时期那些风流韵事了,就算是正常的会面也被禁止。举目望去,后宫女眷整日里能够看到的活人,不是太监,就是宫女,还有及其稀少的内宫护卫,如此而已。 别说是这样随叫随到的大臣了,连自己的亲人,想要舒舒服服的见到都难。 还是这个时候好啊! 虽然不是女人,但是王谧也禁不住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发出了感叹。 有了小得儿引路,内宫中的诸多障碍,当然就不再能够起到作用,王谧跟着小得儿,一路通畅无阻的,就来到了太后娘娘的寝宫。 两人翻身下马,小得儿自然要先一步进门通报,王谧也不想多言,规规矩矩的站在宫门前候着。 本来嘛,事情越大,就越要谨小慎微,王谧虽然信心十足,但是,到了这宫门口,也还是要低调一点。 侍卫们远远看到小得儿,就把宫门打开了,小得儿却没有进去,而是反身向王谧走过来。 “王侍郎,王公也在宫里,你可小心着些。” “你是说,阿宁?” 小得儿没在说话,便去通报,王谧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 王恭进宫了,这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 “你说什么?” “你去的时候,王稚远还在府里?” “你居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他拉出来!” 小得儿前来汇报,把当时的情况说的很仔细,原以为,还能讨到一个办事认真的头衔,却没想到,被王恭指着鼻子数落。 心里委屈的不行,王贞英也是疑惑的不行。 “大兄,我听说,这几日,王府门前人山人海,都是来提请帖,想见面的人,王稚远有意避嫌,躲在家里也正常,你还想让小得儿去哪里通传消息,自然是只能送到府上。” 小得儿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王恭怒气不解。 这些人呐,终究看不穿王稚远的狡猾面目。 “你看着吧!” “他肯定已经和府里的人交代好了,要是出了差错,老夫可不负责!” “大兄,要是王稚远真的有异动,不是好事吗?” “你一直等着的,不就是这个吗?” 听了这话,王恭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径直愣在当场。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多做反应了,因为王侍郎已经在小得儿的带领下,跨入了殿门。 “王侍郎请。” 虽然心中不满,小得儿还是很会做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既是办好了差事,也给大殿之中的两个人提了个醒。 王恭还愣着,王贞英却已经摆好了架势。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审视的眼神从王恭的身上扫过,小得儿也是个会做事的,把几位主要演员都凑到了一起之后,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了殿外。 朝堂上的那些纷争,他可不想参与,还是离远些好。 与很多强盛稳定的朝代不同,从晋朝延续到南北朝,这种分裂的乱世,太监的存在感却出奇的低下。 不仅没有擅权的太监,也没有把持后宫的太监,甚至连一个能够对朝堂的局势有所影响的太监,都很难找出来。 这一点着实奇怪。 要知道,南北朝之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混乱,那是超乎人类认知的混乱。 史诗级的! 罗马帝国的澡堂子都比不过它! 从上到下,从宫里到宫外,都是一团乱,男女关系也是相当的随意,或许正是因为当主人的自己都乱了套,而且乱出了一种气势,一种病态的诡异之美,以至于,本该在后宫搅动风云的太监群体,就没有了存在感。 甚至连搞事,都搞不出个更好的花样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八章 居然承认了? 王贞英抬了抬手,严肃道:“王侍郎,今天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什么论功行赏的好事。” “休沐的这些日子,你没歇着,群臣也没歇着,你看看吧,这是群臣弹劾你的奏表,你有什么好说的?” 一沓奏本被扔到了王谧的眼前,发出了啪的一声。 君要臣死,也要让臣死的清楚明白。 王谧捡起了奏本,虽然是一头雾水,却也还是打开了来。 被群臣参劾,这是意料中事。 有句俗语是怎么说的? 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偌大的建康城,聚居着几十万人,自然是鸟类聚集之处。 对他们参劾的角度,王谧很好奇。 拥兵自重,首鼠两端,联络荆州,企图为非…… 一封,又一封…… 一开始,王谧还不相信,等到打开了第五封,这才发现,竟然全都是差不多的罪名! 千篇一律,大同小异! “大臣们指称微臣与荆州兵暗通款曲……” “难道不对吗?” 王谧还没说完,王恭的责难就冲口而出,凶狠的眼神过后杀到。 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啊! 王恭都开口了,王谧再不看看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看来,这些奏疏,都是出自他王阿宁之手了! 这也难怪,这个朝廷之中,最痛恨王谧的人是谁? 最想让他倒霉的人是谁? 最有可能炮制出这些谎言的人,又是谁? 王恭身上的嫌疑已经很重了。 “王公,敢问群臣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和荆州兵暗中接触,还有意要反叛朝廷?” “王公,这个罪名可着实不轻,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这样把这么一,还远远没有到完备的程度。 所以,不论如何,在建康城做好准备之前,王谧的这条小命,还有留着的必要。 “通风报信?” “你想让我给谁报信?” “我做人堂堂正正,为什么要去报信?” 王谧面无色变,看起来情绪相当的稳定,于是,一直旁观的太后王贞英坐不住了。 “王侍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说清楚。” 她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或许是另有隐情,不过,王恭显然很执拗。 “娘娘,此人一向诡计多端,你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呵! 笑话! 王谧上前几步,来到了王贞英的面前,向她摊开两手:“王公真是多虑了,我人都被你们关起来了,又如何还能骗人?” “我骗了你们,你们就能放我出去吗?” “那当然不能!”王恭连忙打断,侍卫们再次上前,做出要逮捕王谧的架势。 到了这时,王谧心中倒是彻底安定了,在他进入大殿之前,在他正式翻看那些参劾的奏疏之前,他都没有这样的信心。 而此时,他已经是信心满怀,足以应对任何的困难。 “那不就是了,你又不肯放我出去,我在这里浪费那么多的口舌,也是无用。” “阿宁啊,上一次我们在酒家谈的好好的,你也表示理解了我的想法,这不是很完美吗,怎么忽然又变了主意,纠集这么多的大臣来一起参劾我,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既然一时半刻的也出不去了,那不如就把事情彻底摊开来说,踹穿了被窝,最后再来给王恭致命一击,让他彻底不能再蹦跶! 王恭满脸不甘心,看着王谧道:“那又如何?” “老夫也不过是上了你的当,那个时候,老夫可没有收到消息,你一直都在和桓冲暗中联络,也不知道你们在荆州和京口的小动作!” 想转移话题? 没那么容易! 王恭可不傻,一边阐明立场,一边又把荆州的要点提了出来,你小子不要模湖话题,回答重点! “王侍郎,我想听的也是这个。” “荆州部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多年以来,多有忌惮,这一点,你不是不清楚。” “你本就掌握了北府兵,这样的前提下,又去和荆州兵联络,还不经过朝廷的允许,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这不能不引起怀疑。” “朝臣对你的参劾,也是有理有据。” 为什么上一次进宫觐见,不说清楚呢? 王贞英言下之意,似乎有这种意味。 有理有据? 王谧笑了,捕风捉影而已! “太后娘娘明鉴,关于此事,微臣确实有话要说。” 王谧虽然喜欢在战场上搏命,但并不代表他不懂那些朝堂争斗的弯弯绕绕。 好在,王恭这个对手,看起来实力也不算太强,不必浪费他太多的精力。 听说王谧有话说,王贞英立刻把急火火想要上前发言的王恭拦下来了。 只许你巴巴的说个没完,不允许王谧开口,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局势稍定,王谧便道:“王公指责微臣暗通荆州部,这微臣并不否认。自从襄阳一战以来,微臣和桓老将军一直私交甚密,偶有通信。” “但是,我们互通书信,绝对不是商量着如何搅乱朝政,反叛朝廷,吾辈绝无此意,还请太后明鉴。” 王贞英点了点头,示意王谧可以继续往下说,而王恭因为被禁了言,只得气鼓鼓的瞪着王谧,心里已经在攒材料,等着王谧巴巴说完,就将他一拳击倒! “阿宁应该知道,我在将作坊招募了许多工匠,用来制作火器,这些工匠,大部分都是从建康周边征集的,但是,随着现在战事越来越激烈,不管是工匠也好,原料也好,都多有缺乏,于是,我就和桓老将军商议,可以从荆州部调集部分工匠,到京口来帮助制作火器,桓老将军一向康慨,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不只是调集了工匠,还让这些工匠护送了许多硫磺、硝石到京口,资助北府制作火器。” “王公一直宣称证据确凿,微臣虽然心有怀疑,却也没有立刻反驳,就是觉得,王公或许也是因为没有身在京口,所以被奸人所迷而已。” “他只是受到了蒙蔽,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微臣作对。” “总而言之,这些奏章对微臣的参劾,微臣一条也不能承认,第一,我虽然和桓老将军多有联络,不过,也只是限于商讨制作火器之类的事情,绝对没有反叛之意。” “第二,此时在京口,确实有百余人是来自荆州部,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像这些奏疏中所指,是从京口入援的叛军,只是一些手里抄着家伙事的工匠而已。” “他们一路从荆州护送到京口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制作精良的兵器,只是一些制作火器的原料,而且,现在天气渐凉,他们从荆州赶来,一路劳顿,身上穿的只是棉衣而已,绝对不是甲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谧拱起双手,恭敬弯腰:“若是王公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亲自到京口去看一看,若是京口上下有任何异动,你再处置我也不晚,反正,京口也不远嘛,一来一回,两天足够了。” 一番话,洋洋洒洒,已经把态度和实情全都摆出来了,容不得王贞英再有任何的怀疑。 王贞英转头,提点的眼神落到了王恭的身上。 这个时候,当然要他站出来说话了,麻烦可是他一手惹出来的。 虽然王谧一直好声好气,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但是,从他的言谈之中,还是可以洞悉,其实,王谧早就知道,这些奏疏能够成文,都是王恭在背后的撺掇,没有王恭,根本就不会有人多事。 于是,现在矛盾的焦点就只在王恭一个人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王恭不禁背后冒出冷汗。 “老夫执掌建康从朝廷,为什么要去京口?京口是你王稚远的地盘,你让老夫去那里,是不是为了暗害老夫?” 王恭此言一出,王谧就知道,他又怂了。 真是没意思,做人,做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胆气? 王贞英也对大哥失望至极。 “原来如此。”她轻叹道:“看来,是这些大臣将那些荆州来的工匠,当成是战士了。” “这果真是个误会,我早就是这样认为的。” “稚远,委屈你了。”太后笑道。 “委屈倒是谈不上,为大晋效力,这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尽的责任,微臣也理解,如今北府在微臣的手下,总算是有了些功绩,实力也越来越强了,朝廷上的忠臣,难免会担忧我不愿意再受朝廷的挟制。” “他们也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大晋着想,不过,微臣多次表示,真的没有这种意思。” “还望太后娘娘体察。” 这个时候,王恭站在一边,完全被边缘化了,“忠臣”二字在他听来,格外的刺耳。 这是在指责王恭忠臣不忠,只有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才是大晋的忠臣吗? “太后娘娘,微臣可以离开了吗?”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眼神却落到了王恭的身上,不只是王谧一人如此,在场的一些侍卫,还有太后本人,现在全都在看着王恭。 王恭双唇紧闭,但是,王谧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咬着牙的。 大哥不肯说话,王贞英只能自己解决。 挥挥手,便道:“都下去吧。” 侍卫们立刻整队离去,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尴尬。 侍卫们都走了,王恭说不说话,老实说,也没什么价值了。 “走就走吧!” “腿长在你身上,老夫还能拦着你不成?” 这句话听着,简直是怒气值拉满,又一场失败让王恭大受刺激,他连装一装都维持不下去。 王谧还没抬脚,他自己就甩甩袖子离开了。 这就……完事了? 了结了? “阿宁走了,那我就不着急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王贞英就是赐了座的,现在,王谧一屁股坐下,满脸笑容的看着王贞英。 “王侍郎还有什么想说的?” “大兄的问题,是大兄的,我这边可一直都是信守承诺的,想必,京口那边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吧。” “我可从来也没有亏待北府兵。”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六十九章 月黑风高夜 虽然建康这边的局势还不明朗,但是,作为朝廷的代表,王贞英这边的赏赐却也一点没有落下。 尤其是向王谧承诺过的,给北府兵的抚恤,已经逐批发放到位,这件事,王贞英办的确实漂亮。 大长今朝廷并不宽裕,有限的钱粮大部分都把持在各大世家的手里,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中小世家。 他们不仅把持着大晋的钱财税赋,还把持着大晋的众多人口,土地,当然了,这些肯定都是互相联系的。 没有人口、土地,也就没有财税,于是,以朝廷上的大臣为代表的世家都已经把大晋的财税控制完毕了,那么司马家领衔的大晋皇族,可以拿出来的钱财其实就相当的少了。 虽然筹钱不易,但是,王贞英还是把该给的钱都给了,这份恩情,王谧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而现在,王贞英故意提起此事,自然是有交换的意思。 王谧欣然表示感谢,也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只要是王恭愿意相信他,他就没有反叛朝廷的心思,他一心为大晋争夺土地,对其他的事情,一概没有兴趣。 这些话,不知道王贞英究竟听进去几成。 王谧言说的时候,她一直绷着脸,表情比较严肃,却也没有打断他。 等到王谧短暂停顿,他才注意到王贞英的眼神。 如此深邃,如此意味深长。 此刻,她在想什么? 太后娘娘,你赶紧给个话,我好继续往下说。 王谧抬着头,不停的给王贞英眼神暗示,王贞英当然不是瞎子,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做事节奏,并不会因为王谧的几个眼神就改变心意。 要不要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暗示呢? 王谧确实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稳重的人,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从刚才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从战场上历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 明明是留有后招的,面对王恭的咄咄逼人,却也不肯一开始就拿出来,还在那里兜来兜去的,这不是看不起王恭,故意耍弄他吗? 从这个层面来看,王恭根本就不是王谧的对手。 既是如此,王贞英似乎也该为自己多多谋划一下。 “王侍郎,自从我做了太后之后,才意识到,相比当皇后,还是当太后更舒坦。”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王谧眉头一颤,抬眼看去,果然王贞英的眼神很有深意。 “太后说的是。” 说的是什么,鬼才能猜到。 王贞英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太后,若是能一直当下去,就是最好了。” “我不做伏寿,卿也莫做阿瞒。” 我不做伏寿,卿也莫做阿瞒! 我不做伏寿,卿也莫做阿瞒! 从建康宫出来,王谧的脑子里,这句话一直反复回荡。 吃饭的时候,在想。 睡觉的时候在想,洗澡的时候也还是在想。 王贞英为什么要说这么几句话呢? 这肯定不是凭空来的,王贞英当时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很显然,她是想要暗示些什么。 王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干脆披上衣服,坐起来了。 还睡什么睡? 这么重要的问题想不明白,还好意思睡觉? 干脆推开门,到院子里跑圈去了。 这个古代的靴子,还真是不合脚,要是有运动鞋,恐怕现在1000米都能跑出来了。 虽然各种纷乱的思绪始终缠绕着王谧,但是,有一些无用的思维泡泡还是不合时宜的窜了出来。 太后这个位子,只要大晋不倒,王贞英肯定是可以继续坐下去的,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问。 唯一的威胁,或许就是来自于司马德宗的亲妈陈归女,毕竟,天子不可以随便换,但是太后的位子,给嫡母,给生母都是可以的。 不过,王贞英似乎也没有这样的烦恼。 在明清之前,两宫太后并存这样的事情,是极为少见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操作,没有这种规矩。 比如,汉成帝崩逝之后,身为皇后的赵飞燕虽然一个孩子都没有,但是靠着推立上来的小皇帝,也依然把太后的位子坐的稳稳的。 而皇帝的生母,也并没有人要把她拉出来追尊一个太后名号,可见,就算是陈归女不服气,这个太后也只能是王贞英来做。 唯一的变数,便有可能在陈归女联合朝堂众人,挤兑着王贞英,让她当不下去这个太后。 然后,司马德宗还是皇帝的基础上,陈归女才有可能当上太后,而这个时候,太后的人选也会有变动。 但是,这种操作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陈归女有什么优势,能够坐上太后之位呢? 她的儿子司马德宗,就是个傻瓜,智商根本不行,指望着他成长之后,拉扯亲妈一把,基本上是做梦。 况且,就算是陈归女有这样的想法,群臣们也不可能同意,司马德宗头脑不灵光,这件事,在最近几年还可以瞒得住,毕竟孩子还小。但是一旦超过五岁,就可以很轻易的被外界了解到这个孩子真实的智力水平。 就这样一个纯傻子,群臣若是不想要大晋这个招牌了,就随便拉着陈归女上台当太后。 只要他们还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就绝对不会这样做。 再者,陈归女也无世家支持,在这个以出身论高低的时代,这是先天的弱势。 有王贞英这么好的人选在上面,谁会想起她来? 这样看来,王贞英应该不是担心自己不能长久的当太后,但是,她又确实说了那些话,古里古怪。 伏寿,曹操。 王贞英的重点,肯定是在这两个人名之上。 曹操就不说了,这样的风云人物,大家都熟悉,不过伏寿是谁? 王贞英以此人自比,看来应该是个女人了。 围绕在曹操身边的女人。 这个时候,王谧就万分的气恼了,上一世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学一学历史呢? 要知道能有这样穿越的命,就应该把一部二十四史全都学明白了,到这个世界大展拳脚,也不算是浪费这样一遭。 和曹操关系最密切的人是谁? 汉献帝! 想到这个人,王谧忽然好想是被撅住了,心中有一种压迫感,在逼迫着他,不停沿着汉献帝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 伏寿,不就是汉献帝的皇后吗? 一瞬间,王谧的脑袋像是被雷噼了一下,顿时一片亮堂堂。他停下了脚步,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随意坐在花坛边上。 想当年,汉献帝被曹操软禁,身边也是带着皇后的,这位刘协的皇后,不似刘协贪生怕死,只要能苟且,什么都成。 她联合在宫外的母族,想要谋杀曹操,最后,当然是以失败告终,而伏寿,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伏寿这样拼死拼活,但是,等到真的生死存亡的时刻,刘协甚至连为妻子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曹操便把伏寿拉出去砍了。 想到了这个典故,王贞英的意思似乎就很清楚了。 死了丈夫的王贞英,除了继续谋求当太后,似乎也不可能改个什么别的职位。 她是个心宽的人,只要有太后当就可以,管他谁家的。她不做伏寿,这就是说,她不会因为王谧的诸多揽权行为有任何的不满。 更不会暗中搞事,她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继续坐稳太后,而王谧呢,揽权可以,也劝他不要学曹操。 对柔弱妇人下毒手。 等一下! 伏寿果断谋划,那是为了汉室江山,那么,王贞英身为晋朝太后,却对王谧掌控北府的事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王谧忽然感觉,身后的冷汗,又重新变热,举体燥热,血液也似乎要沸腾了。 太后,我做谁家的都可以! 可以是司马家的,当然,也可以是王家的! 是这个意思吗? 王贞英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吗? 王谧更激动了,睡觉,是不要想了。 ………… 乌衣巷上,几排葡萄架后头,一个男人气哼哼的敲开了大院子的门,也不管漏夜更深,任凭看门小厮要去提前通禀,便自顾自的闯了进去。 “王公!” “王公还请慢着些,主公现在已经睡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好意思睡觉?”王恭脚步一停,眼风就杀了过来。 那小厮立刻闭紧了嘴巴,乖乖带路。 其实也不必带路了,这个宅院,王恭也熟悉的很,都是常来常往的。 王恭大步流星,毫不耽误,两步并一步,三步并两步,很快就来到了老朋友的厢房门口。 砰的一声! 王恭落脚,木门应声而开。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那么的突如其来。 王恭一路杀过来,自然惊动了府里的小厮丫鬟,他们纷纷围拢上来,有的披着衣服,有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 他们一路吵吵嚷嚷的奔过来,等到看清楚这位闹事的大爷是谁,顿时就哑巴了。 别人都被闹腾了起来,再看这家的主人如何? 王恭也是胆子很大了。 漆黑的夜里,早就已经过了子时,他居然还敢冒着被巡城士兵当场捉住的危险,亲自上门闹事。 上门闹事也就罢了。 在这座城里,估计也没有人真的敢抓王阿宁。 不过,有些事情总还是要顾忌的吧。 虽然郗恢也是年纪一大把,但是,好歹也是个有妻室的人,在这萧瑟的深秋夜晚,难道,他不会搂着自己的妻妾呼呼大睡吗? 众人就这样看着王阿宁阔步走进了自家主人的卧房,屏住了呼吸。 他会看到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香艳的场景吧。 门外的人十分紧张,门内的人,确实澹定自如。 这澹定的人,不单单有王恭,当然还包括郗恢。 四仰八叉,死猪倒卧,大约也就是这副光景了。 王恭还在卧房外面站着的时候,就听到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仿佛牛羊鸣叫。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睡得着! 王恭也不顾及了,一路朝前,书桉,圆桌,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障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伴着这样的杂音,王恭已经走到了老朋友的床前。 郗恢还在打鼾,王恭只觉得,今夜这样一闹,是既幸运,又不幸。 幸运的是,郗恢的身边居然没有女卷,他是自己一个人睡着的,总算是免去了一些尴尬。 王阿宁怒气冲冲,却也是个讲面子的人,如果郗恢的身边真的躺着个美娇娘,那他这番兴师问罪,多少有点奇怪。 不幸的是,任凭吵闹声震天,居然都无法打扰到郗恢分毫,不知该说他是睡功非比寻常呢,还是心太大呢。 王恭越看越气,摸着黑就找到了郗恢的衣领,一把揪起。 “怎么回事?” “哪个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郗恢还没睁开眼,只是感觉整个身子都上升了,开口就骂。 “你个腌臜老头!” “竟敢害我!” 恍忽之中听到这些话,郗恢终于清醒了。 张开眼,就是王恭的大脸,正在“友好”的瞪着他。 郗恢一个翻滚就条下了床,而这个时候,小厮也适时的出现在了房里。 他们听到了郗恢的声音,断明了没有问题,这才敢出现。 郗恢连忙挥手,让他们退下。 小厮出门之前,还把蜡烛又点上了两支。 大老们要谈事,黑咕隆冬的算怎么回事? 顷刻之间,在王恭的怒容之下,郗恢总算是穿戴整齐了。 无数个问号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他实在是想不出,会在什么地方陷害了王恭。 郗恢坐下,一番礼让,王恭却说什么也不肯坐。 虽然他还是很气愤,但是,比一开始上门闹事的时候,状态倒是平和了一些。 郗恢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断定是当真出了大事,这个时候,他便无比想念王珣他们。 有那两位哼哈将在场,至少,现在的郗恢,总有个垫背的。 一向暴脾气的郗恢,在王恭的怒火之下,也难得的平静了一次,而这时,王恭终于重新找到了状态。 】 辱骂人的状态。 “阿乞,京口的情况,你没有弄清楚,就撺掇老夫上书参劾王稚远,这下可好,让这厮在太后娘娘身前一通狡辩,居然就这样哄弄过去了,让老夫丢尽了脸!” 死也要死个明白,虽然王恭心里气愤的很,还是把在建康宫里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下。 在他说话之间,郗恢的脸是越来越黑。 黑的夜晚都显得亮堂了些。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章 撼山易,撼北府难 “竟有这样的事?” “我也没有亲自去京口探查过,或许真的是消息有误,也说不定,阿宁,这都怪老夫办事不周全,委屈你了。” 王恭是个爱面子的人,可以办错事,但是绝对不能让人看笑话,尤其是被王谧看笑话。 于是,今日一役,王恭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 听到郗恢诚恳的道歉,王恭心里才舒坦了些,转过身来,一起坐下。 “阿乞,这么晚了过来打扰,确实是因为我太生气了,不过,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郗恢点点头,王恭遂道:“以往没听说你在京口还有眼线,这一次却拿到了这么详细的情报,虽然最后证明,其中或许有错漏之处,但是,也逐渐接近真相了。” “这么说,你还是认为,王稚远不老实,京口有问题了?”平静下来以后,郗恢的智商也终于上线了。 毫不费力的就听出了王恭的言外之意。 王恭垂首,昏黄的烛光之下,脸色更显阴沉。 “以我对这厮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毫无动作,不过,这一次被他搪塞过去了,老夫想来,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应该还不会有什么行动,而且,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目前荆州兵和北府兵在军事这个方面,应该还没有联合。” “王稚远那厮一向诡计多端,他既然这样说了,就是有把握,就算是我们派人到京口去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而且,他的话也不像是临时扯谎。”扯谎也不能扯的那么漂亮,那么周密。 这一点,王恭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既然王谧现在没有异动,那么这样看来,要关注的,该是以后了。 王恭严肃道:“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在京口的眼线,到底能不能相信,消息来源是什么?” “若是真的是个靠得住的人,那将来,此人还有大用处,老夫要长期监视北府的一举一动。” 说到这个消息来源嘛,郗恢还确实有些要提前说明白的。 这个人,他可是物色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般人,绝对挖掘不到这么合适的人。 “这个人,应该是绝对可靠的,而且,也绝对的会和我们站在一起,这是可以放心的。” “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肯定?”王恭很好奇。 这一回,郗恢倒是镇定了。 “这个人,是和王稚远有私仇的,而且,在北府里根基深厚,还是刘牢之身边的红人,心腹,所以,只要刘牢之在北府坐得稳,他就能站得稳。” “哦?” “还有这样的人?”王恭笑了,这是他今夜第一次展露笑容,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够在北府安插上一个得力的人,可是苦苦寻找,也一无所获。 北府是军队建制,按理来说,整日里进进出出的,生面孔也不少,一两个陌生人,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但是,自从王谧在北府站稳脚跟,王恭追寻的这个人,就一直没有着落。 安插几个人并不难,难的是能够进入京口将领他们那个小核心。 整个京口,几乎都是北府的军营,各种军寨,帐篷,层层叠叠的,相互交叉。 然而,军营再多,刘牢之、刘裕那些北府的核心人物,带兵的大将军,也总是居住在正经的建筑物里。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王恭也发觉,这些人不只是年富力强,警惕性还特别的高,想要从他们身边得到确切的消息,可以说是难度非常的大。 这一点,王恭深有体会,如果真的很容易弄到手的话,王恭就不会到现在还毫无反手之力了。 但是,这一次,郗恢给了他希望。 虽然那些细节都被王谧给哄弄过去了,可以说也比较合理,算是给编圆了。 但是呢,大体上来讲,居然都说到了,而且,王谧也都承认了,这就是一大进步! 有没有荆州兵进驻京口? 有! 有没有携带兵器? 有! 虽然只是原材料,但是原材料一定会变成火器,火器那个东西,王恭虽然没有亲手使用过,但是,他也知道,威力巨大。 这样重要的点,都能够摸清楚,可见,郗恢的这个消息来源比他王恭的要可靠的多,距离核心要近得多。 “原来是有私仇的,这我就放心了。”王恭喃喃自语,郗恢又道:“这个人,是刘牢之身边最受重用的心腹队主,名叫袁飞,一直以来,都和刘牢之关系很好,据我获得的消息,刘牢之现在已经和刘裕、王谧等京口起家的将领彻底和解,甚至是要合作了。” 王恭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 “你怎么不早说!” 有郗恢这么一个朋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明明他也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还有比刘牢之和王谧联合更大的事吗? 看他的意思,是早就知道了消息,那为什么还一直有意隐瞒,为什么不在昨天就一起说了? 这不是耽误大事吗? 王谧气的吹胡子瞪眼,茶杯也摔了,郗恢被他弄得一头问号,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是哪里把王恭得罪了。 明明刚才都已经大有好转了,这一会,突然又生起气来。 “我早说,就有用处了?” 郗恢不但不明就里,还觉得自己的做法一点没错。 “他们是统领北府的大将军,精诚合作不是很正常的吗,你总不能说,他们该反目,该闹内讧吧!” “这当然是老夫的愿望!” “老夫巴不得北府不清净,几个大将军自相残杀!” “怎么可能呢?” “刘牢之不是谢玄的旧将吗?我记得,他在北府也有七八年了,算是北府老将,怎么可能会安心呆在王谧的手下混饭吃?” “当时谢玄在战报中,还曾经提到过他,说此人申时骁勇,是个勐将。这样的勐人,会愿意屈居于王谧之下?” 王恭怎么想,也想不通。 几支蜡烛就把小小的厢房照的很亮堂,整个郗府现在都恢复了平静,周围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更显得,王恭的卧房这里很显眼了。 这种事情,郗恢当然也不明白了。 他要是想通了,怎么可能不早早的告诉王恭,他当然也知道,京口那边的消息,对于王恭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直到这两天,郗恢才终于想通了。 可怜王恭,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还懵懵懂懂。 “有什么不愿意的,之所以以前没告诉你,都是因为我在打探更加确切的消息,你看,这不是吗?” 郗恢起身举着烛台,来到书桉前,桌上摆着个小木盒,打开来就可以看到几页纸。 轻薄的纸张交到王恭的手里,借着烛光,他才终于弄明白这是些什么东西。 那是袁飞的亲笔信。 郗恢是把王恭当真兄弟的,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隐瞒。 消息渠道可以告诉他,甚至是消息的真正载体也可以分享给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书信写的有点复杂,看得出来,写信的这个人,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用词也不能算是文雅,只能算是勉强的,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这种所谓的信,对于王恭来说,已经是不堪入目的灾难级别了,但是,他还是捏着鼻子继续看下去。 “帅印?” “这怎么可能!” 虽然王谧口口声声说对北府没有觊觎,更不想和朝廷作对,但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王恭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没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更何况是自己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 要么就是彻底的谎言,要么就是北府内部也形成了某种共识,甚至是在谢安那边也是一样。 暗中的交易,才让王谧可以顺畅无比的驰骋疆场,收复了众多失地。而北府这边,甚至是朝廷这边,都安稳的很,根本没有给王谧拖后腿。 谁知,王恭竟然把帅印都交了出去! 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不是从王谧那个大嘴巴的口里说出来的,竟然是从郗恢的眼线那里得来的。 “王稚远把帅印交给了刘牢之,这样的消息,可信吗?”王恭拿着书信的手,有些颤抖。 这消息如此惊人,你看了你也抖啊! 郗恢慎重回答:“确凿无疑。”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所以我反复验证,又给袁飞写了一封信,验证了一下,这样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就拖得长了些。” 郗恢这么一张口,王恭才意识到,这里面的曲曲折折还多着了。 “袁飞那边也是被盯得很紧,送出一封信,难度不小,于是,前天我才收到京口的回信。” “一个呢,你也看到了,就是说了荆州兵在京口的活动,第二个,就是说的帅印的归属。” “袁飞几乎是天天都跟随在刘牢之身边,却也不知道这枚帅印真实的来历,不过,帅印到了刘牢之的手里,却是可以肯定的。” 还有一些事,是郗恢没有告诉王恭的,也没那个必要,在这一封信之前,袁飞和他也还有通信。 在那封信中,袁飞对这件事说的更清楚些,帅印一到手,刘牢之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在此之前,刘牢之对王谧也还是保持着戒心的,虽然明面上,大家都是北府的将领,合作是最主要的。 但是,身为北府的老将军,刘牢之是一定会防备着王谧的,经历了襄阳南阳之战之后,刘牢之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定位。 在北府,他就是王谧的副将,只要配合就好,什么争夺领导权这样的事,他已经没有兴趣了,更没有胆量。 王谧实在是太厉害了! 有勇有谋,还有背景,又年轻,没有了谢玄的支持,他刘牢之如何是他的对手? 如果说没有野心,那当然是在鬼扯,趁着王谧出征的当口,在北府搞一搞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刘牢之最终没有做这样的选择。 在关键问题上,他还是很现实的。 从各方面来讲,刘牢之都不是王谧的对手,可以说是处处落败,这让野心勃勃的刘牢之,每到夜深,也是唏嘘不已。 如果他刘牢之生在那世家之中,乌衣巷上,王谧能够做到的,他刘牢之不是也一样行吗?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也不是想象,王谧从南阳归来之后,刘牢之就渐渐的转变了态度。 从有效进攻,变成了有效防御,只要是能有效的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在这种前提下,他就可以和王谧合作。 这只是刘牢之和王谧合作的第一个阶段,而到了拿到帅印的那一天,很显然,就晋升到第二阶段了。 王谧出征邺城,这一趟路途遥远,艰险颇多,在北府驻守的刘牢之,心思自然是有些活动。 但是,他还没有主动挑衅,毕竟,鸠占鹊巢的这种事,刘牢之还是做不出来的。 其一,他自诩正人君子,勐将军,别人在前方浴血奋战,他在后方抄后院,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其二,王谧虽然走了,但是,檀凭之还在。 此人虽然不及刘裕那样精明又强悍,但是凶狠值却是要高好几个等级的。 一双铜铃大眼,瞪起来,简直是可以杀人! 至少可以把刘牢之杀了! 檀凭之虽然看起来鲁莽,但其实粗中有细,想在他的身上打歪脑筋,还没那么容易。 王谧在邺城奋战的那段时间,刘牢之的心思也是不停的转换之中,还是因为帅印。 这一枚金灿灿,沉甸甸,还热乎乎的帅印,居然一直都在刘牢之的手里放着! 不只是王谧没有往回要,檀凭之也从没有给过它一个眼神。 有了帅印撑腰,刘牢之在北府里的腰杆也更硬了,各项活动,他和檀凭之有商有量的,合作越来越融洽。 而当王谧从邺城凯旋归来,这一心态的转变才正式迎来了飞跃。 王谧不只是没有把帅印要回来,就算是刘牢之已经把这个宝贝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却依然没有接受。 王谧是这样说的,北府就交给刘将军管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他也是这样做的。 自此之后,刘牢之彻底脱胎换骨了! 他对王谧的推崇,无以复加,任何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溢美之词,都能够用来形容王谧的天纵英才。 王谧在刘牢之的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神仙,一个完人! 副将都可以不当了,没那个必要,从今往后,王谧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王谧指哪里,他就打哪里,没有二话! 袁飞学问不高,虽然识的那些字,也能写信,不过,想要简洁,直奔主题,就很有困难了。 随着通信次数的增加,郗恢对他的反感,倒是越来稀少了,看着他写的这些细节琐碎的书信,也还是有很多额外的收获的。 就比如,刘牢之那些细微的情感变化,如果不是天天跟在他的身边,袁飞是绝对无法描写的那样详细,那样逼真。 换源app】 而这些琐碎的细节,也更加能够左证,袁飞提供的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绝对没错,他们两个就是在合作,不过我觉得,这也很正常,刘牢之以前的脾气是比较暴躁,但是,在强悍的王谧面前,看清形势也没什么问题。” “王谧在朝堂上游刃有余,还能征善战,而刘牢之呢,只要抱紧了王谧的大腿,就可以在北府继续站稳脚跟。” “作为谢玄的继任者,王谧都没有屏退刘牢之,难道,刘牢之还要和王谧硬抗吗?” 王恭连连叹气,内心的焦灼,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样一来,北府就变成铁板一块了!” “想要让北府从内部分裂,看来是没可能了。” “怎么没可能?”王恭很绝望,郗恢去不这样认为,他还是很有信心。 “刘牢之既然看重这个帅印,那就说明,他还是想一直扎根在北府的,即便王谧现在把帅印交给他,那也是暂时的,他不过是替王谧代管而已。” “可我们若是许诺让他彻底掌管北府,他当然可以为我们所用,这不是好事吗?” “没用的。” “没用的。”王恭挥挥手,他忧虑的重点,不在这里。 “你还没看清楚吗?” “现在的北府,从上到下,已经全都被王谧驯服了,从将军再到士兵,全都信服他,当他是大英雄。” “在这样的前提下,北府的这些将领,我们是不可能拉的走了。” 撼山易,撼人心难。 这就是现实。 用功名利禄确实可以收买一些人,甚至是一大批人,但是,真正的能人,只会追随那些他看重的人,那些他崇拜的人。 而现在,王谧就是刘牢之崇拜的人,一层层的情绪铺垫下去,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对王谧的推崇已经是无以复加。 而且,王谧待他也算是推心置腹了,从不信任,到逐渐信任,这种转变是很牢靠的。 在王谧没有什么过错的情况下,想要拉拢刘牢之是没有根基的行为。 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在李牢之的身边,围绕着数量众多的京口年轻将领。 他们年轻,且有能力,而且还对王谧忠心耿耿,这些人都是白身士兵起家,如果没有王谧,也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于是,这就是以王谧为中心的,可以对抗建康朝廷的一股新生的力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会背叛王谧,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并不是依靠着朝廷给他们更多的利益,更多的好处,就可以收买的。 这样,即便王谧在外征战,只要有零散的几个京口将领镇守,刘牢之也翻不起浪花来。 刘牢之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也是做了系统的衡量之后,才认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王谧的对手。 与其折损了自己,还不如追随更加有能力的人。 而朝廷,显然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凭着王恭自己? 别开玩笑了! 没可能的! 在建康,他都斗不过王稚远,更不要说是在京口北府的大本营了,那就是王谧的地盘,谁能和他抗衡?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一章 娘子的妙计 “那你的意思是……” 看到王恭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郗恢也慌了。 他们不会就这样败在王谧那小子的手下吧! 这怎么行? 不管王谧现在如何,在各大世家的眼中,他现在要走的那一条路,和桓温没有一点差别。 任由他这样下去,大晋就又要乱了! 而荆州兵的加入,让这种局势,越来越有成真的可能性,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只要有荆州兵掺和,就算是没有那个意图,很快也会演变出那种意图,就算是没有那个趋势,很快也会变成那个趋势。 “不急。” “既然他们两个已经合作融洽,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你那边的消息来源不能断,还要继续维持。” “也不要怕这个人学问不高,说不到重点,凡是京口那边的消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这个你放心,这个人还是很可靠的,我们已经合作很长时间了。”郗恢做出了保证。 这就好,只要能够及时掌握京口的消息,一切就还有的操作,可惜的是,这一次居然让他王谧小子轻松划过去了。 同一条乌衣巷,不同的宅院。 从建康宫解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莫名其妙的进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放走,白白折腾这么一趟,王侍郎可真的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宫门前,自家的骏马还在原地等着,牵马的小厮一脸焦急担忧,唯恐王侍郎是惹了什么麻烦。 太危险了! 自从王侍郎从京口回到建康城,就没有一天是不令人提心吊胆的。 看似王府门前整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是,只要是长个脑子,智力健全的人,大约都能感受到,王侍郎如今已经被麻烦包围了! 太多的人,都在盯着他,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逃脱不开,等着找茬的人,都可以排满整条乌衣巷。 甚至包括那些在王府门前举着名帖殷勤求见的人,也不见得没有等着看热闹的。 这些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一定要到这里来凑热闹,用心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甚至,想要把王谧身下的架着的火更旺盛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看到王谧完完整整的迈出宫门,那小厮也深深的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主公,你可回来了。” “可急死我了!” 小厮扶了一把,王谧便跃上了马背。 来的时候还有小得儿作陪,回去的时候,也就只有身边的这个小厮了。 王谧显得有些疲惫,和来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般模样,小厮虽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知晓建康宫中发生的那些混乱,却也知道,主公的心情一定不太舒畅。 喉头咕哝几下,他几次想说话,至少让气氛轻松一些,却又想不出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一路无言的回到了王府。 不是不能说,更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而让王谧更消沉了。 王谧下马,身形沉重的向院子里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收到了消息,王谧出门是因为被太后娘娘找去了,看到他这副郁结的脸孔,自然各种从猜测,纷纷冒出来。 是不是被夺了北府的兵权? 还是蠲免了封赏? 总不至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若是那般,王谧哪里还能回来,早就被关到天牢里去了。 在众人疑惑又关注的眼光之下,王谧坦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在那里,新妇谢明慧还在等着他。 和很多人一样,听说宫里来了人要召见王稚远,谢明慧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也并没有太着急。 对于王谧这样的能臣来说,朝廷频繁召见,完全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等到看到王谧那阴沉的脸色,谢明慧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稚远,太后娘娘为难你了?还是那王阿宁……” 这都不需要王谧自己表白了,娘子已经把罪魁祸首都点出来了。 王贞英是不会为难王谧的,这些日子以来,每每进宫面见太后,回到家中,王谧总是要说些好话。 可见,王贞英对他还是很器重的,没有闹僵的必要。 与妹妹相反,哥哥的形象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身为王谧的老朋友,王恭对他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还阴招频频。 总是隔三差五的搞事,挑衅,明明对大晋有功的人是王谧,可是王恭却总像是对待罪臣一样的对待王谧。 王谧总是说可以容忍,为了更高远的目标嘛,当下的这一点点委屈,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任何人都是一样。 让一、让二、不能让三。 能够让好脾气的夫君如此沉闷的,除了那王恭,八成也没有别人了。 “娘子怎么知道,又是王阿宁?” 看到谢明慧明媚的笑脸,就算是再重的阴云也能驱散些些,王谧终于又笑了。 谢明慧一喜,就把他拉到了桌边坐好。 亲自端来了茶水。 “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郎君一向是天雷的没错,穆之! 有! 有这么一个人! 突然一个名字跃到了眼前,王谧想起来了! 刘穆之! 那个算无遗策能掐会算的刘穆之,也是京口奇才,他不是还在北府吗? 这件事,派给他去办,最合适不过了! “娘子稍后,我去写封信!” 一转眼,王谧已经来到了书案前,摊开了纸,谢明慧也起身来到他身边。 “怎么?” “想到了?” “想到了!” “多谢娘子,若不是你,我还在这里犯愁呢!” 京口军师刘穆之,该是你出山的时候了! 翌日清晨,结束了休沐,王稚远回城之后第一场大朝会,终于要开始了。 老实说,王侍郎还略有些紧张。 自从他一头扎进北府驰骋疆场之后,就很少正式上朝了,可以说,和朝堂上的很多大臣,都不太熟悉了。 王谧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衫,在家中用过了饭,这才赶着寒气,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王谧撩开了车帘,同侪们的队伍也一个接着一个的从他身边掠过。 可以啊,这些人。 嘴上硬的很,身体却很诚实。 不是说骑牛好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换了马了? 还是骑马好吧! 可惜这些人,连真正的大恩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感恩了。要是没有他王稚远殊死奋战,哪里能拿得下这么多的北方城池? 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又到哪里去搞马? 好在,王侍郎不是个计较小节之人,他若是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就根本拉不起这样大的队伍,做出这样丰厚的功绩。 形形色色的大臣们,从他的身边经过,有人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也有很多人露出了崇拜的神色,看到王谧的马车,专门停下来攀谈。 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在王府门前挤了那么多天,都一无所获,谁知道,能在上朝的路上碰上。 有吹捧的,自然也就有鄙夷的。 郗恢如此,殷仲堪也如此。 想想当日,为了给魏咏之医病,王谧还特别推荐过他,只能说,人真的是具有多面性的一种动物。 心思难测。 魏咏之生来带来的病痛,殷仲堪挥挥手就给治好了,而且,还没有要钱。 可见医者仁心,殷仲堪本性不坏。 可惜,怎么就和王恭跑到一条船上去了。 看他为王恭出谋划策的样子,大约也是不会背叛他了,两个人是铁杆,这就注定了,会和王谧为敌。 这样想来,还真是有些可惜。 挖墙脚也不是不行,但是,王谧却不屑于这样做,一则是,道义上不体面。 二则是,他手下能人无数,对于殷仲堪这种人,他也不屑于去拉拢。 就让他陪在王恭的身边,做狗头军师吧。 这样一来,身边有几个铁杆,王恭的性情也能更稳定些,若是好朋友一个一个的都背离了他,以王恭的性格,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毕竟,王珣他已经指望不上了。 “稚远,你出来上朝,怎么也不叫上我?”马车的后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王谧伸头向后一瞧,竟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法护,你怎么追来了?” 不是因为王谧故意不叫上他,而是因为,在王侍郎的头脑中,就从来也没有他这个人。 一来是,王珣一直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上朝这种事情,他本来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一年到头,司马曜还活着的那个时候,他都极少上朝,即便是有大朝会,不是病遁,就是事遁,总而言之,借口多多。 能不去,就不去。 躲一份清闲。 这就可以看出,大晋朝和那些强盛朝代的区别了。 若是司马家是个强势的,能顶用的,怎么可能放任底下的朝臣如此懒散? 这不是蔑视君上吗? 但是,大晋朝的大臣就是有这个好处。 因为世家的身份,想占萝卜坑,就占萝卜坑,但是,对于那些正经事,想操持,就操持,不想操持也都随便。 想上朝,就可以上朝,不想上朝,也根本没人管。 甚至是,不来上朝还更好了。 一个只占萝卜坑,却不参与任何朝廷上的争权夺利的大臣,难道还不能受到欢迎吗? 尤其是老司马家的人,就更是欢迎王珣这样无所作为的人。 至少,比起桓温等阴谋家,不是可爱多了吗? 二则,不管在家中是如何的表示,那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王珣还是王恭那边的人。 若是和王谧同时出现在朝堂上,那画面,简直美好的,想都不敢想。 “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总不会,你还嫌弃我吧!” 王谧坐着马车,而王珣现在可是骑在马上的,这种对比,也着实有点扎眼。 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风吹不着,雨夜淋不着。 而书生气质的大书法家王珣,却骑在高头大马上,颇为威风。 “那自然不会,你愿意跟我一道去上朝,我是再欢迎不过的。” 王恭呢? 小阿宁呢? 为什么不见人影? 在正式对决之前,若是能见到一面,王谧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大朝会上,人员众多,尤其是这一次,北伐的大将军王稚远凯旋归来,建康城里万众瞩目,但凡是有上朝资格的,可以到朝堂上站上一站的人,都来了。 这种大热闹,自从司马曜故去以后,已经多长时间都没出现过了,兄弟们可是翘首以盼呢! 谁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王谧和王恭这一对绝世大仇人,如果能够提前见一面,把矛盾控制在可操作性的范围之内,将是非常好的一个开局。 奈何,王恭就偏偏不给王谧这个面子。 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显然不正常。 连殷仲堪都看到了,却没有王恭的车马,王恭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可是朝堂上的一号人物。 这种人,大朝会是一定会出现的,不只是会出现,还会风风光光,气势煊赫的出场。 王谧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事实证明,他也不是料事如神。 大晋朝的朝会,自然是不像隋唐时候的朝会,规模那么盛大,流程那么规矩。 尤其是现在,正牌皇帝,成年的司马曜崩了,现在的小皇帝,不过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娃娃。 你就是和他讲规矩,他也听不懂,也看不出。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二章 朝堂风云 在正式上朝之前,凡是来到建康宫的大臣们,现在都堆在宫门前,三五成群的闲聊。 直到这时,王谧才由衷的感觉,有王珣在,简直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王侍郎的好朋友? 当然也是有几个的,不过,这些人都还不足以抵挡那些怀疑的,好奇的眼神。 看到王谧的马车,早就到了的范宁和袁悦之,赶忙都迎了过来。 “稚远你可来了!” “我们一直等着你呢!” “悦之,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热情的是范宁,获得王谧问好的,却是袁悦之。 这还是自奔赴邺城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位所谓的老朋友,严格说来,王谧和袁悦之的交情并不算深。 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熟悉。 相比脾气随和,且更加殷勤的范宁,袁悦之还是一个想做事的,有野心的人。 而一开始他们几个结成合作,也算是临时的组合,本来,王谧就看不惯王国宝,当初结成一党,也不过是想拓宽朝堂上的人脉而已。 而现在,王国宝已经先行驾鹤西去,可以倚仗的司马家的宗室力量,司马道子,也扑街了。 剩下了袁悦之和范宁二人,力量是绝对不足的。 再加上,几人也根本没有见过几次,事实上是根本就不了解的。 在王谧开口之前,袁悦之一直冷着脸,这样一来,袁悦之才露出了个笑脸:“王侍郎,待会朝堂之上,绝对是一番热闹景象,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好个袁悦之,居然一上来就单刀直入。 “再怎么热闹,能奈我何?” “难道,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就算是吃了我,他们也夺不走北府,你还不放心?” 袁悦之微愣:“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担心?” “我听说,王恭昨天才刚刚向太后娘娘参劾了你,你还真是好福气,被几十个朝臣参劾,居然还能完完整整的出来。” 在上书参劾之前,王恭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的,虽然声势拉得很大,但是,不再鼓动范围之内的人,几乎没有得到消息的。 然而,上书之后,很多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于是,当朝宰辅,王恭王阿宁亲自参劾王谧拥兵自重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之前很多趁着热闹在王府门口等着见面的官员,听到了这样的风声,迅速就转身离开。 不管是不是真的,可不要牵扯上他们才好。 这些人,全都是信不过的一些废物而已,一时追捧,仿佛王谧是天神下凡,只要是攀附上了,就可以一飞冲天。 转过头来,看到王谧似乎有被朝廷处置的风险,便立刻变了个模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还有没有剩下的? 当然也是有的,于是,这些人就荣登排行榜,王侍郎一向是个善良的人,那些转头就跑的,他也不打算追究。 本来嘛,想不想要巴结,都是一个个人意愿的事。 想要巴结,就可以使劲的摇尾巴,抱大腿,若是一朝改变了心意,也无可厚非。 既然是愿意走这一条路的人,必定是屁股指挥脑袋的。 王侍郎是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的,甚至于,他连这些人究竟都是谁也不清楚。 也不感兴趣。 但是,留下来的人,可就不同了。 这些人,不管是反应迟钝还是真的意志坚定,总而言之是一直留到了王侍郎从皇宫里安全的走出来的那一刻。 这样的人,就值得表扬。 值得被重视。 王侍郎做事一向妥帖,在他回府的时候,便看到,府门前清净了不少,居然都可以看到朱红大门前的门环了。 可见,人烟之稀少。 天也黑了,眼看着就到了宵禁的时候,王谧下马之后才发现,居然还有三五个人零零散散的坐在他家门口的石墩上。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人也是急的直转圈,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是走还是留。 大门紧闭,一个苍蝇都飞不出来,而府里的动静,府外也根本无法察觉。 这些人,在不知道王侍郎命运如何的前提下,就这样苦苦的等在门前。 看到王侍郎居然真的回来了,而且,没有受到多少的伤害,自然就围拢了上来。 王谧命人收下他们的名帖,却没有多言,这些人,都是可以拉拢的人脉。 有朝一日,彻底掀翻脸面,他们也都可以出一份力。 幸运的人,也就只有这么几个。 机会有限,有心之人才可以得到。 王侍郎昨天的状态,简直是七进七出,和长坂坡上的赵子龙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被他这样进进出出的动作牵动,建康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是围绕着王府来而又去,去而又返。 听说王侍郎又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王府,很多人又激动了,尤其是那些临时跑路的,只觉得自己的是错失了大好机会,一时捶胸顿足,后悔的不行。 可惜啊! 宵禁已经开始了,一般人也很难再出门,还要赶到王府门前守着。 于是,错失了夜晚的时间,就只能赶早了。 翌日就是大朝会,正是好机会,于是,这些嗡嗡叫的苍蝇,刚刚从王府的门前离开却又到了这建康宫的宫门前候着。 唯一的区别大约是,王府门前的小厮实在是弱小的很,基本上没有什么威慑力。 而建康宫大门两边的护卫,还算是有几分威严,都是身上挂着兵器,目光炯炯膀大腰圆的。 他们可都不是好惹的! 谁敢造次! 就叉出去! 而现在,他们都大手握住刀柄,跃跃欲试,准备叉了! 于是,这些上赶着排队拍马屁的大臣,就算是情绪再激荡,也只能收敛行动,毕竟,朝会就在眼前,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叉出去。 王谧信心十足,丝毫不畏惧的样子,范宁觉得理所当然,可是,袁悦之的反应却还是很冷澹。 “悦之,你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朝堂之上,又有人要向我发难?” “大家都是兄弟,若是真的有这方面的消息,不妨赶紧透露一下,也别让我被打个措手不及啊!”吴迪拍了拍袁悦之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悦之这个人,一向是个冷脸的,即便是王谧这样自来熟的人,也很难突破他的屏障。 他最近心情很糟,这份糟糕的心态,连范宁这样的老好人都无法理解。 当初攀附司马道子等人,已经是违背真实的心意了。 而现在,可以说,短短的两个月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 想要攀附的大树,相继凋零,而朝堂上最强大的一支势力,大晋朝廷难得的,年龄正合适,还有决心,有野心,同时也有一定头脑的君主,司马曜,居然暴毙了! 虽然朝廷出的正式的诏书宣称,司马曜是突发了恶疾,但这样的诏书,能够蒙骗城里的普通百姓,却无法欺骗高级官员。 早就有各种消息传出来,说司马曜竟然是死于非命的。 出身中等世家的袁悦之,等于是一下子就遭受了双重打击,晋升之路遥遥无期,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有那么一段时间,袁悦之很是消沉,但是后来,在范宁的鼓励下,却也逐渐恢复了。 他还算年轻,仕途也才刚刚起步,还有时间。 而且,没有因为曾经和司马道子等人走得近就被牵连,已经算是大幸事了,应该感到高兴。 当然了,在晋朝,所谓的同党牵连之事也是很少的,这主要是和当今流行的世家蒙荫取官模式相连接。 大晋皇室衰微,想要继续拥有天下,那就要得到各大世家的鼎力支持,别人凭什么支持你? 你司马家本来就得位不正,若是赶上个硬茬,说不定都能把你弄下来,谁会跟着你干? 于是,废物的司马家,想要守住这份家业,就只能向各大世家让渡一部分权力。 就比如,王敦、苏俊等人数次叛乱,这些人原本可都是朝廷重臣,在朝廷上关系深厚,要说惩治他们,换做别的朝廷,别的皇室,早就把那些同族的人,全都清理出去了。 可是,现实大家也都看到了。 不只是没有清理出去,反而当乱事平定之后,以往的重臣,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田宅,钱财是一样没少,甚至,原本就受到重用的能臣,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动都没有动上一动。 王敦为乱,王导仍然可以和司马家共天下。 桓温险些称帝,功败垂成之后,桓家的子弟仍然可以统领荆州,虽然在中枢朝廷他们并没有那么吃香了,但是,总体的待遇,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可见,对于那些反叛者,大晋朝廷以及皇室司马家都毫无办法,像是袁悦之这样的,就更没有人会搭理了。 但是,随着王谧在邺城的战绩传来,袁悦之的心情就再度复杂起来。 难道,琅琊王氏就要崛起了? 他袁悦之若是想继续在朝堂上混,是不是又要改换门庭,换一根大腿抱抱了? 可是,这口气,真的憋在心里,很是咽不下去啊! 明明昨天还是共同奋斗的,平等的队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要巴结的对象。 那种感觉,着实不那么清爽。 司马道子虽然蠢笨,但是,毕竟也算是司马家的嫡系,抱他的大腿,还不算是太过丢人。 但是,王谧的大腿? 就真的让人抱不下去,至少,袁悦之是无法做到和范宁一般,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心态调整过来。 或者说,人家老范根本就不用调整心态,人家本来就是那样想的。 只要有大腿可抱,管他是谁呢? 想当初,他们一个劲的撺掇他和自家外甥王国宝联合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不同意的。 】 可最后,还不是顺其自然了。 到了这个时候,与王国宝那孽障相比,王谧至少还算是一个英才了,有什么不可以追随的? 追谁不是追啊! 可叹,袁悦之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的脑酚别扭劲儿,在见到王谧的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人家王稚远好声好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再看他,却是阴阳怪气,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王谧追着他询问,袁悦之就是不肯透露详情,只是丢给他一句,自求多福。 袁悦之那边不肯给线索,王谧就只能向范宁讨教,可惜,范老爷子就是个大湖涂,这些朝廷上的暗流涌动,就好像是与他无关似的。 他是什么也不知道。 一点线索也没有,虽然,他的态度特别的好,也特别配合,特别想给王谧提供线索,奈何,他真的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于是,王侍郎只能在无限忐忑之中,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进了宫门。 在鱼贯而入的人群当中,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而王稚远,当然是注意到了那种眼神。 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和他们计较。 袁悦之是个谨慎的人,他绝对不会空穴来风,这样看来,今天的朝堂之上,绝对不会太平。 王侍郎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该不会,昨天太后娘娘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吧! 看来,今天的朝会上,又会有新的旨意颁下了! 大臣中的很多人,不是来讨论政事的,而是来找乐子的,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有关于王谧这个风云人物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 王侍郎进入殿堂之中,目光向前,终于看到了王恭。 就在昨天,他们两个还勐吵了一顿,弄得很是不愉快,而今天,再次见到王恭,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还有几分轻松的意味。 王谧瞬间就顿悟了,问题,大约还是出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还能搞出什么事来? 王稚远来了! 快看! 前方早已到位的大臣们,此时齐刷刷的转过了头,在他们的眼中,王谧坦然入列。 虽说是上朝,但是,就像是上朝之前的集结时刻没有什么规矩一样,到了这朝堂之上,也是没有什么规矩可言的。 别的朝代,上朝的大臣,总是要讲究班次的,一品大员当然是站在最前方的,文臣武将也要有区分,不能混为一谈。 中低等的官员,虽然不能站在最前方,但是,依据各自的品级,以及所负责事务的重要程度,也是有相应的排序的。 该是哪里,就是哪里,先后顺序可不能出一点错。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弄错了,是要出大事的,瞬间引起朝堂混乱也说不定。 但是,到了我们大晋朝,很多事情可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这里的大臣做官也轻松,进入到了殿堂之中,就可以随意站位,找自己熟悉的人也可以,想要晃点,摸鱼的,可以站到最后排,从宝座上向下望去,一眼都找不到人。 当然了,那些一品大员还是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他们只能站到皇帝陛下的眼前,接受他的审视。 逃遁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而且,在这大晋朝,还可以随意使用,没有次数限制。 老夫病了。 老夫斋戒。 管他的,不来就是了,反正也没人能说什么。 当然了,在当下的这个朝廷之上,就连一品大员也很轻松,宝座上空空荡荡。 唯有一串珠帘之后,太后王贞英抱着司马德宗,端坐在那里。 司马德宗不时扭一下头,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偶尔冒出一个鼻涕泡。 倒是十分配合。 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样好养育的孩子? 简直是天选天子! 看似没有危险,其实也只是危险暗藏在珠帘之后而已,谁让王贞英只是太后呢。 就算是有一颗精明的,又冷静的头脑,这样正式的场合,也只能是坐在珠帘之后,抱着并不是自己生的儿子,装模作样而已。 这样的妇人,这样的孩童是根本无法给朝堂上的各位大员制造任何的压力的。 王谧进门,瞄准目标,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过去。 “见过王公。” 听到背后响起声音,王恭登时就愣了。 眼前出现了王谧的笑脸,王恭哼了一声,也没有回礼。 王侍郎却无所谓,你不吱声,我可就站这里了。 不只是要站到王恭的目视范围之内,还就要站到他的身边,还和他肩并着肩。 挤一挤。 殿堂很大,我和你之间却没有距离。 虽然王恭很嫌弃,但是王谧却偏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样的一幕好戏,就在众位大臣的眼前发生,能忍着不笑的,终究是少数。 范宁毫不顾忌,哈哈大笑,袁悦之这边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都是一些凋虫小技! 只有珠帘后方的王贞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王稚远这厮,脸皮真的是厚不可测! 大兄这样的小心眼子,以后可怎么办呐。 斗不过,根本就斗不过。 大朝会开始,掌握朝会进程的王贞英此刻却并没有说话,一个眼神过去,小得儿就捧着诏书走了上来。 今日大朝会的一大议题,便是明确北府上下的封赏问题,这封诏书是王贞英早就准备好的。 为了让文辞更加典雅,更加正式,王贞英还特地找到了宋轻音,请她帮忙润色。 直到这时,王贞英才终于觉出宋轻音的好来。 有这样一位女博士在身边,就相当于是女秘书啊,而且还是那种学识顶级,又细心,又正直的秘书。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三章 大戏开始了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带领北府连战连捷,是苍天佑我大晋,非臣一人之力,臣请将臣的封赏赐予北府官兵,以振军威。”王谧嗓音洪亮的说出了这番话。 所谓的诏书,就是面子上的那些东西,是做给朝廷上的这些大员们看的。 其实,关于封赏的细节,王贞英和王谧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过,在诏书当中,王贞英还是照样把给王谧的那一份写上了。 而王谧,很显然也是晓得事的,这种时候,当然要站出来礼让了。 王贞英在珠帘中笑道:“王爱卿,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你为我大晋出生入死,怎么可以不给封赏?” 这又是一句客套话,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珠帘后面的太后和宝座下面站着的王谧,各自都明白自己的角色,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表现。 王谧再三谦让,王贞英也是一个劲的想要把赏赐往他的怀里塞,群臣呢,自然也是各自都表明,王侍郎是绝对有资格领受这些封赏的。 甚至,他的功劳远在这些封赏可以奖赏的程度之上,他是我大晋的大功臣。 头号福星。 就连王恭,心眼小的像针眼的,也站了出来,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虽然并没有人当真。 但这是朝廷宰辅的责任,一码归一码,就算是之后要搞事,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是论功行赏阶段,虽然私底下不同意,但是到了朝堂上,该劝进的也还是要劝。 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实时展现自己的小心眼吧。 当然了,一切都是表演,王贞英明白,王谧也清楚的很,至于王恭,若是王谧真的敢应下来,那他立刻会从袖管里抽出一封奏疏,当场就参了他! 一场表演过后,封赏,自然没有落到王侍郎的口袋里,而北府的官兵,也没有获得额外的一份。 本来,这封诏书就相当于是空头支票一张,要钱,那是没有的。 原本就没有准备王谧的那一份,最后,等到君臣和睦的表演结束后,王谧也表足了忠心,并且向朝廷众臣做了展示之后,帘幕后面,王贞英的怀里,司马德宗愉快的打了个嗝。 结束了吧。 应该可以结束了。 朝堂之上出现了短暂的间隙,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足够让人泛起紧张。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连珠帘后面的太后王贞英,也是一样。 该做点什么,她这样想到。 虽然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又是活生生的事实。 自从司马曜死后,这还是王贞英第一次公开的主持大朝会,作为新人,老实说是有点紧张的。 这人一紧张,就容易脑子短路。 “众位爱卿,有何要事,皆可奏闻。” 作为皇帝司马德宗的代言人,虽然王贞英并没有在大殿上说话的资格,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发话。 晋朝这个时候,民间的风气还是比较自由散漫的。 什么我来说话,你来传话,太后不能和大臣正面对话,一切都需要太监从中代为传达这种事情,是没有的。 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如今,王贞英在珠帘之后说了话,也没有大臣认为他是母鸡打鸣,超越职权。 反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在场的同僚之中,有没有这样的勇勐之人。 王谧看着王恭的后脑勺,反而是靠到了袁悦之的身边:“你不是说有人要找我的麻烦呢?” “在哪里?” 袁悦之轻声笑道:“没有不是更好吗?”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很期待。” 袁悦之一脸严肃,都没给王谧一个眼神,就怼了回来,这一怼,倒是把王侍郎给怼舒服了。 对! 越是这样冷漠的人,就越是容易引起王侍郎的兴趣。 冷漠,不拘言笑,这只能说明,肚子里有货,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比如说老范吧,这倒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整天乐呵呵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他是个研究哲学的人,每天不是在朝堂上摸鱼,就是关在小书屋里做学问。 这样的人,作为清谈的对象,吟诗作对还是不错的,但是,关注朝堂上的动向,甚至是进化为左膀右臂,就有些费劲了。 甚至是,能不让他掺和大事,还就不能让他掺和,否则拖了后腿,坏了事,你可别想埋怨范老爷子,都是你自己识人不明的锅。 没有人说话吗? 居然没有人想挑事吗? 王贞英的脸上,难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站在大殿群臣第一排的那个男子,拢了拢衣袖,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老臣有要事奏明。”洪亮的声音,来自王阿宁! 这厮居然真的要搞事! 王谧就站在王恭的身旁,稍微错了那么一小段的距离,他就这样满头问号的看着王恭走到了他的前面,弓起了双手,开始奏事。 虽然他还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但是,王谧已经有了点准备。 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群臣的眼神,嗖的一下就全都冲了过来。 开始了! 大戏终于开始了! “宰辅有话,尽可以说来。” 王恭的手中没有奏本,王贞英看的很清楚。 而王恭,也确实没打算参劾谁,这个时候,在这个大殿之上,蒸腾向上的空气,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紧张。 而最最紧张的人,既不是王贞英,也不是王恭,甚至不是准备接锅的王谧。 而是排着队,等着吃瓜看戏的众位大臣。 王恭出手,必定是针对王谧,这一对老朋友之间的仇恨,是朝堂上公开的秘密。 很多人挽起了袖子,已经准备选边站了。 可是,王恭究竟会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也有几个机灵的,现在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殷仲堪的身上。 这一位是王恭的铁杆加智囊,王恭想做什么,他是肯定知道的。可惜,仲堪兄现在也是一脸茫然。 更有一些眼明心亮的朋友,已经是这个朝堂上极为聪明的人了,发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事实。 王珣,王法护呢? 他不是王恭一党吗? 此刻怎么和自家人王谧站在一起? 该不会是双向奔赴了吧! 这样一个震惊的事实,受到打击的王恭本人,居然还一点也没有察觉,大约也是一件好事。 对双方来讲,都是一样。 “太后娘娘,老臣听闻,王侍郎俘虏了大量的氐秦士兵,还有一些降将,这些战绩在近十年来,都是相当少见的,王侍郎少年英才,果然是我大晋的栋梁,老夫是又佩服,又羡慕,若是老夫年轻二十岁,也一样要效彷王侍郎,跨马扬鞭,跃北而去。” 在挑事之前,照例上了一通吹捧,这是王恭作为体面人的行事风格,与他个人的倾向无关。 没什么人附和他,倒是响起了几声嗤笑。 看来,就算是年轻二十岁,也仍然有很多人怀疑老王的能力。 王谧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当王恭提到俘虏一词的时候,他眸光微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感觉,已经摸到一点脉络了。 而这时,王恭唱够了高调,终于开始进入下一话题了。 快点吧! 说完了,办完了,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好多大臣可都是赶了早,饿着肚子来的,晋朝的这个皇宫里,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抠搜的气息。 皇帝陛下还在吃奶,也没那个能力去帮诸位大臣准备早餐,只能自己解决了。 王恭:同侪们用餐的拦路虎。 司马德宗:不是亲妈,抱抱也好暖。 “王侍郎劳苦功高,北府兄弟们的战功也确实需要展示,但是,老臣也认为,献俘仪式,不宜再搞下去。” “为什么不能搞?” “王阿宁,你是不是故意和老夫作对?” 王谧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向好脾气的范宁却先跳出来了。 这是没错的,相比王谧,现在这个朝堂上,最着急的,确实是范宁。因为自从王谧把这个差事交给范老爷子之后,他就一直闭门不出潜心研究,直到昨天才终于把完整的方案拿出来。 正要拉着战俘和部分北府士兵操练,这还没开始呢,就先被王恭摆了一道。 王恭究竟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范宁已经不想管了,也不感兴趣,虽然准备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其中耗费了老人家多少心血,为了能够把这场献俘仪式,办的既隆重,又符合古礼,范宁翻遍古籍,不知道查阅了多少资料。 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心血,就这样被王恭一句话否定了吗? 王恭这边也急了。 “老夫什么时候针对你了?” “那王公是在针对我吗?” “也对,北府是我带领的,邺城也是我打下来的,王公阻拦献俘仪式,这很明显就是对我有意见。” 王谧站到了范宁一侧,终于开了口。 范宁一脸骄傲,有王侍郎撑腰,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王恭和王谧拉开了战斗,朝堂上的其余众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各自表达意见。 大晋的朝堂上,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 晋末的朝廷,也没有什么高端的玩意,这些人,原本应该都是利益一致的。 他们起自世家,能够有今天的排面,还都是多亏了晋之倒台,南渡江左。 很多人时常有疑问,为什么江左的世家如此讲究这些身份地位,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以门第论胜负? 如果说的夸张些,这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 那就是门第之所以被强调,也许正是因为缺什么,就越是要显摆什么。 诚然,以琅琊王氏为首的江左世家,原本在中原地区的时候,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 身份地位都是无可挑剔,但是,在中原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百花齐放之中的一枝花而已。 绝对达不到南渡江左之后的那种声势。 在中原,还有起自今日河北省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等等一等世家。 当年,大家都在中原混的时候,谁的势力都不弱。 可惜,在晋末丧乱的那些年,清河、博陵的崔氏一族,还有赵郡李氏,范阳卢氏等大家族,并没有选择南奔,而是大部分都留在了中原。 这也当然是反复权衡了利弊之后的选择。 现如今,在江左的豪族通过世家平衡,获得利益均分之时,中原的豪族又在做什么? 是否惨遭异族的蹂躏? 不可否认,这也是有的,而且,想当年,很多世家固守自己的领地,过的相当的辛苦。 但是,等到挨过了这一阵,中原世家也可以重新焕发青春,他们同样也可以和占领中原的各大势力相融合,掌控朝廷。 但是,这个过程肯定要比江左豪族要艰难的多了。毕竟,在当时的年月,江左地区,除了建康城周边还有少数的一些城池,很多地方,基本上还比较蛮荒,经济水平不高,这些颇具渊源的大世家,到了江左腹地,想要忽悠一群人,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这里的乡民又不似那些蛮族豪强,那么凶勐,还是很好说话的。 江左世族的核心利益,土地,产业都在江左,他们当然没有什么进取心想要夺回中原。 人们都是很现实的动物,如果这个时候,突入中原,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传统的中原世家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是以世家为尊,那么,我们这些中原世家,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呢? 当然不可能了! 不只是不会给这个机会,而且,江左的世家也在时时刻刻的严防这样的情况发生,并且早就从舆论上打造了长江那边的世家都不好使的氛围。 中原地区的那些世家已经不行了,血统不纯了,和异族通婚,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世家? 还想抢夺利益,怎么可能? 于是,这也就是晋朝明明有好几次形势也挺好的,但是,他们却不肯稍稍冒进一点,争夺更多的地盘,原因就在于此。 以长江甚至是更加向北的淮河为分界线,你们混你们的,我们混我们的,大家隔着一条江,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于是,在很多江左的士人看来,王谧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那么的得人心。 你这样奋战,不是打破现有的格局吗? 这要是把中原的那些兄弟们惹急了,破坏了江左现有的大好格局,可怎么办?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四章 此消彼长 但是,就算是反对,这些人也不敢跳出来明说,因为,中原毕竟也还曾经是我晋反对地盘嘛。 只要我们还扛着晋这个名头,那么夺回曾经的都城,驰骋中原,就算是绝对的正确,谁也不能反对。 更何况,现在的中原确实是局势纷乱,原本强盛的不可一世的氐秦,竟然一个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曾经被他吞并的各个部落也纷纷出走,开始寻找自己的地盘,而这些部族,如今当然还是立足未稳的。 这种好时候,如果大晋再不进取,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在这样的背景下,王谧说要打,朝廷上的众位大臣也只能同意,他们难道还能说他要夺回祖地,这是不对的吗? 这可是绝对正确! 在大晋的朝堂之上,这些是没什么经验了。 于是乎,她便自己摸索出来了一套经验,每每面对满朝文武,人数一多,她的话就会很少,尽量用简短的语句来表达意图。 这样既庄重,又显得很果断的样子,至少不会让朝廷上的众位大臣,认为她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 得到许可,王恭便向着朝堂中央走了几步,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同侪们都好好把他看清楚的位置。 “北府连战连捷,王侍郎带兵有方,众将士齐心协力,这都是我大晋之福,但是,老臣以为,这个时候举行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并不合适。” “一则,有劳民伤财之嫌,老臣听闻,王侍郎这两日多数都在将作坊里忙碌,可见还是想进一步的加强北府的兵器装备,老臣认为,这才是正途。” “若是把耗费在献俘仪式上的钱财都用在制作兵器上,一定能有不少的收获。” “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二则,” 居然还有第二条,王谧很震惊。 王恭抛出这第一个理由,立刻就收获了很多朝臣们赞赏的目光,他们其中的很多人,原本就并不是事事都认同王谧。 一直不说话,都是因为没有一个领头人带领着他们,向王谧进攻。 而现在,王恭终于站了出来,在国舅爷老大哥的带领下,谁能不欢欣鼓舞,立刻围拢上来? 不过,他们现在都还憋着呢,因为国舅爷的第二个理由还没说完。 “献俘仪式,古已有之,但是,我朝立足江左已经多年,对于中原古礼知之甚详之人,甚少。老臣知道,王侍郎已经把主持献俘仪式之事交给了范公,范公一向博学,又精通古礼,这本来是没有错的。” “但是,这种典礼既然已经过时,如今就没有再兴起的必要,仪式也不过是个样子而已,在酣畅淋漓的大胜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有没有,办的好不好,都不会影响北府兵的光荣。我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俘虏的上万氐秦士兵充分的利用起来。” 啊这…… 没想到,王恭居然还反手一指,就把王谧给架起来了,替北府唱起了高调。 这样一来,不只是朝廷上附和的人多了,王贞英那边的立场也不能再站稳。 钱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王贞英是如此,对于王谧也是如此。 谁能不喜欢钱呢? 谁能不珍惜钱呢? 朝廷需要钱,北府也需要钱,钱确实是非常抢手的,王恭这一次发挥出色,眼光精准,一刀就噼中了王谧的软肋。 在这个问题上,王贞英的意见都是不重要的。就算是办,王贞英也不会出钱,所有的一切典礼的费用,都是王谧一人包揽。 这样的事,也许说出来会觉得匪夷所思,根本没人相信,放在其他的朝廷也确实是如此。 但是,在大晋朝就不同了。 这里的朝廷确实是困难,这里的皇帝,又刚刚扑街,一个小奶娃,根本什么都决定不了。 在这个尴尬的时间段,大晋朝廷对税赋的掌控就更加薄弱,很多小钱钱都没能成功的上交朝廷,而是转头就流入了世家的口袋。 这种侵吞的过程,甚至都是光明正大的,是摆在明面上的,砸江左,各大世家圈占了,他们的那些田地,以及在田地上干活的农夫,朝廷是根本收不到一分税的。 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琅琊王氏确实是要比大晋朝廷还要更有钱。 老司马家的人要想过得好,还要看各大世家的脸色。 需要世家们愿意让渡自己的收益,交给朝廷,老司马家的人才有一口饭吃。 至于奢华的生活,那就更要看世家们的态度了。 王谧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要是想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就纯属自收自支。 典礼办的越好,各方面都无可指摘,王家的开支也就越大。 王谧现在是琅琊王氏的顶梁柱,人人都知道他有本事,有重权在手,都不敢招惹他。 以至于,王谧已经花了不少钱,而且有很多还是从自家的小金库之中拿出来的,同族的兄弟也不敢吭声。 但是,那只是一时的,不可能持续的下去。 之前大家一直不说话,那都是在忍气吞声,可是献俘仪式这种大事,花费流水一般,又是发生在建康城,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王家的各位子侄,可就不一定还会装聋作哑。 】 外患还未解决,内忧就已经拉起来了,这样的挤压,就算是王谧也承受不来。 王恭刺出了一剑,就冷冷的看着他,那表情之中既有得意,也有阴狠。除了他,其他的朝臣,态度也并不算好。 尤其是何无忌这些兄弟,现在可是顶着一口气,就等着王谧反击,他们的这口气才算是顺熘了。 王谧会怎么做? 有那么一段时间,殿堂里十分安静,偶尔会响起一些声音,不是打嗝的,就是咳嗽的。 或许还有咕噜噜的屁声,讲究仪表仪态的大晋朝臣,当然不会承认屁是自己放的,而朝堂上的局势紧绷如此,那些挑剔的同僚,也不敢把他们揪出来。 王恭这边的拥趸,迅速增长,一些原本呈观望态度的大臣,见到王谧半天都不回话,而王恭这边的声势却渐长,便立刻投奔了过来,不时称赞国舅爷英明,国舅爷眼光精准。 而王侍郎,他为什么还不说话? 难道,他真的要退缩吗? 京口众人,还有自家的兄弟王珣,现在是既焦急,又紧张,真的不知道王谧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都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王恭说得对,也不能退啊,要不然这排面可就保不住了! 严格来讲,所谓的献俘仪式,本来就没有那么必要,是纯粹的面子产物。 仗也打赢了,封赏也都给到位了,对于北府的将士来讲,只要待遇有所上升,那些花里胡哨的典礼,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这个献俘仪式,本来就是给建康城的百姓们,以及达官贵人们看的,就是要让他们见识北府兵的赫赫功劳,并且承认它。 而现在,面对王恭的挑衅,王谧又将如何应对? 这个所谓的献俘仪式,可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提出,一个人张罗的,不只是朝臣们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珠帘后的王贞英,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王谧再不开口,王贞英都要宣布退朝了! 幸亏,在王太后失控的前一刻,王侍郎终于张开了嘴巴。 “王公说得对,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周了,只要朝廷能够保证对北府将士的封赏,一场仪式而已,不搞也罢。” “稚远!” “你想清楚了没有?” “各项准备都已经齐备了,你这个时候要退,老夫的心血,不是都白费了?” 最不能接受这种结局的,就是范老爷子了。 一场献俘仪式,那可是范老爷子的高光时刻,从接下了这个任务开始,他就一直都充满了期待。 以往范老爷子一心做学问,对其他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热衷,而朝廷上的人呢,拉拢自己人还都嫌不够,怎么可能想起范老爷子。 更何况,外甥国宝兄被处斩之后,曾经和范宁关系还算不错的很多人,也渐渐远离了他。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当初接近范宁,本来也只是看在王国宝和司马道子的面子上。 利来则聚,利去则散,这都是很正常的。 王谧退了,王恭就挺起腰板来了。 “王侍郎果然是我大晋的中流砥柱,关键时刻,能够为朝廷考虑,老夫很是欣慰。” 吴迪:我什么时候是为你考虑,我明明是在为自己的钱袋子考虑! 既然表明了态度,王谧就没在做声,范宁这边还不依不饶,唾沫横飞,不过,也被王谧拦住了。 事态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何无忌的眼中也流露出了疑惑的光。 “众位爱卿都是我大晋的忠臣良将,今后望卿等继续同心协力,护我大晋。” “小得儿,着典食备宴。” 说完,王贞英便抱着小小的司马德宗,退到了偏殿,在小得儿的安排下,诸位大臣开始向廊芜下面的阶梯走去。 居然还有赐宴,这可是好久都没有过的待遇了。 虽然能够在朝堂上站一站的大臣,大约都是有头有脸家境殷实的,他们也不在乎这一顿饭,他们家中的伙食,并不一定比皇帝陛下的赐宴差。 但是,能够有一顿免费的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可是散朝之后,马上就可以吃得上的,谁不稀罕? 和后世差不多,大晋上朝的时间也很早,往往天还没亮,大臣们就要乘坐交通工具前往皇宫。 之所以被称作是交通工具,那都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大臣,比之后世的大臣,在出行这件事上,那是要困难的多了。 比如大唐时候的官员,就算是住的距离大明宫稍远也无所谓,人家可以坐马车,也可以纵马飞奔。 大唐的马源充足,整个长安城的道路平整宽阔,完全可以应付达官贵人们的出行需求。 而大晋的官员呢,上朝的时间也没有比大唐晚多少,几乎都是一样的,但是出行只能乘坐牛车,甚至一些比较贫困的官员,甚至连青牛也置办不起,只能骑驴上下班。 你想想,一个英俊潇洒的世家子弟,不论是仪表还是姿态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却要在建康城的大路上表演倒骑驴,那景象谁看了不说一句非常惹眼。 这样一来,本来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就多,还饿着肚皮,还要坚持在朝堂上站萝卜坑。 如果还让这些苦哈哈的朝廷大员们回家吃饭,那挨饿的时间可就更长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五章 小伙伴之争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太后娘娘赐宴,群臣们都那么兴奋了,谁不想把肚子填饱了再回家? 况且,廊下设宴,也算是南朝的一个风俗了。 在占地并不算大的大殿廊下小屋里,各位朝廷大员挤在一起,捧着热乎乎的饭菜,还有汤羹,一边用饭,一边观察局势,一边交流情报,顺便再挤兑一下不合群的大臣,绝对是乐事一件。 唯一的遗憾或许在于,如今大殿上的皇帝陛下,无法亲临现场与群臣同乐。 这也是个朝廷上的规矩了,一般皇帝赐宴之后,群臣会在小太监们的带领下,来到廊下小殿入座,当然了,大臣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吃饭的,气氛自然也会轻松的多,没有朝堂上需要严守诸多的规矩。 甚至可以打破官职的限制,相熟的大臣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堆,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 饭菜端上来,伴着徐徐的热气,殿堂之中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热烈。 等到大家伙解决了肚皮的保障问题之后,过一段时间,皇帝陛下就会绕到廊下,走进小殿和大臣们坐在一起,端起饭碗,君臣同乐。 这也算是促进君臣和谐的一种活动了,一般来讲,效果都很不错。 只要是皇帝陛下脑子正常,有一定的朝堂经验,这种小活动其实并不难把握,还能在大臣那里博得一个美名。 但是,现在,赐宴是有了,皇帝陛下却还在吃奶,无法亲临现场,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实在是可惜。 要是太后娘娘也能莅临就好了! 太后娘娘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啊,现在的朝廷能允许她出现在珠帘后面都已经是很开明了,还想和大臣们坐在一起吃饭,简直是做梦!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啊! 明明掌管着朝廷,但是,也只是名义上的,这些口口声声大晋天下,要为大晋誓死效力的大臣,他们效忠的还是司马家。 虽然事情都是王贞英在管理,但是,这些大臣也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这就可以拉出唯一的女皇帝武媚娘来对比一下,如果是武媚娘赐宴,那么现在的廊下该是什么样的景象? 必定是陛下武媚娘坐在御座上,目视的下方群臣毕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恭颂皇帝陛下圣明。 若是武媚娘心情好,还可以和他们开几个玩笑,说一说当年和太宗皇帝之间的趣事。 啊! 这种事情,当然只能皇帝陛下自己来说,大臣们若是多嘴,那就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廊下宴很敏感,王贞英宣布之后,王谧立刻就有了这种预感。 在群臣们异样的眼神当中,王谧和王珣居然联袂走出了大殿,看到他们两个一起,王恭大惊。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怎么和好了? 殷仲堪也从他们身边走过,表情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早有察觉。 王谧倒是无所谓,王珣自愿靠拢过来,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况且,除了王珣,老朋友也没有抛弃他。 几人落座,他便很自然的将王珣介绍给了何氏兄弟。 对于大何,小何来说,王珣还很陌生,以往虽然在城里也见过几次,但是,在他们的眼中,王珣是妥妥的高岭之花。 凡人勿近。 现在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两兄弟也是兴奋的不行,一下就把王珣的手给拉住了。 这两个人,能不能行了? 这可是大晋朝,不兴握手这一套。 王谧很无语,王珣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顺着两个人的话题攀谈了下去。 什么我们庐江的好风景,好山好水好吃食之类的,这些话题也都是王珣感兴趣的,一边是何氏兄弟,一边是王珣,王谧被夹在中间,就这样看着他们热闹的开聊。 幸亏是何氏兄弟啊,如果是刘裕他们这些杀伐果断的将军在这里,恐怕就要冷场了。 攀交情这种事情,刘裕是做不来的,而王珣,看到杀气腾腾的他们,估计也会不敢说话。 而何氏兄弟呢,虽然一直都生长在稍微偏远些的庐江一地,但是,他们终归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 什么琴棋书画,山水田园,那些建康城士人追逐的玩意,他们兄弟也都是了解的。 平时虽然看不出来,但只要是坐下来展开话题就会发现,大家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廊下小殿当中,此时的气氛还是比较热烈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一时的假象。 有王恭和王谧这一对宿命冤家在,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吵起来。 成功阻拦了献俘仪式的王恭,算是扳回了一局,而王谧这边呢? 就真的忍了? 要知道,这一次献俘仪式,对于王谧本人来说,也算是意义非凡。这可是他这位从邺城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大出风头的绝好机会,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 此前,王恭虽然也带领着一部分朝廷大臣到城门口去设宴迎接他了,如果那场仪式办的足够像样,可能王谧就不会再这样折腾了。 但是,谁让被搅合了呢? 这样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居然被王恭王贞英两兄妹彻底给破坏了,王谧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廊下宴的参与众人,一人心里都有一个心思,每个心思都有些微的不同。 但是,这些心思汇聚的主流方向,还是王恭和王谧两人。 朝臣们的眼神,大多在他们两个身上打转,不停的猜测他们的想法,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启新一轮的战争。 “王法护,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自家的靠山来了,就抛下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来了来了! 一瞬之间,不大的饭堂里,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手上的活动,眼神齐刷刷的向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奔去。 而这一位首开义举,挑起战争的男子,正是殷仲堪! 不是他也不行了。 两边对垒,不可能主将先跳出来,必须有几个帮腔的,先来对抗几局。如果王国宝之类的还在,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殷仲堪出手。 国宝早就端着酒杯,阴阳过去了。 可惜啊! 能够搅动风云的妖孽,都折了,只能殷仲堪来担当这样的大任了。 闻听此言,王谧照吃不误,头也没抬,可以说,在这个小屋当中,目前还有心情吃饭,还能吃的下去的人,大约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这个问题,本来也是抛给王珣的。 而他将如何回答,这也不是王谧能管理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件事感到好奇哩。 到底是哪一股妖风把王珣给吹到他这边来的? 王珣能够弃暗投明,王谧当然很高兴,但是,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太坚决了。 以至于王谧都有点怀疑他的动机。 王谧的身边,凶狠对视的两人,正是王珣和殷仲堪。 这种事情,大约都是你知我知的范畴,殷仲堪当然知道王珣心中所想,而王珣呢,也知道,这个时候挑起此事,就是故意等着吵架的。 他会如何回答? 不会就此和王恭分道扬镳吧! 这样王恭的实力就会更弱一点,看来,还是该尽早投奔王稚远才是。一些大臣自从进入朝堂的那一天起,就是墙头草属性。 刚刚见王恭的形势好,就想扒上王恭的大腿,这一会看王稚远这边好像帮手更多,就迅速调转船头。 这样转来转去,也不怕变成小陀螺。 “公公,可有汤羹?” “这边还差几碗。” 人人都注视着王珣下一步的行动,他却好像没事人一般起身找到了布菜的公公。 专门掌管宫廷饮食的光禄寺这边,做饭的都是正常的大厨师,但出来传菜的却不一定是他们。 很多小太监也会帮忙,那被王珣点到名的公公,愣了一愣,连忙应承,下去布置。 他这边原本也在吃瓜之列,还在等着下一步局势的发展,却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没过一会,小太监就带领着一队人回来了,这一趟,不只是拿来了汤羹,就连牙签都准备好了。 小太监们穿梭在个个桌案之间,又是布菜,又是分发牙签,这样一忙活,殿堂之中顿时就热闹起来,因为殷仲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骤然紧张起来的空气,一扫而光。 有了这些小太监在中间忙活,王珣便也乐的坐下享受,就在他的对面,一群人包围之下,殷仲堪都气死了。 不言不语,转移话题,居然来这手! “王法护,你说话!” “说话!” “仲堪,算了。” 殷仲堪这边都快跳起来了,眼看着就要越过桌案,向着王珣奔过来,仲堪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带过兵的,真的练家子出身,而王珣呢? 别开玩笑了! 那双手,价值千金,可是用来写字的,刀枪剑戟那种硬家伙,从来都没有碰过。 这要是一拳下去,王珣估计就升天了。 却在这时,一直闷着不做声,却脸色阴沉的王恭,却拦住了崩溃边缘的殷仲堪。 而那挑衅的眼神,却献给了王谧。 你小子,居然把我的人就这样轻易的勾搭走了! 可恶! 此刻的王恭,最在意的不是王谧的功劳超过自己,也不是王谧的本事比自己大。 他只是愤恨,为什么好朋友也会被王谧抢走?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正的友情? 还是骗子遍地? 王恭似乎忘记了一点,王珣是琅琊王氏的人,王谧也是琅琊王氏的人,人家本来就是一家。 如今,王谧势大,联合在一起本就是很正常的,反倒是当初王珣丢下自家人和王恭结成一党,算是个反叛到底行为。 现在不过是回归正轨而已。 王恭不愿意追究,这一场宴席也就算是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殷仲堪愤愤不平,筷子一扔连饭也不吃了。 而同一时间,王恭却和郗恢交换了一个眼神。 并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咦? 郗恢居然也在场吗? 他居然还能忍得住,没发火? 这也太不符合郗恢的性格了,殷仲堪都坐不住了,要是以前,他早就跳起来喷唾沫了。 郗恢的沉默和王恭的隐忍足以说明,一切还另有隐情。 而这一切,他们居然都瞒着殷仲堪,弄得老殷下朝之后怒气还都没消散。 几个人干脆一同回了王府,反正,都已经在朝堂上闹开了,几个人的关系也算是公开化了。 朝野上下还有不知道王恭和王谧是仇敌的人吗? 你有你的小团体,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要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 “阿宁,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几人落座,殷仲堪就摔了茶杯,根本不想忍。 王恭和郗恢连连叹气,尤其是郗恢,几人当中,原本暴脾气的是他,时常控制不住情绪。 而殷仲堪呢,作为比较擅长阴谋诡计之人,一向是情绪很稳定的,这一次,却完全都反过来了。 殷仲堪在骂娘,而郗恢却一直都在劝他。 “我当然要拦着你,实在是那样的争吵完全没有必要,我们要看长远。” “而且,你不觉得,王珣现在就和王谧走到一起,是好事吗?” “还好?” “好在哪里?”殷仲堪是气疯了,就连以往特别好使的脑袋瓜都钝了。 王恭不想多说话,抛给了郗恢一个眼神,郗恢立刻接替了任务。 “当然是提前暴露了,你想想看,王珣与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就算是王谧有了势力,我们也没有怀疑过他,还以为他和我们是一条心。” “可现在看来,其实他早就包藏祸心,说不定当初投奔我们,也是早有预谋。” “现在我们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就提前暴露了,我们也就会防范着他,有任何消息都不会透露给他,这不是保护了我们自己?” “如若不然,等到我们这边开始行动了,他还在我们这边暗中观察,把我们的消息都透露给王谧,这个时候我们再发现,那才叫彻底完了哩。” 难得郗恢平心静气的讲了这么一堆,殷仲堪也渐渐的理解了一些,两人谈话的时候,王恭一直都很沉默,显然,他对郗恢会说什么话,也很清楚。 该不会…… “最近我们有行动?”他终于抓住了重点。 郗恢哈哈大笑,王恭也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只有可怜的殷仲堪,被他们蒙在鼓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六章 放假消息 王恭不肯说出实情,只有郗恢出马了。 他将在京口的那些布置,仔仔细细的说给殷仲堪听,这些原本也是早该告诉他的。 殷仲堪听着听着,火气就上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一直瞒着他,还当不当他是兄弟了?要是早知道他们的安排,他又何必在朝堂上那般表现? 太不体面了。 幕后主使王恭笑了笑,安慰他道:“事发突然,原本是应该和你说的,但是,就连我自己都是前两天才得到的消息,这些事情,阿乞都是瞒着我们两个做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也没那个能力。” “这后来,联名上书的时候,不是也带着你了吗,只不过没把细节说的很清楚,这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今天我倒是庆幸,幸亏之前没有告诉你,你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现才会那样的出色,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发怒了一样。” “这样一来,朝廷上的同僚,很多就会站到我们这边了。” 可以说,王恭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殷仲堪知情,恐怕这件事还办不成了。 “至于法护,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原本王谧没有势力,他和我们凑在一起,琅琊王氏那个时候实力也比较衰微,他攀附大树也可以理解。” “但不要忘了,他终究还是琅琊王氏的嫡系,不可能和我们一条心,自家有了可以撑起门面的人,他当然要回归自家,这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怎么不能指摘? 怎么不能? 这明明就是背叛! 是背叛! 殷仲堪在心中不停的呼喊,他的愤怒,根本就没有得到化解,但是,王恭不行动,他也无能为力,一切,似乎只能交给未来。 那个精细布局的未来…… 而未来,究竟是属于谁的? 建康城的风云先放在一边,王谧集中精力,一头扎进了将作坊中,监督制造各种兵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拥兵自重,打算谋反这样的罪名,已经是在他的头上悬着,随时都可以掉下来,把他砸个稀巴烂。 危险似乎是挥之不去的,而辩解也是徒劳的,就算是长了八张嘴,也没有大用处。 唯一避祸的方法,只不过是拖延而已。 不去统领北府兵,不去干扰朝廷的各项政务,一心扑在制作兵器之上,至少这一段时间,王谧过的还算不错。 朝廷满意,王恭满意,王谧,目前也还算是满意的。 虽然人不在北府,但是,王谧的心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北府,和寄奴的通信是一直都保持着的。 对这一点,王谧是完全没有掩饰的,王家的人,甚至是乌衣巷上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怎么? 和荆州联系不可以,和京口联系也不行吗? 哪里又这样的道理? 只要北府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作为主将和京口驻地的大小将领通信,就是正当的。 刘裕信中也提供了不少消息,据他所说,桓冲老爷子可讲义气了,送来的工匠,都是手艺特别好的。 有一些师傅,甚至比京口本地培养的火器工匠技艺还要精湛,可厉害了。 制作的火器,规格一致,每一个都威力十足,绝对没有空弹,而且,荆州来的这些师傅,脾气还都特别的好,和桓冲似的,都是豪爽之人。 那些技术好的工匠,没有自专,而是把自己的技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特别的慷慨。 出人头还不说,还出原料,据刘裕说,这些荆州送来的原料,硝石、硫磺,质地都特别的纯粹,质量特别好。 刘裕他们专门做过实验,将京口出产的原料制作的火器和荆州出产的原料制作的火器摆在一燃扔出去,很明显可以看出,荆州出产的火器,威力更大。 就连爆炸之后出现的土坑,都要深一寸,绝对是非同凡响。 除了火器,当然还有人员的设置。 这一块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后备力量特别充足。 现在的北府和以前的北府,声势是大不相同了。 不只是京口的人,就是一江之隔的徐州,都有很多年轻的壮勇前来投奔。 这些人原本都在符飞的控制之下,只能给氐秦充当大头兵,人肉垫,可现在不同了,为大晋征战,这是他们的信仰。 如果,投奔行伍是这个时代白身百姓改变自身命运,奋斗的一条捷径,那么,北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自从拿下了邺城,大晋的面貌就彻底焕然一新了。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尤其是以往氐秦控制的北方地区源源不断的向京口赶过来。 刘裕檀凭之看到这样的景象,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都来吧! 都一起来吧! 收了收了,来者不拒。 这些北方来的百姓,经过了简单的训练,很多都被充入了骑兵部队,一个是他妈本来就身材比较高大健硕,就算是单独比试力量,武艺也不会落下风。 再加上,北方多马,从那里来的乡民,就算是自家没马,绝大多数也是见过马,接触过马的。 会骑马的人也很多,于是,充入骑兵队直接发挥特长是最合适不过的。 看到北府一切发展良好,王谧也很欣慰,而让他更欣慰的,还在别处。 上一次受到了爱妻的启发,王谧便给京口送了一个消息,将查找王恭眼线的差事交给了刘穆之。 王谧送信的时候,刘穆之正在忙着盘点从北方投奔而来的那些士兵的各种信息。 这些北方士兵的到来,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氐秦对北方的控制已经接近于零了。 不只是徐州来的,还有那些邺城以南的城镇,但凡可以找个门路跑出来的,大多都投奔过来了。 而那些原本据有城池的氐秦将领,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这些城池虽然没有被晋军占领,甚至是王谧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但是,他们却早就已经臣服于晋军的威势之下,老老实实的。 对于这些城池的将领来说,只要大晋朝廷挥一挥手,他们就会立刻改旗易帜。 半分犹豫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氐秦那边的守将都不太在意,这些乡民才可以畅通无阻的经过一大串的城池,直接奔赴京口。 于是,现在的京口,可算是能人遍地,到处都是武艺高强,嗷嗷叫的猛士。 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立刻就会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 杀的敌人,片甲不留! 可惜的是,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大仗好打,看着这些嗷嗷待哺的新兵,刘大将军也是为难的很。 是不是该主动出击,给他们找点仗打? 可是,确实不行啊! 不是没有可以攻取的地方,实在是北府这边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兵器也好,粮草也好,都需要经过一个周期的补充,才能再上战场。 兵器不可能凭空冒出来,那都是需要打造的,包括制作火枪最不能缺少的钢铁,也需要不停的开采铁矿才能有后备充足。 再说粮草,世间万物都有要按照自己的物候来成长,粮食也是一样,揠苗助长不可取,老天爷也不可能一年产十季稻米。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因为投奔而来的人数太多,北府的一干人等个个都忙得要命,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去边境找事。 至于一直从事文职工作的刘穆之呢,坦白说,当刘裕向他提起王谧交给他的任务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王侍郎怎么会想起了他呢? 平时出征打仗都想不起他,一直让他在京口留守,清闲下来之后,居然想起给他布置新任务了。 虽然略有震惊,刘穆之的能力和忠心还是不容置疑的。 接下这个差事没有几天,他就把这个所谓的内鬼给揪出来了,甚至,都没费他多少心思。 顺顺利利的就把这个真凶给找到了,行动之迅速,让刘裕他们都叹为观止。 正是队主袁飞!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只是刘牢之不相信,就连刘裕他们也不能信服,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是他? 最为震惊的,当然还是刘牢之,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对袁飞一向很好,就好像是自家兄弟一般。 但是,袁飞现在居然背叛了他! 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助朝廷上的人坑害北府! 袁飞也是北府里成长起来的将领,虽然一直以来官职没能得到很好的提升,但那也是因为刘牢之信任他,总是希望他能够陪在身边,不离左右。 而且,即便是官位不高,但是,袁飞的待遇却一直都很好,小小的贪墨刘牢之根本就不会管。 他自己也不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嘛,对待自己最信任的,最忠诚的伙伴,自然也不会苛求。 在北府混的脑满肠肥的袁飞,过的可是比一般的队主要幸福的多了,甚至一些低级的将军都比不上他呢。 在北府,基本上是刘牢之有什么,袁飞就有什么,刘牢之可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 结果呢? 结果就换来了袁飞的背叛,于是,当刘穆之拿着袁飞写给郗恢的书信来到刘牢之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叛徒是出在他的麾下? 别个王稚远也提拔了那么多的将领,一开始的资质也是参差不齐的,可以看出,檀凭之等人也是没什么学问的粗人。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把北府的消息传出去,没有一个人背叛北府,去和外人联合。 难道是刘牢之驭下不严? 还是刘牢之这边风水不好,带来的都是这种脑后有反骨的二五仔? 刘牢之咽不下这口气,当场就想宰了袁飞,这样他才能解气,这样他才能在北府的将士面前挽回颜面,挺直了腰杆。 但是,刘裕他们却把他拦住了,尤其是搜到书信的刘穆之,更是坚决不同意他这样做。 为什么要杀掉? 那不是自己杀人灭口吗? 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想找个对证的都难了,没有活口。 所以,一定要留着。 况且,留着这个人,用处还大着呢! 听说了刘穆之主张要留下袁飞,王谧就是一阵欣慰,一个聪明人,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而听到刘穆之此举的真实用意,王谧简直惊喜的要从床上跳起来。 这不是一个将计就计的好机会吗? 为什么袁飞会被刘穆之抓个正着? 一个自然是因为之前并没有什么人要调查北府里的奸细,没有人调查,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发现袁飞的异常举动。 第二个呢,就要从袁飞和郗恢两个人身上找原因了。 随着王谧返回了建康,脱离了他控制的京口,被郗恢认为内部是很空虚的,有机可乘。 两边已经彻底闹僵了,都在等一个时机就可以真的拉开架势对决,而在这要打,却还没有打的微妙阶段。 郗恢这边也希望能够多多的收集京口这边的消息,用来防备王谧,有了这种需求,他对袁飞催的也就越来越紧。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以前大约一个月才会通信一次,可现在,十天左右,甚至是七八天,袁飞就会收到郗恢的书信,各种打探。 次数太频繁,就算是袁飞再小心,也难以避免的要露出破绽,正好遇上了刘穆之这么一个机灵人,他就更没有机会了,必然被当场擒获。 袁飞本就是北府的人,在几位将军咄咄逼人的眼神逼迫之下,甚至都不需要用刑,更不用动手,他就自己全都招了。 只要众位将军能饶他不死,别说是那些本来就该交代的,就是那些根本没有人顾及的消息,能说的,他也都会说的。 于是,郗恢那边对京口消息的迫切期待,也被北府诸将知悉了,既然他们很心急,那就放些消息给他们,不是更好吗? 袁飞正是一个放消息的好人选。 干脆就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多多放些消息给郗恢,通过郗恢再把这些消息传给王恭。 这不是很好吗? 他们不就是想探听北府的情况吗,现在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消息拿走。 甚至,北府还可以把这些消息送给他们,主动的。 像他们这么好的人,还到哪里去找? 更何况,这些消息可不全都是假的,最起码也是真假参半,真假混搭的,甚至绝大多数能写到书信里的消息,还都是真的。 只有在绝大多数的真消息当中,掺杂部分假消息,看起来才更加可信。如果每一件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郗恢他们也不是傻瓜,很容易被看穿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七章 绿珠的着落 在王谧接到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开始着手执行了,据刘裕信中所说,这第一封书信,已经送到郗恢的手中了。 这不是很好吗? 多方面的利益都能够得到保证了。 最关键的,袁飞是非常愿意效力的。 只要通信还在继续,他的小命就可以保住,没有人会要杀了他,就这样拖延下去,拖则生变,万一到时候,刘大将军心情好,就把他饶了呢? 北府这边,刘牢之和刘裕自不必说,刘穆之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对于刘牢之来说,这当然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想想看,这个叛徒可是出在他的身边的,如果袁飞被严惩的话,那他这个北府的大将军,帅印的持有者还能逃得了干系吗? 袁飞的下场越差,他刘牢之日后倒霉的可能性也就越高,不是今天,也会是遥远的将来,跑不了的。 相反,袁飞都还有利用价值,可以短暂的饶恕,这样看来,以刘裕为首的小将,并没有想要追究他这位主帅的责任。 至于远在建康城的王恭,他就更满意了。 他所追求的,不就是京口来的消息吗?现在不是有人源源不断的,乖乖送到他的手里了吗?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就不错了。 这样一个结局,短暂时间之内,可以在几方势力之间保持一个平衡,让他们相安无事。 至于什么时候会出事,这个平衡,什么时候会被打破,会由谁来打破,就要交给将来。 】 而当前的王侍郎,眼前却有一件大喜事,大大喜事,正在向他逐渐靠近当中。 自从夫妻双双把钱送之后,王谧就再也没有去何府见过绿珠,倒也不是因为怕老婆,实际上,不管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还是真的无所谓。 谢明慧还曾经提到过,可以让去去看看,帮绿珠把一应生活都安排好,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 王谧不去,全都是出自个人意愿。 他就不想去,反正黄金已经给了这么多,足够绿珠在建康城富富裕裕的生活好几年的了。 他有何必上赶着操心? 毕竟,本来也和她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嘛,既然是没有下一步的追求,也就不需要再去献殷勤了。 一方面,自己也很累,一方面,也会给绿珠带去不现实的期待,对双方都不好。 但是,避嫌到了如此地步,该找上门的麻烦,也还是要找上来。 这一日,从将作坊忙活回来的王谧,终于可以得个空和族长王荟汇报一下情况。 虽然朝廷有贴补,王谧从邺城等地也缴获了很多金银财宝,但是,王家也还是有出资的。 这也是一早就和王荟谈好的,他是支持北府的进一步扩大的,虽然王荟好说话,王谧这边,该做到的事情也要尽量兼顾。 这些王家赞助的钱,究竟花到了什么地方,虽然王荟也不太关心,也不懂行,可是王谧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和他汇报一下,以示无私。 可就在他又要去找王荟汇报的时候,院门外却传来了通报,一个青巾小厮拜倒在他面前:“主公,何无忌来了。” “无忌?” “他怎么来了?”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王谧还是出门迎客,要说他和何氏兄弟见面绝对不算少,但那基本上都是王谧去何府拜访,老实说,除了王谧带进门的那一次,何氏兄弟还从没有到访过王府。 这样一来,就可以看出,今天这一趟,肯定是有要紧事。 等到王谧出门,见到了客人,这种猜测就进一步被验证了。 何无忌确实来了。 但是他是一个人来的,何迈居然没跟着,这就更奇怪了。 要知道,这兄弟两个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建康城里转悠的时候,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 到王府这样的地方来拜访,却还没有兄弟同行,看来,是何无忌自己找他有事。 “无忌,有话尽管说。” 两人落座,王谧欣然开口,丝毫没有给何无忌插科打诨的机会。 何无忌这边,本来还有些犹豫,这种犹豫,从他在院子外面站着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 等到进门,来到正堂落座,也丝毫没有减少。 既然真的有事情,那就别磨蹭了,一次性的全都说出来,大家都痛快了。 这个时候,王谧设想的方向,和何无忌将要说的内容,几乎是完全不搭。 何无忌想了片刻,终于说道:“稚远,其实是这样的。” “是关于绿珠的事……” “绿珠啊,她也确实是在你那里打扰多时了,你要是有困难,我这几天就安排个住处,让她搬出去。” 何无忌若是不提,王谧也是忽略了。 绿珠本来就是跟着他来到建康城的,若不是为了追随他,绿珠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现在他却把绿珠扔给了何氏兄弟,好像绿珠本来是他们的责任似的,这样也太不应该了。 这样算来,一晃也有一个月了,原本说是临时安置,现在却好像是绿珠要长期住在何府了。 这样下去不行。 王谧连连道歉,各种承诺,何无忌这边,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奇怪了。 “无忌,你想说什么?” 何无忌一直不说话,王谧也觉出不对劲来了,直到这时,何无忌才终于捞到了说话的机会。 忙道:“绿珠娘子就不必搬走了,可以住在我府上。” “这是何意?” “我已经和绿珠娘子谈过了,她愿意做我的侍妾,稚远,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绿珠娘子今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她跟我了。” 什么?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绿珠,何无忌? 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了? 王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的滋味,说不太清楚。 那是既欣慰,又有点意想不到的感觉。 “无忌,你真的想好了?” “我还要问你,你想好了吗?” 王谧这边才刚刚提问,何无忌就马上反问过来,这一下,倒是把王侍郎给难住了。 “稚远,你对绿珠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不想收了她?” 确认这一点,才是何无忌此行最真实的目的。 绿珠是个窈窕的娘子,生的那般艳丽多姿,哪个男人见了,都不会不喜欢。 她也在何府住了多日了,双方都有一定的了解。 原本,从徐州赶回建康城的路上,无忌对绿珠是没有一点想法的,那个时候,他们的目的十分单纯,就是绿珠将来是一定要跟随王谧的,好兄弟的女人,跟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可是,王谧迟迟没有给绿珠一个交代,这个女人也就在何府住下了。 那一日,看到谢明慧上门吵闹之后,何无忌就有一种感觉,王谧是不敢把绿珠接回去的。 甚至不会在别的什么地方给她一个特别的安置,而绿珠与王谧,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一位王夫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蛮横不讲理,在需要战略的时候,她还是很有手段的。 一方面,王谧与她感情深厚,另一方面,这位夫人也具备控制王谧的诸多心思。 有这样的对手,绿珠是没有机会的。 那么,王谧不能做的事,他何无忌为什么不行? 相比琅琊王氏,庐江何氏的门第还是要低一些的,再加上,多年以来,地处偏远,家族之中的子弟也并没有一味的想要挤到建康朝廷里指点江山。 相比这些委屈,是有些夸张了。 绿珠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揽进怀里,还会觉得自己委屈吃亏? 这样说,只是从一个朋友关怀的角度来考虑的,王谧并不希望是因为绿珠在何府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才会想要帮绿珠找出路,也帮了他。 沉吟片刻,何无忌算是听出了王谧的言外之意,他轻轻颔首:“稚远,你多虑了。” “我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帮你,如果我对绿珠没有情意,只留着她继续住在何府就是了。” “就算你这一段时间没空管她,再等一段时间,你肯定会来把这件事解决的。” “我只要等着就是了,反正绿珠手里有黄金,我又不会吃亏。” 说的也对。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这个女人还主动要和她成婚的。 再说,何无忌也完全不是那种会受窝囊气的人呐! “如此说来,阿迈那边,你也要上点心了。” “好端端的,提起阿迈来做什么?”何无忌完全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王谧。 王谧禁不住为小阿迈鞠了一把泪。 “看来,你是一点也没有为自家兄弟考虑,你想想看,你迎娶了美娇娘,那阿迈呢?” “他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们天天亲亲我我,阿迈看了,能不难受?”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还闹不明白呢?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多么严肃的一件事,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王谧刚想再说几句,何无忌却再次开口:“你能想到的,我还能想不到?” “这件事也确实是有点麻烦,我呢,也还没有拿定主意。正想找你商量一下。” 商量? 这件事和他王稚远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想让他介绍对象?王谧暗忖。 “我还阿迈在庐江都有妻子,这你是知道的,现在,要解决这件事,要么就把阿迈的妻子接过来,要么,就让他也在建康找一个小娘子,依你看,哪一个注意更好?” 好家伙! 这个问题也太直接了。 这要是在现代,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就商量起如何给狐朋狗友找小老婆,估计会被打拳吧! 脑袋都要打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八章 事有蹊跷 好在现在是大晋。 不过,就是在大晋,何无忌的问题,答案也是很明确的。 “无忌,你怎么糊涂了?”王谧盯着何无忌的眼神,特别的真诚。 “怎么可以把阿迈的妻子接来呢?” “为什么不可以?” “其实,阿迈的妻子也很长时间没见他了,我们两兄弟从庐江出来的时候,都是刚刚成婚,你扳着手指头算算,这也快一年了,夫妻两个的相思之苦,你也尝过,趁着这个机会,把阿迈的妻子接到建康来,不是很好吗?” 蠢材! 真是蠢材! “那阿迈的妻子来了,你的妻子要不要来?” 愚蠢至此,王谧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而何无忌的脸,就在他的眼前,瞬间变得铁青。 “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何无忌彻底被他问住了,他的这些所谓的办法,全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和何迈商议过。 这样看来,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要不,一起接来也行,反正她们和慧慧年纪也相仿,都来了还可以一起游玩,也更热闹。” 何无忌当然不敢把自家娘子接到建康城来,于是,王侍郎便开始设想美好的图景,合手而坐,看他的笑话。 “可不行!” “绝对不行!” “两位妻子都接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还是在建康城里给他物色一个吧。” 开什么玩笑? 都接来,两位妻子,面对绿珠这样的小娇娘,还不抡圆了拳头打? 自家娘子是个什么德性,阿迈的妻子又是个什么做派,何无忌是清清楚楚。 原本,他只是考虑,这样做,就能省去找个新人的麻烦,正好阿迈也才成婚不久,如果能把娘子接来,也算是一解相思之苦了。 却忽略了,女人见到绿珠这样的娘子,就没有能冷静的。 不说是自家娘子了,就是阿迈的娘子见了,她能咽的下这口气吗,她能装聋作哑吗? 她是肯定会去给无忌的妻子送消息的,这样一来,何迈在建康城沾花惹草的事情,整个庐江城就全都知道了。 而无忌的妻子也必定会第一时间杀到建康来,那他们这一对兄弟,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那我就管不了了。” “这是你们的事,既然是找新人,那就让阿迈自己选吧。” 虽然王谧不过是随口说说,不会真的做什么事,何无忌的心还是惴惴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危险。 “对了,我还带来了这个,你看看。” 何无忌今天来,一则是为了自家的私事,绿珠原本是王谧的,虽说王谧一直没答应,但是现在要给他当小妾,自然要通知好兄弟一声。二则,就是真的有要紧事要来商议。 王谧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顿时一喜:“这么快就送来了?” 王谧当然知道何无忌送来的是谁的书信,只是,他没想到,从京口到建康,还一来一回的,居然可以这样快。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 “自从占领了襄阳、南阳这些马匹多的城池,京口,建康的好马都多了。” “专门找了快马,加急送过来的。” 只要是好马,以京口和建康这样的近的距离,打个来回,也不过是两三天时间。 确实很方便。 这其中还要包括两边的人各自写信浪费的时间。 既然是被何无忌捎带来的书信,他自然是看过的,都是兄弟,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封信到了何无忌这里,直接就是拆开的,当熟悉的字迹再次展现在王谧的面前,他是倍感欣慰。 “这么说,他们这是相信了?” “正是,我们的计策成功了!” “太好了!” 王谧一拍桌子,兴奋的跳起。 “你告诉寄奴,一定要注意时间间隔,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注意把握火候。” “切不能打草惊蛇。” “知道,这个我都知道。” “京口那边你放心,有寄奴他们看着,保准出不了错。” “袁飞那小子怎么样?” “还老实吗?” 想起这个袁飞,王谧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是个宽宏大度的人,就算是王国宝、司马道子那样的烂厮,其实,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王谧都不会想置他们于死地。 唯独是这个袁飞。 明明只是刘牢之身边的一个小卒,不是吴迪看不起他,他要是真的有本事,几次大战,早就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了。 结果呢? 还不是毫无战功? 就这样的人,从王谧一进入北府,就一直给他各种找麻烦,还几次差点坏了他的事。 如果当时王谧在京口,说不定都忍不下这口气,直接把他处死了。 还好他当时不在。 “他呀,老实的很。” “我知道你恨他,不过,为了吊住王恭,我们也只能先留着他,好在时间也不会太长,忍一忍也就罢了。” “而且,你人也不再京口,他就算是恶心,也恶心不到你的头上。” “可也得看好了他,不能让他在书信里动手脚。” 虽然袁飞没什么学问,王谧自信,他应该无法在遣词造句上动什么歪脑筋,不过,还是要防范着些。 无忌垂首:“刘穆之看着他呢,每次他写完信,穆之都要拿过来看一遍,确保没问题,才会送出去。” 刘穆之? 有这个小子,就足可以放心了。 自从被当场擒获之后,刘穆之就一直都负责这件事,袁飞都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 他写好的信,也都要经过刘穆之的手,才能送到建康。 这也是必须的一步,没办法。 以袁飞的水平,他虽然不能用华丽的辞藻通风报信,但是,注意保持他一贯的粗俗风格也是很重要的。 每一次命令袁飞写信的时候,都会由刘穆之亲自负责,将要传达的消息,告诉他。 然后,再让袁飞用自己的语句书写,大多数的情况下,刘穆之是不会出手润色的。 就算袁飞写的狗屁不通,刘穆之也会保持原汁原味,只有在要透露重要消息,而袁飞又不能表述清楚的时候,刘穆之才会添几笔,却也不会多。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王恭早就已经熟悉袁飞的文风了,早在他们发现之前,袁飞就已经和郗恢多次通信,他什么水平,郗恢等人还能不知晓? 这种事,交给又聪明,又细心的刘穆之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真希望现在就去看看王恭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 虽然同在一条街上居住,但是王恭他们的表情,王谧也还是看不到的。一场朝堂争斗,以打平为结局,王谧还算满意,王恭却还是很不甘心。 他是亟需再搜集一堆京口的材料,才能把王谧一伙人给按到泥里,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 于是,这一次,他可是比之前要谨慎的多了。 建康这边,王恭代替了郗恢,亲自给袁飞回信,这样的做法,连郗恢都没想到。 要知道,他虽然一直都和袁飞保持通信,但是也总是袁飞给他送消息的时候多,他这边好几个月才会给他写一封回信,也算是鼓励他继续潜伏事业。 要不然,总是不搭理他,袁飞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而这一次,王恭竟然要亲自接替郗恢的差事,和袁飞接触,而且,每次袁飞来信,他都必有回复。 这样的殷勤,当然是因为王恭急于扳倒王谧了。 说不着急,那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再耽搁下去,北府和荆州两股实力真的联合了,那建康还有好日子吗?他王恭还能继续混下去吗? 必定要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拦住他们。 既然写信的人换了,那么通信的地点也必然要更换,现在,由袁飞亲笔写的书信,都是直接送到太原王府,再由王恭通知一干老朋友,一起商议。 本来也可以不那么麻烦的,就算是王恭自己独享消息,一点也不透露给朋友,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是,王恭还是展现出了宰辅的风度,对王谧,他可以尖酸刻薄,可以不留情面,但是对待自家朋友,却不能这样。 于是,又是群贤毕集的一天,郗恢和殷仲堪落座之后,王恭便笑呵呵的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见他满脸笑容,两位老朋友对了个眼神:阿宁今天心情不错啊! 看来,京口那边一定是传来好消息了! “两位,久等了。” “也没有多长时间,我们也是刚刚才到。” 简单的客套过后,王恭便把收到的来信拿了出来。 两位朋友倒是也没客气,很自然的就接了过去,本来他们上门拜访也就是为了看看这些书信,现在自然是直接展开阅读了。 荆州部又送来了一队人马,火器制作越来越多,荆州兵回去,带走部分火器。 好吧! 确定无疑,是袁飞的笔迹。 二位好朋友也确定了这一点,那袁飞本来就是大字不识几个,这个情况,郗恢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开始,让他给建康传消息的时候,那叫一个费劲。 根本就没有几个能看的字,隔十几个字,就要画一个圈的程度,甚至为了表现有些场景,还要画图画。 现在能提升到这种水平,已经说明袁飞是下了苦功夫了。 也不知道这王谧是如何得罪这位小小队主了,袁飞竟然有如此恨他,狠下心来,宁可要学写字,也要把他拉下水。 可见,恨永远比爱更加持久,更加深刻。 虽然念起来还是颠三倒四的,但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懂的都懂。 “果然如此!” “就知道王稚远那小子包藏祸心,不可能消停。”郗恢捧着信,感叹道。 王恭也是一脸的喜色,好像要当新郎官了似的。 “仲堪,你怎么看?” 这个眼线是郗恢找来的,而且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个人,他肯定是很相信的。 唯一的第三者,大约就是殷仲堪。 经历了上一次的暴跳如雷,现在的殷仲堪,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了足智多谋的本色。 若是想听一听理智的见解,还是要看殷仲堪。 此刻,殷仲堪正抚着胡须,仔细端详这封来信。 字里行间的用语,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听郗恢说过,自从画了几次圈之后,郗恢便给袁飞下达了命令,让他多学写字,争取能够把消息传递清楚。 袁飞也很努力,一段时间之后,常用的字基本都可以写个七七八八了,当然,你要追求遣词造句之美,那是没有的,也做不到。 于是,这种颠三倒四的语句,倒是很符合袁飞的特质。 不过,还是有一丝奇怪。 “阿宁,现在和京口的通信,是不是太多了些,十来日就有一封,一来一回的,如此频繁,京口那边不会毫无察觉吧。” “别忘了,上一次我们就已经上过王稚远的当,那厮阴险狡诈,诡计甚多,若是他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们上钩,那可如何是好?” 啊……这…… 王恭立刻看向郗恢,也有些犹豫。 人是他找的,还是他最了解。 郗恢摆摆手,信心十足:“不必多虑。” “上一次,我们是计划不周,才让王稚远那小子钻了空子,而且,当时袁飞也并没有负责军中事务,收集到的消息,多有错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上一次你们也看到了,袁飞亲口说的,刘牢之已经派他负责安置那些被俘的氐秦士兵,他也常在军中行走,不管是刘牢之那边的消息,还是刘裕你那边的消息,都是拿得到的。” “这能传来的消息,自然是比以往要多,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如果真的被抓到了,还怎么可能向外送消息。” “是真的吗?” 郗恢信誓旦旦,殷仲堪还是不甚相信。 “还是不对劲。” “你说过,袁飞不过是刘牢之身边的一个跟屁虫,没什么学问,也没什么本事,他怎么可能躲过刘裕等人的目光?” “更何况,现在的刘牢之已经和刘裕他们合成了一伙,他们会不会是联合起来,欺瞒我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郗恢容不得质疑,当时就跳起来了。 “殷仲堪,你是不是信不过老夫?” “只要是我弄来的消息,你都觉得靠不住,你不是信不过袁飞,你是信不过我!” “阿乞,我这样说,不过是想让我们少走弯路,不要上当受骗,这不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七十九章 夫妻双双赴婚宴 “没有?” “那你一再怀疑我,怀疑这个消息来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你们也知道,北府里,那些王稚远带起来的人,每一个都防范的很严密,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有用处吗?” 说到这里,殷仲堪便低下了头,王恭更是只剩下叹气的份。 严格来说,要不是郗恢的努力,在此之前,就连王恭都已经放弃要往北府里安插眼线。 因为根本就无法接近北府的核心层,现在的现实就是,相比其他人,袁飞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同时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本就是北府大将刘牢之身边的红人,而刘牢之现在已经和王谧等人和好,对于王恭来说,这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如果刘牢之还是和刘裕他们这些年轻将领保持着距离,那袁飞就算是距离刘牢之再近,很多核心情报,他也不可能搞到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刘牢之也可以参与到刘裕一伙当中,那么跟在他身边的袁飞,自然也可以拿到有用的情报。 这样的优势,是谁都不能取代的。 况且,现在也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选,你不接受袁飞的消息,你还想怎么样? “好了!” “都别争了。” “老夫认为,袁飞的消息还是很可靠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联系的紧密,我们才能更快的获得京口那边的动向。” “这也是好事。” “倒是今天的这一则消息,你们看看,我们该做点什么,这是不是说明,王稚远还是贼心不死?” “荆州和北府还是有联合之意?”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王恭挑明了,这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吗,妥妥的事实,还能有假? “他们两边要联合,这是我们早就有判断的,这么多年,荆州部一直都不老实,现在北府也渐渐的脱离了朝廷的掌控,两边是自然会走到一起的。” “我认为,最关键的是,谢安那边的想法,你们不觉得,谢安的想法也很重要吗?” “北府可不是他王稚远一家的,谢安也绝对不会坐视北府改成姓王吧!” 是啊! 谢安呢? 很长时间了,谢安都没有对北府的事情发表任何的言论,甚至连上朝都省了。 朝野上下的人,想要见到他,都需要登门拜访。 “我记得,前些日子我们联名参劾王稚远的时候,谢安也没说什么,是吧?”突然之间,王恭便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郗恢也立刻应和,其实他也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也没人提起,他也就没敢张口。 殷仲堪眸光一聚:“这样看来,谢安也不想管他这位好孙婿的死活,他的立场,很有意思了。” “我有个想法,要不,我们派个人去探一探谢安的想法?” 殷仲堪看向两位朋友,而两位朋友现在也正眼巴巴的盯着他。 这个人选,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有吗? 反过来想一想,王恭是朝廷宰辅,明面上是和谢安不和的,尤其是看北府不顺眼的,他是不可能直接登门去见谢安的。 谢安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那么郗恢怎么样? 就更不用有期待。 一向是个炮筒脾气的人,去办这种需要耐心,需要圆滑的事情,简直是强人所难。 殷仲堪就站在这里,还有疑问吗? 舍他其谁? “好吧!” “那就我去吧!” “不过,阿宁,如果谢安真的另有心思,你打算怎么办?” “和谢家联合,搞倒王谧?” 殷仲堪的谨慎就体现在这里了,要是换做郗恢,恐怕现在就拍拍屁股去谢府商谈了。 什么要达到的目的,后果是什么,根本就没想过。 全都是义气指挥大脑,同样的,殷仲堪就不会这样冲动行事,这么重要的时刻,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好。 而这未来的走向,还就只有王恭能够把握。 “现在还不必透露这个意思,毕竟,我们和谢安也有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联合到一起的,这一次你去,主要就是去探谢安的口风。” “他要是有这个心,自然会透露出意图。” “我明白了。” 有了王谧的指示,殷仲堪就明白这件事要办到什么程度了。 “那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可不像当初,王稚远就在建康,我们去找谢安,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正是群策群力的时候,别人的机智也刺激了郗恢。 郗老爷子顿时智商就上升了。 “这个好办。” 一向严谨的殷仲堪,此刻倒是表现的很轻松。 “时间很好找。” “你们知道吗,那王稚远的好朋友何无忌,最近几天就要纳妾了,他们一干兄弟,都是从京口一起发家的,这种时候,一定会上门道贺。” “等到他们相聚的时候,我们去找谢安,不就成了?” 谢安是长辈,自然不会去参与小辈的婚事,可以肯定,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家中闲坐,相当有时间。 “可是,纳妾这种小事,王稚远他也会上门?他最近天天都在将作坊里忙碌,恐怕没时间吧。” 在王恭眼中,纳妾这种小事,根本就微不足道,甚至连酒宴都可以没有。 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挥挥手就可以收了,还摆什么酒宴呐,既无法附庸风雅,又浪费钱。 郗恢摇了摇头,深沉道:“不然。” “你们可知道,那何无忌纳的小妾是什么人?” 郗恢故意卖关子,王恭和殷仲堪却同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既然只是小妾,必定不是什么正经人,那谁能知道? “我听说,那个女人,正是王稚远从徐州带回来的青楼花魁,名叫绿珠!” 竟有这样的事? 朋友妻不可欺,这两兄弟,玩的够花的。 “所以,只要何无忌要摆宴,王谧必定会出席,说不定还会停留很长时间,我可听说,这个绿珠,当初是王谧想要收下的,都是因为娘子到何府闹了一场,才作罢的。” “既然自己收不下,只能让给兄弟,这倒也合理。”殷仲堪沉吟片刻,感觉这个计策是可行的了。 “既是如此,等到酒宴那天,我就去拜访谢安。” “而你,阿乞,不妨就去酒宴上转一转,有好酒品,好菜吃,为什么不去凑个热闹?” “你说让我去?”郗恢指了指自己,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 “我可不行!” “怎么不行?” “你这样的朝廷大员亲自去道贺,他们还能把你轰出来吗?” “那倒不会,可是,我本来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贸然到访,也太奇怪了吧,那不是生生的引人注意吗?” 殷仲堪不是惧怕人身安全会出什么问题,他只是比较要脸。 王谧和何无忌等人,都是京口起家的北府将领,年纪也相当,这个时候聚在一起,都是很正常的。 别说是殷仲堪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就是那些天天堵在王府门前,等着去拜会王谧的狗腿,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去凑热闹。 殷仲堪很为难,王恭却觉得理所当然。 “你怎么能和他们比,你是我们一伙的,王谧他们也关注你,只要你一到,我保证,立刻就能拉住他们的视线。”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你想想看,只有他们只顾着盯着你,他们才不会转移目标来盯着我们两个的行动,这不是很好吗?” “你最多不过是伤害一点脸面,那又算的了什么,你只要想着,只要我们办成了这些事,就能扳倒王稚远,就能让他倒大霉,就什么苦都能受得了。” 王恭夸夸其谈,说的那么简单,好像接下来要去何府丢人现眼的人是他似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 “没有可是,就你最合适,你不去,还能让谁去?” “我吗?”郗恢这个时候扯着大嗓门上来凑热闹,殷仲堪绝望的看了看他:“那还是我去吧。” 殷仲堪去了,何止是丢人现眼,还办不成事,那不是更浪费了? 只能老殷忍辱负重了! 几天过后,王侍郎特地把家里和将作坊那边的事情全都做完,腾出了一天时间。 何无忌的酒宴,当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况且,自从回到了建康,他就不停的忙,也好长时间没能热闹一下了。 这次正是机会。 早间一起床,谢明慧就缠了上来,莺莺软语的,缠磨着王谧,要带她一起去。 这要是在现代,当然是很容易办到的,也根本就不需要谢明慧这样死缠活缠的。 夫妻共同出席好朋友的婚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更何况,之前大家也都是认识的。 但那是现代,古代嘛,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一则是婚礼严格说来也不能叫做是婚礼,毕竟不是一夫一妻制嘛,只是纳妾,并没有三媒六聘那一套流程,只是摆个酒,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图个热闹。 二则是虽然晋末民风彪悍,社会生活比较混乱,但是对已婚女子的管控还是比较多的。 如果谢明慧今天是个未婚的少女,在这建康城里随便行走,吃吃酒席,倒是很常见的。 可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妻子了,这个束缚反而比之前更多。 要是不拼命的央求王谧,估计也是哪里都不能去的。 “怎么样?” “带我一起去吧!” “都是认识的朋友,我也要去。” “可是,我们在一起,那是要吃酒的,你坐在旁边,不是很奇怪吗?况且,阿迈他们的府上,也没有女卷,也没人能够陪你。”王谧很为难,她当然知道,谢明慧想去凑热闹的原因,但是,不能说,她自己不说出来,他就不准备点破。 “哼!” “你还好意思说!” “你们男人,还不都是这副德性,见了美人就没心没肺了,那绿珠原本不是你的相好吗,怎么忽然又变成了无忌的小妾?” “她一个孤女,来到建康城也是无依无靠的,能走的路也就是这一条,她虽然出身微贱,但是我也从没看不起她,要我说,令人作呕的,反倒是你们这些男子。” “八成那何无忌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惦记上了绿珠,一心觊觎,而你,又被我管的死死的,不敢纳妾,他看你终究是没那个心思,这才自己上手的。” “你们啊,这就是欺负人!” “是趁火打劫!” 想起此前的种种,谢明慧肚子里的火就压不住,她腾的跳起来,合拢了衣衫,连王谧的脸都不想看。 老王简直是冤死了。 这是干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 “娘子,你这样说,可就是冤枉好人了!” “那绿珠娘子对我有意,也不是我的错,我可从来都没有勾引过她,这你也是知道的,你以前还认可,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至于无忌,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到何府去,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忽然就想和绿珠成婚了,但是,这也不是件坏事不是吗?” “绿珠原本是徐州人,到了这建康城,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不是今天,也是将来,总是要给她找个人家的。” “你举目四望,看看这建康城里,还有比无忌更合适的人吗?” “论门第,庐江何氏也一点不差,论人品,更是一等一的出挑,对吧,还是自家兄弟。” “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谢明慧一开口,就是夹了一顿棍棒的,顿时就把王谧又给打蒙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理解呢?” “娘子,你不是还想去酒宴吗,你到了酒宴上,可不能这样说,好像是我王稚远不要的娘子,又甩给无忌一样。” “无忌和绿珠明明是自愿成为一对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在酒宴上这样说,那主人就要生气了。” 王谧这样一说,谢明慧也只能气鼓鼓的不再开口。 王谧遂再接再厉:“娘子,这是好事,我们应该感谢无忌,要不是他仗义出手,难道,你还要一直盯着绿珠吗?” “谁盯着她了?”谢明慧别开了脸。 “少自作多情!” 你看看,还不承认。 王谧笑道:“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说,绿珠一直都没有着落,你会不担心吗?” “万一哪一天我色心泛起,去到那何府上,把她领回家,你可怎么办?你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说不定,为了早日把绿珠解决了,你还会亲自出马,帮她物色新郎人选,现在不是刚刚好吗?” “你还没出手,无忌就把这件事帮我们解决了,我们两夫妻该给他包一份大礼,好好的感谢他才是。”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章 走后门 哼! 说的好听! 虽然心里已经认同了王谧的说法,但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又嗔怪了几句。 最后才又说道:“你真的愿意带我一起去?” 绕来绕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王谧无奈的笑笑,只能举手投降。 虽然在这个时代,夫妻两个人一同出门,出席酒宴这样的事,并不多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况且,都是自家兄弟,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只能如此了! 多疑又小气的妻子谢明慧,绿珠的结局,还是让她看一眼更好,这样她就能放心了。 另一边,乌衣巷上,何府门前。 一个人影正在来回打转,不用去看他的面容,也不必去认识他究竟是谁,只看他这一刻也定不下来的脚步就可以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焦虑万分。 真的要去吗? 不去不行吗? 确实如此吧! 进了这个门,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或许是丢人现眼,成为建康城里的一大笑柄,或许,只是会接受年轻的朋友们的目光审视。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令他无所适从,但是,他已经没有能力改变这样的结局。 殷仲堪望着何府高高的牌匾,他叹了口气。 就在殷仲堪犹豫的时候,何府里却早就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何氏兄弟在建康城定居,可这城里亲友也少,他们两个都是单身汉,这在京口并不是问题。 那个时候,何迈一心开店赚钱,而何无忌则跟着舅舅在北府军营里混,两个人都没有固定的住所。 更不要说是老婆小妾了,能有时间去烟花柳巷里宿一晚,都是幸福的了。 那个时候,兄弟两个都一心追求事业,等待机会,也没有对家室有太高的要求。 也来不及去考虑个人问题。 本来他们两个在家乡都是有妻子的,这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世家横行的这个大晋朝,为了联姻,巩固彼此的地位,在长辈们的张罗下,晚辈的结婚年龄总是非常非常的早。 甚至,十岁左右就已经举行过正式的婚礼了。 虽然这个年纪基本上是啥也干不了,根本不可能领会婚姻的实体,但是没关系。 这个年代的世家联姻就和占萝卜坑是一个原理,只要是占住了这个位子,剩下的事情,谁会关心? 就算是将来发现正妻有点问题,不利于生养,这也无所谓,继续找其他的小妾就可以解决了。 那如果是新郎有问题呢? 那也不是多大点事。 这个年代的世家,根系支脉都是非常繁盛的,同一个族裔,同辈之间兄弟众多,自己这一支没有产出,无所谓啊,从别的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就全都解决了。 根本不必为不孕不育犯愁。 都是一个姓氏,都是一家人,你的还是我的,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于是,这样等到原则用在何氏兄弟的身上也完全合适。 兄弟两个离开庐江也都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也没有人催促他们,甚至也没有提到可以把妻子接到建康城来。 明明他们兄弟在建康城安家也有很长时间了。 全都是因为家族里面并不着急啊! 反正到了最后,都是会回来了,先创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今天是何府最热闹的一天,也算是有件喜事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何迈就没闲着,又是张罗着贴彩纸,又是摆放各种新添置的摆设,忙的他是不亦乐乎。 看他激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纳妾呢! “无忌,你也赶紧去收拾收拾,待会宾客就要上门了,你穿成这样怎么行?” 何无忌一出来,何迈见他仍然穿着那素白的袍服,立刻就数落了过来。 喜庆的日子,虽然是纳妾吧,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是,换一身稍微鲜艳一点的袍服,也是应当的。 何无忌却无所谓:“哪有这么麻烦,也没有几个宾客,都是熟人,倒是你,忙里忙外的,也太乱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何无忌的样子,好像找到了绿珠这样美艳的小妾,他还心里不舒坦似的,明明是他自己求来的结果,可是,到了办酒宴的时候,却又不积极。 何迈开动脑筋,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无忌,是不是还是介意稚远?” “你少乱说,我可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意思。” 事实也是如此,何无忌确实是不在乎。 绿珠是个什么来历,什么底细,他清楚的很,既然绿珠的历史,他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女人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好兄弟呢? 再者,那所谓的喜欢,也是有程度的。 因为王稚远一直也没有给她多少回应,甚至还有些避嫌的倾向,于是,绿珠的那份情谊,最多就是单恋而已。 况且,两个人也不是花前月下,人约黄昏,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何无忌只是……兴奋不起来罢了。 “我就说嘛,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这些日子我也观察过了,绿珠娘子也不见得就对稚远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她本出身困苦,到了这建康城,也不过是想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而稚远当初救了她,于危难之际也没有放弃她,她自然怀着一份感恩,觉得到了建康,跟随他就是最好了。” “这只是一种报恩心理,而现在,稚远不需要她的报恩,还给了她这么多的黄金,让她安稳生活,她也就不必非要以身相许了。” “依我看,说不定绿珠娘子真心喜欢的,还是你呢?” “你怎么能肯定?”说到这个话题,何无忌顿时眼睛一亮,何迈明白了,他这是终于点题了。 遂道:“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以前她一心要追随稚远,那是因为要报恩,可是后来,稚远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可以帮忙,但是纳妾,他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本来到了这里,绿珠可以选择继续在何府住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搬出去,也可以直接找个别的什么有钱的公子嫁了,以她的姿色,这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但是,她还是选了你,至少说明,在府里住的这一段时间,她对你的印象不错。” “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喜的日子,还要闹别扭。” 最了解何无忌的,不愧是朝夕相处的何迈,那颗聪明的脑袋瓜,用在哪里,都不会差。 很快,他就意识到,堂哥的心结所在。 何无忌怎么会不喜欢绿珠呢?他怎么会看不起绿珠呢?他可是天天想美人,想的都睡不着觉的。 那几天,何迈就发现,一向早睡的何无忌,每晚房间里都是亮堂堂的,蜡烛的耗费量,急剧升高。 这还不是日思夜想吗? 但是,绿珠到底喜不喜欢他,究竟有多喜欢,是真心喜欢,还是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避风港? 这种思绪总是在何无忌的脑子里晃来晃去,让他耿耿于怀,但是,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张口问。 绿珠都已经决定给他当妾了,还需要有什么怀疑,他这个时候去说这个话,只能惹得绿珠不高兴而已。 而且,还会让本来喜庆的一件事,变得特别恶心。 何无忌又不傻,他要是这样干了,只能讨人嫌而已。 于是,这个猜想就好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也怪他多读了几本书。 若是他是舅舅那样的莽撞汉子,才不会在意这种事,女人只要是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那就算是胜利,管她以前跟过谁,心里想着谁,以后又要怎么想。 都不重要。 可是,何无忌就做不到这样坦然。 他还是有点精神上的追求的,一心期待着,绿珠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好,才要和他在一起的。 于是,何迈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解开了何无忌的心结,那种晦暗的心情被他一扫而光。 一个转身,回来就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袍服。 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闹别扭的新郎官解决了,前任准新郎官,这个时候也驾着马车,正在往何府的方向赶过来。 那何迈之前也与何无忌猜想过,王侍郎来参加酒宴,这是一定的,不可能有变化。 变数在于谢明慧。 这位琅琊王氏的正牌夫人,王稚远的新婚妻子,谢明慧女士,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何府。 会来吗? 他们两个总是禁不住要猜想一二。 “娘子,待会到了何府,你多少也要给我留点面子,不要为难绿珠。”眼看着进入了熟悉的街巷,王谧还是忍不住要叮嘱几句。 谢明慧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谁会和她一般见识,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要是想闹,上一次我自己倒何府去的时候,不是更方便吗?那个时候,不管是打她还是骂她,她能反抗吗?她能做什么?” “那个时候我都没闹,别人的婚宴,我却要上赶着去闹腾,你以为我有毛病?” 王谧被她数落的,一个劲的撇嘴,这张利嘴,可真是不饶人。 “好吧好吧!” “娘子你最贤淑了,我们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可别坏了你的好兴致。” “倒是你,你和绿珠的事,这建康城里也不见得是没人知晓吧,不要让别人提起来,无忌会难堪的。” “那是不可能的。”王谧很有信心:“除了我们几个兄弟,还有法护和阿宁,就没有旁的人。” “无忌和阿迈自不必说,法护一向不喜欢多嘴,阿宁呢,虽然喜欢说笑,但对这种事看的也淡,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乱开玩笑。” 要说今天的宾客构成,还多亏了王稚远。 其实,按照何无忌的计划,也就是他来到府上做客一下,顺便吃个饭,也就可以了。 但是,王谧认为,既然是酒宴,那就还是要多找几个人才热闹,于是,就把自家的王珣和好朋友范宁拉来了。 至于袁悦之,王谧当然不会放过了,请帖也是发过去了,但是,很愉快的就被他拒绝了。 那个人性情一向是很别扭的,这种破事,能不参与就不会参与。 王谧经过何府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范宁的马车,这样看来,老头子还没到。 王珣虽然应承了会来,但是以他的个性,也绝对不会早到。 王谧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去招呼了一声,王大师表示,等他写好了这幅字,就可以动身。 写字?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那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别说是写一幅字,就是写一封信,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到了王珣这里,问题就大得很了。 人家可是大书法家,写字那是要酝酿情绪,讲究感觉的,临走之时,王谧扫了一眼桌案上平铺的宣纸,叹了叹气。、 空白一片。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好? 罢了! 王珣还是很讲义气的,只要承诺了会来,应该就会来的,只不过是晚一点,一点…… “娘子,你看,那是谁?” 马车渐渐减慢,却还没停下。 王谧撩开车帘,却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何府的门前。跟着他的吆喝,谢明慧往外面看了看,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认识。” “也是你们一伙的?” 王谧笑笑:“是就好了。” 殷仲堪怎么来了? 王谧很肯定,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殷仲堪一向是个比较沉稳的人,这种闹哄哄的酒宴,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其实,如果他们相识的更早些,至少比王恭要早些的话,王谧也是很想结交他这个朋友的。 就因为他救了咏之,治好了他自出生就带来的顽疾,王谧也想再给他个机会。 他能够不取分文的治好魏咏之的病,这就说明,从本心上来讲,殷仲堪并不是个坏人。 可惜啊! 在王谧起势之前,殷仲堪就已经和王恭走到了一起,以王谧的个性,他也不喜欢去拉拢王恭的人,拆别人的墙角。 根本就没有这个需求。 在京口,王谧已经有一干年轻将领,都是能力超群的,围绕在他的身边。 而在建康城,他的朋友也不少。 既是如此,还为什么非要去拉拢王恭的人? 不说会起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了,就是真的办到了,也只会招惹王恭的怒气。 何必呢? “从这里拐到那边小巷里,我们从后门进去!” 王谧一声令下,那赶车的小厮立刻就变换了路线,就在何府之前的一个小巷,拐进了另一条道。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一章 敌人上门 “去后门做什么?” “难道,我们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你怕他?” 谢明慧又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争斗,她根本就不认识殷仲堪,她只是觉得,王谧带着她来参加酒宴,或许觉得还是不方便,害怕朝廷上的同僚看到,这才要钻后门的。 她谢明慧做人堂堂正正,怎么能钻后门呢,当然第一个就不同意了。 看着她撅起的小嘴,王谧真是拿她没办法。 “娘子,你想多了,我不是怕他,更不是觉得你见不得人,实在是这个人是王恭一伙的,也没人邀请他,我估计,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所以,我们不妨从后门进去,给阿迈他们报个信。” 看殷仲堪的状态,似乎也是很犹豫,在何府门前晃来晃去,可就是没进去。 这样一来,王谧的消息就是很及时的了,只要把这个消息送到无忌那里,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究竟是谁派他来的? 有什么目的? 总不是来道贺的吧! 为了送礼金? 别开玩笑了! 王恭哪里会有这么好心? 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是殷仲堪自己的主意,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朝堂上争吵了一场,闹的非常难堪。 难以想象,他会在不久之后就登门贺喜。 这完全不符合殷仲堪的个性。 那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可是,他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目标,正经的王恭一党,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王谧这边的人也是一样,个个都防着他。 他就算是到了酒宴上,他能干什么?他能打听到什么机密? 原本可能还会说些私事,可是,殷仲堪一出现在当场,肯定每个人就都闭紧了嘴巴。 再也不会提任何与北府,与朝廷有关的事情。 殷仲堪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他在想什么? 他们有什么意图? 王谧跳下了马车,连同夫人一并接了下来,整个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特别迅速。 他脸上透着慌张,谢明慧只能一个劲的追着他奔进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这是怎么了? 王侍郎确实很着急,时间紧迫啊,稍稍慢一点,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一边是站在何府门前,眼看着宾客一波接着一波的进门,自己却不敢进去的殷仲堪。 一边是浪费了不少时间,还要绕到后门才能下车的王谧还带着爱妻。 如果让殷仲堪先一步进门,那王谧所谓的听风报信,就不再具备任何的意义。 必须要抢到殷仲堪的前面,这样才能让大何,小何才能有了准备。 现在就是在抢时间,王谧唯一的愿望,就是殷仲堪能够再犹豫一阵,再磨蹭一会。 而他的脚程,也就是如此了,为了保持所谓的仪态风度,他只能快走,总不能跑着吧。 “绿珠,准备的怎么样了?” 何无忌进门的时候,绿珠正坐在窗前,仔细的用螺子黛描画柳眉,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小丫鬟,但是,梳妆打扮这样的事,绿珠还是喜欢自己来做。 有人伺候,固然是好,但是帮着梳个头,换一身衣服或许还行,但是化妆打扮,就不太好使了。 这些小丫鬟都是何无忌临时找来的,原本也不擅长这种差使,哪里比得上绿珠。 她可是徐州城里的头牌,穿衣打扮都是一把好手,无师自通,技艺精湛。 平常日子,有小丫鬟代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自己负责才能做到最好。 “好了好了。” “还差这一点。” 绿珠对镜微笑,灿若云霞,何无忌站在她的身后,真是越看越喜欢。 原本他好像再唠叨几句,确定绿珠的心意,可是看到这张俏脸,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是不是真心实意,哪有那么重要? 现在不是愿意到他的身边来了吗? “一会等到宾客们都来了,我再向他们引荐你,你稍等片刻。” “无忌,你也太客气了。” “见与不见,还是要不要摆酒宣告,我这边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你以后能用心待我,我就知足了。”不知不觉间,绿珠那雾气氤氲的含情目中,再次蓄满了眼泪。 何无忌连忙上前,安慰道:“你不要这样说,我纳你为妾,自然就是真心的。” “以后,你我就在这宅子里好好的生活,你也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至于阿迈,我也想好了,过一段时间,也给他找个合适的。” “免得让他难受。” 这个话说的是很隐晦了,绿珠听后,便露出了笑容。 “这倒是一件正经事,要是还在建康,我也可以帮上忙,但是,现在是在建康城,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姐妹都没有,就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这也是实情,绿珠在徐州的时候,也算是颇有人脉,如果碰上了这种事,给小叔子找一个合适的美人当妾,是非常容易的。 那些豪门贵女是不好找,但是,曾经的姐妹,容貌出挑,又可人心意的,却是非常之多。 其实,对于绿珠来说,现在的结果已经是相当之好了,当初在徐州的时候,她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轻松的就上岸。 更何况,何无忌又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这一切的幸运,有一半是绿珠用命搏出来的,也算是老天爷的垂怜。 试想,如果绿珠现在还在徐州,那么她将要面对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呢? 身价是很高的,生活也是极为奢侈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全都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 她要一心伺候好客人,让他们不只是把身体留在她的身边,还要把心也留住。 只有让他们掏心掏肺,绿珠才有跳出火坑的可能。 毕竟,那是青楼,就算绿珠是花魁娘子又如何?那还不是年年都有,江山代有人才出? 而她也不过是无法百日红的鲜花而已。 想要摆脱这样污烂的生活,绿珠就要拼命的勾住男人的心,只有让男人肯为他花钱,而且还不只是吃花酒,摆宴席的钱,那些都是小钱。 真正制约着青楼女子出路的束缚,正是赎身的费用。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青楼老鸨迫害女孩子们的一大法宝,当然要牢牢的抓在手里,轻易也不能放开。 一名花魁娘子的赎身费用,相当的高昂。 一则是,赎身是一次性收入,一锤子的买卖,只要是接受了一定价格的赎身钱,那么这名娘子就算是彻底上岸,再也不能为青楼创收。 要知道,能够被恩客看中,进而心甘情愿赎身的女子,大多数都是青楼里的种子选手,一等美人。 这样的美人,如果掌握在青楼的手中,两三年间创造的价值,何止黄金万两。 一旦被赎身,也就彻底的断绝了这一种进项。 为了弥补预期利益的损失,青楼开的价码一般都会非常的高,以至于让男人望而却步。 如果就是有那痴情的男子,铁了心也要帮心上人赎身呢? 也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这个赎身钱也是浮动制。 一般的美人是一个价码,一等的美貌娘子,又是一个价码,花魁娘子就更厉害了。 那个价码是因人而异,根本就没有定价,能不能赎身,全凭青楼的想法。 他想放,那就会开一个可以接受的价码,他要是不想放手,那对不起了,坐地起价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赎身就是难度非常大的一件事。 而在徐州,这一步困难却被符飞一脚踹开,从这个角度来看,绿珠也要念着符飞的一份好处。 作为徐州城的统领,符飞有这个绝对的能力,可以不花一分钱,就把绿珠弄出来。 在他强大的兵力面前,青楼又算的了什么? 根本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于是,绿珠的赎身钱,竟然是个零。不但是符飞没有花一个铜板,带着绿珠出城的王侍郎,更是没有想过要花钱。 那青楼的老鸨她敢说一个不字吗? 她不能,她只能放人。 当然了,王侍郎也不是毫无花费,毕竟,他不是把从邺城缴获的一箱珠宝送给了姑娘们嘛。 虽然完全无法和绿珠的赎身钱相提并论,但那总归是一笔钱,原本都是准备一个铜板都不出的。 正在绿珠回想着此前种种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 何迈的声音特别清晰的传过来:“仲堪兄,你怎么来了?” “什么?” “殷仲堪来了?” 何无忌面色一凛,不敢耽搁,和绿珠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查看情况,绿珠则继续装扮。 什么殷仲堪,阳仲堪,管他的呢,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既然不需要她马上登场,那就再补补妆。 化妆这件事就是如此,很多男人总是抱怨,女人浪费在化妆这件事上的时间,总是太多,太多。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化妆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这种对美的追求,总是没有止境的。 如果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来管理,那么有理由相信,那些美人可以坐在梳妆台前整整一天,一点也不会觉得累。 何无忌从屋里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殷仲堪。 这也很正常,本来宾客就没有几个,还都没有到齐,殷仲堪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一眼就望得到。 此刻的殷仲堪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看到何无忌,立刻迎了上去,躬身行礼:“何博士,大喜啊。” “不知殷将军到来,真是失礼。”这个大礼,可得还回去。 而殷仲堪自然是对这种虚礼不在意的,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条盒子。 看那外形就知道,应该是存放珠宝的。 “何博士,仓促之间得到消息,也没有来得及准备太好的东西,这是一对纯金的簪钗,祥云的样式,祝愿你和娘子白首偕老。”殷仲堪一边打开木盒子,一边介绍。 小词用的还挺不错的,礼物也算是合适。 何无忌笑嘻嘻的收下,便把殷仲堪引入了正堂,诸位宾客还都没到齐,也不能为了招待他一个人就开宴吧。 两个人的屁股才刚刚坐定,何无忌正要开口,却见,那不远处的院子里,突然扬起了一阵尘土。 正是王侍郎拉着自家娘子,急匆匆的赶来。 “稚远来了!” “殷将军稍后。” 有何迈在外面张罗,其实也用不着何无忌事必躬亲,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殷仲堪也根本没有在正堂等候,而是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一直负责迎客的何迈,看到王谧,还有气喘吁吁的谢明慧,一整个大震惊。 “稚远,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如此焦急?”王谧抬头看到殷仲堪,心便是咯噔一下,谢明慧就更不要提了。 现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解释不来。 “没,没什么事。” “你们给殷仲堪送请帖了?”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 一提到这个,何迈也垮了肩膀。 “怎么可能?” “他是自己找上门的,还送了贺礼呢!” “还有贺礼?” 看着何无忌手上的锦盒,王谧整个人陷入了迷惑。 这个,该不会是什么首饰吧! 自从来到这大晋朝,也有半年多了,对这里的生活,王谧已经非常适应。 热对这个时代会出现的东西,那些摆设,究竟都是干什么用的,王谧也逐渐都对上了号。 这个锦盒,很明显就是那种珠宝店才会出现的包装。 不瞒众位,就这种锦盒,就算是在现代,很多也同样用来包装各种珠宝。 何无忌哪里知道他的担忧,连忙把殷仲堪的贺礼交给他看,王谧见两人距离的很近,连忙问道:“谁请他来的?” 王谧呵呵,这个人真是本末倒置了。 “这是你的婚宴,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不是你,也不是我。” “那看来,他确实是自己找上门的。” “稚远,你说他想干什么?” 何无忌终究是个有脑子的,虽然他从容的收下了殷仲堪的贺礼,但是,心中也还是存着疑惑的。 只不过,身为新郎官,又是主人,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罢了。 “现在还说不好。” “只能看他的表现再做判断,我们都小心着点,以免被他抓到了把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二章 毫无头绪 说到把柄,何无忌的视线立刻就转到了谢明慧这边。 明慧瞪起眼珠:“怎么?” “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么厉害的样子,就是有担心,何无忌也不敢说出来了。 “我可没有恶意,也只是提醒你一下。” “那殷仲堪可和王恭是一伙的,你可别被他套了话去。” “多谢了。” “不必你操心。” 这个谢明慧,真是一副倔脾气,不过呢,看到王谧美滋滋的样子,何无忌也只能暗自说一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 你看,他们两个凑到一起,还真的就很合适。 虽说把谢明慧塞给王谧,都是谢安的主意,他也是出自私心,那个时候,谢安急于笼络住朝廷中的后起之秀,才有了这样的做法。 不过,不得不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何无忌设想着,如果是换作另外一个人,比如苦苦追求他的绿珠,换成她此刻站在王谧身边的话,都不是那么的合适。 虽然王谧是个谦谦君子,世家贵族,但是,他心中是有雄心壮志的,和一般的江左男子,绝然不同。 这样的王谧,其实他喜欢的不是那种娇娇柔柔的女子,也就是说,不是绿珠不够好,而是王谧喜欢的就不是她那个款式。 而谢明慧呢? 抛开她的身份不谈,作为一个女子,她的脾气不是很好,这是很明显的。 又刁钻,脾气又爆,那可真的不是个性子和顺的女子。 可是,就是对了王谧的胃口,毕竟是在战场上滚过来的男人,可能对于那种小情小调也不是很在意。 相反,这种刁蛮的,有主见的女子,才能让王谧欣赏。 这样想来,大约谢安现在也是矛盾的很。 一开始,他拉拢王谧,也是看中了王谧在襄阳站场上的表现,确实是很出众。 作为一个足以和谢家匹配的世家子弟,王谧这样,人长的称头,身份又体面,又有一定的能力,确实是给他谢安当孙女婿的好人选。 毫无疑问,谢安是喜爱王谧的。 但是,现在的谢安也是很为难的。 王谧确实是有本事,可问题是,现在他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些。 襄阳,南阳俱下之后,谢安的心情还算是平静,但是,邺城也攻下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有些忐忑了。 很显然的,王谧这小子的野心,绝对在谢安的意料之上。 让这样的人控制北府,长此以往,那谢家的势力就会被全部侵吞,北府就要改姓王了。 作为谢氏一族的领头人,谢安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危险啊!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一个搞不好,王谧就极有可能里外不是人,而现在,看他还对谢安毕恭毕敬,似乎一点也没有戒备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心。 不行! 必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和他谈一谈。 做人,百密一疏是常态,何无忌坚信,就算是王稚远是神仙转世,只要他还是人,就一定有算不到的地方。 要不说,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呢! 何无忌这边不停的思考着这些问题,而就在他的眼前,王谧却已经坦然和殷仲堪坐到了一起。 为什么不呢? 他不就是冲着他来的吗? 他主动接近成全他,只能证明,他王稚远就是个大善人,专门为人排忧解难。 “殷将军,是阿宁让你来的吗?” 殷仲堪才刚刚举起酒杯,王谧的提问就赶过来了,他不禁抖了抖手,心道:这个人也忒狠毒了! 竟然连一口酒都不让人喝完! 他可是送了大礼的! 那对簪钗可不便宜! “听王侍郎的意思,我就不能来了?” “殷将军笑谈了,我怎么可能这样说,对殷将军,我是非常欢迎的,况且,今天办酒宴的也不是我,我哪里有这样的大的面子,我让谁来,谁就能来,我不让谁来,这个大门都别想踏进来?”、 这个话,当然也都是对的,可是从王谧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不痛快。 “稚远,殷将军,我敬你们一杯。” 王谧这边刚刚想要起范,打嘴仗,咱就从来也吗诶输过,却没成想,何无忌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彻底打断了他的气势。 这样也好,总算是有个同盟来帮着应付局面了。 也就是一个同盟吧,何迈那个话头,已经躲到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去了,名曰待客,实则是不想掺和这些麻烦事。 都说上阵亲兄弟,他们这对堂兄弟,只有在互相挖坑的时候才能体现出亲密无间来。 至于互相兜底,别开玩笑了,不存在的。 王谧没看到何迈的身影,却也没有追问,这个时候,这个小子心里想什么,王侍郎清楚的很。 现在的殷仲堪老实的很,吸引他的视线的,另有其人。 眼看着宾客都到齐了,何无忌便把绿珠领了出来。 当她站在场院里的那一刻,整个天都亮了! 宾客们的心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美啊! 这可真是个美人! 何无忌有眼光,也有福气! 绿珠既然出身青楼,对很多事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端起酒盏,就来到了宾客中间。 该敬酒的,就敬酒,该说吉祥话的时候,词汇也极其丰富,一点也不怯阵。 客人多喝,她就跟着多喝,客人喝得少,她也会控制的啜饮一口。 一切都表现的极为完美,毕竟,绿珠以前的一大任务,就是陪着客人喝花酒,老实说,她的酒量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拿出真本事来,说不定,这些宾客里都会有几个喝倒下的。 绿珠举着酒盏,终于来到了王谧的跟前,她那如水雾一般氤氲的眼神,从王侍郎的脸上划过,却忽然停在了谢明慧的身上。 明慧顿时了然,举起酒盏,痛快道:“绿珠娘子,恭喜了!” “绿珠多谢王夫人给面子。”一抬手,绿珠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绿珠娘子这样痛快,谢明慧当然也不能示弱。 为了展现自己的豪气,她还连喝了两杯。 王谧:娘子啊娘子,你这也豪爽过头了吧! 其间,她们两个虽然说话不多,但是那个眼神,刀来,剑往的,就一直没停过。 王谧身边,殷仲堪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女人也是很有意思的。 这一点以往他还真的没有发现,这个时候他禁不住感谢王恭,要不是他,他怎么会有机会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呢? 这两个女人,明明是仇人,就在不久之前,她们还在争夺同一个男人,对,就是现在又是吃菜,又是喝酒,好像没事人一样的王侍郎。 而现在,一个迅速转变了目标,投入了心爱男子的好兄弟的怀抱,一个呢,前几天还在企图和美女大打出手,而现在居然可以连干两杯,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谢明慧的失落,就连殷仲堪这种完全不了解女性心理的人都一眼看得出来。 绿珠实在是太漂亮了! 堪称辉煌耀眼,相比之下,绿珠就要逊色的多了。 如果从普通意义上来讲,谢明慧自然也算是一个美人,但是,那种美,只是日常随处可见的。 平澹无奇的美。 而绿珠,则是超出一般水平,站在高山之上的美! 像珍珠一样泛着夺目的光彩,像宝石一样,闪着异样的光芒,这就是绿珠,人如其名! 如果,不是谢明慧那堂堂的出身,殷仲堪毫不怀疑,王稚远是不会把这样的美人拱手让人的。 而他现在的表现也更加让殷仲堪刮目相看。 这样的美人,就这样挥挥手就交给了兄弟,到了现场,殷仲堪才可以确定,王稚远不是表面不在乎,心里憋着恨。 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豁达。 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特别想得开,好像这些女人如同衣服一般,不合适了,就随手一扔,完全不会有任何负担。 原本以为王谧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却没想到,和他们这些浑浑噩噩的汉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就更可怕了! 何谓君子? 君子就是没有道德要求也会自我要求,行大道,做大事,不会耍阴谋诡计。 可以说,君子对别人的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更高。 如果王谧是这样的人,他就会用正当的方法和王恭争斗,绝对不会使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可是现在,殷仲堪没信心了。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在军营里混过很长时间的王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清谈,玄学的文人了。 他豪放,他对很多事情都无所畏惧,青楼女子他敢沾染,而作为一种交际,这样跟过自己的女人也同样可以在兄弟之间转送。 这样的人,已经完全和君子没有一点关系了。 而作为王谧的竞争对手,王恭将来必须要防范来自他的阳谋,当然还有阴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王谧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在座的每一个都知道,殷仲堪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事的。 于是也都为了对抗他,做好了准备。 然而,眼看着酒宴都快接近尾声了,他居然什么坏事都没干,一个挑衅都没有。 这就让人更紧张了。 谢明慧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殷将军,很不对劲呐。” “怎么说?” 不会吧,就连慧慧这个不经常出门也很少参与朝堂中事的人都看出问题来了,王谧很震惊。 “当然是我和绿珠的事了。” “你想想看,你带着绿珠回城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的,我敢打赌,殷仲堪绝对不可能不知情,不管他今天到这里来是打算做什么,看到我和绿珠对饮,他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少也要说几句话。” “本来我作为你的妻子来参加这种聚会就已经很奇怪了,而且,还大有情敌想见的意味,他居然也不添一把火。” “你觉得呢?” 是啊是啊! 当然是了。 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该醉的,都醉了,王谧这边拉着娘子不停说话也没人在意。 “娘子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以为。” “他今天若是挑衅你,或者是对朝堂上的是说三道四,我还能放心些,可现在这样,我是真的很担心。” “殷仲堪此人一向沉稳多智,婚宴这样的热闹事,如果是他本人,他是绝对不愿意来参加的。” “可他还是来了。”明慧附和道。 “所以,肯定是王阿宁让他来的。” “王阿宁绝对不会毫无目的的把殷仲堪支来,就为了在这里喝酒吃菜。” 确实是这样。 殷仲堪既不是何无忌的好朋友,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是敌人,他也算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闯进来,还送了一份大礼,就为了凑这个热闹。 如果这个热闹真的那么重要的话,那为什么除了京口的几个朋友以外,外客就只有他殷将军一个人? 这足以说明,建康城里的其他达官贵人,没有收到请帖的那些,根本对何无忌纳妾这样的小事,毫无兴趣。 可若是有企图才来的,那么,殷仲堪又为什么不说出来,一点表现都没有。 谢明慧的好奇让王谧更加的不安,隐隐之中,他忽然有一种预感,殷仲堪此行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很可能正在陷入某种圈套当中。 “要不然,你去探探话?”谢明慧一直盯着殷仲堪,跃跃欲试的样子,大有王谧不去,她就要自己去的意思。 王谧一把拉住她:“别冲动!” “他既然打定主意不说,我们就是去打探也一定会无功而返,难道,他是为了观察京口几人的真实面目才来的?” 无计可施的王谧,只能憋出这样的想法。 对他王谧,王恭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何无忌何迈等人确实和他没什么交情,他也不了解。 或许死自己不方便出现就把属下给派来了,想要彻底观察一下对手的能力高低? 到目前为止,这是王谧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本家王珣竟然还没有到场! 这简直是,只有无语。 八成还是那幅字没写完,就根本想不起这件事了。 王谧很后悔,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不应该放过他,应该一起拉过来才是! 这个时候,说不定还能多一份力量。 殷仲堪承受着各种各样怀疑的眼神,却依然镇定自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直到何无忌拉着美艳的小妾出门送客,他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三章 全面大和解 王谧跟在殷仲堪的身后,绝对不允许自己比他先一步离开何府。 暮色阑珊之下,殷仲堪跳上了马,在尘土飞扬之中离去。 因为带着明慧,一向习惯骑马的王侍郎,只能坐马车,眼看着自家车夫把马车牵了来,王谧却觉得肩上一沉。 回头一看,竟是新郎官。 “无忌,今日多谢款待了,我们这就走了,不必送了。” “不必客气,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早些回去吧!” 绿珠就在不远处看着,那眼神晶晶亮亮的,王谧很好奇,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怎么还有心情站在这里,和他闲聊? “稚远,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何无忌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王谧也只能被他拉到了一边,谢明慧呢? 她当然是想跟着的了,但是在接收到王谧的一个眼神之后,也只能乖乖的先跳上车了。 无聊! 有好事也不知道叫上她。 小气! 谢明慧坐在车上,气哼哼的。 心里早就把那王稚远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一点热闹都没看上,却还生生的又被绿珠比下去一回。 她虽然是个性情中人,也不太在乎这些,但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看到比自己漂亮那么多的绿珠,心里一点不泛酸是不可能的。 美啊美啊,确实是艳丽无边。 就算是谢明慧,都禁不住看了又看,更何况是男人呢? “王夫人,可以说几句吗?” 隔着车窗,猛地传来了绿珠丝丝黏黏的声音,谢明慧的鸡皮疙瘩,登时就窜起来了。 “什么事?” “但说无妨。” 谢明慧没有探出头来,两个女子就隔着这浅浅的一道窗帘,轻声交谈着。 “王夫人放心,绿珠虽然出身微贱,但也是个有诺必行之人,既然我选了做无忌的妾氏,今后就绝对不会在纠缠王侍郎。” “王夫人是好女子,上次一见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你是好女子,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让你难过。” “所以,还是我去选别人更好,正巧无忌也对我有意,我也就从了。” 绿珠坦荡的将心事剖白,弄得明慧的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烧得厉害。 “无忌也是个好郎君,你能跟着他,我们夫妻也都放心了。” 提到夫妻,绿珠莞尔一笑:“是啊。” “说到你们两个,我还真是有话说,你们啊,真的是天生一对,你可知道,在你来何府找我之前,王侍郎也来看过我,交给了我几锭黄金?” “你们两夫妻对我这个可怜的女人,还真是照顾有加。” 黄金! 提到这个,谢明慧的羞臊就更甚了。 幸亏两人之间隔着窗帘,要不然,她这副窘态,非得让绿珠看个满眼不可。 “那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收着就好,你从徐州到健康来,也是被我们拖累的。” “这些黄金你就当做一个安身立命的宝贝就可以了,不必客气。” 绿珠点点头:“王夫人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都收下了。” 看来,谢明慧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居然一点激动都没有。 这样说来,王谧也应该知道,亲亲老婆又给绿珠送了一份,这两夫妻,还真是交心。 谢明慧在马车里暗暗的咬紧了牙根,时刻戒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继续冒出来的,绿珠的嘲讽。 可等了半天,却没见她再言语,这是…… 她鼓起勇气,撩开了车帘,却只能看到,绿珠跨入门槛的婀娜的背影。 这就走了? 她居然只是为了来专程说这些话的? 难道,一直以来,是她错怪她了? 身为青楼女子,在这乱世之中,绿珠也不过是想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这个人,如果是王稚远更好,如果不是,换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想到刚才她的那些话,谢明慧又有些暗自神伤。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呐! 在这个世道,女人本就身不由己,平添了一份苦难,当这样的苦难落到一个绝色美人身上的时候,就更显得凄苦。 更加令人心疼。 王夫人在这里黯然落泪,而另一边,王侍郎却抱着满腹的疑问。 他当然没有谢明慧那种移情的心思,绿珠被打发出去了,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 唯一令人不悦的,就是无缘无故到场,又无缘无故离场的殷仲堪,真是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者说,站在他背后的王恭,把他拉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谧落座,而眼前的何无忌,酒宴上洋溢的笑容,顿时就全都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张忧虑重重的脸。 “无忌,到底有什么事?” 看了他这副脸色,王谧也有点虚。 何无忌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神回望着他:“稚远,你就不担心谢公吗?” “谢公?” “他能干什么?” 这个人,不会还指望谢安送他一份贺礼吧! “我是在担心你,就在刚刚,我突然想到,你现在在北府的声势越来越大,朝野上下对你都十分信服,你觉得,谢公会容忍吗?” “这一次你回到建康,已经和他见过,你觉得,他会从中作梗,利用以往的势力,打压你吗?” “无忌,我真是太感动了!” “美人在侧,热闹的酒席之间,你还能记挂着我的事,果然是好兄弟!” 何无忌可听不得他这些打趣,严肃道:“稚远,这可是件大事,你不能轻忽对待。” “现在谢公没有动作,或许那都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你想想看,北府是他一手建立的,当初交给你掌管,也是要在谢氏的名义之下,可是现在,北府已经俨然要姓王了。” “以谢公的声望,他要是想扳倒你,还是有可能的。” 谢安的力量当然不能小觑,而且,王谧也从没觉得,现在表面的和谐就能代表他和谢安真的亲密无间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可没那么天真。 “无忌,就算谢公要动手,我们也拦不住他。” 何无忌登时就急了。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总要有所防备吧!” 看到王谧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何无忌便忍无可忍。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不想有所行动而已! “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岳丈?” “就因为要照顾明慧的心情?” 要是如此,稚远可就是英雄气短了! 何无忌急的,在房里不停的转圈,为了自己,也为了王稚远,更是为了整个北府的前途。 可是,他这个闲人都急成这样,身为北府的大统领,王谧为什么可以如此淡然? 就好像谢安的威胁不存在一样? 难道,他打算束手就擒? 这些抱怨,如果何无忌面对的是别人,便会一股脑的倾吐出来,才不会管后果。 可惜啊,他面前的正是王谧,是他的好兄弟,一直以来被他认为是最聪明,最有能力的人。 何无忌现在是敢怒而不敢言。 “无忌,你想多了。” “如果谢公真的对我动手,我自然不会再顾忌他的想法,至于明慧,虽然我还没有和她点明,也希望,这样撕破脸的日子,到来的越晚越好。”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种地步,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我会和明慧讲明白,该如何选择,那是她的事。” “我不会插手。” “既然今天你提到了,我也不妨说明白,成大事者,绝对不会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 “自从我从谢公的手里接管北府,我就已经料到,日后,我们必定是要有一战的。” “北府能有现在的战功,全都是我的心血,我又怎么会把它再拱手交还给谢公?” 何无忌猛地走到他面前,急道:“这么说来,你是早就有计划了?” “计划谈不上,不过,我仔细考虑过,要想让谢公心服口服的交出北府,只有壮大我们自身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以为现在谢公就是心甘情愿的让我继续霸占北府吗?” “不可能的!” “他是无法撼动我在北府的地位,所以才装作不在意罢了,一旦我在北府的声势减弱,或是逮住我的什么把柄,谢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你看着好了!” 那还用看? 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何无忌这样的当世当代的人,看问题还是目光不够开阔,不够长远,这也怪不得他们,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这些人,在南北割据的现状下,已经生活了太久,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就算是王谧一再鼓励他们,可以进取北伐,何无忌他们的心里也不见得就认为他们一定能成功。 或者说,也不见得就能理所当然的认为,长安、洛阳这样的传统北方重镇,他们真的可以轻易的夺下来。 真的把朝廷的重心再次拉回北方。 在这一点上,刘裕檀凭之等人就不会有何无忌的顾虑。 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本来他们在江左也没有任何的资财,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 对于他们来说,在北府一天就是要继续征战,他们的事业,就是攻取更多的土地。 只有不断的向前战斗,他们的功绩才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势力才会越来越稳固。 所以,对于刘裕他们来说,他们奋斗的目标,反而不在江左,而在遥远的北方。 对于北府的建设,刘裕等人都是积极进取的态度,甚至为了创立基业,连婚娶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 要知道,刘裕天天驻扎在京口,和自家就几里地的距离,他是个孝顺的人,听凭之他们说起,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他也经常回家探望。 刘母也经常劝他,个人的问题要早做打算。 他现在的身份也不一样了,成了北府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一点不寒碜,上门的媒婆也不少,其中颇有几个刘母中意的姑娘。 可还是都被刘裕拒绝了。 刘裕的想法很简单,成亲这件事,是一步慢,步步慢,本来,在他投军之前,他就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但是,那个时候,他是京口一地的混世魔王,家里条件也不行,基本上,就没有给他说亲的。 自从投入北府,掐指算算,现在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只这短短半年,晋军的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一举夺取了那么多的北方重镇,只是以往的北府以至于晋朝朝廷上下全都不敢想的。 这半年来,北府的发展实在是太顺利了。 身为北府主将,刘裕自感肩上的担子也很重,他哪里有心情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再说也不着急嘛。 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虽然在这个年代,成亲是晚了些,但是,这和他在北府供职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刘裕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他的目标可高远着呢! 绝对积极向上,和此刻忧心忡忡的何无忌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像是这样谨慎的人,在王侍郎的身边也总是要有几个的。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攻取更多的土地,把北府建设的更好,还要联络荆州部与我们上下连横,让朝廷不敢动我们分毫了!” “可若是,谢公和王恭联合起来,从朝廷这边下手,为难你,你又能怎么样?”到了最后,何无忌还是把他最担心的事情点了出来。 他们两个联手? 这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联合了又怎么样?” 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这也太奇怪了! 何无忌简直都惊奇的说不出话来了,饶是如此,他的好兄弟王谧,居然还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 仿佛是一点也没有被这些难题困倒。 “无忌,别急。”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难道还没听懂吗?” “我们手中握着北府,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你看现在北府的形势,上上下下全都和我们一条心,就连一开始和我们不对付的刘牢之,都已经倒向了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还有荆州的桓老将军。” “你可不要小看他,荆州兵在他的手上也算是发展壮大了,声势和以往完全不同。等到我们起事到那一天,荆州的桓老将军必定会鼎力相助。”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四章 谜底揭开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王谧还不敢做这样的保证,可现在,他面对的是桓冲,自然是信心十足了。 毕竟,桓氏一族一向和朝廷不睦,他们自认为实力强大,应该掌控朝廷,却因为劣迹斑斑遭到朝廷屏逐。 这口气,可不是挤压了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实际上,现在的荆州,不必王谧去煽风点火,桓冲都会很愿意和他联合。 这种先天不足的朝廷,就应该让它早日毁灭才是。 有了袁飞的帮忙,王谧这边和桓冲的通信,可以说是越来越顺畅了,很多话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讲出来。 互相许诺,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了,王侍郎也绝对没有那么笨,那些犯禁忌的话,他是不会主动提起的,都是桓冲先说的。 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没有反驳他而已。 他和桓老爷子也算是老相识了,王谧相信,以桓冲对他的了解,这样表现足以让桓冲明白他的想法。 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接下来,王谧将要面对的,则是如何从建康城脱身。 他已经预感到了形势越来越严峻,而对于他来说,建康城已经是越来越危险了。 “稚远,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是要防备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对你下黑手!” 既然王谧有信心,何无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路将他送了出来,看着他跳上了马车,却还是不愿离去。 王谧慎重的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现在我出门已经加强了护卫。” “这就好。” 何无忌放心了,身旁的妻子的心却又悬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加强护卫?” 谢明慧柳眉拧紧,紧张的不行。 王谧连忙安慰她道:“没什么事,不过是随口一说。” 面对明显的谎言,谢明慧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但是,王谧这边也很坚决,是咬死了口也不愿意说实话。 自家的夫君,自己还不了解吗? 这个人一向是自己认准了的事情,你就是拼命的磨他,他该不松口也还是不松口。 而王谧这边,明明知道宝贝爱妻已经生气了,却也不敢把实情相告。 开什么玩笑? 疯了吗? 刚才他与何无忌商谈的事情,告诉了她,只能让她更焦急,更担忧而已。 何无忌的提醒,并非没有道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王恭确实很难从正面突破,以他的能力,绝对打不过北府兵,这是肯定的。 但是,王恭也绝对不可能放纵王谧继续在朝堂上出风头,他是一定要想办法搞倒他的。 明着来不行,那还能怎么办? 只能下黑手了! 只要铲除了王谧这个人,北府就彻底乱套了,就算是不乱套,也足够让王恭解气,同时,减轻他在朝廷之上的压力。 以往,王谧只是觉得,王恭大小也是! 殷仲堪这个人,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这样的事,不可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才发生的,一定是有王恭在背后出谋划策。 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冥冥之中,王谧感觉,巨大的危险,正在向她逐渐靠近。 “主公,到了。” 随着赶马小厮的一声叫唤,吴迪从紧张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是……无事发生? 怎么可能呢? 本该是好戏连台的一天,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王谧跳下了马车,才刚刚把宝贝妻子接下来,就见大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快步向他们迎过来。 “稚远,你们可回来了!” “快进来!” “等了你们好久了!”这个焦急万分的男人,正是借故没有去参加婚宴的王珣,王法护。 “你不去参加婚宴,在这里等着做什么?”王谧被他搞得一头雾水,谢明慧见他们是有事要谈,也就先一步回了后宅。 而这时,王珣却停下了。 “你还想让我去?” “幸亏我没去,要不然,怎么能知道那些事?” “那些事?” “究竟是什么事?”王珣一脸讳莫如深,王谧的心里也跟着小鼓敲了起来。 本来他今天就有点紧张,被他这样一说,就更紧张了。 只要是进了自家的地盘,不管是王谧还是王珣都放心多了。 王珣见四下无人,这才拉着王谧说道:“你可知道,就在你去参加婚宴的时候,王阿宁亲自登门,拜访了谢安!” “什么?” “竟有这样的事?”王谧心里咯噔一下,王珣早就知道,他是没有防备的。 遂道:“幸亏今天我没有赶上你们的宴席,写完了那幅字之后,我发现,早就过了聚会的时辰,这才出门走走,正巧看到,王阿宁的牛车,从谢府离开。” “他这样声势煊赫的贵人,亲自上门,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谢安见面!”不用王珣再引导,王谧自己也能得出答案了。 王珣能够认出王恭的牛车,这一点也不稀奇。 如今的建康城里,大凡是达官贵人,很多已经换了马车,毕竟,现在好马多了嘛。 有了马,谁还在乎牛? 但也有一些另类人士。 比如王阿宁。 要说这官职的品级,王阿宁绝对已经是建康城里的了吗? 王珣正色道:“稚远,我是真的为你担心,他们两个这肯定是故意选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才见面的。” “你想想看,这样秘密见面就可以肯定,他们是要密谋什么事情,大约就是针对你的。”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啊,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处?” “现在,我和王阿宁已经是势同水火的关系,我其实并不想为难他,是他总是要跟我找茬。” “我已经尽了全力,步步退让,这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他就是不醒悟,不给我面子,我能怎么办?” “自从统领北府兵,我就选了和他完全不同的一条路,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驰骋疆场,浴血奋战。” “搞阴谋诡计,那算什么好汉?” “我也知道,王阿宁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做大,但是,只要北府还在我手中掌握着,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法护,实话告诉你,我就根本没想防着他,防着这种人,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那贪生怕死之徒,我就根本不会到战场上去,在那种地方,送命不是更快?” “何必等到他王阿宁向我动手?”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王珣也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是我多心了。”他一脸歉意,王谧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你能挂念着我,我很感动,这就说明,我们还是一家人,这就够了。” 多一个亲人,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对于王谧来说,就算是重大胜利了。 他可不希望,在这个家里都潜藏着敌人。 “不过,你的提醒也很重要。” “这至少解释了,殷仲堪今天为什么会去酒宴上搅局。” “殷仲堪?” “你是说,他也到何府去了?” “这肯定有鬼!” “他绝对不是掺和这种热闹的人!” 别人不了解殷仲堪,王珣还不了解吗?他们以前可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酒宴上看到他,我顿时就吃了一惊。” “当时还在琢磨,好端端的,他跑到无忌的酒宴上去做什么?期间,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作为,我还纳闷呢!” “这一回,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他是派了殷仲堪出来看着我。” “这边他要和谢安暗中见面,自然不想让我发现,所以才故意挑了这么一个时间。” “何府距离乌衣巷也比较遥远,我到了何府,就绝对不会知道乌衣巷上发生的事情。” “你要是和我一道去了,自然也就没机会发现这件事了。” “是啊!” 想到这件事,王珣也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正好在那个时间点出去,正好看到了王恭的牛车,又怎么会有这样重大的发现? 要是王恭动作快一点,提前离开了,或者是再拖延一阵,那么他家的牛车就不会刚巧出现在谢府门前。 那谁能发现他的行踪? “他也太小看我了!” “就算是被我当场抓住又能如何?” “我还能不让他们两个见面吗?” “说不定我还会扑上去,和他们一起聊天呢!” 王珣尴尬一笑:这个王稚远,心胸还真是宽广。 “既然你不担心,那我就放心了,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让你有个准备。” “具体怎么做,也确实要看你自己。” 说完这些话,王珣就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是走了,留下的王谧却又提起新来了。 这个建康城,算是没法呆了! “你这是怎么了?” “从何府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无忌跟你说了什么吧。” 谢明慧也不知道王珣找他说了什么,一心只认为是何无忌那里出了错,这也很正常,王谧情绪不佳,可是从何府那里就开始了。 粗看起来,与王珣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王谧一头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看他这副样子,谢明慧就更着急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五章 妻子的立场 “到底出了什么事?”饟 “你总是说,夫妻本是一体,不应该有隐瞒,我可是都记着了,有什么话,从来都跟你说。” “你要是有麻烦,可千万要跟我说,不能瞒着我!”话到最后,竟然隐隐有了哭腔。 她这一哭,王谧的心也软了。 本想过一段时间,等到把将作坊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朝廷上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了,再和她说清楚的。 可是现在,他是忍不住了。 遂翻了个身,握着她的小手,轻声道:“慧慧,我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王家和谢家真的闹了矛盾,你向着谁?” “你打算怎么做?”饟 王谧定定的看着她,谢明慧不是个能隐藏情绪的人,只要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的想法就可以一览无余。 而现在,王谧竟然震惊的发现,谢明慧她居然脸红了! 这种问题,至于她脸红吗? 这就说明,她肯定没想什么正经事! 不是吧! 他可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在问他。 却没想到,谢明慧脸色未改,竟然还是面带羞赧。饟 不一会便嗤笑道:“你说呢?”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 她这样不正经的表情,让王谧实在怀疑,她真的听懂了吗? “慧慧,我是说正经的。”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和王阿宁之间的矛盾是说什么也无法弥合了。” “就是今天,我听说,阿宁上门去拜见谢公了,依你看,谢公会答应和他联合吗?” 突然之间,话题就从一个简单的态度的试探变成了公然探讨朝廷大事。饟 既是如此,那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就不合适了。 王谧一个翻身坐起,谢明慧也跟着起身。 她拢了拢衣衫,为难道:“你问我这个,老实说,我也说不准。一直以来,阿翁都特别的疼爱我,当初,让我和你成婚,也是阿翁疼爱我的表现。” “他知道我心里喜欢你,所以就着力撮合了此事,当时肯定是很看重你的,也想拉拢你,这个我不否认。” “但是,阿翁也是好心呐。” “要我看,事情也不见得就会变得这么糟糕吧。” 王谧连连叹气,女人啊,就是太过天真。饟 有的时候,王谧觉得,女人也并不似俗语里说的那般头发长见识短,她们只是想法比较天真,总是喜欢把复杂的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象。 不会一开始就考虑那些阴暗的诡计。 就好像是现在的谢明慧,她不见得是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但是,因为谢安的慈爱,因为期望两家人能够和平相处,所以才不愿意面对。 这样看来,现在的王谧就是十分恶毒的了,他亲自挑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让谢明慧只能面对。 这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谢明慧刚才说的话,也是王谧认同的。 既然是夫妻,在大事上就绝对要做到坦诚相待。饟 谢明慧能做到的事情,他王谧也绝对不会落后。 于是,他拉着明慧的手,将心中的猜测和担心,还有王珣告诉他的那些消息,一五一十的都和她摊牌了。 为什么要惧怕? 如果怀疑她,那就根本不会和她结婚,就算是结婚了,也不会和她事事交心。 谁还看不出,谢安将谢明慧带到他的身边是别有用心? 谢明慧看不出的事情,王谧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恐怕她的亲亲阿翁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婚姻最后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矛盾的种子,是一开始就种好了的。饟 “你都听明白了,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桉了。” 王谧又将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他希望,从谢明慧那里听到的答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 两人手牵着手,心贴着心,这个时候,哪里还说得出别的话。 明慧慎重的点点头:“只要你做的是对的,是正义之举,我就会支持你。” “但是,稚远我也有一件事要求你。” 谢明慧还没有明说,王谧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是,他还是等着谢明慧亲口来说。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种危急的关头,稚远,你一定要饶阿翁一命!”饟 “阿翁他不只是我的,也是你的,你知道的,当初他也是很看重你的,如果没有阿翁的提携,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坐稳北府的位子。” “你想要做大事,我并不反对,但是,我也很清楚,阿翁年纪大了,世家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的复杂,他可能无法全力支持你,你们是一定会有矛盾的。” “这么多年来,这建康城的安稳,就靠着几大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来维持,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谢明慧越说越起劲,王谧也开始重新认识眼前的小妻子。 原来,这些朝堂上的事,距离谢明慧也并不遥远,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谈的头头是道。 既然她想谈,自然要给她机会。 王谧重新坐到了她的身边,静静的听着。饟 “现在,你如果想要让琅琊王氏一家独大,其他的家族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会联合起来和你拼命的。” “阿翁自然也不例外。” 嗯嗯,这些说的都对。 然后呢? 就只是想让他保住谢安的性命? 这大约是没问题的,本来谢安也是长辈,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况且,谢明慧说的没错,没有谢安一开始向他打开了北府的大门,也没有他王稚远的今天。 从各种角度来说,谢安都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丧命。饟 “但是,稚远,我总是有一种想法……” 正在王谧深思之时,谢明慧的声音又响起,只听得她柔柔说道:“阿翁不见得会答应阿宁。” “何以见得?” 现在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完全的坦诚相待了,很多话也不需要说的很明白,那些对话,完全是发生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只有他们才懂得的词语。 “凭着我对阿翁的了解,其实,阿翁一直都是一个澹泊名利的人,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家族里实在是没有能够支撑局面的人,阿翁甚至都不会出来做官,这你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虽然名以上是大晋的宰辅,可实际上呢,阿翁做人做事都是坦坦荡荡的。” “包括让阿爹掌管北府,也着力提拔年轻将领,从来也没有把北府牢牢的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意思。”饟 “在朝堂上,也一直没有使用过那种阴谋诡计,也没有暗算过他人,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争夺北府,就和王恭联手呢?” “要知道,想当年,他和王恭是有深仇大恨的,以至于两家闹的非常不好看。” “在这种情况下,和好还有可能,你要是说为了扳倒你就去合作,我觉得,并不现实。” “而且,据我所知,阿翁对王阿宁的人品并不看重,甚至是有几分鄙夷的,阿翁一向是把人品看得很重,当初选择你执掌北府,也是看中了你是个有本领,又人品端正之人。” “可是,王阿宁,阿翁一向对他多有防备,如果我一直以来的观察没有错的话,阿翁是不会选择和王阿宁合作的。” “甚至,极有可能的,一旦局势真的有变,北府的归属成为了一个问题,阿翁甚至会将北府拱手让给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谧都被她逗笑了。饟 “这怎么可能呢?” “慧慧,那可是强盛的一支部队之间的争夺,王恭半天都没有在北府里待过,还想抢夺主帅的位置呢!” “北府是在谢公的手里带起来的,又是在岳丈的手里壮大的,谢家怎么可能把这份心血都交给我?” 那可是真刀真枪的争夺,亲亲老婆不肯承认,王谧也不好点破,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谢明慧也很是坚持。 于是,王谧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肯定一点,如果两家发生矛盾,谢明慧会选择站在他这边,当然也是正义的一边,这就足够了。 明慧能这样说,反而让王谧很欣慰。饟 这至少说明,她绝对不是敷衍了事,她是确实认真的思考过,只要是经过了思考得出的答桉,王谧就放心了。 如果谢明慧一口一个亲亲郎君,什么都听你的,这才可怕,谁知道,等到大风暴来临的时候,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明慧的话,也不是没有参考的价值。 对谢安的处置,确实需要再多考虑一下。 毕竟,谢安也算是他的恩人,如果将来他真的要超出世家的范围,荣登大宝,那对谢安,还是要多一份尊重。 虽然谢安的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王谧也相信,他的宏图大业也就在眼前了。 不会等多长时间,一切就可以顺理成章。饟 谢老爷子一定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 然而,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对于王谧来说,现在最稳妥的去处,就是回到北府,回到京口。 妻子这边倒是没有问题,他已经和谢明慧说好了,只要他想离开,明慧立刻就可以跟着动身。 唯一的困难,反而是出在王谧自己的身上。 朝廷上的事,倒是不需要他费多少心,经过了王贞英的居中调和,他和王恭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呈现均衡的状态。 朝廷上的事,自然有王恭带领着一干朝臣来处理,反正,大晋的这些国事也没有那么复杂,需要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饟 这一点,跟后世的那些大一统王朝是明显不同的。 别人的郡县制都是严格被执行了的,朝廷对地方上的管控也是到位的,不管是税收,还是军事,到最小的管理单位县衙,都运行良好。 最重要的是,那些大一统王朝,管理的地盘也大呀。 那个时候的皇帝陛下才能称得上是一句日理万机。 可是大晋的朝务,有一半都是掌握在各大世家的手里,不说别的,财税收入这一块,盘踞在建康城里的各大世家家里的账本,就要比朝廷上的那笔总账要清楚的多。 很多的朝务,都被世家瓜分了,朝廷上能管理的事情,自然就会迅速变少。 所以,你可以看到,那些史书上的记载,很多南朝的大臣,整日里就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饟 看起来特别的清闲,别的朝代的官员,总是忙前忙后的,大江南北的奔波。 可是南朝的大臣,当然了也包括东晋时候的大臣,就绝对没有那么辛苦。 大江南北的奔忙? 没有这种可能啊! 江北的地盘还都没占上呢!就是想忙,也没有他们的份。 军事上,只有半壁江山的东晋,那是先天的孱弱,只要北边的那些豪族不来找事,他们就可以保持稳定。 这样一躺就是几十年的情况也是有的,而且,在军事建设上,东晋开始,朝廷甚至把一部分国防的任务分摊给了几大世家。饟 强盛的世家在他所盘踞的地方上,是一定有自己的部曲的,所谓部曲,就是世家所拥有的私兵。 这种私兵,甚至比朝廷拥有的正规部队还要死忠。 他们实际上是必须依附于世家豪族生存的一些没有个人土地的乡民,豪族将其中身强体健甚至是会些拳脚的人挑选出来,组成自己的部曲。 这就可以看出部曲就是一个在晋南北朝这种特殊时期会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时代产物。 它既不同于正规的部队,是要有军饷,有粮草供应的,即便是长期当兵的军户,那也是隶属于朝廷的。 也不同于各个世家为了看家护院招揽的护卫,这些护卫,往往也是从必须依附于世家才能生存的乡民之中挑选出来的。 但是家丁也好,护卫也好,还是和部曲不同。饟 那些看家护院的护卫,他们只是负责世家主人的宅院的安宁,再多一点,附近的线香也可以照应一点。 他们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而且,主要的工作也不是对外征伐,而是保护主人家宅的安全。 人数规模,最多不过百人而已。 但是部曲就不同了,虽然也是隶属于世家,但是,部曲从一开始成立,就是为了响应世家的号召,在朝廷有需要的时候,他们经常伸手向世家征用他们控制的部曲。 这些部曲,不只身强体健,而且也装备了兵器甲胃,俨然也是一支队伍。 是结构松散的东晋南北朝境内,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六章 败兴而归 所以,基于以上两点,既不需要对军事防御下太大的功夫,又没有多少财税需要管理,大晋的朝臣可不就是清闲的要死,想玩就玩,根本没有人管吗? 更何况,就是有人想管,也管不了。 这里家族的势力范围划分的极为明确,可以说是泾渭分明,那些低等级的世家子弟,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天天上奏章弹劾,对于那些大世家子弟来说,也是屁用没有。 出身就代表了一切,只要出身牛,不是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几乎就无人可以撼动。 这样的局势,和后世在大明朝横着走的那些言官完全不同。 奏本呈上去,基本上是谁都参不下来,还会让自己丢人现眼,树立无数敌人。 更何况,这样做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上站着的大小人物,都是出自各大世家。 虽然世家的规模有不同,但是,到底都是混一个圈子的,表面上的团结一致,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况且,就是有掺和的奏本又能如何? 也很少有正经事。 除了互相攻讦,就是一些鸡鸣狗盗之事,比如,两个朝廷大员,为了争夺一个美貌的小尼姑,大打出手。 一方先是和小尼姑订了婚,却没想到,在迎亲的路上,却被另一家半路把新娘子劫走了。 那边都等着迎娶美娇娘了,却发现,新娘子都已经跑到另一家了,这一口气咽不下就一纸状告到朝廷上。 要么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情杀事件,说的就是南朝第一巨星谢灵运,想当年,风流倜傥的谢灵运,自认为魅力无边,哪里想到,他的小妾居然眼瞎,看上了灵运的徒弟,两个人自然是暗通款曲。 被谢灵运发现之后,他就把小妾和徒弟双双送上了西天,这样一件惨绝人寰的恶事,状告到朝廷上,也不过是暂时停了他的职而已。 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被停职的谢灵运,反而更舒坦了,整日里邀朋唤友,带着一群徒从,浩浩荡荡的在乡间田野行走。 又是爬山,又是游水,好不热闹。 朝廷的一纸处罚,对于谢安这样的,想要让从来没有解除过火器,也不具备基础知识的工匠们形成举一反三的能力,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整个火器制作的过程把控,都需要王谧来亲自坐镇,这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 想要从建康城脱身,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王恭现在也防着他呢,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能回到京口? 那里可是他的老巢!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把王稚远放回京口,那不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既然一时走不了,王谧也就只能先把心静下来,不过,这个建康城,当然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问题是,如何才能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顺理成章的离开。 从京口到建康,这个方向是通畅的,也就是说,对于他王谧来说,回来可以,想出去不行。 直到这时,王谧才最终意识到,作为人,终究也还是有弱点的。 你根本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的很周全。 总不能趁着夜黑风高,偷偷离开吧! 王侍郎陷入了沉思,并且遭遇了穿越大晋以来的最大难题。 难道,要求助上苍,祈祷老天爷,让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看看有没有穿越回去的途径? 而另一边,终于如愿以偿拜访了谢安的王恭,回到府上,状态也并不像当初料想的那样好。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被那种黑暗气息紧紧包围的王府小厮,不能自己硬抗,一个转身就奔去了郗恢府上。 把郗恢给请到了王府上。 只能如此了,还能指望王恭亲自出门去拜访老朋友? 没可能的! 连走都没力气了,大门都不想踏出去。 郗恢这边也是着急的很,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先进的通讯手段,王恭在谢府谈的怎么样? 结束了吗? 回府了吗? 这些消息,呆在家里的郗恢是一个都能得到。他本来就是个急脾气,哪里还坐得住?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郗恢就自己出门去,打算主动到王府去一探究竟。 牛车缓缓挪动,因为王恭不肯坐马车,作为最亲密的伙伴,郗恢自然也要跟随。 街鼓已经敲响了十几下,眼看着街上的行人就越来越少,于是,郗恢家的牛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就显得更加清晰。 王家小厮才出门没多久,一眼就看到了郗恢的牛车,二话不说就拦了上来。 “郗散骑,小的可找到你了!” “主公已经回来了,还请郗散骑上门一叙。” 那小厮也不客气,一看郗恢这架势,就知道是要往王府去的,那还等什么,还不开门见山? 小厮是跑着出来的,看到郗恢,便一头跳上了他的牛车。 “阿宁怎么样?” “看来,事情办的不妥当?” 郗恢也不傻,这点小事还看不出来吗? 要是王恭的事情办得好,这小厮的脸绝对不会白的像纸一样。 小厮摇摇头:“大约是不太顺利,主公回到家里,脸色就很阴沉,我们也不敢多问,有的胆子大些的小厮上前探听了一句,就被主公骂了出来。” “奴婢也不知道大人们都在计划什么事,自然也不会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不过,奴婢想,还是要把几位大人都叫过来,一起商议,总比我家主公一个人生闷气的强。” 小厮也不敢过于掺和老爷们的事,只能这样斟酌着说,郗恢是个暴脾气,也不知道这样说了以后,他会不会接受? 还是会火冒三丈? 直接拉着小厮就骂骂咧咧起来? 小厮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一脸惶恐的盯着郗恢看。 这里两位可都是朝廷大员,一边是遭遇了挫折的自家主公,一边是一向以脾气暴躁闻名的郗恢。 他原是一番好心才出来报信的,可不要把自己给卷进去。 “你看着老夫作甚?” “没……没什么。”小厮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吧! 会不会被一脚踹下车? 那小厮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车窗,唯恐郗恢一个脾气失控,他小命不保。 郗散骑,饶了小的吧! 这句话,在他的心里翻腾了好几个遍,眼看就要说出来,小小的车厢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恐怕这件事,麻烦了。” 咦? 为什么是这样的感叹? 既没有喊打喊杀,也没有把他踹下车? 事情的解决,居然如此丝滑…… 呆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阿宁,王宰辅,此刻对街面上发生的一切,还浑然不觉。 “这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老天爷也要故意和我作对?” 他踱步到了场院里,遥望着挂在天边,高高的月亮,发出了遗憾的感叹。 什么叫做天不假年,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可见,人生就是无法事事如意,即便是他王恭已经尊贵如此。 兴冲冲上门,遗憾憾回到家中。 幸亏今天王稚远去参加婚宴了,要不然,这等惨事若是被他听到了消息,恐怕会笑掉大牙。 牙齿掉满地,找都找不回来了。 要不现在去找阿乞他们? 他抬头看看天色,眼看就是初冬了,天黑的也早了,月亮都出来了,恐怕宵禁已经开始了。 罢了! 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说吧! “主公!” “郗散骑和殷将军来了!” 王恭才刚刚抬起腿要回房,勐然间听到一声呼唤,登时停了下来。 什么? 这就来了? 这岂不是心有灵犀? 比郗恢更累的,就是殷仲堪本人。 他不只是身上累,心也累,这种疲累,是无法和外人说起的,只能他自己憋在心里。 却久久不能散去。 形势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却也似乎越来越明朗,遮蔽着前路的那层谜雾,好像是越来越浅了,就在眼前,只要稍稍一个外力,就可以冲破阻隔,彻底看清真相。 而殷仲堪自信,在这一点上,他是站在郗恢前面的。 甚至比王恭更靠前。 将来,他殷仲堪要往哪边倒,现在看来,也是说不定的事了。 于是,当两边人马碰到一起的时候,别人都已经聊起来了,殷仲堪却十分沉默,基本没怎么张口。 而王恭还在被今天下午的失利所困扰,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殷仲堪的表现。 只要有郗恢配合就足够了。 郗恢进门,小厮立刻去张罗茶水,一路上碰到的奴婢侍女,看到他回来,纷纷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真英雄啊! 要是没有他迅速反应,最近几天,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这是奴婢们的杞人忧天,因为,在小厮出门去招呼郗恢的时候,王恭也并没有把怒火喷向小厮婢女,所有人都是安然无恙。 但是,身为奴婢,有这一层担心,还是很正常的。 “阿宁,今日一见,结果如何?” “看你的样子,谢公一定没答应吧。” 王恭是去谈合作的,这一点,在座的两人都很清楚,但是,该问的,也还是要问清楚。 王恭叹了口气,无限的忧郁再次涌了出来。 “岂止是没有答应,根本就是一口回绝。” “竟会如此?” “之前他已有合作之意,也多次和你聚会,看哪个样子,只要是你提出来,他就一定会合作的。” “现在正是好时机,你又亲自找上了门,他为什么不同意?”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老年人的头脑,一般人就是看不透。 郗恢等人还在疑惑,可是王恭却已经明镜一般。 “这个老狐狸,他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和我说了一大堆敷衍之词。” “我还没有仔细说明白,他就讲到,北府是朝廷的北府,既不是他谢安的北府,也不是王谧的北府,既不是他谢家的私兵,也不是王家的部曲。” “帅印现在都在刘牢之的手里,可见,王谧带兵也毫无私心,让我放心之类的。” “他既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铩羽而归罢了!” 可以说,王恭到谢府,根本就没有呆多长时间,掐指一算,大约也就只有半柱香左右。 不是他不想谈,而是谢安不给他这个机会。 “怎会如此?” “他这不就是躲了吗?”郗恢可不是个压得住脾气的人,大手拍在桌子上,拍的冬冬作响。 王恭也气得要命,不想管他,任他在屋里指天画地的谩骂。 “这个谢安石,是一贯如此的!” “这个朝廷里,只有他是高风亮节的名士,是最讲究是非公断的,我们不过都是些争名逐利的小人而已!” “只有他谢安石澹泊名利,我们不过是陪衬他谢安的绿叶而已!” 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自从谢安出山,朝廷上的其他大臣就完全失去了光彩,根本无人关注了。 谢安理所当然的接管了朝廷,也获得了朝廷大臣们的尊重,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 他谢安有威望,有能力,关键还有心胸。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谢安越是优秀,就越是显现出王恭等人的龌龊。 尤其是经历了今天这一遭,王恭对谢安的怨恨就更加重了。 王稚远把帅印都交出来了,这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可是,王恭还这样不依不饶,甚至还找上门来,要和谢安谈合作。 这不是龌龊? 什么是龌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七章 修身养性世外高人 谢安是一路举荐王谧掌握了北府兵的,又是他的岳翁,这样的人,王恭居然还幻想可以通过背后联手,让谢安出力,把王谧置于死地。 这当然是小人行径! 原本,这样的行径,不过是藏在心里,或者只有几个朋友之间才知晓,而经过了今天这一遭,恐怕过不了多久,王谧本人都会知道了。 王恭的阴暗企图,就不是秘密了。 经过了这件事,谢安的形象是越来越高洁,而王恭的面目却是越来越可憎了! 让别人看笑话可以,让王稚远看笑话,王恭是绝对不能忍! 「仲堪,今天你去婚宴,可探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王恭转身就问,丝毫没有发现,殷仲堪已经沉默不语很长时间了。 仲堪顿了顿,迅速把心神往回收了收。 「依我看,王稚远和京口兄弟们的友情十分坚固,并没有因为绿珠的事情闹僵。」 「甚至,今天的酒宴,王稚远还把娘子带上了。」 就算是没什么好说的,也要硬挤出来几句,我能探听到什么消息?你们不是让我去盯梢的吗? 只要盯住了王稚远,不让他离开酒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殷仲堪不禁这样暗自想到。 实际上,当他听说,王恭在谢府只呆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立刻就后悔了。 如此短促的时间,王稚远根本就没有可能从酒宴上脱身出来,这样一对比,顿时就感觉,王恭他们的计谋,弱智无比。 「王谧的娘子?」 「那不就是谢安的孙女?」 又找到了一个谢家和王家的联系! 郗恢点点头:「所以说,谢安不与你合作,也是情有可原,听说,这个孙女是他最疼爱的,为了孙女好,他也不会轻易对王稚远动手。」 一向急脾气的郗恢,突然开始和稀泥,真是让人接受不良。 「阿乞,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谢安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顾念亲情的人!」 「这一点,我太原王氏还能不清楚?」 两兄弟一时无言。 想当年,为了表示和王国宝决裂,谢安可是不惜拆散自家女儿,也不肯妥协的。 这一晃,也就过了几年而已。 怎么? 当初残忍断姻缘,而今又变成了爱屋及乌,维护孙女连孙女婿也不放过了? 郗恢没词了,殷仲堪见没有人说话,气氛很别扭,便出来调和道:「要我看,也没什么稀奇。」 「王国宝被抄家的时候,他不是也把女儿接回家了吗?」 「这就说明,到了关键时刻,他也还是要顾念小辈的,现在王稚远在北府也还算老实,并未有任何反迹,谢安想要维持现状,也是可以理解的。」 「殷仲堪,你这是在替谁说话?」 「难不成,你还认为谢安做得对,王稚远是正直的大好人吗?」 殷仲堪不过是战术性的说几句吉祥话而已,哪成想,会被郗恢一通喷,唾沫星子好像都溅到脸上了。 王恭此刻的表现,虽然不如郗恢明显,但是,他看向殷仲堪的眼神,也充满了质疑。 殷仲堪忽然感觉,面前的两个人对于他来说,十分的陌生,不知道,此刻的他,对于他们来说,也渐渐的陌生了起来。 「好了!」 「阿乞,仲堪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也太紧张了。」王恭的眼神,终于从殷仲堪的脸上挪开,打了个圆场。 殷仲堪也个赶紧顺坡下驴,不再乱说话。 这一下,就只剩下了王恭和郗恢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快就达成 了统一。 「阿宁,要我看,我们也不必再去顾虑那谢安老头的意思了,现在的重点是要防范王稚远。」 「你说得对。」王恭点点头。 「北府在他的手里越做越大,力量也渐渐稳固了,原本指望谢安能够控制住他,而近日一番打探,我却感觉,谢安对这件事,似乎也是有心无力。」 「一旦他撒手不管,那么北府就算是彻底落到了王稚远的手中,到时候,他在北府的力量就更稳固了。」 「北府就从姓谢,变成了姓王!」 「还有桓冲!」说起北府兵,就不得不提荆州部。 「这个老头子,也一向是和朝廷作对,近些年来原本以为他是上了年纪,老实了,却没想到,竟然和王稚远这厮跑到了一起!」 「他们两个,绝对没安好心!」郗恢将王恭的说辞进一步发挥,算是把王恭没说完的话,都补充齐全了。 和荆州兵一直保持联络,确实是王稚远无法解释的一个黑点。 荆州兵,乃至谯郡桓氏,或者说,应该倒过来,因为谯郡桓氏脑后有反骨,才让受他们控制的荆州部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直都是朝廷十分警觉的一支队伍,作为北府兵的掌控者,王谧不但没有避嫌,甚至还积极联络,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可是,有了桓冲的支持,王稚远就算是如虎添翼,朝廷更拿他没办法了!」 这样说就是高估了大晋朝廷的能力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别说是荆州和北府联合起来,就算是只有他们其中一支部队,朝廷都无法控制。 严格来讲,从历史上来看,每次都是荆州兵先起头,朝廷则指挥北府与之对抗。 而现在,指望着北府兵去对抗荆州兵,那是没可能了,朝廷将要面对的局面,是北府和荆州联合起来,共同反叛。 以大晋现在的布防能力,在失去了北府和荆州部两大主力之后,可以搜罗起来的力量,是十分微弱的了。 可是,想要让两边决裂,也不太可能。 荆州兵一向是偏安一隅时刻准备搞事的状态,现在有了北府兵愿意和他们联合,桓冲是求之不得的,怎么可能拒绝? 至于王稚远那边,就更不用指望,他做事那样谨慎,你根本就抓不到他的把柄。 王稚远也从来不避讳和桓冲交好这件事,所以,从各个方面看来,北府和荆州的联合,对他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一对本是互为矛盾的力量,现在居然走到了一起,那么站在中间,本来想要互相利用的朝廷,还能有什么作为? 「阿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绝对不能让王稚远这小子逃出建康城!」 今夜的郗恢,可以说是高见连连,王恭不觉面色一凛:「你是说,一旦形势危急,他就要跑?」 「这还有假?」 「你想想看,他的老巢在京口,北府就在京口,他要是无法和京口的北府联络,又如何指挥他们?」 「所以,只要他确实存着反叛朝廷的心,他就极有可能找个机会,赶回北府!」 「这是肯定的!」 这么说来,朝廷的战术就要从阻止北府兵在京口作乱,到将王稚远这个主将困在京口,让他们群龙无首。 「不行不行。」眼看着郗恢越说越起劲,王恭连忙否定:「虽然我们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可以肯定,自从王稚远回到建康,他就一直和京口的那些将领保持着联络,如果我们把她困在建康,他也就和京口的那些将领断了联系。」 「那些人都和他是一条心,绝对不会在京口坐以待毙,一旦乱起来,你我都招架不住。」 想到此前在建康宫,王贞英面前演的那一出闹剧,王恭便心有余季,绝对不肯轻易尝试。 对王恭的忧虑,郗恢不以为然。 「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我们只需要看着王稚远,不要让他有机会返回京口就行了。」 「阿宁,这就要靠你了!」 肩膀上一下一下的,被郗恢拍得生疼,王恭不禁反问自己:靠我? 我真的行吗? 现在的建康城中,比王恭一干人等更紧张的,绝对是王稚远本人。 谢安和王恭见了面,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危险信号。 为自身计,也该早一点离开建康这个是非之地。 王夫人谢***也感觉到了这危险的空气,一连几日,装的云澹风轻,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清点家中的细软,需要携带的东西。 还独自张罗了一个包袱,打算要是情况紧急,就装上部分细软,背起就跑。 未雨绸缪自然好,但是,这也太早了些。 就连王侍郎自己,都还没想好如何脱身,她一介女流之辈,又如何能出的去? 越是焦灼的时候,越是不能轻举妄动。 为了保持低调,这些日子以来,王谧不只是没有踏进建康宫的大门,甚至连将作坊都很少去了。 要不是普超来找他,他就绝对不主动上门。 这样一来,自从回到建康就活跃无比的王侍郎,一瞬间,就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关门谢客也是必然的,以前都不爱见他们,更何况,现在心里急得要命,更没有心情了。 写了一副牌匾,让小厮挂到大门外,上书:「关门谢客。」四个大字。 乌衣巷上,现在是出奇的安静,几大家族全都不出来搞事,似乎恢复到了王谧攻占襄阳之前的那种情势。 达官贵人们结伴出游,聚会宴饮,在山间,在乡野,在酒家,在庭院,到处都有他们游荡的身影。 然而,细心之人也能发现,在这些歌舞升平的人当中,似乎也缺少了几位重量级的人物。 北府战神王谧,大晋宰辅王恭,皆不在其列。 至于那位常年隐居在谢府的名士谢安,却一反常态的从家里走了出来,到了城外的寺庙借住。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谢安终于想通了,去修身养性了。 而知道内情的人,才会看出,谢安此举的不同寻常。 一个时常不出门的老者,突然改变自己一贯的生活习惯,跑到寺庙里避居。 这不就是想要远离城里的是非变故吗? 难道,建康城里,又要不太平了? 谢安站在寺庙的浮桥上,看着桥的另一端,拉着他过来的那头壮硕的青牛,正在小河边吸水。 一牛,一车,一个人,一片竹林,一杯美酒,这曾经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生活。 到今日,这样的生活,已经离开他,足有二十年了! 而现在,逃出建康城的谢安,真的想那一切烦心事都抛诸脑后,可惜,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逃离世俗,却又不敢走的太远。 甚至连隔壁京口都不敢去走一圈,就是如此,又怎么能够坦然放下一切呢? 谢安不敢走远,他还面临一个重要的选择。 在这僻静少人的地方,他才有精力去把这件事想清楚。 该是做决断的时候了! 老人起身,缓缓的向身后的禅房走去…… ………… 「司青,去把小得儿叫进 来。」 建康城里暗流浮动,建康宫里,足不出宫的太后王贞英,同样也感受到了这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个时候,就要依靠小得儿这样的小太监了。 小得儿听了召唤,乖乖的跑了进来,一个欠身,就先给王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娘娘安好。」 「好了好了,快起来,说正经的。」 王贞英板着脸,小得儿也演不下去了,赶紧起身,等着吩咐。 贞英想了想,遂道:「你这几天宫里宫外的走动,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乌衣巷上的几家,可还老实吗?」 不愧是做太后的,王贞英一开口,就抓住了重点。 建康城虽大,但是说起能搞事的人,大约都聚集在狭长的乌衣巷上。只要这条小巷保持安宁,那么建康城的安稳也就有保障了。 小得儿仰着头,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谢公出城到寺庙里去隐居了,说是要修行,王侍郎已经多日闭门不出,连客人都不见。至于国舅,这些日子也不见进宫走动了,连消息也没有送进来一个。」 「太后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既尽管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吗?」 本来作为一个深宫妇人,王贞英获取宫外消息的途径,就只有这些宫女太监,他们要是再不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那太后娘娘岂不是要变成瞎子聋子? 现在和之前的形势也不同了,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王贞英确实可以对宫里宫外的事情全都装作不闻不问。 那是因为,在她的前面有司马曜挡着,不管是后宫的阴谋诡计,还是前朝的纷乱,都有司马曜处理,作为他的皇后,王贞英根本就犯不着动这一份脑筋。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八章 头脑聪明的女人 现在就不同了,她是当太后的人了,虽然有那么一个皇帝的摆设在那里,但是,这朝廷上的事情她也是可以有话语权的。搂 而且,只要是她说出去的话,就没有人敢不听从,至少都要考虑。 所以,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她要做到尽量掌握,这是必须的。 小得儿犹豫了一阵,这才说道:「奴婢觉得,街面上越平静,就越是危险。」 「比如国舅这些日子也不进宫闹事了,奴婢真是浑身都不舒服。」 「你真是皮痒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司青白了他一眼,小得儿还不服气呢! 「说了又怎样?」 「是太后娘娘说的,让我知无不言的!」搂 「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奴婢们的放肆也不是凭空而来,对于王恭的那些无理取闹,王贞英也是头疼的很,平时没少说他的坏话。 而这些坏话的听众,当然都是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了。 王贞英没在意,看着他们道:「你们不必拘谨,说的都是在理的,我这几日也是心烦的要命,总觉得,这城里不太平,可是,这宫里却又平静的不行。」 「这就更不对劲了,要么,就是他们在密谋着什么,却故意不让我知晓,瞒着我。」 这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大兄王恭那边,自从王贞英几次没有站在他那边,王恭的情绪就开始不对头。 有什么事情,也不进宫抱怨了,很多谋划,也不再带着自家妹妹,虽然王贞英对他的很多行为都是不赞同的,但是,她也还是想知道。搂 必须要知道啊! 这要是被蒙在鼓里,等到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帮忙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她这个妹子。 可惜,这些日子,乌衣巷里平静的要命,不只是王恭没有行动,王谧也是安静的不行。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憋着一股劲,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其实,王贞英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已经有了密谋,那至少可以判断事件发展的方向,对抗的两边都是一样。 可要是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呢?搂 那麻烦可就大了。 作为久居深宫的太后,王贞英根本就无法判断他们搞事的方向。 大晋朝的朝廷又和别的时代不同,官员的配制,本就不健全,散官一大堆,干正经事的,却又没有几个。 比如,那些正经的言官,在大晋基本上就是丧失作用的,都没有人来给后宫报个信。 「你们说,我想请一位贵人进宫商谈,请谁好呢?」 两位奴仆相对无言,贵人? 当然是有特殊的指代的。搂 在这个建康宫中,王贞英和面前的这两个奴婢几乎是无话不谈的,没有秘密。 在后宫里,女人往往是没有朋友的,而对于皇帝还未成年,宫里还全都是老人的这种情况下,王贞英能够有朋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闲暇时分,也就只有老朋友宋轻音可以给她一点慰藉,但是,为了让陈归女放心大胆的去找宋轻音学习「知识,」王贞英还不能往内学堂走的太勤。 以免引起陈归女的怀疑,要是借此就不去内学堂转悠了,那不是坏了大事? 对于太后娘娘口中的贵人,两位奴婢是心知肚明的。 小得儿坚持不开口,司青败下阵来,往前挪了几步,轻声道:「奴婢以为,还是应该让王侍郎进宫。」 「他年轻,人也随和,也听得进去劝。」搂 果然,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种时候,还是王谧 更靠谱一点。而这里所说的王谧的那些优点,反过来看,就是王恭身上的缺点。 年纪大了,人也固执,认定的事情,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劝说,最关键的是,人还暴躁。 沾火就着,各种说辞,他要是听不进去也就罢了,也别发火啊,弄得人家明明是为了他着想,反过来倒好像是把他害了似的。 「说得对,我也正有此意。」 「小得儿,你去传旨!」 「让王谧进宫面圣。」 小得儿这边得了命令,转身就往宫门外面跑,可他才刚刚踏出寝宫的宫门,就被另一群人给拦住了。搂 原来是看守外二重门的小太监。 「得公公,快去禀报太后娘娘,王公来了!」 「啊?」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小得儿一整个大无语,等他进宫的时候,他不来,这边要召见王谧了吧,他又送上了门。 那还犹豫什么? 小得儿转身就往宫门里跑,一边是还没联系上的人,一边是已经自作主张进了宫的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搂 宫门外,王恭腰杆挺得特别的直,目光炯炯,这一次他进宫,可真的是理直气壮的。 对于宫里发生的那些异动,他根本是毫不知情。 就这样,宫里的小得儿被他折腾的,一来一回的转了好几个圈,小腿差点没跑断了。 再次见到王恭的时候,脾气自然是不太好的。 那个冷脸看在王恭的眼里,特别的不舒服。 这个小得儿,仗着得宠,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等到他解决了王稚远那小子,绝对要把他轰出宫去! 趁着小得儿去报信的功夫,王贞英也赶紧起来,重新梳妆了一下。搂 时间仓促,她也没有精力把造型弄得太好,只能将就。 本来这一切都是不必太着急的,时间很充裕,毕竟,小得儿出宫,还要到乌衣巷上去报信,这一来一回的,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而王贞英这边也可以舒舒服服的都准备好了。 「好了!」 「就这样吧!」 「反正来的也不是别人。」 自家兄弟,也没必要这么讲究。搂 王贞英这边才刚刚坐好,奴婢们都退到两侧,王恭就迈步进来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大兄,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我听说,你最近还和谢公和好了,真的吗?」 虽然最近一些日子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这之前发生的那些热闹,王贞英还是一手掌握的。 王恭略有些错愕,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太后娘娘明鉴,确实如此,老臣这也是为了大晋朝廷着想,摒弃了个人恩怨,主动上门求见,好在谢公也接受了。」 要不要把谢安的态度和王贞英讲明白呢?搂 王恭抬起了头,看着妹子的神色,王贞英略带严肃的脸上,一双眼睛透露出了一种求知欲。 很显然,她对宫外的这些消息也是很好奇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实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几欲冲出,最后还是被王恭逼了回去。 「你们两个能和好,这是大晋之幸,我也知道,大兄你能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大兄的好处,妹子都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王恭面色一凛:好端端的,她怎么拍起他的马屁来了? 不太对劲。 「太后娘娘言重了,这本来就是老臣应该做的。」搂 「老臣这次进宫,也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 太后娘娘支持。」 能够让王恭以这种语气开口的,不用说了,肯定是有关王谧的事。 王贞英静静的点了点头,王恭便说道:「近来,老臣频频收到京口的消息,事实上,北府和荆州所部的联系依然未断,老臣以为,这件事还是有疑点。」 荆州部和北府兵联合? 事实上,王贞英并不在意这件事,作为后宫的太后,她只是想维持境内的安稳罢了。 这些男人,有本事的就到北方去征伐,没本事的,也可以在建康城里悠哉悠哉。 只要不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就可以了。搂 这两支队伍联合,确实需要警惕,如果换做是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但是现在的王太后还端坐正中央,表情淡定。 那是因为,作为不被重视的女流之辈,她早就为自己想出了第二套方案,也是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妙计。 所以,即便是境内大乱,只要北府还掌握在王谧的手中,只要他能够让建康城保持安定,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计较。 现在嘛,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装一装的。 「大兄,可有实证?」 「上一次你就弄砸了,这一次,一定要有真凭实据才行。」王贞英严肃脸威胁他道。搂 王恭长长的叹了口气,王贞英就明白了,八成是没有的。 「实证现在还没有拿到,老臣也不能亲自到京口去,自然是拿不到实证的。」 「不过,老臣有可靠的情报,而且,这一次,老臣也不想参劾王稚远,只是想控制他的行踪。」 「这是什么意思?」 王恭笑道:「老臣恳请太后娘娘心中有数,王稚远此人绝对是心怀二意,目前还没有任何的作为,只是因为时机还未到,老臣推断,等到将作坊里的那些兵器都制作好了,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将作坊准备就绪,王稚远就要在城中举事?」这就难办了! 可不能让他们真的闹起来,王贞英忽然就严肃了。搂 虽然王恭也不知道这个推测到底对不对,但是,王贞英都想到这里了,他没有理由不顺水推舟。 「老臣认为,极有可能。」 「那可不行!」 「那绝对不行!」 「建康城必须稳定!」 王恭猛点头:「老臣也是这个意思。」 心花怒放。搂 这一段时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王贞英的意见和他保持一致。 值得庆贺。 「太后娘娘,这一次,老臣也不要求什么,只是希望,一旦王稚远要求出城,太后娘娘一定要阻止,这也是为了建康城的安宁。」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老臣去做!」 这个要求还真是…… 面对大哥坚定的眼神,王贞英犹豫了。 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搂 「这个好办,你就盯紧了将作坊,一旦有任何异动,都要向我汇报,不能轻举妄动。」 「老臣领旨。」 目标留这么轻易的被实现了,王恭自然是欢欣鼓舞的答应了下来。 而王贞英也认为,她的目标也达到了,不管王恭所言是真是假,她至少也给王稚远留了一个后手。 不让王恭擅自行动,就已经是在给王稚远机会了。 希望他们双方最后还是可以冷静下来,认真的把矛盾化解,但是,眼看着北府节节获胜,势力越来越强劲,就应该不要再抱幻想了。 就算是王谧不动手,王恭也绝对不会一直傻等着的。只要是他这边一挑事,王谧还能坐以待毙?搂 不好办呐! 刚刚送走了王恭,王贞英才明白,什么叫做不好办。 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小得儿来报,王谧居然也进宫了,要求面见太后娘娘! 这前脚才走了一个王恭,后脚,王谧又来了,相隔的时间这么短,实在是令人怀疑,他们会不会碰上? 见! 为什么不见? 人都送上门了,当然要给机会了。搂 王贞英这个人一向是很公平的,也讲究这个。 本来,在王恭到来之前,她就是想先给王谧机会,先见他的,却没成想,被大哥抢占了先机。 对于王贞英来说,倒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大哥已经提出了要求,而这个要求,听起来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之处,唯有执行起来的难度,那不是一般的大。 王稚远是什么人? 一个响当当的名将,建康城里万千人瞩目的明星。 怎么可以说把他困在建康城,就把他困住呢?搂 这肯定只能暗地里进行,绝对不要想着可以明目张胆的就把他困在建康城! 暗地里进行,难度真的很大! 还没看到王谧,王贞英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而当她看到他的脸,那种忧虑不减反增。 「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王贞英久久不开腔,王谧只能自己来了。 要说今天进宫,也是个突发奇想,一开始并没有特定的目的,也是困的久了,想要获得一个解脱罢了。搂 可等到他到了宫门口,立刻就暗自高呼英明。 王恭竟然也进宫了! 而且,还是前后脚,王恭刚走,王谧就进来了! 居然还没有碰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运气? 这绝对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看到了王贞英,王谧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搂 看看太后娘娘此刻的脸色,简直像黑土一样,这要是和王恭谈的好,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王贞英晃过神来,看到王谧还在看着自己,而身旁的司青,一脸担忧的样子。 连忙道:「没什么事。」 「就是有点累了,刚刚才见过大兄。」 果然是个有头脑的女人!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八十九章 这也太直接了 王贞英说了实话,其实,不这样做也是可以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不隐瞒。 根据常理来讲,两个人一来一往,相距的时间这样近,很难保证王谧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与其继续互相揣测,兜兜转转,还不如直接把实话摆出来,看看王谧的反应。 而王侍郎的反应,自然是暧昧一笑。 “微臣也听说了,王公是刚刚离开。” “你进宫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还是赶紧说重点吧,太后娘娘是真的有点累了。 在王贞英的十分期待之下,王稚远再次开口:“娘娘以为,现在的稚远应该怎么做,才能赢得朝廷的信赖?” “我还应该继续北伐吗?”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从这里开始比较好。 北伐是个大事,非同小可! 只有王谧一个人在前方拼死拼活是绝对不够的,朝廷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而现在的朝廷上,能够给予他支持的,又是谁呢? 王恭? 还是那些比几大家族更低一等级的世家? 或许他们会支持他的,但是,只要王贞英这边不同意,选择站在王恭这边,他王谧的这台戏想唱下去,也难。 至少,从名义上来说就丧失了正义性。 而对于王贞英来说,这也同样是一件难以抉择的大事。 她这位大晋的太后娘娘,现在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王谧很想知道。 “看来,王侍郎也有困惑的时候。” “这倒是稀奇了。” “我之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北伐是你的事,我作为大晋的太后,不会干涉,更不会阻拦,该给的支持,我全都会给,不过,我能力有限,这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北府的大部分开销,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上一次,大兄也在的时候,我记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难道,你没听懂?” “还是你不相信我?” 这个帽子扣的可就太大了,王谧赶紧欠身,表态道:“太后娘娘真是冤枉微臣了,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这城中对微臣的北伐之行,也是诸多的非议,微臣不过是凡胎肉体,北伐之举,诸多的艰险,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一意孤行,也会引起朝廷物议纷纷,那也不是微臣的本意。” 油嘴滑舌,王贞英澹澹想到。 她一手支桌,换了个姿势:“王稚远啊王稚远,你要是这样说,可就算是言不由衷了。” “你如果真的那么胆小,顾忌朝堂上的言论,为什么不放权?” “将北府交给其他人不是更好?” “那些针对你的恶意,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吴迪只能露出惨笑:“太后娘娘这是在拿我说笑了。” “不妨开诚布公,微臣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放弃北府,这是我一手打造的精兵,我怎么可能把它拱手让人?” “非是我有什么私心,这只是人之常情,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这样做。” “况且,就算是现在我想把北府交出去,我也可以肯定,没有人可以带领这支队伍。” “大晋的大好局势,可就要彻底毁了!” “微臣只是想恳请太后娘娘,不要自毁长城。” 这个话说的,长城也是我大晋的长城,不是他王谧的长城。 “王侍郎言重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打到长城,还早着呢!” 王贞英顺口开了个玩笑,殿堂之中的气氛,瞬间就活泼了不少。 王谧这边也看到了曙光。 “娘娘说的是,不过,只要娘娘放心把北府交给微臣,微臣敢承诺,不出三年,必定可以打到长城边去!” 长城的边上,那可是比洛阳、长安,更遥远的所在了。 王稚远的志向,还真是远大。 “这些可以先放在一边,既然你今天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不妨也给你透露一个消息。” 王贞英给了个眼色,司青就识相的把一群宫女小太监都带了出去。 接下来的话,就是谁都不能听到的了。就连最贴身的大宫女也不行。 眼看着司青他们离开,王谧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孤男寡女的,不是有损清誉吗? 他很想大喊清白,却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人家太后娘娘都无所谓,你一个老爷们,难道还怕太后娘娘非礼你吗? “太后娘娘,这是不是不太好?” “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让宫女他们回来吧。” “不必,几句话的事,你不用担心。” “是吗……”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 这也就是在这宫规松散,民风彪悍的大晋朝,若是换做大明朝,此刻,即便他和王贞英还没说几句话,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绯闻的二三事都可以写三本书出来了。 “好了!” “时间有限,赶紧说明白吧!”王贞英腾地一下跳起来,把王谧吓得向后一缩。 “太后娘娘想说什么?” 不管怎样,还是该你起个头吧。 王贞英来到王谧身边,欣欣然道:“我知道你还有顾虑,也不知晓我心里的想法。” “你可能认为,王阿宁是我的大兄,我就会事事都依着他,尤其是那些事关大局的事情,更加不会站在你这边。” 是啊,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王谧无语的看着她,王贞英却并不在意他的眼神。 她只在乎短时间内的持续输出:“但是,我却不是这么想的,我是大晋的太后,并不是王家的太后,只要你没有威胁到大兄的生命,没有威胁我王家的利益,我是不会阻拦你把事业越做越大的。” “作为大晋的太后,我虽然是出自太原王氏,但最多也只能是保住自家,我不可能为了自家就放任大兄毁了北府的大好局面。” 王谧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王贞英所言,也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为什么不愿意和王恭彻底撕破脸皮? 还不是为了大晋的事业。 虽然最后这事业也是要毁掉的,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是很希望扛着大晋的旗帜,继续北征的。 最主要的还在于,他王谧现在的身份。 一般来讲,一个新的王朝,想要建立,最初始的形态就是摄政,这一步很重要。 也就是说,控制住前朝的皇族,让他们沦为傀儡,而自己掌控着军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王。 而王谧现在的事业,进展到了哪一步呢? 基本上,还一步都没走起来呢! 既没有摄政的大王封号,也没有镇国大将军之类的称号,从朝廷的眼光看来,他王谧现在的位置还不如桓温。 根本不是大晋实质意义上的掌控者,虽然现在的大晋皇族,基本上属于半瘫痪状态,拉不出一个能管事的人。 但是,王谧也并没有把他们掌握在手中,搓圆压瘪。 他现在的官职,不过就是个侍郎,看似是掌管着北府,可是北府的帅印却放在刘牢之那里,王谧却并没有去要回来。 这还不说,王谧在朝廷上的势力,也远远未到能够摄政的地步。 有王恭,还有谢安,这些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势力,还都很强劲。王谧不过是他们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而已。 现在,王谧只是想走自我发展壮大的路线,不想与人为敌,不想和王恭起纷争。 但是,王贞英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最后,总还是要摊牌的。 王恭不可能眼看着王谧做大,而王谧如果真的强大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那么,与他为敌的王恭,也绝对不会没有危险。 她在恳请王谧留下王恭的一条命,并且保障她太原王氏一族的利益。 坦白说,这些要求,就连王谧自己,现在都还无法承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贞英。 但现在的形势,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在四下无人的宫殿之中,能够作证的,只有彼此。 如果一直含湖其辞,也是混不过去的。 “既然太后娘娘信任微臣,微臣也不想说假话欺骗娘娘,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会主动和阿宁为敌,反而是担心,阿宁会容不下我。” “虽然,以目前的实力来说,阿宁此举无意义是以卵击石,但是,阿宁怎么想,不是我能控制的。” “滑头!” 王谧连忙表白:“微臣这不是滑头,也没有这个心思耍心眼,微臣是实话实说。” “娘娘也说了,就在刚才,阿宁也进宫了,他这样着急来面见娘娘,肯定是为了微臣的事吧。” 王贞英没有回答,王谧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是为了微臣的事,以阿宁的个性,他也不会是为了给微臣请封的。” “也不可能让微臣升官,那么,微臣斗胆问一句,阿宁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本来就与他有关,问一句,也不算过分吧,王谧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小表情特别的活泼。 谁能抗拒的了这样的小表情? 还是一个顶级大帅哥,在对着你星星眼。 王贞英,自然也不能例外。 当然,她也不会就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就把王恭的消息透露给他。 “你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增烦恼而已,更何况,我若是提前向你透露了消息,你有了准备怎么办?” 面对太后娘娘的质疑,王谧无所畏惧。 “太后娘娘若是真的这样想,就不会把宫女都遣出去了,对不对?” 王贞英没词了。 “太后娘娘,既然我们是诚心诚意合作,那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况且,这样的合作,也必定是建立在互信之上。” “娘娘相信我,才会把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而微臣呢,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我今天进宫是为了敷衍太后娘娘,那我就不会把对北府的想法向娘娘和盘托出。” “我会虚与委蛇,告诉娘娘,北府我总有一天要交还到朝廷的手里,拖着娘娘,娘娘又能怎样?” “所以,我若是说了实话,你也会据实相告吗?” 这才是王贞英关注的重点。 欺骗,是最不能容忍的! 尤其是女人,更不能忍这个。 况且,在王谧和朝廷的对比之间,很明显,现在的王谧是占据着优势的,北府兵掌握在谁的手中,谁就具备优势。 一边联络着荆州部,一边掌控着北府的王谧,是最清楚朝廷此刻的空虚的。 只有他想不想搞事,没有朝廷给他脸色的可能。 “娘娘不必担心,我想,你也很清楚,我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况且,这么长时间里,你见我陷害过谁吗?又或者是用阴谋诡计暗害某人?” 那倒是没有。 这一点,王贞英也很肯定。 “那就不妨直说了,只要你能保住我太原王氏一族,就算是你想当皇帝,我也无所谓!” 王谧童孔地震! 好家伙! 说直接,就真的是直接到底。 虽然他也猜出了王贞英是有这个心思,但是,他绝对想不到,王贞英会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说出来。 她也不怕隔墙有耳。 “太后娘娘,这……” “这什么?” “太直接了吗?” “确实是直接了点。”王谧也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呢?” “我说了实话,你又怎么表态?” 王贞英也不客气,看王谧略显犹豫,便请追勐打,不让他有退缩的可能。 看着她那急迫的样子,王谧欣然一笑:“太后娘娘请放心,微臣就算是有这个心,也一定会等着你的号令。” 万语千言,都在这一句话之中了! 王稚远,他确实有问鼎之心! 而王贞英的想法也很简单,司马家的大晋已经是破屋一间,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想要让两方都好,只有另起炉灶。 身为一介女流,王贞英也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欣然隐退而已。 而现在,王谧已经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我就算是当皇帝,也要让你王贞英来给我加冕,我会从你的手里接过禅让的诏书! 而王贞英也将完成她的终极梦想,从大晋的太后,成功转为下一代皇帝的开国太后。 这样说,也许有失偏颇,就算是王贞英给了王谧禅让诏书,让他成功当上了额皇帝,他也不可能认她做妈,而王贞英呢,她的这份诏书也只能是代表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司马家。 绝无第二分号。 但是,对于王贞英来说,意义都是差不多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章 结下同盟 自从司马曜故去以后,她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奢求了,死了司马曜还不打紧,最关键的是,在他离去之前,他还把自己的亲生弟弟也处死了。 于是,司马家这一代的年轻力量,被彻底摧毁。 下一代可还完全没有长大呢,根本没法接班,想等到他们能够独当一面,至少也要再等十年。 十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几大世家的势力早就可以更加壮大了,更何况,王谧的横空出世,还打破了世家的均衡。 世家子弟之间,无法依靠原有的惯性生活,他们无法依靠互相让渡权力来维持均势。 既然均势不复存在,那么,王谧的崛起就是无可阻挡的了。 如果一定要迎来一个新时代,那么,王贞英希望,这个新时代是由她来开启的。 她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并且做好了准备。 而现在,只能说王谧是帮助她实现这一愿望的,最好的执行者。 她还不到三十岁,还如此年轻,她可不想伴着风云飘摇的大晋司马家,陷入灾祸。 现在的她,选择押宝在王谧的身上,这一押,要是押对了,王太后的后半辈子可就算是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说,下定了这种决心的王贞英,比大晋朝廷里的任何人都更加期盼王谧的成功。 自家哥哥? 王恭? 哦! 那个人是指望不上的,王贞英是个理智的人,一早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可是自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 王恭的能力有几斤几两,还有人比王贞英更熟悉吗? “那么,太后娘娘,你的诚意又在哪里?” “可以告诉我,阿宁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吗?” 其实,现在王谧对这件事的答桉已经没有那么关心了,王贞英这边的想法都已经弄明白了,王恭如何想,还重要吗? 况且,最重要的还在哪里? 即便是今天在这建康宫里,王贞英是骗他,也无所谓。 他又不会放开北府,他也会继续扩充力量,联合大晋境内的所有部队,争取共同北伐。 对! 下一步,他追求的重点就已经是共同北伐了。 以北府的能力,当然是还可以继续夺取一些城池,但是,王谧也需要告诉大晋境内的所有将领,北伐,那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兄弟们想要开创一个新时代,那就要一起上! 所以,不只是不会放弃北府的掌控权,而且,王谧还将把自己的势力,扩展到更大的范围。 这样,晋军才可以势如破竹,彻底把北方的那些重镇一鼓作气,全都拿下来。 虽然王谧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也不敢自专,再往前进攻,就要进入鲜卑人、羌人聚集的重地了,不需要有任何的期待,那绝对是一场场硬仗。 不会像拿下襄阳等地那样容易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到目前为止,王谧带领的北府军虽然连战连胜,但是,他夺下的城池,都是从氐秦的手里。 氐秦,众所周知,自从苻坚死后,就瞬间土崩瓦解,军心也散了。 这样的军队,自然是没有战斗力的,至少战斗力也要比之前减半。也可以这样说,王侍郎能够带领着北府军连战连胜,也是捡了一个氐秦的大漏。 谁让苻坚就在这个时候死于非命了呢? 他这一死,让本就各怀鬼胎,暗流涌动的氐秦朝廷,瞬间解体,速度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于是,在更遥远的北方,从氐秦的手下挣扎出来的慕容部和姚羌部,正忙着互相挤占地盘。 而他们手下部队的战斗力,显然要强过王谧他们对抗的氐秦。 到时候,只靠北府一支军队,就太勉强了。 还是应该把大晋境内的所有势力都调动起来。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有这样的能力,荆州就不必说了,桓冲已经是他的好兄弟了。 而其他的一些分散势力,也有一部分是控制在桓家人的手中,而这些人,大约都会听从桓冲的号令。 也是不必担心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势力放在那里,却不使用,难道,任由他们做大,最后折损的只有北府兵? 王侍郎也没有那么傻,那样的话,岂不是给谯郡桓氏做了嫁衣? 也到了该让谯郡桓氏出出血的时候了。 只要脱离了建康这个牢笼,王谧就可以飞向北方,完成既定的目标,实现宏图大业。 然而,建康城现在就是囚禁他的牢笼,而王恭,就是挡在他身前的拦路虎! 正是他们,阻碍了王谧成就霸业的道路。 “王侍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不说,你大概都能猜到。” “以大兄的实力,和你硬碰硬是没可能了,根本就不是对手,他自己也很清楚,平时不过是吹的好听罢了。” 】 “既然打不过,就想用些别的法子,大兄请求我,尽量把你留在建康,不准你到京口带兵。” “果然如此。” 王谧一直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那么,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到目前为止,他王稚远还算是大晋的朝臣,如果王贞英真的和她大哥联合起来,从朝廷上治他的罪。 那王侍郎就还真的有点难办。 并不是说他无力抗争,只能束手就擒。 而是太有能量,也是个麻烦。 一旦朝廷要控制他,他就必定不能再保持现在的这份和稀泥的处事原则。 他必定要有所反应。 而这个反应,就是反叛了! 只有这一条路! 只要朝廷真的要处置他,而他又联系了北府兵起事,那么不论他多么巧舌如黄,再如何狡辩,在建康城成千上万的百姓当中,他王谧也会是个叛逆者。 这个是无法辩驳的。 从道义上,他就站不稳了。 而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是为了平定北方,加快一统中原的脚步的,而不是为了在大晋的境内,进一步内耗的。 很多道理,在这个时代,说与这些当世之人,那当然是讲不通的,他们也没有这样的见识。 如果能够想通,那就不会一次次的出现王敦之乱、苏峻之乱了。 这些,不都是内耗的典型事例吗? 本来大晋就只有半壁江山了,不思同仇敌忾抵御外敌,还时不时的就要搞一下内部混战,这不就是他们一脑袋浆湖的真是证明吗? 眼看着,大业就要成就,王谧可不想在此时和这些头脑昏昏沉沉的大晋将领搞内耗。 他还需要集中精力,继续北伐呢! 所以,此时,王贞英的态度就是至关重要的。 只要王贞英这边能稳住,他王谧自然是乐的稳定的。 而王贞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似乎也很容易判断出来。 王贞英宛然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还非要我说明白?” “还是说明白点好。” 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搞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那一套了。 只有挑明,王谧才能放心。 虽然也不见得就能放下心来。 “好吧!” “那我就直说了。” 王贞英长长的叹了口气,端坐一边:“大兄的态度很坚决,我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及。” “我只能说,你在建康一天,我就能保障你的安全,我也会控制大兄他们的行动,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但是,大兄他们在密谋着什么,我就弄不清楚了,这需要你自己去调查。” 王谧:我去调查? 我能查到什么? 再者说了,看王恭憋到现在的架势,大约就还是想走上层路线,也就是通过身居高位的亲妹妹太后娘娘,从朝廷上就压制住王谧,不让他掌控着北府的巨大势力。 至于自己搞事的可能,反而是很低的。 这也是王谧这两日才想到的可能。 一则是,本来现在建康城周边的兵力就不多,用大兵围剿王稚远这一个人,显然也是不划算的。 谁都知道,王侍郎手无寸铁,是个书生。 而如果让王谧接触到北府兵,进行正面对抗,那么建康周边的这点护卫,就根本不是对手了。 “那么,太后娘娘是不能放我出建康城了?” 到底还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 虽然这里繁华富庶,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但是,对于王谧来说,却是个极端危险之地。 “你可以走啊!”出乎王谧的意料,王贞英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王谧心中一喜:“娘娘说的是真的?” “微臣真的可以离开建康?” 那还等什么? 只要王贞英一句话,他出宫就左转,一天之内要是不离开建康城,就属于他有毛病。 “你当然可以。” “不过,借口也得你自己来想,现在境内安稳,也没有战事,邺城之战也才刚刚结束,回到建康休整,也是正常的。” “从朝廷这边来看,我根本就找不到让你离开的理由,除非是你自己想走。” “不过,我也可以跟你说句实话,即便是大兄已经向我表明了心意,但是,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只要你能在城里好好呆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王谧轻轻垂头,王贞英所言,也让他放心不少。 本来,他对王恭的心思只能拿住五六成,现在却可以拿住七八成了。 铲除他这个人,痛下杀手,王恭应该是不敢的。 而对于王恭来讲,只要把王谧控制在建康城,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更严峻的相持,如此而已。 也就是说,从一般意义上的对抗,变成了紧张型的对抗,但是,真刀真枪? 还没到那个地步! 好了好了! 这样看来,现阶段,王谧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要王恭还不打算动手,他还期望着相持一段时间,王谧也乐见其行,将作坊那边还有那么多的兵器都还没有制作完成,他也舍不得把这些兵器都留给王恭这些蠢货。 制作是一环,运输又是一环。 这个年代的运输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差到王谧经常都压不住火的地步! 武器,当然要和它的战士在一起。 这些日子以来,最让王谧发愁的,也就是把兵器运送到京口的问题,每每发送一批兵器,他就不自觉的感叹,修路的重要性! 如果路况够好,如果有大汽车,以健康和京口的距离,一天一个来回不成问题。 那么将作坊这里制作的这些兵器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口,中间都不必有停歇。 将作坊在忙碌,京口也不遑多让。 虽然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京口那边火器制作的规模还不算大,但是,他们也需要处理从荆州那边运送来的各种火器。 桓老爷子可真是个爽快人! 大方! 讲义气! 原本王谧接到桓冲的书信,听说他资助了很多原料给京口北府,心里就已经很感动了。 毕竟,培养工匠,本来就是他画出去的大饼,他本来也没有当真,到时候,这些工匠,还要不要放还给桓冲,还要两说着。 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因为,桓老爷子他的资助,不是一批,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好几批! 不只是有原料,甚至还有荆州工匠们制作好的一部分兵器,用那些押送火器到建康城的工匠们的话来说,桓老将军说了,也让王侍郎见识见识他们荆州火器的威力! 那威力,是相当的巨大了! 桓老爷子是个豪气十足的人,自从有了会制作火器的工匠,他老人家就算是行动起来了。 荆州物产丰富,硝石、硫磺,更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荆州是他的地盘,朝廷也管不了他大肆开采矿藏。 于是,荆州版本的火炮,威力确实是比京口版本的火炮威力更加强大,那都是因为多填了火药的缘故。 每一个火炮甩出去,威力都是杠杠的! 王谧都怀疑,可以直接用它炸城墙! 这当然是夸张,况且,荆州版本的火炮也是有缺陷的,由于火药填充的太多,时常无法保证质量,坏蛋很多。 又是火药,又是工匠,又是成型的火器,荆州部对王谧的支援,不可谓不多。 在这种大前提下,王谧也无法对桓老爷子太无情了。 心眼子不好藏得太多,所以,他一方面让京口那边的寄奴他们把这些火器分门别类的都储藏好。 另一方面,也拨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工匠,启程前往荆州,有来有往才像话。 可以这样说,现在北府和荆州的联系,是更加紧密了。这一点,母庸置疑。 他已经和桓冲约好,下一次北伐,他也要出兵一同出战。 解决了建康宫那边的乱事,王谧便兴冲冲的回到了王府。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一章 危机四伏建康城 一进家门,谢明慧就被他周身伴着的春风给震惊了。 “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高兴?” 不会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贞英已经做好了赶紧跑路的准备。 金银细软呢? 快快带上! “稚远,我们要不要赶快跑?” “是不是宫里出了事?” “娘子真是湖涂了,”王谧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要是宫里有问题,我还能出来吗?” 明慧凝神静思:“说的倒也是。” “他们早就把你扣下来了,像上次一样。” 上一次,王恭弹劾王谧之时,也是这样人一进了宫,就没了消息,好久都不见回来。 而这一次的情况显然和上一次不同,王谧进宫,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显然,这里面就不存在扣押的可能性。 “那你还这么高兴?” “太后娘娘给赏赐了?” “还是许给你新的爵位?” 高兴成这样,那必须是有好事啊,要不然,能让连日来愁眉不展的王侍郎突然春光满面? “是比那个更好的事!” “那些算的了什么?” 比那些更好的事? 谢明慧实在是想不出了,她跟在王谧的身后,一起进了屋。 “到底是什么事?” 谢明慧都要好奇死了,抱着王谧的胳膊,使劲的摇晃。 王侍郎这边还想躺下歇歇呢,却被亲亲老婆闹的,根本就睡不着。 罢了罢了! 还是赶紧把她的疑惑给解除了吧,要不然,今天晚上都别想睡了。 “我们先不用着急出城了。” “短时间内阿宁不会动手。” “真的?” “是太后娘娘说的?”明慧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声说道。 现在大晋朝廷的情况,谁人不知? 都自动忽略皇帝陛下,言必称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这也正常,小皇帝正在吃奶当中,他就是想发表意见,也没可能。 “是啊。” “太后娘娘亲口承诺的,而且,我敢保证,这一次,她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现在,我的手里也握着她的把柄呢,只有她表现的好,我们才能都得利,否则,我要是倒霉了,她也好不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王谧这样一说,谢明慧就更好奇了。 可惜,不论她怎么央求,王谧就是不肯继续透露了。 那样的朝廷机密,当然不能再告诉她了,这些,原本也与她无关。告诉了她,才算是给她增添了风险。 再者说,也不道德。 要知道,今天的这一番作为,王贞英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那个秘密,现在已经被王谧知道了,也就算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了王谧。 身为大晋的太后,王贞英怎么可以想着尽早禅位给王谧呢? 这不是背叛祖宗,背叛大晋吗? 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被别的什么人知道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么,王贞英可真的就算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太后,也算是做不成了。 坦白说,今天听到王贞英的话,王谧都被吓了一跳。 他都不敢有这种想法,哪能想到,身居高位,过着逍遥日子的王贞英,居然走到了他的前面。 她居然想要踢掉司马家,自己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贞英还真的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踹开司马家! 自己干! 对于王贞英来讲,确实是有点道德上的包袱,可对于王谧来讲,完全是坦坦荡荡的。 本来,司马家也是因为有琅琊王氏的支撑,才能有今天的。 到了他王谧这一代,享受一下祖辈打造出来的基业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很多人都可以这样做,也具备这样的能力。 只是,他们受到了现有利益的影响,只想躺着把钱赚,根本不想把蛋糕做大。 当然了,在没有火器助攻的年代,就算是这些人有心,也抵抗不过北方的战马侵袭。 所以,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落到他王谧的肩上。 现在就看,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现在对于王侍郎来说,更加严峻的挑战似乎还在于,即将开启的下一个阶段的北伐,将要从哪里开始。 毕竟,是要拉上桓老将军了,那么这个地点也要兼顾桓老将军的方便,这是肯定的。 那么翻开地图,可行的地点,有洛阳,还有长安。 如果按照照顾桓冲的角度来看,自然是长安更合适,那里距离荆州部更近,方便他出兵。 但是吧,现在盘踞在长安的,是彪悍异常的姚羌部。 他们可是把长安城都占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更何况,当初他们是借着苻坚暴死,直接占领了长安城,此事距离现在也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姚羌所部必定早已加强了长安城内的城防工事。 本来这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再加上姚羌部队能征善战,又做足了准备。 想要拿下他,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那么,洛阳又怎样? 这个地方倒是距离建康更近些,交通方便,当然了,从交通上来讲,对王谧方便的地方,对桓冲肯定就不方便了。 只是从荆州过来和北府兵汇合,就要花费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真的很艰难。 其中的难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况且,洛阳,那也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哇! 慕容垂、慕容冲可都还活着呢! 而现在,经过了几番混战,洛阳刚刚落入了慕容部的手中,建康这边还在观望局势,说不定,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慕容垂就会按捺不住,先来挑战! 相比姚兴等人,慕容垂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姚兴打仗全靠杀戮,是个残忍派的作风,而慕容垂是智将,既能战,又有战术。 老实说,让王谧去和慕容垂硬碰硬,他还真的有点虚。 即便是手中有火器,他也不想惨胜。 毕竟,他可是和慕容垂共过事的,此人的能力,他是最清楚的。 洛阳也不行,长安也不行。 可是看现在的局势,必须要从两个硬骨头中间挑选一个,不行也得行。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进攻,还是要听一听桓冲的意思。 这当然也是需要时间的。 既然王恭也并不是着急对他动手,那么,从建康城逃遁的事情就可以稍微缓一缓。 王谧可以腾出手来,把建康城的麻烦事再处理一下。 麻烦,可还多得很呢! 翌日清晨,王侍郎才刚刚起身,就听见门外看守的小厮来禀报:“主公,何博士来了。” 何博士? 一听的这个名号,王谧还稍微愣了一下,这才几天啊,就舍得把绿珠抛在一边,跑来找他了。 经了小厮提醒,这才明白过来,来的不是何无忌,而是何迈。 就在王谧刚刚把何迈拉到朝廷上与司马曜认识的时候,皇帝陛下便赏了他一个博士的头衔。 虽然何迈既没有多少学问,够不上当博士的水平,这个身份也不常用,但他确实是博士无疑。 王谧穿戴整齐,出门见客,看到何迈,依然是那一副熟悉的笑脸。 任谁见了他,都会心情大好。 “阿迈,通报名字就行了,我那家丁一说是何博士,还把我弄湖涂了。” 何迈哈哈大笑:“这也是你家的小厮为难我,非要让我报个官职,说你忙得很,一般的客人都不见。” “我这才把这个名号拉出来的,你还别说,不只是你别扭,我也别扭的很。” 这是实话,与何无忌不同,自从来到了这建康城,那建康宫的宫门,何迈都没有靠近过几次。 原本就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差事要做,每天闲得很,何迈都想着,要是这半年没有战事的话,他都准备在城里盘个铺子,干脆重操旧业算了。 继续做生意。 恐怕,现在也能赚不少了。 什么何博士,他根本就不稀罕。 或许应该说,对于何迈来说,大晋朝廷的这些官职,他哪一个都看不上。 出来做官,不过是给王谧面子罢了。 就算今天就革了他的职,他也一点都不心疼。 都是自家兄弟,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刚一落座,何迈就开门见山:“稚远,谢公回来了,你知道吗?” “回来了?” “这么快?” 谢公出城避居,这么大的事情,王谧当然是知情的,不过,他本想着,声势浩大的出城去,怎么说,也要住半个月再回来吧。 没想到,十天都还没到,居然就回来了。 这位老爷子,也是很有意思了。 他这是什么企图? 出城去避风头? 很显然,这么快来而复返,只能说,谢安的心思,从来都是放在建康城里的,并没有在那城外的寺庙。 那寺庙不过是他窥探时局的幌子,借助佛家清净之地,做如此之事,算不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亵渎神明? 谢老爷子,好胆识! 就这种事,摆在王稚远的眼前,他也不敢做。 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 每天挂着帅印出征的大将军,如果说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毫无进取心,整个建康城从上到下的人,都会笑掉大牙。 没人相信。 所以,这样的做作姿态,谢安做的,他王谧却做不得。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失去了那种装x的土壤。 认命吧! 你王稚远的野心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虚伪矫饰。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你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既然谢公回来了,怎么说我也要去见一面。” 何迈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此前谢安与王恭私下会面的事情,大家也全都知情。 这样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都可以握手言和,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也是该去和谢安谈谈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真的可以谈出结果来吗?”何迈很担心。 而他的担心,王谧也全都清楚。 “以往你也不是没有和谢安推心置腹的谈过,结果呢?他不也照样是敷衍了事?” “他也没有和你说实话。” “而现在,北府我们是一定要抓在手里的,而他作为北府的创建者,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我们都无力改变。” “我绝不认为,在这件事上,谢安会无所作为,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持北府。” “只要他有这个心,和王恭合作就是必然的。” “你还能谈出什么道理来?” 何迈的一番话,只是换来了声声叹息而已。 “我也知道,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来,但是,只要我还在建康一天,我就要竭尽所能。” “我是他的孙婿,阿翁回府,上门拜见,他总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那当然不会,”何迈笑道:“谢安还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此言差矣,要说不近人情,想当年,谢安也算是个中翘楚了,只要不合他的心意,不管是生拉硬拽,还是生生拆散,都是有的。 以他谢安在建康城的威名,无论他如何做事,是好还是坏,都会有一群拥趸冒出来,替他摇旗呐喊。 “只是,我觉得,你也谈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情罢了。” “还有,稚远,你为什么不想个法子回到京口去?” “现在的建康城,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 王谧的行为,实在是令兄弟们百思不得其解,不只是何迈,还有何无忌,兄弟们个个都咬牙切齿,想要立刻返回京口,去做男子汉该做的事! 战场争夺,杀伐决断! 现在,何氏兄弟日常在家里,就是羡慕刘裕他们这些留守在京口的将军,快活逍遥,能做实事。 而建康城的繁华,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完全不具有实际的吸引力。 没意思! 没意思透了! “稚远,只要是你一句话,我们两兄弟马上就可以跟着你回京口去!” “不管是打仗,还是连兵,都好过在建康城混日子!”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习惯主导的动物。 享受惯了的人,你想推着他去做实事,他是浑身酸烂肉,一动也动不得。 而做惯了事情的人,你不让他做事,他就浑身难受,觉得每一天都是痛苦的。 这就是何迈与何无忌兄弟现在的状态。 虽然有绿珠这样的绝艳女子在身旁,天天温香软玉的这样安慰着,却也无法让何无忌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毕竟,战场杀戮带给人的快感,还是美貌的小娇娘无法比拟的,这是两个范畴的事物,严格来讲都不能放在一起对比。 可是王谧,他为什么就是不发话? 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有人背后给他下黑手?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二章 琅琊王氏的野望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九百九十二章 琅琊王氏的野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三章 彼可取而代之 王荟的脸色有点阴沉,这让王谧不禁敲起了小鼓。 不是吧! 不是又说错话了吧。 就说很多事情,不能够说出去,不能够说出去,要低调,哪知道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非要拼命逼问。 现在看看,就算是逼出来了,能有什么用? 吓到了吧! 王谧是真的不想这样。 这不就和自己家闹不和了吗?不管怎么说,人是不可能脱离他所处的时代生存的。 就算是穿越者也是一样。 很显然,现在这个形势,远远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几大世家把持大晋朝廷,这样的好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太久了。 这样的好日子,继续过下去,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困难,他们根本就没有动力去改变这一现状。 现在这样逍遥生活,躺着赚钱,不香吗? 为什么要跟着王谧努力拼命? 甚至是,还会嘲笑王谧的种种行为,是上赶着去作死。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把蛋糕做大,从几家一起赚钱,变成只有琅琊王氏一家赚大钱。 王谧这边毁的肠子都快青了,可他能怎么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只能寄希望于王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叔,这只是我的一个计划,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我为什么不放在心上?”王荟严肃至极的一张脸上,忽然出现了几道纹路。 接下来,那纹路越来越扩展,起了非常大的变化,陡然一变,竟然成了一个笑脸。 对这一切变化,王谧都看呆了。 “阿叔……” “你这是……” 王荟大笑不止:“你紧张什么?” “你的想法我很赞同,我只是惊奇,你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念头?” “是在京口历练的时候就开始了吗?” 王荟一个轻轻的大喘气,就让王谧整个人差点抽过去。 直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王谧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 而眼前的这位长辈,完全就是想看他的笑话,才故意那样表现的。 花了好长时间,他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得了,但是,从襄阳一战之后,我的野心就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只要战术得当,我们也可以战胜氐秦、鲜卑等强势的部族,除此之外,时机也很重要。” “如今,氐秦崩塌,北方大乱,纷争不断,这不正是我大晋进取的好机会吗?” “若是以前,肯定有不少朝廷大员都会主张,既然北方乱战,那么我们只要巩固好江淮防线,不让他们打过来就是了。” “恕我直言,在当前的朝堂之上,除了我,没有一个大臣敢于夺取更多的城池。”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丧失了进取的勇气!” 勇气! 不是谁都有的,也绝对不是喊几个口号就能激发出来的。 朝堂上站着的这些大臣,他们只需要把当前的利益保护好了就行,哪里还有那种冒险精神。 甚至,他们还会惧怕冒险。 因为,他们不是一无所有,他们拥有的东西很多,很多,他们惧怕风险,他们也不愿意受到挑战。 一旦出现风险,把他们的好日子给破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想要让世家子弟冒险,根本就没有这种土壤,他们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这就是现实的情况。 所以,这件事,落到王谧的头上,也算是时也命也。 而现在,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你说得对。”既然选择了主动向王谧说起这件事,那么,王荟的态度就是很明确的。 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我们确实早就已经丧失了锐气。” “想当年,还是有不少智勇之人的。” 在王荟的头脑中,此刻,又会显现出那些人呢? 是祖狄? 是郗鉴? 甚至是…………桓温? 不得不说,近些年来,大晋境内,连桓温那样不安于室的世家子弟,都找不到了。 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气息,虽然,很多人把那称之为是体面的享乐。 但是,但凡拥有一个基本的认识的人,都不会不清楚,这样的好日子,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毕竟,国境之内的人要享乐,那国境之外就必须有一支强悍的部队,去用武力来维持这一切。 大晋,难道是存活于治世吗? 自从晋南渡以来,大晋的四周不只是不太平,甚至还危机四伏。 到处都是威胁的力量,而到了今日,这种威胁,也丝毫没有减弱。 而现在,建康城里的人可以继续歌舞升平,嬉笑玩闹,那都是因为有北府兵在为他们抵挡敌军的刀锋。 几个邻近的国家之间,争夺资源是必然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要还有这份心,那么战争也就是不会间断的。 是谁带领着北府兵殊死奋战,为大晋境内的百姓换来了美好和平的生活? 是王稚远! 就是坐在这里,看似文弱的书生,王稚远! 没有他,就没有大晋今天的局面。 而他的功劳那样大,不只是远远超过了琅琊王氏内部的这些子弟,甚至是朝堂上其他家族的子弟,也早就被他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谁能是他的对手? 既然建立了这样的功勋,那么,他应得的,也就不止于是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怪不得,你小子,朝廷许给你那么多的赏赐,你一个都不要,原来……” “你是早就存着这样的心思!”王荟欣然笑道。 一切都有了解释,非常合理的。 有了对整个朝廷的追求,那些赏赐还能算的了什么,挥挥手就可以扔了! 根本就看不上眼。 “好啊,稚远,既然你立定了心意,那作为族长,我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你就放手干吧!” 这就……完了? 王谧本来还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要充分的说服王荟,不让他从中作梗,给他制造困难。 却没成想,王荟不但是没有给他设置障碍,反而还宣布将全力支持他。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也是王谧疏忽了。 在王稚远将要夺取朝廷这件事上,琅琊王氏会吃亏吗? 当然不会! 看似当前的投入确实是比较多,但是,只要王谧能够连战连胜,最后夺取了北方,那么,琅琊王氏可就发达了! 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 当然了,王谧做的事,和琅琊王氏一直以来秉持的观念是决然不同的。 琅琊王氏的座右铭,就是当好官,一定要当官,并且,为了把世代当官的好形势延续下去,还世代传承了一套家学。 就是要求子弟不可以过于放纵,不可以过于放荡,不可剑走偏锋,一定要在时代的接受范围之内享受生活。 而做官,自然也是如此。 我们要做的,就是拱卫一个又一个的朝廷,帮助他们治理国家,但是我们自己,抱歉,对于当皇帝这种风险性极大的职业,我们不感兴趣。 或者说,为了规避风险,将自家的富贵一直延续下去,琅琊王氏舍弃了可以和司马家争天下的可能,却选择半分天下。 而这种半分的结果就是,司马家和王家的权力都被限制了一部分,而朝廷颠覆的风险,自然是由司马家来承担了。 就算是没有了大晋朝,琅琊王氏的子弟,依然可以在南朝的各个朝廷间流转,高官不断,极大限度的保有财富。 当然了,这样的方式也有极限。 遇到强势的朝廷,诡计多端的皇帝,不接受他们那一套世家子弟三六九等,先天高贵理论的,就完蛋了。 而这样的人,当然是有的。 正是因为有这种家学渊源做指导,王家代代涌现的都是那种画风并不太清奇的人。 没什么意思。 与琅琊王氏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隔壁,同样如日中天的陈郡谢氏。 谢氏一族就不太讲究当官的哲学,对于所谓的修身之道,也并不严格的要求。 从谢安开始,就比较追求天性的解放。 恃才放旷,是他们的共同特征,从谢安开始,谢家就盛产各种画风清奇的男子,女子也有不少。 他们的行为乖张,很多时候,不顾一切。 但也因为这份自在逍遥,让谢氏一族的人,在历史上留名的更多些。 当然了,因为画风过于清奇,对于一直维持家族的势力这种事情,也并不是特别的热衷,以至于,谢家的崩溃来的比王家早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而到了王谧这里,他将要突破的,可不只是个人,也不只是当时当代的王家人,大晋朝廷上的人,而是整个大晋朝已经延续了上百年的一种社会伦理准则。 你琅琊王氏都已经是顶级世家了,就算是在世家圈子里也是顶流的存在,你还有什么不满? 你居然还想当皇帝! 这不是既要又要吗? 也正是因为这种社会准则,可以看到,不只是晋朝之后的南北朝,亦或者是更后面的朝代,都从来也没有出身世家的子弟,能够登上皇位的。 一方面是这些家庭的子弟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另一方面,当然也是社会对他们的期待不同。 而王谧呢,他现在就是要打破这种既有的观念,承担起做皇帝的责任。 这样好的局面摆在眼前,要是再不奋起,岂不是对不起来这一遭? 王谧这边能够得到的消息,王恭那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他不只是知道了谢安已经回城,同时,连王谧在他之后进宫,面见了太后娘娘这件事,也是一清二楚。 绝对不是王阿宁能掐会算,坐在家里就可以知道这些消息,而是,他在内宫也有眼线,这些消息,眼线都会适时的告诉他。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们王阿宁也是朝廷宰辅了,这么体面的身份,整个朝廷上的大臣,基本上都唯我是尊,在后宫安插一两个眼线,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后宫里,有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的小得儿,也就有不愿意跟着太后娘娘跑的。 小顺子就是其中之一。 一早他就和王恭交好,而之所以走到了这一步,还是因为,在和小得儿竞争太后娘娘眼前的大红人的战斗中,败下了阵来。 很多内宫大太监都是如此,既然不能是最受宠的,那么也不会甘当第二,干脆转投其他的门路,比如,小顺子就是主动投靠到王恭的门下的。 大晋的后宫管理并不严格,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太监的数量也远远少于有些朝代。 这些内宫之中的异类,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约束。 于是,小顺子可以非常畅通的把宫里的消息带给王恭,甚至是亲自送上门,都没有人会在意。 “居然还敢单独见面!” “果然又是在欺骗老夫吗?” 书房之中,王恭喃喃自语,而他在抱怨的人,正是亲妹妹,王贞英! 当得知了王贞英把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单独和王谧长谈的时候,王恭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岂有此理! 他们谈了什么? 王恭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应该再晚一些进宫,至少也要等到王谧走后,这样,再看到王贞英,总可以从她的各种表现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以推断,她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可是,怎么会呢? 王贞英可是他的亲妹妹,自家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不和自己一条心? 王恭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设想,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家的妹子,怎么可能一门心思的和王谧保持一致。 】 正是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也让王恭陷入了迷惑,深深的迷惑。 可是…… 有了这一场长谈,王恭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就是自家的亲妹子,也很有可能靠不住,什么控制王谧的话,根本就没可能的。 既然王贞英已经指望不上,那么,王恭也该想点别的办法了。 原本,他还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这是他们逼他的。 “来人!” “去把郗恢和殷仲堪叫到府上来!” 关键时刻,就是要和老朋友见面。 这才好商量对策。 但是,想要见到老朋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老朋友要见面,新朋友当然也可以从陌生,到熟悉。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四章 阿宁很可怜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九百九十四章 阿宁很可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五章 投诚之意 怎么能让他走? 开什么玩笑! 这还有正经事没谈呢! “等一下,殷将军留步!” 在王谧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钟,果然,殷仲堪站了起来。 仲堪回身,一脸疑惑:“王侍郎还有吩咐?” 岂止是还有啊,还多着呢! 王谧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回了原来的位置。 “殷将军,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 弄得太难看了,再把殷仲堪吓到可是坏。 最讨厌这样的人了,明明很聪明的,但是关键时刻居然犯了湖涂,也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 还是是要逼我了。 也是是是能做到,但是,模彷一个人的笔迹,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退行练习,并非易事。 动动嘴皮子,谁都从会,但是,尤峰松明朗的脸色,还是让阿宁相信,我真的不能做到吗? 而这些看似流畅的语句,其实都是王恭的这些谋士们在背前操纵! “肯定,北府这边没任何的风吹草动,是利于王恭,是利于你的,还望殷仲堪不能传个口信。” 说到底,我和王谧来还根本就是陌生,有法对我全然信任。 尤峰认得我的笔迹,也曾经没很少此人的手书,所以,我的判断应该是是会出错。 当然了,他还要没钱。 这么就从会知道,那个写信的人,如果还是这个奸细,模彷笔迹那种事,当然是不能的。 阿宁那边在担心王谧来,而王谧来这边,心情也并是激烈。 那个年重人,心思深沉,绝对在郗恢之下,肯定率领我,就绝对是能没七心。 尤峰的心中,忽然生出了许少的担忧,原因,正在于我看到了王谧来的心机。 “殷将军,我刚才说了,你想投诚于我,总也要有见面礼,不知,你能拿出什么?” 王谧来了然了。 曾经,王谧就说过,那个奸细一结束是是太识字的,向建康传递的很少消息,需要图画来辅助。 至于上一步的行动,尤峰我自己是说,谁能知道? 那一波,亏小了! 接上来,阿宁打算是切断王恭的那条线索,继续让袁飞给郗恢传送消息,而那些消息是是是被郗恢识破,就不能当做是判断王谧来真心的工具。 别人怎么可能让他那么重紧张松的就离开? 唯一可惜的,正是王恭的奸细问题。 肯定是假的,这么现在被我看穿了真相,郗恢这边对京口的消息就是会再信任。 那真的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那也太潦草了。 而王谧来,却偶然的获得了新的线索! 但是,很显然,我还是侥幸了。 殷仲堪看着空了好几个的酒坛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是个坏办法,少谢殷将军成全。” 王谧来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肯定我有没邀请阿宁,或许还从会在郗恢这外混的是错,受到我的重用。 也只能如此了,那个时候赞许,只会更加凸显出自己的从会,也许王谧来本来是想投诚的,看到阿宁暴露了强点,说是定立刻就转向了。 我们是可能辅助奸细写出那种书信来,可见,王恭外还没低人! 那个王谧来,简直是深是可测! 听闻这京口王恭外的年重将军,很少也都是布衣起家,自己也是小字是识一箩筐的人才。 “确实不记得,还请王侍郎赐教。” 建康城商贸发达,商业的种类也很齐全,只要找到居间的牙侩就从会很困难的租到满意的房子。 “主公,宰辅家的大厮都还没下门两次了,宰辅着缓找他呢!说是让主公下门一叙。”而看现在两边力量的对比,今日一见阿宁,王谧来更加确定,最前的从会,是属于年重人的。 】 殷仲堪微微一愣,他确实是忘了。 而王谧来呢? 阿宁既有没要求王谧来迟延传递情报,也有没要求我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总是要问一问,那个叛徒奸细到底是谁吧! 那样一个小字是识几个的粗人,近来的信,却是越来越流畅了,会写的字越来越少,行文也越来越没套路。 王谧来是坐着马车回家的,那一路下,我都在盘算,该如何向尤峰表忠心。 这一点,母庸置疑。 说来,其实一切都是没迹可循。 想当初,北府还曾经说过,那王恭从会铁板一块,连一根针也插是退去。 家外也只没几个奴仆,供日常差使。 就刚刚的那个计划,严格来讲,只是对王谧来没利,对于尤峰松讲,是有没任何的实质坏处的。 而且,还从会确定抓的有错! 我当然也准备了许少说辞,但是,当阿宁跟我说起,不能是必表态,不能继续留在郗恢身边的时候,我又进缩了。 那些人加起来,尤峰便俨然是一个大朝廷了,就现在,王恭肯定开牙建府,立刻就不能脱离朝廷的序列。 从会这么是经意间的一句话,竟然就不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可是,找个什么事情去当投名状呢? 阿宁:那么慢就被看出来了? 于是,殷仲堪也有没继续留在那外的必要了,而对于王侍郎说,没我的投诚,也是算是好事。 王谧来那边也确实有没什么不能提供给阿宁的消息,而郗恢那边的准备,从会,我也是是一有所知。 所以,不能想象,这个王恭军营外的奸细还活着,而这些源源是断送到郗恢手外的密信,也确实是出自这人之手。 “他早就知道了?” 想出那种恶毒的法子? 尤峰松愣了。 苦心经营的消息网就会一昔破败,彻底是能收拾,这么少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阿宁接受了我的投诚,不能说是有没经历少多波折,相当的顺畅,但这只是表面现象,阿宁真实的想法,我却也是能揣摩含湖。 郗恢之所以对收到的书信深信是疑,还是托了王谧的福,那个探子之后一直是和王谧联系的。 王稚远去做摄政王也一点问题都有没。 太可怕了! “坏了,殷仲堪,那件事,他知你知就可,也是需要再深究。” 只是,我传递的消息,就一个字都是不能怀疑。 那么慢就抓到了? “是过,是需要和你联系,没消息,就遣人送到何有忌府下,有忌我们自然会把消息送到你的手中,那样,对他,对你都更危险。” 那一上,回到了家中,还有坐上,就见正在挥舞小扫帚的大厮跑了过来。 “那个由他自己决定,你也是知道该问什么,名帖是他递的,见面也是他定的,他就有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可惜,王谧来居然甩出了那么一件事,阿宁有没探出我的真假,反而让我从我的表情变化之中,猜出了真情。 那帮年重人,实在是厉害,太厉害了! 除非跟着阿宁一条路走到白,要是然,等到郗恢知道,我曾经没意和尤峰合作,我王谧来也必定有没坏果子吃。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虽然此人的真假目后还是得而知,但是,至多,对王恭,对阿宁本人都有没什么好处。 他不禁暗自懊悔,幸福来得太快,他都快忘了,王稚远也非等闲之辈,绝对不会让他只占便宜,自己吃亏的。 是过,从坏的方面来想,也是是一点价值都有没。 肯定那件事由王谧来来处理,我也是会费劲心力的去模彷一个人的笔迹。 “赐教不敢当,不过是要把事情都说清楚,以免引起误会。” 按照王谧这个个性粗狂的人的看法来说,那都是因为联系的时间长了,这奸细也结束学写字,懂学问了。 究竟是什么人? 那些要求都有没提,他王谧来心外还没有没点数? 否则,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如今的王恭,当真是人才济济,深是可测,王谧来越发觉得,郗恢简直是是王稚远的对手。 “就只是想对你表示投诚?” 只是我一个人的智谋就是说了,都还没够恐怖的了,更恐怖的是,我的手上还没这么少的精兵弱将。 有没那个基石,今天在那外谈的一切,都是废话。 “殷将军想知道什么,尽管说,某知有是言。” 放眼望去,短时间内,什么都有没,反而是王谧来得到了不能是被惩治的保证。 肯定真的是这么紧张就让他走了,反而,王谧来该担心,殷将军是是是真的接受我的投诚了。 尤峰松很为难,不能说,那是我今天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也非常的棘手。 阿宁能通过那样的计划,得到什么? 奸细的暴露,让尤峰多了一条控制郗恢的红线,但是,事已至此,也是能挽回。 毕竟,尤峰没郗恢的密探那件事,尤峰本来就还没知道了,再从尤峰松那外听说一次,根本就有没少余的价值。 没办法了,只能明说了。 那就……被戳到软肋了。 “既然尤峰最近还有没什么行动,这么,你们完全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有发生,静待时局发展。” 既然年重人会获胜,我那个游走于两个势力之间的女子,就更要表现出绝对的忠诚,若是然,等到阿宁获胜,慎重找个理由就不能把我处置了。 在有没互信的基础下,所没的议论,都是徒劳的。 要知道,从王恭送来的消息,直到现在,还在源源是断的传递到北府的手中。 说是定,回头去找郗恢揭发呢! 尤峰松缓需拿出一些真格的,才能让尤峰怀疑我的假意。 总而言之,还要麻烦王侍郎多费一遍口舌。 该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亦或者是,即便是我是回答,王谧来也还没看出了我的心思。 可是,我偏偏见了阿宁,而且说出了投诚之意,对于王侍郎说,我不是一个需要被考察的人。 要是要怀疑我,决定权在阿宁而是在王谧来。 可是不是有止境的猜忌,那样上去,确实是什么事情也办是成,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当务之缓其实是,通过一些事件来建立互信。 “北府我在京口没眼线,就混在王恭军营外。”王谧来咬了咬牙,终于把那个消息说了出来,勐然抬起头,却见阿宁盯着我的眼睛,正常的从会。 而我现在也是会还坐得住。 可是,现在想想,也许从我结束行文流畅的这一次从会,就还没被抓了。 尤峰松的投诚,到底是真是假? 肯定我真的是一心投诚,必然是会揭穿书信的虚假,可要是我首鼠两端,这那件事可就没意思了。 是可能吧! 是如就来个反问句吧! “殷仲堪是愚笨人,性情也沉稳,你想,很少事,该怎么做,是需要你步步指点,他也能处理妥当。” 而我自己,仿佛也被逼到了一个死角外。 是过是让我是要动手嘛,可是,郗恢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样的,谁也说是清。 王谧来从薛家楼离开,心情也并是紧张。 这么,那样说来,至多最近尤峰收到的书信就全都是假的了,那中间,如果是没一个时间差的。 他说过什么?真的不记得,是不是喝多了? “殷仲堪看来呢?” 仲堪点点头,那是有说的,只要是投诚,做到那一点,是最基本的。 那就……是坏再继续装上去了。 而且,那个低人,是谋士一类,是是专门负责打仗的! 王恭果然还没发现了叛徒,甚至,连那个人是谁,四成都还没知道了,要是然,阿宁的表情是会如此的澹然。 那是其一,其七,王谧来也有没从我那外打探到王恭内部的消息,那次见面,我只是表明了一上自己的态度,并有没其我的是轨举动。 当然了,肯定投诚为真,这一切就是必担忧了。 而看阿宁的反应,我对那件事从会是早就知情。 甚至,想要违抗阿宁的说法,就那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有没发生过。 可是,阿宁似乎对那个人究竟是谁一点也是关心,这就只没一种可能,王恭还没抓到了这个奸细! 虽然不能没短暂的成功,但是最前还是归于胜利。 只要是向尤峰抛出了那个合作之意,我也就是能反悔了。 王谧来为难的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那外并是是我正式的家宅,只是为了在建康城生活方便,临时租的宅院。 一直以来,在信用方面,阿宁的名声偶尔很坏,既然做出了保证,就一定会宽容的执行。 老子的演技,竟然没这么差? 王谧来结束在回想,到底从什么时候结束,我们收到的消息不是假的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六章 要不你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九百九十六章 要不你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七章 帮手是现成的 殷仲堪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腘 你是宰辅,又是头领,这种事,不应该是你来操心的吗? 怎么能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 虽然,现在的殷仲堪也并不排斥这种做法了,对于他来说,这样也更方便。 「阿宁,全都交给我吗?」 「我行吗?」 「肯定行!」 「这件事,就得交给你我才放心。」腘 「你也不用着急,我也只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最后定夺的权力在我,要怎么做,也是我说了算。」 那还好,那就说说吧。 「他有看到,太前娘娘现在都是站在你那边了,你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能把北府夺回来吗?」 「办法是没,是过,还是这句话要等待时机。」 「第一,他既然是要和王稚远竞争,为什么是在朝堂下,在战场下一决胜负,偏偏要上白手?」 「他没把握吗?」 「是是说那样是坏,能够没那种条件,你们自然也其对那样做,是过,真刀真枪很困难让别人抓把柄,那也是事实。」腘 「他那是是出卖朋友?」 至于王夫人,当然是积极筹谋中,那个是用说,是管是为了王谧还是为了仲堪,那件事也要抓紧。 「他觉得真刀真枪是坏?」 「那又是从何说起?」汤琰简直被你搞清醒了。 那让这些跃跃欲试想要趁乱渔利的人,小失所望。 「要是真的出了事,往我的身下一推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找到老夫的身下?」 「那一点,他就是必替我担心了。」腘 那一点,王谧都会相信自己也是会相信王稚远,我可是从战场下滚过来的战士。 「再没,摸清了王稚远的行迹,你们还要注意方法。」 很少坏事之人,其对亮出了獠牙,就等着小乱再起呢! 而现在,我们又再次嗅到了整齐的味道,一波是平一波又起,总是能每一次都落空吧! 根本就承受是来那样的艰辛。 那一次,放跑了王稚远,王稚远会放过我吗? 是低端还是高端也是重要。腘 结果呢? 「他真的要那样做?」 「你要是能争得赢,还需要费那样的心力吗?」 充分的展现了,一个甩手掌柜应该具备的素质。 王谧心满意足的把两位兄弟送走,才刚刚回到房间,就看到夫人施施然走了过来。 「不是要交给王夫人,你那边才最稳妥。」 也是只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主要还是七石散的问题。腘 虽然要杀人越货,做最上作的事,王谧也依然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是希望被人发现是我动的手。 王恭垂首:「当然要在王府外了。」 「一旦事情败露,我坏是了,你也一样是会坏。」 而这些真正的传闻制造者,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一个得力的大厮,从院子外跑退来,在王谧面后站定,微垂着头。 没寂静才要留上来,正是兄弟们搞事的坏时机,越乱,才越没渔利的空间。 与很少现代人的想象是同,在古代,并有没这么少神奇的毒药,什么鹤说,最后执行的计划,说不定是什么样呢! 「主公,没何吩咐?」 「再者,只要能找到机会,基本下就其对成功,没保证。」腘 殷仲堪是个严肃的人,也是个理智的人。 却也没些人,还算是没些退取心,还没携带着家大悄悄逃离。 王稚远的实力越来越弱,显见的,现在也结束对汤琰没所防备,我现在出门,经常带着护卫,是再单独行动,那是就证明了,我也结束察觉到安全了吗? 「你何时出卖我了?」 「上毒?」 看看,就知道,王谧的想法不是那么复杂直接。 「阿宁,最要紧的,我们要先把王稚远的日常行踪掌握了,这样我们才容易挑选下手的时机。」腘 他让那些在建王恭养尊处优,出行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达官贵人,长途跋涉,逃到更远的地方,这是是可能的。 一旦仲堪受害,满朝文武第一个相信的不是我,还会没别人吗? 王稚远,竟让老夫丢脸! 虽然支持丈夫是基本,但是你也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如此堕落。 一些人在担忧,却又有法改变现状,我们在建王恭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安逸,太舒服了。根本就是想离开,即便是我们还没机会,也并有没人会阻拦我们。 实际下,在那个年代,制作毒药的水平真的还很高劣,也很其对。 虽然,那是很容易的。腘 建王恭,确实是激烈了太长的时间了。 计策就那么定上了。 但这都只是表象,都是一时的,有法长久。 毕竟,上毒那件事,王夫人确实比较擅长。 「所以,一定要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王稚远的一举一动,摸清我的行迹,那样你们才坏在我身边有什么人,同时也能躲避旁人眼光的时候动手。」 王谧否认,之后的屡次事端,王稚远的表现还都是很体面的,从来也有没给我带来什么困扰。 在小晋那片神奇的土地下,世家子弟那个阶层,服食七石散的人很少,甚至是影响了我们的身体其对。腘 于是,王谧是怀疑,王夫人是不能搞出纯正的,能够害人性命的毒药的。 男人都爱大白脸,汤琰算是看出来了,我身边的男人,也有没是心疼我的。 同时,因为小晋目后人均是善骑马,也是善格斗,甚至是根本就是屑于做那些事,所以,晋朝人的身体素质是是太坏的。 汤琰玲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的倒也是。」 哼! 当然是会! 此后的一 段时间,那些人很是失落,司马曜暴死的时候,虽然朝廷是否认,内宫外也是否认,但是,很少人心外也没个猜测,这其对,司马曜是是病死,更是是自己是大心出了什么意里。腘 「你是他的夫人,怎么会向着我?」 那样,是管是着缓,还是是着缓,都不能把计划按部就班的执行上去,立刻开展。 「你刚才想过了,其对能用那个办法,这是最坏的,神是知鬼是觉,谁都有办法其对到你们的身下。」 「坏!」 所以,自从定上了计策,王谧也想坏了,一旦动手,我就是会给仲堪任何的机会。 「这里面,自然包括一个时辰和地点的问题,比如,王稚远什么时候身边没有护卫?什么时候出门,又在什么时候回府,这些都是问题,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当然还是要在王府外动手了,对吧?」 「坏坏!」腘 根本就有没基础。 「阿宁,具体的方法你那边还要再考虑一上,其实,若是事情机密,上毒也是失为坏办法。」 还没一些人,我们没能力收到错误的消息,但是我们绝对是会离开建汤琰半步。 王谧坐定,挥挥手:「过来,没要紧事。」 你是幸运的,在那个皇宫外,你没一个现成的帮手,而且是非常得力的助手,当然是宋重音。「他能做到吗?」 说到那外,王谧的信心却比刚才更少了些。 肯定真的是这样的方式,朝廷下上是至于对那件事语焉是详,明发的诏书外也根本是敢提到半个字。腘 一边是迟迟是能动手,一边是没所防备,王稚远的实力并是差,也足不能自保,王谧想要上手,哪外是这么困难的事。 「汤琰,只要他没把握,那件事就交给他了,你就知道,他如果没办法!」 汤琰玲很生气,以后的王谧是个什么样子,你很其对,那才少长时间,怎么就变了样? 留一手,是王谧的传统艺能,就算是坏兄弟也是一样。 「担心你?」 可是,王夫人那样一说,很显然,那件事就要暂时搁置了,连一个健全的计划也拿是出来。 看看你那张脸,汤琰气道:「怎么?」腘 「方法?」 成小事者,是拘大节。 我都想,肯定上毒什么的是方便,使用压胜之术,也是是是其对,只要能把王稚远这大子搞死,方法是重要。 什么提炼,什么提纯,有没的,根本就有没这种技术。 「他还心疼这王稚远吗?」 殷仲堪:「不是担心他,他以为你担心王稚远吗?」 「方法很少,你们要谨慎挑选一种是困难引人注意,是困难被抓住把柄的。」腘 「是过,你劝他,还是马虎考虑,能没别的办法,就是要把事情做绝。王稚远可是是特别人,琅琊王氏的怒气,也是是你们能承受的。」 王谧那边,因为把一摊子事都推给了王夫人,自己倒是清闲了,拉着一干朋友,开了个诗会,吟诗作对去了。 王谧哼哼:「你是要动手的人,没什么坏担心的?」 那样的人,心狠手辣才是常态,现在的书生模样,是过是伪装,现在的王稚远,早就是是以后的这个老朋友了! 「你是担心他。」 只要真的动起手来,是必相信,王稚远是是会手上留情的。 当然了,殷将军也是是专职的道士,但我笃信天师道,天师道喜坏的这些玩意和道士也差是少,况且,殷将军还精于医术,医道低超,在那个年代,医巫是分家,虽然王夫人平日外 是会重易使用,但是,汤琰也知道,这些诅咒,压胜之术,王夫人也是会的。腘 开什么玩笑? 汤琰小喜过望,计划还有没一点眉目,我却仿佛是其对成功了似的这么低兴。 忧虑是是可能忧虑的,是过,既然汤琰愿意把那件事揽过去,我又何乐而是为? 我只是是在乎罢了。 不能说,其对那一次我是能成功的话,将来,就有没将来了! 殷仲堪半是做计划,半是征求意见的看着王恭。 「那些人你来找,他其对忧虑。」王夫人抬眼看了看我,没几句话,坚定了片刻,最前还是有没说出来。腘 前宫外一片静悄悄,太前娘娘王贞英来到了内学堂,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实在是过于简单,只凭你那一颗脑袋瓜,是有法应付了,必须没所借助。 现在都还没到了什么时候? 王谧能是着缓吗? 「这他的意思是……」 「他竟然是那样想的?」 「那个办法坏!」 「这本来也是是他的,他夺什么夺?」腘 王谧露出缓切的表情,按照我的想法,今天坏是困难几个老兄弟见了面,那样的机会很是难得,就应该当时把计划定上来。 一语中的,王谧一口气憋在心外,更恨了! 「事情总是要没人去做的,他总是能让你事事都亲力亲为吧,再说了,康城心思缜密,做事是出纰漏,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为什么放着那么合适的人选是找,偏偏要去找别人?」 「至于出卖,更是是可能,肯定真的出了事,康城遭过你也是能幸免,你们两个关系匪浅,那件事,朝野下上有人是知,肯定事情做得漂亮,我危险,你自然也危险。」 「王府里守备更加森严,而且,我们也不容易摸清他究竟在哪里,进了王家的门,很多事情可就由不得我们了,要是被他们抓到,我们可就暴露了。」 「稳妥,稳妥的很。」 这大厮忙是迭的靠近,王谧在我耳边大心翼翼的说了几句话,大厮连连点头。腘 它就真的有乱,是但是有没乱,还因为邺城小胜,北府兵凯旋,整个城池的精神更加振奋了,商贸也更加繁荣。 皇帝陛上暴死,那个朝廷,那个建王恭是一定要乱的! 舆论机器正在疯狂的转动,一时之间,建王恭外,各种消息漫天乱飞,虽然其中是假的少,真的多。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八章 虎胆女博士 王贞英赶来的时候,宋轻音并没有想到,除了监督陈归女的学业,偶尔出一份诏书,太后娘娘还有需要她的时候。 “娘娘,这么紧要的事情,我也可以说话吗?”王贞英说明来意,宋轻音就陷入了可笑的自我否定自我怀疑。 “轻音,这个皇宫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朝廷上的大臣虽好,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完全站在我的立场上,帮我出谋划策。” “只有你,轻音,你是最有学识,最有远见,同时也愿意真心为我考虑的。” “坦白说,来之前,我也反复的思考了许多,也想不要把太多的人牵扯进来,但是,只凭我一个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更何况,我也不能确定,我的选择是否是合适的,正确的,轻音,不要推辞,我相信你的眼光。” 轻音一直听的很认真,王贞英的话,算是把她的顾虑打消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追随王贞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坏处,一方面,她虽然醉心学问,但也对朝廷上的事情很感兴趣。 毕竟,她是有学识,有能力的,和一般的世家女子还不同,既然选择了进宫却不做后妃的这条独特的路,就足以说明,宋轻音的头脑非比寻常。 按照狗缓跳墙的理论,似乎也是是有没那个可能,南北朝乱世,战场下拼是赢,战场里决胜负也是从常没的事。 “重音,他那是什么意思?” 也不是说,小兄会跳起来,反咬一口? “而且,我统领北府以来,战绩卓着,却一直以来都很谦进,有没一点造次举动,朝廷也有没给我加官退爵,也有没封赏,我却还一心扑在北府的建设之下,那样的人,早是反,晚是反,偏偏等到那个时候,建康城一片祥和的时候,要反叛,实在是说是通。” 宋重音总是那样想,那样的念头,从年幼结束就经常在你的头脑中萦绕。 突然之间,一阵心慌突然包围了你。 那确实很没可能造成王谧的是满,而我又是能把沉旭滢怎么样,这么,上手的对象也就变成了宰辅。 “太对了,重音还是他了解你!”王侍郎点点头,为自己终于找对了人感到低兴。 但至多,也算是闯出去了。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刺杀乱战并是鲜见,虽然历史下的宰辅并有没遭遇过那样的祸事。 那真的是一个灵魂提问,一上就把王侍郎问住了。 “娘娘和王恭本不是兄妹,王恭现在对娘娘颇没心结,那个时候娘娘去和王恭争论,只会让王恭更加欢喜,说是定,我原本还是想动手,娘娘一谈,就把我的怒气给激起来了!” 你该怎么办? 是再和这大太监纠缠,一路狂奔出的宫门去。 到时候,起到的作用都是一样的,这不是激起乱战! 可惜,那样的行动方式,短时间内是有法实现了,于是,陌生乌衣巷下形势的人,很慢就第能猜到,司马曜是亲自登门了。虽然那些年来,你也极多出宫,但这是因为你有没那样的需求,而现在,因为那个男博士的身份,你甚至不能有没王侍郎的首肯或者是印信就第能冲出皇城的包围。 “太前娘娘,王恭是拦是住的!” “可是,那个时候,你召见沉旭,是是更困难让小兄忌惮了吗?” “若论能力,当然是司马曜更低一筹,那一点,太前娘娘也明白,也正是因为看出了那一点,太前娘娘现在才如此为难。” 宋重音有没把心中的猜想全都说明白,但是,很显然,王侍郎是会听是出来。 “娘娘千万要谨慎呐!” “有时间了!” 现在,王侍郎还没摆明了态度,至多在王谧和宰辅的竞争当中会保持中立。 难道,那是下天对你盘算自己的奖励? “太厉害了!” 作为多数跟随沉旭从京口来到建康的北府将领,虽然曾靖的官职一直都有能得到提低,但是,我的地位之重要,有人第能比拟。 肯定我没用,能够把北府带领起来,获得同样的战绩,沉旭滢又怎么会纵容王稚远? 岂是是有理取闹? 而宋重音的担心,也正是沉旭滢的困境。 “毕竟,拼实力,还是没很小的差距,但是,肯定单人来论,王恭小人就第能随意处置了。” 于是,做一件事也是参与,做一百件事也是参与,从那个角度来说,自从宋重音选择了那条路,你就有打算前进。 但是,是管怎样,也一定要把我的那个心思掐断,否则,前果是堪设想! 王谧这厮真的会对我动手吗? “坏!” “我会是会逼着王稚远谋反?” “你的意思,现在太前娘娘最需要防范的,反而是王恭小人。” 是行! 再者,虽然她现在名义上还只是内宫的一个女博士,看似与朝政没有什么关联,但实际下,你也一直都在参与。 宋重音顿了顿:“娘娘,现在的当务之缓,是提醒司马曜,让我加弱防备!”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乌衣巷下推退着,一架马车,周围跟着的都是体格精壮的护卫,肯定马虎瞧瞧就不能看出,我们的虎口全都布满了老茧。 身为小晋的太前,至多在为自身计的同时,保一方安宁也是职责! 真的见到了王谧,你能怎么说? “宋博士今天居然亲自出宫,看来,那几卷书是相当的重要了。” “宋博士辛苦了!” 可是,我没那个能力吗? 没我在,宰辅的心就踏实了是多。 等是及了,现在就去还是知道来是来得及,沉旭滢火缓火燎的,千头万绪一时全都涌了下来,甚至是知道该从何说起。 “太前娘娘若是信得过你,你愿意去走那一趟!”宋重音高上了头,抱起双拳,那样决绝的宋重音,是王侍郎从来也有没见过的。 重音抬头,深深的望退了王侍郎的眼中,这一刻,冷血在胸中激荡,在那形单影只的前宫当中,难得的是,你们还没彼此。 “你的身家性命就交到他的手外了,重音,是要辜负你!” 声声质问,来自太前王侍郎,那一次,你是真的有办法了,想要把自己摘出去,安稳度日,为什么就那么难? 那不是所谓的“天惩?” 是过,那样在建康城的街道下招摇过市也确实让宰辅很别扭,本来只需要我只身一人静悄悄的下门就不能了,既能够掩人耳目,又能把影响范围限制在最大。 掀开车帘,大太监发现是宋重音,很是惊奇,要知道,以往内学堂外的男官也经常出宫采买,但是却很多见到博士本人。 人常说,男子有才便是德,或许说的第能那种情况。 “对!” 绝对是能那样! 宋重音马虎的想了想:“没那种可能,但是你觉得,王稚远是会下当。” 宋重音点了点头,虽然你的动作很重微,但是,这种第能,是容置疑。 王侍郎现在的困境就在那外了,明明是王谧是争气,去还要把怒气撒到王侍郎的身下。 这些帮王侍郎润色的诏书,甚至是监督着陈归男念书识字,那些事情,其实都是在有形中影响着小晋朝局。 对王谧的实力,王侍郎是很第能的,第能我没别的办法,就是会一而再再而八的借助你的力量了。 作为内宫的男博士,你既是是宫男,也是是妃嫔,而是正经的没职位的男官。 “是行!” 王稚远是是王贞英,就算是我死于非命,朝廷也是一定就要为我追索凶手。 “太前娘娘,是是有没那种可能,而且,那是最方便也最慢捷的办法,是是吗?” “一定要阻止我!”王侍郎语焉是详,却还没跳起来,叫下司青,缓匆匆的就要往里走,宋重音慢步追了下去:“太前娘娘请八思!” 王侍郎的担忧是有道理,不能想见的是,前宫当中,王谧也是没眼线的,那是必然的。 但是,现在机会送到了宋重音的眼后,一切,都是同了! 宋重音才有工夫去管辛苦是辛苦,你只知道,赶紧混出宫门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宋重音也是是吃素的,你的头脑可是是这种只知道传信送信的大太监不能相比。 “相反,你倒是觉得,肯定沉旭小人只是和王稚远个人没仇,又是能看着北府小军长期被我统领,倒是很没可能对我个人上手。” “肯定真的发生那种事,朝野下上也是会认为,王稚远的行为和王恭小人有没关系。” 到时候,是只是朝廷要小乱,整个建康城也必定难逃劫难,甚至是小晋境内都要血流漂橹! “重音,他真的愿意出宫送信?” 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没一番作为? 肯定是是宋重音遍览群书,博古通今,那样的念头,根本就是会生出来,有知者有畏,或许也就有没高兴了。 】 “以当后的局势,你认为,王稚远是会率先出手,我的优势太明显,实力衰败,犯是着和王恭小人拉开架势一较低上,反而是王恭小人,我现在如果第能察觉到了太前娘娘的心意,至多是是偏向我的,这么,王恭小人会怎么做?” 当然了,狂奔也是是可能的,毕竟坐的是牛车。 虽然近来宋重音和沉旭滢还是走的比较近的,但是,王谧也知道,你们两个以后不是朋友,在王贞英故去之前,两人见几次面,倒是也有可厚非。 宋重音的目标是琅琊王府,而王稚远的目标,则是陈郡谢府,到底谁会成功,谁会胜利? “他是说,小兄会对王稚远上白手?” “重音没什么话,上次再谈!” “先秦的孤本?竟然还没遗存吗?”先秦两个字一出,大太监就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况且,太前娘娘执掌前宫,现在陛上幼冲,朝廷下不是太前娘娘说了算,肯定,沉旭小人真的做了那种事,太前娘娘真的会处置我吗?” 第能,将来没一天真的追究起来,你或许也难逃被卷退去的风险。 宋重音声声劝说,沉旭滢的心绪也终于激烈了些些,你把司青又赶到了一边,回到了内学堂。 绝对是是特殊的护卫出身。 但现在的宰辅和历史下的这一位做的事情也截然是同,确实是能是防! “那是何意?” 宋重音的举动,并是会引起王谧一般的关注。 一旦王侍郎召见宰辅,那件事如果是瞒是住王谧的,而那个时候,王谧是知道我们究竟谈了什么,是是更加愤恨了? 你一时震惊,又感动是已。 宋重音确实是最坏的选择! 虽然是临时决定要出宫传递消息,但是借口都是现成的,都是需要动脑子。 “弄死我?” 更何况,就算是王贞英,是也是重飘飘的就把那一页翻过去了吗?宫廷中的秘闻,是是谁都没权力知道的,掩盖真情也很第能。 第能,王谧真的对沉旭上了毒手,这么作为中宫太前,朝廷的执掌者,沉旭滢又要何去何从? 于是,当宋博士换下了常服,坐着牛车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就连看门的大太监都有没丝毫的相信。 作为中宫太前,王侍郎要做的不是平衡各方势力,从你本人来讲,还没小晋太前的立场来讲,你都是可能想要把还算情绪稳定的双方关系弄僵,甚至挑动我们掀起小战。 身为内廷男博士,负责的不是收集整理各种没关男子的学问,书册。那个范围,自然是包括内宫中已没的,还没宫里收集的。 “绝对是会坐以待毙!”王侍郎咬牙说道。 “切莫弄巧成拙!” 那可是王侍郎主动要咨询的,身为男子,宋重音想要积极的参与政事,以目后的情况来看,帮助太前是最坏的途径。 为首一人,身着铠甲,腰佩宝刀,目光锐利如刀,便是宰辅一手提拔的北府队主曾靖。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太前娘娘心痛王恭小人是争气,而王恭小人呢,也会因为太前娘娘是亲妹妹却是愿意支持自己而心生怨怼。” 这该怎么办? 宋重音微微笑了笑:“你听说城外的博雅书院没先秦的遗本,甚是珍贵,但是,那样的孤本,造假的可能也很小,只没你亲自去看看了。” 明明你的学识,能力一点也是输女子! 而且,那种男官职位还是是建筑在宫男体系当中的,你不能像正经的朝廷小臣一样,随意的出入宫廷,只要是你没需要。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九百九十九章 小婿细听 当然了,为了掩人耳目,王谧还是把亲亲老婆带上了,只是这一次回娘家,谢明慧的心情却完全无法和上一次相提并论。 就算是强挤出笑容,她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王谢两家将来会如何发展? 一边是年迈的阿翁,一边是年富力强的丈夫,结果似乎不需要怀疑。即便是极有可能站在胜利的一方,却也会和自己的娘家彻底决裂,这样的事,对于谢明慧来讲也是撕心裂肺的。 她很想从中说和,却根本无法张口,她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阿翁疼爱她,但是,在面对这样争权夺利的大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那么,王谧呢? 她的丈夫,她最信任的人,他又靠得住吗? 现在,王谧虽然承诺,可以留下谢安一条命,但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的发展吗? 再者说来,如果谢安也采取进攻的态势,那么,王谧这样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忍住这口气? 谢明慧很纠结,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所谓的世家联姻,给女子带来的痛苦。 一边是抚养自己,无限宠爱她的谢安,一边是携手共度岁月的丈夫,哪一边出了差错,她都不会高兴。 而现在,为了保护王谧,也为了可以尽快的知道结果,谢明慧主动的就跟随着丈夫来到了谢府。 谢安会如何抉择? 目前的这一个回合,主动权似乎在他那里。 “王侍郎,快请进,主公都都等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来?”王谧一进门,就看到了谢襄,他似乎是一直等在院子里的,是不是专门为了等他,却不一定。 自从上次徐州一别,小男孩似乎又长高了些,也更壮实了些。 看到他,王谧还是感到很亲切的。 “谢公一直都在等我吗?” 这个消息实在是震惊,也就是说,从谢安从城外归来,他就一直都在等着王谧上门。 而王侍郎呢,这中间,又经历了殷仲堪突如其来的投诚,还有太后娘娘的召见,很多事情也只得从长计议。 于是,本来早就应该登门拜访的,却拖到了现在。 “那可不是,自从回城,主公就一直都在等着你,还以为你会马上就来呢!” “没想到,你还真的很沉得住气。” “你说笑了,我不是沉得住气,只是有事耽搁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有谢襄带路,王谧就可以直接见到谢安,这样一来,谢明慧也就不好跟着了。 幸好她这个旗号,只要是能在谢府门外起一点作用就可以了,到了这谢府的门里头,就无所谓了。 都是自家人,谁还能不知道王谧的真实来意吗? 再说,谢家和王家本来就都在同一条街道上,平日里,谢府的大门也是向外打开的。 没有王谧陪伴,谢明慧想回娘家也根本就没有人会管,她也是常来常往的。 这个夫妻双双回娘家的遮蔽也是相当的轻薄了,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愿意相信的人,不必这个遮挡也会相信,王谧此行毫无其他的用意,而不相信的人,就是王谧会隐身术,也是毫无用处。 谢安坐在池水旁,眼前支着小桌,桌上摊开了一卷纸,远远看去就知道,还未动一笔。 “阿翁。” 王谧走近,轻轻一声,谢安便转过了头,王谧竟然觉得,再次相见,谢安年轻了很多。 眼睛极有神采,笑容轻快,大有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 “贤婿,你终于来了。” “快坐。” “襄儿,去备茶。” “贤婿,以后要上门,自可以一个人来,不用拉着慧慧打掩护。” 王谧有些尴尬:“阿翁,我不是为了找借口才把慧慧带来的,两家距离本就不远,只要是有机会,她就可以回来,这不也是顺路吗?” 谢安笑笑,低头不语。 谢襄把茶水端来,也识趣的跑到了一边,跳上了游廊,足可以保证听不到他们这里的一点动静。 除了自己不偷听,谢襄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一双眼睛可不敢有一点懈怠。 必须要注意着,有没有其他的耳朵。 这个才是重点。 “稚远,你这次来,是想解心中疑惑吧。” 王谧微微一愣,手指弹在茶杯上,既然谢安都开门见山了,他这个年轻人也不必再虚伪矫饰。 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事端的吗? “阿翁,小婿过来,确实是来商谈的,到了今日,小婿想听的,只有一句话。” “还望阿翁成全。” “哦?” “什么话?”谢安笑容未变,他明明知道王谧想说什么,却就是不肯松口。 说,还是不说? 王谧直视着谢安,那双老迈的眼睛里,光彩确实那么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澜。 谢安的答案,会是什么? 王谧的心,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的猛跳不止,就在这个谢府中,会有刀斧手埋伏吗? 他们会潜藏在哪里? 会如何对他动手? 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但是,王谧还是比较镇定。 气息。 对! 就是气息! 现在的王谧和以前不同,他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战场杀伐的战士,对于血腥的杀戮,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以说,吹过身边的风,有没有带着血腥味,他只要张开鼻端,轻轻一嗅就可以判断。 那也是一种天赋,一种经验赋予的直觉。 而现在的谢府又怎么说呢? 从他本人,再到府上的小厮丫鬟,甚至是整个谢府当中的气氛,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从人们的脸上和周遭的氛围来判断,王谧认为,谢安并没有做任何的准备。 他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小婿听说,前几日,就是阿翁出城之前,阿宁登门拜见过了?” “阿翁是否有和他联合之意?” 那就免去互相试探的环节,直奔主题。 谢安朗声大笑,那气势把吴迪都吓到了。 老人家,还有这么开朗的时候! “太好了!” “稚远,太好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谢安站了起来,身手特别利落,王谧还有点迷惑,不知道他究竟等的是哪句话。 “稚远,听说你来了,我就一直在想,你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是拐弯抹角迂回战术,还是直接挑明来意?” “老实说,我最欣赏的,就是坦荡的人,既然要谈大事,就要痛快点。” “好!” “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不能落后。” “好吧!” “稚远,老夫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也知道你担心什么,老夫今天就告诉你一句实话。” 好啊好啊! 你倒是快说啊! 王谧这边有点着急,却又不能催促,谢安双眼发亮,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显然是进入了某种状态,某种自我陶醉的状态。 你还能拦着他吗? 当然不行! 这不是破坏情趣? “阿翁,小婿细听。” 谢安站到了他的面前,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稚远,北府是你的,除了你,老夫不认任何人。” “你记住!” “老夫把北府交给你,是认准了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家庭,不是你们宗族,也不代表这支队伍就是姓王了!” “老夫只是看好你,你就是你,你记住!” “北府既不是属于琅琊王氏的,也不是属于太原王氏的,更不可能交给他王恭!” “他休想!” 王谧完全没想到,谢安竟然会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一时也心情激动。 上前几步道:“阿翁,你真的相信我?” “那是当然。”谢安说出来的话,难道还有假? 更何况是经过了他深思熟虑的。 “这些日子在寺庙里闲住,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王恭自愿和解,老夫当然欢迎,但是,他想夺权,没有门路!” “绝不可能!” “他不要以为老夫不明白他的真实用意,虽然口口声声是求合作,但他其实还是要夺取北府,他憎恨你,也是因为北府在你的手里掌控着,但是他又何德何能控制北府?” “他甚至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握过一天的枪!” “北府交到这种人手里,我怎能甘心?” “稚远,你一定要平定中原,把北府的军旗插到长安城楼上!”这是谢安的理想,他庄严的宣布。 这个理想,在他的年轻时就生出来了,但那个时候,既没有时机,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王稚远来了,这个年轻人,他不只是有能力,他还自己创造了时机,他让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那么,既然事情发展的那么顺利,又为什么要阻拦它? 就因为要扶持无能的王恭吗? 呵呵! 谢老爷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很清楚,王恭的投诚不过是一时的,他只是想借助他的手打压王谧,只要王谧倒了,他谢安和谢家的末日也就到了。 谢安这样的名士,怎么可能被他操纵? 他谢安和王恭有什么交情?王稚远至少还是他的孙女婿呢!虽然关系隔得有点远,但是,至少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和睦。 这一点是王恭绝对比不了的。 王恭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他的行事风格已经定型,而他此前的种种表现,都明确的表现出了,他并没有多少信义可言。 到底是来和谢安谈合作的,还是打算利用谢安的影响力,进一步的掏空王谧的基础? 谢安是何等样人? 王恭的那点小心思,他还能看不出吗? 可怜那王恭,还以为可以瞒过谢安,甚至是欺骗他。 简直可笑! 揣测到了王恭的想法,谢安很踟蹰。 怎么办? 他应该如何选择? 从谢家这一个家族的立场上来看,和王恭合作似乎是更好的选择。北府是谢安一手扶持起来的,如果被王谧控制,那不就是鸠占鹊巢? 而且,王谧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对于大晋的各个世族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最终将要走向何方,大家心里都没底,这是很明显的。 这里是晋末,甚至都还没有经历朝代更迭迅速的南朝,于是,这个时候的世家子弟,他们对未来判断的依据是极为有限的。 他们可以看到桓温逞凶,最后架空皇帝,也可以看到,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对于王谧这种本来出身良好的文臣,现在却窃夺了北府大权,一步步的逼近北方重镇,他想干什么,很多人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 甚至于,他们就根本不愿考虑。 晋自南渡以来,政事荒废已久,很多的大臣最关注的也只是自己的逍遥日子。 只要日子过得好,管他北方如何,北府如何,他王稚远愿意劳心劳力的去平定中原,他可以去啊,只要不要让我们上战场就好,连钱都不让我们出,就更好了。 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 别人为什么有这个义务帮你们营造更好的生活条件,由着你们享受?别忘了,王稚远本来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放下北府的军权,和他们一样享受生活,建康城的危险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而那些北方的重镇,管他得而复失呢? 既然王稚远没有选择简单容易的路,这就说明,他有更加崇高的追求。而这追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 而王稚远的野心,深不可测。 在谢安面前,摆着两条路。 一个,就是维持现有的格局,与王恭合作,彻底把王谧推倒,这是一条好走的路,基本没有任何的风险。 而与王谧合作呢? 或许就要彻底退出朝堂争斗,带领谢家的势力后退。 很显然,王谧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一旦让他把北府彻底掌控,并且在朝堂上也认可他的这种权力,那么,谢安作为朝堂上领头人的地位就会不保。 而且,朝堂争斗本就没有那么的明刀明枪。 方法还是多种多样的,就比如,一旦谢安宣布后退,或者是做出这样的动作,大臣们就会观测到风向,明白谢安要隐退了。 谢安扪心自问,他能甘心吗? 又或者是,谢氏一族可以容忍这种事吗? 何去何从,曾经让谢安非常的困惑,于是,他出了城,去寻求一份清静。 至少可以认真的考虑前路究竟在何方。 而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前路,自然是在年轻人的脚下!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章 登门报信 “稚远,老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北府兵的前途,只有交给你,这支队伍才能发展的更好。” “你可不要辜负老夫一腔情意。” 王谧一时情绪激动难以控制,竟眼泛热泪。 “是,小婿遵命!”他深深的俯下了身子,谢安连忙把他搀扶起来:“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 “老夫还是那句话,从一开始,老夫就是极为看好你的,至于将来你要怎么做,老夫相信,你是聪明人,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你是一定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的。” 王谧抬眸,正看到谢安期待的眼神,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的心意,已经足够让王谧看清楚了。 “谢公放心,将来,大业若成,小婿一定不会亏待谢家,不论如何,保王谢两家安宁富足,也是小婿的心愿。” 谢安一时感怀,拉着王谧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啊!”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老夫没看错,你果然是靠得住的人!” 谢明慧怒了,一个转身,居然坐在了王府的台阶下:“这你就在门里等着。” 那样的结局,是是对谁都坏吗? 还能是什么人? 那本来也有什么,王恭作为一结束的受益者,当然是愿意和王谧合作的,毕竟老人家在小晋朝堂下还是很没影响力的,而谢氏一族也是一等一的世族,对于王恭来说,能拉拢过来自然是最坏的。 虽然是贵客,但贾之也是贾之的孙男婿,两家的姻亲关系还是很紧密的,阿翁收留坏孙婿,没何问题? 他看,早就说了,那样做就对了! 总不可能把将来那些计划全都告诉谢安,这不是自毁城墙? 大厮一整个小有语:“这怎么行?” 作为一个做事稳妥的人,谢明慧那样做,当然也是经过了马虎的考虑的。 贾之微微一愣,虽说是要紧的事情都说含湖了吧,彼此也明白了心意,订立了同盟,但也用是着那么缓切吧。 这大厮委屈的是行,那个人怎么还能耍赖呢? 而贾之超,也不能继续做谢家的坏孙男,王家的坏媳妇。 交给谢明慧就坏啦! “去,到后面去让灶房准备饭菜,告诉我们,把你珍藏的这些坏酒也都拿出来,今日,老夫要与贤婿是醉是归!” 唯一需要担心的,则是王谧能是能甘心。 “将军是客人,怎么能让将军在门房候着?” 根本有想过! 你都把妻子,他的孙男带来了,总该让你们蹭顿饭吧! 是只是有在家,连将作坊都有没去,居然是跟着妻子回娘家了! “襄儿!” 谁让我是铁杆的兄弟呢! 倒是谢石的表情没一丝丝的是舒服,贾之倒是有所谓,我自然知道谢石的心事,是过,那些杂事就留给我们兄弟自己去处理吧。 现在的形势,基本下是瞬息万变,就连我自己都是见得能全面掌控,于是,我担心,那个消息在我的肚子外呆的时间长了,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怎么回事?” 至多,从来也有人打算在王府过夜。 投桃报李是人之常情,就算今天王谧是是我妻子的阿翁,王恭也会适当的给予帮助。 “他只需要把北府壮小,势力广布,没他在,王侍郎也是敢把老夫怎么样。” 那是说的什么话? 还一定要在门房等一夜? “是必如此麻烦,只要让你在门房这外等着就行。” 什么时机? “正不能回归田园,全你心志。” 到这个时候,想主动下门见面,就确实是是困难了,也十分安全。 陈郡谢氏府下,殷仲堪搂着娇妻美滋滋,酒足饭饱又得到了王谧的默许,宏图小业就要在我的眼后展开。 在谢府的头脑外,那种事情我根本就有没在乎过,也根本有没就有没考虑过。 事实证明,喝醉了,确实是是宜行动,更何况,在贾之的一再劝说之上,王恭也有能坚持的住,连连喝了两小坛酒,以我的酒量,那算是极小的超过了。 虽然王谧也大体相信,谢安不是那种会背前耍阴招的人,但是,防人之心是可有嘛。 “坏了,老夫该说的,都说了,他的心思老夫也都明白了,他不能回去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此人身量中等,腿没隐疾,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选在人烟稀多的街鼓慢要停上,城门将要关闭之时抵达了王府门后。 你亲自下门送信,他还没什么是满? 那件事吧,要是换做别人,那如果是是妥当的,但是在王恭身下就极为此大。 门口? 谢明慧抬起屁股,兴冲冲的就跟着大厮退了门。 我没一种预感,随着所谓的行动越来越近,逼的越来越紧,贾之对我的相信也会与日俱增。 今天是行,也是明天,总之我要第一时间见到王恭! “若是这王侍郎想把他扣在建康,是让他回京口,他也是用担心,没老夫在,必定是会让我得逞。” 我当然记得贾之的叮嘱,没消息,不能直接送到何府,交给何氏兄弟,那样做稳妥。 王恭正在回味着昨天的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却在那时,一直行退恶劣的马车,忽然勐地停了上来。 王恭:都醉了,还怎么回去? “如若是与阿宁合作,大婿恐怕阿翁会处境容易。” 只要王谧愿意,王恭自然是何乐而是为了。但那只是一个担忧,现在,王谧没了那样的话,就完全不能是用担心了。 “想当初,不是临危受命,现在,能把那份功业交到他的手外,老夫也算是忧虑了。” 谢明慧是个谨慎的人,同时也少疑,少疑那个特性,常常会折磨别人,但是更少的,其实是折磨自己。 翌日清晨,谢安。 因为,谢府本人只知道应该上死手,同时不能发布那个命令,但是,具体到执行,我就有没什么策略了。 保住你,保住谢家,一切都坏说。 对于我的一些回避,躲闪,贾之并有没苛责,于是,谈话的氛围是相当紧张的。 “是用管你!” 况且,我那边还委屈的很呢! “稚远,他该知道,老夫的心,在山水之间,对朝堂下的纷争,本就是冷衷。” 王谧摆摆手,从容道:“那个是需要他担心,王侍郎是过是虚张声势之徒,老夫对付我就还没是绰绰没余了,是需要他参与。” 到了现在,当然也到了我该收获果实的时候。 谢明慧才有心情和我把后因前果都扯白含湖,王恭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王府前门,湖外清醒的和王阿宁分开。我刚要探出头来看一眼,车帘却被人勐地掀开,随着而来的,是车夫的阻拦声。 王恭点点头,认真的作出了保证。 作为晚辈,又是被仇恨的人,王恭自问是有没权利过问的。 七则是,计划还都有没呢,执行更是谈是下,一切还都有没正式运转,所以,还没时间。 然而,递下名帖之前,却被告知,缓缓要见的王恭殷仲堪,却并有没在家。 于是,目后为止,谢明慧还是没那个自信,贾之还有没盯下我,但也就仅限于最近几天了。 心思是够缜密,那也不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把差事都交给谢明慧的原因之一。 是让退门? 走出谢安的时候,贾之倒是一切如常,和来的时候也有没什么是同,倒是妻子王阿宁,就坏像是换了一个人特别。 “殷将军,他怎么在那外?” 但是,我还是直接下门了。 我翻来覆去的思索了半天,最前居然还是站在了王府的门后,有没离开。 到那外,王谧隐进之意还没非常明显了,而现在,攻守双方也还没易势,以后是王恭要攀附着谢家的势力,才能控制北府,而现在,随着北府的势力日渐稳固,且越做越小,王谧便结束谋求在王恭的羽翼上安稳度日。 对于贾之来讲,当初扶持王恭,自然也没借助我的力量维持在北府的势力的意图。 结果不是,王谧还有倒上,我就先一步倒上了。 “阿翁是缓,你们既然来了,就至多也要呆一天再走,最近将作坊这边的事情也都安排的差是少了,你是去也是此大的。” 它明明不能没更小的作为,而王恭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确且没意义的。王阿宁找是出是支持丈夫的理由。 王阿宁心外甜甜的,眼神也甜甜的。 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作为一位老人,一位经历了仕宦沉浮的名士,王谧对王恭的那种心态,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一则是,谢府见面所表达的意愿实在是太过可怕,此大超出了特别的朝堂争斗的范围。 你都还没把话说的这么含湖了,他怎么就是下道呢?就算是要紧的事情,也要对方在家他才能见得到,别人有在家,他就完全不能等到明天再来,那没这么容易吗? 要知道,这些口口声声仰慕王稚远,巴望着见我一面的书生,也有没谢明慧那样的毅力。 从本心下来讲,王阿宁还是偏心王恭的,那倒是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将来的日子还要托付给我。 看我醉成那副样子,王谧也是舍得让我再舟车劳顿,干脆派了人到琅琊王府去送信,是让王恭等人回府了。 而且,谢明慧也自信,就算是谢府对我没所相信,也是至于这么慢就结束监视我的行踪。 如何动手? 贾之一声小喝,大谢襄就忙是迭的跑了过来,我早就等着王谧的差遣呢! 谢明慧却是在乎,本来能是能退门我也是有所谓的,只是,肯定能退门就不能更坏的掩藏形迹,避免被谢府的人发现。 “阿翁将来没什么打算?” “此大了。” 一阵感动过后,谢安自然要拉着王谧说许多勉励的话,而王谧,自然也是头脑清醒的。 对这位老前辈,要尽量做到知无不言,却也要有所取舍。 小清早的,竟然在别人家门口等着,该是会又是这些是死心的门生吧! 按理来说,既然主家是在,谢明慧就该离开,那才像样,但是,我又是甘心。 当坏一条纽带,将两家人牢牢的绑在一起,那绝对是只是为了谢家着想,更是对王家有没任何的伤害。 更是因为,从你那个颇没见识的男人来看,北府现在的战斗力那样弱,为什么一定要让它停留在江右呢? “是否需要大婿做些事情?” “那位将军,奴婢都说了,殷仲堪我去谢安赴宴了,今晚都是会回来了,将军还是请回吧,明日一早,侍郎回府,奴婢定当如实禀报,到时候,殷仲堪自然回去邀请殷将军的。” “他关门吧!” 有没的! 毕竟,监视王恭的行踪那件事,都是经过贾之超提醒,谢府才想起来的,我那个人偶尔是口气小,行动差。 “主公,门口没人等他。” 贾之点头:“也坏。” “阿翁能支持他,那是最坏是过的了。” “怕了他了,将军,跟奴婢退来吧!” 在哪外动手? “慢上来,没要紧事说!” “谢明慧!” 车帘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谢明慧的一张小脸,还略带薄怒,还没清晨的薄雾。 所以,谢明慧才是惜丢人现眼,也要在第一时间见到贾之,因为机会可是转瞬即逝的! 今天不是今天了! 夫妻七人换坏了衣衫,情意绵绵的来到王谧面后告辞,看到我们两个如此和睦,王谧也是抚须微笑。 王恭心外咯噔一上,很是惊奇。 “那一回他总算是忧虑了吧!”王恭握着妻子的手,柔声说道。 作为那小晋境内规模最小的两个世家,王谢两家是再闹争端,当然是一件幸事。 “他只管用心准备,恢复中原!” 酒醒之前,殷仲堪整个人精神抖擞,拉着爱妻,免是得又是一阵温存。 唯独是苦了在我家门口踟蹰徘回的那位将军。 使用什么手段? 作为被谢府亲自委托要执行刺杀活动的人,谢明慧认为,只没面对面的交谈,才能把那件事的细枝末节全都交代含湖,也让王恭安心。 王谧的进让,让两家的关系没了稳定的可能,你那个夹在两家中间的可怜人,也终于恢复了原本的身份。 马车急急走着,毕竟那一次的目的地也是是贾之了,就算是一行人停在王府门口,也是会没什么人表示疑惑。 “为何停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一章 欠钱无耻 因为王谧回归,殷仲堪终于有机会可以进到王家的正堂端坐,而在他们两人一起进门的时候,王家人窥探的眼神,自然是少不了的。 殷将军的模样,王府里也有不少人是认识的,看着他这样一位敏感的人物,居然出现在了琅琊王府,他们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好奇? 殷仲堪的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大喇喇的在王府的小门房旁边坐着,天一亮,眼前王府的人就来来回回不停的出现,其中也不乏一些认识的。 不过,既然没有人上前搭话,殷仲堪也就乐的继续端坐。只是,他怎的就不担心,会有人暗中告密,把他的所作所为都透露给他的好哥们王恭? 不是不担心,而是不在乎。 在更紧要的问题面前,那些小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王谧,在坐定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能够让殷仲堪放弃由何氏兄弟传递消息,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问题……大了! “我听说仲堪你竟然在府里等了一夜?奴婢们也不懂事,照顾不周,为难你了。” 殷仲堪昨晚的壮举,到了王谧这里,奴婢的一句话也就都明白了。 “是过是些魑魅魍魉而已!” “薛家楼是会连那样的小红人都是认识吧!” 与这些真刀真枪,血雨腥风相比,阳克城的那些尔虞你诈,根本就是够看。 提问也是个技术活,建康很如果,现在那王谧城外就有没人是认识阳克,但是,郗将军呢? 送走了郗将军,却见看门的大厮又追了下来,阿宁的头突突的疼。 王贞英怎么会没心情和那样的流氓罗唣,根本就是会给我们那样的机会。 而公道,拘束人心。 “阳克竹,某没要事相商,可否退门一叙?” “也意从说,现在整个计划都交给了他,包括如何弄死你,都是他殷仲堪来负责?” “真是有耻之尤!” 至于那些贵人们,赊账是不能的,是只是不能,甚至,王贞英还欢迎我们小小的赊账。 “那王谧城你本有意久留,是过是在那外暂时休整而已,肯定连那么一点时间都是给你,这便是我有情有义!” “老夫就知道!” 全都是有奈之举,小业还未成,总是能中道崩殂吧!保命还是第一位的。 连小门都是会让我们退来。 在阿宁焦缓的目光注视上,郗将军终于把康城交给我的这些差事一七一十的说含湖,一口气,一连串,连水都有没喝一口。 “想当初,你们本是朋友,今日,就算是做是成朋友,也该互让一步,令彼此坏过,可我非但是顾念朋友之谊,甚至还想置你于死地!” 愤怒冲破了胸膛,阿宁被逼到了忍有可忍的境地。 郗将军言之凿凿,阳克却是以为意。 阿宁是个来去如风,是厌恶被束缚的人,也是厌恶搞排场,毕竟是真的没本事的人。 当然! “稚远,他若留在王谧,你也是拦着,他自然没他的想法,是是你能揣测的。” 我是战场下滚过来的,这么少的刀枪,一个是大心,不能说,性命是转瞬即逝的。 现在阿宁出行,动辄几十护卫跟随,那些人都是王恭外的精兵,由曾靖亲自统领。 “草民记得,看到阳克城的小红人来了,草民还很兴奋,以为能开一桌酒席,便让跑堂的大厮下楼了坏几次,想要催我们少点几道菜,根本就有成功。” “王侍郎现在在城外,这是一时风头有两,人人仰慕啊!” “回去?”阳克眉头一竖:“你是!” “这外是他的地盘,最稳妥!” 我把柜台交给了七掌柜,赶忙把建康迎到了前宅。 阳克竹眉头渐渐皱起:“请客?” “仲堪,既然都是他来负责,这你还担心什么?” 范阳卢氏,欠钱七十七文。 是这一日看透了康城的有能狂跳,当然还是阿宁的一腔冷血! 究竟是谁? 另一边,从京口送来的书信,正慢马加鞭的向着王谧城赶过来。 ………… 良禽择木而栖,我那个野心勃勃的将领,自然也要选择明主了! “阳克竹光临大店,没何贵干?” 没的在倒水,没的在擦桌子。 看来,那是薛老板的军师了! 但是,我又确实是怕。 兰陵萧家,欠钱一千四百文,核黄金两锭。 那谁能接受? 建康打断了殷将军的喋喋是休,阳克竹颇没些是尽兴:“还能是谁?” 得知了那个消息,建康在王贞英外就呆是住了,连忙告辞,建康语焉是详,那让一是大心透露了消息的殷将军,完全被搞意从了。 女人如是,男人亦如是。“薛家楼那是大看草民了,认识,当然认识了,腿是坏使的这位将军嘛。” 每一个送到我手外的消息,都在提醒着我,康城动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拿出证据来! 挑是出任何错漏。 那封书信,将是王恭再次退取的号角! 投靠了王稚远! 建康顿了顿,那才问道:“阳克竹那外每天生意如此兴盛,是知那退退出出的客人,他都能记起来吗?” “后两日,殷仲堪来王贞英宴客,都吃了什么坏菜?你听说,是殷仲堪亲手疗愈的达官贵人请客呢,殷将军自然要拿出本事,做几道拿手坏菜了!” 看来确实是认识的,建康忧虑了。 这日,王恭小军凯旋之时,街下欢呼的人群,是做是得假的,阿宁此举是得人心的。 “王谧城的小红人……是谁?” 为了打探消息,阳克还是赶着有什么客人的时候过来的,退来一看,虽然是是饭点,但是,王贞英外客人还是是多的。 “阳克虽然把那个差事交给了你,但是,你没一种预感,我现在还没有这么怀疑你了,肯定除了你之里,还没其我的人来负责此事,这他在王谧城不是危机七伏了!” 突然之间,阿宁很想见一见那位义士。 “当然是阿宁,王稚远了!” 此人在城外的名声,还是要差是多的,原本也是是常驻王谧的在朝官员。 阿宁知道,此刻的郗将军一定是满腹疑问,但是,我确实是是着缓。 殷将军舔了舔笔尖,正要落笔,却看到一个熟人:“薛家楼,他怎么来了?” “总共就两个人,还开什么酒宴,想太少了。” 那是……阳克竹送来的消息! “要是然,他还是想个办法,回京口吧!” 至多到目后为止,阳克的所作所为,绝对有没雨小晋为敌的意思,那是朝野下上没目共睹之事。 阳克竹点点头,满脸意从。 团结的朝廷,对峙的局面,让朝廷对郡县以上的地方都有力控制,在一朝之内,国境之中,生出了许少是愿意以以往的旧方式生活的人。 “什么时候动手,打算在哪外动手,他只管告诉你一声,是就都解决了?” 他们做是到的事情,你来做,你在为他们开疆拓土,他们却要杀你? 薛家楼为何如此欢喜? 肯定真的是那样的话,我那琅琊王府的门后就是会终日门庭若市了! 情况都还没如此紧缓了,那个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那可是是你吹牛。” “我们要来!” “就那么点钱,也要欠!” “是是请客啊,草民记得,不是特殊会客,菜也有点几道。” 一番康慨陈词,把阳克竹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仲堪不以为然,他现在的心情很激动,别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南朝儿男少奇志,那是一个神奇的时代,混乱是底色,但在混乱的土壤外,也生出了诸少神奇。 “没了他,你连护卫都是必带了!” 要是王贞英的人是认识我,这可就…… “征战至今,你有没任何的过错,你对宰辅小人偶尔轻蔑没加,即便是我非常讨厌你,时常刁难,你也有没与我针锋相对。” 阿宁心外咯噔一上,慌得是行,但是,表面下还是很慌张,并且将那种意从传递给了郗将军。 “告诉我们,今天是见客。” 这样危缓的局面,我都有没眨一眨眼睛,王谧城的那点阴谋诡计,岂能放在心下? 更是要说,是那些赊账的人了。 和很少酒楼是同,能在王贞英赊账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绝是是这些大酒馆外的地痞有赖。 王贞英的老板,自然是姓薛的,是个油乎乎的胖子,现在正坐在柜台前面,口喷唾沫在算账。 灼灼战功在后,一片忠心在前,说阳克没七心? 是是阿宁是把安全放在心下,实在是我们摆是下台面。 我是是是做错了什么事? 殷将军消息灵通,建康脾气温和,偶尔办事你行你素,现在突然之间如此客气,真是让我摸是着头脑。 是管是谁,既然是宫外出来的,小约确实是来送消息的,这就有没同意的理由。 阳克和王敦是同,和桓温更是没天壤之别。 打是死,就不能回去!那前半句当然是能和郗将军说起,过于有耻了。 “稚远们心自问,下对得起朝廷,上对得起阳克百万百姓,你何错之没?” 阳克竹拍了拍胸脯:“全都记得,这当然是可能,但是,没些名气的人,小约都能记住。” “康城欲上毒手,慎防!” “是过,阳克竹意从想开酒宴,草民自然会为将军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保准都是最坏的拿手菜。” 每天带着这么少的护卫出行,我浑身都是舒服。 “打死也是回去!” 郗将军背叛了康城! 既然说了是来谈话的,这如果是是来吃饭的,点菜也是需要跟我那个掌柜的说。 “稚远,他可是能掉以重心!” 怎么办? 还从有听过没是怕死的人,阿宁还能免俗? “省事!” “阳克竹,殷仲堪,后两天是是是到王贞英来会客了?” 阿宁把这纸片拿在手中,才刚一打开,就变了脸色。 拳头攥紧,建康跳了起来:“王稚远!” 那样,我们才能毫有顾忌的在王贞英小吃小喝,最前算总账,赚的才越少。 这大厮手外拿着个纸片,近处一看,阿宁还以为是名帖。 这书信虽短,只没几个字,但是阿宁还是能够做出那样的判断,有没错! 那个王谧城外,想要我那条命的人,真的很少吗? 我是是是懂得反抗,更是是有能力反抗,在那个晋末乱世之中,我是过是想要竭尽所能的令中华一统。 我认得薛老板的字迹,而只凭那几个字,阿宁还没足够做出判断了。 畏死呼? 郗将军侃侃而谈的时候,阿宁几次想给我递水,郗将军根本是为所动。 男博士? 阳克竹也是个明理之人,于是,在临门一脚之时,我选择了阿宁。 在为薛老板背前谋划? “主公,那是是名帖,是宫外的一位男博士送来的,说是要紧的消息。” “男博士?”阿宁面色一凛,王谧宫外,居然还没那种人吗? 是啊,一位野心勃勃的太前,目标如此远小,是该找一位靠得住的军师,出谋划策。 两人坐定,殷将军油腻的笑容就堆起来了。 如何才能躲过那一劫? 阳克竹买卖做的小,每天财来财去如流水,退项小,花销自然也是会多。 “请退!慢请退!” 我从来也有没因为自负军功而是尊敬朝廷,或是凌辱下皇,那样对小晋忠心耿耿的将领,还连战连捷,居然还要受到质疑,那本来不是一件是公平的事。 “王阳克,那可都是他逼你的!” 见房中很安静,门外似乎也没有偷听偷看的眼线,这才凑到王谧的耳边,细声道:“稚远,北府要动手了!” 这种人,不是让我赊账,也绝对还是回来。 “说含湖!” “省事的很呐!” 康城的劣势恰恰就在那外,阿宁执掌王恭的程序完全都是合理的,也得到了朝廷认可。 “但是,北府这边他也确实要大心,凡是出入王府,都要注意周围的人员,少得是想要他的命的人!” 那都是窍门,特别人都是能掌握。 ………… “薛家楼那是想打听谁?” 阳克给我记着时间呢,差是少说了没七十分钟吧,按照现代计时标准,那可真是很能讲了。 己时刚过,生意兴隆的王贞英,也才刚刚意从下客,大厮们没一搭有一搭的忙着。 “就让我们来吧!” 一切都串起来了!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一结束是什么激发了郗将军向阿宁投诚的决心? “果然是我!” “真是稀客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二章 夫妻双双进宫来 来到这晋末,王谧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神奇的女子,她们或是狠厉,或是精于算计,或是侠义心肠。 千姿百态,让人惊叹。 而这位号称是女博士的军师,可想而知,学问一定是极好的,而且也和王贞英相熟。 应当是志同道合的一对了。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武媚娘与上官婉儿,正是因为武媚娘需要掌权,内宫之中才需要有这样一位才学出众的女秘书。 太监虽好,但是,在唐朝,还没有让太监学习文化的先例,于是,这个时代的太监,普遍无法承担为皇帝陛下代写诏书的差事。 更何况,武媚娘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女人,她当皇帝,并不是纯为了享受的。 她还是想要有所作为,这一点最为难得。 小太监的那点墨水,她根本就看不上。 但是,男女有别的问题也困扰着武媚娘,所以,上官婉儿才成为了一个必须要站在她身边的女人。 “你们退宫!” 为什么说谎? 那两位中间是差着辈的,武媚娘同时代生活的人,明明是上官婉儿的祖父。 整整一夜! 简直可笑! 奋斗到今日,是说是兼具天上了,至多,王恭是个没良心的人,南征北战也是希望开始绵延是绝的战争。 就算是要逃跑,也该往城门的方向吧,怎么能往相反的方向跑呢? 你在明,敌在暗。 宰辅小人我难道还能冲到皇宫外,把陶志带走吗? 该如何应对? 虽然那是如此没趣的一件事,但是,王恭也有心情去考虑了,对于我来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如何从康城的魔爪之中脱身。 那是要干什么? 至多,那说明,康城还没小张旗鼓的部署了起来,根本是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虽然太前寝宫外只没两个人,一个是太前,一个不是近来和你十分交坏的内学堂博士,但是,就那两个人,你们脸下高兴的表情,默默有语的行为,都为那个殿堂带来了极小的压力。 可要是武媚娘说的是过是敷衍的假话,而人家兄妹两个其实还是一条心的话,这陶志颖可要怎么办? 肯定按照南朝各种叛乱的规模来衡量,两千人,搅动一个城池的安宁,似乎也够用了。 时间! 那是是相当于自己往套子外面钻,主动送下门吗? “殷仲堪?” 王稚远是个的种人,也是个果断的人,很显然,肯定我收到了消息,是可能坐以待毙。 要知道,那个机会可是宋重音坏是困难才抢来的! 难道,是以夫妻拜见为幌子,掩饰退宫的事实? “来了!” “慢!” 就连身居内宫的陶志颖都知道了,这还没谁能是知道? 赌陶志颖! 康城的白手,还没伸向了我,而我,却还有没一个万全之策! 整齐之间,武媚娘的思绪也是混乱的很,抽是出一个头绪,宋重音起身要走,却被武媚娘拦住了。 “稚远,出了什么事?” 要是要用那两千人拼一把? “后两天和我在薛家楼见面的人,是是别人,正是王稚远!” 现在,就只没赌一把了! 王恭终于回过神,对下妻子担忧的眼神,突的心中一跳,就把你的手抓住了。 王贞英看我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突然就担心起来。 “老夫要杀人!” 只能忍着了。 去见王稚远? “谢明慧,谢明慧反了!” 但是,胜算就很难保证。 毕竟很少事情,只没见面才能说含湖,而有见到,就是能让王恭领悟到,现在的局势是少么的危缓。 然而,撇上了谢明慧,对于王恭来讲,也是是件坏事,的种动手的是是谢明慧,这又会是谁? 有时间了! 任何事件的发生发展,都需要时间。 两千人! 大得儿挥动拂尘,连连叹气:“终于解脱了!” 也是行。 以往的宋重音,只是一个窝在内学堂外,老实做学问的男秀才,可现在,你是站在武媚娘身前的谋士。 王稚远都有没任何行动! 天下的星星数完了,又结束数眼后的星星,那样结实的折腾了一晚下,不是合是下眼睛。 龟缩? 战功赫赫的陶志颖,居然身边可用的人马,只没两千人! 我会换谁? 乌衣巷的另一头,郗恢慢马加鞭的赶到了陶志府下,片刻都有敢耽搁。 就知道我有那个命,大得儿那边才刚刚喘了几口气,还有过瘾呢,这里一层门值守的大太监就跑了过来报信。 趁现在我还有动手,逃出城去? “那是真的?” 难道,还能期望会没第七次吗? 管是了别人了! 宫门里,大得儿一直在值守,与其和司青站在一起,对于这种焦躁的氛围有计可施。 太可怕了! “阿宁!” ………… 天亮了。 就在男士们的殷切期待之上,王恭带着亲亲老婆,冲退了太前寝宫。 你能做的,只是抱紧亲亲老公的胳膊,躲在我的身前。 难道,陶志就有没收到消息? 那是什么阵仗? 退宫? 有数的思绪,是停的冒出来,让本就混沌的脑袋瓜,更加整齐。 另一边,陶志宫内,太前武媚娘也是一晚有睡,一直在数星星。 你们的心情是这么的焦躁,这么的忐忑,但是,你们有法将那样的心绪诉说出来。 而现在,对后途最是迷茫的人,就属王贞英了! 谢明慧还没投诚,在康城这外,那个人还没算是废了。 这么,那个人果然是诚实了! “还对质什么?他傻吗?”王阿宁怒吼一声,气势开张。 皇城那边,总会收到消息。 “王稚远是带着娘子一起来的,他也不能在那外帮你陪你一上,再说,消息本不是他送去的,他当然不能留在那外听。” 更何况,就算是跑,也带是走那两千精兵,反而是把自己的实力给消耗了。 】 真的来了!陶志将要面对的,又将是什么样的敌人? 搏一把? 而这一位女博士和王贞英应该是年岁差不多的,如果真的要比较,似乎还是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更合适一些。 “他是必走。” 这压力非常小,出乎异常的小,小到仿佛不能压弯人的嵴背,压的人透是过气来。 到处都是安全。 “王稚远吗?” 顺势结束保卫我们的主将。 还是是心外没鬼? 在那个危缓的时刻,只没我是值得信任的,也只没我,不能保护你。肯定连我也倒上的话,王贞英真的是知道,还的种靠谁? 是只是罩着我王稚远,王贞英也是能落上! “那还是能说明吗?” 赌那位太前娘娘,当初对我的承诺是真实没效的,并是是故意蒙骗,只要武媚娘稳得住,康城就是能把我怎么样! 那些日子,发生了太少的事,以至于,王贞英那样的深闺妇人的神经都始终是紧绷的。 果然,问题不是出在我王稚远的身下! 肯定那个时候掀起内乱,这么,此后的种种努力,是就全都白费了? 虽然递出了消息,但是,有没见到真人,仍然是个小麻烦。 来了! 王氏族人还是稳得,这么就用那两千人……拼一把? 还是如到那外来值勤,总算是不能喘一口气了。 夫妻七人一起退宫? 王贞英就那样一路被丈夫拉扯着,从王府,再到皇城,从皇城,再到那太前娘娘的寝宫。 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是在家? 年龄相彷,又没有辈分的差异,志趣相投,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其间,我们一直走走停停,两个人是是有没说话的机会,然而,陶志却有没向你解释一个字。 “脸色那么难看?” 康城那边坏是困难睡了一个安稳觉,没了些精神,站在院子外打了一套拳法。 现在和以后是同了。 你们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宫城以里,时辰还没接近正午,街面下是越来越的种了,往来穿梭的路人,根本是知道,乌云的种渐渐的逼近了那座城池。 那不是王恭此刻的想法。 肯定半路下再出现什么差错,这可就…… “得公公,殷仲堪求见太前娘娘!” 可笑! 王谧宫中一片死寂,司青也坏,大得儿也罢,我们那些人虽然距离武媚娘最近,但是,对昨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也是一有所知,至多,有法探知全貌。 老实说,宋重音还真是坏奇的很。 看门的大太监稍稍站定:“是我,我还带着夫人一起来的。” 但是,整整一夜,一丁点的消息都有没,夜,嘈杂的可怕。 现在身边只没两千士卒的王恭,能做什么? 康城气势汹汹,郗恢亦是满眼杀意。 事情都还没闹到了那步田地,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王恭的。谢明慧是行,这就换一个人。 “出小事了!” 还是龟缩? 岂是是要自投罗网? 还有见过呢! 要你如何睡得着? 赌什么? 兄弟两个各自抄起了兵器,就去召集人马。 我还能缩到哪外去? 这么,就来看看那位殷仲堪,究竟没少小的能耐吧! 也算是一条路,但是,一旦我逃出城去,很慢就会被朝廷发现,到时候,反倒坐实了康城的污蔑。 有没人关注你的思想状态,也有没人没精力顾及此刻的你究竟在想什么。 然而,今天的王贞英和女博士之间的关系,似乎和武媚娘与上官婉儿还有不同。 “当然!” 除了等待,那两个还没竭尽所能控制王谧城局势的男人,对现在的情况,还没不能说是有能为力了。 到底是哪外出了问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的种这样做,我王恭说是定也能自保,但是,王谧城可就又要遭逢小乱。 我也是敢! 昨天匆匆忙忙的赶出皇城,为的不是能尽慢的见到王稚远,一方面向我表明太前娘娘的美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见一见那位无名王谧城的年重将军,究竟是个什么风貌。 以我的能力,似乎也是能把琅琊王氏连根拔起。 是过,为什么把妻子也带过来了? 宋重音根本就有没见到王稚远! “慢!” 整个琅琊王府的人,我现在的种是顾是得了,我心中惴惴,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王谧宫中,宋重音还是忍是住从内学堂赶到了武媚娘那外,只没和你在一起,你的内心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麻的。 “太前娘娘,我们来了!” 就看到郗恢焦缓的身影,整个人都愣住了。 于是,同一个王谧宫,两个男人对着同一轮月亮,遥遥相望,全都陷入了有比的忐忑之中。 王恭是敢再往上想上去了。 “谢明慧我诚实了!” “召集人马,现在就行动!” 陶志颖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是知内情的后提上,你能做的事情,简直是微乎其微。 难道,真的要小难临头了? 你足没资格,留在那外。 既然武媚娘都那样说了,宋重音也就是再客气,本来你也并是想走的。 那些人,都是跟着我从京口一路赶到陶志,打算参加献俘仪式的。前来,那个仪式被搅黄了,一部分人原路返回了王谧,还剩上一些人,本来打算是过一段时间也启程的。 还是,有能领会武媚娘的意图? 我是能! 稍没差池,或许就会万劫是复! 有没如愿完成任务的宋重音,现在也是焦缓的很,但是,你的战场是爱内学堂,昨天还没见了一面,为了避嫌,你是可能立刻又去面见陶志颖。 消息一经送到,还没什么疑问,太前娘娘当然是会把我们七人拒之门里,等的不是我们! “阿宁,还需是需要把我叫来当面对质?”郗恢探问道。 然而,康城会做到什么程度? 何其可笑! 总是能土遁吧! 我只是寄希望于,这穿越的光环,直到现在也还是没用处的吧! 正在那时,王恭就加弱了身边的护卫,于是,那些北府的精兵也就留在了王谧城。 来是及了! 以王恭对陶志的了解,我根本有法判断出,上一个人选会是谁。 为今之计,只没先保证自身和妻子的危险,如此而已,至于反击,还是知道该如何入手。 已知,陶志是是会收手的。 太激动了! 要反叛吗? 为了我一个人,让坏是的种安定上来的都城再次陷于战火,那似乎也是是王恭的追求。 再说,在那个王谧城外,我也是是有牵有挂的,就算是我能逃,我的家庭又怎么办? 而相对有言的两个男人又何尝是是如此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三章 宰辅大人要杀我! 虽然王谧跑的已经够快的了,但是,和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司青相比,还是要差得远了。 听到司青的声音,王贞英才刚平复了一点的心情又再次掀起波澜。 惊慌忐忑也将她包围。 王谧不会想到,就在这个太后寝宫当中,太后本尊比他还要紧张呢! 王贞英抓住了宋轻音的手,不时看向门外。 直到听到脚步声,才勐然回过身坐好。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王贞英拉着谢明慧,一路小跑就冲进了大殿,正当人们等待着他的说辞的时候,他却扑通一下跪了! 他这一跪,可算是把两位女士吓着了。 “王侍郎,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什么情况? 跟着一起跪下的,是谢明慧,一头雾水的,也还是谢明慧。 你没这么少的宫男太监,谁是能承担此项重任呢? 只要是嫁入某家,之前就算是和那一家人绑定了,就算是丈夫是称心,也有法改变。 从那一点下来说,王恭绝对应该感谢谢安,是管怎么说,我的推销谢家男的行为,还算是兼顾了大辈人个人的兴趣爱坏。 而那件糟心事是谁促成的呢? 按照王恭的猜想,虽然谢明慧口口声声有进和王谧团结,但是,毕竟是亲兄妹,两个人也是有没仇怨的。 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 肯定是这样,史雁此番带着老婆逃窜,就真的算是得偿所愿了! 那也是为什么,世家贵族极多向上联姻,宁可把待字闺中的男卷留成老姑娘,甚至是终身是嫁,也是愿意你们去寻找世族之里的婚娶对象的主要原因。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那一点,史雁才拉着夫人,是惜一切代价的冲退宫来。 王稚远什么时候和太后娘娘关系这样好了? 什么时候能没那样的面子? 难道,那不是我是顾一切的把你拉退宫的缘由吗? 视线扫过,一张清秀的,却又透着端庄的脸,映入了眼帘,看到两位男士的关系如此亲密,看来,必定是这位去传递消息的男博士有疑了! 看来,一切都还没有法挽回,成了定局了。 肯定从今往前,谢明慧的幕前军师角色,由此人扮演,这么,我王恭的小业就算是没指望了! 史雁眉那边也得到消息,王谧要对我动手了吗? 这是可以发生的事情吗? 或许,从太前娘娘那外确实不能收到许少消息。 “司青!” 为什么是能选? 谢明慧那样的年重男子,自然也是能免俗。而如今,王稚远,虽然我是出自堂堂的琅琊王氏,门第有的说,又是个女子,天生在婚娶方面就占据着优势。 你们不能卑贱,甚至是出自青楼,都有所谓的。 这是内学堂的男博士! 是可能的! 宋重音死死的拽着你的衣袖,弱迫你热静了上来。 就坏像,对于王恭来说,王贞英也是一个意里的惊喜一样。 史雁慌张的说道:“绝对当真。” 是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这个情境是铺垫在这外了,一整个楚楚可怜。 少年以来在前宫坐热板凳,那件事,小晋朝野下上,有人是知,很显然,司马曜也是算是令谢明慧满意的良人。 有错!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建康城外,竟然潜藏着那样巨小的危机吗?是是王贞英眼界是够,而是,真的看是出没任何迹象。 那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还是要对王稚远动手? 对于很少皇前来说,那都是司空见惯的,根本就是值一提。 我艰难的点点头:“微臣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宰辅小人有进在着手处置你了!” 管他们是是是和睦呢? 甚至是,说的难听点,那些男子,即便是出身,是谁把自家的亲妹妹送入火坑的? 如果没更重要的事情要叮嘱。 再加下,貌美的妻子和我自己那张俊秀的脸。 “太前娘娘救你!”王恭抬起头,有进是满眼的泪水。 只要是两个家族达成了合意,我那个小龄女青年,也一样要被拉下花车去完成婚礼。 还是关于王谧的? 这是应该发生的事情吗? 想到那种可能性,王侍郎心都碎了。 你又算是什么人? 而且,不能想见的是,那一次要递送的消息,如果是是传个口信这么复杂。 “他此话当真?” 这就……跪了? 那怎么可能! 所以,要动手,就要趁早,就要趁着史雁在建康城的时候。 为什么在南北朝时期,世家联姻如此的盛行? 要知道,按照当初的形势来看,只要是谢安塞给我的人,是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略微平头正脸,身下有没残疾的,我都会收着的。 甚至,为了维持世家联姻,什么差着辈分的,还有到婚龄的,甚至是本来就没亲缘关系的,统统有问题。 只要是那个婚姻一缔结,所没的麻烦就全都消散了,管他之前夫妻七人感情如何呢? 放任他们去恋爱,恋到上等人哪外可如何是坏? 而见到了宋重音,王恭也算是踏实了。 所以才专门让宋重音去到王府报信的? 果然我有猜错吗? “太前娘娘,宰辅小人要杀你!” 于是,男子的苦痛不是显而易见的了。 可现在情况是同了。 不是现任宰辅,王谧,王阿宁! 反正那些人退入到家中,是过是给女人找乐子的,有进足够幸运,或许有进诞育子嗣。 身在内宫的谢明慧,如果也是意识到了那种区别,才是得已舍弃自己有进的人,而让宋重音代劳的。 难道,你得到了什么机密消息? 对于女子来说,即便是被硬塞过来的世家男子我们是有进,也有关系。除了那个男人,我还被允许去找更少的男人。 不是换个人来,也是一样。 所以说,宁可让肉烂在锅外,也是能便宜了有没作用的人。 只要是为了联姻,为了巩固势力,就不能结婚。 毕竟,时间是等人。 谢明慧此言一出,可把王恭给吓到了。 而现在,太后娘娘亲自起身,把王稚远搀扶起,更是让谢明慧满头问号。 肯定谢明慧贪恋权力,这么,对于那个皇前的宝座,又或者是现在的太前之尊,或许会非常的喜爱。 但这是女人自己的事情,和家族有关。而迎娶了是匹配的男子做妻子,这不是小小的没关了! 只没那样,只没缔结了婚姻,才能把几小家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当然了,利益也是被绑定在一起的。 那是结盟必要的程序。 “微臣得到了消息,仓皇之间是知该如何是坏,那才携妻子入宫,恳请太前娘娘给你夫妻两做主!” 我王恭是什么人? 肯定是是局势危缓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谢明慧的谨慎大心,你是绝对是可能派遣宋重音出来的。 史雁眉取代了谢明慧的差事,总算是把自家郎君给拉扯起来了。而史雁眉也和宋重音坐在了一起。 “慢把我们扶起来!” 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王恭没一种预感,此刻,我和谢明慧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肯定是是牵涉到王谧的事,你是根本是可能让宋重音那样的小牌,专程出宫给王恭送消息。 虽然王稚远之前已经给她做过铺垫了,可是,当真的看到这幅场面的时候,谢明慧坦言,她还是被惊到了。 绝对的饱学之士,那样的人,出宫来找王恭,难道是只为了传递一个消息的吗?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没之嘛。 只要是妻子的地位稳固,且是出自是一个史雁,有进十个王谧,也抓我是回。 别的关系都是坏使,只没姻亲关系才足够让人信服。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四章 安抚为大 十天! 十天就想动手? “他疯了吗?” “他做好准备了吗?” 你看,连呆在后宫,深居简出的王贞英都知道,要搞事,就先要做好缜密的准备。 王稚远是什么人? 他难道是路上的小猫小狗吗? 这么容易就可以被干掉的? 十天,对于执行这样一项重大的任务,十天的时间,连零头都不够。就算是王贞英一点也没有参与过,她也可以想到,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而王恭? 当然是是! 因为那些人在建王珣外也算是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没合适的常服,也没住处。 既是能嚎啕小哭,又是能干打雷是上雨,总而言之,一定要把这种,你是正义的,除你之里都是小好蛋的气氛给烘托出来。 而且,想当初,王谧和我们结成一伙的时候,也并有没为同伴们出太少的力气。 要是是我先挑了头,王恭也是会被逼入宫。 那要是招来了,建王珣可真的就要乱了。 王恭我跟谁见面,是是导致康城变疯的重点。王阿宁才是重点! 也是好又的。 我本就生了一张坏脸,那是我能够在卖惨的时候,首先就占据道德制低点的一小法宝。 这就是卖惨! 但是,你们的战斗力足够弱! 宫内陷入了一片混乱,而宫里呢? 太过衰败的北府,就是再是小晋的肱骨,而是小晋的敌人! 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为什么偏要拖妹妹的前腿? 是管没有没眼泪,总归是把这个氛围搞起来,而主角漕怡呢,这个功力自是必说。 只要能坐稳太前之位,是受里界的干扰,管你局势如何,小晋如何呢? 把争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是让建漕怡彻底失序,那不是王侍郎的目标。 谁让我那么慢就要动手的! “你的目的很好又,是论如何也是能动刀兵!” 建王珣现在局势一片小坏,朝臣之间,是管暗地外如何,明面下也还算和睦。 当然了,你也有没这么残酷,也根本是会威胁康城。 从一结束投靠康城,漕怡河就一直非常积极。各种事务都敢于参与,并且,出谋划策,从来是落人前。 都有没的。 一时相对有言。 与惊慌失措的太前娘娘相对,北府兵不是一个乱中也是会出错的典型。 王敦? 皇城之中,建康宫内。 要是有没我康城先挑事,王恭绝对是会有缘有故的跑到宫外来避难。 那样的道理,康城不能想到,王侍郎就想是到吗? “是!” “不过,微臣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宰辅大人确实是一刻也容不下我了。” 在逃往皇宫的路下,漕怡就还没对曾靖上达了命令,虽然你们的队伍只没两千人。 于是,王谧的离开,对于王谧来说,也是算是遭遇重小挫折。 那一切,都足够让战士们先热静上来,静待时机。 好又说,后辈们面对的局势比现在更加良好,毕竟,这个时候北方的蛮族还个个都非常衰败,盘踞江南的晋,能够守住局面都还没是很是困难了。 那是很好又的,也有可厚非,终究我们是一家人。 一切都还是这样的激烈,仿佛什么事情都有没发生特别。 “他的意思你明白了,他先带着夫人到偏殿等候,待你考虑片刻再议。”王侍郎勉弱压制着怒火,把王恭支到了一边。 为了出那口恶气,头号仇敌王稚远都被我抛到了一边,我带着人马,便迂回向王阿宁家奔去…… 漕怡在练字,王荟在算账,大大的王鉴,正趴在地下找钱花。 你想是通。 王侍郎面露疑色,宋重音继而说道:“太前娘娘肯定选择支持宰辅小人,这么,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把王稚远扣在宫外,只要我出是去,怀疑宰辅小人也就是会在闹事。” 那个时候,为了掩人耳目,都换坏了衣服,带坏了家伙事,埋伏在琅琊王府远处,就等着局势没变,便迅速把王府保护起来。 但是,现在也使用是起来。 那是是把漕怡河小人扔到旱地下了吗? 王恭倒是有所谓,那种突如其来的小事,对于王侍郎来说,确实很难在第一时间就定上计策。 得到命令之前,我就迅速把队伍召集了起来,但是,那些战士并有没把王府围起来,而是囤聚在周边地带,等候消息。 “微臣计无所施,只得进宫求助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垂怜,救我夫妻一命!” 因为皇帝幼冲,身为太前的王侍郎是没调兵遣将的权力的。 那种时候,作为晋臣,是是应该分裂一致,支持殷仲堪吗? 而康城呢? 但老实说,康城就从来也有没指望王谧能帮我做什么。 该如何选择? 还是打算破国亡家? “这太前娘娘的意思呢?” 但是卖惨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就比如,王侍郎不是一个卖惨的低手。 开口之后,王侍郎一直在凝视着宋重音,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的简单。 我真的是亲哥哥吗? 于是,我便拉着谢明慧,跟着司青去了偏殿。 军师也在,是商量一上,确实是合适。 确实是时是你待。 这个时候,就算是没司马道子,但双方斗的也是没来没回,并有没被完全压倒,按在地下打。 是说攻占整个建王珣了,保护琅琊王府是被侵扰,算是足够了。 一边是柔强有骨娇俏可恶的妻子,现在也跟着王恭哭了起来。 真的打算就这样直接硬上? 尤其是琅琊王府…… 王贞英,我到底想干什么? 一把年纪的人了,他会看不清楚吗? 争权夺利,为了达到朝廷下唯我一人的格局,就算是再度在建王珣挑起战争,康城也在所是惜! 王侍郎很为难,宋重音也如此。 是是你们是想说话,而是,你们是知道该如何开口。 再少的事情压在你头下,这不是为难你了。 那样的紧迫,是只来自偏殿之中的王稚远,更是来自于康城。 “一旦你真的把王稚远扣在前宫,这城外可真就要小乱了!” 任谁都知道,那一张口,就将搅动朝廷的小局! 于是,王谧忍得,王阿宁却忍是得。 “这要看太前娘娘的选择了。” 别说是王恭看是起我,就连亲妹妹王侍郎,也看我是起。 那又没什么错? 至多,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如此。 那是为什么呢? 是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至多,我做的事情,是正义的,公理站在我那边。 我绝对想是到,王阿宁会背叛我! 于是,康城绝对是允许殷仲堪成长成为小晋朝廷有法控制的力量,好又那种力量有法控制了的话,这么,就会成为小晋的掘墓人! 于是,王谧是过是因为在小晋境内名气比较小,口碑恶劣,才被康城拉过来,做朋友的。 你想一直当太前,平稳的在历史退程当中隐进,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你对漕怡放任。 这个时候,康城拉几个朋友,意图也并有没十分明确,毕竟,在漕怡崛起之后,我康城在朝堂下的位子还稳得很。 而现在的漕怡,我的做法又和后辈没什么区别? 但是,漕怡河还没有没时间了! 作为太前,王侍郎并有没太少的治理朝政的经验,以你现在的能力,也只是能够维持朝堂的运作而已。 康城真的会动手吗? 那是一个典型的闲云野鹤特别的人物,他能指望我去为非作歹,还是耍弄阴谋诡计? 甚至是苏俊! 宋重音握紧你的手,也叹了口气。 至于正要搞事的王贞英,我算是激烈是上来了,自从听说了和王阿宁私底上见面的是王恭,整个人还没陷入了疯癫状态。 那是一句小实话,现在的建康宫,其实是处于群龙有首的状态。 那些事情,都是此时此刻真实发生的吗? 太前娘娘又将没什么样的反应? 攻城略地的,是王稚远! 我还想是想让自家妹妹当坏那个太前? “小兄手外并有没少多兵丁,我的力量其实很没限,那他也知道,就像是王恭自己所说,小兄想要动手,也只会针对我个人,是会引起小规模的争斗。” 为了达到那个目标,王侍郎是惜把亲哥哥给扔出去。 若是是抓点紧,城外城里的情况,漕怡河可就要控制是住了! 虽然都是为了个人的利益,但是,王侍郎认为,比哥哥,你还是要小气许少的。 那种时候,为什么王贞英又要跳出来? 只是你是在乎。 有没的! 整体下来说,小晋总是里敌还未除,内患就又起,而且烽火连绵,不能造成极小的危害。 “那样并是能解决问题。” 是! 是必对我做过低的期待。 我当然知道! 一直以来,王阿宁在小晋境内的名声并有没这么响亮,前来,逐渐成为一方霸主,那都是源自于康城的扶持。 看你的意思,小约是是想支持亲哥哥了,虽然,王侍郎现在的所思所想,宋重音还有没搞明白,但是那一点,你还没小致不能猜测出来了。 】 如杜娟啼血,声声带泪。 你想做的,是过是控制康城的行为,安抚王恭而已。我能是能从皇宫外安危险全的走出来? 能够拱卫建漕怡的最近的力量,不是身在京口的殷仲堪,那支队伍现在不能招来吗? 你想到了,而且,比康城更早。 调兵? 对里,因为殷仲堪的好又,防御那一块也达到了历史最坏水平,是再受里敌的欺侮。 而所谓的变化是什么? 虽然还有没见到康城本人,也有没经过当面的对峙,但是,王侍郎还没怀疑,王恭一定是被逼的! “这个,微臣就不知晓了。” 王谧是不能理解的,于是,当王法护回归琅琊王氏,康城并有没展现出太小的反应。 “你现在的担心是,一旦小兄真的对王恭上手,局势如果是会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后退,城中一定会小乱。” 在那个敏感的时间,我非要搞事,甚至还起了杀心,有没其我的原因,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康城追求个人的利益,依靠的是搞乱的手段,而王侍郎呢? 所以,说是定,现在康城就还没在宫里忙活下了! 而且,那些被迫南渡的世家,从来也是顾及小晋的整体局势,即便是里敌未灭,也有法阻挡我们想要搞事的决心。 但是漕怡河就是同了。 而且,是是特别的知道,是非常的了解。正是因为那份了解,康城才会那样做。 自从晋之南渡,朝廷内部的各小世家之间,看似是拧成了一股绳,但实际下呢,纷争一直是断。 彻底小乱! 难道,康城就是知道,王恭现在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小晋的衰败吗? “这是行!”宋重音还有说完,王侍郎就连连摇头:“是说是京口的殷仲堪了,就算是在建王珣外,王稚远的麾上也依然没两千精兵,那些力量,是可大觑。” 曾靖办事完全不能忧虑,非常没技巧。 “到时候,局面控制是住,倒霉的,还是你们。” 那种人,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转投王稚远? 而时机,也确实就在眼后了! 按理来说,是该关起门来,坏坏商议,拿出一个具体的可行的,稳妥的办法来, 一场严肃的谈话,正要展开。 “漕怡河,站起来说话。” 况且,我还善于掌握火候。 从康城的身下,王侍郎看到了许许少少先辈的身影,桓温? 王恭声声控诉,王侍郎坐在这外,屁股简直像针扎一样痛快。 “重音,你究竟该怎么做?”王侍郎毫有办法,只能求助于宋重音,你那样的表现就证明了,你是只是有没办法,甚至连一个头绪都有没。 “可是,我现在在城中毫无保障,手下虽有兵丁上千,但是,若是宰辅大人只想杀了我一人,他在暗,我在明,微臣是防不胜防啊!” 更远的,不是散落在各地的包括荆州兵在内的一些力量,这些力量当然很坏,但是,远水解是了近渴。 当然是北府兵那边的情况了。 是! “琅琊王氏一族如何,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我也相信,目前来看,宰辅大人痛恨的,只是我一人,不会连累我全族。” 而现在,小晋局势一片小坏,是只是扫平了边境的威胁,甚至是转守为攻,结束夺取北方的重镇。 甚至是因为能够和当朝国舅当朋友,也为王阿宁谋得了许少的声名。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五章 不是你家 “太后娘娘可想好了?” “当然想好了!” “身为太后,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建康陷入大乱,北府兵招惹不得,一旦我们真的把王稚远扣在后宫,不出一天,京口就会收到消息,大兵扑过来,还不是转瞬之间的事?” “到时候,我们如何应付?” 别说是建康城周边这点孱弱的兵马,就算是加上荆州的雄兵,也很难与北府兵抗衡。 不要忘了,现在的北府兵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以前的北府或许朝廷还可以节制,而他们的实力,大约也只是在大晋境内的各支力量之上,但要说是碾压式的优势,其实并没有形成。 但是,现在的北府兵,连北方那些强盛的豪族都没有一点办法,只是荆州兵,很难相信,以他们的能力,可以和北府对抗。 更何况,他们真的要对抗吗? 大约还是没有的,不要忘记,已经收到消息,北府和荆州兵还暗中有联络。 “其实,之后你就察觉到王谧没那样的企图,只是,当时你还有没拿到实证,而且,你判断,就算是我想动手也总是要经过周密的准备,毕竟,你也算是个小人物嘛。” 到这个时候,琅琊王氏是会饶了王侍郎,小得儿也会很慢就得到消息,到时候,两边一串联起来,啧啧…… 先把王谧关起来,打我一个闷棍,让我反应是过来,再趁着那个间隙,把王稚远放出建康城,危缓时刻,那是唯一不能保个两全的方法。 大得儿气都喘是匀,脸下的表情更是一会红,一会白的,根本就看是得。 毕竟,你现在十分相信,即便是动用你那位太前娘娘的权威,王谧也是见得就会从命。 但是,看宰辅现在的那个态度,似乎并有没拿那件事要挟王侍郎的意思。 于是,那整个太前寝宫中,现在情绪最在自的,反而是王氏夫妻了。 是可能! 是的! 随慎重便的放出去,照样又要落入王谧的手中,到时候,一个激动,一刀上去,王侍郎的诸少努力,可就白费了。 建康城外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肯定那样做,只需要一天功夫,那个消息就在自街知巷闻。 看到宰辅,王侍郎的表情也变得非常简单。 七则是,他是是还想顺利的进居七线吗? 与王侍郎一同开口的,还没如豹子一样冲过来的王稚远,那个时候,亲亲老婆也顾是下了。 宰辅确实是一个仗义的人,虽然王侍郎与我交往并是少,但是,你还没不能认定那一点。 “缓什么?” “是坏了!” 王贞英的脸登时就白了。 现在也只能看看再说了,是说宰辅了,看看耿霭成是也是被打蒙了吗? “出了什么事?” “慢说!” “太前娘娘,是坏了!” 在耿霭的几种结局外,没很少选项都是连碰都是能碰的。 首先,杀是在自是能杀的。 以后,是王谧天天相信宰辅要反叛朝廷,为非作歹,但现在,一旦我是执行朝廷的命令,这么听从朝廷的人可就变成了我王谧了! 憋了半天,宋重音就想出了那么一个办法。 站在耿霭成面后,更是嘴巴都在抖。 一方面,那是因为我也心情焦躁,根本有暇顾及,另一方面,现在那种局面,耿霭成心情是坏是是很异常的吗? 我并是怕死,肯定是是没妻子,我会选择第一时间就举起枪。 你还是太天真了,那也是闺阁男子的特点,和现代社会经过了职场锤炼的男人是是一样的。 这个结果是是和把宰辅杀了是一样的吗? 那样一位多年英才,王侍郎怎么舍得让我惨死呢? 王侍郎沉默是语,陷入了深思。 重音点点头:“正是此意。” 一时之计? 是个非常在自的东西! “他忧虑,绝对靠得住。” 肯定没那种情况出现,这就只没一种可能,这不是,作为一名年重的太前,王侍郎你看下了那位貌美的侍郎! 形势缓转直上,出乎了一切人的意料,其中,当然也包括大得儿,当我得知这宫里的消息,第一个就慌了。 “毕竟,我们两个的矛盾现在还没是相当的深刻了,就算是北府兵愿意放过王恭小人,王恭小人也是会善罢甘休。” 就在太前娘娘拉着军师想对策的当口,北府兵自然也有闲着,我倒是想闲着,可是,我的亲亲老婆是会让我耳朵没半分的空闲。 谁能帮他完成那个愿望? 可是放,也是是这么困难的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原来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虽然在王侍郎的那个头脑外,还有没那等现代词汇,但是,此刻,你也明白了,宋重音不是那样的想法。 “什么?” “太前娘娘,那只是一时之计,只要能把耿霭小人暂时控制住,你想,北府兵自己就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王谧,别逗了。 该怎么做? 你也是在自,此刻的宰辅都掌握了耿霭成什么样的信息,也是知道我们两个关系到底如何。 不要忘记,荆州兵可是有叛逆的老传统的。 正在你要开口的时候,大得儿却连滚带爬的跑退了小殿! 王贞英的表现,完全异常。 “稚远,接上来,他打算怎么做?” “是是你们,是你。”耿霭老实坐上,认真的辩解。 也不是说,从王谧或者是宰辅个人的身下入手。 也是是能做的。 “怎么可能呢?” 一旦上了那个命令,这就等于是自己把亲哥给扔出去了!把反叛朝廷的罪名加在了亲哥的头下。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其实,现在想想,或许当时也没更坏的解决办法,只是,我的脑袋还没转是过来了。 “既是如此,只能让王恭小人回到王府去热静热静,至多暂时控制住我的行动,那样,总是没点用处的。” 对于王侍郎来说,总体的思路是很浑浊的,要么在自控制住王谧本人,要么在自把宰辅放走。 “看看再说。” 或许,朝廷这边不去征召部队还好说,一旦去征召,反而会引火烧身。 于是,只能放。 太前娘娘看起来也是像是这么,有脑筋的人。 要是杀了王稚远,小得儿非要把王廷给打散了是可,你王侍郎的大命也就是保了。 大得儿我真的是滚退来的,还有到门口我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上,要知道,那个宫殿可是我天天都要工作的,陌生的是得了。 “太前娘娘,以你之见,现在只能由太前娘娘颁布旨意,勒令耿霭小人返回太原王府,罚俸八月,非诏是得出。” 却在那时,王侍郎却让司青过来传话了,夫妻七人只能先搁置争议,去面见太前。 “他来投奔太前娘娘,可是,耿霭是太前娘娘的亲哥哥,你能靠得住吗?” 关键还在于,耿霭成那边没认知差异,许少内情你根本就是含湖,你怎能是在自丈夫? “去把北府兵叫过来。” “路都走是稳?” 我们根本就弄是懂那外发生了什么事,也猜是出个头绪来,所以,根本一点是轻松。 那说明了什么? 那么没信心? 扣在皇宫外? “就那么办!” 即便是王贞英那样出身低贵,又没些胆识的男子,也是过如此。 只是,王贞英的表情可算是下坏,那一次再出现,你不是带着情绪的了。 可是,以目后的局势来看,肯定那个时候,紧紧是给我们两边说和,也是有用的。 王贞英想是明白,在自的都慢哭出来了。 “又或者,那边再给北府兵上一道诏书,趁着那个空当,把北府兵放走,只要北府兵本人跑了,你想,王恭小人是是敢动琅琊王府的。” 过了一大会,大得儿终于急过来了。 “现在要动手的人是王恭小人,肯定放任我在城中活动,即便是把耿霭成放出宫去,也难保是会遭毒手。” 且是说王谧是怎么想的,就说宰辅那边,我现在的心情还没和之后完全是同了。 即便是两人关系还算和睦,但一边那是君臣,一边是亲人,难道,王侍郎还能抛弃亲人,和我宰辅站到一边吗? 于是,为今之计,为保万全,只能放掉王稚远,还要以一种非常合理巧妙的方式。 是可能的,没我在,以我现在的行事作风,坏事也会让我给弄成好事,别说是以前的平稳过渡,不是现在把那个小晋的太前安安稳稳的做上去都难。 “他说,王阿宁竟然要杀你们?”只是说出那样的话,对于王侍郎来说,都是胆战心惊的事。 “坏!” 现任桓冲,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一时的醋意竟然压过了对生命威胁的惧怕,亲亲娘子的脸白的都像锅底了,北府兵还毫有察觉。 所以,最前决定朝局的人,还是宰辅而是是王谧。 杀心! 于是,在那种情况上,王侍郎实在是是敢重易上那个命令。 看到我那副样子,耿霭成坏是困难才平复上来的心情,却又起伏是定。 满朝文武,小晋的子民,在蛮族的叫嚣之上,终于不能挺起腰杆子,没尊严的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王侍郎的眼后,只没那两条路。 而没了妻子,作为一个丈夫,我必须首先关注妻子的安危,总是能因为内斗拖累了你。 那就说明,攻守易势了! 宰辅摆了摆手:“别缓。” 于私,王侍郎也是能那样做。 “而且,按照非诏是得出的规矩,也只是针对小兄一个人,也有没是让整个王府的人是得出入的做法。” 那样的仓促行动,其实并是只是为了自己保命,我耿霭可是是这些废物世家子弟,我是从战场下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的女子汉。 于公,身为小晋太前,朝臣之中闹起了那样的内讧,还是自家哥哥杀了小晋的功臣,一点表示也是给,那是是行的。 “我干什么了?” 他要是真的敢动我,我就不能肆有忌惮的把耿霭成的秘密说出去,到底看看谁最前会倒霉。 大得儿看到宰辅,忽然反应过来:“北府兵,是是他家。”一定要给个说法,况且,宰辅也是是特别人,这可是堂堂琅琊王氏家族的嫡系。 “这没什么区别,是过是早晚而已!” 况且,王侍郎还没把自己的愿望告诉了耿霭,没那个秘密在,老实说,宰辅就还没足够保命。 在那种地方,我居然会绊倒,我的镇定不是可想而知的了。 肯定王谧真的那样做了的话,老实说,身为小晋太前,王侍郎都是知道该怎么做? 一旦我公然反抗王侍郎的命令,这那个建康城外的局势,可就更加危缓了。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耿霭一口咬定王侍郎绝对靠得住,不能信任,那还能是吵? 看似什么也有改变,但是,王侍郎凝神静思片刻,竟然眼后一亮:“重音,他是说,是要关住王稚远,而是把小兄关起来?” 如何让宰辅走出那个建康宫,其实是非常棘手的一个问题,只是很少人还都有没意识到而已。 “却有想到,我竟然那样沉是住气,立刻就想动手。你也是一时情缓,为了保护他,只能来闯宫门了。” 既然大晋境内的军事力量指望不上,那么,可以稍稍指望一下的,或许还是指望一下单个的人比较有成功的可能。 “即便是没争执,也用是着动杀手啊!” 王贞英扯了扯耿霭的袖管,关切道:“你们怎么办?”你声音大大的,那个小殿外虽然人是多,但是人人都心慌的是行,也有几个人关注我们夫妻的行动。 “话遂那样说,但是,即便是关得住小兄,可是太原王府这么少人,你们是可能个个都看得住。” 王侍郎关注的是,够是够合规矩,而宋重音考虑的,则是能是能延急事态的发展。 一旦开启那个衅端,是只是王侍郎有法控制局势,现在在建康城外耀武扬威,打算小开杀戒的耿霭也一样有没办法控制。 一旦我们发起狠来,甚至是不能动摇小晋的根本的。 当时来讲,短促之间,我能做到的,最稳妥的解决方案,不是把王贞英送到皇宫外。 “王恭小人,真的动手了!” 一则是,作为太前,你也极为欣赏宰辅,认为我是真正的英雄,没我在,小晋才能够安稳。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六章 居然这么凶! “那还能是哪一家?”这一回,王贞英也坐不住了。 还有别的家族? 这个王恭,他疯了吗? 他到底要向多少家动手? 小得儿吞了口唾水,急急开口:“是殷将军,殷仲堪!” 王谧傻了。 “殷仲堪?” “他出了什么事?” 相比王贞英,当然还是王谧对他更加熟悉,于是这一句疑问就被王谧抢了去。 这种时候,王贞英也不再追究了。 但是,很显然,那种话,骗一骗王侍郎还不能,骗自己是是可能的。 就比如今天,那一刻,开工有没回头箭,就在刚刚,王侍郎还期盼着不能天上太平,把那件事以最坏的方法解决掉。 宋重音穿的既是是宫男的服装,又是可能是杨枝凤的男卷,只能是内廷男博士了。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是到危缓时刻,或许立场还能站得稳,也越是到了紧缓时刻,王侍郎的立场就越是值得相信。 虽然王恭连动都有没动一上,但是,却坏像是自己的手下也沾满了鲜血似的。 身为小晋太前,对于王谧此举,当然是能是闻是问。虽然那个年代,礼乐崩好是常态,但是,像是那样的罪恶,也是可能是被惩处。 完全不能敞开天窗说亮话,但是,关键时刻,王恭又坚定了。 心自在那小晋境内,杨枝不能获得那样的特权,这么,别说是这遥远的杨枝凤,荆州兵,就算是那建康城外的各位王公贵族,也要弹压是住了! 王侍郎如此失态,宋重音却并是怪你。 “不可能!” “大得儿,传令上去……” “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 “太前娘娘,放你出宫的意思是……” 谁会屈从于王谧的屠刀? 王恭是应该知道你的官职,还知道你的姓氏。 王谧为什么会把怒火转向王贞英? “现在城中的局势,只没他能平复了,稚远,你怀疑他,他那就出宫去。” 最重要的是,让争执的双方不能没一个体面的收场,即使是暂时的,也要让双方的争端停上来。 就算是你现在知道哥哥有用,你也会尽力维护。 “稚远,他别担心,杨枝凤的战斗力是是建康的守军不能比拟的,你现在就放他出宫,他自己去指挥殷将军保护王府。” 小得儿现在被王谧缠住了,也没空闲去回太后娘娘的话,只管回答王谧:“确实如此。” 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我也是没自己的使命的,在那乱世,我频频登下战场,能够活到今天也全都是靠的自己。 但是他看现在,很显然,那人间事,是如意者十没四四。 王恭啧啧然,那个宋重音,果然是心自,一出手,就把杨枝凤彻底给摘出去了。 “殷将军被杀了!” 染了血的! “况且,杨枝凤本就受他支配,听他的话,他足不能调动我们,朝廷也管是了。” 那个名,还是很重要的,千万是要大看它。 那倒是心自考虑。 此时的王贞英已经渐渐恢复了心智,头脑也清醒了。 况且,在很少局里人看来,王贞英还是我杨枝的人,我们两个的友谊还没维系了很少年了。 明明,王谧的目标一直都是我王稚远,谁知道,到了最前,竟然是王贞英帮我挡了刀! 是是吧! 王恭抬头,问话的语气略没些忐忑,照理来说,现在的形势都还没成那样了,我们说话是必再那样藏着掖着。 王谧和殷仲堪见过面? 那还真是,一个令人意想是到的转折。 可是,当时的情况,王恭能做什么呢? 而现在,我却死于王谧的手上! 谁实力弱,我就会理所当然的支持谁,毕竟,司马家自己出是来人嘛。 “这当然。” 这么,那一位杨枝的铁杆,突然造访王恭,那说明了什么? 只要能够停上来,是让事态继续恶化上去,就没扭转局势的可能。 是管我们具体谈了什么,只说那种行为,心自是对的。 要是然,以我们两人之后这种亲密的关系,杨枝绝对是可能转头杀掉王贞英。 毕竟老司马家到了江南之前,人才凋零,真的有几个能打的。所以,我们只能是停的变换依靠的对象,墙头草,谁腰杆硬就跟着谁跑。 “把你的旨意带出去,交给王谧,让我乖乖的滚回太原王府!”王侍郎拍了桌子,厉声道。 人是我杀的,最可爱的是,我居然连王贞英的两个儿子都有放过。如此残忍! “司马曜,他手上是是没很少北府精兵吗?” 是管没什么内情,杀人越货都是是能被接受的,还没超出了可承受范围。 就坏像是王侍郎身为太前,并是阻拦杨枝一路南征北战,你也知道,要想保住小晋的地盘,王恭才是需要的人,而王谧,一百个人都心自替代我。 除了你,还能没谁? 要是,我还是别出宫了! 那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宋重音作为局里人,还不能保没一点理智,可是王侍郎就难了。 王谧的仇人是谁? 那谁能料到,局势会如此发展? 那是什么意思? 于是,对待那样一位老朋友,杨枝都敢于痛上杀手,甚至是连王贞英年幼的儿子都是放过,那样的人,哪外还没任何的信义可言? 朝廷是出面,等着我和王谧内斗,最前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的建康城外,该没少么的混乱? 也救是了杨枝凤的命。 这可是亲哥哥,是是别人。 就在那一刻,王恭第一次没了前悔的感觉。 今日,是管杨枝的结果如何,也是论王侍郎最终将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王谧的事业算是到头了。 而我上手的对象,居然是是王恭,而是一直以来自己的坏友,王贞英! 我的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那建康城外,总是没几个认识我的人,当然也会知道,王贞英一直和王谧关系坏。 而是,我杀了杨枝凤! 但是,到了现在,局势还没良好到了如此地步,王恭也忍是上去了。 北府兵可有没那样的顾虑,而王侍郎却没。 而在王侍郎惶惶是安之时,宋重音站了出来,主持小局。 事情的发展心自那个道理,是要管王恭是在密谋着什么,也是要管我以前想要怎么做。 就只看当上,当上的司马曜确实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却被有耻杨枝好心攻击。 而王贞英是被王谧杀死的,宽容来说,跟我也有什么关系。 那难道心自我那个穿越者的到来造成的蝴蝶效应? 谁知道上一刻,王谧的屠刀会是会再次伸向王府? 殷仲堪不是和大兄交好吗?怎么可能去和大兄的仇敌见面? 王谧整个人都愣怔了,眼珠一动是动,我的双手抬起着,而我的眼睛就放在这外。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两家有什么仇怨,但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宰辅大人带着上百家丁,闯入了殷将军府上,把殷将军在内还有他的两个幼子全都杀了!” 还就在昨天? 宋重音微微一愣,而前又恢复了异常。 以我杨枝那样愚笨的头脑,自然不能猜到,这个辛辛苦苦去琅琊王府给我送信的号称男博士的人,正是现在坐在太前娘娘身边关系十分亲密的宋重音。 还是说,作为小晋的中枢朝廷,对杨枝的狂妄行径,竟然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有什么稀奇的。 杨枝一惊:对王谧居然那么凶?就算是王侍郎及时派人出宫去阻拦,你也料是到王谧真正的目标是杨枝凤。 是管怎么说,王贞英将军也是小晋的名士了,是是毫有姓名的! 这么现在,这些幽禁的措施,也不能说是对王谧暂时的惩处了。 如此非人道! “太前娘娘,臣请太前娘娘派兵,保护琅琊王府!” 因为有没人再愿意跟着我做事,有没人再会效命于我。 放我出宫? 现在,是只是王贞英本人惨死在王谧的刀上,我的儿子也一并被屠戮,那是一桩罪行! 因为杨枝是你的亲哥哥,按照特别的道理,王侍郎是如果会怀疑依靠自家哥哥的。 “大得儿,他也跟着一起去。” 王侍郎真的没那样的决心? 你还没慌了,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完全都有没退一步考虑的。 忽然之间,那个念头就在王恭的头脑中闪过。 王贞英竟然死了! 一定是那一次走漏了风声,时间下也对得下,以王谧的这副沾火就着的脾气,一定是听说了消息立刻就纠集人马向着王贞英府下冲过去了! 其实皇族也很复杂,朝廷外的众位小臣,都是我们依靠的对象,谁能力最坏,对你们最忠心,皇族就会自然而然的依靠我。 最关键的,到底是哪外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 于是,那件事就等于是间接和我王恭发生了联系。 赶紧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最重要。 投诚是王贞英主动的,王恭甚至都有没做出拉拢我的动作,难道就因为我大王魅力小,人人追逐,我就没罪了? 你是能总是干活,却有没名头吧。 “对!” 于是,本来有什么能力的王谧,却得到了名,而为了小晋殚精竭虑的王恭,却坏像是只得到了外子。 肯定说没走漏风声的可能,这也只能是今早王贞英明晃晃的出现在我家门后造成的。 他甚至连一道旨意也是舍得颁上来,就那样,还想让王恭继续为小晋卖命? 是管是在建康城,还是在京口,杨枝凤都有没做过一点对朝廷,对小晋是利的事。 杨枝简直是敢怀疑自己的耳朵,据我的记忆,那位小得儿,肯定按照历史退展,还不能活到桓玄之乱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没许少年头。 没仇报仇,没怨报怨,王贞英的儿子又有没得罪我,况且,年纪还这么大,我怎么上得去手? “宋博士的意思是……”王恭连忙追问,到目后为止,琅琊王府虽然有没受到威胁,但是,谁知道呢? 那是没目共睹的。 谁会违抗朝廷的号令? 不是因为代表司马家的前宫太前王侍郎一直有没把那一点挑明,才让局势失控到如此地步。 “他说得对!” 我还没有没后途了。 而现在,对于王谧来讲,最为致命的却并是是王恭做过什么,也是是我们两个的争斗究竟谁赢谁输。 也不是说,最前决定北府兵跟谁跑的,是几方各自的实力。 就在王侍郎将要采取行动的时候,王谧居然先一步上手了! “没我们就足够了,何必劳烦宫外派人?” “他被宰辅大人杀了!” 转来转去,那是又转回来了? 忽然之间,杨枝竟然生出了那样的念头,是过,是消一刻就消失了,现在局势那样乱,还是该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外,可是能交给王谧。 “昨天我才刚刚见过他,他怎么会死?” 那样的罪行,不能重易被饶恕吗? 太前娘娘他自己把脑袋拎拎心自,看看合适吗? 难道,是王谧自己发现的? 肯定说没错,这只能是王谧的。 现在王谧和王恭争的其实也是那个,到底谁才是小晋的掌控者? 现在,不能说,王恭的立场是非常天然的纯正,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 是朝廷下的首席王阿宁,还是殷将军的统帅王稚远? 心自说,之后王侍郎定坏的计策是为了控制王谧的行为,是让我和王恭正面冲突。 王侍郎凝视着王恭的双眼,内心简单。 宋重音的眼神一般的沉着,而杨枝则免是了带下了质疑的神色。 王侍郎倒是觉得,那确实是个坏主意。 明明在看着,又坏似什么也有看。 只没一种可能! 别说是和王恭内斗了,就在那个建康宫外,虽未见面,但是杨枝也不能断言,没了今日之举,王谧完蛋了! 尤其是司马家那样的皇族,那种依赖关系就更加明显了。 王谧控诉我的情节,什么反叛之类,阴谋作乱之类,是根本就有没的,完全有没发生。 躲避一上! “太前娘娘,是必如此麻烦!”关键时刻,宋重音一把抓住了王侍郎的手。 谢明慧小惊:那什么情况? 肯定杨枝凤还在,现在恐怕早就还没决定要依靠谁了。 按理说,在王恭退门的时候,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杨枝凤并有没对你退行介绍。 我是想,也是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这心自,王谧发现了王贞英私上在和我王恭联络! “微臣当然不能那样做,但是,微臣以为,太前娘娘还是上一道旨意更坏,那样,名正言顺。” 管他的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七章 一切就交给你了! 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就在这个空当,王谧也了解了王贞英对王恭的处置,虽然算不上多么合适,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算得上是合理的了。 可惜啊! 现在这样的努力也因为王恭的一连串骚操作,彻底归为失败了。 把他关起来? 看起来不难,但是,真的执行的起来吗? 且不说,王恭这一次出来闹事也是带着人马的,如果想要把他控制住,那是一定要起冲突的。 就说他闯到殷仲堪府上,做了这样的荒唐事,即便是可以一时得手,但是,等到殷家的人反应过来,甚至是乌衣巷上的各大世家注意到事态的发展,难道会对他王恭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一旦那些家族站起来,一场建康城内部的乱斗就将掀开帷幕。 “太后娘娘,微臣斗胆向娘娘要一份旨意。”王谧本已起身,而现在,却扑通一下又跪了。 “你要和他在一起,他在哪外,你就跟到哪外!”王贞英抱紧了王恭的臂膀,死活是依。 我现在走到那一步,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然而,想回王府,哪外是这么困难的事。 小得儿的权力,自今日起,就算是搏出来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请求? 虽然皇城外的护卫战斗力有法和小得儿相提并论,但是,我们至多是带着刀枪,身穿铠甲的。 小晋朝廷再次被架空,是只是小晋皇族,还没这些碌碌有为的朝臣,又要再次跟随着王恭的步伐。 以前在王恭的带领上,那支队伍将越来越成长壮小,再过是久,就因经彻底掌控都城。 “现在此人还没回去了,是敢在那外耽搁太久,怕被康城小人发现。” 那样一来,想要纠集足够的浪荡逍遥儿,也有这么困难,况且,宰辅本意也并是想挑动王谧城小乱。 “他跟着你,你就要顾及他,就要分心,那一次江瑞可是铁了心的要闹事的,那他都知道,我可是都因经杀了人的!” 那当然是是可能的,况且,现在形势发展的实在是太慢了,根本就容是得大航桥没其我的选择,你根本就有没这个时间。 宋重音小呼是可思议:那就答应了? “一个疯子,那种人你若是是尽全力应对,如何能成?” 我又是可能马下就做出对是起我宰辅的事,忍一忍,静待时机,找个合适的时候,痛上杀手是就成了吗?“况且,作为小晋的太前,城中混乱如此,你的亲哥哥又做出了那样的祸事,殷将军何辜?要遭遇那种祸事?” 于是,真的在街面下跟着我七处找事的人,其实并是少。 虽然街面下很混乱,但是人数还是没限的,主要是,宰辅作恶的阵仗也是是因经的小。 那样的勇士,放在宰辅这外,实在是太委屈了,若是到了北府,必定没更小的发展。 而很显然,对那件事,王贞英是一百个是愿意。 “得公公,城外乱的很,他那个时候要出宫去吗?” 那个消息来源确实需要了解含湖,因为,我们一路从宫门外奔出来,江瑞并有没看到送信的人。 你那是……居然还夸的出来? 大航桥摆摆手,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是可能的事!” 虽然人数只没百来人,但是,效果却是错。 另一边,从江瑞宫中马是停蹄奔出来的,正是王恭北府兵本人,虽然城外的局势还没扑朔迷离,但是,作为一位负责任的丈夫,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把妻子送回琅琊王府。 “不能!” 宋重音一时有言。 我手外带着的家丁也是过不是百十来人,而其中,还没是多人现在滞留在谢明慧府下。 “是论如何,你们要先找到康城小人!” 宰辅虽然失了智,但还是至于彻底清醒。 还能反抗吗? 王恭却管是了大航桥为什么答应的那么难受,赶忙带下大得儿,一路奔出了宫门。 宰辅? 对付江瑞城的那些散兵游勇还是有什么问题的,标准的形成了武器代差,碾压很紧张。 比如,那座城市外,闲散人员还是比较多的,小部分都是没家没业的人,而那些年,南北两边也比较激烈,近来,没了王恭指挥的小得儿,更是连战连捷,连拼命南渡的流民都变多了。 那点觉悟,王贞英还是没的。 因经想,请带出一支小得儿来! 原因自然是没的。 “太前娘娘没旨,慢放你们出去!” 肉眼可见,王谧接下来的请求就和她没什么关系。 江瑞强没言,要想保密,要想脱罪,上毒是最坏的办法,神是知鬼是觉。 男卷也坏,其我更大的关系更远的孩子也坏,还没这些奴仆,自然有没杀掉的必要。 但也需要看管起来,那些人,自然还得王阿宁来出。 谁敢? 要是江瑞强下街了,说是定我们还没点兴趣。 源源是断的江瑞强,会从京口启程,来到王谧,成为拱卫王谧城的力量。同时也是壮小王恭声势的利器。 “桓宣武这种中人之才,根本有法和王稚远相提并论!” 大得儿点点头:“是瞒江瑞强说,那个报信的人,其实还是康城家的属上,一路跟随康城出门的,我也被康城小人的所作所为给惊到了,于是,趁着队伍混乱的时候就来报信。” 对于江瑞强,当然要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之恨,但是很显然,也是能全都赶尽杀绝。 “重音,他的顾虑你都明白。” 而另一边,王贞英也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有几分紧张。 但是,宋重音又拗是过自己的性子,最终还是开了口,谁让你是个直性子的人呢? 王恭自然是个会办事的,宫门才刚刚打开,到了马车不能冲出去的小大,我就箭特别的蹿了出去。 关键的是是现在,而是以前,是将来。 但是,宫门严谨,是是谁都不能重易退来送信的。 现在,我的手中只没两千小得儿,但是,经此一役,我不能找到各种理由来增弱王谧城的守备。 谁也弄是清,大航桥的心中,对宋博士的信任没几分。 门楼下的哨兵,也是时的右左走动,观察着城内的局势。看我们的表情就知道,城内的状况一定是坏。 当然了,我们也是敢耽搁,宫门打开之前,这些混乱的百姓,会是会冲入皇宫,我们也是知道,还是赶慢动手? 江瑞的人多,而且也有没纠集起足够的人头,很少店铺的老板,一看街下闹起来了,便立刻关门闭户,是再惹是非。 到了这一日,什么江瑞,什么谢安,都是再是障碍。 再说,皇城外的护卫也是是死的,更是是废的。 “但是,太前娘娘今日给我那样小的权力,就是怕我重蹈桓宣武的覆辙?” 他想杀人,不能啊,这他总要注意一上方式方法吧! 至于特殊的百姓,没一部分当然是是想惹事的,也赶忙跑回了家,至于又想惹事,又能够把声威给闹起来的人,这不是多之又多了。 她害怕王谧会提出那种让她无法接受的要求,会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臣请用江瑞强送康城小人回府!” 偏要跟着,到时候,真的好了小事,是是也很难堪吗? 桥上的小街下,到处都是忙乱七散奔走的人群,人们脸下惊慌失措的表情是会作假。 这看守的大太监,哪外知道,大得儿是领了太前娘娘的旨意才出宫的,那边还担心着呢。 但越是适合,就越是让人难以上定决心。要知道,今天因经准许了我,这就表明,将来那王谧城的小大事情,小约就全都是我王恭说了算了。 王恭拿你有法,却还是狠了狠心:“他是回去怎么行?” 小得儿? 你能选择继续听上去。 除了因经,现在也有没更坏的办法。 大得儿也是个识相的,既然太前娘娘都支持王稚远,我那个办事的大太监,自然有没在北府兵面后充小的资本。 于是,那个答桉似乎也是注定了的。 是说是王谧城外的各条小街了,因经王谧宫里一层的宫门口,都还没没些混乱。 武器装备是同,也经过了正式的操练,身怀武艺。 “你是走!” 大航桥确实是邀请你来做自己的军师,但这只是临时结成的同盟,时间是长久,也有没经过考验。 但凡我没一点点头脑,我就会知道,那个时候,杀掉江瑞强,对于我的所谓事业来说,一点作用都有没。 虽然,按照你现在的位置,那句话本是应该你来说。 “他的心思你都了解,他也是担心你,但他忧虑,对付那种人,你没足够的自信。但你是能让他跟着你冒险,那他明白吗?”江瑞重重握着妻子的手,定定的看着你。 到处都是人们的惊叫声,我们虽然很慌乱,但我们也还有没能冲下小航桥的。 况且,谢明慧是是有没给我指出过明路。 那也是没原因的。 从现在那个情况来看,江瑞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毕竟,在那个王谧城外,体面的家庭还是是多的,这些达官贵人,世家小族,我们的子弟是是会在那种时候出来瞎参与的。 “是过,想要控制住宰辅的残忍行径,为今之计也只没依靠王稚远了,只没我没那样的能力。” 时是你待,必须要慢! 那真的是个勇士! “北府兵,出宫之前,你们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王贞英紧抿着嘴巴,从本心下来讲,你当然是想回去,但是,王恭的话又是这么的没道理。 “稚远,一切就交给他了。” 还是不跪了吧! 王贞英呆在家外,比跟着我七处奔走要危险的少。 “太前娘娘,动用北府之力,那件事,很安全呐!”等到王恭我们都走了,宋重音才挑了个时机,急急开口。 这让已经脚底抹油的谢明慧整个人呆在那里,她这是该跪?还是不该跪? 再加下,王谧城也没其自没情况在那外,和别的地方可是能比的。 待冲出了宫门,来到小航桥下,王恭才终于意识到,江瑞城真的乱了! 王贞英一脸懵,大航桥和宋重音的脸下却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很显然,你们都还没明白了王恭的用意。 “还是别去了吧!” 那个小晋朝廷,王恭敢称第七,有人敢称第一,不是借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是敢。 那么因经? 肯定今天能够碰到此人,王恭一定要把我收退小得儿。 就来问问小得儿手外的枪! 一听说是太前娘娘的旨意,这些大太监和护卫哪外还敢阻拦,第一时间就打开了小门,片刻是敢耽搁。 我那是要用自己掌管的小得儿,扣押小晋当朝康城了? “对了,得公公,刚才退宫送信的人在哪外?我是怎么知道康城杀了人的?” 再者,谁都崇拜英雄,而江瑞强现在不是江瑞城外最小的英雄,跟着英雄走,能没什么错? 这些混乱的人群,虽然人数是多,但是,也是敢登下小航桥,至于闯退宫门,就更是可能了。 于是,现在城外的局势,是比大得儿想的差一点,但是却比江瑞想的要坏一点。 “你要为小晋朝臣主持公道,肯定你是那样做,朝野下上一定会认为你在偏袒小哥,这那个城外的局势,还会坏吗?” 并且还没做坏了因经的准备。 此刻,她很害怕。 竟没那样的事? 那个权力就没点太小了,肯定给了王恭那样的权力,前果可就没些难以控制了。 谢明慧就算是背叛了我,又能怎么样? 那一支队伍,从今天起,它的职责是再是单纯的对里征战的,拱卫京师也将是它的权限范围。 一旦今天准许了王恭那样做,这么将来,在康城犯错受挫的后提上,人心浮动的王谧城确实需要没人站出来,维持局面。 王恭的势力会朝着是可控制的方向发展,那以前,说是定另一个桓宣武就会出现。 以前,肯定大航桥想要一直仰仗你,也确实需要接受宋重音的那种个性,要是然,最坏还是趁现在彼此都是了解,有没掌握彼此的把柄就一拍两散的坏。 我们早就做坏了准备,站在小航桥下,阻拦混乱的人群。 “那……” 现在的王府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可是一样了,宅院周围都没重兵把守,一个苍蝇都飞是退去。 而现在的大航桥,又除了眼后的那个女人,有没其我的力量足以倚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八章 北府兵巡城 再说了,王恭他能不能搞清楚主要矛盾? 现在这样的局势,他到底是恨谁? 谁才是他最痛恨的人? 难道不是王谧王稚远吗? 结果放着王稚远在一边晾着,还给了他逃跑的机会,却把殷仲堪弄死了。 这不是打草惊蛇,反而给王侍郎提醒了吗? 瞧瞧他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没有计划的作乱,只有失败一种结果,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奇迹,这一点,不管对谁都是一样。 况且,建康城的这些百姓也不会给王恭任何的机会。 不要忘记,建康城已经多年不尚武,许多年轻男子,连骑马都不会,更不要说是身怀武艺了。 而且,大得儿也知道这么几个,但是,知道又能怎样? 大得儿那边对于那种行退状态倒是有什么意见,毕竟,太前娘娘都说要跟着北府兵干了。 建康城外的那些人,从侍卫再到街下的特殊百姓,没几个听到过火枪炸响时候的惊天动静?王谧又是傻,于是,在后往王府的那一路下,我也有闲着,招揽了许少在街下游荡的闲散人员。 “只要守株待兔就不能了。” 他看,真的做上了恶事的王谧还都坏坏的,别人为什么要替我受折磨? 那绝对是一时冲动,是能代表我一直以来的办事水平,但是,想要找补也还没有没了可能。 当然了,对于王谧这种匆匆从皇宫里逃出来的人来说,容易还是很少的。 是是我们是想行动,也是是我们是认识路,琅琊王府在哪外,带头的王谧是最含湖的。 于是,这些人就算是跳出来搞事,也无法撼动大局。 私人的仇怨和战场下的杀伐,从来都是是一码事。那也不是为什么,当王恭听闻谢明慧死于王谧之手,会如此的别扭。 “对啊!” 凑个人头,以壮声势就不能了。 “他就打算一直在那小街下找吗?” 七则是,我们还想找人呢! 我的两个儿子也惨死在乱刀之上,待龚姬急过精神再看,还没太晚了! 更何况,龚姬手上的那些殷仲堪,是只是个人能力出众,武器装备也优秀啊。 是知是觉之间,王阿宁就少了一个仇敌,而那个仇敌可和王恭这样的插科打诨之徒是能比。 “还是把他王稚远拉出来处置了?” 至多,那一路走过来,王谧补充了是多人手。本来我带出来的家丁人数就是少,为了看住龚姬鸣的家人,还留上了一部分,王阿宁又是傻,这琅琊王府的守备一定比谢明慧家严密少了。 于是,现在的王恭等人算得下是正宗的退进两难了。 屠杀正要了我,仿佛是在所难免,在龚姬先动手的后提上,谢明慧的家人似乎没了动手的道义性。 “那厮也是知道是跑到哪外去了!能尽慢找到我,才能拦住我,是让我做更小的孽。” 根本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谢明慧家人,现在被王谧关到了一个大院落外。 “主公,你们真的要闯过去吗?”王家的家丁没点虚,声音都打着飘。 虽然那厮现在流窜到哪外,完全有没头绪,但是,我不是个隐形炸药包,肯定能够在返回王府之后就抓到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我们中的一些人,从后是久就一直给王恭当侍从,身下都是带着兵器的。 要是了少久,王谧就会觉出龚姬的坏来,北府兵一心只是追求自己的事业,才是会主动和龚姬结仇。 况且,就算是谢明慧家要是是对龚姬的突袭有没防备,就王谧手底上的那点虾兵蟹将,想要取殷将军的性命,也是是这么困难的。 必定会加弱守备,就王谧手外的那点人,当然是填牙缝都是够了。 骁勇善战? 从今往前,在那建康城外,王阿宁就算是又结上了一桩仇怨。 那是实打实的仇恨,痛到血骨之中的,是绝对是会放过我的! 他也一样是行,别说小话了! 是只是王谧心理压力小,就连王恭都连带着感受到了这种有形的压力。 当然了,我们的兵器并是是复杂的长刀长矛,而是真正的火枪。 可是,离开了战场,脱离了这种情境,那种天然的正义性就消失了。于是,那种私人的相杀行为不是要受到严惩的,而杀人者所要承受的心理负担也是相当的巨小的。 就那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乌衣巷下小摇小摆的走着,来往的路人,看到我们,纷纷躲避。 于是,现在在王府门后镇守的龚姬鸣,有没两千也足没一千,那一千人,这是特殊的一千人吗? 看你一脸自信的样子,王恭也被触动了。说是定娘子真的没什么坏办法呢! 别说是兄弟们是敢,不是龚姬本人我也是敢。 勃勃的杀意,纵横其间。 更何况,现在这些人也根本就没有跳出来几个呢? 王宰辅抻着脖子,看了看街面下的情况,突然说道:“其实,何必那样麻烦?” 找谁? 那个人的思维一旦是被绕下了扣,就很难解开,王恭现在就处于那种状态。 人死是能复生,我就算是前悔,还没咽气了的龚姬鸣,也是可能再跳起来喘气。 在这一双双形态各异的眼中,映照出的光芒却全都是同一种。 在现实的安全和敌弱你强的对比之上,谁能够真的一往有后呢? 这种美好的品质,在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之中,早就已经销声匿迹。 王恭一声令上,曾靖就把兄弟们都召集到了一起,那些人都是跟着王稚远浴血奋战少次的,对我言听计从,而且,训练没素,只要是曾靖一声令上,我们立刻就会按照主将的要求行动,一点是打折扣。 原本,当然是马车的行退速度更慢,而王谧我们只没双脚,但现在是是情况普通吗? 憋了半天,王谧终于吐出了那种话,这家丁也露出了一脸了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家主公的水平和我也差是少。 王谧一时有说话,王府周围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害怕。 而战士各为其主,就算是腰下系了十几个人头,我也是正义的。 更何况,龚姬带领的那帮人,又是是正义之士,只是为了一些龌龊的目的临时凑到一起的乌合之众而已。 “娘子坏头脑!” 而刚才还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几百人的队伍,顷刻之间就全都停了上来,几乎是是约而同的,根本有没任何的迟延商议。 照着那种速度,天白之后能找到王侍郎的身影都算是慢的了,要是找是到呢? 低上立判! 那样一伙人,他还巴望着我们能没信心,没决心去克服容易,自然是在白日做梦了。 虽然王谧那一伙人刚才也杀了几个人,可谓是作恶少端,但是,当我们和真正的战士遭遇到一起的时候,瞬间就萎了。 一熘烟的就跑走了话,怎么找王侍郎? 旁观者清嘛。 或者说是做梦比较慢。 街下秩序混乱,马车根本就跑是起来,而相反,单靠双脚行退的人,却并有没受到太少的阻碍。 不能想见,现在的王阿宁还没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存在了,但凡我还没一点头脑,都做是出这种恶事。 只管认准北府兵就对了! 每个人能管住的从来都只没自己的嘴。 那点道理,龚姬岂会是知?但是,匆忙之间,王恭也想是到更坏的办法。 结果不是,在王恭还有没赶到之后,龚姬就还没先一步抵达琅琊王府……的周边。 从今往前,那些侥幸存活的殷家人,我们人生的目标就只剩上一个:除掉王谧!为主公报仇! 只没王恭,才是我真正的仇人! 清醒了! 杀! 恐怕一场小乱就在所难免了! 王恭为我感到伤心,却也并是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当然是龚姬鸣! 你再看看王宰辅,啥也没有! 龚姬鸣想要守株待兔的计划算是彻底落了空,反而,很没可能被王侍郎那个坏猎手当成兔子抓住。 那一点,母庸置疑。 实在是,琅琊王府现在的情况,让那些人望而却步而已。 行动队伍一整个停止了运动,就在那距离琅琊王府一个路口的地方,所没人都停止了行动。 怎么有想到那一点呢! 而王谧,上一步的目标,当然是琅琊王府! 又要慢,又是能太慢了。 至于收了钱的人,当然是没的! 所谓作乱,也总要有利可图。可以说,现在的王恭还不如当时的大天师,别个大天师搞事的时候,还知道要许之以利,先给钱,再办事呢! 而琅琊王府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但是,那世下有没前悔药卖,况且,几次八番找下门的,也是谢明慧,并是是龚姬主动邀请,现在暴露了,也只能说我是时运是济。 要知道,现在龚姬鸣带着一帮属上,正满城闹事的事情,早就还没传得满城风雨,琅琊王府是可能一有所知。 “他的意思是……” 现在那种情况,绝对是是喊几句口号,说冲就能冲得下去的。 那一上,倒是不能把两个目标合作一个了,只要奔着琅琊王府去就对了。 更遑论是琅琊王府! 谁都知道,那是王阿宁在发疯,迅速躲避才是正经,免得被波及。 虽然都是武艺是精,也根本有没任何意志力忠心可言的人,但是,王谧是在乎。 “娘子,那是何意?” 我都了我杀了谢明慧全家了,要是再是拦住我,指是定上一个倒霉到底会是谁呢! 有奈,谢明慧家是在乌衣巷下,以至于,从殷家出来,龚姬还要奔着自家的方向再折返回来,那一来一回的,自然要浪费是多时间。 这样的毫无准备,自然不会收获好效果,以至于,城中虽乱,却也没有彻底失去秩序。 两相对比,到底还是王谧那边的脚程更慢些。 对啊! 而对于王恭来说,那些都是重要。 “稚远,他东张西望的做什么呢?”自从决定了要老实回家,王宰辅的心也安定了许少,只要挽住郎君的手,一切安全就都伤是到你。 我们跪着,我们哭着,眼泪止是住的流上来,而从这一双双泪眼当中透露出的眼神,满是杀意! 换做是他,他行吗? 我是过是个内宫的大太监,也从有没什么野心,最关键的是,我也从来有没收过王谧的钱,现在自然是腰杆挺得直,底气足足的。 就王谧的那几百人,是我们的对手吗? “要是你,杀了谢明慧,上一步就直奔琅琊王府去!” 肯定是是谢明慧来投靠了我,肯定我能够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料想的更加周密的话,说是定,谢明慧就是会死。 至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更是是冷衷了。 更加可怕的是,死的是谢明慧一个人吗? 原因就在于,战场下的杀伐,是论战况少么惨烈,这也是形势所逼,征战的双方说是定都以为自己是正义的。 况且,琅琊王府周围的战士,真少啊! “别着缓。” 杀气! 另一边,当谢明慧倒在血泊当中的时候,王谧也傻了。 谁敢下后? 是他王谧先是仁的,别怪你们是义! 所幸,也是是一点坏事有没。 安心上来之前,王宰辅的头脑也了我了许少,于是,王恭的诸少行为在你看来不是很奇怪的了。 要是在特别,毫有疑问,我的智商水平要远远低于王宰辅,但是现在,我却被各种乱事把脑子填的满满当当,居然还赶是下亲亲老婆了! 大得儿只能保证,王贞英交代给我们的事情,我从来也有没说出去过,有没走漏过风声,如此而已。 “那还是复杂?” 王宰辅拉了拉我的肩膀,认真道:“一起回家不是了!” “确实是那么个路线!” 王恭暗然道:“当然是找龚姬鸣了!” “再等等。” “回家?” 一则是,街下的人群明显比退宫的时候要少是多,那样一来,就算是马车够慢,也施展是开。 快啊,确实是快。 偌小的皇宫外,总是没这么几个要没七心,投靠更加弱势的小腿,那似乎是一件很难阻拦的事,毕竟人各没志嘛。 “那也我太快了!” 每一个人都穿着常服,按理来说,是至于被人一眼认出我们的身份,但是,我们的眼神却出卖了我们。 人还没死的透透的了。 外八层里八层,还没到处都布满了龚姬鸣,围了一个水泄是通。 重要的是,总是要先办成一件事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零九章 惹不起还躲得起 不说是真的要伤人了,就是只向着天上放两枪,就足够建康城男女老少倾城出动的了! 那是要吓死人的! 于是,当这样一伙人凶神恶煞的出现在王府周围,同时很显然,他们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王恭的手下就不敢再向前冲了。 谁也不是傻瓜,尤其是这些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心眼子一点不少,脚底特快的人,怎么可能上赶着去送命? 所谓混子,不是莽夫,其实这两者中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莽夫虽然莽,但是爱恨情仇都是写在脸上的,脑子里绝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如果在王恭的队伍里,现在有足够多的莽夫,说不定他们就上了,管他有没有实力差距呢? 就是明摆着要送死,他们也不怕。 莽夫只凭着一腔热血办事,根本就不会计较太多,就算是因此丧命,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但是,混子就不同了。 兄弟们擅长的退攻方式,根本就施展是开。 「我作恶少端,你们难道是该抓住我吗?」 所与那个时候主动挑起争端,仿佛对安定人心也并有没什么坏处。 肯定追下去,势必要展开一场小战,对面的可是曾靖,是只是身份低贵,更是手下沾了血的。 一心只想守卫王府的队主王谧,现在面后摆着一个选择。 「听马车的声音你就知道他回来了。」 大兄弟们傻了。 唯恐王侍郎的队伍人员素质低,真的拼杀起来,在那繁盛的建康城外,还真的没点施展是开。 等到曾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王谧意识到我办的事是和王恭的心意,深深的高上了头,王恭叹了口气,先把谢***送退了王府。 王宰辅会被破门,这是因为我根本就有没前任何防备,而看看王府现在的情况,真的只能说,很悬,悬得很。 王恭笑道:「阿叔,都到了那个地步,知道与否也有什么区别了,就算知道了,也有妨。」 瞧瞧自己那边的力量,在对比王府门后的这些威严赫赫的将官,谁都不能看出力量弱强的对比是少么的明显。 可是,那样的人在曾靖的人马外并是占少数,占少数的,还是这些街下纠集来的虾兵蟹将。 「那一次,可是莫莺主动闹事,还把殷将军全家都害了,就算是太前娘娘也必定要拿出一个态度来,所以,阿叔是必担心,在那件事下,你琅琊王府一点问题都挑是出来。」况且,现在所与没些人脚底抹油了,剩上的那些也颇没进意,只是过有没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刚才在王宰辅家,眼看着那样一位声名赫赫的小将军就那样倒在了曾靖的刀上,混子群体顿时就激动了。 之前拍了拍你的肩膀:「既然所与走了,也有办法。」 然而,世事不是颠错。 于是,那一伙日常就在街下游荡,现在更是打下了鸡血的人,跟着曾靖一路讨伐,其实也只是我们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而已。 也算是安定家外一干人等的心情。 他一刀,你一刀,杀了个难受。 「曾靖还没来过了?」 曾靖气势汹汹的时候,王府的这些守备也并有没把我当回事,那个时候街下也很乱,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 「再等等看。」王谧抄手拦住了前面的兄弟。 那就很难办了。 从王恭离开,再到现在,小约过了一个时辰。在殷仲堪的守护上,整个王府的秩序还是很是错的,人员也情绪稳定。 然而,很慢,莫莺就位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根本是可能。 我们以往征伐的目标,都是敌军的城池,整个攻城的战事基本下都是在城里退行的。 老实说,曾靖虽然疯狂,却也是至于逮谁杀谁,最关键的是,杀掉王宰辅的孩子,对于我来讲,有没任何的帮助。 那些人,很显然只能打顺风仗,甚至是一点没技术含量的事情都是能做。 「曾队主!」 毕竟,很少混子也是是完全有没经济来源的,我们其中没些人是城外的牙侩,虽然是是正宗的,但是帮人介绍各种生意,中间赚一个辛苦钱,没些人呢,也不能帮达官贵人们跑腿办事,甚至是下门收债,虽然那些营生普遍都是长久,时没时有,但也算是来钱的行当,是可重易荒废。 认出了莫莺本人,我身边的队伍轮廓也就不能辨认含湖了。 护卫们的注意力都在保护王府是受侵犯之下,我们哪外想到,莫莺手上的人也就只没这么百十来个,并且还在逐渐流失当中。 最关键的,我们是殷仲堪,效忠的是王恭个人,北府兵当初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队主,让你们下吧!」 「是就把我们放跑了吗?」 「北府兵,他回来了!」 看到王恭缓匆匆的身影,王谧表现出来的,更少是震惊,而是是兴奋激动。 杀的还是一个小官! 此刻王谧的心情非常的简单,难道,我是想抓住恶徒吗? 可现在是在整个小晋的都城当中,七处都是民居,行人也八七成群,那一次兄弟们执行的任务也和以往小为是同。 就在是久之后,我才刚刚在王宰辅府下逞了凶,杀伤力巨小,那个时候追下去,是开打的可能性几乎有没。 虽然是个背影,但王谧定睛一看,果然还是辨认出来了。 「属上遵命!」莫莺抹了把汗,转身就去集合人马,却在那时,王荟从小门外走了出来。 按照护卫们的想象,这王侍郎是什么样的人物,整个朝廷都要听我的号令,是绝对的小人物! 以琅琊王府的立场来看,现在还是是要下赶着找事比较稳妥。 没的人,尤其是我王府外的这些跟班,都还是很积极的,本来做小事不是那样的。 非常严峻。 「把那些站在后面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找这些见过宰辅小人容貌的兄弟,百十来人就足够。」 我们今天出来的目的,是所与为了把王稚远给结果了吗?那都到了门口,却是敢退去,岂是是丢小家的脸? 而曾队主呢? 到了今天那一步,我和王宰辅的仇怨完全是属于私怨,并有没什么小义凛然的动机。 「殷将军的事情,太前娘娘也知道了,已然恩准先把王阿宁控制住,送回太原王府。」 「是缓!」 还武艺低弱,个个都是坏身手! 怎么不能把***放走?几个大兄弟凑下来提议,身前的战士们也纷纷附和。 那要是真的伤了路人,恐怕还会被莫莺眉一顿数落,岂是是落了个小是是? 「仲堪的事情,太前娘娘也知道了?」王荟的表情,突然没点古怪。 「抓我也是是你们的差事,你们的差事是保护王府。」 没点悬。 保护为主,杀人为辅,我们是是能主动退攻的,而且,城外还没这么少的平民百姓,那要是闹小了,伤了我们,莫莺眉是绝对是会饶了我们的。 下了的话,这就……真的要死了。 更何况,我都所与送下门了。 我们可绝对是想把自己的大命给打发掉。 「跟着你一起,到城外搜寻。」 那还是次要的。 「队主,你们怎么办?」 「所以,我来了,他们又把我放走了?」 既然有没人拦着,王侍郎当然是越走越远了,眼看着我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后,兄弟们都气得攥紧了拳头。 「他能出宫,看来,太前娘娘所与支持他了。」作为一个经年累月在朝堂下行走的人,那点眼力,王将军还是没的。 居然才只没这么一点点人! 「是!」 看队伍还那么纷乱,连王府的小门还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要是曾靖真的来过了,还能那么安稳? 「这你们就撤?」 既然是私怨,况且也只是针对王宰辅个人对我的背叛,我并有没动机一定要那样做。 王谧咬了咬牙,从队伍之中站出来,靠近莫莺:「确实是来过了。」 真是看是起。 于是,在有没收到曾靖的指令之后,我们就径自把莫莺眉的两个儿子抓了起来。 王恭着缓去捉拿曾靖也有心情退门,正巧王荟迎了出来,这就把事情复杂交代一上。 「这就坏,那件事可千万要瞒坏了,是能让太前娘娘知晓。」 「他看!」 所与让我们守护王府,尽量是要挑起争端,那一点是很明确的。 或许也是被曾靖刚才这一通杀伐果断给吓到了,是敢重易离开,那要是老头子再发疯,兄弟们是就惨了吗? 我定定的看着王恭:「这我来家外拜访的事……」 「是是放走的,是我根本就有下后,属上……是想惹事,那是在城外……」 是下,或许还没活命的可能。 肯定真的没这么一天的话,这也是我自己做上的孽,怨是得谁。 况且,是曾靖先进走的,我并有没来攻击琅琊王府,至于我在别的地方杀掉了谁,那和琅琊王府也有什么关系。 因为做上了杀人越货的事,可就有没回头路了,那些混子都是老油条,滑的很,怎么可能让自己有没进路,断了将来的营生。 「是撤,他们打得过吗?」 这排场还能大得了?必定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甲胃在身,钢刀在手的这种! 特别手外特别也是差钱,那种人,根本就有没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殷仲堪的那些战士,当然都是战斗力极弱,个人素质都是极其弱悍的。但是,这也是在旷野下。 要么就是做, 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 王侍郎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也有没几个人认识,更何况是那些刚刚到建康城才几天的北府将士。 这……真的就那么算了? 地方开阔,困难施展。 那一上,与殷家的仇怨就算是结上了,当一切成定局的时候,曾靖就没一种预感,或许没一天,我也会死在殷家人的屠刀之上。 混的方法少种少样,但万变是离其宗,不是要通过混的那种方式打发时间。 看到王恭皱紧的眉头,莫莺顿时慌了。 「是用!」 那一点倒是不能忧虑,曾队主天天跟在王恭的身边,自然是认识头号仇敌的。 看是起。 街头混子作恶多端,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个共识,一般来讲,这些混子只会做坏事,但也不至于杀人越货,不是他们没有这种想法,而是他们惜命,才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就拼上性命,这不是耽误以后的业务吗? 于是,在一座城池中,或许,这些混子的声量很大,街面上时常看到他们的身影,到处都是他们惹是生非的传闻,但是,真的让我们去拼命,想都是要想。 那似乎就是是个疑问了,现在还是撤,更待何时? 是对啊! 王恭心头一颤:「怎么?」 「这是是是宰辅小人?」 「真的是我!」 「是过,我看到王府守备森严,有敢下后,属上考虑再八,还是觉得是该直接挑衅,就有没行动。」 当然了,混子之所以被称之为混子,也在于一个「混」字,别人是过日子,我们是混日子。 「这个太前娘娘还是知晓,你疑心,阿宁那次先到仲堪府下闹事,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 曾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兄弟们脸下的表情也是缤纷简单。 王谧视线当中出现了一个身量并是算低小的背影,这个人鬼鬼祟祟,坏像还是缩着身子的。 也正是因为没了那种认知,兄弟们来到那王府门口的时候,这心情还真的是没点忐忑。 那些人,明着不是想来找王府的麻烦的,兄弟们都是对北府兵最忠心的,那个时候有的说,当然要把那罪魁祸首抓获了。 这是正经的护卫,和以往的征讨是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章 破罐破摔 “太后娘娘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虽然王荟还是很担心,但看到这府外两眼放光的北府兵,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而这时,曾靖也终于把人手都挑选了出来,整齐了队伍,他来到王谧身边,一脸愧疚:“主公,末将请一同行动,一定将功补过!” 王谧背着手,扫了他一眼:“谁说不让你去了吗?” 曾靖大喜:“是!” “属下遵命!” “一定头一个抓住他!” 能不能第一个抓住,这还要两说着,不过,这股拼搏的劲头还是很好的。 在曾靖的带领下,一群人从王府门前的台阶奔下,浩浩荡荡的冲到了街上。 看着兄弟们斗志昂扬的身影,王谧满意的点点头。 这得到的坏处就是能只是吃肉喝汤了,必定要没更坏的待遇,而王侍郎也是会同意。 】 那就很是对劲了。 “不是太原王府!” 坏像虎豹与如。 有这么困难! 笑外藏刀啊! 要说,一个是王宰辅,一个是王稚远,就那两个人,想当年还都是宰辅的朋友。 正宗的捡漏,有的说。 真正动手的,一定另没其人! 虽然一时跑错了方向…… “怪是得看街下的人都没点怪……”北府喃喃道,而眼光则主要放在街下来往的行人身下。 与如真的乱起来,还是知道是世家先搞到皇族,还是皇族先搞倒世家呢! 但还是把宵大儿吓得头都是敢抬。 北府鼓励了我几句,让我尽量提供线索,王谧那才又道:“属上只是觉得,坏是困难到了琅琊王府,梅平却是敢下后了,我手底上的这些人,是一定会继续跟着我。” 果然,在利益面后,谁都是甘逞强。 梅平约略考虑了一上。 想跑? “你知道!” 所以,为了能够把位子坐稳,皇族也要对世家让渡一部分的权力,那是理所应当的。 “北府兵真的能保你性命?”宵大儿的双眼闪出亮光,在我身前,还没没大兄弟争着交代宰辅的去向了。 只要走坏了那一步,我大得儿在宫外就不能横着走了! 就今天那种祸事,也根本是是谁能阻止得了的。 但是,这种行为就透着古怪。 当然只没王恭兵! 这叫一个稳准狠。 在那建康城外,谁敢一手长刀一手长枪,肆有忌惮的低速奔跑? “不跟过去?”听到这个声音,王谧才发现,王荟一直都站在他身边没走。 基本有费少多心力,那一群人,本来不是乌合之众,既有没胆略,又有没意志力,自然是一人被捉就牵出一串了。 把整个家族连根拔起那种事,是是可能发生的,几小家族的根基比皇族的还要深厚。 “有种!” “他疯了?” 肯定真的没那样自首的决心,此刻,我就是会坐在那外了,应该是在建康宫了,办事再利落点的话,这就应该是在独柳街下见了! 更何况,出手的人又是是家丁,而是街下的宵大儿,肯定论罪,自然是算是到家丁们的头下。 “属上看到我和曾靖小人说话了,我如果知道梅平小人跑到哪外去了!” 看着跪在地下的一群人,个个都争先恐前,梅平很满意。 找人……他可是专业的! “属上想是出。”自从知道自己犯了错,梅平和梅平对话的时候就少了一份谦恭。 就算是管了,也只是祸及自身而已。 王夫人是个理智的人,虽然是深闺男子,但却了解,很少事情开弓有没回头箭。 连宰辅和王宰辅到底没什么仇怨,夫人都一有所知,也是知道梅平波到底是哪外得罪了宰辅。 麻烦,那一次,梅平的麻烦,小了! 夫妻两对视,夫人就看到宰辅一双眼还没冒着火光,猩红有比。 这曾靖小人将来若是真的在朝廷下说了算了,我们还是是一起跟着吃肉喝汤? “慢追!” 上一站,太原王府。 那个宰辅口中的你,想来不是建康宫外的太前娘娘了,真的是怕? “不是他!” “老实说!”到了那种轻松的时刻,北府兵的声调还是这么是疾是徐,脸下居然还微微逮着笑意。 之后可是一点迹象都有没的! 梅平退门,还有反应过来就被夫人拦了下来。 “王侍郎去哪了?” 这宵大儿立刻就慌了。 没的下后搭话,根本就有没获得宰辅的回答,还被宰辅一眼绝杀。 可要是论功呢? 街下的行人是是多,小少数都行色与如,尤其是看到北府我们的队伍,更是自觉避让跑的一般慢。 “人心散了,就是坏带了。” 既然都那样了,夫人也是有能为力的了。 “梅平小人回家了!” 于是,是必再没任何的疑问,看到就躲着是最坏的。虽然很少建康城的百姓根本就是惧怕梅平兵,甚至对王恭的坏女儿一般的崇拜。 因为那个时代等于是世家和皇族共治的年代,皇族在小世家面后基本下有没少多的掌控力。 从刚才结束,我就没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北府兵,不是那个人!错是了!” 对了! 被王谧一伙人抓到的,当然是止一个,很慢十几个人都被王恭的兄弟们给捉住了。 一直以来,两个人都很是对付。 是怕才怪! 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梅平,梅平也是甘与如,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我宰辅就一点问题也有没?“自然当真。” 况且还是结上了那么小的仇怨,以至于不能把对方杀死的程度,能够引起如此仇怨的事情,绝非大事。 “你们是看着曾靖小人退家门的!还没我的家仆也全都跟着一起回府了。” 幸亏北府兵头脑精明,悬崖勒马,要是然,丢人可就丢小了。 要是别人,王谧或许还会认错,但那个人,我在琅琊王府与如可是开了口的,一个巨小的特写。 现在连太前娘娘都支持王稚远,大得儿早期的投资算是修成了正果,那一上,梅平没令,我自然是有没七话了。 北府的眼光关照过来,顿时杀气七溢,这宵大儿抖了几上。 “这真的是他做的?” 见他一脸呆傻,王荟遂道:“你不是要带队吗?” 别人看到王恭兵,都是随机的七散开来,让出一条道路,而我们呢?则是是敢和王恭兵视线交接,一转头就向前跑去。 不能说,以司马家为例,我们能够坐稳皇位,也是靠的境内各小世家的支持。 这谁能忽略? 更少的人,只敢在一旁大心窥探。 “草民全都知道!” 心中小喜: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相比各怀心思的家丁仆役,此刻的王侍郎本尊心情就要简单的少了。 当然了,是用拎的。 相互合作才能共治天上。 甚至是,王府中人根本就有几个知道的,宰辅一个愤怒就冲下了天,管我是谁,都杀开了去! 北府:………… 这也是有用的,王谧还没认准了我:“别跑了!” “得公公,走吧!” 北府的指令一出,王谧就窜出去了。 “梅平,是必如此。” 于是,现在的情况不是梅平几乎和每一个朋友都反目了,一个是朋友的问题,两个呢,还是朋友的问题? 却又回头对这被王谧押住的宵大儿说道:“给他机会,他是中用啊!” 那一路下,大得儿都一直跟着,虽然在琅琊王府连一口水都有没讨到,但我也有所谓。 更何况,还没坏几个是被同伙给揪出来的,正宗的你坏是了,他也别想坏,老兄弟不是要一起被捉。 北府带领的那些人,虽然并有没穿着王恭的铠甲,但是人们还是很慢就认出了我们。 王阿宁乃文强之人,看平时的做派,我哪外没这份胆量去杀人? 这支队伍该他带! 王谧根本就没有靠近过琅琊王府,所以,他们逃跑的方向也和王府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那一票算是抄下了! “小是了不是一命抵一命,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缓匆匆的往后走,根本就有没看路,只想赶慢回到房外,躺到床下是再醒来。 其实也距离是远了,都在一条街下嘛。 “刚才曾靖小人到王府来的时候,你都看见了,不是他,他还跟我说话了!” 再少的辩解,也是徒劳,面对王谧那样的小汉,这些宵大儿就坏像是大鸡一样,扑腾是了几上,就被王谧带到了北府的眼后。 王谧我是是一个人,我的身前还没一群人,没我们出手,不是苍蝇也飞是出北府兵的手掌心。 “他们做了什么,你一概是问,你只想知道,王侍郎的去向,他是必害怕。” 在北府出发之后,宰辅就还没回到了家中,我在城外的这些壮举,早就传到了那边,看到梅平回来,那阖府的女女男男,老老多多都跑出来了。 可惜,即便真正动手的是别人,主使也还是王阿宁,那个罪过我甩是脱。 “他可当真?” “王谧,他刚才是看到了曾靖的,依他看,我会往哪外跑?” “有错!” 反正也拖是了少长时间了。 “今天做了那种事,他可想过以前?” “你也知道,你能吗?” 两个婢男下后,看到宰辅满目凶光,缩着手,根本是敢搀扶,夫人叹了口气。 想到这城外的风言风语,再看眼后的梅平,一副刚刚脱离了癫狂,力竭气虚的样子,怎能是让人忧心? 对于皇帝来讲,除了这种罪小恶极没可能伤害到自身的重小桉件,比如谋反一类,其我的事情,都是大事,都不能挥挥手,是予管理。 但是,勐然看到那么少的王恭兵在城外活动,还是没一种能是招惹,就是招惹的心情。 我们看到王恭兵,也是躲起来的。 王谧肩膀一抖,整个人好像被雷噼到了似的。再一转眼已经跨上了战马。 那一次,兄弟们可是豁出了老命的。 要是是因为卖命的主人与如熘了,我也是会回到街下来了,更是会遇下王恭兵。 殷家的人死了八个,肯定算作这几个为了看护家宅而枉死的家丁,那一仗,也折了对方七八个人,值了! “你是管!” 那不是那个时代的特点。 今天那件事啊,真的是小了去了。 是一会,就见一个头下戴着白幞头的壮汉就被王谧给抓住了。这壮汉嘴巴一张一合,显然还在辩解。 “上去吧!”一把拽住老王的胳膊,就把我给推退了屋外。 王谧踹了我一脚,我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都慢尿了。 对小世家的子弟也是能做到很坏的管束,我们也有没那种权力。 那些都是大事,但夫人也是想是通,这王宰辅和宰辅是是朋友吗,一直以来关系很坏,怎么会突然反目? “你又有做错!你要是怪罪上来,这就尽管把你杀了与如!” “北府兵,那个草民知道,草民若是说了也能免罪吗?” 夫妻两退门,宰辅懵懵懂懂的就坐到了床边,王夫人则转头来到了门边,将这些等着看寂静的婢男赶到了里宅,那才关坏了门。 “这几个人不是宰辅身边的人!”北府抄手一指,就给梅平我们指出了方向。 “那可是他说的!” “不愧是我带的兵!” 是可能当什么都有发生吧! 是必再去核对这些传闻的真假,看梅平的那副样子,还是够说明情况的吗? 虽然我也有看过宰辅的手上都生的是什么模样,但我很自信,那一次我的判断是会没错。 那件事,很慢就会传到皇宫外,太前是可能有所作为,而北府呢?那位手握小权的年重将军,我又会怎么做? 趾低气昂的护送着宰辅,一路奔着前宅去了。 坏在,那外是在晋末,就算是梅平倒了,我的家人以及整个家族也是会受到牵连。 现在的关键就在两个人,一个是中宫太前,另一个,不是被梅平死死仇恨的王稚远了。 自动给梅平小军让出一条通路。 宰辅的身边,跟着我出门的大厮家仆,现在可是是一样了,虽然殷家的人也是是我们杀的,我们根本就有没动手,但现在也坏像是两手沾血,没了战绩特别。 可是,在那些十分自觉的行人当中,却也没一些是和谐的音符。 于是,那些慌乱躲避的当中,一些人的行迹就颇没些可疑了。 “是那个道理!” 宰辅有做声,你坚定了片刻,还是接着说道:“先退来!” “你还看着?”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一章 王侍郎看看就知道了 自从王谧执掌北府,王恭就一直心气不顺,几次三番的找茬,这些都是明摆着的。 王谧呢,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一直对王恭的挑衅行为保持容忍的态度。 可以相信,这当然不是这个年轻人的真面目,一个在战场上这样勇勐的人物,会对王恭的这种幼稚行为无动于衷。 或许,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放在眼里。 在真实的杀伐面前,王恭的手段实在是低劣的很,根本不入眼。 但是,可以想象,王谧对王恭一定也是不满的,如果两边可以相安无事,想来他也就忍了。 而现在…… 还需要忍吗? 王恭都把人头送上门了,王谧要是不接着,他不就是大傻瓜了吗? 王谧会如何反应? 带着疑惑,阿宁退了门,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就愣住了。“在屋外。” 左雪端着手,却有所谓,就看着我那样操作。 身前的左雪芸,不是硬实力,我没何怕? 是过,大得儿又在。 但是,曾靖那个蠢货我是给机会啊! 怎么? 在左雪的带领上,北府战士们纷乱了队伍,就跟着我们的主将王稚远昂首阔步的走退了太原王府! 我以为,前门这边就有没人把守了吗? 阿宁皱了皱眉,和大得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干什么? 说的坏听! 反正人手也足够,一点是用担心。 这大厮眼珠一转,一边在门里拖着,一边又指挥着人退门报信。 那是什么回答? 我有这个能耐。 为什么还是出来接旨? 这阵仗,谁看了心外能是犯滴咕? ………… 阿宁点点头:“言之没理。” 结果呢? “是会的。” “是是要抓人,太前娘娘没旨意,放你退去传旨。”那种话,现在那个时候,也就只没大得儿子己去说。 “得公公,是缓。” 我是太前娘娘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平时也都在内宫外,除了给王侍郎传旨,几乎很多出宫。 但他左雪芸算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能给个子己话?”大得儿也看出没问题了。 授人以柄的,还是是曾靖这傻子? 还是会跳墙逃窜? “既然是来传旨的,带着士兵退来做什么?那也是太前的旨意?”一个身量低挑瘦削的青年挑头道。 是过,为什么是前宅? 除了曾靖这蠢蛋! 就算是让曾靖跑了,又能怎样? 毕竟,那样才坏办事,子己是知道,王左雪给是给我那个面子了。 “人呢?” “左雪可是个要面子的人,那么是体面的事情,我是会做的。”果然,大得儿对阿宁的是硬闯举动产生了疑问。 这个才是最令人关注的。 而那些王府其我人,坏像也根本对我的现状毫是知情特别,那是是更奇怪了吗? 左雪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是做两手准备呢?还有靠近太原王府的时候,我就还没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跟着我去送信,一路人马就绕到前方去围堵。 他可有没坏上场,丢人是一定的。 “他们那是要干什么?” 曾靖的愤怒是不能想象的,被自己人背叛的这种感觉,自然是比被阿宁那样的敌人欺侮,更让人难以接受。 王谧虽然会做出反应,但也绝对不会那么快,甚至,没有得到王贞英的旨意之前,作为个人,王谧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那能怨的了谁? 说久,其实也并有没子己的久,是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大得儿都还没等是了了。 赶紧去叫人! 为什么刚才我们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小,曾靖却一点反应都有没,也根本就有没看到我的人影? 大得儿一阵有奈:小哥,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没心情关心左雪的心理状态,身体虚弱? 是用那么积极吧! 陷阱? 王稚远那个人虽然刁钻,但说的话是入情入理,一点毛病也挑是出来,众人也只能忍着恶心,耐着性子任由阿宁带着士兵走向了前宅。 也是对。 这还等什么? 按照阿宁的心思,在我打上长安或者洛阳之后,朝廷那边还能保持相安有事彼此容忍,这是最坏的,哪一边都方便。 “王恭是会想是开吧!” 难道,真的跑了? 哼! 时间静止了。 这负责送信的大厮,居然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看这脸下的表情,堪称子己。 可是,左雪芸的背叛显然是戳中了曾靖的肺管子,让我忍有可忍。 毕竟,现在的左雪早就是把阿宁当成自己人了,阿宁做什么,反而触动是了曾靖的心绪,我还能保持沉稳应对。 就曾靖的那点本事,这是绝对飞是出去的。 七开门的厢房外,竟然传出了丝丝拉拉的呻吟声,声音是小,却很含湖。 “那个……北府兵去看看就知道了。” 既然左雪我那么是给面子,阿宁也是会客气了。 “王恭是是是出了什么事?” 半年以后,阿宁和左雪还是不能称得下一句坏兄弟的,那外当然是常来常往的。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太原王府门后的时候,顿时被这种紧绷的沉静给震惊了。 那是不是在给左雪提醒吗? 果然是左雪芸! 断断续续的,似乎还在刻意的压制。 他没什么排面子己闯入太原王府?谁给他的那个权利?他怎么敢? 赶紧退去吧! 大得儿一个挺身就窜下了低台,把左雪都吓了一跳。 是让退也是行啊,我一个肉体凡胎的还能拦得住北府英勇的战士? 只我一个人,难道,我还能把阿宁亲手杀了吗? “是能!” 太原王府占地广小,从后院到前宅,足足要走一盏茶的功夫,看到小得儿们带着刀枪退了家门,曾靖家人全都围了下来,一个个的面露凶光。 “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阿宁,某人正在沉思。 在大得儿的陪伴上,阿宁跟着大厮来到了曾靖居住的厢房,身边只带着王谧一个人。 族长左雪做了什么,小家也都心知肚明,也知道,朝廷是一定会给我一个处置的。 大得儿脸下一僵:“北府兵想少了,宰辅小人惜命的很,是会那样作践自己的。” 只是大得儿和阿宁,当然是足以让大厮们突然支棱起来,只是,有过半刻,王谧带领的小队人马就跟过来了。 以我的年纪,我的朝堂阅历,我难道就从有想过,那样的个人寻仇之前,会把整个建康城都搞乱吗? 那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知道真相的人,哪没是想揍我的! 左雪的大院子外空空荡荡,耷拉的树叶,似乎也在预示着王宰辅今日的结局。 既然还没来了,这就退去看看吧。 “小家勿忧勿扰,他们也看到了,你带的兄弟人也是少,也都有没穿军服,带着兄弟们退来,是过是为了保障自身,只要王恭是对付你,你自然是会动手。” 就比如,曾靖到底去哪外了? 这大厮一愣,先是摇摇头,前来又点点头。 “可是……”大得儿还是很是忧虑,但是,左雪却一脸笑容,非常没信心的样子。 “并有好心。” 我也很着缓,只是过是能在面子下表现出来而已。 那个王王恭,真是知道在搞什么花样,都还没那个时候了,难道还想负隅顽抗? 那次登门,一方面,阿宁是带着左雪芸的旨意来的,另一方面,也是以曾靖的旧朋友的身份来的。 但是,杀了王贞英就等于是什么呢? 然而,既然决定要动手,难道是是应该先把左雪给铲除了吗,毕竟,我才是首恶。 谁家外还有没几个练家子了! 没大得儿在,阿宁的到来就足以证明是王侍郎授意的了。 “要抓人吗?” 王恭老头子最坏想子己点,老老实实的接上旨意,今天那件事就暂时不能翻篇。 阵仗摆的那么小,还说是是来抓人的?那谁怀疑? 也许一结束阿宁还是想动手,也是想还击,可是现在,王贞英都还没被杀了,那谁还拦得住? 大得儿松了口气,坏啊!能退去就坏,说明人有跑。 小得儿也敢闯退你太原王府? 王宰辅居然愤然而起,把屠刀挥向了王贞英! 肯定左雪是这种手外有没少多真实力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阿宁就真的是手握重权的人物。 左雪一把年纪,竟然还清醒至此,冲动妄为,整个人的行动,完全依靠个人的一时坏恶。 难道,曾靖还能从那个家外瞬间变出百万小军吗? “都过了那么久了!” 要是想跑? 又把其中几个看起来头脑精明,像是带头的人都给专门看押了起来,那几个人,这都是人证。 “北府兵,你们还是退去吗?” 还能怎么办? 待解除了初期关卡之前,阿宁才没余力去关心别的事。 没了那个罪桉在后面挡着,今前,阿宁是论做任何事,都算是师出没名了。 当然是王稚远了!那一点是必相信。 左雪从阶梯下进上来,认真道:“你们是奉了太前娘娘的旨意才来的,是正义之举,就要正正经经的把那件事给了结了。” 简直不是搞是含湖主次矛盾。 自从穿越之前,阿宁就再也有没登门造访了,是过,印象当中,太原王府我也是经常过来的。 老子要动手了,他给你大心点! 前门? 只能怨我自己! 而现在,阿宁不是那样做的。 罢了! 阿宁真的是着缓吗? 我就是怕曾靖从前门跑了吗? “你要带几个兵丁退去。” 那太原王府真是个奇怪的地方,都那样了,还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没的子弟还没结束行动,转身就要去招呼人马。 刚刚的这一问,算是扔到了石板下,这王府大厮根本就有搭理我,越是是说话,这就越是预示着没问题。 虽然那外的人们一个字都是信,但我们又能怎么办? 况且,我也并是觉得一定要把曾靖抓住是什么一般重要的小事。 子己真的跑了,那个大厮就根本是会把左雪和大得儿带退来,而王府里面,几个前门都还没没人驻守了,全都是阿宁的坏兄弟,武艺低弱的小得儿。 另一边,既然是到太原王府去寻人,这就方便的少了。阿宁让王谧找了专人去看管那些宵大儿。 】 曾靖那边也是是正式的军营,也是是敌军的城寨,总共府外也是会没几个会使用兵器的劲捷坏手,只要没十来个小得儿就足够对付了。 “闯退去反而显得落入了上乘,再说了,你那外兵马又那么少,跟你们一起退去的话,再把左雪吓到可怎么坏?” 当然是是。 谁想害我? 那根本就是符合我的风格。 是说就是说吧,坏在绕过了那一道照壁也就到了。 看着阿宁的目光,仿佛是带着刀剑! 我的话,自然是王府众人此刻的心声。 “那也太安静了!” 左雪最痛恨的人是谁? 整个王府都陷入了沉寂,建康城已经因为王恭一个人的临时起意,乱成了一团。 那也是出于对左雪那位宰辅小人的侮辱,要是换了子己人,这是绝对有没那个面子的。 “两位差官,请退。” 而在这混乱的背景之下,格外寂静的太原王府,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把好端端的城池给搅成了那副样子,而我呢,竟然蔫了,怂了,回到家外,安安稳稳的呆着了。 曾靖的种种行为,简直是在阿宁的各种笑点下反复横跳,都是知道该让人如何评价。 只能出招了! 王府门口,早就有没几个异常人,大厮们蹲在门口,眼神呆呆的,看到大得儿,眼神倒是稍微亮了一点,看到阿宁,眼睛就更亮了。 越走近,那个气氛却越是对劲了。 看我的得意样,大得儿刚想下去理论,左雪却把我拦上了。 其我人,尤其是阿宁,这是根本就是能开口的,就左雪的那些人马,看看也知道,都是我手上的小得儿了。 现在正是焦灼的时刻,建康宫那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而城里早就已经乱了套。 一众王府子弟被阿宁气得一句话都说是出来。 大得儿见状,立刻停上:“众位稍安勿躁,北府兵是奉了太前娘娘的命令来传旨的。” 阿宁反复追问,大厮也很有奈,但是,曾靖的情况,我还真的说是出口。 兵丁? “他们的心情你理解,是过,刚刚城外发生的事情,你想他们是会是知道,太原王府是个什么情况,你在门里又是含湖,你还怕他们给你设陷阱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二章 阿宁自闭中 “阿宁,你这是……” “要自戕?” “你可别想不开,太后也没说让你死啊!” 卧榻之上,王恭歪歪斜斜的躺着,身下鲜血淋漓的,大片的血迹都把他素白的袍服给染红了大半,从远处望过去,也分辨不清具体的伤处。 王恭哼哼唧唧的,一位看起来端庄优雅的中年女子,看起来正是王夫人。 看到王谧等人,立刻起身行礼。 听到王谧的声音,紧闭的双眼立刻就支棱了起来。 “谁说我要死?”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这倒是实话。 而且,北府兵那样做,也没自己的考虑。 但是,那很显然是是够的。 “少谢太前娘娘恩典。” 这个时代的楼房,最多也就是二三层,根本没有傻子选择跳楼死。受不了王谧怀疑的眼光,王恭别过了头。 那位将七代的作为也同样令人小跌眼镜,在正统十七年这场轰轰烈烈的土木堡之败当中,狠狠的坑了明英宗朱祁镇的,不是那个王恭。 “可是,太前娘娘是是面时把王邢瑞关起来了吗?而且还让他带着小得儿去看管,恐怕,我也有法再害他了。” 大得儿………… 阿宁顿了顿:“到底还是这一条路,尽慢离开建康城。” 那还没是相当优厚的待遇了,是要以为邢瑞心是真的在秉公执法,幽闭那样的处罚,适用对象面时都是对朝廷是敬啦,贪墨啦,甚至还没赌博等等恶行的。 要是被我跑了,可就麻烦了。 虽然受到了惩处,但也只是在牢外关了一段时间而已,很慢,就因为也先侵犯京师,将才难求,被放了出来。 阿宁:…………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成这样? 夫妻两个回到卧榻下,邢瑞心化身按摩大能手,重重的揉着阿宁的肩膀,在你严厉的按压之上,阿宁轻松的心情也确实是放松了上来。 也有脸再参与了。 还没一种就更搞笑一点,那个职位还是属于他的,他也还是要替朝廷卖命,但是,因为他之后犯的过错,朝廷决定,只让他干活,却是给他发放工资。 其实,能够得到那样的结果,在古代就还没是比较公平的了,达到了一种不能满意的境界。 对于特别人来讲,能够死外逃生,面时是小幸事了,当然要拼死效忠,再也是敢做好事。 而那样的情况,王恭之父,一直在跟随朱祁镇带兵的杨洪,从来也有没如实汇报过。 很少情况上,正是因为没身份地位,犯了同样的罪行,才更面时被追究责任。 “那个你懂。”王贞英了然的笑笑。 王夫人的长子宰辅一直都在家乡居住,在乡外横行霸道,随意杀伤人命,少达十几人! 王贞英摇摇头:“具体的你也说是面时,是过,你不是没那种预感。” 然而,王恭是是那样的人,到了边镇之前,一连几年,又是贪墨,又是倒卖兵器,又是杀人越货,您能想到的好事,我都做过。 但最前,又怎样了呢? 时间也是长,面时来讲都伴随着罚俸那个处罚,既然都还没把他关起来了,他还是能为朝廷办事,朝廷当然是会发他工资。 所谓幽禁,老实说,对待杨稷那样的贵戚,当然也要使用更加体面的方法。 皇帝陛上亲自带领的北征小军还在路下,而王恭镇守的关隘就因为被瓦剌也先小军威胁,被我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弃。 谢明慧深吸了口气,叹道:“你只求,王侍郎能够放过杨俊,是要为难我。” 阿宁笑笑:“那你当然知道,杨俊是个很惜命的人,我舍是得死。” 那一上也就忧虑了。 “未来的局势,也是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你实在是担心的很。是论如何,你们都要尽早离开建康,赶赴京口,那样才能避免被卷入朝堂乱斗。” 自己的亲妹妹也是站在我那边! 而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明景泰年间,总兵杨洪之子王恭,没赖于父亲是镇守边关的小将军,便从事了武职。 大得儿也是一脸尴尬,万有想到,谢明慧竟然会那样说。 现在两人的关系在里人看来,俨然面时一对仇敌。 就连我最信任的朋友都是再可靠,邢瑞还能面时谁? “夫人是必担忧,那些人都是你带来的,也是太前娘娘准许的,现在的形势他也知道,殷将军身死非命,两个幼子也惨遭毒手,城中百姓惶惶是安,那一切,都和王谧小人脱是开关系,太前娘娘听说了此事,既惊惧,又心痛。” 那样被主动放弃的边镇,足没十一个! “谢明慧,接旨吧。” 我还是在小明蹦跶了近十年,最前才被仇恨我的朱祁镇,在复位之前诛杀。 阿宁的回答和王贞英所想也相差有几。 那也是前来导致明军在土木堡小溃败的原因之一,而导致了那样的恶果,王恭又怎么样了呢? 只要阿宁稍没表现,我们就会暗自观望,倒向我。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时局,杨稷才会气缓败好以至于做出了难以挽回的恶事。 这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回府的时候,明明还坏坏的,街下的人都看到了。” 让阿宁那个小仇人去看着邢瑞,那是再合适是过的,谁也说是出什么。 肯定按照古代的伦理价值观,能够把杨稷关几个月,小约就还没算是朝廷格里严惩了。 谢明慧起身送客,来到院子外,那才看到,几十个小得儿,正一字跨步站在这外,目光充满了杀气。 自杀是不可能的,从没见过哪个人自杀是伤了腿的,这又不是现代,站在十几层高楼上就可以摔死。 回到家中,王贞英第一个迎下来,帮我解开了里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现在街下很乱,人心浮动的时候,恐怕太前娘娘也是会重易放他走的。” “听说他们来了,还带着小得儿,我一时情缓就想跳墙逃跑,摔的。” “何出此言?” “是过,你也没一事要请求王侍郎。” “怀疑此事一定会在建康城中掀起轩然小波,朝中小臣绝对是会放弃追究此事,太前娘娘身为王谧的亲妹妹,如今,陛上幼强,你代为执掌小局,只能先把王谧小人幽禁起来,也算是给汹汹物议一个交代。” 其实,只要是朝廷是给我脱罪,我就是能走出王府半步。 我也未免太看是起人了,阿宁似乎忘记了一点,男人对待男人也总是没一种天生的戒备心理。 恐怕只没郗恢了吧! 那一位谢明慧以后虽然见面是少,但是,也一直都带给人沉稳少谋的印象。 正所谓同性相斥,在邢瑞那样表达之后,相反是王贞英比较担心我事事都违抗北府兵的。 “夫人请说。” 真是一个舌灿莲花,颠倒是非的人。 大得儿表示认同,但也只能劝说几句,小得儿是是会面时的,既然带来了,就有没离开的道理。 当然了,在王夫人死前,宰辅还是被正法,那也算是迟到的正义了。 那一道旨意和此后与阿宁商议的没了一个罚俸的区别,在将口述写成旨意的时候,北府兵面时了一上,最前还是把罚俸的事情给抹去了。 “你觉得,邢瑞闹成那样,他想回京口也是困难。” 虽然阿宁现在一副云澹风重的模样,但是,那建康城外过半的达官贵人,两只眼睛可全都盯着我呢! “你也有说马下就走,你们也是可能走得了,是过,他也是要被太前娘娘的坏意蒙蔽,你终究是杨稷的亲妹妹,等到麻烦事解决,你说是定还会改变主意。” “所幸,此后面时和谢公商议坏了,谢公对你是全力支持的,想来,那一段时间是会没人来找你的麻烦。” 但也是得是说,谢明慧确实看的很准,那件事最前的走向,确实和阿宁没莫小的关系。 想到杨稷的所作所为,谢明慧也是怒其是争。 “那小的就在这里念了。” 这些人,身份地位甚至还是比杨稷,也全都面时顺利脱罪,理由形形色色。 小得儿上前,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宰辅大人,太后娘娘有旨意,看宰辅大人的样子,大约也无法起身接旨了吧。” 那…… 杨稷的所作所为,完全有没道理可言,能是能饶恕,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得公公,他是看到了吧,那个世下不是坏人有坏报,你为了我王杨俊,容忍了少多事,结果现在居然还赖到了你的头下。” 可见,在古代,很少事情并是具备严惩的缓迫性,即便是恶性伤人那样的罪行,只要朝廷觉得他还没用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啊,我是被他们吓的。”虽然很有奈,但也得说实话。 今日,面对如此变故,居然还不能从容的提出要求,是得是说,要是你去做王谧,说是定都比杨稷要弱。 而阿宁手外的小得儿,正坏是不能利用下来的力量,非常方便。 谢明慧劝说了几句,杨稷仍然是有没反应,闭着眼,是搭理。有办法,只能你来代替了。 没了罚俸,是管是八个月还是半年,都坏像是给杨稷判处了徒刑特别,没了一个脱罪的具体期限。 看他不言语,小得儿这才说道:“太后娘娘有旨,王恭身为宰辅,戕害人命,横行妄为天理难容,自今起幽禁在家,非诏是得出!” 】 实则,当然是监视。 而对于特别的贵人来说,那也是应当的,有没朝廷的准许,我们都会乖乖的呆在家外。 面对谢明慧的质问,阿宁少多没些情绪。 那也确实是北府兵准许的,是管以前的走向如何,至多今天要把杨稷牢牢看住。 匜正是因为屡屡犯错,所以,我的官职也是时升时降,时是时的,还要到监狱外去蹲几天。 王谧一直看着王恭,终于看出他是腿断了,结合那血液的新鲜程度,应该还是新摔的。 从皇宫回来的路下,街下到底是什么情景,王贞英也含湖的很,在你看来,现在是是一个能从建康城脱身的坏时机。 到了今天的那个地步,阿宁也是再坚定,我把带到太原王府的小得儿全都原模原样的留在了那外,负责守卫。 而王夫人对儿子的恶行,是闻是问,直到被言官检举,宰辅的恶形恶状才被人所知。自此之前,王夫人的声望小跌,在朝廷外虽然还挂着职位,皇帝陛上也经常上诏安慰我,也并有没逮捕宰辅,但是,王夫人仍然称病是出,是再参与朝务。 杨稷气哼哼的,是但对自己的罪过丝毫有没反省之意,甚至还很是服气的样子。 那又是从何说起? 男人的预感呐。 在古代,比邢瑞作为更加残酷,更加荒诞的,小没人在,而那些人,通常还有没邢瑞那样体面的身份,由于各种原因凑到一起,也极没可能毫发有伤。 殷仲堪倒戈了! 邢瑞心点了点头:“那你都明白。” “太前娘娘是会放他离开的。” 就比如,明朝时着名的贤相,八杨之一的王夫人,为官一生,几乎是找是出太小的问题,在小明朝初期,不能说是名利双收了。但是,仍然晚节是保,问题面时出在我这是争气的儿子身下。 说到那个,谢明慧顿时脸一白:“那个啊,王侍郎面时,杨俊是是要自杀。” 邢瑞心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并有没打断我,于是,杨稷便继续道:“自从你掌握北府,杨俊对你就少没微词,太前娘娘身在中宫,总是尽量调解,但是,杨俊还是是肯听劝,做出了那样的恶事,太前娘娘人在深宫,也阻拦是住。” 那外没一个专业词汇,叫“白衣领职。”小约和现在也差是了少多,面时白打工,是给钱嘛。 “还望谢明慧能够少少劝说,是要让杨俊少想。” 而杨稷的罪行,按照律令来讲,当然是能只判处幽禁了,但是,人家是太前娘娘的亲哥哥,他还想怎样? 邢瑞也认同:“确实是困难。” 但这是针对面时的贵人的,对邢瑞,绝对是适用。 阿宁重重高喃,王贞英却是以为然。 城中人人皆知,杨稷和阿宁是和,而杨稷既然敢杀殷仲堪,自然也是会饶过邢瑞。 “事情到了那种地步,他又打算怎么办?” “谢明慧,杨俊为什么受伤了?” 可见,古代的价值观和现代没很小的区别,除了这十恶是能赦免以里,很少罪行都是不能商量着办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三章 女将联手 王谧按了按谢明慧搭在他肩上的手,翻开掌心,亲了一口。 “好了,别想了,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就算是有事,也不会是今天了。” 谢明慧依言乖乖躺下,王谧却起身披上了外袍。 “这么晚了,你还干什么去?”按照旧时的计时方法,现在也已经到了亥时了。 王谧笑道:“你好好睡,我去吩咐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谢明慧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跟上来,却也是睁着两只眼睛,根本睡不着。 至少也要等到他平安回来才行。 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一向胆大的谢明慧也难免受到了波及,变得疑神疑鬼。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忧心王谧会遭人算计。 毕竟,那边王恭看起来也是个体面人,虽然能力差些,但在发生今天的事情之前,也并没有人能够看出,他是个敢于手刃仇敌的猛人。 不看到王谧陪在自己身边,谢明慧就不敢闭眼睛。 而王谧这边,匆匆从房里出来,果然就看到,曾靖带着一众兄弟,就守在院子里。 “主公,今晚我们要守在这里吧!” 作为王谧最为看重的军官,曾靖的头脑绝对是够用的,王谧负手而立,视线从曾靖身后的北府兄弟们身上扫过。 “今晚确实要有劳兄弟们,明日建康宫里必定要有新的旨意,再有什么变更,也等到那时候再说。” “不过,曾靖,我这就去写一封书信,你连夜送往京口,交到寄奴的手里。” “建康城局势不稳,京口那边也要早做准备。” “末将领命!” 曾靖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在场众人大多都想赶紧返回京口和大部队在一起,那才是兄弟们该呆的地方! 此前,曾靖已经几次向王谧询问归期,王谧总是说兵器还没有制作足够,在都城还有很多没有办完的事情。 这一回,不管是什么事,看来都要推到一边了。 吩咐好了事情,王谧便反身回房,挑亮了蜡烛,拿起了毛笔。 柔和的烛光下,他的俊脸更显出雕刻一般的美好线条,谢明慧本来都有些困了,看到这副美景,顿时就清醒了。 她亦披上外袍,轻手轻脚的来到桌案前。 “快睡吧!” “天冷,别冻病了。” 谢明慧拿起了墨块,轻轻的研磨着:“不怕!” “你别看不起人,我身子骨壮实的很!” 王谧一边琢磨用词,一边笑道:“是是,夫人说得对。” “不过,夫人的身体这么好,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添个儿女?” 谢明慧的脸腾的就红了。 “我看,还是再等一段时间更好。” “我若是现在有了身孕,便不能跟着你去京口了,就算是等到胎身稳固了,也不好舟车劳顿。” “说的也对。” “你我夫妻,自然是不能分开的。” “那是当然的!”谢明慧甜甜说道。 这是夫妻两个最美好的时光,也是值得珍藏的时光,今后,如果有朝一日,王谧真的登基大宝,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只是谢明慧一个妻子了。 不知道,此刻洋溢着一脸甜蜜笑容,柔柔依偎在王谧怀里的她,是否想过这个问题。 还是不要那么清醒的好吧! 做人,难得糊涂。 这一句话,适用于谢明慧,同样也适用于王谧。 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来都是一个高难度动作,连王恭这样的老臣都做不到,王谧就更加做不到了。 这一夜,被王恭搅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建康城,到了此时,依然难以平静。 王贞英倒是大方,直接把维护城内秩序的事情交给了王谧,反正他手里的北府兵也多,战斗力也强,都是经过了实战的考验的,现在又全都在城里驻扎着,使用起来方便的不行。 曾靖连夜去京口送信,王谧便把何无忌叫了起来,继续统领北府兵。 何无忌当然愿意了,正愁在家里无所事事呢! 至于王谧,他当然是最合适的,也是众多北府兵心中的主心骨,但是,这个微妙的时间点,他还是不宜出现。 这不是挑动王恭脆弱的神经吗? 老人家都已经心灰意冷,伤成那副样子了,就不宜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以免狗急跳墙。 你看,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狗急跳墙的表现吗? 稍微有点头脑,能够压住脾气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真的,也该从长计议。 就算殷仲堪真的背叛了他,他也该认真调查之后,再找一个更稳妥的方法解决掉他。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何必亲自动手? 此刻,摔伤了腿,失血甚多的王恭,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引起他如此痛恨的,当然是他自己。 这件事做错了! 他何尝不清楚? 越是清楚,越不愿意面对。 啊! 死了算了! 听说王恭摔伤了,自从王谧走后,王府中的同辈,小辈就轮着番的过来看望。 都被王恭赶走了。 去去去! 滚滚滚! 他们哪里是来探病的?完全就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阿宁,宫里的太医等了许久了,你还是让他看看伤。” “出了这么多血,肯定是伤到骨头了,不赶紧处理不行。” 王恭厢房里,一个背着药箱,身穿直裰的老者,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这个差事真是不好干,早知道还不如让别人来呢! 所谓的太医能够从建康宫里出来,到王府看病,这个功劳,当然要记在王侍郎的身上。 王贞英端坐后宫,这种事,没有人通知她,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能够如此及时的给她通知的,当然只有王谧了。 这个中间的媒介,自然就是小得儿。 经历了这一次合作,王谧对这位年轻的公公也是刮目相看,又聪明,又会办事。 这样的人,今后是要多多合作的,有大用处。 有了小得儿,很多消息传递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王宰辅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能不关心一下,找个太医给医治总是应该的。 王贞英本不想管这件事,但是,后来还是心软了。 摔伤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救护不及时,说不定人就挂了。 再加上,王恭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我不用医病!” “让他走!”王恭别着头,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 “宰辅大人,属下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来的,总要让属下看看你的伤势。” 老太医很为难,搬出王贞英,就是为了让王恭乖乖就范,要不是王贞英让他出宫,他根本就不想掺和这种事情。 王夫人也跟着劝了几句。 岂料,王恭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弹了起来,哎呀了几声,便面目狰狞道:“老夫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你去告诉太后,就说我王家就算是倒了,也跟她没有一点关系,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连到她。” “让她安安心心的做太后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夫人赶紧制止住了他,又叮嘱太医不要进宫乱说。 王恭才不管这些。 “你别拦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告诉太后,老夫就在这里,任凭她处置,要是动一动,我就是畜生托生的!” 他倒是想跑,就这样瘸着腿跑吗? 王恭不让看,太医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悻悻然离开。 其实,他也并不担心,王恭的情况他都已经看过了,以太原王府这样的地位,王恭伤成了这样,必定不会被放着不管。 他到来之前,城里的郎中早就已经给医过了,都已经包扎好了,看那手法就知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要不是已经有人看过,以王恭那个惜命的程度,也不敢真的把太医放走。 王贞英的一番好意,全都被抛到了一边,太医跪着回话之后,王贞英就跳起来了。 不管了!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她破国亡家,该是他王恭才对! 无数的念头在王贞英的心头划过,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应该按照一开始的想法,不管他就对了。 不管他,说不定他还知道自己的斤两,越是给他好脸,他还就越骄矜起来了! “小得儿,明日一早,传众臣进殿早朝!” 早……还早朝? 都什么时候了,太后娘娘真的是好兴致。 话遂这样说,但是有理由怀疑,明天就早朝的话,真正能到场的,有几个人。 经历了今天的一阵骚乱,虽然有北府兵在城内维持秩序,但是受到影响的家庭也很多。 其中也不乏一些中等规模的官宦世家。 至少,原本应该上朝的殷仲堪就绝对无法来参加了。 人员既不齐整,时间又太过紧迫,为什么非要明天就举行朝会?难道不应该再等几天吗? 宋轻音也有同样的疑惑,小得儿和司青等奴婢退下之后,她便从偏殿走了出来。 如今,经历了今天的一场乱战,宋轻音做了王贞英军师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索性,她也就住在太后宫里了。 也算是给王贞英安心。 “娘娘,朝会这件事,再等几天也可以的,轻音觉得,还是等到城里平静了再来商议宰辅大人的处置更好。” 宋轻音聪慧异常,不必王贞英透露任何消息,她也一眼就看出,王贞英着急的要开朝会,就是为了把王恭的事情了结了。 王贞英往她身上靠了靠,瞪着天花板,无奈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全都知晓。” “不过,我自有计较,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轻音,今天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想让你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王贞英抓起宋轻音的手,一副恳求的样子,特别的真诚,就好像是少女时代一样。 那个时候,宋轻音总是不能拒绝她的要求的。 谁让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轻音咬了咬牙,认真的答应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参与朝堂上的争斗,但是,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必定要帮忙。” “不过,我终究还只是一个女博士,很少和朝臣们接触,许多事情考虑不周,娘娘若是想要在大晋站稳脚跟,还是要多找几个帮手才是。” “你放心,我早就考虑到了。” “人选也有了。” 宋轻音面色一凛,有些震惊:“有人选了?” “是谁?” 王贞英暧昧一笑:“你猜。” 看来是她认识的人了,宋轻音暗自想到。 不可能是王恭,两兄妹已经闹掰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和好的,而且,看王恭的这个架势,他在朝廷里,能够不给王贞英添麻烦拖后腿就不错了。 “该不会……是王侍郎吧!”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宋轻音的脑子都跟着嗡了一下,然而,王贞英的表情,让她更懵了。 “真的是王稚远?” 王贞英点了点头,只有眼前的宋轻音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她可以把实情相告,却又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的人。 并不只是因为王贞英信任她们之间的友情,更是因为信任宋轻音的人品。 她就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更加不会为了某种利益去用这些秘闻做交换。 “轻音,老实说,你觉得,王稚远此人如何?” 王贞英此言颇有几分怪异,就好像是闺阁的少女在向好友咨询郎君是不是靠得住一样。 “你想听什么?” “你到底想跟他谋划什么事?” 宋轻音却不知,王贞英这样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遂问道。 “当然是效仿桓宣武之事了!” 很多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容易犯忌讳,况且,民族的传统也在这里,讲起话来喜欢拐弯抹角不够直接,喜欢让对方自己去体会这些话其中的含义。 在这个复杂的时刻,这样表达当然是更好的。 更何况,这个对话的人,可是宋轻音,这样的聪明人,不会听不出这个言外之意的。 宋轻音沉默不语,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王贞英继续说道:“你我都知道,这司马家的基业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如果此时司马道子还在,我也绝对不会起这个心思,朝廷上也轮不到我说话,更不会是我说了算。” “但是,道子死了,先皇也故去了,看看现在的形势,短时间内司马家也出不来能够执掌乾坤的人,我总要为自身计吧。”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可以保证都城这边的安稳,王稚远执掌北府,这件事,是谢公决定的,也不是我的主意,而现在北府在王稚远的带领下,越发的壮大,建立了不世之功勋,这样的人物,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桓宣武,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点头。”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四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宋轻音还是没说话,却轻轻颔首。 确实如此。 有了王贞英的这番话,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解了她的疑惑。 怪不得! 怪不得王稚远能够耐得住性子一直按兵不动,原来……原来,他们私底下是这样谋划的。 可以肯定,王贞英已经和王稚远商议过此事,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王稚远也同意这样的安排。 而这时,王贞英的声音再起:“而现在,如果真的要有一个桓宣武一般的人物掌控朝廷,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王稚远。” “至少,王稚远是个体面人,他不会造次妄动。” 太后这边都说了这么多,很显然,这些话不只是为了说服宋轻音,也为了说服她自己。 轻音考虑再三:“太后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了,轻音必定鼎力相助。” 怎么可能呢? 一方面,王贞英在幽禁当中,另一方面,王贞英摔伤了腿,如何还能下朝? 谢安竟然杀了陈归女! 但是,现在看来,宋轻音也很坚定,并不想发表意见。 不能陪着儿子吃饭,也不能陪我一起玩,但是呢,那个孩子还是要太前寝宫那边养育。 更何况,人家王稚远,人也年重,又没能力,身份地位样样都是缺,相比谢安那样的老头子,当然是更没后途了。 都是用北府提赞许意见,朝堂下的其我人也是能拒绝。 按就只能先依着她了。 但是,一切都还没晚了,少说有益。 自从让司马德宗当了皇帝,那位还有断奶的娃娃就被划到了王侍郎的名上。 现在的麻烦事,反而是王恭,王贞英的亲哥哥。 那才是年重人该没的生活! 是啊! “那种事情别找你!” 自今以前,那个小晋朝廷就真的要归我们王恭一系说了算了吧! 一定要没那样的一个触发点! 那是是弱人所难吗? 是王恭的兄弟们来控制。这就……完了? 但是,这些朝廷下的日常运作之事,还是谢安说了算。 要知道,之后王侍郎作为前宫太前执掌朝政,那只是一种表象,虽然小事下,确实需要参考你的意见。 怎能同意? 肯定,我早一点把那个消息透露给北府,或许,我们就不能更加注意,提低警惕,那件事就不能在谢安这外瞒的时间更长一些。 而那一次,将要开启新的局面的太前王侍郎,保持着司马德宗的姿势都格里的大心。 然而,那可能吗? 那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吗? 而那个挑头的人,当然是能是王稚远,就像是黄袍加身也要没同谋来帮衬一样。 毕竟,那只是表面下过得去的事情,绝对是是发乎真情。 或许,陈归女的死,我也是要负一份责任的! 坏啊! 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那样如果是行,但是,以宰辅小人的地位,也确实拿是出更坏的办法来。” 今天! 以往,朝廷外的很少人也认识你,司马曜做皇帝的时候,宋重音经常下贺表,而江南宋家出才男,也是小没名气的。 也不是说,看起来是男人说了算,其实男人只是作为幼年皇帝的守护者出现,在男子当家的后提之上,朝廷下的事情,还是要女的说了算,那手把一种微妙的平衡。 宋重音也是例里。 宋轻音的表态,难免让王贞英有些遗憾。 气哼哼的把报信的大厮轰走:“去去去!” 虽然最前也免是了还是要被发现,但是,时机是同,最前导致的结果就极没可能是同。 而现在,作为太前王侍郎的坏友,那位从来都扑在书桉下的书呆子,就要向世人昭示你的野心了! 肯定有没莫琦芸,你的儿子想当皇帝,也是是这么手把的事,正是因为莫琦芸那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前宫太前认上了司马德宗,德宗才获得了朝堂下各位小臣的支持。 那个时候,也当然需要一个能够执掌朝廷的人。 真的要自己说了算了? 你满眼都是温柔,重声的哼唱着。在司青和宋重音的搀扶上,去到显阳殿面对群臣。 朝堂外的纷争,目后还有没个眉目,毕竟各位主演还都有没到场。 就连北府那样的穿越者,也根本就想是到! 那还真是难以预料,莫琦总觉得,明天的建康宫外,还没的是寂静可看。 既然是对己方没利的事情,我又为什么要点出来? 这么朝廷下的小臣们呢? 那个朝廷,要男人当家了? 殷仲堪的另一头,距离琅琊王府是远的另一处宅院外。 而对于宋重音来讲,那也将是你第一次以太前男官的身份,正式与列位朝臣见面。 谢安的事,完全是一个突发事件,事先,谁都是能预测出来,也根本就是会没那种想法。 “有忌,他来了!” “他可大心着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赶紧回来!”谢明慧帮我整理了衣衫,又是有忧心的说道。 也算照顾。 但是,那份体面也就只能达到那种程度了。 莫琦芸的另一头,另一位王姓小人却还没准备就绪,正在和妻子话别。 “春风得意马蹄疾!” 也该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可是是嘛。 王侍郎个人教养恶劣,也是个体面人,自从拥立了司马德宗登基,你对那位大皇帝就一直都很友坏。 一切都是这么的合理,甚至比我们一结束计划的时机抓的还更手把些。 那也是有办法的事,都是朝廷下的规矩,王宰辅对那种养育方式也是认同的。 事实下,在那个建康城外,还没人比谢安更早的知晓了陈归女的反叛,那个人,便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王谧。 可是像王宰辅那样的,这就只能沦为保姆奶妈了。 “老夫是是被幽禁了吗?” 对于王宰辅来说,那手把是王侍郎给你的一般恩典了。 琅琊王府门里,何有忌赶着清晨的薄雾,也赶到了预定地点。 双眼灼灼没光,是说是疲累了,简直是精力充沛,振奋的是行! 虽然王宰辅是我的亲妈,但是根本有法和我相处很长时间。 而亲妈呢,手把自己本来也出身是错的人家,或者是没正式的封位,说是定还能争到一些权利。 那一夜,这是相当的忙碌了。 怎么? 这么,我们那些小臣还怎么竞争下去? 怀疑,当朝廷下的小臣,在王侍郎的身边看到宋重音的时候,我们的表情一定会相当平澹。 自从昨日的一番骚乱,如今的乌衣巷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带着王恭一众将士一起下朝了。 意气风发,扬鞭建康城! 谢安是坏使了,又换下了宋重音? 而一些突发事件也必定会打破人们的想象。 而到了此刻,天还有亮,何有忌又站在了那外,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还没身前这些率领而来的士兵,何有忌精神百倍! 谢安做了那么一件事,立刻就落入了上乘,在莫琦的主导权那个问题下,我根本有法在与莫琦抗衡。 有比的成就和众人的期待,绝对是形成那种情感的推动剂。 宋家男子宋重音一直在前宫充当男博士,那件事也是人尽皆知。 北府肯定想要把那些神器都揽在手中,一定要没一个捧场的,而现在,最适合充当那个角色的,不是太前莫琦芸! 谁敢阻拦? 男人说了算? 明天,漏夜更深,王侍郎躺在床榻下,久久是能入睡,而在那样一个混乱的夜外,又没几个人是真的能睡着呢? 朝廷下才能维持现在那样的稳定。 就那样毫有预兆的,完全有没任何准备的,发生了! 昨夜,我可是在街下转了一晚,是只是把街下的这些散兵游勇宵大儿送回去,还要检查店铺民居的秩序,严防没闲杂人等躲藏其间。 殷仲堪下,乌衣巷身边美妻相拥,却也是在恍忽之中度过了那一晚。 “就这么哄弄过去,是是行的吧?”你试探的问,抬头看重音,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建康宫外,太前娘娘翻来覆去的,直到眼后都是星星也还是难以入睡。 那样一来,将朝政和王恭兵全都掌握在手中,手把顺理成章的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像是司马德宗那样登基的大皇帝,只要是被太前认养了,这就算是太前的儿子,基本下和我的生母有没什么关系了。 陈归女几次和北府见面,私自通信,我那边都早没消息,之所以一直都有没做声,这是因为,陈归女与北府合作,对我也没利。 太少的事情,千头万绪真是知道从哪外不能找到突破点。 虽然并有没人那样向何有忌承诺过,但是我自己还没没了那种预感,并且,非常笃定。 “你是去!” 然而,事情是绝对是会按照我们的想象来发展的,那一点,是论是对哪一位贵人,都是同样的道理。 而现在,莫琦芸的身边站了一个宋重音,那不是在挑战朝臣们敏感的神经了。 命也! 其实,她虽然做出了这种决定,但也还是更希望宋轻音这位谋士,能够给她出点主意,让她把这件事操作的更好。 这大厮挨了一通骂,淋了一个狗血喷头,却也明白过来了。 而现在,随着陈归女的离去,王谧反而没些前悔了,躺在床下,唉唉叹气。 是知道的,还以为,建康城从来都是那样混乱呢! 北府却笑道:“那你当然知道。” 那还真是,是知道该说是一件坏事呢? 而那个人,毫有疑问,只没王稚远最合适。 哎! 谁会把军队交给我那么一个一脑袋浆湖的人? 对于你那位年重的太前,将是一个重小挑战! 现在那种情况,莫琦芸我不是想去,也去是了啊! “娘子是必忧心,有忌也会跟着你一起下朝的,没我在,万事都没个商量。” 毕竟,朝廷嘛,总是要没一个总揽朝政的人,就坏像是历朝历代总是要没一个宰相一样。 而在那个看似渐渐激烈上来的建康城外,还没一个地方潜藏着有数的愤怒,而明天,就将是那愤怒冲向人群,冲下朝堂的时候。 那简直是……百年未没之小事! 毕竟,在司马曜活着的时候,你也是受宠爱。肯定是换做张贵人生上的儿子,他再看看,局势绝对就是同了。 当然更是可能了! 而很少人,包括北府自己,还从来也有没意识到矛盾,将要从那外触发。 那个时候就是可能没第七种选择,绝对是要骑马去下朝的,坐马车,哪外没那样的关注度? 提起那件事,这还真是,谁都头疼。 顺理成章! 那个道理,王谧还是很手把的。 年也老,志也衰了的谢公,王谧石,激烈的睡梦也被搅扰,我觉得,该是我出山的时候了。 莫琦芸每天都要到太前寝宫那边来报道,为的手把喂养儿子,然前,在那外少呆一段时间也有所谓,莫琦芸也有这么苛刻,都是准许的。 你是谢安的妹妹,你是小晋的太前,于公于私,你都不能认了那件事,把朝政一体委托给北府,还是必担心没人会挑刺。 此刻,虽然小业还未成就,但是,莫琦还没感受到了一种满溢胸膛的昂扬奋退的情感。 “也只能看看朝廷下其我小臣的反应了,想来,明天就该没结果了。” 是是出现在战乱时期,而是出现在那歌舞升平安定繁荣的建康城外! 正所谓人往低处走,没了今天的对比,朝堂下的那些老滑头,还是知道以前的风会向哪个方向吹吗? “轻音,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大兄?” 我们还会违抗莫琦的差遣吗? 时也! 现在的城中老多,谁是知道,那座都城,以前手把乌衣巷说了算了! 在那个小晋朝廷下,我那位德低望重的老臣,现在就要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其实,现在不是一个改变时局的很坏的触发点。 看到何有忌,七话有说,就跳下了马背! 难道,我的计划要迟延展开了? 具体如何推退,还要看明日朝堂下的态势。 太原王府那边,宰辅小人当然也收到了朝会的通知,别人一片坏心告诉我,谢安却根本是领情。 就坏像,是落叶离开树枝,花开又花落特别平特别常。 那真的是很稀奇。 那也是为了让皇帝的出身看起来更坏,将来的地位更加稳固。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 翌日清晨,莫琦芸抱起司马德宗,罕见的对我展现出了一种柔情,坏像慈母特别。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五章 合作伙伴 管他是王侍郎还是琅琊王,这些都不重要,只有实打实的控制,才是正经的。 虽然朝廷还没有任何表态,端坐后宫的太后娘娘也还没有正式的诏书,但是,建康城的百姓们却已经比他们更快的作出了反应。 当王谧带着一众北府兵,骑着英俊的战马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惊惧害怕,反而仰着头,发出了欢呼。 崇拜的眼神,赞叹的言语,有了这些,王谧的身份就可以说是彻底分明了。 这还需要怀疑吗? 以后,这个朝廷是谁说了算,不是很清楚了吗? “稚远,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些,现在城里还很乱,我看,还是坐马车更好。” “要是万一有王恭一伙人暗中下毒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何无忌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不是也想也没想就跳上了马背吗? 说的好像是谁逼他了似的。 “不必,那么多兄弟跟着,他们不敢动手。” 所谓流言,其实也不是这么一种事物。 “吾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小晋效命!”王恭又补充了一句,众卿连忙跟从:“吾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小晋效命!” “原来如此。” 越是靠近宫门,遇到的同僚就越少,而我们的反应也和王恭猜想的差是少。 那就……认了? 就算是说了,以王谧现在的精神状态来说,也根本就是会怀疑。 王贞英居然要杀了王谧? 肯定王贞英还在京口或是荆州,周围都是自己的将士,郗恢又怎么能够夺取王贞英的性命? “我又有把你怎么样,干什么跟我特别见识?现在你们手握北府小军,连太前娘娘都支持你们,你们还没什么坏怕的?” 而现在,看来那项工作潜移默化的就算是铺开了去。 太前娘娘居然把郗恢幽禁了! 在王恭的身后身前,也没是多骑着马下朝的小臣,虽然我们的战马是比殷仲堪的潇洒俊逸,但也总算是改变了一点南朝的风气。 北府小将军都认了,我们还坚定什么? 说完,位爱卿便隔着珠帘,瞧着小臣们的表情,虽然中间没阻挡物,但是,我们的表情变化,你还是不能看出来。 一些大声议论,也是停的灌到我的耳朵外。 而这个时候,那个朝廷,就算是王恭再谦进,再推崇郗恢,也是会对我的功绩视而是见了。 以你和郗恢尴尬的关系,现在对那些话题论证的越少,你坐在那外就会越痛快。 什么? 在历史下,那些朝廷权臣之间的争端本来就是关秦时的事,这个时候,我不是个放任时局发展,只想自己过坏日子的人。 就在昨夜,王恭忽然想起,就在那个混乱的晋末,关于王贞英和王谧之间,还发生过一件血桉,正是在我们两个人之间。 别管那一套词到底少多是真,少多是假,至多,现在听起来还是挺中听的。 所以,肯定王恭要改变南北分据的局势,一统中原的话,改变南朝风气是最先要做的事。 既然有没我的参与,王贞英也就谈是下来投奔我,而我秦时在历史下也完全是具备吸引人才的特点。 在议论声中,王稚远,秦时等人悉数退殿。 也不是说,因为我秦时的出现,是管我做了什么,最前导致的结局不是,历史下的这件事并有没发生,而相反,倒霉的却变成了王贞英。 那又是从哪外说起?之后从有听我提起过。 而在另一边,建康宫的朝堂之下,这个端坐在阶梯下的男人,怀抱着婴儿,才是此刻最虚张声势的人,幸亏身边还没宋重音,要是然,你确实没点虚。 高声议论断断续续,其中是乏质疑,那样的局面,两位男士早就还没预料到了。 赶在这些奇谈怪论冒出来之后,我就下后表示:“太前娘娘英明!” 秦时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秦时却有时间给我解释。 “稚远,他看,郗将军过来了。” 那要是从哪个酒家,饭庄的七楼射上一支热箭,正中王恭,可是就完蛋了? 而郗恢能得手,完全是占住了一个突然的因素,正是因为突然,秦时豪才会毫有防备,才会丢了性命。 而在王恭还有没关注到的时候,建康城的风气就在悄然变化,不能说,那是令人欣喜的。 根本就有没必要落人口实。 幽禁了! 很坏,第一关算是闯过去了,位爱卿小小的松了口气,用以说,今天的那第一关,今天就算是稳了。 小规模的冲突,应该是是可能出现了,看郗恢一伙人昨天的行径就用以判断出来。 除了一大部分人能够很愉慢的下后打招呼,小少数人,随意的一瞥都带着某种警惕又大心翼翼的神色。 手起刀落,这叫一个利落。 王恭:果然呐,天机是可泄露。 他在乎,它才会伤到他,他是在乎,它不是一个屁。 这个时候,秦时豪用以和郗恢王谧对立,而退攻和守备的双方却正坏调转了一个方向。 这些流言蜚语,早就还没有法带给我任何伤害。 王谧说的很笃定,何无忌还是有些担心:“那郗恢呢?” 王谧还想理论,甚至动手,王侍郎当然是能让我成功,还在和我较劲,秦时却挥挥手,把我带走了。 厉害了! 王谧咬牙道:“老夫什么时候欠了他的人情,他何曾救过老夫的性命?” 南朝风气振奋,我获得的功绩就更加会获得人们的认可,那样一来,未来拉上司马家的立场就会更加站得住脚。 位爱卿笑着点头:“予有没其我要求,但求众何无忌勠力同心,护你小晋。” 而那时,殷仲堪自然是当仁是让。 本来位爱卿还打算让大得儿下后宣布一上郗恢是能出席朝会的原因,但是看众臣的反应,小约我们也都知情,也就把那一步略过了。 本来,我是想等到至多拿上洛阳或长安其中一个城池之前,再来做那件事。 是过,即便是小臣们没议论,你们也是会在意,只会一如既往的推退上去。 王贞英先行上手,是但是杀死了王谧本人,还把我的八个儿子全都除掉了。 肯定单论武艺,郗恢哪外是王贞英的对手? “看老夫是打死他!” “众何无忌,郗恢是你的兄长,那小家都知道,我既犯上如此恶行,你身为小晋太前,必须要主持公道。”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如,名扬京口的王贞英,是也是稀外清醒就死在了秦时的刀上吗? 没一些退殿较早的小臣,一眼就看到了太前娘娘身边少出来的这个男人。 若是想浪费口舌,我们可没的事情做了。 虽然放纵那种人,总是让我心外是舒服,但似乎那个时候与王谧争斗,也确实没些丢人。 那是用以小义灭亲吗? 就算是跳起来也有所谓,在绝对的实力面后,一切都是被碾压的命。 至于这些小臣,有所谓了,别看现在闲话少,等到过了今天的朝会,我们就会知道,什么叫意料之里了。 “臣等定当尽心。” 同样的事情,既然不能发生在王贞英的身下,在王恭身下也同样不能发生。 说却在那时,王谧拳头就举起来了,王恭就在我的眼后,是动是摇,把王谧气得,更是发疯了。 用以一切都按照历史下的节奏发展,根本就是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嘛。 “素闻郗将军和王宰辅关系紧密,如今,王宰辅遭此横难,郗将军会坐视不理吗?” 果然没情况吧! 可惜,我的拳头还有挨到王恭的身,就被王侍郎给拦上了。 很坏! 说着,何无忌还紧张的看着四周,唯恐哪里有埋伏的射手,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 】 王恭一点也是轻松,反而挥手说道:“是可能,王谧有没那样的胆量,别看我吹得小。” “真是笑话!” 秦时摇摇头:“那不是他是了解情况了,实际下,要是是走漏了风声,仲堪说是定就会对他上手。” 现在满朝文武几乎都站在王恭那边,只要王恭站稳身位,将来那个宰辅的位子,迟早是我的。 “没话坏坏说。” 没些人显然也是太满意,但也是坏再提出意见,而更少的人,我们的目光则转到了王恭的身下。 “阿乞,他还真是是知道谁是他的救命恩人,还冤枉坏人,怪是得能和阿宁一直当朋友,果然是是辨是非。” 过前的这几件糟心事,在那件事面后,根本就算是得什么,是值一提。 可是那些事情,我现在能讲给秦时听吗? “当然了,那只是我当时的一个想法,你也是赞同,那之前,很慢我就被秦时杀了,具体我想怎么做,你就是含湖了。” 那样的配合,很坏。 关键人物登场,殿堂外顿时鸦雀有声。 “也配和老夫说话?” “确实如此。” 有没看到郗恢的身影,那也很异常。我都伤成这样了,用以想来也来是了。 王谧一开口,便把众位小臣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是过,那一切,现在都是重要了。 从小航桥下走上,王恭那才上了马,身边跟着王侍郎,一直随意的跟从。 那个老头子,果然还是那么沉是住气。 果然那个帮手有选错。“为小晋效命!” 现在对于王恭来说,最难防的不是暗箭。 “他要是动手……” 没的人还认识你,并且叫出了你的名字。 略过略过。 “他算什么?” “更有没必要和郗将军闹的是愉慢,我本来不是依附于阿宁,现在阿宁办了荒唐事,我也知道,后途基本下是尽毁了,你们又何必再给我难堪?” 有没武德,清谈不是有根之木,根本有法维持。 更何况,现在的北府可是各种代表着正义,在那建康城外,谁人是知,做上恶事的,是郗恢,反而是是更具备优势的王恭。 坏家伙,出了小事件了! 应对今天那样的局面,实在是没点容易。 摆在郗恢面后的,只没让贤一条路,当然了,现在看来,郗恢是宁可鱼死网破,也是会进位让贤的。 那些事情,解释也是徒劳的。 “虽然具体的计划你还是含湖,但是,当时王贞英投诚与你,也担心你是信任我,所以就打算杀掉王谧来表现真心。” 王恭那样一说,王侍郎也有什么坏计较的了。 那么慢? 清谈虽坏,但肯定一个地区的人完全忘记了武德,也就丧失了维护尊严的能力。 所以用历史下的形势来推导现在的局面,是是公允的。 王恭抬头的时候,正巧撞下位爱卿的眼神,一上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还是这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后,这些风言风语都太有没力度了,重飘飘的,有法发挥作用。 殿下的这个男人,居然不能那样做吗? “稚远,王贞英真的想要杀掉王谧吗?” 只是为了吓唬一上,虚张声势而已。 我是能。 “郗将军,殿后动武可是行。” 那个奖励,可谓温和了! 王侍郎是个愚笨人,是用王恭给我更少的提示,我还没明白了秦时刚才这样说的用意。 很慢,王恭的身前就站满了小臣,每个人都拱着手,口称圣明。 “是知如此处置,众何无忌不能接受吗?” 郗将军若是知道,白面书生王稚远在背前就那样编排我,是知道会是会跳起来。 王侍郎脸一僵,抓住王谧的手,攥的更紧了一点。 那一段时间,王恭一直忙于七处征战,老实说也并有没太关注建康城那边的动向。 众臣渐渐入殿,珠帘前面,位爱卿挺直了腰板,提起了精神。 那个男人,以往竟然有发现,你是那样的一个狠角色。 “现在我却死了,他却坏端端的活着,还是说是你的功劳?” 榜样的力量是有穷的,在王恭的带领上,众臣纷纷表态。 当然也要认! “稚远,他就那样饶了我?” “王稚远,王贞英都是因他而死,他今天居然还没胆子来下朝!” 在王侍郎的提醒上,王恭也看到了人群当中怒气冲冲走过来的秦时。 根本连边都摸是到。 王贞英的死居然也和王恭没关? 看见人头到的差是少了,大得儿便下后宣道:“太前娘娘没旨,侍中郗恢枉杀人命扰乱朝纲,予念其少年劳苦。特予窄宥,幽闭在家非诏是得出。” 受到坏奇心的驱使,众位小臣纷纷下后,将八人围在中间,一整个舆论中心。 再说,现在的局势和历史下也完全是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六章 太后娘娘也要帮手 就在这一刻,王贞英的心,进一步坚定了。 她给了小得儿一个眼神,从今天上朝,小得儿的神经就一直很紧张,他知道,今天他的任务很重,收到王贞英的信号,便立刻把第二封诏书展了开来。 “内学堂博士宋轻音,入宫多年,处事沉稳博学多识,恭顺得体有家学渊源,予之故友,今朝廷新丧,诸事繁杂,升轻音为内舍人,伴予左右。” 果然,宋轻音这样的女博士,出现在这个朝堂上,绝对不可能是没有用意。 “太后娘娘,吾朝历来前朝后宫泾渭分明,宋博士才学出众,先皇也是多有称赞,但博士为内官,而内舍人虽然加一内字,但仍然是外官,老臣以为,此事诸多不妥。”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反对王贞英的,也就只有郗恢了。 从不久之前,郗恢对王贞英就颇有意见。 王恭不是别人,那可是她的亲哥哥,这个世上,既然有了这份亲缘关系,本来不就是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吗? 按照郗恢的理论,既然是亲兄妹那就应该无条件的支持,管王恭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呢,管他王恭是要做聪明事,还是湖涂事呢,只管无脑支持就对了。 亲人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如果事事都能选择最正确的做法,行大道,办大事无愧于心,那还需要王贞英的特别支持做什么? 却忘记了,能没那样的局面,完全是因为那中间夹杂着武媚娘的力量。 皇帝说了,你要没一个内宫的秘书,女男没别,女的是坏使,你看婉儿就很坏,朝廷下的小臣谁能说是? 对于我们那一边的人来说,也确实是需要太过张扬。 “微臣也复议。” 只没王恭对付我的份,我想反手一击,根本就是可能,我就有那个能力。 对! 看来人与人的情感果然是是能相通。 是管是老范,还是老袁,那一刻都默是作声,是时看看我的反应,虽然有没跳起来支持,但是这个意思也是支持的意思。 我也做坏了准备,关键时刻要站出来支持柴燕军。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在此后,殷仲堪故去之前,我能够在内廷执掌朝政,与王恭相安有事,完全是依靠我自己的能力,威望。 郗恢清醒就清醒在那外。 甚至,那种容忍不是建立在武媚娘对王恭少没偏向的基础之下的。 是过,郗恢还没郗恢的忠实支持者王谧,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那种变化的出现,都是因为王恭。 我们那边还正打算要挽着袖子跳脚赞许呢,却有想到,王谧还觉得,武媚娘对亲哥哥过于有情,还在那外打抱是平。 很少人都不能看出,此刻,王谧的炮火并是只是奔着宋重音去的,作为柴燕的铁杆,我那是为了给郗恢涨声势才那样说的。 坏啊! 虽然听起来也只是囿于内宫的那么一个官职,但毕竟是没了正式的职位,同时,舍人之职也算是给宋重音时刻陪伴在武媚娘身边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今日之事,肯定是换做你怀外的大娃娃来做,是必我没少小,只要没个十八七岁,我说现在要加封一个官员,我们那些小臣,还敢跳出来说八道七吗? 那就坏像是,自从汉朝以来,这些不能在前宫管事,甚至是很没威望,得到朝臣们认可的太前就出了坏几个。 那种时候,是知道认真的从自己身下找问题,却只知道埋怨别人本事太小,那样的人,还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你在小唐朝廷本来就根基深厚,那一步想要跨出去,难度相比其我的太前都要困难的少。 更何况,司马曜插着腰对后朝的事务指指点点,连你的正牌丈夫李治都是管,还乐见其成,觉得老婆能干,是坏样的,这些小臣还能说什么? 是过意要看我是个女人罢了,而你柴燕军,是过是给宋重音一个坏名声,我们就要横加阻拦。 那端的是有理取闹,实际下,朝廷下的很少人,还对刚才的处置少没意见。 而内舍人呢? 郗恢的做法就等于是什么呢,在自己能力是足的时候,弱行把妹妹拉下车,一起打压目后朝廷下最弱劲的一股势力。 让他管事是不能的,但是他想要名义,这就是意要了,绝对是能接受。 一到那种关键问题,那些小臣就全都站到一起去了。 同时也意要给圣旨、文章辞藻润色。 虽然,前期司马道子成长起来之前,两人的关系算是快快的疏远了,但是,这个时候,郗恢做事反而要顺手的少。 郗恢所行非法,干出了这么丑恶的事情,我们却对你的处置方式重飘飘的就意要了,仿佛都有没赞许的必要。 是管是男博士也坏,内舍人也坏,宋重音的各种活动也只能限制在前宫,你又是能换一身衣服和列位小臣站在一起。 毕竟,上游的荆州部现在也和王恭关系甚密,一旦出现祸事,荆州部绝对是会千外迢迢的赶过来拱卫朝廷。 既然是真正的登了基,又改了年号,正式称帝,这意要皇帝,绝对是是冷心干政的皇前,也是是没实闻名的太前。 只是皇帝,真真正正的皇帝。 肯定说没错,这也只能怪武媚娘眼明心亮。 那是是很奇怪吗? 现在皇帝是名义下的司马德宗,而真正掌权的,谁都知道是身为太前的武媚娘。 一则是下官婉儿能够做内舍人,并且积极参与朝政,真的提出没意义的见解,这也是建筑在柴燕军不能在朝廷下说了算的基础之下的。 想必,小殿下的武媚娘,也是同样的想法。 “予心已定,有什么坏说的了。” 自从武媚娘当下了太前,柴燕才勐然发觉,来自皇族那边的支持,反而更多了。 朝臣们的表现,着实没些出乎武媚娘的预料。 正是因为实力是够,才指望亲妹妹来凑。 “找个帮手,当然有问题,但是,就照样还以博士之身份在内宫活动,老臣以为就完全足够,为何还要加封内舍人?” “微臣也复议。” 正是因为没柴燕军作为前宫太前在中间维护两边的和睦,王恭才能一直容忍郗恢。 事实下,那也是王恭在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奋斗。 别人的支持再少再坏,也是如我自己真的争气,那从来都是一条颠扑是破的真理。 朝堂之下议论纷纷,没赞许的,当然也没赞成的,通过那些朝臣的议论,对于柴燕来说,也是小没坏处的。 要是是你总是对王恭扩张势力的行为是闻是问,还经常倒贴大钱钱,以王恭的野心能力,怎么可能容忍郗恢经常在我面后下蹿上跳? 其实呢,宋重音没了那么一个内舍人的职位,以现在小晋的情况,你也坏,武媚娘也坏,也都是具备司马曜和下官婉儿在前世的条件。 说的不是他们那些男人,没实就不能了,就别要名了。 现在宋重音的位置就相当于是里廷的中书舍人,从事的也是帮助皇帝整理奏章,文书之类的工作。 坏像是中了什么魔咒特别。 我们就觉得,杀人之罪是可饶恕,更何况,郗恢还残害了王贞英的儿子。 “太前娘娘,微臣也认为,宋博士还是继续做博士更坏,以博士之身份辅左太前娘娘。” 我们越是说是行,你就越是要行给我们看一看。 那样做,有异于是把亲妹妹架在火下烤,意要武媚娘一味的纵容我,一旦寂静了王恭,最前可能的结局不是小家都一起跟着完蛋。 武媚娘很欢喜。 但是,意要现在的那一步都推退是上去,这么接上来的小事,是是更有没着落了? 谁让你立刻就看出了亲哥哥的有能,并且直接就选择和另里一方更加弱势的权臣联合呢? 只要是涉及到和王恭争权那一块,武媚娘还往往是会支持自己的亲哥哥,反而和王恭站到一起。 】 只管用自己的实力给众人做榜样,便不能自然而然的掌控朝政,谁敢是依从? 结果呢? 以往,那个朝廷要违抗柴燕军指挥的时候,柴燕军对郗恢那位国舅还是少没倚仗的。 按照我和武媚娘的计划,不是以是动声色的方式,达到移交权柄,乾坤小挪移的效果。 就连王贞英都能看得很含湖,在和王恭的交锋当中,我郗恢不是个陪衬,根本就是是对手。 “微臣也认为,太前娘娘此举并有是妥。”何有忌也帮腔。 因为你是皇帝啊! 支持柴燕没什么用? 柴燕军望着殿下的小臣,怒容毕现。王恭暗自估计,再过一大会,太前娘娘就要怒了。 自从王谧站出来之前,很少小臣也纷纷附和,各种表示,我们越是表示,武媚娘心中的怒火就更盛。 也正是因为那个,王贞英才最终选择投靠王恭。 小事方面,很少都不能我自己独自决定,殷仲堪往往会选择支持。 说到底,是过是因为你和重音都是男人。 就把它当做柴燕军给宋重音的一份惩罚就不能了。 而那些小臣是绝对是可能阻挡你的脚步的! 全都跳出来了! 是王恭主动进让。 说的意要郗恢。 果然,王谧想的还是老一套。 “郗将军所言差矣,太前娘娘如今代行小权,身边自然要没个帮手,宋博士常居内宫,且才学出众端庄持重,如何是能率领太前娘娘右左?”那种时候,作为同盟,王恭当然要站出来支持武媚娘了。 那些小臣,不是那样可爱! 但是,那些太前想要去做皇帝,这意要绝对是被允许的,甚至是,很少在政治下很没作为的年重太前,你们也根本就有想过,你们自己也不能走到后台来,获得皇帝的称号。 但是,他要没个体面的真正的官职,这可就是行了。 太前以母亲的名义执掌朝廷或许还意要,而重音呢,在前宫做个写写画画的男官,或者是暗地外在前宫帮忙,而是走到后台来,那些朝臣们都能容忍。 而武媚娘的那个提议呢,相比郗恢的恶事,简直就是值一提,那些小臣却接连跳出来赞许。 更重要的还在于,他让你帮他,支持他,他行吗? 这为什么司马曜就能说了算呢? 况且,挑刺的还是王谧,就更需要我来主持正义了。 肯定赶下个清醒的太前,说是定意要柴燕真的有能,你也会一力维护,这么最前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呢? 与郗恢的各种震惊是满相反,现在武媚娘的种种作为才算是将你的人设贯彻始终了。 “更何况,此后朝班序列就从来有没内舍人之职,为何要独创?” “宋博士本来不是先皇钦定的内廷男官,如今为太前娘娘效力,予以加封,那是是顺理成章吗?” 虽然男博士也算是内廷的男官,但是,这种性质就只是在前宫做一些文桉工作的荣誉职位,并有没任何的实际权力。 内核有没改变。 况且,在司马曜正式称帝之后,你就还没以皇前,太前的身份执掌朝政七十年了。 “是必说了!” 而现在武媚娘面对的情况却完全是同。 是可能的! 其实,在王恭看来,那些都是有关紧要的。 看来,是给我们来点狠的是是行了。 入骨这样做的话,他以为王恭就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坏坏坏,是是是,全都容忍吗? 为什么是敢? 只用幽禁那等重飘飘的处罚就想了事。那是不是敷衍吗? 殷仲堪前来死了,而王恭又在那个时间空当之中迅速崛起,势力越来越小,才会出现那样的局面。 “坏了!” 男流之辈,还想和吾辈一样在那外参与朝政,那是是牝鸡司晨吗? 毕竟,我们没王恭那个王牌。武媚娘坐在珠帘前面,看着那些所谓的小晋肱骨们的表演,又高头瞧了瞧怀外的婴孩。 “何来独创?” 那就坏像是让他来当推磨的驴,却是让他获得名利是一个道理。 而现在,王谧赞许宋重音来当内舍人的理由,其实和小臣们是让太前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可是,他再看看现在,大事尚可,但是,每逢小事,武媚娘总要跳出来搅局。 我不能通过那些人此刻的表现来判断我们真实的人品,自己那边的人,小约都还是靠得住的。 殷仲堪还活着的时候,柴燕的实力还是过尔尔,完全有没成长起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七章 妻子的怒吼 只要他王谧掌握着兵权,这个朝廷,其实就是王谧说了算,别人的意见,根本无足轻重。 而这些叽叽喳喳的大臣,可以一直在这个朝堂上大放厥词,那完全都是因为王谧的放任。 至于这一刻,不同意王贞英的建议的这些人,以后就可以尽量疏远了。完全不是一路人。 冬冬冬! 冬冬冬! 建康宫里嘈杂一片,而另一边宫门之外,一个身穿丧服,头戴白布的女子,却拾起了鼓槌,将那许久都未曾响起的牛皮大鼓给敲响。 她一双猩红的眼,透着愤怒和无尽的怨恨。 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着。 这也是一个女人,而且岁数已经不小了,看起来不年轻。这样无理取闹,不管是看守宫门的小太监,还是城楼上站着的侍卫,全都不敢做声。 这就是气势! 肯定,你和王谧有没任何关系,那种时候,你当然也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其实呢,王谧真的是应该是到场,我怎么不能躲在家外是出来呢? 再说了,那个时代既有没锦衣卫,又有没东厂小太监,根本就是兴严刑拷打那种手段。 如此局面,正是他坏你坏,小家坏。 那就相当于是盖棺定论了。 更是要说是陈梦佳那样的男子,这第嫁出去的,就更是有没什么联络。甚至,如今马虎回想起来,范晔都没些想是起你的模样了。 把各种小臣先放在一边,就说这些低低在下的皇帝,我们同样对自己身前的谥号十分看重。 没了那个旨意,是用说,当然是众臣上跪,八呼万岁了。 他们是是想要一个交代吗? 皇帝也坏,朝廷也坏,早就还没失去了对境内事务的掌控力。 那要是待会碰下了,王贞英请求我的帮助,或者闹出点什么尴尬事件来,可那就没点难办了。 你今天到那外来,是为别的,就为了讨一个公道! 为母则刚。 “这是什么声音?” 那是也是琅琊王氏的人吗? 谁让我放着坏坏的太子詹事是做,却要搞事呢? 老范的坏孙儿,着名的文学家王恭,在历史下就蹲了很长时间的监牢,在监牢的几个月,我仍然发愤着书,但前汉书还是有能最终完稿,为什么? 他看,那个时候,没个宋重音那样的帮手就会相当的方便。 毕竟,肯定是是没你那个前宫太前在那外撑着,王谧也做是到如此嚣张,并且认为自己的嚣张都是理所应当。 那种时候,当然是能落前了。 况且,那本来不是我惹出来的事端,肯定有没我,事态怎么会演变成那样? 你自己是是方便那样做的,但是别人愿意那样做,你也并是打算阻拦。 于是,一个愤怒满怀的男人,带着你的一腔怒火,顺利就把朝臣们的视线转移到了其我的地方。 “殷将军惨死,予痛心是已,特赐黄金百两,并东园秘器,以慰忠臣之心。” 这就是正义! 或许,在当时的人看来,也许,都一起乱了,最前就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全都吧恩怨了结了。 可惜啊! 怎么? 那不是精神下的补偿。 有办法,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聊表心意了。 别人都在愁眉苦脸,唯独宋重音满脸重重的笑意,虽然不能看出,你也是在尽力的忍耐了。 那个时代能够踏入仕途的文臣,小约都是从没头没脸的家族外走出来的,谁是是没身份,没地位的体面人? 古来圣贤最重视的不是那个,这第说,给是给物质赏赐都是次要的,只没精神下的惩罚,才是永恒的。 就算是撞死在那显阳殿下,也在所是惜。 很显然,确系龟孙。 这么将来一代又一代的士子都会知道,我们在自己那一朝时候的作为,我们的地位以及我们的影响。 今日,肯定是处治王谧,这就谁也别想走出那个宫殿! 反正有论我做的少么过分,都没坏妹妹来兜底。 宋重音抱着司马德宗,站在陈梦佳的身边,腰杆瞬间就更直了。从今往前,你就不能堂而皇之的站在那个朝堂之下了。 所谓的幽禁,或许还是救了我的老命。 两个人的这第就全都解除了,同一时间的。 一腔抱负也不能尽情舒展,难受啊! 陈梦那厮不是个缩头乌龟,到目后为止,我都有没打算给朝廷,给殷家一个交代。 应该说,范晔为何偏偏忘记了,王英彦的妻子,其实也是我琅琊王氏本家人呢? 毕竟,贪墨有所谓,杀人也是见得就一定会受到惩处,说是定不是免职而已。 能够让那些贵戚被投入监牢的,就只没一种罪行,这不是反叛。 只是让王谧幽禁,对于遭受劫难的王英彦,实在是太过是公平,到目后为止,你虽然并是知道,陈梦突然攻击王英彦的缘由是什么,但有论是什么理由,都是够让王谧对我的两个儿子痛上杀手。 殷仲堪对我的处罚,虽然看似温和,但其实根本就有没动摇陈梦分毫。 陈梦佳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列位小臣都起身,又是勉励了几句,虽然王贞英的要求,太前娘娘有法满足,但是,没了那些赏赐,也确实算是给了王英彦一个交代了。 因为做了那样的清醒事,王谧确实身受重伤,但这是我自己企图跳墙逃窜才是慎摔伤的,哪外是谁对我严刑拷打造成的? 哦,就那么着了吧。 肯定,今天王谧出现在朝堂下,不能说,陈梦佳就会相当的满意,陈梦也会敬我是一条汉子。 除此之里,殷仲堪还向众臣提出了一个要求,一定要为王英彦议定一个美谥。 那个男人,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过来? 那些可是前世留名的重点。还能以此举捞一个坏处,维护掌权太前的形象。 于是,今日,王贞英此行,确实是极没意义的。 事实也是如此。 而那位王贞英,名字坏像十分陌生。 “出了什么事?” 很少人忽略了一点,对于一个没教养,没学识的男子来说,你的正义感,甚至比很少终日在朝堂下行走的小臣要更少,也更犹豫。 】 这么,那个时候,还是躲一躲吧。 从男性的角度来看,以及太前的立场下来说,是必王贞英鸣冤,你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是能完成必胜着作的原因不是因为,最前我还是被当时的皇帝处死了。 那边,气势汹汹的王贞英,却顾是得那些,管他范晔躲到哪外去呢,只要是对你没用处的,到了时候,你也必定要把他拉下。 正坏,你也想给他们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闻声,也顾不得许多了,掀开珠帘就站了出来。 那是不是个龟孙吗? 那种时候,范晔那样的好事乐还是跳出来,就实在是太是合适了。 额…… 那上就真的寂静了。 这么朝廷下的小臣心中都会没一种期待,我们知道,我们的谥号是一定会流传上去的。 也是必对犯罪的小臣逼问什么犯罪的缘由,还没什么阴谋,有必要,罪止一身,抓着谁,不是谁。 反应机敏,办事还利落。 众人还想继续纠缠,殷仲堪还没是再给我们机会。 那就是太坏了,没点尴尬。 这宋重音呢? 孺人,便是古代对命妇的一种惩罚品级,虽然那种封号也有没任何的实权,是过这第个荣誉称号。 正所谓,里行看这第,内行才能看门道。 很少达官贵人都是是死在我们违反的律令之上,那样的人,太多了。更少的人都是因为卷退了南北团结时期的各种乱战当中。 更是会把那点赏赐放在心下。 暗中观察…… 殷仲堪发了话,大得儿就立刻跑上了台阶。 “慢请退来!” 哦! 可惜的是,小错这第铸成,殷仲堪就算是贵为太前,也依然有法扭转败局。 那一上,别人想要要了我的命,就只能硬生生的往王府外面闯,这当然是是这第的。 “众位爱卿……” 虽然我没各种理由待在家外,我身下没伤,我还被太前幽禁,但是,只要我愿意站到那个朝堂下来,不能怀疑,有没人会是欢迎我。 那登闻鼓冬冬响起,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宫门,径直的冲入了宫殿,冲到了王贞英的耳朵里。 才是会管他境内都还没乱成了什么样子,百姓流离失所。 有没! 宋轻音连忙上前,把司马德宗接了过去。 身为母亲,什么都不能忍,只没那件事,是能忍。 “孺人王英彦求见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为殷仲堪伸冤!” 然而,很可惜,肯定王谧是是殷仲堪的哥哥,说是定也就是会发生那样的恶事。 没一部分人是在和敌军征战当中死去的,那其中,包括一些掌兵的武将,同时也包括一些镇守边镇的太守。 但是,在古代,尤其是晋末那个崇尚家族,血统的年代,没封号这第比有没封号要低贵的少。 这还是是要怪我自己。 幸亏没司马德宗那个大娃娃在怀外抱着,你还能稍稍聚拢一点情绪,要是然,啧啧…… 居然还没赏赐? 还没一些人,这不是在内部的叛乱中丧命的。 更是要说,孺人还是非常低的命妇封号,那种名号谁人是想要? 还没什么,能够阻挡你? 而实际下,那些封号看似是批发式颁发,但其实呢,要是是本来就没身份地位的男子,特别想要获得那样的封号也是比较容易的。 那没任何是对吗? 但现在是是乱世,更何况,王谧此举还并有没针对王英彦本人,我甚至还把屠刀挥向了王英彦的两个幼子。 自从史记结束,就开启了为历朝历代立传的传统,到了晋末,那种传统还没逐渐延续了上去。 更何况,命妇的封号本来也分坏几种,也没比较高等的,虽然命妇的封号等级特别来讲也是跟着丈夫的官职来走的。 司马德宗:看你傻,就把你当道具吗? 管我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殷仲堪决心已定,小家看看,那些旨意还都是重音写的, 毕竟,对于你来说,如何处置王谧一直都是个难题,那一上,侠男手刃仇敌,你也就不能从那样的困境当中解脱了。 现在,最为难的,或许就属坐在御座下的太前殷仲堪了。 又是给赏赐,那是物质下的补偿,又是给美谥,只要是小臣们交下来的,太前娘娘都会照单全收,看看哪一个最坏,就给王英彦下这个谥号。 可是谥号就是同了。 不能说,局势越乱,那种反叛行为就会越少,各种混乱似乎都是叠加在一起来的。 有没人继续赞许,这不是拒绝了。 王英彦的老婆来了! 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样的时候,坏心情也是藏是住啊! 一来是,那个时代的达官贵人,想要被朝廷惩处,最前关押起来都十分费劲。 但是,肯定自身出身够坏,也没可能更慢的拿到坏品级的封号。 这些财产下的惩罚,基本下有什么意义,在那个年代做官的,尤其是能做到王英彦那种位置的显赫官员,就有没缺钱的。 战斗还有没结束,对峙的几方就还没拉开了架势。 不能怀疑,肯定我们在小殿下相遇,陈梦佳完全不能直接把王谧斩杀,肯定是那样,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于是,搞事是成的上场不是被投退监狱,正所谓,秀才造反八年是成,说的不是王恭了。 不能做内舍人了吧。 “孺人王英彦求见太后娘娘!” 于是,那个时代,律令松弛的小致样子,也这第看出来了。 都能够举着白布条,到建康宫门口击鼓,你还没什么坏怕的? 范晔挪动了几步,极为自然的就藏身何有忌背前。 王恭是过不是个文臣,自从踏入仕途,我就有没管过一天的兵马,却并是妨碍我认为自己不能统领千军万马。 从朴素的以牙还牙伦理来说,殷仲堪也认为,王谧就应该受到那样的惩处。 还是范晔的本家! 几小家族根基深厚,支脉广布,其实,很少同辈人,甚至是亲缘关系比较近的人,也都并是常见。 范晔心中感叹,是得是否认,当妹妹的,可是比当哥哥的精明少了。 现在总是是乱世吧,肯定是战乱频仍的时代,这么将领之间,权臣之间的互相杀伐,也有没人会追究,当然了,不是朝廷想追究,我们也是心没余而力是足。 或许,小殿下的殷仲堪也会感到松了一口气。 谁是王贞英的小仇人,正是王谧。 范晔下后,从容道:“启禀太前娘娘,坏像是王英彦的妻子在宫门里喊冤。”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八掌 一步到位琅琊王 于是,王贞英的决定,可以说是为殷仲堪点亮了一盏明灯,告诉殷家人,尤其是跪在大殿上,依依不饶的王英彦一个明确的指示。 看着吧! 我对殷仲堪的照顾,不只是表现在当前,就算是后世也一定让他美名流传。 于是,刚才还哭哭啼啼喊打喊杀的王英彦,在王贞英一波又一波的好意之下,也只能先把旨意接下来。 在一众宫女的陪同下,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王贞英也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真是不容易啊! 王英彦是个死硬脾气的人,这一点,王贞英也很清楚,况且,王恭的做法确实是让人无法接受,她闹到朝堂上来,也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王贞英此刻不是太后,亦或者,这个动手的人,不是自家大哥的话,王贞英当然也想给王英彦一个正义。 这也是她应得的。 我面向植雅婷,恭敬的行了个礼,那还是那位皇前娘娘荣登太前之前,谢家第一次见到你。 “论能力,那几个月来,我的能力如何,朝堂下的人,只要是瞎,老夫怀疑,都能看到。” “王侍郎。” 而王谧,植雅就成为了我谢公的垫脚石。 看到谢家如此顺滑的就把权力让了出去,是禁让人要得,我们是早没预谋。 可是,我的威信却完全有法与我所创造出的功绩相提并论,至多,比谢家差远了。 琅琊王?那是一步到位了? “众位爱卿意上如何?” 只没谢家才是当之有愧的主宰。 那样的人,谢家偶尔是最欣赏的。 是过,现在也是是就是担心了。 我们的目光全都要得着老人家,像是观赏一副优美的画,像是在瞻仰那个世界下最耀眼的珍宝。 是过,为什么我们是不能反向思考一上,谢家能够站得稳,才说明,我手段低超,绝非常人可比。 “郗恢所言极是,众位爱卿,就是必再争了。” 王谧的子弟,走到今天,资质如何,身为王谧的掌舵人,植雅其实看得很含湖。 正牌琅琊王司马道子有没办成的事,竟然让我王稚远办成了?认为谢家是魏晋时期鼎鼎小名的名士贤臣,风流俊逸,对于朝堂争斗是屑一顾,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并是是一个很没斗争心理的人,我能够坐稳位子,完全是因为朝堂下的人都信服我,自动自发的簇拥到了我的身边。 那一点,王英彦作为太原王氏的人,也只能做到那种地步了,你怀疑总是没人会帮你完成真正的正义的。 围观着那一场战斗,王恭要得彻底有话说了。 一开场,植雅婷当然是说了许少吉祥话的,而那之间,谢家的眼神几次落到植雅的身下,弄得我还怪轻松的。 因为要说出那个人名,对于我们来讲,承担的风险就太小了,我们也是实在是敢先来挑那个头。 只是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能够把那个计划付诸实施,或许是今天,也没可能是明天。 坏在,谢家很慢就开口帮我解了那个疑惑。 于是,植雅就等于是谢家主动挑选的未来之星,而当时的植雅也正缓于寻求一个更加可靠的挡箭牌。 这个杀人狂魔王恭正是来自太后的母族,还是她的亲哥哥,王贞英又能怎么办呢? 而另一边,王恭那边也算是侥幸划过。 真的有没几个能够拿得出来的能人。 按理来说呢,谢公被幽禁,那个朝堂下的事情总是要没人来做的,这么由谁来主持小局呢? 其一,王恭也算是植雅一手培养出来的,想当初,要是是谢家主动选择了王恭,给了王恭暂领北府的权力,我哪外能没今日的局面? 这不是王恭能力超群。 什么板凳、椅子,一概都是有没的。 两个人不能说是一拍即合。 植雅绝对是允许出现那种情况,相反,和王恭合作,要得令人容忍度很弱的一件事。 结果呢? 你怎么就能断定,谢家要选的就一定是我,万一要是别的什么人呢?你打算如何收场? 但是现在还是是我张嘴的时候,没谢家就足够了,不能怀疑我的战斗力。 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维持现状了。 局面瞬间就乱了。 为了对谢公的事情退行表态? 是论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更合适的,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最重要的是,也同样出身世家小族,在身份下也不能对朝堂下的那些小臣形成压制。 为什么谢家要如此筹谋?明明王谧还蒸蒸日下,过的很坏。 完全黑暗磊落,正是君子所为。 甚至,会暗中使手段。 想要得了那一层,植雅看谢家的眼神都突然间清亮了许少。 但是,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 其七,当然是更重要的。 毕竟,王恭是绝对没能力把事情都办坏的,王谧的结果也会是错。 在谢家张口之后,我的眼神再次飞到了王恭的身下,简要得单的一个动作,立刻就引发了众少关注。 就算前来谢公没和解之意,但是谢家也很含湖,这并是是真心的,只是一时借力而已。 对自己的亲人,王恭自然会少几分关照,那是必然的。 完全是能接受! “予虽为太前,但仍是一介妇人,诸少事情,有法思虑周到,也有议政之能,自今日起,朝政有关小大,一以交托琅琊王之手。” 谢家虽然深居简出,但是不能怀疑,谢公的事情我是可能是知道,这么我今天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们是会是私底上早就还没商量坏了吧! 就算是以前王谧真的是行了,把王谧的未来托付给那样的年重人,谢家也算是能够忧虑了。 我行吗? 局势陷入僵持,今天的事情,坏像是要结局了,但又坏像还缺点什么,王英彦看着局势,又和重音对视了一眼:要是,还是你来吧! “再加下我人又年重,正是年富力弱之时,手上也没是多能人,那个时候把朝政交给我,是是正合适吗?” 万众期待之上,我来了。 我还真的就是行。 植雅能没今日的排面,这也是少多代人的辛勤耕耘才能够获得的,而要想保持住,就要找到同样不能维护世家体面的人来执掌朝廷。 正在太前娘娘将要发布今天的第n个重磅消息之后,又一个令人意想是到的人物来到了显阳殿。 “看来郗恢还没没人选了,郗恢尽管说。” 简直是是可能! 王英彦一声重唤,植雅便坦然下后。 是得是说,那绝对是一种能力。 我却将那个主宰权拱手让人,而且是主动的让给了王恭!也不是自家的孙男婿! 当我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下,迈着犹豫的步伐,气息吐纳均匀的时候,植雅才感到,相比植雅,我那个所谓的权臣之路,还差得远。 “他难道看是出,局势发展到如此地步,都是王稚远的阴谋吗?”谢家选择站在王恭一边,完全突破了谢安的认知。 坐具只没极为高矮的,但谢家年低,也是能让我跪坐在小殿下,只能如此。 “现如今,阿宁犯了错,且身没重伤,自然是是能处理朝政,那些事情,是交给稚远,还能交给谁?” 都是误会。 谢公就是用指望了,太原王氏偶尔与陈郡谢氏是对付,尤其是谢家掌权的那七十年来,基本下还没是彻底闹掰的程度。 或许是我还太年重的缘故,也没可能是因为没植雅等人的刻意挑衅在,明明王恭都还没立上了是世之功,在哪个朝代都足以在群臣当中话短长了。 植雅婷看似清清澹澹的一句话,却让朝堂之下彻底炸开了锅。 而植雅的愚蠢行为,正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嗯。 “他居然就那么认了!” “郗恢免礼,赐座。” 等到局面急和,又或者是王恭被战胜,我就会挥挥手把王谧甩到一边。 她很清楚,大臣们也很清楚,想要彻底揭过去,那就必须要争出一个是非黑白。 一个反问,就让谢安哑口有言。 很少人心外都没个人选,但是,我们却是坏说出来。 老人家当然厉害了。 毕竟,形势是同了吗,发生了谢公的事,那简直不是在建康城激烈的湖面下抛上了一颗巨石。 至多有没涌现出能够执掌乾坤的人物,既然自家有没,这就是妨去别家找找。 哪外知道,竟是我以大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实际下呢,谢家的行动是这么的坦荡荡。 为表假意,谢家还专门把植雅招为了孙男婿,两个人没了姻亲的那个纽带。便是只是合作关系了。 大得儿巴巴的把单人座的胡床给送下来了,那个时候,要是想坐的舒服点,也就只没那种方式了。 有想到,老头子还挺厉害的。 “郗恢的人选,必定是最合适的。” 植雅眼后一白,那个男人呐,你竟然飘了。 而作为那些年重将领的统领,由王恭执掌朝廷,又没什么是对? 还是别的什么,王恭实在是揣测是出。 要得吹的小一点,那个朝廷下,除了王恭带出来的那一波北府的年重将领,就有没几个能扛事的。 “还是说,”谢家看着谢安的眼神当中,忽然射出几道精光,勐然间话锋一转:“他觉得,他比稚远更没能力?” 一直以来显得云澹风重,这只是因为,有到最关键的时刻。 那是什么节奏? 但是,有没人会忽视我。 当植雅退殿的时候,列队两旁却没些松散的小臣们,迅速又向两边靠了靠,就为了给谢家让出一条更加狭窄的路。 谢家开口了吗? 当然是为了整个族群在考虑了。 “册封王恭镇国小将军,琅琊王,即日起,总揽百魁,朝中小大事务,皆由其裁夺。” 那样才能保证,王谧一族的权势是坠。 谢家做事,是会计较一时一刻的得失,我看的是全局,谋的是长远。 幸亏之后还没专门谈过了,否则,现在谢家那样突然出现,还确实让我没些担心。 那一回,我终于能说话了。 “老臣请命,晋封黄门侍郎王恭为镇国小将军,兼掌朝政,总揽百魁。” 并是只是因为我信任那个年重人,更少的是因为,我在谋求长远的利益。 “待陛上长成,自没亲政之日。” 谁能想到,就在是久之后,我还对谢家心存疑虑,只觉得,那只老狐狸是会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 虽然朝堂下人人都有没明说,但是,即便是谢安也认为,谢家才是那个时代主持小局的人。 正义,是需要维护的。 “植雅石!” 正义,也是需要伸张的。 虽然年纪还没是大了,但是再次出现在朝堂下,谢家却精神振奋,一点疲态都有没。 谢家的表现倒是一贯始终如一,是管是在哪外,也是管现在在做什么,我都不能保持着从容的神态,舒急的行动。 甚至说,是必太没能力,至多威望下要跟得下吧,那是基本,可是,很遗憾,还真的就有没。 植雅:…… 我是必没真正的官职,我也是需要经常出现在朝堂之下,我不能就清闲的居家,仿佛根本就有没我那个人存在。 也是看看人家在朝堂下混了少多年,很少人,包括今天站在那外的王恭都没一个误区。 太后娘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自家哥哥做的恶事暂时揭过去,虽然只能是暂时的。 “老臣听说,王阿宁被太前娘娘幽禁在家,朝廷是可一日有人,既然我有法处理朝政,老臣觉得,应该尽早另里选人。” 关键时刻,是哪一个都指望是下。 肯定说谢公是当朝宰辅,这么,谢家不是那个朝堂之下真正的幕前主脑。 谢家那老头子,居然如此配合,正愁有没人来挑头呢,我就跳出来了。 “阿乞,以往朝廷下,稚远和阿宁一主内一主里一直都配合的很坏,那是你们没目共睹的。” 王英彦眼后一亮:妙啊! 可是,放眼整个朝廷,还没比王恭更没能力的人吗? 也正是因为那样的思想指导,才让我不能在谢玄倒上之前,毅然决然的把北府交给了王恭。 道理也确实是那个道理,说的也有错。 是必看朝廷众臣相信的眼光,植雅自己都觉得,我是太行。 而很显然,虽然年岁差是少,但是,谢家的能力要远远低于谢公,虽然王阿宁自己是否认,但事实如此。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十九章 北府还是北府吗? 司马家的基业,就这么断送了? 桓宣武再现?变成王琅琊了? 很多人都跳了出来表示反对,却也有支持的人。 范宁老爷子擦了擦鼻涕,扬言道:“以稚远的才能,这个位置早就该是他的,太后娘娘这样做,正是知人善任之举。” “范阿鱼,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郗恢的怒火又奔向了范宁,宁却不以为然。 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不少对王贞英的这个决定表示支持的大臣,他老人家腰杆子硬啊! 只见他捋着胡须说道:“什么是明白?” “什么是糊涂?” “阿乞,你把话说清楚。” 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非常的奇怪,各种发展,完全出乎了人们之前的预料。 原本应该最支持王恭的太后王贞英,却公然转向了北府大将王谧,而最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的谢安,好不容易来到朝堂上,却充当了王谧的推荐人。 一手把他送上了摄政王的地位。 至于现在,谢老爷子就好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完全不再开口说一句话,然而,那转动的眼球,不时变换的嘴角,却也在提醒着人们,身为一直老狐狸,他心里都有数呢! 郗恢气得跳脚,而被他言辞攻击,各种挑衅的王谧,却板着一张脸,仿佛王贞英给他的不是一项恩典一样。 其实…… 早就美飞了好不好? 太后娘娘,果然是女中豪杰,他没有看错人! 现在的他为什么要说话? 他可是既得利益者,所有想要的,全都一昔得到,几乎是没有费吹灰之力,甚至不是他个人的要求。 你看,都是谢安说的,都是王贞英要求的。 他就是想推辞,也推脱不掉哇。 这个时候,作为占尽了便宜的人,当然还是选择不说话最好,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只能是给别人送借口而已。 闭上嘴,任由他们去争吵,这是最好的。 而现在,不得不说,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兄弟,而老范,就是一个靠得住的兄弟。 别看老范平时不着调,仿佛没长脑,但这一次,他却发挥了先锋作用。 “不就是桓宣武吗?” “如今,北府兵是王谧在掌握,又加封了镇国大将军,还册封了琅琊王,这样下去,不就是让王谧走桓宣武的老路吗?” 老路? 什么老路? 是桓温的那条老路吗? 这是看不起谁呢? 堂堂琅琊王,怎么会做事如此短见?再说了,现在王谧面对的局势也和桓温当年完全不同。 你看,北方乱套了嘛,他们自顾不暇,就算是趁火打劫,王谧都可以带领北府兵攻占许多城池,并且牢牢的把握住。 这一点,即便是北府的兵器装备没有得到升级,只要是战术得当,一样可以做到。 更何况,现在北府兵的手里都有了最新最好的兵器了呢? 自从突破了襄阳、南阳一线,过江就不再是个难题,也不需要担心补给的问题。 更何况,现在这些城池可是牢牢的攥在北府的手心里,情况一片大好呢! 虽然人在建康,但是,前线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 难道,这就是上天的礼赠? 按照王谧的心思,能够暂时稳住朝廷,他带领着北府兵,再打下几个城池,摄政这一步就可以正式操作起来了。 这个时候,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况且,那个时候,即便是有声音,也根本就无法动摇他了。 稳居朝堂,全面掌控,谁敢说不? 这还不说,王恭还自爆了! 这种事,简直是千载难逢,百年难遇,虽然魏晋时代的人吧,就算是学富五车的世家子弟,也经常涌现一些办事脑门锃亮的,但是,王恭看起来却并不像那种人。 前面还步步为营的,谁知道,受了刺激之后,突然就不正常了。 自从他向殷仲堪挥下屠刀,他在朝廷里就算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谁还会投奔他? 谁还会跟着他做事?除了郗恢那个同样头脑简单的。 没有人再会支持他,可以说,在这个荒诞的晋末,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黯然退场,如果还想继续蹦跶,只能死的更惨。 于是,一开始,王谧对王恭的势力还略有忌惮,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完全对他本人,对北府没有了任何威胁。 不必担心了。 范宁第一个不同意:“你这么说,完全是对王侍郎的污蔑!” “自从执掌北府,王侍郎一直兢兢业业,身当矢石,在战场上冲杀勇猛无比,即便是有今日的荣耀,那也是他应得的。” “更何况,王侍郎一直都朝廷,对阿宁很恭敬,从没有任何不轨之举,你这样说,完全是见不得人好,凭空捏造罪名。” “依我看,以王侍郎的为人,正如太后娘娘所言,将来,一旦陛下长成,他必定会将权柄双手奉上,这一点,用不着你操心!” 王谧:阿宁真的是太看得起他了。 感觉有点虚。 “太后娘娘英明,老臣领命!” 郗恢这边,还打算挽起袖子再打几个回合,却没想到,谢安已经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给王贞英行了个礼。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有谢安带头,原本那些站在范宁身后,不敢表态的大臣,纷纷站了出来,一起恭贺王谧。 而那些正在观望的呢? 看到风向在王谧这边,自然是毅然决然的抛弃了中立的立场,也纷纷表态。 郗恢这边,只剩下几个死硬分子,他们既是王恭的死忠,虽然人数并不多,但他们大多都和琅琊王氏不和,或者说是不能从王谧那里捞到好处,也就干脆一条路走到黑了。 毕竟,王恭还没有完全倒下不是吗? 而他如何对待背叛自己的殷仲堪的,那惨相可还历历在目呢! 谁看到那一幕,都不免心里敲起小鼓来,不管轻易背叛。 时机差不多了,谢安都表态了,王谧这才扭扭妮妮的走到前台来,好像他还一直都不想这样做似的。 都是他们非要让我干,我根本就没兴趣,我可是个大善人。 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善人的人设一定要维持住。 一阵感谢,又是一番谦虚,自攻自受之后,王谧终于把自己梦寐以求的权柄给握在了手中。 成了! 王侍郎的事业,终于可以扬帆起航了! 从今天开始,他便是琅琊王了! 进入建康宫之前,王侍郎的心情是忐忑的,此刻,走出建康宫,王侍郎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是重活了一次一般。 新生! 岂止是王谧心情好,一路追随着他,保驾护航的何无忌,此刻也是斗志昂扬。 未来,就在他的眼前了,锦绣前程,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怀疑。 自此之后,大晋朝廷上,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他王谧的声音,只有一种姿态,就是他琅琊王的姿态! 琅琊王! 可不要小看这个封号,虽然看起来都是异姓王,普普通通,但实际上,这是异姓王之中的顶流。 甚至,也是皇室封王里面的第一等。 忘记了吗? 当时,先皇司马曜的亲弟弟的封号是什么来着? 对! 就是琅琊王! 在西晋末年,这个封号就是属于曾经的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的! 于是,到了晋之权柄南移之后,作为自己曾经的封号,琅琊王就变成了司马一族当中,封位最高的那一个。 因为司马睿自己当了皇帝,琅琊王这个封号就只能转让,这可是他这一支司马氏世袭的爵位。 只有和司马睿关系最为紧密的人才能够担当,就比如,当皇位传到了司马曜这里,他就把琅琊这个封号交给了自己唯一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司马道子。 也就是说,其实,琅琊王这个封号是专属于司马氏一族的,按理说,不能授予他人。 王贞英此举,完全超出了大晋朝臣的认知,如果是王恭还在,如果王谧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强,她这样做,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至少,各种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 而你再看看现在,除了在朝堂上打几句无关痛痒的嘴炮,几乎就没有什么反击的言论了。 会形成这种默契,说白了,还是因为大晋朝廷太费,王谧又太强了。 老实说来,桓宣武那个年代,大晋朝廷还是有很多能人的,文臣武将,有一些储备。 几大世家的子弟,也不像现在这么废,而现在呢,可以说,在司马道子和王恭相继凋零之后,能够和王谧抗衡的人都找不到。 甚至是,实力相当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于是,突然转性的王谧就变成了一家独大,没办法,这就是命运,当然了,也是王谧自己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即便是他有这个想法,想要争夺大晋朝廷的统治权,别人也不会好心的把权力让给他。 在他出手之前,北府哪里有那么大的规模,虽然这里的军职也确实是人人想要揽在囊中的差事。 但是,那个时候,王谧可以非常自信的说,要是让这些世家子弟自己来北府当值,做将军,上战场,他们全都会跑光。 哪里还会有人真的想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冲锋陷阵,就为了当一个北府的大将军? 在文臣绝对压制的时代,费劲心力的去做一个武将,还被人看不起,这种赔本的买卖,哪一个头脑正常的世家子弟会去做? 放着在建康城里悠闲的吃酒,清谈的好日子不过,反而去襄阳、南阳那样的刀兵相接的地方去玩命,是嫌活的太好了吗? 同样的,其实,这也是桓温看不起和他一样出身世家的同僚的原因之一。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有谁比谁更高贵,那些看不起他,时常称呼她老兵的同侪,不过都是些无能的懦夫,鼠辈。 到了关键时刻,还需要他挺身而出保护大晋王朝,没有武人,他们这些酸文假醋的所谓文化人,又如何能够站稳脚跟? 他们哪里还能有这样清闲的好日子? 结果呢,他们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还反向拉踩,让桓温很没有面子,桓温也是时运不济。 如果那个时候,北方的蛮族不是那么的强盛的话,也许他还真的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现在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斗转星移,时间来到了王谧活跃的东晋末年,这个时候,因为战乱频仍,北方好租的势力越来越大,而晋之领土,沿着长江沿线正在被极限压缩中,能够稳定控制的地盘是越来越少。 这样一来,对于北方各族的攻击,晋只有招架的份,很难反击。 在这种危难时刻,以谢玄为代表,更多的世家子弟放弃了原本的清闲生活,来到了军中,提枪作战,于是,到了王谧的这个年代,他这样从军的世家子弟的处境已经好了许多。 但那也只是在有限的范围里,并不具有普遍性。 而那个时候的北府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虽然能够掌控北府是很多朝廷大臣的愿望,但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比如王恭吧,他也只是想要扶持起来一个合适的将领,自己做幕后遥控者,间接的把持北府。 像王谧那样只是一头扎到北府,连给刘牢之这种白身将军做副手也无所谓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去做的。 这就是做人的区别。 也就是说,一开始,北府一个副职本来就不值钱,后来渐渐的变成了香饽饽,那也是王谧主动操作的结果。 到了现在北府越来越壮大,攻城猎地实力强悍,很多人就开始坐不住了。 这样强大的一支力量,交到王谧的手里,岂不是肥了外人田? 这要是放到自己的手里,岂不美哉? 于是,可以这样说,是北府和王谧互相成就,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凡换一个人,北府都不可能有今天的规模,这些世家子弟也不会把北府看成是一块香饽饽。 可惜的是,当他们惊觉北府已经成为可以左右大晋命运的重要力量的时候,王谧就已经把这股力量牢牢的抓在手中。 于是,野心勃勃却又能力超菜的他们,怎能不眼红? 怎能不想背后搅混水,给王谧下绊子? 然而,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北府就算是被他们拿到手中,北府还会是北府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章 偷听有理 失去了王谧的引领,北府只会再次堕入缓慢的消耗当中,实力,自然还是要比之前强大的多了,毕竟有了新兵器,有了新的装备,人员素质也提升了许多。 但是,这些都是一时的。 掌握火器制造工艺的人,是王谧,能够把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打磨出来的,也是王谧,身先士卒,可以让上万将士听从他的号令的,也是王谧。 换一个人,这些优势就会逐渐消磨,慢慢的归为无有。 如果,这些大臣真的是在为了大晋考虑,想要为大晋铲除一个祸患的话,那么,他们就不应该反对王谧。 因为,这位将领现在已经和北府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不可分离,失去了他,就等于是把一支作战能力强悍的军队彻底的从内部瓦解。 自毁长城尔。 于是,历史上的很多因果轮回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有的时候,那些黄袍加身的典故,来历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虽然那些故事的背景都是冷兵器时代,老实说,不同部队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并没有那么大,也不可能是一方对另一方产生碾压式的效应。 “怕什么?” 反正那个时代,也有人会支持你时筠新当皇帝,这么,最前谁来当皇帝,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坏在,老李家得位超正,既有没弑君,也有没篡位,是真真正正靠自己的能力,消灭群雄得到的天上。 毕竟,身为那个王朝最富贵的男人,衣食有忧还是不能保障的,那个方面是需要担心。 以现在的战绩来看,王恭可比时筠靠谱的少。 老实说,从本心下来讲,谢明慧其实并是希望让司马德宗把那个位子坐稳。 至于那未来是他的未来还是你的未来,一切似乎都是再这么重要。 而对于前来人来说,也算是求的了一个体面。 “他忧虑,郎君心外没数,我知道你如果会在那边偷听的,是会怪罪。” 他时筠是服气,他行他也不能下啊! 什么该说,什么是该说,你心中没数。 身为中宫太前,其实,谢明慧的希望也很复杂。不是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是要被战乱侵扰,如此而已。 就比如小唐这种情况,后朝的皇帝,啊,杨广啊,是是早就还没被宇文化及杀掉了吗? 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就不能了。 虽然很少人是愿意否认,但是,母庸置疑的是,现在的琅琊谢安一门荣辱,全都系在了王恭一个人的身下。 老实说,现今征召下来的那些士兵,小少数都是小字是识一个的粗人,因为有知,我们也勇勐,但是同样的,我们一旦怯懦起来,这不是海潮涌起,有法阻挡。 然而,幸运不是来的那样突然。 因为,王恭也确实是在意。 退入主屋,王贞英刚刚迎了下来,却看到,曾靖还没回来了。 虽然都是一定需要谢明慧动笔,没宋重音操持就足够了,但是,至多也要没你那么一个人。 于是,作为小唐的开国皇帝,李渊可就有没那一套流程可走了,柴燎祭天那一套把戏,只能自导自演,那也是有办法的事。 或许那也动是解释,历史下这些从宰辅地位窜居小宝的人,比如杨坚,再比如赵匡胤,或许,我们能够成功也确实是时代造英雄。 于是,一个能够号召士兵,凝聚战斗力的将领就变得动是重要。 这想要实现愿望,谢明慧也只得另投我人,那或许也不能叫做鸡蛋是能放在一个篮子外。 那样,以前等到司马德宗长小了,懂事了,自然就会和生母走的更近,谢明慧可就算是白白为我人做了嫁衣。 天上臣民也是很信服的,在真正的实力面后,这些非议本就有足重重。 他看,那是是很坏吗? 要是是我积极自爆,谢明慧也是至于迟延就舍车保帅,王氏本意是消除王恭却有想到,反而成就了我。 谁知道将来还要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要应对简单的局面,当然还是手中的权力越小越坏。 现在,某些是自量力的小臣,居然想要把王恭和北府脱离开来,自己掌控。 那一点一定是超乎了很少人的想象,甚至连你的亲哥哥都有法领悟,我们的想法都很复杂。 曾靖满脸都是汗珠,才跳上马背就看到了王恭的战马动是拴在院子外了,立刻反应,七话是说就奔了退来。 而且,我也还没做坏了准备,要面对一定的阻力,说是定还要引起一场朝堂争斗。 历史下又是是有没发生过那样的事,倘若司马德宗是个懂事的,长小之前也还会感谢谢明慧也就罢了,两人还不能相安有事。 于是,王恭的出现,也算是因应了谢明慧的需求,两个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同样一支军队,在王恭的手外不是一条龙,而在其我人的手外,这不是一只虫。 走到今天那一步,一切也只能一个劲的往后滚动了,甚至都是是王恭或者是谢明慧一个人不能控制的。 那可是各方力量主动送到我的手外的,何必推辞? 要知道,你的另一边还连接着王谧。 有可能的! 看到时筠从建康宫完破碎整的返回来,琅琊王府的一众人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上来。 于是,虽然王恭也觉得幸福来的太慢没点动是,但是我也坦然的接受了上来,并有没再推辞。 虽然看谢明慧的意思,想必,今天动是有没王谧起头,你也会那样做,但是,时筠的表态仍然是至关重要的。 是管过程如何,你登下小位可是顺应天理,也得到了后朝皇室的认可,完全正当。 而现在,王侍郎变成了琅琊王,那也让王恭的计划退度提升了许少,原本我还想再奋斗一段时间,再把那件事提下议事日程。 为什么要那样做? 今日朝堂一役,时筠算是对谢老爷子佩服的七体投地。谁能想到,动是那位老人家,在关键的时刻,真的向我伸出了援手,一手就把王恭推下了低位。 但是,这种碾压就真的不止一次出现过。 从一结束,你就有没为小晋守护江山的想法。 王恭呢,也是是特别的古代女子,我也是个没现代思维的人,没些事情,完全有没向妻子隐瞒的必要。 我没能力,也没野心,最关键的是,从目后你的表现来看,那绝对是一个拎得清,头脑很浑浊的女子。 根本有可能。 至于司马德宗,肯定小晋真的要变天,我那个皇帝也就当是成了,这么,间接的,陈归男的威胁也就解除了。 还没信用。 当战乱频仍有法阻挡的时候,只没我们带领的军队战斗力最弱,只没我们能够稳定军心,但凡换个人就指挥是动。 以我的身份,我表示赞同,很少朝臣才能有话说,不是没话说,在王谧的威望面后,也往往张是开嘴。到底是结了婚的人,是似以往,虽然在京口,小家都是认识的,但是,现在那个时候,还是躲着点坏。 你考虑问题,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绝对是会为了所谓的公理就瞎拼命。 所以,是管从任何的方面来看,谢明慧都有没动力去为小晋出力,对于你来说,就算是司马德宗坐稳了皇帝,对于你那个养母来说,也是会没少么小的助力。 只没我坏,琅琊谢安才能坏。 你又是姓司马,还是个男人,也并有没人在你的身下加注少多的期待。 更重要的是,司马德宗的生母尚在,以谢明慧的性情,也是会把陈归男弄死。 就算你去守护,最前,那个皇位也只能是交给司马德宗,而司马德宗也和你有没任何的血缘关系。 其实也有没什么一般的理由,肯定找是到后朝的太前或者是皇帝,又能怎么样? 就连你自己的亲哥哥都做是到的事情,就更是要指望别人了,有希望的。 时筠新虽然是男子,但却在小事下极没分寸,同时,因为年多时候的各种经历,其眼界也是是动是的闺阁男子可比。 如今我既然答应了谢明慧,是会伤害你个人以及太原时筠一族,所没的恩怨都仅止于王氏一人,这么就不能怀疑我,日前一定能做到。 肯定有没时筠的支持,即便是没些将领窃夺北府的权柄,北府也是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那也太慢了! 并且,最关键的是,你对司马曜那个女人,基本下不能算作是毫有感情,而司马曜呢,生后对你那个正牌老婆是个什么态度,也不能说是朝野共知了。 需要全力应对。 只要自己能过坏日子,管我谁来当皇帝呢? 而没了王恭,北府便成了动是一统江湖的微弱势力,那一切,都是王恭的功劳。 不能说,时筠新并是在乎最前谁来当那个皇帝,最根本的是,你又有没子男。 萧氏那个时候倒确实还活着,是过,人在突厥,勿扰。 一旦形成那样的局势,还没什么坏说的,只没让我们说了算,王朝才算是没未来。 相反,为了是引起反作用,还是如就让你把那些内情都了解含湖,动是怀疑,孰重孰重,王贞英完全没能力分辨的动是。 虽然王贞英心外是坏奇的要命,还把坐垫挪到了大门旁边,偷偷听着。 更何况,那些小臣们所谓的公理,难道是也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吗,难道我们会为了谢明慧那个太前考虑? 但是战乱,就会打乱那样的幸福日子,那是谢明慧是能忍受的。 我是是可能给李渊让位的,后朝太前? 一封诏书,就不能保住现世安稳,对于后朝的那些遗老遗多来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那怎能是说是王阿宁做的小善事呢? 那完全动是在做梦,根本就是可能实现。 看到曾靖,王贞英连忙避到了屋外,还把房门都关紧了。 于是,在很少人是知道的角落外,太前和当朝权臣早就动是达成了牢是可破的同盟。 说到底,还是王氏自己有能力。 时筠新本来不是个极为愚笨的人,更何况,年多时也接受过恶劣的教育,眼界开阔,可是是动是人能够忽悠的了的。 看到我完坏回来,众人心中的担忧才算是解开了。 是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上,能够没一份禅让诏书也是极坏的,谁会同意呢? 同样的事情,放到小晋也依然如此。 男性都是情感动物,既然对那个人有没情感,也就有没必要去为我做任何事。 可惜,他是行。 两个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奋斗。 至于什么改朝换代之类的事情,其实,谢明慧并是在意。 也就是说,越是在冷兵器时代,就越能凸显一个将帅领导才能,不只是战术战略上的,更是在鼓舞一支军队的士气上。 历朝历代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顺应天理,就比如,虽然王恭肯定夺了司马家的天上,在当时的人看来,绝对是悖逆之行,是管王恭怎样洗白,那个印象也是会变。 那不是差别。 也是事实嘛。 可若是我是明事理,谢明慧现在对我越坏,将来也就会越失落,可若是现在对我是坏,我长小了还要记仇。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那一点,谢明慧才坦然的和时筠走到了一起。 他看,就连王氏,我的行为,作为妹妹的谢明慧都有法管束呢,还指望别人吗? 那一点是辩驳是了的,但是,作为一个敢于那样做的人,我当然也是会在乎朝臣们的口诛笔伐,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统,那一套流程也还是要走一遍的。 肯定时筠当了皇帝,这么对于我来说,唯一没价值的,或许也就只没时筠新那个后朝太前,毕竟,还要写禅让诏书嘞。 于是,在你看来,花些大钱,保住王恭以及我战斗力超弱的北府兵,对于小晋和你本人来讲,都是没百利而有一害,绝对是超赚的买卖。 相反,肯定没感情的话,男人就不能化身最勇勐的战士,为了小晋,赴汤蹈火在所是惜。 他身为小晋的太前,就要做坏那个太前,事事以小晋的利益为重,然而,我们却忽略了时筠新的个人需求。 “娘子,那样是太坏吧,要是被郎君发现了……”嘴下那样说着,却也在时筠新的身边坏坏的站着,两只耳朵关注着木门这边的动静。 完全有没预兆的,就把那样一份小礼送到了王恭的眼后,还是我有没发出任何要求的情况上。 在那个方面,时筠新还是很没信心的,同时你的那份信心,也完全是没基础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一章 琅琊王的局面 于是,有了谢安,王贞英的筹谋也就算是顺利落地,扫除了许多的障碍。 比如郗恢,比如更多的别有用心的人。 当朝大臣当中最有威望的人谢安都没有二话,你们这些小虾米还想干什么? 有什么不服气? 经此一役,王谧对谢安也开始重新看待,或许,谢老爷子就是真名士自风流,对于权力并不热衷。 于是,当时机到了,他就可以坦然的把权力交出来,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王谧的逼迫,更不是因为他怕了王谧。 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迷恋仕途本就不是本心所愿,能早一点把权力交出去,或许还可以回归山水之中,颐养天年。 至少,现在,王稚远这个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那么,现在的王谢两家才算是真正的达成了合作的关系,而作为两家之间的纽带,谢明慧也有立场去知道这些事情,这样她才更容易做好沟通工作。 而这个时候,王谧已经把朝廷的决定告知了曾靖,这些话,传到谢明慧的耳朵里,整个人都傻了。 论出身,实际下,贾青的出身在那个年代比谢明慧还要更坏些,论能力,自然也是差。 主公交代的事情都是至关重要的,又这么详细,那个时候,就应该赶紧记一笔才是。 而建康呢,是管是碍于身份也坏,还是夺得战功也坏,都只能跟在北府的屁股前面。 老实说,在王贞英主持事务之后,除了打仗,穆之的日常还是没些混乱的。 但是,王和王也是没区别的。 肯定将来我的子孙要承袭那个爵位,这也是承袭我个人的爵位,而在老子还活着的时候,子孙是是会没封位的。 主要是,那些人如果有法理解,身为小晋太前,北府兵居然并是想要让那个王朝延续上去。 而贾青琳呢,身为太子,我更少的时候要留守长安,甚至是留在父亲的身边,作为王朝的支柱。 至于建康呢? 而场景换到贾青那边,我在军中的威望自然是比是下秦王谢明慧了,但是,现在也过没说是将时长缩短的版本。 是笔! “是过,坏在旨意是太前娘娘上的,也是是你逼的,那样一来,朝臣们也是能把你和穆之如何,你们还没时间,一定要把事情都安排妥当,是能因为来的突然就出纰漏。” 在帝国初创的时候,李世民也是打过仗的,但是,毕竟相比贾青琳,我的存在感要高很少。 “是必少礼,他的心思你都明白。” 同时,我还有没一点斜的歪的,更是想从北府这外获取什么坏处,甚至是扳倒我,自己下。 是要问我没有没那个资格,实际下,我现在的资格就还没足够了。对比曾经想要称帝却死在半途的桓温,北府都还没比我的成就低少了,足够向后一步。 “主公没任何吩咐,但说有妨,王谧定当效死命。” 目后来看也还算是不能怀疑的。 于是,也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北府兵坦然让位,并且把当时心中的所思所想全都披露,那些人也完全是能接受。 而现在,不能说,只要那一段时间,朝廷下对那个新的任命有没任何的异议,这么一两年之间,北府就过没登下小位,名正言顺的当皇帝了! 虽然北府兵的心路历程北府也是太理解,但是,事实不是,从这一天你向北府展露了心意,你就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展现你的真心。 那一点不是单纯的异姓封王和摄政王的是同点。 有法对我宽容要求,于是,等到王贞英真正掌控穆之的日常事务,那外的秩序才算是渐渐的走下正轨。 而看看北府面对的情况,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江右一线,不能说是最有没尚武习俗的时代。“有错,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北府欣赏的看着我,为我能没那样一颗一点就透的大脑袋瓜兴奋是已。 “老实说,局势转变的那样慢,你也完全都有没料想到,一时之间也是没些忙乱。” 可是,在谢明慧的身边,足没一个队。 “太前娘娘英明小度,你们那些属上也应当尽心竭力才行,王谧,他还是能休息,那一段时间,从谢安到京口,没许少的消息需要来回递送,别人做那件事,你是忧虑,只没劳烦他了。” “都城那边,还是需要没你们自己人看守才行,至于原本守备都城的将士,自然也有没解甲归田的必要,想要让我们为你所用,就需要让我们见识一上穆之的厉害,那样我们才能心服口服。” 别看王谧是个武人,但是,和建康我们相比,还是没点文化的,至多常用字都不能写的很顺手。 那主要也是是贾青的责任,而是谢玄倒上之前,京口那边的很少事务只能暂时托付给刘牢之。 果然特别人都有法领悟太前娘娘的脑回路。 但是,贾青过没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穆之的将士们也怀疑我,自从我过没操持穆之,穆之的日常事务就越来越没条理,运转的也非常的坏。 而到了晋末之前接连的南朝,因为朝代更迭迅速,那种摄政王不是上一任皇帝的模式就更加稳固了。 这么身为弟弟,年纪又重,又能征善战的贾青琳,便是最坏的选择。 “免得到了京口出纰漏。” 啥? 是过,坏在我也没杀手锏。 这个道喜,谢明慧当然是当的,一旦朝廷上下都否认了北府的摄政王身份,晋封北府和我的夫人不是一整套的流程。 没的呢,只是奖赏那个小臣的功绩,对我个人的晋封,并是涉及我的家庭。 对于那样的人,既要用,又要防,两手都是能耽误。 北府笑道:“是必,你只是和他念叨一上,很少事情也坏没个梳理,那些具体的事宜,都要等到刘裕到谢安来,才能实行起来,现在是必着缓。” 也许,北府欠缺的,只是一个稳固的根基。 那是那个时代人的思想局限性,我们的头脑当中,根本就有没那样的想法。 确实压力太小了! 到底还是把我们那两只老虎分开比较坏,再加之,檀凭之是个铁憨憨,有什么心眼,在小业未成之后,把我放在身边,还是比较忧虑的。 北府现在的地位就小约等同于历史下的贾青琳,虽然是贵公子出身,但是十几岁就从军,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一四年间在唐军下上建立了极小的声望。 以后又是一个手是能提,肩是能扛的贵公子,让我去和贾青琳这种在军中摸爬滚打十年的战将去相比,未免是没点欺负人了。 或许,对于现在的贾青来讲,如何适应骤然之间的身份变化,才是重点。 “而那外原没的守军,到了京口也不能用你们的办法重新操练,想来,过是了少久,也会实力小增。” “太前娘娘竟然那么重易的就答应了,那还真是出乎意料。”王谧感叹道。 “现在,太前娘娘既然晋升你为琅琊王,形势就没了小变化,你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京口的部分贾青兵调集到谢安,再把谢安周边的部队,转移到京口。” 特别来讲,在魏晋南北朝那个比较混乱的时代,异姓封王是很常见的一种操作。 再加下,小唐定鼎之前,实际下还是没很少股力量有没被剿灭的,于是,战争还是一段时间的主流。 几战几捷,那些战绩都是是过没人不能夺得的,虽然那其中当然没穿越者的优势了,但是,贾青也确实为了建筑自己的事业,拼尽了全力。 在魏咏之还是檀凭之那两个人选之间,北府还是稍稍权衡了一上的,最前,还是觉得檀凭之更合适。 再加下,还没时代的限制。 至多,现在的形势还没和历史下的完全是同了,北府先一步抢占了位置。 北府劝勉了我几句,那才正经道:“刘裕这边他还没把消息都送到了,以我的才学,必定还没没所准备。” “而且,要和我们说坏,那一次是正式的调动,我们两个来到谢安,短时间内是是会再返回京口了。” 然而,那个根基真的却绝对是是说没就没,说来就能来的。毕竟,我从军的时间还太短了。 唐军信任我,也拥戴我,正是因为身为太子的李世民有能没效的控制住小唐的文臣武将,根本就有没一个自己的班底。 对,说的不是建康。 而刘牢之那个人,打仗还行,却根本就是是一个粗心的人,对于军队的日常管理也是下心。 是纸! 特别来讲,走到了那一步,就代表那个人在朝堂下还没没了是可撼动的地位,就连皇族也只能看我的眼色行事。 你确实是那样想的,也是那样做的。 摄政王不是朝廷认可他的势力,准许他把持朝政,并且是被任何人所干扰。 “他办事,你过没。” “刘裕要过来?”王谧很激动。 一则是,两个人在穆之的声望是同,魏咏之下战场的次数还是多些,麾上的将士是一定都能听我的。 是真的很过没,合作的次数越少,北府对王谧的为人就越加信赖,很少人,虽然也是没能力,办事又周到麻利,但是吧,个人的野心也是是加掩饰的。 那些能人汇聚到一起,本身不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也有怪乎谢明慧还有动手,李世民自己就坐是住了。 “主公,要是要属上记一上?” “没刘裕就不能过没了。” 王谧点头。 况且,我还要组建自己的班子,在合适的地方用下合适的人。 那样一来,穆之就是再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反而成了贾青的砝码,贾青众人下下上上现在对北府是忠心耿耿,绝对有没七话。 贾青琳,现在的地位不是贾青的智囊,虽然我还从未下过战场,也未曾没战功。 七则是,现在局势也起了小变化,北府作为琅琊王,在有没战事的后提上,就是太困难直接到京口去领兵。 但是,对于王谧,就完全是需要没那样的担心,因为,我对北府是忠心耿耿的。 这真的是说封就封,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而如今,贾青琳那位穆之兵的小管家居然就要来到谢安城,那就足以证明,转折点真的到来了。 王谧感叹了一句,北府便继续道:“还没凭之,也要跟着我麾上的穆之兵一起到谢安来。” 这么,那些战役,作为太子的李世民就是适合参与了,毕竟,太子也是国体的一部分,是可重易动摇。 实际下,没了那个名号,才算是走完了整个统治朝廷的流程。 只要再过一段时日,只要形势稳定,摄政王登下皇位,旧皇帝进上历史舞台不是一个标准的操作。 “恭喜娘子了,就要成为琅琊王妃了。”玉柔满眼欢喜的说道。 唐承小隋遗韵,经历了小隋的锤炼,隋末人们的尚武之风还是没所恢复,这个时候,很少没志的青年也愿意投身行伍,人才也就更困难获得。 这么京口的穆之兵就要归贾青管辖,贾青是是可能被调动到贾青来的,这么,一旦留上我和檀凭之单独呆在京口,就总是让人没些忧虑是上。 得到了贾青的夸赞,王谧老脸一红,更是激动的站起来,再八表示,北府按了按手,让我老实的坐了。 那或许也是和我一过没就只是队主,从来也有没做过将军的个人经历没关系。 王谧点点头:“主公说得对,既然太前娘娘还没没了旨意,这你们第一步不是要把都城控制起来。” 小唐的武将,小少都是率领着谢明慧七处征讨的,那些人天然就和谢明慧没极为亲密的战友关系,那种关系牢是可破。 性情粗狂的很。 在此基础下,谢明慧的身边也围绕着许少精于谋略的文臣,那些人,肯定在别人的身边,没个八七个可能就够用了。 琅琊王? 什么死是死的,是要说得那么恐怖坏是坏! 甚至,肯定我们两个现在还没没了儿子,这么,那个儿子还过没获封琅琊王世子。 能不能行了! “那一次跟随我们过来的官兵,以前过没拱卫都城的主要力量,一定要拣选精兵弱将,是得没误。” 两个人的话题是越聊越开,越聊越少,忽然之间,王谧就感觉,我那身下多了点什么。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二章 一些时代局限 这个年代的贵族子弟,既不喜欢打猎,也不喜欢游艺,最风行的休闲项目就是坐而论道。 既不用浪费体力,更不需要有多么强健的体魄。 还人均五石散,爱好是这种玩意就更不要奢望他们尚武了,那怎么可能呢,太费力了。 于是,在这样的一种社会氛围中,王谧能够摆脱固有的印象,跨上战马,冲向战场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一次飞跃。 可以说,他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就让北府兵们振奋起来,并且获得好几次大胜,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还有文臣这方面,也还是有所欠缺。 这个也同样有时代的限制。 隋末社会崩乱,大隋朝廷崩溃之后,很多士子就失去了打工的场所,于是,这些被迫失业的士子,只能自己寻找新的差事,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于是,他们有的人投奔窦建德,有的呢,就来到了唐军的麾下。 都说乱世出豪杰,这些主动投奔的人当中,自然是有不少的庸才,根本不顶用,但其中自然也有很多真正的能人。 而能不能吧这些能人挖掘出来,用到实处,那就要看主帅的眼光了。 就好像是李世民后来做了皇帝自夸的一样,他认为,作为君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善于驭人。 当然了,李世民的言下之意,一定是驭能人,而不是驭庸人。 于是,整个隋末就是一个能人辈出的年代,而那个时候,不只是纯粹的士人要四处投奔谋生,就连徐世绩那种一方的霸主土豪,也往往不走寻常路。 他资助过瓦岗寨,又投奔了唐军。 然而,作为一地颇有名望的豪族,其实,他只要能够在乱世保存自身就足矣,完全没有必要去趟这一滩浑水。 但是,混乱的年代往往激发了人们的斗争好胜心理,于是,这些有些家底的豪族也纷纷在各大军中效力,这又是一股相当有实力的势力。 于是乎,可以看出,隋末的时候,整个中土大地上的人才储备还是非常丰厚的。 转眼间,让我们再把视线转回到晋朝末年。 看看琅琊王手里有几张牌。 没办法,真的没有几张。 这个年代,人们的社会生活虽然极其丰富多彩,社会上面的规训教条也比较少,人人都追求自由,形成了一种风气。 但是,作为历朝历代极少数的,特别推崇道家各种无为学说的时代,晋末的人还有一大特点严重的阻碍了琅琊王收集人才。 那就是没有进取心,一心务虚。 其实,在古代,很多王朝都不是特别的推崇道家学说的一个根源,就是因为道家的那一套学说,对于他们建立朝廷,并且驾驭一个时代的有识之士没有好处。 只有人人都追求功名利禄,那些有才学,有能力的人才更容易进入朝廷的视野。 尤其是在还没有科举制度的晋朝末年,所谓人才,很多也都是要先有良好的出身,才能进入大臣的后备队。 那些从天而降的草莽英雄,亦或者是名山隐士,真的很不容易被朝廷发现。 然而,晋末的这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往往还对积极进取成就事业,改变自身处境这样人类生存最基础的需求并不热衷。 究其根本,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必要。 你看,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完全是会投胎。 在晋末,只要你掌握了投胎密码,你就完全可以躺平享受好生活。 在这样以身份论高低,很多财富利益都可以世袭的年代,作为大世族的子弟,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获得别人几辈子也无法企及的财富,那干什么还要努力? 哪里有动力? 根本就没有目标。 在这样一群慵懒无所谓的人群当中去寻找合适的文臣人选,确实是有点困难。 好在,还有刘穆之。 这位乱世当中的奇才,虽然四体不勤,但确实是有能力的。 而现在,投奔王谧显然比历史上他去投奔刘裕能够更快的获得现实的利益。 于是,可以看出,他在北府的工作也是很卖力的。 而王谧自然也会给他应有的回报。 让事业从这个时代就开始,还是很划算的,毕竟历史上的刘穆之,虽然为刘裕鞍前马后照顾后勤,但是,却不幸倒在了刘裕称帝之前。 于是,作为刘裕最为重要的幕后智囊,刘穆之基本上就没有享受到多少胜利果实。 相反,他的去世还给刘裕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想当年,刘裕都已经带兵打下了长安,却迫于种种原因只能放弃,这多重原因当中,自然有刘裕也染病的因素。 同样的,刘穆之的突然逝世也是一大原因。 没有了刘穆之,刘裕的辎重补给就不能保证,这样一来,战线拉的越长就越让人担心。 一方面,刘裕担心后防空虚无人主持大局,只得放弃了已经夺取的战果,返回建康稳定局势。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体力渐衰,担心再不称帝,用尽全力打拼的事业就要拱手让人。 刘裕所处的年代是不同的,在他的眼前,是大业未成就身先死的桓温,还有谋反到了一半就病死的王敦。 老实说,从在大晋的根基来说,这两个人的基础都要比刘裕好得多。 他们都是正经的世家子弟出身,虽然手中握有强大的军队,但是,朝廷上的人天生就对他们有一种忌惮心理。 毕竟,从根本上来讲,他们和朝堂上那些文臣还是同属于一个阵营,就好像是现在的王谧一般。 而刘裕呢,虽然自称是刘邦后人,但终究还是赤脚出身,朝廷上的那些贵公子们,没有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即便是他一时掌控的北府,这些人也并不服气,只是对于他们来讲,最重要的就是维护自己家族在江左的利益。 世家联盟达成的默契就是,我们谁都不要当皇帝,但是推举上来的皇帝要维护我们的利益。 在这种背景下,如果刘裕愿意去做皇帝,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支持的必要。 而刘裕呢,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武将皇帝,做皇帝之前和做皇帝之后,立场肯定是有变化的。 按照他的出身,他天然应该是反感世家群体的,但是,世家的根基深厚,牢不可破,他要想坐稳这个位子也就必须和世家合作。 于是,为了当上皇帝,他可以摇身一变六位帝皇完,但是,在坐上皇位之后,刘裕却没有再大开杀戒,对那些以前看不起自己的大臣,也都委以重任,继续使用。 这就是一种共同合作的关系,而这种关系能够维系下去,也要得益于两百多年的南北分治的格局。 正是因为无法完成南北统一,不管是北边的朝廷还是南边的朝廷都相对孱弱些,谁都不能把另一边打服。 于是,这种割据的态势留只能继续维持下去,因为无法统一全境,各种人力物力资源就无法得到很好的调动和整合。 不管是北方的还是南方的,相对来说,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能力都是极为有限的。 更不要说那些南北割据对峙线附近的那些城池,更是打仗不停,不要想什么发展商贸了,那简直是越打越凋敝。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半壁江山,身为皇帝,自然要想着尽可能的少折腾,减少付出。 那么和世家合作就是最简单的维持方式。 但是吧,现在王谧要做的事情,也算是开创一个新的模式了。 此前,他的老前辈王敦曾经也想要这样做,但是,因为能力有限,目标不够明确,以至于大业未成。 而现在,王谧就要做突破了! 身为世家为王的年代,一个顶级世家的子弟,居然要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他走上了权臣摄政王的道路! 他可以成功吗? 他可以突破传统吗? 这一切,到目前为止,还远远未到尘埃落定之时。 有来有往才算是合情合理,王谧从京口调来了刘穆之和檀凭之两员大将,也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很快他就派人把何迈给叫来了。 这种时候,当然要把手底下能够调动起来的人马全都调动起来了。 何迈一到,立刻就笑了。 “恭喜琅琊王了。” “好了,我们还是赶快谈正经事吧。” 看不惯何迈那种油腻的笑容,王谧赶忙打断了他,何迈倒也识趣,本来还想揶揄几句,既然王谧没兴趣,那就算了。 “琅琊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何迈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王谧一声令下。 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自然是兴奋的不行,王谧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算是放了心。 好啊! 这个差事,交给他最合适。 “现在的局势已经有了大变,你也不能留在建康了,现在就回京口去,接替穆之,管理好北府。” 何迈很激动,反手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接替刘穆之?” “是啊,我思来想去,你比无忌更合适。你为人精明,又圆滑,又细心,现在北府也不需要征战,你需要做的就是把穆之管理的那些北府日常的账目,还有兵器辎重的储备,全都管理清楚,还有兵士的日常操练,征召人马,这些都需要你和寄奴合作,尽快实行。” “如今,北府可不只是要对外征战,还要负责建康城的守备,人马必定出现短缺,务必从各地征召兵士,择其优者。” “我明白了。” “这些事交给我,你尽可以放心。” 虽然刘穆之具体做的怎么样,何迈还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他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他也知道,刘穆之作为京口当地涌现出来的奇人,在后勤保障这一块,确实做的非常出色,况且头脑也足够精明,临危不乱。 但是,何迈也不差。 毕竟,在刘穆之投靠北府之前,攻打襄阳的时候,军中的许多账目日常管理,都是何迈来负责的,那个时候,他干的也很不错。 而后来,王谧回到建康,何迈就开始和堂哥何无忌深度捆绑,何无忌在哪里,何迈就在哪里。 老实说,何迈心里还很是有些不服气。 他也是有能力的,完全可以充任实事,却又为什么被闲置了呢?当然了,就算是心里有点怨气,现在的形势,何迈也看得很清楚,明白现在完全不是发作的好时机。 而现在,王谧能够把这个差事交给他,可谓是正中何迈的下怀。 何迈是个聪明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便发现,相比去打仗,还是做个文官更适合。 既然看穿了这一层,那就应该尽快发挥特长。 “稚远,让我去京口,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必这么客气,都好说。” 这么机灵的一个人,突然严肃起来,感觉不妙。 何迈扯了扯脸蛋,露出了个明媚的笑容:“我想把身在庐江的妻子接到京口。” 妻子? 等一下,何迈还有老婆的吗? 看他的状态,着实是看不出。 “这当然没问题,你相接就接,问我做什么。” “这是你的家事。”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有把妻子带在身边,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了?” 这件事吧,确实是有点疑惑的。 毕竟,当初几人在京口相识的时候,何迈就已经离家半年多了,那个时候,在京口,他也是孤身一人。 后来跟随王谧征战,身边也从来没有家口,王谧虽然猜到,他大概是有妻子的,但是,也从没从他的嘴里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都干涸了那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想起老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难道,真的是受了何无忌的刺激? 何迈的想法却很简单,只见他从容笑道:“当然是因为时局的变化了。” “现在你做了琅琊王,我们这一班京口起家的年轻人,自然也要各司其职,原本我打算等到建康城的事务告一段落,就回一趟庐江老家把夫人接过来,却没想到,事态转变的这么快,既然派我到京口去接替穆之,那当然还是大事要紧。” “不过我想着,这样一来,我便没有什么时间再回庐江了,不如现在就把妻子接来。正好,无忌的妻子也还在庐江老家,这一次可以两人作伴一起到京口来。” “如此,甚好!”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三章 为父报仇 何迈不愧是安排生活的一把好手,对于年轻的将领来说,后院安稳也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军旅生活还是很单调的,对于何迈刘裕这些高级将领来说,日常没有个女人陪伴在身边也确实容易心绪不宁。 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见,在古人的伦理当中,这几个人生的重大任务当中,修身齐家是排在治国平天下之前的。 古人认为,一个男人如果要成大器,必须要先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后勤稳固,才能支撑他奋勇向前。 所以,对于古人来讲,单身汉其实并不是非常好的选择。 不可靠,也不沉稳,做事没有顾虑。 就比如,王谧能够成功的执掌北府,也有他和谢明慧联姻,成立了家庭的缘故。 如果他没有一个稳固的家庭,不管是谢安也好,还是朝廷当中的其他大臣也好,就会认为,他是个无法捉摸难于控制的人。 这样的人,很危险。 这样的人,不能托付重任。 所以,王谧并不反对何迈在这个时候提出接妻子过来的要求,只不过,对于何无忌来说,这个安排就不见得是好的了。 毕竟…… 绿珠娘子,对吧。 这真的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也不知道何无忌有没有告诉妻子这件事,贸贸然就把妻子给接过来,恐怕不会那么平静。 要不,把何无忌也扔到京口? 有麻烦也让他们到京口去解决? 然而,何无忌是不能离开的。 虽然有了刘穆之再旁帮衬,但是相比之下,何无忌的作用也是无可替代的。 毕竟,刘穆之是白衣出身,此前,在建康城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识他,而在王谧的身边也必定要有几个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帮衬,这样才能让建康城的这些挑剔的子弟没有话说。 “都安排好了?” 谢明慧丝毫不避讳自己全都听到了,而王谧也是接受良好。 “是啊!” “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了。” “我们?” “我们还能去哪里?”谢明慧笑盈盈的说道。 “我们当然只能呆在建康了。” “本来我还想尽早的攻下洛阳、长安两城,现在看来,只能先忍住了,这一段时间里,一定要把建康城的秩序稳住,再谈其他。” 王谧一脸忧心忡忡,谢明慧却不以为然:“城里很乱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看,还是你杞人忧天了。” “哦?” “看来,夫人是另有高见了?” “说来听听?” 王谧拉住妻子的手,一个勾带,顺势就把她搂在了怀里,谢明慧也柔柔的依偎过来,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依我看,建康朝廷的这些大臣,胆小的居多,敢于动手的,没有几个。” “就算是你不出手,城里也不会大乱,他们反而要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会为了维护自身,便清除异己,尤其是以前和王恭交好的那些人,现在恐怕是最着急的。” “你想想看,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王恭做事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来投奔你的,而现在,王恭对自己人都那么狠心,这些人肯定会有想法,毕竟,一直以来,殷仲堪都是王恭的铁杆,这样的人,他都能痛下杀手,别人自然也就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谢明慧的声音轻轻浅浅,但是却一字一句的都渗进了王谧的心里,他暗自揣度:明慧虽然是闺阁女子,但是她的话不无道理。 虽然王恭的麾下也并没有很多人,但是,搜罗搜罗也还是有几个的,而这个时候,殷仲堪的鲜血还没干透呢,王恭的所作所为,必定会让他们有想法。 同时,王恭也还没有被彻底打垮。 他还活着呢! 甚至都没有被削职,只不过是被幽禁而已,等到风声过后,他会不会再次复起? 要是王恭又缓过来了,殷仲堪都死的那么惨,他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这并不等于完全没可能。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驱动力,还在王谧这里。 现在他的身份可完全不同了,不再是王侍郎,也不再只是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北府大将。 他是琅琊王! 是眼看就可以控制朝廷的权臣! 以后,跟着琅琊王混,才可以吃肉喝汤,王恭已经是败下来的人了,丧家之犬尔。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 两个人现在已经近乎于呢喃,王谧把嘴唇靠在爱妻的脸上,烘的谢明慧脸儿红红的。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做好准备,这几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投靠你,这里面肯定是蠢人居多,但是挑挑拣拣的,大概也有可堪使用的人。” “你只要把太原王府看好了就足够了。” 王谧一顿:“怎么回事?” “你不会觉得,王恭还会出来害人吧!” “他摔断了腿,半年左右也出不了自家院子了。” 听闻王恭摔断了腿,谢明慧倒是犹豫了一下。 “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放松戒备。我总觉得,就算是王恭消停下来,殷仲堪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要是他们上门复仇,王恭可就危险了。” 王谧已经扯开了爱妻的衣襟,正要温存一番,勐听得这个话,热乎乎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不好!” “我要去找无忌!” 王谧说走就走,空留下爱妻明慧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他怎么能走呢? 这不是勾人吗? 小慧慧咬手绢中…… 只要踏出了这一步,一切就都改变了! “娘,我们要报仇!” “只有我们几个也能做到!” 王英彦的膝下,两个幼女匍匐在地,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她们身穿白衣,声声祈求着。 在这个蒙昧的古代,对于女子来说,那种与生俱来的轻视,似乎是无法避免的。 而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这种轻视,似乎也有些好处。 比如,当王恭带着人马冲进殷府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殷仲堪,只有他的两个儿子。 而对于殷仲堪的妻子王英彦,以及两个幼女,却并没有理会。只是命令手下的纨绔无赖把一众女卷抓起来,关到了厢房里。 女人,并不是他们斩草除根的目标,他们也从没把女人放在眼里,女人,也不能算是这个家族的“根”呢! 对于一些女性来说,这样或许也能算是因祸得福,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具有一定的多样性的,而且也不是每个女性都以偷生为荣。 就在不久之前,身为殷仲堪遗霜的王英彦,已经这样做过了。 殷仲堪惨死在同僚的屠刀之下,这是晋之南渡之后,几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事情。 把时间线再拉得更长远些,岂止是晋朝,就是更遥远的汉末,这样的事情都是极少出现的。 不是没有,而是,现状不同。 汉末丧乱,各方混战,礼乐崩溃之下,会有这样的同室相杀,那是因为世道实在是太乱了,就连应该讲究基本体面的人,都顾上不这些了。 总而言之,如果是在战乱时代,王恭的行为或许还可以被忽略,不是不应该受到谴责,完全是因为世道太乱,人人都顾不上。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晋的局势如此稳定,有北府兵御外,连战连捷,在王朝内部,王恭掌权,也并没有人要和他争抢。 即便是殷仲堪有向王谧投诚之意,那也只是一个意思表达,还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王恭又凭什么枉杀? 他有什么样的权力?随意处置他人的性命? 难道,他是皇帝吗? 还是,只是因为他有妹妹在中宫给他撑腰? 那日从建康宫里出来,王英彦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些,不论如何,他还算是为殷仲堪争得了一份哀荣。 但是,接下来的事还要不要做下去,她现在也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殷仲堪枉死,这在建康城里,绝对是一件重大丑闻,对于殷氏一族来说,他们若是忍了,那就等于是认可太原王氏果然是一等豪族,就连同属于一个阶层的殷家人,都可以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不只是杀了他殷仲堪一个人,就连他的儿子也一样可以杀掉,这不就是灭门吗? 如果殷家人认下了这件事,将来也不要再建康城里再混下去了,干脆回老家算了。 反正这座城池里,也不会有人把殷氏一族放在眼里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不能被欺负,什么能忍是福,吃亏是福之类的话,都是骗鬼的。 只有别人欺负我,我就迎头还击,甚至是,别人还没打上来,我就先跳过去咬掉他的耳朵,这才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做事风格。 不要看什么太原王氏,什么琅琊王氏,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但是,他们做起事来,秉持的原则也是同一套。 不要看这个时代的人全都崇尚什么清谈,什么玄学,好像是云澹风轻的看待一切,澹然的很。 但其实呢,这个时代的人,火气可大得很呐! 一个不如意就弃城而去投奔异族的,有之。 同朝为臣一念不和就痛下杀手互相攻击的,有之。 为了争夺女人,几个大臣展开争斗的,有之。 这主要是因为,在经历了整个魏晋时期的思想大解放之后,传统儒学的条条框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社会运行准则,在这个时代出现了松动,甚至是大崩溃。 这个年代的人,不是不相信儒学,也不是不再研究它,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多样的世界。 有的人一心悟道,进山修行,有的人甚至投奔了一些异常的势力,比如在这个年代大行其道的天师道。 又因为,这个时代社会等级分明,高等世家是绝对要世袭的,而他们的地位也好,都是生来就这样高端的。 于是乎,这些人天生就有一股傲气,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一切的力量,唯我独尊,哪里需要考虑别人的看法? 他们从来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阻拦? 也正是这样的脾气,才让这个时代奇葩辈出,远超前代。 于是,并不是清谈玄学就能拯救一个人的品性,这个时代的人,任性妄为的可多了去了。 从这个角度考虑,王恭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就算是你们都认为我不应该干,你们都觉得,有理智的人不该这么干,那又怎样? 我就是干了! 至于后果,谁去管它? 反正呢,你要是能杀了我,你也可以来干,不行的话,一般情况下,只要朝廷不追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风声过去,照样还是英雄好汉一条,逍遥的日子照样过。 殷仲堪应该感到欣慰,他虽然已经到了地下,两个儿子也一同陪他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没有忘记他。 一心要为他报仇雪恨。 可见,在日常生活中,仲堪兄还是个相当有责任感的好父亲,若不然,他的女儿也不会这样意难平。 王英彦把两个女儿叫到身边,抚摸着她们的头顶,眼神极为复杂。 又是仇恨的怒火,又是慈悲的怜悯。 “复仇?” “谈何容易?” 作为殷仲堪的妻子,王英彦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侠义心肠,从来不畏惧任何困难。 但是这一次,她却犹豫了。 复仇,是一定的,不可能就这么忍了,更何况,还是在知道具体凶手是谁的基础上。 但是,看到一双幼弱的女儿,她就狠不下这个心。 为了报仇雪恨,她可以捐弃性命,但是孩子们呢?她们是无辜的,她们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人教养。 更何况,现在殷仲堪已死,她们已经没有了父亲。 如果她再折了,孩子们怎么办? 两个孩子却并没有想到母亲的这些顾虑,她们年纪还小,她们的世界非黑即白。 “阿娘,我们有三个人,只要是找准时机,我们一定能手刃仇人!” “对!” “我也听到那来吊唁的人说了,王阿宁受伤了,现在只能呆在王府里,哪里也去不了。我们只要找准时机,肯定能成功。” 虽然她们都是女流之辈,虽然她们只有三个人,但是,她们依然想把这件事做下去。 为父报仇! 不只是为了死去的人,同样也是为了活着的人的尊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四章 殷家奇女子 现在,朝廷虽然对王恭行刺之事已经有了一个定论,王恭也被幽禁了,端坐建康宫的王贞英,身为王恭的亲妹妹,她能做到这个地步,或许已经算是给大众一个交代了。 但是,对于殷家人,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们是受害人,他们绝对不能容忍首恶王恭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没有资格,他都不该喘气! “孩子,切莫轻举妄动,你们不是王恭的对手!” “听娘的话,阿爹也不希望你们为了他反丢了自己的性命!你们难道想让娘做孤寡老人吗?” 王英彦拉着两个女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对于她来说,一夜之间,丈夫没了,两个儿子也没了,膝下就只剩下这两个女儿。 王英彦生性刚烈,她何尝不想去报仇? 但是,她却不能让两个女儿再去冒风险,更何况,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闺阁女儿,平日里,连舞刀弄枪都不会,更不要说让她们去杀人越货了! 对于根本就没有可能成功的事情,母亲又怎么舍得让孩子去冒险? “娘,你别说了!” “我们听你的就是。” “孩子,你们的恨,我都明白,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提报仇的事情了,那不是你们能办得成的。” “娘!” “女儿!” 娘三个紧紧的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然而…… 日头西斜,黄昏来临,天气渐凉,虽然还没有鸣鼓,但是,街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即便是还在街上活动的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都赶着回家呢! 一对妙龄女子,虽然身上穿着鲜艳的衣衫,脸色却极为沉重,完全和这鲜艳的衣衫不配套。 别人都在往南城奔走,而她们却逆着人流,向着乌衣巷的方向走去。 “阿姐,待会我要做点什么?”开口的小女孩,头上还梳着总角小髻,一看就还很幼小。 被她换做阿姐的小女孩,身形已经初见窈窕,看起来有个十四五岁左右。 “先别急,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观察地势的,不为动手,你就跟着我就是了,有阿姐在,保证你平安无事。” 小女孩的眼婕颤动着,晶晶的攥住了阿姐的手。不管如何,只要跟着阿姐就对了。 虽然,在她小小的脑袋瓜里,还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杀人,杀人具体需要做什么事。 这一对逆着人群走在街上的姐妹,自然是殷仲堪的两个女儿,一名荷子,一名叶子。 年纪大些的叫荷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年纪小的叶子,才只有九岁。 姐妹感情很好,叶子一直都很听荷子的话,可以说,对姐姐,叶子是有一种崇拜心理的。 这一次要为父报仇,也是荷子提议的,叶子不过是个小女孩,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荷子拉着叶子,快步走在街上,天色越来越晚,两个小女孩的身形越显单薄。 如果按照后世的观点来看,她们此时的做法,绝对是难以理解的。不过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她们能干什么? 她们怎么可以去做这样凶险的事? 那里是太原王府,她们的仇人就在府内,虽然王恭现在有伤,也被朝廷排除在外,但是,毫无疑问,现在的太原王府,内部的守备也不会松懈。 甚至会比之前更加森严。 两个神无武艺的小女孩,她们能干什么? 她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但是,古人的思想和现代人决然不同,她们不会衡量这个事情我做了会不会违法。 她们计较的,只是快意恩仇,而且,身为子女,面对被王恭残忍杀害的现状,她们能够做的最正义的事情,就是手刃仇敌。 在这个时代的社会伦理当中,就算她们这样做了,而且成功的要了王恭的小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也不会有官府来捉拿她们,因为,子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一点问题。 古人做事,从来都只看中道义上的正义,你杀我爹,我就杀你,这就是最大的正义。 即便是被官府当场抓获,官府也不会说什么,自会立刻放人。 姐妹两个这样做,从道义上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她们的能力。 两个人之前从来也没有这种经验,又不是经受过特别训练的女杀手,他们愿望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动手。 只要动手了,她们的心愿也就了了,至于能不能成功,根本就没在乎。 为了避免嫌疑,掩饰行迹,两姐妹还特意换下了孝服换上了鲜艳的衣衫。 果然,街上异样的眼神就少了很多。 其实,这也是应当的,谁能想到,两个小女孩,没带任何的兵器,就要去杀掉当朝权臣。 别人想不到,她们这边说不定还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 步行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便看到了王府的屋檐。 不过,形势却不太妙。 “阿姐,王府外面都是士兵!” “我们还进得去吗?”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天真,就算没有士兵把守,以你们两个这副身手,也一样进不去啊。 现在,王恭被关在家里不准外出,居然成为了两姐妹达成心愿的重大阻碍。 我们进不去,你还不会出来吗? 如果等到王恭落单的时候,再把他除掉,还算是有点可能性。 然而,现在王恭被幽禁在家,几乎是寸步难行,再加上,他人又受伤了,更加不会轻易出门。 两姐妹要想动手,岂不是难上加难? “都是北府兵。”荷子还是有点胆识的,为了不给建康百姓增加负担,守在王府门口的北府兵都没有穿铠甲,但还是被荷子察觉了。 “那我们怎么办?”妹妹的眼中明显的出现了畏惧的颜色,荷子攥紧她的手,坚定道:“别急,我们去后面看看。” 荷子年长些,胆子也更大些,对这乌衣巷上的大宅子,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哪一家豪宅不是有好几个可供家人进出的小门? 她们到此处来探查地形,不就是为了发现这些小门的吗?总不能是为了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吧。 说走就走,两姐妹拉着手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而在她们身后,几个北府兄弟的眼神一直在追随着。 “队主,那两个小姑娘,很可疑啊!” 队主点点头:“确实可疑。” “要不要追上去盘问一番?” “不必,后门那边也有人,交给他们处理就是了。” 那队主很是笃定的样子,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不管是左门还是右门,凡是这王府里可供进出的可以被称作是门的地方,早就已经被北府兵包围的严严实实。 之所以从街面上看不出,那是因为士兵们照顾建康城百姓的心情,全都藏到暗处去了。 大家都是高手,训练有素,打个埋伏还是很容易的。 建康城商贸繁盛,尤其是乌衣巷上聚集着各类店铺,卖什么的都有,高高低低的小楼鳞次栉比,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躲藏地点,不要太容易。 两姐妹当然不知道这王府内外早就被北府兵接管了,也不了解他们的具体布置,只是大着胆子一直向目标走去。 绕过这一段院墙,再跳过侧旁的小桥,就可以看到太原王府的后门,目标还是挺明显的。 姐妹两个跳下小桥,自以为完全掩人耳目,没有被发现,实际上,从她们一出现,就被上方的四只眼睛捕获了。 不是吧! 还真的有胆大的! “走,我们下去看看!” 这王府的后门边上,倒是没有守备的士兵,看来这条路还是选对了。 为什么要选择天快黑的时候过来?当然是因为黑暗的夜色可以给两姐妹提供掩护。 掩饰她们的行迹了。 她们蹑手蹑脚的从木桥上跳下,立刻就发现了院墙一侧的小偏门。 两个小女孩都身量小小,就算是偏门开的小,她们也不用担心,轻轻松松的就可以钻进去。 眼看就可以打开那扇门,看到王府里的情况,站在门前的荷子,却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小姑娘,你想干什么?” 荷子的手指才刚刚触到门边,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荷子勐地一顿,抬头再看,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俊美男人,突然出现了人还不说,这个人的手下还把叶子给扣下了。 “你放了我妹妹!” “姑娘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和你谈谈。”王谧摆出了一个笑脸,和蔼至极。 他的笑脸,在建康城可以说是通行证一样的存在,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就没有不迷恋的。 再怎么样,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可惜,荷子还只是个小女孩,还一心只想着为父报仇,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只是疑惑的看着王谧:“要谈可以,先把我妹妹放了。” 王谧挥挥手,何无忌便把叶子放开了。 小叶子回到自己身边,荷子的心情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些。 王谧做了个手势,笑道:“别再这里站着了,姑娘若是有意,我们不妨到那边去谈。” 顺着王谧所指的方向,荷子看到了一个茶肆。 现在都快关城门了吧,茶肆还开着吗?荷子心中不禁升起这样的疑惑,不过,看那个男人的模样,似乎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荷子拉着妹妹,虽然一肚子疑惑,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王谧的后面,好像两个小跟班。 走在前面的王谧,心情极为舒畅,却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自从被明慧提醒了一句,他便快马赶到了太原王府门前,把一应事宜都交代清楚,务必叮嘱这里看守的北府兵不能松懈。 虽然王恭是折了腿,不能出门了,但也要注意不能让外人上门,不管是什么目的,拜访也好,寻仇也罢,统统不能进门。 这几天建康城已经够乱的了,他可不希望再发生更乱的事。 本来把一应事宜都交代下去,王谧就可以离开,不过,出于某种好奇心,他还是带着何无忌跳上了屋顶。 却没想到,真的有收获。 一举就捕获了两条小小美人鱼。 这可是重大收获啊! 不过,这两个小姑娘,看看就知道是小丫头,她们到这太原王府来做什么? 她们是谁? 想干什么? 不可能是无所求的,毕竟,她们两个自从出现在王谧的视线当中,就鬼鬼祟祟的。 总之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而在王谧的身后,荷子的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 这个人,为什么越看越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 荷子年纪小小,也不经常参加各种应酬,认识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数的过来。 可是,这个男人分明在她的头脑中留下了印象,就是目前对不上号。 荷子叶子两姐妹跟在男子的后头,进了茶肆,那茶肆的小二本来都已经在收拾桌子了,看到男子,立刻就堆上了笑脸,迎了上来。 “琅琊王驾到,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 “琅琊王?” “你就是琅琊王?” “怎么?” “你还认得我?” 几人落座之后,荷子才敢开口。 那店小二的一声琅琊王立刻就唤醒了她的记忆,琅琊王,王稚远!北府兵! 都对上了! “那怎么会不认得,你带着北府兵凯旋归城的那一天,我也上街围观了。怪不得从刚才开始看着就面熟,原来确实是见过的。” “那就好,我们说话就更容易些了。” 为了哄小娃娃,何无忌还特地给叶子买了几块糖果,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那种五颜六色的糖果,只有麦芽糖,但是,总也是零食的一种,聊胜于无吧。 小叶子高高兴兴的接下了,到底是小孩子,只要有糖吃,其他的事情就全都顾不上了。 这一招,对付七八岁的小娃娃还能管用,不过,对于荷子这样十几岁的少女,就没有效用了。 何无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王谧和她反复交锋。 “小姑娘,你们是谁?”虽然琅琊王确实是能掐会算,但也做不到会相面。 对面的两位小姑娘,看穿着打扮也知道是世家女子,但是,很显然,她们并不是来自太原王府。 “你会不认识我们?”不知为何,少女的语气多有怨恨。 王谧很委屈,少女接着道:“我们是殷仲堪的女儿。” 王谧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起身:“二位娘子,还请节哀。” 堂堂琅琊王,突然的站了起来,还给两位小娘子行礼,一脸歉疚,殷荷子也坐不住了。 “你不必如此,这也不怪你。”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五章 好心劝说 虽然王恭气势汹汹的进门,二话不说就把殷仲堪给解决了,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给。 但是,这两日,关于两人为何会突然闹崩的诸多猜测也渐渐的传到了殷家人的耳朵里。 其中自然不乏殷仲堪和王谧暗中联络,惹怒了王恭这样的传说。 荷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然这件事间接上也和王谧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最后痛下杀手的,还是王恭。 殷家的仇人,两姐妹的仇敌,只有王恭,她们的目标极为明确。 既然互相都表示了谅解,也就不必担忧了,尽可以坐下来谈。 虽然两姐妹还不知道王谧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王谧却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想法。 没想到,殷仲堪还有两个女儿。 而且,她们竟然是穿着大红的衣裙出现在太原王府的附近,她们两个,会不会是来寻机报复的? 好像有这种可能。 “再遭一次打击?” “琅琊王,你知道,他是一条坏汉,你也敬佩他,你知道,一直以来,他也很是厌烦王谧,此人有能还善妒,经常与他为敌,那样坏了,他把你放退王府,你去杀了我,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亲情攻势永远是最没效用的,后面王恭说的嘴巴都干了,殷仲堪不是是肯松口。 不能说,自此之前,太原王氏的夺权之路算是彻底断送了,断送在了我王谧的手外,怨是得别人。 “阿爹和弟弟们做错了什么?我又为什么敢对我们挥起屠刀?” “要是由他琅琊王动手,你们姐妹也算是落得个干净。况且,你们的能力确实没限。” “其实,那根本就用是着他们动手。” “杀是了也要杀!”司锦涛很犹豫。 现在的殷家姐妹不是如此。 多了王谧一个,太原王氏又是是就倒上了。 也根本是关殷荷子的事。 你当然知道,王恭是会想搭救王谧,是过,自从昨天回来,王恭就有没把我在里面做的事情告诉你,大娘子是免没些坏奇。 “当初,殷将军没意投奔你,还没数次见面商谈机要,却是知是从哪外走漏了风声,被司锦知晓。” “你当我是朋友,但是我早就还没把你当成了眼中钉,七位是殷将军的男儿,你便觉得,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他说说看,你们还能怎么做?”经过了几次交锋,此刻的殷仲堪也热静上来了。 王恭趁冷打铁:“就算我有死,是是还没你吗,现在你做了琅琊王,朝廷下的小大事务,太前娘娘也全都交给了你,没你在,我王谧还能没个坏?” 大姑娘,心思还挺简单,嘴巴也硬。 “他们见过血吗?” 但是不是因为太困难了,太理所当然了,反而对司锦有没什么吸引力。 而对于王恭来说,那件事也着实没些难办。 跟着我做事,才会更没后途。 司锦涛摆出了一副就看着他演的表情,于是,王恭也就顺着演了上去。 我就是能自己没点眼力吗?要是然就来一个重伤病发之类的,自己去死一死坏是坏? 谢明慧撑起身子:“王贞英的男儿?” 很少事,原本并是需要都告诉你们,但是,为了增添是必要的牺牲,王恭还是决定把那件事的后因前果都解释含湖。 既然王恭我愿意筹谋划策,这就听听呗。 本来,以我的功绩,我早就应该越过王谧,直接掌控朝廷,之所以在此之后,还是王谧掌权。 “他说你有没见过血,他却忘了,你带领着北府兵七处征战,攻上了有数城池,难道,打仗还能是见血吗?” 殷仲堪愣了一愣,王恭便道:“你劝他们,只是是想让多男的手下沾下鲜血。” 后面的几盏茶全都凉透了,都被坏心眼的王恭给换掉了。 殷仲堪端起了茶盏,那一盏茶,到了那个时候,终于没人喝了,那还没是换了第八次的了。 “是去了!” “你也觉得我们是弱质女子,绝对杀不掉王恭?” “这是有没,他少虑了,是过,你只是想为他们排忧解难。” 本就与王谧没私仇,还枉杀朝廷命官,只是我自己有察觉而已,其实,朝廷下的人,现在对我的意见绝对是多,想要除掉我的人,也是在多数。 王谧上落,极自然的王恭的势力就要下升。 看你少可怜。 你那也是被刺激到了,于是,是论谁来劝说,你都是会改变主意。 “昨天王贞英的男儿想要去杀了我,让你拦上了,那可是就算是救了我一命。” “你们是去了!” 太可怜了! 而现在,我犯上了杀人重罪,而对方,又同样是朝廷重臣,能够保住王谧的一条命就还没非常都可了。 “娘子他没所是知,琅琊王从来是说假话。”眼见着场面没所急和,何有忌也下来打趣。 若说王恭要除掉王谧,是完全没理由的。 “救了谁?” 神鬼见我都要让八分,更何况是王谧那样的都可者。 “琅琊王,你敬佩他是个英雄,今天也就算了,是过,他是要大看你们,总没一天,你们一定能手刃仇敌!” “你见过血,你见过有数的人倒在你的面后,说老实话,司锦是死是活,对于你来说,根本是会没少小的触动。” “是过也算是那样。” 于是,既然现在朝廷失去了掌舵人,也愿意和王恭合作的司锦涛,便坏心推了我一把。 王谧笑道:“当然是是我。” 王恭是必动手了,殷荷子也是必为了保是住我而着缓,至于整个太原王氏全族,说是定也都安心的很。 试想,肯定司马曜还活着,现在的王谧还能没命吗? “他那个大娘子,他居然还想把你给摘出去。”王恭的眼神变得饶没兴致。 只要根基还在,过几年自然又会没新人涌出了。 司锦的性命,现在真的是悬在一线下! 一来是没殷荷子的面子在,七来,不是因为各种原因,王恭自己也对朝廷下的事情是甚关心,我还有没想把权柄夺过来。 所以,现在看来,对于王谧来说,现在最坏的结局不是突然重病是起,自己去死。 肯定王谧有没做那件事,这么一切就还都没个转圜的余地,至多,从明面下来看,司锦并有没什么罪小恶极的行为。 那人呐,不是那样,只要没人代替自己来做事,自己又是必费吹灰之力,再执拗的人都很没可能改变心意。 “那倒也是。” 只是在和王恭争权,争得过,争是过,都是我自己的行为,朝野下上是会没什么非议。 但是,提到自己的妹妹,母亲,你的眼中还是露出了坚定的光。只见你牵起了妹妹的手,叶子抬起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阿姐,你们何时去给阿爹报仇?” “一个是,我现在摔折了腿,伤得厉害,现在那个年月摔断了腿是个什么样的伤情,你想他们都很含湖,说是定过是了一个月,我就自己归天了,他们也就算是小仇得报。” “将军当初是为了要投奔你,才遭此横祸,你绝对是会袖手旁观,只要娘子他怀疑你,过是了少久,你必定会惩治王谧。” 你是有辜的。 “你那样做,对你没什么坏处?” “是啊,原本就是可能成功,任由你们去那样做,也只是白白丢了性命,伤是到司锦分毫。”小家都是碍于殷荷子的面子,才有没发作。 “你还这么大,怎么能陷入如此险境?” 以王贞英的死亡为界限,如今的小晋朝局呈现出了两种截然是同的景象。 你深深的高上了头,悲愤的样子,连何有忌都看是上去了。 王恭欣然道:“你知道,他们现在恨极了王谧,只想把我碎尸万段,是过,只凭他们两个,真的杀是了我。” “那谁知道,他又是会现在就去帮你们杀了王谧,万一只是把你们支开呢?” “朝廷追究起来,自然由你来担起责任,他是必担心,绝对跟倪有关系。” 】 “他等着看坏了!”拳头攥紧,在殷仲堪的怒吼当中,大叶子也放上了大碗,眼巴巴的盯着姐姐,眼睛外还没结束泛起了泪花。 感到困扰的人,首当其冲,不是王谧的亲妹妹,太前殷荷子。 是管怎么说,那是我的亲哥哥,你绝对是想直接把我送入死地,但是,到了那个局面,形势还没是由你说了算了。 “他们知道,亲弟弟倒在自己怀外,渐渐有了气息的样子吗?他们见到这样的情景,还能保持热静吗?” 是要让新任琅琊王手下沾血,很是吉利呢! 实际下,王谧现在确实是成为了几方都难处理的烫手山芋。 那个王谧,确实是是能留着了! 而很显然,看司锦涛的表情就知道,那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风头正盛,你也是坏动手,是过他们给你点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是会留着我。” 杀了我吧,是值当的,谁都知道,现在王恭是足够没势力除掉王谧的,而且也没那个立场。 只要头脑都可的人,谁看是出,现在建康朝廷下,王恭不是最没权势的人。 那个年重人,是只是没能力,还没胸襟,能容得上别人,也是会记恨某人。 早间起身,王恭便长叹了一声,谢明慧柔柔的靠过来,在我的耳边打趣。 给了我琅琊王的封号,让我不能名正言顺的执掌朝政,那样,王恭还能念着殷荷子一分坏处,说是定最前能留上王谧的性命。 再加下,我本来就还没拥没的势力,微弱的北府兵作为前援,谁还是是风云随动? “在你那外,我王谧已然是丧家之犬,你有没必要为了我欺骗他们。” “他们都是花一样的妙龄男子,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幸福慢乐的,这些阴谋、杀戮,本就是该和他们沾下边。” 两姐妹顿时愣了,王谧了然的点点头:“如果你们是这样想的,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 荷子很气愤:“我姐妹虽是女子,但既然王恭放过了我们,让我们姐妹从他的屠刀下熘走,那他就只能引颈受死!” “是过,那中间如果还没许少误会,司锦此人虽然大气是能容人,却也是是一个会上毒手的人,是过,是管怎样,殷将军确实是死于我之手。” 殷仲堪开口就带下了哭腔,你擦了擦眼泪,直视着司锦:“琅琊王,你阿爹阿弟死的坏惨,我们死的太冤枉了,王谧欺人太甚,还请琅琊王一定要为你姐妹做主!” “他可知道,弟弟不是死在你的怀外的,你是看着我咽气的!你怎能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仇人还躺在家外养伤?” 王恭叹了几口气,一时是知道该说什么坏。 “王谧吗?” 然而,王谧的恶行却给了我机会,那一上,都可说满朝文武都要倒向王恭。 “低堂在下,如今,殷将军的两位公子也被王谧枉杀,现在令慈也就只能指望他了,他难道就忍心让你伤心?” “是不是要了王谧的性命吗?” “你们才少小,怎么想起去做那样安全的事!” “他是是是也看是起你?” “救人一命胜造一级浮屠啊!” 我是后朝重臣,又身份超然,我的见识如果是比我们那些闺阁男子要弱得少的。 那一上,反而是给王恭造出了一种声势,他看,是是你非要去夺权,都是因为王谧是济,是我自己拱手把机会送下门的,可是是你主动要求的。 更何况,王恭那个允诺也算是没事实背景的,毕竟,一直以来,王谧背叛了我那个朋友,还处处都和王恭作对,那些事情,朝野下上的人全都没目共睹。 “你们,是想来报仇?” “殷家娘子,他的愤恨你完全能够理解,你也知道,他们一心想要除掉王谧,是正义之举,是过,以现在的局势,那并是是明智之举,你希望他们能八思而前行。” 可留着我吧,又确实碍眼。 “我竟然伤的那么重。”司锦涛自言自语。 “你能怀疑他吗?” 而且,就像是殷仲堪那样的殷家的前人,如果还眼巴巴的盯着王谧,就等着哪天机会一到就为王贞英报仇雪恨。 司锦又把眼睛转向了另一个大娃娃:“就算是他想为父报仇,这也是应该拉着妹妹。” “那怎么了?” 那样对纠结的几方来说,都是一个解脱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六章 脸皮厚走天下 “那你想怎么做?” “要是饶了他,你在朝廷上也不好交代。” “说的就是。” “不过,这件事也不必着急,过两日,京口的兄弟就要陆续赶过来,先把建康城的诸多事项都梳理好,王恭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后放。” “谁知道,他会不会病发,毕竟,他伤的还是挺重的。” 昨天回家之后,建康宫就传来了消息,王贞英派去的太医被王恭给赶了出来。 王恭是坚决不肯接受妹妹的好意。 这不是更好了?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本来摔伤也好,断腿也好,都算是重伤了,仔细的修养疗治还不见得能康复,更何况是讳疾忌医呢? 王恭自寻死路又向前大大的迈进了一步,于是,琅琊王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万一呢? 万一他想开了,捐弃性命了呢? 京口和建康的融合,才是他现在该关注的大事。 看现在这个时辰,曾靖应该已经赶到京口了,他办事的能力,王谧还是放心的。 相比檀凭之,王谧更关注刘穆之。 要知道,在王谧重用他之前,刘穆之只是京口一地的普通百姓而已,既无官身,也没有什么大名声。 用这样的人来执掌北府的日常事务,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北府在京口,距离中央朝廷还是比较远的,在那里发生的事情,朝中的大臣根本没有意愿理会。 况且,北府已经被视为是王谧的地盘,只要是他同意,他愿意用谁就用谁,建康朝廷也掌控不了王谧的行为。 不过,现在刘穆之即将到建康来,这里是更大的舞台,要想获得朝臣们的认可,就还要看刘穆之的表现。 虽然,历史上的他足可以担得起这份重任,但是,现在在王谧生存的这个时空,很多事情也改变了。 而目前的刘穆之,比历史上他参与朝政的年代要年轻不少,他的能力够用吗? 这里不禁要画一个问号。 然而,琅琊王此时的忧虑,似乎是多余的。 待他推开了房门,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小厮便迎了上来。 恭顺道:“大王,门外来了许多投献的大臣,大王要不要出去见一见?” 王谧一惊:这么快? 还这么多? 看来,他王稚远早就已经是万众归心了。 “走,带我去看看。” 在小厮的带领下,王谧信步来到外院,而这时,整个琅琊王府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这种热闹,完全是被动的。 那是因为宾客们来的太早了,把整个王府的人都给惊动了,王谧一路走来,王府众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同了。 朝廷的旨意已经正式颁发,如今的王谧已经是琅琊王! 完全超脱了原本世家子弟的职位系统,成为了单独一档的存在,没有人会不明白这个封位背后代表的含义。 这以后,整个建康城,乃至大晋朝廷都要听从王谧的号令了! 再过不久,或许他就会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皇帝! 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极有可能出现的事情,现在的形势也确实对王谧很有利。 主少国疑嘛。 你看那皇位上坐着的小娃娃,他连自己坐稳都还没学会呢,等他能执掌朝政,至少还要十几年。 十几年啊! 哪个好心人会在掌握了大晋最强部队的前提下,等他十几年而毫无动作? 看看王谧这一段时间做的这些事,几乎是件件都干脆利落,想要成功,就没有失败的。 这样果决的,还有能力的人物,走到了这样的位置上,当了摄政王,还有可能不再向上一步呢? 更何况,是在形势如此有利的情况下。 现在,司马家没有能人,来自皇族的阻碍,可以忽略不计,而原本需要忌惮的其他军事力量,比如荆州一系,又和王谧交好,根本不会为难他。 朝中的大臣,现在也因为王恭突然的行动,变得立场坚定,他们是不会在追随王恭了。 那么,改换门庭就是应有之义了。 以后,我们琅琊王氏会不会就要变成皇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可否认,做皇族,能够攫取的利益当然是最大的,从今往后,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是江左,还是可以预料的江右,普天之下的百姓、士子都要听从琅琊王氏的号令。 全境之内的财富都要聚集到琅琊王氏的手里,更不用说,以往还可以并称的其他几大家族,在明晃晃的皇权之下,当然也只有听命的份,再也不能和王氏比肩。 但是吧,无限权力的同时也会带来无限的责任。 以往,琅琊王氏也不是没有抢夺权柄的机会,他们也曾经有登上皇位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先人放弃了? 难道,王导他们就不够聪明睿智了? 不不! 要相信,王氏一族的先人们,绝对有足够的智慧,而他们为族人们选择的道路,绝对是符合大晋如今的生态环境的。 当皇帝,做皇族,那就要为之后自己建立的王朝耗尽心血,如果事业做的不好,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对外不能御敌,对内,让王朝繁荣富强,你要是干不好,那压力别提多大了。 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破国亡家,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王导他们这些先辈就选择了一条中间路线。 享受自然是不能少的,毕竟,没有几大家族的拱卫,想当年,司马睿在江左根本就站不稳脚跟。 那些利益,是必须双手奉送的。 另一方面,责任也是肯定的。几大家族负责管理地方,分担一部分皇族的压力,同时,也可以承担一部分防卫的工作。 这样便形成了有限的责任和有限的权力这样一条中间路线。 当然了,相比世家联盟得到的好处,他们各自的付出却是比较少的,至少是可以接受的。 而现在,猛然间让琅琊王氏一族站出来挑头,不得不说,大家还真是有些接受不良。 虽然很多人充满疑虑,但也有那种胆子大的,什么也不怕。 如今已经主动跑过来和王谧汇合。 “稚远,我帮你去应付那些来投献的人。” 人数肯定不少,两人还没出门就已经隔着院墙可以听到那些嘈杂了。 这个主动跳过来的人,倒是也没有出乎王谧的意料,正是财迷生风,只爱钱的王默。 “那就有劳大兄了。” 本来这件事王谧自己去解决一点问题也没有,以往他也都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想想自己的身份。 他就缩回去了,毕竟,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 堂堂琅琊王,当然也需要几个帮忙跑腿的人。 能够是出自一家,当然最好。 现在,即便是在琅琊王氏内部,其实也是在争夺日后的利益,只是,很多人还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 而这个时候,真正的聪明人就跳出来了。 以王默的个性,从来都是出门没有捡到钱就能算吃亏的,对利益看得极重,这种人,看到王谧做了琅琊王,当然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可以得到什么。 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别的人,要么是王谧的长辈,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当然还要再端一下,还要再观望一阵。 而那些王谧的同辈,或者是晚辈呢,这里的反应就有些太慢了。 这是多好的机会,琅琊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他们要是能冲出来出一把力,日后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当然了,这里的很多人还是秉持着原有的那种老思维,世家子弟嘛,那就是躺着赚钱的,躺着享受,干什么活啊,太麻烦了。 如果日后王谧真的做了皇帝,那他们这些人就是皇族,就算是不干活也照样都能封王,吃香喝辣的。 要是失败了呢,反正他们也没有出力,大约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摸不准其他几大家族的意思。 毕竟,以往是有肉大家一起吃,利益分配虽然也不均等,但是,也不能说是琅琊王氏直接拿大头。 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形势? 这就意味着,以后如果王谧真的成功了的话,那么,琅琊王氏肯定是拿最大一头的。 而剩下的几大世家呢,可就有意思了。 格局彻底变了。 若论利益分配,其他的家族根本无法和琅琊王氏争斗了,以往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虽然不见得能争得过,但是那种掰手腕的资格还是有的。而且,所谓世家的实力也是如此。 此消彼长是常态,就比如现在,其实琅琊王氏的势力已经比南渡之时要削弱了不少。 然而,一旦王谧真的走到了大位上,那么,这最大的一头肯定是被他琅琊王氏揽在手上。 其他的几大家族呢,那就是跟着喝汤的,吃一点琅琊王氏的残羹剩饭。 这要是对于那些中小世家,或者是完全白衣起家的人来说,可能是无所谓。 但是,对于那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来说,他们如何能忍得? 以往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喝汤的,现在你却要把汤里的肉都捞走,让我们兄弟只喝你的口水汤。 这怎么可以接受? 或许,这样可以被称作是另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 所以,不要看现在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仿佛是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当然了在北府兵的神枪面前,就算是有意见,他们也不敢反应。 但是呢,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这些人菜瘾大的世家子弟还能不能忍下去,却也不一定。 毕竟,这是自尊的问题,意义非常的重大。 将来,王谧要遭遇的各种非议,就会如潮水般涌过来,王谧能不能扛得住,也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而现在,王默的出现,倒是给吴迪打上了一针鸡血。 你看,他还没有发动号召,就有人主动的凑上来,看来,所谓的盟友也一点不用愁,总是有利益为大的人。 虽然往更深层次讨论,几大家族争来抢去,为的都是一个利字,但是现在,这个利字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即便是大家心里都有数,因为,利已经内化,而表现在外面的现象则是那些关乎身份、地位的脸面。 尤其是那些大世家的子弟,都是一些把脸面,把世家的身份仪表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人。 谁要是伤了他的脸面,谁要是让他丧失自尊,那绝对算是要了他的性命,是不可原谅的。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过很多令今人匪夷所思的事件,都是围绕着争夺面子发生的。 里面也不乏一些伤人事件,相当的惨烈。 今人读到这些故事,往往扼腕叹息,完全无法理解。不知道这些古人的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其实,只要把思维放到古人的那种情境当中,就全都明白了。 你以为,他是在争面子,争自尊,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甚至动起手来。 但其实,维护他们世家的尊严就是为了维护世家的根基,就是要让一境之内的人全都认可,只有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才是有面子的,他们的面子是不可侵犯的。 这样才能更加方便的让人们服从于他们,方便他们攫取利益。 大家都认同了,那么世家的根子就又可以稳固多少年。 从根本上来说,王谧现在做的事,也正是为了琅琊王氏的千秋万代着想。 想想看,未来,能够在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些皇族,那些皇帝,他们那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破事。 他们才是话题最热的,第一档位的人物。 如果琅琊王氏真的能够在王谧的带领下登上皇位,那也算是把那些老兄弟们彻底甩开了。 以后,大家就不是可以放在一个层面上讨论的了。 完全不带他们玩。 虽然这样做,面对的阻力会相当的大,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本来在这个时代就不应该出现王谧的身影。 而他所做的这些改变,说不定也全都是平行时空里的幻觉而已,所以,是好是坏,结果如何,他是无所谓的。 万一就成了呢? 王默是个厚脸皮,这是可以肯定的,而且,更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这个琅琊王府里,少有的厚脸皮人士。 莫要小看厚脸皮的人,厚脸皮又如何? 只要能做事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厚脸皮,王谧现在在王府里才算是有个可以差遣的人。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七章 大晋当前局势 王默为了什么,都不必他开口,王谧心里明镜一般,不用去看别人,看看他的宝贝儿子王鉴就知道了。 无外乎是钱,或者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更大的利益。 都可以,都可以给他。 这个时候,就是比拼谁眼疾手快的时候。 而王默,显然是一个有准备的人,正是因为时时都在为钱伤脑筋,这才能时时都保持着百倍的警觉。 一嗅到铜臭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王默办事的能力母庸置疑,王谧甚至都不需要出面,有他一个人,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见他带着一众家丁,浩浩荡荡的推开了大门。 而在他的眼前,就在琅琊王府的门前,各色人等早就已经堆了个满满当当。 有的是朝廷上的老熟人,都是同样出自世家的自己人,却也还有些人,在建康城里也算是有个正经的差事。 但是呢,这些人原本在朝堂上也属于是困难的弱势群体,基本上,早朝是没有他们的份的,他们也极少能够见到皇帝。 平常都是在办公场所按时上下班而已。 因为整个世家格局也没有变化,他们还能怎么办?根本就没有上升的空间嘛。 现在就不同了。 琅琊王氏异军突起,做了摄政王! 这可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绝对是超乎了人们的认知水平。 那个时候,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桓温都没有办成的事,看起来斯斯文文,从来也不会给对手一个坏脸色的王谧,居然做到了!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人惊奇? 更令人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想投献的人,也总要来看一看热闹吧。 这是多么神奇的时刻! 怎能缺席? 除了这些还能有些印象的人,在琅琊王府门前,现在占据着绝对多数的,其实是一些陌生人。 王默端坐胡床上,扫了一眼,表情平静,因为很多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看穿着打扮,似乎也不是出身几大世家,有些是建康城里的普通有钱人,还有一些,似乎都不太体面,身板子倒是看起来挺硬朗的。 “快站好,别说话了!” “这是王将军!” “王将军?” “琅琊王吗?” 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是壮勇,一听说有个大将军,二话不说就跪下了,哐哐磕头。 王默嘴角抽的停不下来。 这里还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各种嘈杂的声音当中,一个身影站了出来,特别威武。 是个长胡子的老头,看起来精神矍铄,笑的嘴巴都要开花了。 “王将军,你怎么出来了,这些人太乱了,要不让老夫帮忙疏散一下?” “很多人都没什么用处,把他们打发走了就是了。” “阿鱼,你来的真早啊!” 来者正是范阿鱼,王默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可没有王谧那么好的脾气,虽然范宁积极营业,但是王默还是婉拒了他的提议。 “不必了。” “大家各取所长,说不定都有用处。” “再说了,他们都是来投奔琅琊王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总归是一片真心。” “大王新立,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不能因为一己私见就埋没了人才。” 王默以往是个什么德性,没有人不知道,却见他今日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 老范都笑了:“可是这么多的人,全都要投献,稚远又不出来,你怎能知道他们的长处?” “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点明,说到底,大家都是社会人。 只要是还想在这个建康城里混,有些人就是不能得罪的,比如,王默就是其中之一。 宁可得罪王谧也不能得罪王默,这是一个共识。 “那怎么可能呢?” “王将军一向勇武,老夫佩服的很,只是,王将军一贯是不太上朝的,今日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分辨这些人各自的才能?” “不瞒你说,老夫今天来的早,天才刚亮,我就过来了,就那个时候,这里就已经站了十几号人了,你再看看现在,足有上百人!” “很多人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处理,恐怕是要闹出事端的。” 范阿鱼一脸喜气的说着,但其实呢,他却一心想看王默的笑话。 建康城里现在想要投奔新任琅琊王的能人,多如牛毛,就现在,他们还在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身为王谧的好朋友,范宁当然是不必凑这份热闹的,用王谧的话来说,他范宁只适合做学问,其他的大事,不是他该操心的。 在大晋官场,范宁也算是一个典型了。 不好也不坏。 标准的一个墙头草的典型。 为了日子好过,他可以被随意捏成任何的形状,可以是方的,也可以是圆的。 要说他没有一点野心吧,那也是冤枉他,其实,他还是有些抱负,毕竟,那个时候,王国宝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是和司马道子走的挺近的。 虽然他总是对王国宝的种种作为嗤之以鼻,但是,也并没有因此疏远他。 这其中,当然有两人是舅甥关系,血浓于水的缘故在,但是,以范宁的地位,他真的不想搭理王国宝,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那个时候,王国宝在大晋朝廷的名声一点都不好,很多人都不满他的为人。 谢安那样的做法,才是常见的。 但要说,范宁有多么大的决心想要把这些野心都付诸实践的话,那他也确实没有那么强的动力。 毕竟,从根本上来说,范宁也还是世家出身,他的身上,那些世家子弟都有的毛病,他是一个都不少,甚至还远远超过。 他是个相当慵懒的人,不是身体懒,而是从精神上就懒惰。 这是根子上的东西,绝对不是做一些表面功夫就可以克服的。 朝堂争斗? 争权夺利? 听起来挺美好的,要是能得到切实的好处,当然也不会拒绝,但是,什么? 为了拿到更多的好处,还要让老夫去努力做事? 岂有此理! 不是应该这些人屁颠屁颠的送上来吗? 为什么还需要老夫做事? 算了,还是躺平好了。 于是,很多像范宁一样的所谓世家子弟,他们的心路历程就全都是大同小异的,差不多。 很多人都是纸上谈兵,理想很美好,但是,关于自己的理想究竟要如何才能落地,根本就没有明确的计划。 这也就造成了,很多平日里又威又勐的世家子弟,若是风花雪月,谈一谈人生,聊一聊理想,甚至是,做一些文臣该干的事情,还算可以,但千万不能上战场的原因之一。 战场是真实的,是血淋淋的,他是最讲究实际的地方,同时也不会给这些人幻想的余地。 当你站在战场上,听着周围不间断的厮杀声,看到战士一片又一片的倒下。 那种惨烈的场景,绝对不是你在书斋之中研究一下,设想一下就可以坦然面对的。 为什么战场上总是会出现逃兵? 为什么逃兵总是成群结队出现,甚至是直接弃城? 那正是因为,只有战士是在硬生生的面对可能的死亡,而死亡,是残酷的。 于是,当这些好日子过的太舒坦了的世家子弟,真的站在战场上,经历血与火的洗礼的时候,他们就怂了,他们就遁了。 却也不必过于苛责他们,这似乎是一种常态,也是最为正常的心理反应。 但是,历史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怯懦就停止前进的步伐,于是,很多这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也倒在了成就自己的路上。 他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那代价,是他们的生命! 比如现在的范老爷子,他能够和王国宝那样的烂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现在又积极的和王谧联络,这就足以说明,范宁对于今后的预期利益也是有想法的。 他并不像他自己夸耀的如此澹泊名利。 只不过,他也算是个狡猾的人。 在众多跳的很高,积极从事的人当中,他算是相当的有定力的,反正,将来琅琊王也不会亏待了他。 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站稳身位,至于要不要再积极谋划,这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也要看王谧的想法。 毕竟,王谧那边也是有自己的一套人马的,那些起家自京口的年轻人们,个个都是能人。 不只是武功一流,听说文治也很有一套,现在,王谧终于改换了身份,成为了琅琊王,现在,那些人也该启程了吧。 出发! 从京口到建康,短短的一段路,现在也终于是有了名头。 朝廷之上的有识之士其实早就看出,王谧的野心远不只是占据一个北府而已。 领兵作战当然也是在把控权力,但是,那样的出生入死,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如果说只是为了过打仗的瘾,考验自己是不是属于纯爷们,也太过可笑。 】 这样卖力,当然是为了更加长远的目标。 可以说,也是司马家不顶用,才给王谧创造了机会。 好端端的,司马曜怎么就死了呢? 范宁是朝廷上的核心人物,又和王谧一直交好,司马曜的真实死因,他是很清楚的。 偏偏阻挡王谧更进一步的巨大障碍就这样被铲除了,可你也不能指责他什么,甚至连一个角度都找不到。 因为,从表面上看,那个真正的犯人和王谧也并没有任何的关联,甚至是,要说联系,张贵人和司马道子的联系还更紧密些。 如果当时司马道子还活着的话,司马曜死,朝廷上的大臣立刻就会把矛头指向他。 毕竟,只要大哥死了,他就是最大的获益人,当时的形势来看,不管司马曜是不是真的被亲弟弟杀害,只要他死了,朝廷上的众位大臣也只能拥立司马道子做皇帝。 毕竟,那个时候,从各个角度来看,司马道子都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司马道子是被他的亲哥哥除掉的,在司马曜死前,于是,谁都有可能有嫌疑,还偏偏就是司马道子清白无比。 他把清白的肉身带到了地下! 没有人能探知张贵人当时的所思所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就只是为了争宠? 背后的原因肯定也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伴随着张贵人的失踪,这件事的真相也注定要被湮没了。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一直在积蓄力量的王谧,居然因为他们的自爆得到了实惠。 司马德宗小娃娃上位,是个人都会知道,这是不稳定的,也不会长久的。 这是和大晋内部的现状紧密相连的,现在的晋末可不是强汉,那个时候,整体的朝廷都是效忠于大汉的。 而且,因为前代的武功做的好,四邻也都比较安分,大汉并没有太多的外敌滋扰。 只是发展内部的话,没有一个头脑健全的皇帝也还算可以维持下去,几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当然了,如果想要维持这样的瘸腿朝廷,一个说话能顶用的老太后是必须的。 这个人必须在朝堂之上有威望,同时,还有精明的头脑,能够审时度势。 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 相较之下,如今的大晋就真的没有这样的土壤,不只是王贞英不够有能力,这和她一直也不得司马曜宠爱有很大的关系。 这让她极少能够和前朝的重臣见面,更不要说在他们中间树立威信。 这些人对这位年轻的太后并不熟悉,同时,也不是那么的信服她。 更不要说是信任了,根本就不存在的。 在这种没有互信的朝廷里,能够维持目前的平静的,也就是王恭。 老实说,与其说朝廷上的大臣是相信王贞英,还不如说他们是相信王恭,毕竟,在与司马曜合作的那些年,王恭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也有资历,有身份。 足够压服朝廷上那些反对的声音。 然而,在王恭得意的背后,也有些危险逐渐靠近当中,不是别人,正是北府大将王谧带来的。 自从王谧的势力越来越稳固,胜仗打的越来越多,王恭的不安也就越来越明显。 别的不说,王谧可是比他年轻了二十岁,他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有了野心,而要说王谧本人的能力,实际上,没有人比王恭更清楚。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八章 让他出山吧! 两人以往是很亲密的朋友,王恭一向知道,王谧是有能力的,只是以往他的性情平澹,不争不抢的。 谁知道,去了一趟京口,本来是让他去打探情报的,却没想到,忽然之间却让他转了性。 仿佛是被雷噼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居然开启了征战的技能。 更可怕的是,这个技能一经发觉,便一发不可收拾。 开大了! 于是,随着意想不到的人物冒了出来,王恭也是跟着昏招频出,本来的优势也渐渐被消解。 王恭没有了权威,那么,这个朝堂的领军人就要换一换人,还能换谁,这不是就有现成的吗? 自然是王稚远。 这也是小皇帝当政的时候,必然要出现的一种状态,因为太后实际上对很多前朝的事情也并不是很了解,更不能有效的号令群臣,而这个时候,处于中间位置的一个沟通人就非常的重要。 众臣信服这个权臣,而太后呢,又可以在权臣的辅助下,做出更加正确的决定。 两边相辅相成,才能更好的把朝政运营下去。 久而久之,这个沟通人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而像是司马德宗这样的小皇帝,他登基的时候还太小了,就算是过了几年,他也完全不具备亲政的能力。 而这个时候,权臣的势力也早就已经成长了起来。只要是意志正常的人,一般就不会容忍屈居人下。 或许,这也是一些太后喜欢拉扯自家人来执掌朝政的原因之一,毕竟,相比那些纯粹的外人,自己的娘家人想要篡位还是有些顾虑的。 当然了,所有娘家人的光辉榜样也在前方看着他们,那就是王莽。他可以办到,我们又为什么办不到? 所以在强健自身的前提下,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管是谁,都要承担落空的可能。 王谧现在能顺利当上琅琊王,固然有王贞英不愿意阻拦他的原因在,但是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局势是各方面的优势都已经叠满了。 主上幼弱,且十几年间是不可能亲政的,且根据王谧对他的了解,这一位德宗小弟弟,脑筋还有些问题。 真的有点傻。 这样的人,就算是等到他成年,他也一样无法主持大局。 再加上,王恭这位国舅就是个纯纯绣花枕头,根本无法和王谧抗衡,这样一来,这个中空的朝廷谁能来填补? 当然是王谧了! 舍他其谁? 这就叫做生逢其时,王谧拥有这份幸运,当然其中少不了他的个人付出,如果当初有人愿意站出来跟他一起干,这个时候,也就可以分享胜利果实了。 可惜啊! 放眼自家琅琊王氏,都没有这样的人,还指望别人吗? 现在,最大的利益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而现在,王家终于出现了一位有识之士,不管他是为了纯粹来摘桃子的,还是真的有心效力,总之,只要有人愿意追随,王谧还是很乐意接纳的。 更何况是他王家人呢? 都是自己人,也不怕王默会背叛他,毕竟,背叛王谧就是背叛自己的家族,王默这么一个大聪明是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的。 在范宁的阵阵疑惑当中,王默坦然出列。 “这还不容易,让他们自己写下来就是了。” 范宁:…… “写下来?” “他们写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又如何?”王默一脸理直气壮。 “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武功好呢,还是文笔好,也不能挨个考核,还不如先让他们各自把长处都写下来,我再根据他们所写的验证,这不是要省时省力的多吗?” “可是……” 范宁担忧的看着台阶下面嗷嗷待哺的众人。 “王将军,我们不识字,写什么?” 果然,有人跳出来了吧。 有人不识字,这是在意料之中的,王默也自有解决的办法。 有些文人,书生,便是自己带着纸笔的,不需要王将军操心,至于那些没带的,他便着人给他们送了一些。 旋即对那些声称不识字的壮勇们说道:“不会写,还不会画吗?” “会骑马的,就画一匹马,会弓箭的,就画一幅弓箭,只会拳脚的也不要紧,就把拳头和腿脚画上就行。” 汉字本身就是象形文字,其创造之初本就是图画,现在也不过是让这些不识字的壮勇返璞归真了。 不会写,画画总可以了吧。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一会,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壮汉也各自忙活了起来。 有的拿着笔,半天也没画出个模样来,还白白浪费了好几张纸。 有的倒是麻利些,字虽然识得少,却也还是会几个的,于是就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先是画了画,之后又在旁边加了几个字,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很是不像样,但也尽心了。 至于那些书生,就更不用提了,现在已经处于走火入魔的境界当中,无人能干扰。 聚集在王府门前的人是越来越多,原本还没有那么多的,随着这些人坐在王府门前,有模有样的写起来,更多的人也就聚集了过来。 一开始,很多人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只是想看热闹,没想来真格的。 可是,眼看着来投献的人越来越多,也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分到一杯羹吃。 哪里还管得了许多,拿起笔就吹起来。 什么特长,什么优点,都只管听从嘴巴,不管真实的情况。 说的就是那些书生。 虽然壮勇们不识字,但是他们的差事倒是很快就完成了,都是些实在人呐。 会什么就画什么,让他们去吹,他们也吹不出内容来。 可是,文人就不同了。 不只是要吹,还要吹出花样,吹出层次感,要抑扬顿挫,要洋洋洒洒。 王默坐在胡床上,无奈的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哈欠。 “诸位,差不多就可以了,琅琊王也不是傻瓜,只要你们写明白自己的长处,他自会随才任用,不会亏待你们的。” 眼看都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居然还没写完,一开始,王默还是挺有兴致的。 给每个人都分发了坐垫,还有纸笔,让他们就地来写。 结果呢,原本王默以为,那些不识字的人会抓耳挠腮的,半天也画不出个所以然来。 耽误很长时间,结果还是现实教他做人。 壮勇们早就已经走了,最后能耗时间的,都是那些文人,是写了一张又一张,占着位置还不走了。 为了招待方便,王默还发扬了风格。 找了几个王府的小厮在一旁听应,这些书生也不客气,居然就把这些小厮当成是自己家的了,热热闹闹的使用起来。 端茶的,递笔的,来回的忙活。 这些人还真是好意思,脸皮真厚,到了最后,王默也是忍无可忍,不行了,再不出声,他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是不是还要让王家管饭? 这不是要大大的破费吗? 这可不行! 赔钱的事情,可不能干。 于是乎,王默便发话了。 “王将军别急,还有几句就写完了。” “快了!” “快了!” 要不说书生都是榆木疙瘩的脑袋呢,他们居然都看不出,王将军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哪里还有心情去听他们罗唣? “收了收了!” “别写了!” 那些被书生们使唤了一个结实的小厮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收拾。 书生们还不乐意,推推搡搡,想把东西抢回去。 小厮们自然也不会礼让他们,现在兄弟们的身份也不同了,我家大人可是琅琊王了。 按照现在的形势,就算是做琅琊王氏家的一条狗,那都是有尊严的一条狗,腰杆特直,无人能比。 两边打的热闹,王默的脑袋突突的疼。 真是没有体统了! 疯了! 要想对付这些书生,也要有杀手锏,俗称对症下药,王默脑筋转的多快,立刻就有了主意。 “还想投奔琅琊王的,现在就把东西交上来。” “要是再打下去,就全都不要了!” “各回各家吧!” 几个书生里的钉子户,一听这个话,顿时就急了。 二话没说就把纸卷递了上来,还唯恐跑得慢,真的被甩下。 这样才对嘛。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说。 小厮们把最后几个人的纸卷都呈了上来,王默扫了一眼,都是些废话。 “都放到最后。” 这种人,得罪了王将军,还想在王谧那里讨到好处,怎么可能? 王默的身份,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hr,是负责对外招聘的。在他懵懂的大脑袋当中,虽然没有投递简历的这种概念,但是,王默已经不知不觉的在把这件事主持起来了。 只不过,他还是个厚道人,还让他们各自都写自己的优点,这其中,当然有许多自我夸赞,根本就不能相信。 与现代简历那种需要多少资格证,需要多少论文作为左证的真实简历不同,这样的简历,完全就属于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真实性非常需要商榷。 好在,王将军也不是现代的hr,他才没有那么求贤若渴,也不讲什么规矩衡量什么标准。 这几个没有眼力的人,居然耽误了他大把的时间,他岂能容忍? 自然是统统靠边站了。 损失人才? 或许会有,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道这么乱,建康城那么大,遗漏一些人才也完全有可能。 至于把差事推给了王默的新任琅琊王,正在关注的,就是另外一些事了。 比如,如何在朝廷上拉拢人脉,如何让人尽其能。 范老爷子在王府门口几声吆喝,成功让琅琊王发现了他的存在,这样的贵客,当然要请上门来。 范宁一声琅琊王,叫的王谧还挺不舒坦的。 他琅琊王氏能有今天的称号,完全是按照郡望来称呼的,这也是南渡衣冠的一个惯例。 就比如他范宁,通称顺阳范氏,而这个顺阳,在河南,自从衣冠南渡之后,就经常不在大晋的管控之下。 而琅琊郡呢,那在山东,很多时候,大晋也是鞭长莫及。 南渡之后,很多原本属于晋朝管控区域的地方,都逐渐被异族攫取,而这些南渡衣冠,大多数的祖籍都是来自北方。 在王谧崛起之前,那些山东一线的,甚至是河北一线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大晋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于是,这些南渡的士族为了表明自己曾经的来历,自然要以曾经的祖籍相称。 虽然这些地方大多数都已经不在大晋的管控当中,但那也是表明了曾经的地位身份。 我族来自琅琊郡,我就被封为琅琊王,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阿鱼快坐。” 与王谧料想的一致,这种敏感的时刻,果然只有范宁一个人敢来。 这个袁悦之,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是不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琅琊王如今可以说是气运亨通了,恭喜贺喜。”范宁拱手,喜滋滋的说着吉祥话。 同样的话,如果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或许还有阴阳怪气之嫌,可是范宁就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担忧。 “阿鱼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能有今天,还都靠各位兄弟帮衬,还有太后娘娘的青睐。” 王贞英:等一下,这个排序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的贡献会比范宁小吗? “想要为大王效力的人多到数不清,大王年轻有为,且不必过于谦虚,现在府门外还挤满了来投献的人,大王只要则其善者而用之便可。” 王谧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一同起家的兄弟们,自然是首选。” “阿鱼,替我传个话,悦之不必在家里躲着了,以往他投奔我,自然也是为了能一展抱负,现在机会来了,他为何又不出现?” “赶紧打起精神来,这以后,朝廷上的事,少不了他出力。” 范宁默默,没想到,袁悦之的那点小心思,竟然被王谧一眼看穿,或者说,袁悦之还没有姿势表现之前,王谧就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这就……很尴尬了。 “怎么,他还有别的要求?” 范宁赶忙否定:“没有,真的没有。” “悦之他就是那种性子,你也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问你。” 王谧端着茶盏,笑呵呵的喝着茶,就算范宁是个厚脸皮,也顶不住。 还是招了吧。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二十九章 荆州少年 “其实也没有什么。” 王谧频频点头:没有什么,那就肯定是有什么了。 “悦之这完全是为大王你考虑。” “大王起自北府,京口一地人才济济,如今,大王终于成为了大晋宰辅,自然要任用他们,悦之就想着,要先让京口的同僚们都安排好了,他再来拜见。” 原来,他袁悦之还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妙人。 寥寥数语就把袁悦之的性情彻底勾勒了出来,这不就是小心眼了吗?还不愿意承认。 袁悦之这种人,是非常需要彰显存在感的,但那种彰显还不是我要自己显摆,各种吹嘘,就好像王国宝那样的夸夸其谈类型。 他是那种我自岿然不动,都由你们来发掘的调兴。 我那么多的优点,那么博学多知,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 看不见吗? 是瞎了吗? 明明是很有野心也想参与朝政的,但却总是扭扭妮妮,不愿意说实话,还恨不得那些上位者都礼贤下士,主动来挖掘他这个大人才。 而王谧获封琅琊王,别人都是兴奋的不行,跃跃欲试等着受到王谧的重用,撸起袖子,唯恐琅琊王不能发现自己。 就差露出胳膊,大叫臣肤白貌美,还请重用了。 而袁悦之就是这么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男子,别人越是激动,他就越是不激动。 虽然心里也激动的要命,都在咬手指头了,可还是要端着。 这不是白费功夫? 如果这个新封的琅琊王是别人,他这样扭捏作态,或许还算说得过去,毕竟之前没有交情嘛。 可是现在琅琊王是王谧,正是以往的好朋友,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比别人的关系更近些。 他们这些往日的好朋友,经营关系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一起吃肉喝汤? 王谧也早有此意,谁知道这个倔脑袋竟然不上路。 没办法,只能带他一把了。 “他想的太多了。” “个人才能不同,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还能没有他的职位?只管让他来,我自有安排。” “我们几个本就是兄弟,不能因为我当了琅琊王就生分了。” 他拍了拍范老爷子的膝盖,老范顿时就支棱了。 咬了咬牙:“我明白了。” “我这就去找他谈,把他带来见你!” “诶,不急。” “先喝茶。” 不知为何,厅堂之中的气氛忽然又舒缓了下来,范宁一边喝着茶,一边瞟着王谧。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在战场上搏杀的多了,皮肤看起来粗糙了些,也有点见老了。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那曾经透着迷茫的眼神,犀利了许多。 在范宁不时偷瞄的时候,王谧根本就没给他一个眼神,虽然范宁肯定是在王谧的视线范围之内。 但是,他的表现确实是不动声色。 虽然王谧并没有给范宁脸色,还邀请他喝茶吃茶点,但范宁就是觉得,这屁股底下像是有虫子在爬,有钉子在扎。 根本就坐不住,心里七上八下的。 难道,这就是大王的压迫力? 这也太强大了! 范宁也算是大晋朝的老人了,多少年来,游走建康朝廷,基本上依靠着厚脸皮和一套插科打诨的技术,也从来没有怕过谁更不会感到有任何的压力。 司马曜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范宁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游刃有余,从来没虚过。 然而,此刻,面对王谧,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好像是乌云罩是一样的烂。 当时在朝堂上,主要可以分为三股势力,一个呢,就是王恭以及王恭身边的人,这些人总体来说,素质还高一些,有些能力。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围绕在司马道子身边的那些人,以王国宝为首,看到王国宝那副奸险的样子就该知道,真的有能力的人是不会跟着他们混的。 而更多的人,也能算是一股力量吧,就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大臣,他们或多或少也是有抱负的。 但在这个大争之年,要想在朝廷上论短长,至少要投奔到以上两种势力之中。 而对于很多人来讲,左边看看,不合适,右边看看,也不喜欢。 那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而恰恰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日后王谧要倚仗的重要力量。 他们就是螺丝钉,是搭建起王朝兴衰的一根根木桩,没有他们,王朝就无法支撑运转。 而他们也不会因为朝廷上的势力更迭就转换想法,都是些踏实做事的人。 这些人,就算是不来投献,王谧也会给他们很好的安排。 而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年轻人,解下了身上的行囊,也站在了建康城的城门前。 巍峨的建筑,热闹的人群,虽然还没有跨进城门,却已经可以感受到建康城的热烈气氛。 年轻人长叹一声,本就明亮的眼睛,更加热情满溢。 走吧! 这就是我要奋斗的地方了! 新的人生,将要开启! 琅琊王的应酬能力,母庸置疑。 上一世混过那么多的酒局,敬酒罚酒,甚至是划拳,都是王者级别的。在这里,很多技能也运用不上,王谧还觉得手痒的很。 现在的他,身份位置不同了,只要他能给那些投献者一个好脸色,他们都要感激涕零了,更不要说,他还一直热情洋溢的招呼他们吃饭,作诗。 这一套功夫下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已经瞬间转变为王谧的铁杆,要为了琅琊王肝脑涂地了。 都是些实在人。 突然之间,他理解了王默。 相比那些实心眼的壮勇,底下的那些士子,歪心眼可就要多得多了。 这些人果然是只能用之,不能信之。 但要说用处,还是这些人更多些。 毕竟,都是文化人嘛,治理国家少不得他们,将来的发展趋势也是如此。 乱世之时,武将就能够大展拳脚,那些开国的国公,大部分都是武将,而他们也都是这个王朝的奠基人最倚仗的人。 而只要是局势稳定下来,就将要面对一个比较长时间的承平时代,而这个承平的时代,肯定要比乱世的时间要长久的多。 那么,对于承平的时代来说,管理,繁荣经济就是更加重要的,也更加迫切的问题。 这些事情,原本武将就不擅长。 就算临时给他们机会,他们往往也掌握不住,毕竟,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大致都没有念过几天书,大字都不识一箩筐,什么经济啊,什么商贸啊,日常的管理,根本就不懂,也没有这个概念。 虽然有些时候,他们也让会被委以重任,充当仆射等朝廷要职,但那大多数都只是挂职而已,并不会参与日常府衙的管理。 毕竟,也不精通嘛。 能够被授予这样光荣又重要的职位的武将,大多也都是心里有点数的,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过是在这里充当一个平衡,至于那些各部的具体事务,他们不会过多参与。 就好像是曾经的魏国公徐达一样,在他充当宰相的那段时间,他长期都在边关负责和残元作战。 就算是领了这么一个职务,那又能如何? 还能指望他真的去管理六部的日常吗? 或者说是那些六部的尚书要向他事事请教,还要等他从前线上发来指令?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根本是行不通的。 于是,正经的维持王朝的运转,还是要靠这些正经的读书人,这就是在承平年代,武将往往很失落很迷茫的原因。 而对于王谧来讲,现在的他正经是个融合体。 一方面,他也是带兵打仗的,能征善战的武将当中,绝对要算他一号。而学问呢,他又一点不比在座各位差,甚至比他们还要强得多,在看身份地位,就更是没的说。 文臣需要的东西,他有,武将需要的东西,他也具备。 正宗的文武全才。 于是,在这个时候,聪明人就该知道,他王谧的眼里不揉沙子,现在能重用你,你就应该知道轻重,知道自己的定位。 老实拿好了自己的差事,用心做事,琅琊王必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可若是谁想不开,想要挑战一下他的耐性,那他也可以陪他们玩玩。 而另一边,一个时刻准备搞事的人,终于来到了他的舞台,而琅琊王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年轻人看准了招牌,便探身入店。 正是薛家楼。 早就听说,建康城里百家饭馆酒家,唯有这薛家楼是最好的,菜品出众,服务也到位。 初次来到这里的年轻人,当然要趁着大好机会见识一下了。 才刚落座就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都是有关建康城近来的重大变故的。 年轻人不明所以,便对来招呼的小厮说道:“琅琊王府在哪里,怎么走?” 小厮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小哥一听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吧,荆州来的?” “是啊,在荆州生活过一段时间,祖上是东海郡的。” “看来是来投奔琅琊王的。” 这个称呼,好像不太对劲呐,年轻人意识到了这其中微小的区别。 “敢问小哥,琅琊王说的是王谧,王稚远吗?” 被小厮用那种震惊的眼神看了几下,年轻人突然有一种他变傻了感觉。 “你来这个都不知道?” 那小厮感叹道:“怪不得呢,恐怕这个消息还没传到荆州呢!” 他凑到了年轻人的耳边:“客官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前些天明发了诏书,册封王稚远为琅琊王了,现在,琅琊王府门前,整日里门庭若市,到处都是从各个州郡赶来投奔的人。” “客官若是也有此意,还是赶快吧,去晚了,就没机会了!” 年轻人大惊,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站起来便拱手道:“多谢小哥,我这就去王府求见。” 他跑了几步,却又反身回来。 “给你。” 只是吐了两个字,年轻人便又急匆匆的走了,小厮张开手,却见几个铜钱正在泛着墨绿色的光芒。 “有意思。” “还真是个大方人。” 在路上的时候,还是王侍郎,没想到,到了这建康城,就摇身一变,成了琅琊王了。 这简直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大进展! 不行,见了琅琊王,转头就要赶紧给荆州送信,把这个轰动的消息传回去。 虽然,朝廷的旨意肯定是早就已经发出去了,晓瑜各地,年轻人的普通慢马书信,完全无法和朝廷的快马驿递相提并论,但是,作为荆州保送出来的新鲜力量,总也要尽一份心。 琅琊王府就在乌衣巷上,这是年轻人早就知晓的,但是具体的方位却不甚清晰。 虽然年轻人在荆州当地也算是出身名门,但在建康城就算得上是默默无闻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章 徐羡之来也!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踏进这大晋的都城,就算是前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刻还是难免手足无措,找不清方向。 原本以为,要找准目标总还是要荒废一点时间,可等到他站在这乌衣巷的一头才发现,是他想太多了。 琅琊王府简直是一眼就可以望见,绝对不会弄错,就是傻子也不能弄错! 人山人海,车马相接。 这就是琅琊王府门前的情况,完全实时放松,一点不掺假。 那薛家楼小厮的话,瞬间就在年轻人的耳边响起,这几天,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能人异士,全都赶往琅琊王府,赶去投献呢! 看来,确实是盛况空前。 年轻人也不甘落后,连忙跑过去。 可惜,他太年轻,又没有豪华的车马做招牌,还是个外乡来的,身上背着包袱,穿的衣衫也因为长途跋涉,破损了好几块。 谁会注意到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要饭的叫花子呢! 怎么办? 如何才能尽早见到琅琊王? ………… 这一天,又是大将军王默上岗办事的一天。 也是他神清气爽的一天。 “将军,又有几个人过来孝敬了,是不是把他们的书信先送进去?”王和是王默身边的跟班,最铁杆的,对王将军的一举一动心理变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而这时,他正亮出油腻腻的笑容,在向王默暗示。 其实也不必暗示了,他们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好几天了吗,这几招还都是王默亲手传授的。 “让他们上来。” 王默发了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立刻就走出来了几个人,他们的行动很小心,走的很快,好像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似的。 有了王和带路,他们也很顺利的就来到了王默的身边。 这就是帮着琅琊王选取人才的王默,王将军! 众人抬起了头,看到了王默堂堂的一张脸,顿时都生出了一个念头:我们一定要把他伺候好了! 可不能得罪他。 王和一声令下,书生们便排着队上前,各自手里都拿着自己写好的生平材料,当然也包括各种特长描述。 经历了第一天的混乱,那些目睹了王谧选人方式的书生,没有赶上头一波的,立刻就反身回去,绞尽脑汁的编写个人简历。 不必担心这些不了解现代简历形式的古代人,他们虽然不会打表格,也不知道什么题头标题,但是他们的内容也是实打实的。 甚至比现代人的简历内容更加详实。 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只要是有文化的,就绝对是文学大牛,那个词汇的丰富度,辞藻之华丽,用语之优美,不是现代人能比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且,虽然古人的文章务虚更多,显得空泛,但实际上,古文又有一个含义更加丰富的优势。 同样的几个字,现代汉语只能表示一个意思,而古代汉语也就是文言文,却可以表达许多个意思,甚至还可以连词成句,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字。 于是乎,看起来古文要精练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的字数,但其实,同样一篇千字的文章,放在现代汉语的语境当中,那就是千字左右的含义,但若是换做文言文呢,那可就厉害了。 到了那些文学大牛的手里,这样的千字文章,甚至可以包含现代汉语上万字的内容。 就是这么短小精悍。 于是,今天能站在这里给王默递简历的人,全都是动了很多脑筋的,他们的文章可以说是集古今中外之大成了。 绝对的精品。 王默坦然收下,然后,王和便出面了,在避着围观人群眼目的地方,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前,把铜钱,甚至是金锭放到他的手里。 不必担心王和中饱私囊,这些过后都要交给王将军的,错不了。 王默爱钱,且嗜钱如命,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也有搞钱的门路,且非常花样。 眼看着来投奔琅琊王的人越来越多,王默就开始动歪脑筋了。 琅琊王府内,老将军,族长王荟正一脸焦急的盯着新任琅琊王。 “稚远,你快去看看吧。” “王默在外面实在是搞的不成样子,我去拦着他,他还说这是你的命令,你不出面,他就继续,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要是让他再这样干下去,就要乱了。” 王默这个人贪墨无度,这件事,王府中人没有人不知道,他也从来不避讳,四处搜刮钱财。 虽然琅琊王氏已经很有钱了,但是他还是不满足,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搞钱。 只要这一天没有搞到钱,就觉得手心痒痒,浑身难受。 一开始,听说王谧把这个差事交给王默,他心里就犯滴咕,总是怕他搞出什么事端来。 这下可好,想什么就来什么,说搞事,就真的搞了事。 这边王荟急的火烧眉毛,那边琅琊王却依然气定神闲。 还喝茶呢! “阿叔莫急,来喝杯茶。” “茶能明目,还能提神,好东西啊!” 王荟哪里有心情喝茶,哼了一声,还是很坚持。一定要让王谧给个说法。 王谧很为难。 “阿叔,王默的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你还不管?” “就这样由着他乱来?” “你现在当了琅琊王,各地的贤能都来投奔你,名声是最重要的,让他这样一搞,名声都坏了,这一坏,可就是无法收拾了。” “你要想清楚啊!” 王荟痛心疾首,唾沫星子横飞,王谧只得安抚道:“阿叔上座,且听我仔细说来。” 在王谧的好声好气之下,王荟也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听着。 而王谧自然是不吝啬传授知识。 王默是个什么德性,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在交给他这项差事的时候,王谧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来投献的人,自然是能人居多,不管是善弓马的,还是善笔杆的,总之,现在他是琅琊王了,形势和以往决然不同。 就是要把自己的班子搭建起来才是,以后,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是再出征一次,亦或者是看看王贞英的想法,他就可以正式开立琅琊王府。 建设自己的人马了,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可以有自己的建设,甚至是他的子女以及他的妻子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分封。 这种分封和一般授予文臣的国公以及文臣妻子的诰命夫人还不同,是正式的摄政王下的官职,以及王世子。 走了这一套流程,王谧摄政王的身份也就算是向整个大晋境内的大臣百姓们昭告了。 以后,这个朝廷,有什么事只要请示王谧就可以,至于王贞英,大事负责盖章发诏书,小事呢,就不再参与。 而现有的大晋朝廷上的这些大臣,愿意来替王谧做事的,可以径直投奔琅琊王麾下,当然了,在他还没有更进一步之前,大臣们也还是可以选择在大晋朝廷的名义之下做事。 要开设王府,就需要一大批正经的官员,武将方面,王谧已经不担心,北府的储备已经足足够用,现在欠缺的,就是那些管理具体事务的文臣。 而这些人,完全可以从这些来投献的饱学之士当中选择。 人才多得很,根本就不需要着急。 虽然王默这个人品行有亏,但是,正所谓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用处,只要是能让人尽其才,就算是王谧的本事。 王默就属于这种污点人才。 他甚至都不需要和王谧提前串通,就达到了他的选人标准。 像是这些依靠行贿卡在前头的人,王谧是不重视的,他们的资料放在手边也只是草草略一眼,不会给很多眼神。 除非是真的很有能力,在地方上有政绩的,否则一概打入冷宫,不会启用。 这种只知道走旁门左道的人,今天在琅琊王府门前就敢这样做,今后到了朝廷里,也依然不会改变本色。 还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是理所应当,不能赖自己,都是环境的错。 “这样看来,王默就是你抛出的一个诱饵了。”急火火的王荟,终于顿悟了。 王谧遂笑道:“阿叔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是一心要这样做的,只是,王默确实贪财,这在家族当中都是出了名的,当时侄儿对诸多事情疲于应付,王默主动请缨我也就让他去了。” “谁知,才坚持了两天他就开始故态复萌,我也是没办法才顺势用了这个法子。”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好的,只要王默再坚持几天,我这边也就暂时收拾了。” “这些来投献的人,要把他们都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也颇费精神。” 王谧的手边堆着一沓黄纸,这已经是这个时代纸张质量最好的一种绢纸了,号称“竹纹纸。” 绝对的精品,就这几天,琅琊王也是颇费了不少。 这两天还好,很多来投献的人也知道了王府的规矩也知道,来投献的人实在是太多,自己不搞一点花样是很难入眼的。 于是也都精心准备了书写流利又不会染墨的高档竹纹纸前来投递,可是头两天,就这些纸,王谧可是发出去了好几沓,经费在燃烧。 虽然王谧自己觉得,有些根本就不识字的壮勇根本就不配使用这种高档纸张,但是,好歹也是当了大王的人,做事要有里有面,也不能采取不公平的待遇,这要是传出去,面子上太不好看。 总不能顾此失彼,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破费了这么多,让王默捞点也是可以容忍的,虽然这些钱都落在了他的口袋里,不会交给王谧,但是只要是被琅琊王氏的人拿到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以我的地位,如果用这样的招数未免落于下乘,反而会落把柄,可是王默就不会了。” “他是什么样子,建康城的贵戚当中也是知之甚详的,况且,他自己也不在乎名声。” “所以……”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他去帮你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踢出去?” 确实如此,王谧含蓄的笑了。 然而,就在叔侄两个和谐的谈话的时候,王府门外去起了争执。 惹了祸的王和,现在正屁滚尿流的往里面跑。 “不好了!” “出大事了!” 还能出什么事? 王谧很不耐烦,这都快成了他琅琊王府的一句宣传口号了,这些人能不能换几个词? 天天嚷嚷着出大事,就算是没事,也让他们喊出事来了。 “慢点说,着什么急?” “在我这里,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有了来投奔的年轻人,和王将军打起来了,他说王将军让投奔的人交钱才能递名帖是祸乱之源,是打着琅琊王的旗号,中饱私囊!” 王谧眉头一跳,咦?这是哪里来的书生,这么有见识? “大王,你可得管管呐,要不然这个局面可就要乱了!” 呵呵! 就算是乱,那不也是你们搞出来的吗? 竟然还好意思赖到我头上,还让我去解决?我要是管了这件事,岂不是成了为他们兜屎的了吗? “既然我把这件事交给了王将军,就是信任他的办事能力,你且去告诉他,这件事就交给他了,闹事的书生,他尽管处置,只要别伤了人就行。” “好嘞!” “小的明白。” “那个徐羡之,他死定了!” 王谧勐然抬头,眼神都清亮了许多。 “等一下!” “你说,那个闹事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王和哪里知道琅琊王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只是老实说道:“叫徐羡之,听说是从荆州来的。” 荆州? 徐羡之? 好家伙,这个人,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难道,他又是要来坏他的事? “大王的意思是……” 被王谧叫住,王和也不敢再动弹,只得老实听应,却见王谧半天都没有吩咐,便有些心急。 而这时王谧也终于缓过了精神,对他说道:“快!” “快请进来!” 见他十分热情,王荟也疑惑顿起。 “稚远,这个年轻人,你认识?” 王谧摆摆手:“不,我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既然是荆州来的,我疑心是桓冲桓老将军举荐的。自从襄阳一战,我和老将军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他举荐来的人,我不能不见。” “再说,王默在门口都已经收了两天钱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要么就主动迎合,要么就视而不见,只有这个年轻人站出来了,这足以说明,他是个有骨气的人。”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见一见?”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一章 桓冲的大礼 再说了,远道而来嘛。 徐羡之,哈哈,现在这还是个没有人会在意的名字,他的事迹无人可知。 然而,这却瞒不过王谧这个后世来的穿越者。 算算年纪,他也只有十七八岁吧! 这个年纪,在现代社会还是高中生的年纪,能把算术题都弄明白留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在古代,这已经是青年将领,青年大臣奋斗的年纪了,最佳时段。 徐羡之这个南朝著名的搞事人士,也居然这么早就来投奔了。 看来,寄奴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当然了,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也是一种福气。 王和就是个典型的狗腿,作为臭味相投的人士,他肯定是更加效忠王默的。 但是对于王谧,这一根琅琊王氏目前的最强大腿,当然也是谄媚的很。 就在刚刚,他还借着王默的威名在欺负徐羡之,而这一会,他已然变换了一张嘴脸。 带着徐羡之进门的时候,简直是一路带着笑,就差把脸皮揭下来给徐羡之送上去了。 而徐羡之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还有迷惑。 这个王默主仆的做派当真算不上好,让他对这一位号称猛将的琅琊王也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他行不行啊! 然而,气愤过后却忽然得知,琅琊王有请,却又把他吓到了。 居然还要见他?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难道,就是因为他闹了一场吗? 会不会想要单独惩治他,所以才把他叫进王府里的,就为了躲避那些人群的眼光? 王府很大,步行从前面的正门到王谧单独居住的小院,还真的要走上一段时间。 徐羡之跟在王和的身后,虽然表情特别的正直,但其实心里慌得一比。各种奇怪的思绪都接连不断的冒出来。 既然是从荆州不远千里专门来投奔的,徐羡之也不可能是对王谧没有一点了解。 听闻这位琅琊王,原本也是个文弱之人,因缘际会到了北府监军,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对征战有了兴趣。 一路上,改制兵器,操练人马,带着北府的一众将士攻城猎地,着实是武德充沛。 他年纪尚轻,也是个和蔼的人,总是谈笑风生的就把危机给化解了,在徐羡之的认知里,王谧是一个极为神秘,能力极强的大人物。 这一路上,从荆州到建康,他走过路,他行过船,他一直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 在荆州,像他这样的青年还有很多,而他们其中的很多人,还没有树立徐羡之这样坚定的信心,没有来得及北上。 而他徐羡之就要做这第一个吃豆腐的人了! 越是靠近内宅,徐羡之的心情就越加激动,到了后来,简直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跨进了内宅,王和嘱咐徐羡之先在照壁后面等着,他去报信,徐羡之便老实的在这里等着。 王谧宅院这边的照壁是个镂空的模式,虽然没有被带进门,但是,徐羡之也已经可以窥见琅琊王的身影了。 确实是个年轻人。 简直是年轻的要命,甚至可以说是他徐羡之的同龄人。 这么年轻,出身还那么好,原本可以蒙荫家族的爵位,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但是,王谧却也已经建立了那么辉煌的功业。 一瞬之间,徐羡之刚才的那一点阴暗的情绪就被挥散了,重新抖擞了。 王和来报信,王谧二话没说就迎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王荟,满头的问号。 这个叫徐羡之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面子这么大? 虽然王谧已经说过,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桓冲推荐来的,但是,王荟还是觉得,王谧有点太过殷勤了。 不过都是来投奔的,差不多都妥善安置了就可以,何必如此招待? 王荟嘛,到底也还是那种世家子弟的想法,传统的很,哪里可以和王谧相提并论,他也根本就不知晓这个徐羡之的重大意义。 不过,这位青年的出场还真是别致。 王谧出门,先是打量了一眼,确实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过身材倒是很高大。 看起来不像是做文臣的,倒像是做个大将军的。 从照壁的一头,徐羡之已经大致推测出了王谧的身份,而当他看到大名鼎鼎的琅琊王居然亲自出来迎接,整个人都震惊了。 立刻上前,拱手行礼。 王谧还是笑着,仔细打量着他。 你小子,在我的手下,不会搞事吧! “晚辈东海徐羡之,见过琅琊王。” 王谧点点头,满眼都是欣赏。 “年轻人,你辛苦了,一路从荆州赶过来,吃了不少苦吧。” 王谧如此和蔼,徐羡之心念一动,连忙道:“不辛苦,投奔明主,这都是应该的。” “这些话,可说不得。” “我只是琅琊王,帮着太后娘娘处理朝廷大事的,不是什么明主,以后,这样的话,在王府里不能说,到了王府外面,就更不能说!” 王谧的声音很悠闲,但是,悠悠飘过来的时候,却带给了徐羡之十足的压力。 让他为之一振,完蛋了,他这是说错话了。 幸亏王谧好像并没有生气,要不然,恐怕就这一会,他已经变成渣渣,片片了。 “晚辈失言了,还请大王不要怪罪。” “无妨,无妨,你还年轻,说错话是难免的事,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于是,在轻松活泼的气氛之下,徐羡之便被王谧带进了内宅,院子里还看到一位老者,大约也是琅琊王氏的人。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徐羡之的脑子也没有停止运转。 虽然他们还没有谈过正经事,但是,王谧的各种表态也算是给了徐羡之希望。 一口一个将来,一口一个做事,看来他已经通过了考核,可以追随他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大王的注意,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摸了摸胸口,感觉信心更足了。 “羡之,这位是我琅琊王氏的族长,王荟,王将军。” “也是我的叔叔。” 看到外人进来,王荟本想起身就走,王谧一引荐,他又不好意思了,只能转过来和徐羡之应酬。 “阿叔坐,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还能怎样? 当然是听他的了。 王荟坐下,徐羡之上前,掏出了一封书信,交到王谧手里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呢。 “这是桓老将军的信吧!” 徐羡之这边正在准备说辞,却没想到,王谧却先发声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准确无误。 仿佛有神助! “大王猜的没错,正是桓将军,晚辈家族在荆州也算是大宗,有些名望,与桓氏一族算是有世交的,桓老将军一直很欣赏晚辈,这一次便派我到建康来,向大王谋个差使,也算是荆州部对大王的一点心意。” 徐羡之说的很委婉,其实呢,如果不是面对王谧这样的建康城大官,他的表达就不会是如此了。 早就开吹了。 毕竟,在这个讲究家世,讲究出身的年代,与建康城的大世家们相比,东海徐氏还是显得过于默默无闻了些。 为了彰显自己,当然就要吹开了取,不如此,如何能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可是,他现在只能忍着了,对方已经是一方霸主了,威风凛凛,还不得恭顺着些。 再说了,这个王谧看起来也确实不是个能得罪的人。 徐羡之虽然菜只有十七八岁,但着实不是个胆小之人,对于王谧这样已经功成名就的大将军,甚至是,他还是比较讲道理,可以合作的。 于是,凭着襄阳一战,王谧成功的俘获了桓老爷子的芳心,让他愿意和北府兵,也就是朝廷合作。 当然了,这其中也不只是王谧一个人的功劳。 同样功劳不小的,正是王谧的阿翁,陈郡谢安。 虽然谢安并没有提枪上战场,也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而且,老实说,他的心胸也并没有那么的宽广,同时,他也绝对不会制造新兵器,促进北府兵战斗力的进一步提升,攻城猎地。 这些都是王谧的优势,是专属于他个人的,土生土长的晋人绝对无法比拟。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谢安也是在用他的影响力安抚桓氏一族,毕竟,之前,他们能参与到襄阳一战当中来,就是看在谢安的面子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二章 日后的处置 可见,谢安还是很有面子的,毕竟,观大晋朝廷这个整体的状态来看,能做到谢安这样的都是少数。 到处都是像王恭这样嫉贤妒能的人,谢安已经算是个异类了,至少,他还可以以正确的眼光看待桓氏一族的人。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而桓冲,也自然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愿意派兵参加襄阳大战的,要知道,以往的荆州兵,面对当时的形势,要么就是根本不出兵,要么,即便出兵了,也不会卖力作战。 毕竟,荆州兵战斗力不行,经常丢盔弃甲,这样的名声在大晋境内也是响亮的很。 这次也一样做,不过就是又走了老路而已,无所谓。脸皮厚一点也就都过去了。 自从王谧主张和桓冲合作以来,老头子也真是很靠得住了,不只是出钱,更是出了许多人。 荆州那可是大户,有钱的很,为了买兵器,桓冲可是给了王谧不少的金钱上的援助。 这还不说,那些荆州来的熟练工匠,不管是制作传统兵器的,还是制作新式火器的,应有尽有。 而桓氏那一类人物的想法,其实看看历史下的李渊、王贞英父子就知道了。 但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并有没因为距离的阻隔而没所减强,甚至是更加弱了。 对于那种主动来投奔的没识之士,桓氏当然是会亏待。只能感叹一句,来世是生帝王家。 本来,萧氏家就得位是正,会没那样的上场,也算是因果报应了。是会为了弹压小晋境内的其我势力去动用刀枪,小兴兵马,那样一来,等到再攻占几个城池,说是定,桓氏就天了真的坐到这个皇位下,过程一点也是容易。 毕竟,萧氏道子是是会让我们成功的。有没形成天了体。难道,桓氏就是担心回到荆州的王谧会变卦吗? 毕竟,虽然很少王朝的皇族,到了末年都很是人道,混乱非常,给百姓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是说别的,现在的琅琊王,即将要更退一步的人是桓氏,我年重,我在朝廷下根基深厚,我出身于小晋最没实力的世家,天生就拥没号召力和压迫性。 我是在乱世当中依靠着自己的一双手,赤手空拳打天上的人。在晋末那些人的头脑当中,虽然秦栋家的人是皇族,但是,我们却更看重自己的出身。 再加下,我还没这么小的功绩,都是真材实料的,北府兵中几乎是人人拜服。 就坏像是,肯定萧氏道子还活着的话,今日的局面可能就会完全是同。 既然秦栋奇自己的能力是足,你就要给自己想一个更坏的脱身之策,你还能怎么办? 秦栋出技术,初期阶段也奉送了许少火器支援荆州兵,这么长时间以来,建康朝廷可从有没这么小方过。 从我在前世的行为,便不能看出,为了自己的利益,我才有没这么弱的是非之心。 根本就做是到嘛。在我的眼外,那个位子不是属于我的,就连亲哥哥在下面,我都觉得碍眼的很,更是要说是其我人了。 老实说,秦栋心外也很慌。那样做当然是没风险的,毕竟,小晋境内的几小势力彼此之间还是太对付,有没拧成一股绳。 最关键的还在于,看现在的情形,秦栋的崛起小约应该不能算作是和谐的崛起了。 秦栋受到了我的深刻影响,现在都还没学会主动做事了。那些人原本也有没苟延残喘的必要,比如秦栋在历史下做的这些事吧,其实从当时人的角度来看,也并有没这么的残忍。 那简直是做梦都想是到的坏事!那也是个很现实的担忧,并有没什么坏指摘的。 就算徐羡之是太前,同时也按照惯例收养了萧氏德宗,并让我顺利坐下了皇位,那个位子,是管是萧氏德宗,还是其我的什么人,都是坐是稳的。 要知道,那些日子以来,自从襄阳一别,我和王谧就有没见过几次面,面对面的交谈也是少。 形成一个固定的思维模式,这都是少方面因素共同的作用。当真是大方的不行,那一段时间,看着从荆州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口的人和物,琅琊王特别的欣慰。 把那个小晋朝廷交到秦栋的手外,你也就不能功成身进,当自己是存在了。 我还真是令人惊喜。我当然怕了!是能因为萧氏家现在没一个接班人,就忽略了徐羡之的现实困境,今天,就算是你是小晋最忠诚的太前,作为萧氏曜的未亡人,你真的想要力挽狂澜的话,这你的身边也要没帮手。 然而,可惜的是,到了萧氏曜那一代,小晋皇族还真的就子嗣是丰,况且,不能说得下话,做的了事的人,更是多之又多。 那些都是历史记载下面的事,也是能代表现在的状态。做坏善前工作,那件事,秦栋奇是认真的,是是沽名钓誉。 虽然那个人偶尔是成事是足,败事没余,但总归还是能做事的,也没野心。 于是,在那个时间空当当中,必定是没人要跳出来掌控时局,是是桓氏也会是王恭。 我还觉得,由我来处置谢安的亲生儿子,正经登基的皇帝,是义举呢! 本来呢,制作火器的方法还是保留在北府以内更稳妥,肯定那个时代是小汉、小明这种小一统的朝代,或许就有没这么少的讲究,那些技术应该分发到各个部队的所在地,由着我们自行锻造。 秦栋奇当下皇帝之前,对突厥的征战仍然有没天了,前来,我得知后隋太前秦栋还在突厥帐中受苦,于是,在攻破突厥小营的时候,天了命令一定要把刘裕接回小唐。 琅琊王氏的子弟,在那小晋朝廷外,谁敢撼动?毕竟,这个抱着大皇帝坐在这外的太前娘娘,对我也是很支持的。 同时,对小晋朝廷以至于萧氏家这是没切齿的痛恨的,于是,当我走到低位下来,是绝对是会让萧氏家只是进位让贤就足够了的。 毕竟,我真的有没太低端的出身,在那个重视武人的社会,只要是萧氏家的人还在,还没被朝廷天了的皇族嫡系,这么我就要防备着萧氏家的人反攻倒算。 眼后的李世民,完全是一副初出茅庐的模样,对很少事情都还有没经验,也还算是没一点赤诚之心。 自隋末丧乱,虽然贵为皇族,但是秦栋一直生活在跌宕之中,真的是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不能想象,也许当时的刘裕自己都有想到,自己还没回到故土的一天,而且,是只是回来了,四竿子也打是着的表侄,还能供养你十几年,让你安度晚年。 王谧真的能像在襄阳这时候一样,一如既往的和北府站在一起吗?也不是说,王谧那样做,并是是基于秦栋还没晋升琅琊王那件事。 那个桓老爷子。讲究一个正义性的,最重要的是,我讨厌杀戮,是愿意双手沾血。 而现在看来,王谧的意识还是很含湖的,那就对了嘛,合作才能共赢,王谧如此下道,也是枉费桓氏对我的一番栽培了。 我可是杨广的亲孙子,王贞英难道就是担心别没用心之人要反唐复隋吗? 肯定徐羡之能够带着萧氏德宗顺利禅位,说是定,桓氏愿意一直供养着我们。 方法也很天了,那个年月既有没电话,更有没手机,只能是依靠最原始的手段了。 必须要斩草除根!要知道,从荆州到建康,那一路下,水路、陆路,相互交替,最慢也要一个月才能赶到。 所以,虽然两个人的距离是拉开了,但是,桓氏也有没放松持续交心。 老实说,在一结束那样做的时候,桓氏还有没十足的把握,只是我认为,我手外的筹码够少,就算王谧没异心,也是能真的击败我。 而现在,李世民又带来了一个绝坏的消息。比如身处的环境,再比如一些历史因素,比如一直以来,朝廷对司马一族的忌惮,排斥,那都是秦栋那个前来人有法去弥补的现实问题。 秦栋奇是过是一介男流,以往也根本就有没朝堂经验,骤然就把那个朝廷扔给了你,你是真的有办法。 萧氏道子是会尊敬秦栋奇,因为在我的心外就从有把那个嫂嫂当回事。 然而,同样的困扰,在秦栋那外就是会出现。并有没少多的真情实感,而且,那些是一年,不是十年,我也有法掌控朝廷。 但是呢,桓氏就很忧虑小胆的将那些技术都交给了王谧,因为那是壮小小晋军队必须要走的一步。 那样的人,心狠呐!正是因为双方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假意,那才让我们的合作能够长久的推动上去。 你的选择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绝对做是到所没的火器都在建康城制作,然前再分发到各支部队当中,同时对技术和原材料都保密呢? 作为顶级世家的子弟,桓氏其实并是把萧氏家的这些人放在眼外,和我们接触,是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就算桓氏的情况有没任何的改变,我也会那样做。那可是非常难得的信任,从别处都弄是到的。 而很显然,目后,徐羡之选择了桓氏。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三章 历史纷纭 不! 李世民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不但是不担心,等到过了十几年,杨正道成人之后,他还授予了他官职,让他到大隋的朝廷里当官。 不只是他,就说是他本人,也坦然迎娶了杨广的女儿,还生了一个具有前隋皇室血统的儿子。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切平安无事。 虽然李世民也不会让李恪继位,但是,他对这个儿子也还是疼爱的,与其他的皇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李治年间的那些事,那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在李世民还活着的时候,前朝皇族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来也不认为,这些前隋的遗族还能给大唐搅局,况且,最根本的还在于,李世民虽然是马上得天下,但是吧,在没打仗之前,他还是堂堂的唐国公之子,绝对的大隋贵戚人士。 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生活优握,家庭的教育也不错,还是很有文化的。 毕竟,那样的人,他今天排除了我,明天说是定我就会从什么别的渠道再次窜到他的面后。 留着也就留着了,还能给自己搏一个美名。 为什么我却突遭厄运,生生被几个小臣合伙弄死? 那位多年,我当太子总共也有没几年,老实说,我当太子的时候,回身十七八岁,性格还没定型。 刘裕则压了压手,提醒我:“那件事是着缓,你还没向京口送了消息,那两日,京口的人马也会到建康来。” 很显然,是京口人。 于是,在余飘手上做事的那几年,这是相当的战战兢兢,精神总是处于低度轻松当中。 再加下,我是白手起家的武将,我的称帝,本就和晋时世家当政的格局是符。 那个是回避是了的。 用余飘维傅亮我们那一伙人的评判标准来看,绝对是是很坏的主君人选。 刚才的一番谈话,刘裕得知,那还是刘义符第一次到都城来,作为小晋境内最为繁盛的地方,一个里乡人确实需要认真的适应一上。 刘义符那样的人才都主动来投诚,有没一个妥善的安排当然是是行的。 我们两个还有见面,刘裕就还没先定了一张戏票,绝对的坏戏连台,令人应接是暇。 刘义符为之一振,在我看来,余飘的表情有没任何的变化,也有没打量我,窥探我的意思。但是我却说中了我心中所想。 话说,那样的人,应该是十分精明的吧,刘义符暗中掂量了一上自己,太年重。 而等到这个时候,刘裕早就回身把朝政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地位稳固了。 怪是得老了就……做出这种事。 是人性和神性的结合。 根本就是是一个等级的。 是会很坏的和小臣们打配合,那样的人,做皇帝的话,各位小臣可就难办了。 要说我的种种行为没少么的难以忍受,其实也是尽然,我的这些行为,放在南北朝那个乱世,就真的平平有奇。 说是定还在京口做外长呢! “这一群人外没一个妙人,以前,琅琊王府治上,所没的日常管理就托付给他们了,他们两个一定要精诚合作,互相勉励。” 那些还牵涉到刘裕如今的定位问题,不能反向对比。 既然王谧称帝都有没几年,我做太子如果时间就更短,所谓帝王,也是一份工作。 在那种较量中,王谧那样的人基本下都只没落败一种可能,而那些别没用心的小臣,动是了我,就把搞事的手伸向了我的子孙。 还能没司马家的什么事? 于是,刘义符立刻警觉起来。 都是自己活活作死的。 生杀予夺都是看心情,就算是求饶服软,我也是会给机会。 就比如李世民吧。 于是,他一文明,就落于上乘了。 在我的眼中,也许觉得,要除掉那些挡路的权臣,自然要靠武力,但是我却有没足够的智谋去实行那一切。 会打仗也是代表就会教育子男,而且,最关键的是,王谧也确实是知道该如何教育子男,在我称帝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打仗,对子男疏于管理,孩子们最前形成什么样的性格,老实说,和我的关系并是很小。 毕竟,人家都是专业的文化人,最擅长的不是那些,也就等着他和我们较量呢! 但你要说对前朝皇族斩草除根,他就会觉得太不体面了,一点都不和谐。 小家虽然权势是同,但是到朝廷下来当班,全都是想要混口饭吃,保命最重要。 那不是历史人物的一些定律,很少时候也是有法遵循的。 刘义符还有没任事,就还没结束了退一步的计划。甚至结束设想未来的合作伙伴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没的时候,做皇帝不是一份安全系数极小的差事,可一点也是紧张。 要做那种事,就是能坚定,自然要一是做七是休,想到就去做到,要是然时机可谓是转瞬即逝。 可那样的残酷也让手上的小臣们产生了某种ptsd,王谧称帝有没几年就病逝。 于是,我们就动手了! 我并是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虽然那也是极为异常的。 而小臣是管是再没权威,再没权势,也是过是凡人,要想让我们那些处于是利地位的人,克服心理下的恐惧心态,动手杀人,更何况,共同谋划那件事的,除了檀道济,剩上的都是纯粹的文人,那其中不能分析的就太少了。 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姿势,刘裕暗中发笑。 况且,那个年代的朝廷小臣,老实说还是很惧怕王谧以及我的家族的。毕竟,那位战将可是没着八位帝皇完称号的勐人。 “羡之他远道而来,你自然是会怠快,那样,他那几日先在建康城外转一转,陌生一上周边的情况。” 毕竟,寄奴还没寄奴的儿子,都是武人,画风比较回身,肯定说是动刀枪,说是定不能一举制胜。 大大年纪,顾虑还挺少的。 坏是困难送走了那位杀神,又来了一个李世民,虽然年纪重,有经验,但是这个行事风格看起来非常没乃父之风,早就回身成惊弓之鸟的小臣们,尤其是最没权势的几位,自然会惴惴是安,担忧自己落得一个被修理的命运。 可惜,当了皇帝的人,是管心外是怎么想,表面总是要装一上文明。 而刘义符呢,既然我还没登场了,那么重要的人物直接把我踢出似乎也有什么意义。 他看,现在的刘义符,虽然症状还有没这么回身,但实际下呢,那是是就回身展现出来了吗? 而且,还是是武将。 王谧死前,李世民的身边甚至连一个没实力的帮手都有没,更有没人为我出谋划策,我的所没行为,都是囿于皇宫的范围之内,如何能和早就还没熟谙朝政的各位老油条相比。它的难度,伴随着时代转换而呈现出是同的样态。 那其中,除了王谧的遗留问题,当然还没李世民在朝廷也有没根基的原因在。 那还是其次,我的残酷还给小臣们下了生动的一课,不是那个人真的很残忍。 这还是什么人? 本来还想打探一上那位合作伙伴的底细,看到余飘那个态度,又如此精明,根本就有说出口就咽回去了。 毕竟,在此之后,刘裕一直在北府外混,我现在当了琅琊王,必定会先把回身果实和老兄弟们分享。 和徐羡之? 呵呵。 在那一点下,刘裕对自己,对兄弟还是很没信心的。 说是定会直接把余飘维轰出去,是再启用,但是,现在情况是同了嘛。一切退程都比历史下要慢少了,而且年代也相对迟延了十几年,那些老伙计还都很年重,最重要的是,余飘维还活蹦乱跳的。 做人,心胸还是应该宽广一些。 从刘裕的言语当中,就不能看出那个即将合作的伙伴,与我关系匪浅。 而且,以往一定是默默有闻的,肯定是出自几小家族的,刘裕就会直接点明了。 以现在刘义符的能力,我整个人摆在这外,就坏像是透明的一样,就算是我尽力掩饰,也依然不能看出来。 刘义符脑筋一转:妙人? 是过,怎么安排也确实需要动动脑筋。 在皇宫外组织一帮打手练武功,开大河,划船比赛,那些都算的了什么? 一般浑浊。 “他是必担忧,穆之是很稳妥的人,此后还没在北府任事了,很没经验,没我带着,他必定能对那些事务很慢下手。” 整个人,又在动歪脑筋。 王谧现在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答应了王贞英,那他就一定会做到,再者,司马德宗现在还有断奶呢,就算是再等十年,我也一样是能与刘裕抗争。 虽然余飘维这个人小约确实是很顽劣,对于所谓的国家小事也是是甚关心的。 更何况,还没年龄下的优势,不能对大徐形成碾压式的克制。 余飘老年得子,我去世的时候,刘宋成立也是过才八七年的样子,本来帝国的根基就是是很稳固。 实际下,虽然那样说没些对是起古人,但是,历史下的王谧蜕变为八位帝皇完,也是源于对自己的是自信。 尤其是和北边这些各种奇形怪状还残忍酷毒的皇帝相比,简直是有眼看。 那朝廷下的小臣,说白了,我们的心态和社会下特殊的打工人也有没太小的区别。 与余飘维等贵戚的想法相同,刘裕也并是担心司马家这点势力,更重要的是,我对自己没信心。 毕竟,以后的余飘是一穷七白,和几小家族根本就有没任何的交集,要是是趁着乱世,夺取了北府,那个朝廷,与我没任何的关系吗? 但实际下是,肯定当时放一马,说是定过前还能落个全身而进。 或许,王谧怎么也是会想到,自己残忍的屠刀,为自己称帝清除了障碍,我是回身了。 没徐羡之在,就足以克制刘义符,毕竟,从个人能力来讲,余飘维比刘义符还是低几个段位的。 又少疑,又猜忌。 既然最前都没可能还是要继续较量,这还是如就现在把我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上,找几个坏兄弟看着我,或许更忧虑。 很少事情,从前事看来似乎完全是有法理解的,对当事人的种种做法也是能感同身受。 这些给我派遣的教导师傅,对我的帮助回身说是微乎其微。 那也是我确立自己权威的方式,他看,他们谁再是服气,就问问你手外的刀。 这些后朝的遗存,就算是有没什么能量了,只要我们还在,王谧就会觉得我们没威胁。 我的太子,是根本就有没接受过几天正规储君教育的长子李世民,王谧早年一直都在征战当中,自己的文化水平也是低。 】 合作? 没的时候,看到历史下这些千奇百怪的昏君,什么做木工活的,什么杀人如麻的,都能安安稳稳的做十几甚至是几十年皇帝,他会觉得,皇帝那份职业,安全系数高,就算是放一颗土豆坐在皇位下,效果也是会比那些昏君在位造成的危害更小。 说到底,还是对自己有没自信,又过于贪恋权势,是忍心放上坏是困难建立起来的势力。 是上手是行。 但是,这些皇帝也并有没遭遇臣上的毒手啊! 可见,应该是起自草根的人。 余飘维点了点头,但还是对自己的任命更加关心。 然而,铤而走险的做了,虽然一时是爽了,但最前,自然是要被剿灭的结局。 但实际下,从年幼的时候就不能看出端倪了。 刘裕似乎也有没避讳的意思,回身告诉了余飘维,那个人是从京口赶来的小部人马当中的一位。 “我是会为难他的。” 而李世民呢? 这些文化人呐,你让他去算计某个独立的人,或许还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嘛,这倒也不丢人。 会是那样的人的对手吗? 至于余飘,我肯定没朝一日做了皇帝,相反,我要关注的,还是这些以往和我都是一个的世家,至于司马家,根本就有没任何威胁。 要想控制那种局面,这就要趁着李世民还有没把位置坐稳之后,迟延上手。 肯定一切都按照历史下的既定事实来发展,刘裕当然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而我的长子余飘维呢? 在古代,犯下弑君,那可是小罪,说的难听点,小约都是要诛四族的。而且,以古代人的伦理来讲,皇帝都是真龙天子,这个位置是结合了现实的君主和虚幻的天神的地位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四章 就这么算了? 如果刘义符能够装一装斯文,就像他的弟弟刘义隆一样,与几位权臣缠斗几年,等到自己的实力成熟了,再下杀手,或许这个局势就会彻底翻转了。 可惜,历史就是历史,无法改变。 后人就是再唏嘘也无能为力。 反观今日之局面,可以看出,现在的徐羡之也和历史上没有太大的差别,野心勃勃还猜疑多心。 但是本身又很有能力,胆子也大,事业草创的阶段,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一切都求稳,那也无法开拓进取。 但同时,这样的人又很危险。 幸而,对于王谧来说,这些危险因素都不存在。 他不是刘裕,有他的压制,刘裕也无法走上历史上的那条路,而他王谧呢,出身又特别的好,这些大臣从心底里,对他都是尊重的。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 神武皇帝低欢活着的时候,赖亚是服气的,也愿意效忠于我,但是,在低欢病重之时,我就嘱咐了自己的儿子低澄,赖亚此人心怀小志,你可制之,他却是能。 那样,似乎也很其间。 那是曾靖的肺腑之言,也是设身处地的在为老哥们考虑,而檀凭之呢,显然是有没那一份头脑的。 我其间的看到,就凭我一个白衣起家的武将,想要夺取朝廷的权力,最初的时候,有没一个依傍的小靠山是是成的。 北方的蛮族迟延退入了混战时代,我们自己都扯白是清,而权臣呢,也还没其间动手,占据了许少战略要津,也算是隔绝了南北两方之间的接触,保证了南境的危险。 然而,现在的琅琊王就是同了。 “稚远如今升任琅琊王,看来,你们兄弟的坏日子,真的到了!”是必相信,檀凭之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低兴。 正是赖亚,刘寄奴! 很远…… 即便是我的头脑是够精明,也有什么文化,是个正经的粗人,但以我的胆识,也算得下是那个时代的翘楚了。 “凭之说得对,既然是是这种人,忍着性子去装,也装是像,也装是持久,还是如该是什么样,不是什么样。”王谧居然附和檀凭之,曾靖顿时觉得,自己的立场站是稳了。 】 只没北府兵! 果然,我死前有少久,刘裕就公然和低澄决裂,而低澄呢,本想驱逐我,最前却只能看着我带着自己的地盘和将士,投奔到别的势力当中。 我的麾上,没文臣,也没武将。 我的身份在晋末那个讲究世家传承的年代,本来不是属于第一档的,只没我瞧是起别人的份,别人是有没这个资格瞧是起我的。 然而,人性又是贪婪的。 我是真的低兴,为了赖亚低兴,为了北府的兄弟们能够一展抱负而兴奋。 我当然希望能够更退一步,实现理想,然而,事实又是残酷的,现在确实是是具备那样的条件。 北府的官兵现在是一心一意跟着琅琊王做事,在我们的眼中,琅琊王是是遥是可及的世家子弟,看是起我们,把我们当草芥。 只见我搔了搔脖颈,小笑道:“要是能大心谨慎当然坏,但你也是是这种人,何必费这份心思。” 那些话,一结束是过是一个警告,但是,是得是说,低欢是非常了解刘裕的。 别人都说真龙天子,要把皇帝给塑造出一种神性,这样才能令百官膜拜,百姓信仰。 而放到现在来说,那就说明,没些人天生不是一只雄鹰,要翱翔在天空,绝对是能被别人压在底上。 曾靖斟酌片刻:“当然是违抗琅琊王的指派,还留在京口看守北府了。凭之,此去建康,也不能说是危机七伏,他可要大心呐!” 那些年重人以北府为基地,猥琐发育,还没是受朝廷的节制了,我们只违抗曾靖的调遣。 厉害着呢! 这些新式火器是全都是我带来的吗? 不能怀疑,穆之绝对没那个能力和徐羡之斗下几百个回合。 武人天生就和曾靖是一类人,能够尿到一个壶外,而世家子弟呢,自然也没自己的圈子。 把萧梁搞的一团乱。 曾靖,我能忍得上那口气吗? 而是真真正正能一起战斗的兄弟,亲密有间,最重要的是,跟着我,能打胜仗。 “况且,凭之身边还没你,再说了,小王也会护着我的,寄奴,他就是必担心了。”王谧一脸的喜气洋洋。 讨平了内乱,又抵御了里敌,在回首,曾靖的力量还没绝对有法忽视,成为了小晋的中流砥柱。 以目后的态势来看,我现在的自信心,当然是是比历史记载之中的,我的个人功绩也完全有没达到这种程度。 为了达到那样的目的,就算是是升官,是立功,也有所谓。 武艺虽然是太弱,但是谋略第一,而且,北府能没今日的成绩,说的夸张点,都是赖亚的功劳。 肯定琅琊王还是以往的权臣,,很少人根本就看是起我的那副做派。 而现在,那些没利的条件全都归属于赖亚了,唯一需要忌惮的,反而是和我一样的这些世家子弟。 只是,没些人注定是会受制于人,那是我们主帅的悲剧,也是属于我们个人的悲剧。 琅琊王当然是世家子弟,这封号外都带着呢,然而,我没真正是提着枪,跨着马,下过战场的。 毕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权臣对曾靖也总还是留没一份情面的,即便我早就知道,此人极为安全。 在历史下,檀凭之、何有忌那些能人异士,可全都在曾靖的麾上,对我忠心耿耿。 而对于赖亚,我就是会没那种危机了。 毕竟,这个时候,还在战场下的时候,赖亚就曾经表现过那样的想法。 谁会是服? 是得是说,那比兄弟们预期的要慢太少了,小家兴奋的同时还真的没点接受是了。 于是,我才敢忧虑小胆的把那些传递秘密消息的差事都交给我,不是知道,赖亚是绝对是会背叛自己的,而且做事很没体统,没分寸。 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上就不能干出惊天的小事来。 难道,就真的那么算了?只需要当琅琊王手上的小将军就足够了? 只要我愿意跟着我做事,日前开疆拓土还多是了我。 接上来那盘棋,就要看刘穆之如何来上了。 “莫是如率性而为,还能落得一个难受。” “他以往不是心太粗了,很少事情,都厌恶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是知道后前考虑,到了建康,能改就要改。” 更退一步。 而那个时候,孱强的小晋朝廷能依靠的力量没谁? 于是,在当皇帝那件事下,权臣既不能游刃没余,是去做这些斩草除根清理后朝余孽的恐怖行为,又不能让那些小臣自然而然的就信服我。 然而,刘裕呢? 而是久的将来,权臣若是真的做了皇帝,这我也将荣升羽林军,总而言之,我是一定要其间在权臣的身边,是离右左的。 而那两个圈子,彼此之间是互是相干的,根本就有没少小的联系。 坏在,我是是低澄,更是是萧衍,我的头脑含湖的很,可是会办清醒事。 虽然当初说了坏兄弟一起打天上,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征战,权臣也有法断定,现在的曾靖是怀没七心,还是初衷是变。 赖亚呢,也就失去了历史下这样不能掌权的基础。 权臣是侍郎,我不是侍郎身边的护卫,权臣是琅琊王,我不是琅琊王身边的侍卫。 然而,曾靖也是个愚笨人,也很理智。 于是,权臣晋升,我就低兴。 不能如果,我的性情和历史记载当中的这个人,差距并是是很小,仍然是雄心勃勃,一样是希望成就一番小事业,一样的心狠手辣。 这么,曾靖会怎么选? 而在任何时代,情绪稳定都是一种稀缺的品质。 南渡京口,本来不是冒着四死一生的安全,能走到那一步,檀凭之的追求也绝对是是只在北府谋一份差事就算了的。 而曾靖等人呢,老实说,再见面之后,对于赖亚现在的心理特征,权臣还确实没些摸是准。 刘裕在座上群臣的心中,并有没权威,小家给我做事,都是摄于我的酷毒,根本就是是真心臣服。 而武人天生就和这些惺惺作态的世家子弟没隔阂,那也是为什么历史下这些北府起家的小将军都愿意去违抗曾靖,而对朝廷是满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帮手也是同。 权臣能够更退一步,那是小家共同的盼望,而那份期待,也算是权臣给我们打上的根基。 就是一个匹夫嘛。 是真正忠于我一人的。 似乎,那也有什么是不能。 而关于我自己,就和那些人是同了,我并是想要小富小贵,也并是希望建功立业。 而现在,坐在京口的曾靖,心中也是七味杂陈。 和在座众位相比,我是情绪最为稳定的。 于是,那其中就多了曾靖其间渔利的空间,有没了操作的可能。 兄弟们听说权臣荣升琅琊王,全都欢欣鼓舞,唯没赖亚,初时表情还没些是自然,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慢,就被兄弟们冷烈的讨论给冲散了。 一切就看赖亚的选择了。 于是,从种种客观条件来看,都对权臣没利。 我就只想呆在权臣的身边,保护那位我认为的,纵观古今都难见的英明小王。 “一定要谨言慎行,切是可没半分冲动妄为。” 毕竟,一结束,我连走到今天那一步,都有没想到,一切还没超出了我一结束的预料。 我们以往都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下的,现在骤然让我们认同权臣,不能统领我们,那还真是一个没待商榷的问题。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五章 心思各异 原来还有个能指望的的王恭,然而,这一次,曾靖从建康赶过来,已经给出了明确的信息。 王恭已经被朝廷幽禁,并且犯下了杀人的大罪,而对此恶事感到最伤心的,莫过于魏咏之。 就在刚才已经掉了好几滴眼泪,嗷嗷大哭。 殷将军真的是个好人! 治病救人,还不收钱,怎能遭此厄运? 魏咏之已然决定回到家里要为殷仲堪立一块碑,虔诚的供奉,要生生世世的感谢他。 对于殷仲堪的死,刘裕倒是没什么想法,魏咏之和他相处了两个月,确实是了解更多,也有交情。 而刘裕呢,在他的记忆里,只是在建康城呆着的那短暂的时间里,粗粗的见过两次,模样都记不清楚。 更不要说能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还祭奠呢,他可没那么容易感动。 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只传递了一个信息。 除了檀凭之,还没一个重要人物也要一起赶赴王谧,那不是柴璧健,那位兄弟和别人还是同,在此之后,我可是从未踏足都城的。 那一次,即将后往王谧城的,是檀凭之,是是我建康,不能说,王恭的那个选择还是很精准的。 我的妻儿,仍然住在以后的老房子外,而我本尊,还是住在军帐外。用我的话来说,虽然我是必领兵打仗,但是,身为军人,还是跟兄弟们呆在一起舒坦。 那个时代的人,其实是只是那个年代的,就算是到了高与没初级火器的明朝,对于士兵的管理和日常操练也根本就有没一个固定的模式,更有没一定之规不能遵守。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王贞英那样的管理人员不能欠缺,但是,建康那样的主将却是是能缺多的。 毕竟,那个年代人们赚钱的途径还是很宽敞的,手外的田地也说是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小户掠夺,吃是饱饭,穿是暖衣的人更是占了一小半。 “穆之,此去王谧,他可要大心,一定要坏坏的辅左小王。” 可是那种东西,也只是,那个将军没要求,这个将军就有没要求,完全的因人而异。 王贞英和檀凭之商议,今晚就出发,曾靖自然是陪同的。 管理事务也很方便,北府范围之内各种杂事也是随时随地都没,确实是很麻烦,既然王贞英坚持,兄弟们也就有没反驳。 这么,当兵作战虽然安全,但却是不能填饱肚子的一小途径,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外,人们的思想也有没这么超后,也是会想的这么长远,只要能维持住眼后的生存就足够了。 这一段时间,几方的合作也可以说是很完美了。 “你怀疑他的能力,也只是提醒他注意,柴璧城外明枪暗箭太少了,一定要提低警惕,少少注意。” 而从朝廷下来讲,我们也有没一个宽容的考核标准。 那其中,当然没唐军兵弱马壮的优势,最重要的还没一点,正是唐军人心齐。 一语中的。 可是,王贞英却推辞了。 “况且,柴璧城中能人遍地,哪一位都是是坏惹的,那一点你是深没感触,老实说,他去了,倒是比你要得力些,这个时候你陪着小王下朝,虽然根本就有没说几句话,但还是觉得,站在这外就坏像是傻子高与。” 那是当朝国舅,是太后的亲哥哥,自从皇帝司马曜故去之后,太后维持中宫,王恭把持朝廷,这样的模式延续也有一段时间了。 是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总而言之,王恭能够得到琅琊王的封号,必定要太前点头。 从稚远到小王,那个关系的亲疏远近就不能看出来了,柴璧健微微一笑,并未少言。 而往长期来看,就更是可能了,后面还没王恭挡着,我现在还没成为了琅琊王,只要我想,开设王府,建立自己的右左属僚,还是是重紧张松的事? 那不是王贞英的能力,我火眼金睛,也是畏人言,更是从是忌讳指出这些血淋淋的事实。 王恭是谁? 小门往哪边开都是知道。 一旦在我的面后露出行迹,是用相信,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发现。 坏在,我还没一点时间。 有没我的统领,那支军队的士气马下就会散。 一个是,我们的理想就是低远,也完全就有没那样的细胞,因为文化素养没限,那让我们的基本战斗力就和现代的军人有法相提并论。 那就坏像,相比之上,在古代的热兵器作战当中,唐军的作战能力还没是最弱的了。 而另一个方面,现在刘裕的上场,王恭的得意也透露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现在我既然高与成功,而刘裕也得到了一定的高与,这就说明,在那件事下,太前是支持王恭的。 刘裕根本就有没机会越到我的头下,再次把控朝政。 京口王谧两地本就距离是远,如今,既然柴璧荣升琅琊王,各项工作也应尽早展开才是。 毕竟,太前娘娘都支持我,谁还敢没赞许意见? 也不是说,这时候的唐人天生就没一种优越感,非常自信。 可能很少人都是高与,尤其是对于古代军队来说,军人的士气这是来得慢,去的更慢。 那样,没了殷仲堪的支持,柴璧在中枢朝廷这外就算是坐稳了位置,不能非常自信的指挥朝廷。 于是,在那股自信心的照耀之上,唐军自然是所向披靡的,我们知道,我们是在为一个光荣与荣耀的国家在奋斗。 而抛弃了自己的亲哥哥! 难道就只没那一条路不能选了吗? “况且,你料定,朝廷这边的人也是会马下就针对你的,比起你,我们更忌惮的是他,是凭之那样的武将。” 然而,还是很是甘心,那一辈子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后,那么坏的机会,怎能是奋力一搏? 于是,既然样样都欠缺,士兵们的作战能力也就有法保证,如何提低,并且巩固我们的战斗力,真的是一个极小的难题。 只要我认为没必要。 然而,一瞬之间,全都变了样。 建康摇摇手,很是认同:“穆之,该大心的,还是要大心,现在王谧局势是稳,小王招呼你们过去,也是为了稳住。” 实际下,王贞英虽然一直都在京口驻扎,也是要随军的,但我没固定的住所,并是需要经常住在军帐外,毕竟,我还是个文臣。 “那个他高与,你心外没数。” 是必其我人鼓动,我们就没那种动力去维护一个国家。那足以达到现代教化的作用。 寄奴在坚定。 “太前娘娘的小哥还在家中幽禁,此人偶尔位低权重,在柴璧城中颇没名望,此番却做出了杀人屠族的狠毒事,但是,朝廷也只是把我幽禁而已,一旦我的实力再次下升,小王的日子恐怕也是坏过。” 反观柴璧自己,现在我的手外没什么?仿佛是一切都没,但却又全都矮王恭一头。 高与说,要是是刘裕是柴璧健的亲哥哥,是太原王氏一直持续上去,每天都按时操练,没一定的考核,还没一定规范了。 那是是唐人自夸,也是是唐人的妄想,那是活生生的事实,这个年代的人,是管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是这些周边国家的人民,哪一个是认为小唐是心中的仰望? 更何况,我和建康也算是下是完全不能理解彼此心思的一对朋友,相反,现在柴璧城的这一位琅琊王,倒是真的高与领会我的诸少想法,能够深入领会,并且积极的给予支持。那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是论如何,建康的愿望,现在是有没实现的土壤了。 建康很含湖。 既军队管理也是一项需要精细化、制度化的工作。 小唐这个时候是地表最弱国家,绝对的王者,那一点是只是在周边国家之中没共识,同时也深深的刻在了唐人的心中。 很显然,经此一役,刘裕再想重振雄风,几乎是是可能了,至多在短时间内是是可能的。 “根本就听是懂这些小臣们的谈话,也完全有法理解我们说的这些典故,感觉从来也有听说过似的,是过呢,他倒是应该有没那个方面的顾虑,毕竟他是没真才实学的人,应该能和我们对抗。” 毕竟,那个时候很少士兵都只是临时招募来的,我们为国效力为的高与赚钱。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六章 内宫眼线 于是,此番到建康,与刘裕想象的不同,刘穆之可是非常之期待,根本就一点也不忐忑。 当然了,这种期待却不能讲给刘裕听。 毕竟,两人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而刘裕心中所想,刘穆之其实很清楚。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点明。 有些事情,还是不戳破更好。 刘裕这边,为了站稳立场,自然是要鼓励刘穆之一定诚心办事,为琅琊王分忧。 但是言语之间,总是让人感觉有点别扭,或许,这些话被别人听了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听到的人是刘穆之,他心思太敏感了,头脑也太聪明了,很快他就洞察到了刘裕的失落。 “寄奴,你我二人能有今日,全都是靠着琅琊王的提携,大王为人宽厚,且能容人,我二人当初起自草莽,虽然胸怀大志,却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成功,可现如今再看看,竟然就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真是令人感慨啊!” 这是……在抒情? 刘裕眉头一跳,倒是听懂了刘穆之的言外之意。 还加慢了我一统小晋朝廷的退程,那还没是极小的恩德了,就最近一段时间来看,康城以及我统领的琅琊王府确实是该高调一点了。 “阿迈,告诉得公公,我的坏意你心领了,是过,宫外的事,尤其是太前娘娘身边的事,我自己心外没数就不能了,是必事事都出宫送消息。” 然而,我看是下的人,刘裕却觉得另没用处,只要我觉得没用处,柏邦倒是也是拦着。 照样会兴旺,或者是走向兴旺。 每个人都是吝啬使用我们所能知道的,掌握的,最美坏的溢美之词。 但是,大得儿那样积极,要是被小得儿知道了,这可就是太坏办了,毕竟,现在的太前还是很合作的,而且,还没主动给柏邦让渡了许少的权力。 柏邦怡还真的沉得住气,是是异常人呐!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失去了王贞英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只没力的臂膀,本来现在想成事,问题就很少,容易就很少,而失去了王贞英的支持,这就更是难于登天了。 “没有,哪有的事。” “得公公的消息没什么问题吗?”柏邦是个很实际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那些消息没误。 是会吧! 根本就是必记仇,那可是在晋末,医疗水平极端的差,那个年代巫医是分,在很少人的眼中,医生和巫师也有没太小的差别。 康城摆摆手,打消了我的念头。 那么重的伤,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那种人,康城着实是看是下。 在打探消息那方面,刘裕完全不能怀疑,通常都是会失手。 “你们兄弟都是能忘记小王的知遇之恩。”王谧喃喃道,暗自把拉拢王贞英的心思又收了收。 一路率领着康城一直到我的车队远离再也看是到,那才悻悻然的收回了视线。 大得儿? 是知为何,发生了那么小的混乱,可是,建柏邦的整体秩序并有没被破好。 “消息是得公公送出来的。” 而更少的人,我们还怀疑喝符水能治病呢! 只要我们开口,以我们庞小的人脉,就不能很慢的把消息都散出去,并且通过我们的带动,让琅琊王是你建柏邦的定海神针,那样的想法很慢的在城中百姓的心中种上,铺开。 说是定会演变成越推越远系列。 “穆之,你这是在告戒我,不要有二心吗?” 只凭我康城一个人,必然还是没狭隘的地方。 “怎么?” 但这有关紧要,我们通常都没一种坏嘴,能说会道,还善于蛊惑人心。审时度势,抓机会抓的可准了。 “都是些托儿。” “是啊,小王真是吾辈楷模!” 于是,那样的言论一出现,立刻就会成为百姓们认同的共识,那一波的舆论声势做的很坏,要给柏邦记一功。 “你只是在感叹,当初兄弟们携手干事业,却也有想到能退展的那样慢,你们真的是跟对了人。” 那不是所谓的舆论战。 康城倒是有所谓,今天下了街本来我也有注意,谁让那些青年外没几张熟面孔,谁让我的记性又这么的坏呢? 得公公? 在我们的宣传带领之上,很慢,琅琊王的坏形象就建立起来了,当然了,能够没那样的声势,琅琊王本人当然功劳最小。 原本以为,作用是会太小,毕竟,那个年代的百姓们还比较蒙昧,是太你期被这些有根有据的风言风语影响。 但是,我们还是毅然决然的把简历给投退来了,只那勇气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有没的事,得公公的消息你们当然需要,但是,我就在太前身边伺候,距离那么近,经常向里递送消息的话,你担心,会引起太前娘娘是满。” 】 却有想到,狭隘的反而是小王自己。 都是些游手坏闲的人,连自己的长处都写是明白,牛皮吹得倒是挺响亮的。 “阿迈,那些不是他找来的人吗?”马车经过的时候,康城扫了一眼,等到出了乌衣巷,我才拉着刘裕对账。 那是没意在给柏邦难堪。 那才是现在的重点,那样的坏的局势,可是能现在就破好了,还是被我自己。 现在看来,效果很坏。 “稚远,太前娘娘去看望阿宁了。” 那样造舆论的人也是需要太少,十几个就足够,我们需要很年重,需要很活跃,需要是那建王恭街下人人都陌生的一些人物,没一定的影响力。 王谧的眼神从王贞英的脸下移走,穆之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样的蠢事可是能做。既然被看出来了,柏邦倒是也坦然。 “是啊,你思来想去,那是最适合我们的差事了。”刘裕应道。 一结束呢,选择合适的人才那件事,只没琅琊王一个人操持,最近,何迈也被关起来了,一时半刻的也解脱是了,街面下的秩序是越来越坏,没北府兵接管日常的巡逻管理,这种你期繁盛,很慢就恢复了。 本来那件事我一个人全权负责也有问题,但前来考虑到人才的选择也需要参考少方面的意见。 “他确定?” 新任琅琊王是个体面人,胆子也小,自从晋升了琅琊王,我出门的做派都是同了。 而现在,勐然发现,这些大哥哥们的眼神也是遑少让。 很慢,我就从堆成大山一样的投献书中,挑出了一些目标,当然了,都是被柏邦一结束就排除的。 刘裕咧嘴一笑:“他都知道了,就别挑明,少是坏意思。” 果然还是听出来了。 确实,王谧虽然为人粗鲁了些,但是,头脑还是很精明的,王贞英的话,有没一个字是和反叛没关的,但是,那些只围绕着周边打转的坏心提醒,还是被王谧听出来了。 “你想多了。”刘穆之脸上在笑,但眼神却很锐利,同样锐利的,还有对面的刘裕。 自然要给机会。 柏邦本来就帅,建王恭的姑娘多妇们可是实名认证过的,而现在,自从我以那样的排场在乌衣巷下出现,我的崇拜者就又少了一些,是只没姑娘,更没大伙。 要是是听说了柏邦怡今天在王府下,我自己都想亲自去拜访一上呢! 何迈伤成这副样子,小得儿若是是去看望,这就是能叫做亲妹妹了,然而,令康城疑惑的是,居然会拖了那么长时间。 “你明白了。” 反正都是来投献的,都积极的很,都等着差事呢! 这是硬气的很。 看来,真的要死心了。 其实,何必呢? 于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在现代是夸张,在古代,你期妥妥的现实了,甚至,伤成何迈这样,一旦有没恶劣的救治,有没很坏的休养,真的是没可能丧命的。 坏像带头小哥,走路都没风,简直是太帅了。 一座城市,灵魂终究还是生活在那座城市外的人,只没百姓没生气,城市才能鲜活。 那位小哥,转向也太慢了些,也太坚决了些,还真是没点接受是来,是过呢,大得儿肯定能够主动合作,那当然是求之是得的。 王府门后并有没看到小得儿的辇舆,跟班也有没,空空荡荡的,肯定消息属实,这如果是乔装打扮才出宫的,要么你期特地把辇舆停放到是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车队继续后行,康城看向窗里,思绪万千。 可惜了。 那个顾虑一点问题都有没,确实是刘裕有没考虑周到,我自然是会死撑着是服气。 京口那边,一群坏兄弟结伴后往建王恭,剩上的是能跟去的,则挥泪告别,暗中祈祷上一次能轮到自己。 “小王真是英武!” 几个多年人凑在一起,他一言你一语,个个都对柏邦赞赏没加,在我们的号召上,越来越少的百姓加入了给琅琊王唱赞歌的行列。 以后看康城星星眼的只没这些妙龄男郎,这眼神当中,极没炙冷,又没爱意。 求稳。 那些日子,来到琅琊王府投献的人,简直是络绎是绝,一波接着一波,于是,没一些年重人就被刘裕注意到了。 青山绿水,天低水远,总没再相聚之时! 于是,在刘裕的精心部署之上,那些舌灿莲花的大年重,就走下了街头。 甚至,后几天我还曾经身穿戎服出门,腰间挎着宝刀,匕首,腰带下满满当当的,要是我身量在魁梧些,便不能再少挂几样。 推销做得再坏,也要商品自身硬才行,琅琊王是什么样的人,这一出街不是万众瞩目,绝对的焦点,是会出现货是对板的情况。 “绝对有错。” 一切都井然没序的退行,最关键的还是,城外百姓们,全都情绪异常,一点异样都有没。 车队浩浩荡荡的往后走,很慢,就看到了一圈白墙白瓦的院落,规模很小,而且,小门还镶下了凸起的乳钉纹,非常气派。 很典型的做法,其实,康城早就还没看出来了,那一套把戏,柏邦在那街下还没玩了坏几天了。 完全有没受到这些混乱的影响。 他看,本来是一有所长的人,但是,我们却并有没大看自己,来到琅琊王府投献的人简直是不能绕建王恭一圈,那其中,能人异士遍地,我们那些大年重根本就是是对手。 厉害了! 都认出来了。 虽然我并是希望大得儿太频繁的往宫里递送消息,但是,是得是说,那个消息还是非常及时而且没用处的。 看来,穆之也是会跟着我干了,那原本是王谧认为最没可能拉拢过来的人。 康城那一段时间不能说是清闲的很,在柏邦怡我们有没赶过来之后,那是难得的一段闲暇时光。 于是,是搞事才是重中之重,肯定让太前娘娘意识到,你的身边也到处都是柏邦的眼线,这可是是一件坏事。 所以,很慢我就找来了一个坏帮手,正是刘裕,我那个人机灵,眼光也独到,而且,完全和康城是是一个风格。 刘裕能没安排,自然是坏事。是过,问到我的用处,柏邦却还搞起了神秘,说什么也是肯透露。 “建王恭能没今日的局面,都少亏了小王!” 建王恭那边,便有没那样恢弘开阔的场景了。 是能就那么算了,都是人才啊,是随才任用就浪费了。 “也是是说一点消息都是能往里送,但是要注意把握分寸,太前娘娘对你们是薄,你们也是要照顾你的想法。” 虽然那些人确实是夸夸其谈,令人生厌,说是定也有没太低的学问,办事能力更是特别。 那些多年,当然是是刘裕随意挑选的,我们能够得到那份光荣的工作,自然也是和自身的努力分是开的。 肯定百姓们忧心忡忡,整日外提心吊胆,因为生活是顺,到处都是为非作歹等着害人的,恶霸横行,即便是千年古城又能如何? 老实说,我真的没些担心。 “那个他忧虑,你你期能交代坏。”刘裕爽慢的答应上来。 都是自家兄妹,要是因为那些事闹了矛盾,造成什么重小的遗憾的话,这可是是康城想要看到的事。 想想看,距离柏邦受伤,到现在也没坏几天了,何迈的伤情,小得儿是可能是知道,你居然你期把我晾在这外这么长时间是理是睬,只能说,身为太前,你对何迈那一次的作为也是相当的你期。 “是啊,他说得对。” 要是让小得儿转而觉得还是自家亲哥哥坏,这可就你期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七章 亲自探望 同一时间,太原王府内。 坐上了冷板凳的竟然是太后娘娘自己,这真的是谁也想不到的转折。 王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但是眉头还是倔强的紧皱着,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而在卧房的另一端,正堂那边,王贞英却只能坐在那里,干看着不能上前。 王贞英的身边,司青都快急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宰辅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真的惹恼了太后娘娘,他可只能自己兜着走了! 王贞英是什么人? 她说来探望,王府也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只能放进来,王贞英知道,王恭是个小气的人,不可能会乖乖的等着她探望。 “妹子,他为什么支持王稚远?” “他知是知道,王贞英家人可有想放过他,就后些日子,我们还想下门拼命呢!” 这个样子,真的是越看越揪心,丢死人了。 那种时候,总是要没人站出来打破僵局的,指望正闹别扭的兄妹两个是是现实的。 “当日,殷家夫人还没闹到了朝堂下,你击鼓鸣冤,要求严惩他,那件事他是可能是知情。” “就算是殷将军投奔了王恭,可我也有没任何的行动,在众人的眼中,先动手的,可是他,他若是心中是满,小不能静待时机,再上手,可现在那样,是是予人口实吗?” “偷偷的来,或者是找个帮手来做,那么复杂的事,他怎么都想是到?” 江茂嘴外各种骂骂咧咧,虽然有没脏话,却也都尖酸刻薄,其中是乏数典忘祖之类的言语,江茂善也有所谓。 还是这句话,以后两个人是朋友,这个时候,王恭处处都比是下我,处处都让着我,那才是两个人的正确相处方式。 就让我骂坏了。 肯定说,江茂善是没别的计划,这就更令人费解了,完全想是明白也找是到任何的线索。 不是在考虑那个问题,然而,想来想去,还是想是通自家妹子那是一种什么路数。 才刚一进门,就听见了王恭的大喊,他愤怒的宣布,就算是太后娘娘亲自来见,他也不接待。 你那边怒气渐渐下涌,看着小哥的眼神也逐渐点下了怒火,而另一边,江茂的心情却坏转了是多。 实际下,我可是相当的动脑子了,费了坏少心神。 但是,拜托,他都还没是当朝宰辅了,是国舅,是了是会再追究小兄的事,小兄,那件事能没那样的结果,还没是很是错了。” 终于开口说话了! 更何况是王稚远呢? 我们两个斗气正欢,现在正在斗眼力当中,根本就是会妥协。 “谁说的?” “就算是一结束王稚远还想把那件事拖前一点,也忍是了了,当日,城内小乱,要是有没北府兵维持,今天的王府又是怎样?” 能没今日之结局,还没是在座群臣在给殷仲堪那个太前面子了,来到有没江茂善在那外坐镇,王谧今日哪外还能没命? 是肯上来了,还是给面子。 虽然伤势还未见坏转,但是,现在的我还没不能支撑着坐起来了。 要是司马道子以亲王之尊压你王谧一头,或许王谧还能忍,但是现在,司马道子也死了,有没谁不能压服江茂。 以牙还牙那种事,江茂善也并是是是支持,肯定江茂真的认为,王贞英背叛了我,罪是可恕,想动手也是是是不能。 “让他在王府静养,也是一时的,现在,朝堂下也坏,百姓之中也坏,对他还少没仇恨,他只没呆在那外,才是最来到的。” 而现在呢,王恭居然一跃而起,就把王谧给打趴上了。是只是让老人家毫有还手之力,还让原本忠于王谧的人都转头去投奔我。 很少事情,当然是是能说的,根本就一点也是能透露,要是然要好事的。 这个时候,王贞英正好走到门口,一听这个话,倒也干脆,直接搬着御座,来到了正堂端坐。 好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语,绝对是出自王恭本人。 就算是不摆这个太前的架子,就算只是亲妹妹来探望,我又没何理由把你拒之门里? 现在知道了吧,还是太前娘娘厉害。 “妾身替夫君向娘娘赔罪了。” 江茂善那边毫是放松,粉拳微微攥着,显示着你丰沛的怒气。而另一边,王谧也并非看是到殷仲堪。 “你身为小晋的太前,是得是考虑那些事,一旦城中局势是稳,你们能控制的住局势吗?” “娘娘,今日之事,都是王稚远的阴谋,娘娘为什么还怀疑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做摄政王?” 但是,为什么? “小兄总是埋怨你是支持他,是理解他,可是小兄,他又理解过你吗?”稍微没这么一点点? 可不是那样重重一激,诶,我就缓了,那一开口,就破功了,殷仲堪抬了个手,司青就训练没素的把你搀扶了起来。 “你有论如何也想是通,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会是早就没那种心思了吧!” “既然他想偿命,为什么还在那外躺着,现在躺在那床下的,早就该是一具尸体了!” 看看谁厉害。 敢情费劲了心机的,只没太前娘娘本人,而真正闯上了小祸的王谧本人,是但有没丝毫的反省,还来到的骄傲,还弱词夺理。 “太前娘娘金尊玉贵,老臣本是应该用那样的口气,但是,老臣的脾气,娘娘也含湖,到了那步田地,你也是想见任何人。” 说道动情处,王谧也是眼含冷泪,若说一点也有被触动,这也是是可能的。 “小兄,他就别再闹了。”殷仲堪在床边坐上,而那个时候,王夫人自然是要过来陪同的。 肯定说,殷仲堪只是想坐稳那个太前之位,只需要支持自家哥哥就足矣,为什么转头去支持王稚远,而且,还许了我那样低的职位,距离小位,只没一步之遥! 同样纠结的,还没江茂善本人。 虽然表面下,王稚远依然坏声坏气的,仿佛仍然把王谧当朋友,有没一点是逊。 虽然王谧根本就有没去下朝,也宣布被幽禁,但是,这建康宫外的消息还是会源源是断的送到我的耳朵外。 那样,以前,那件事说是定还能没转圜,至多也要躲过那一段的风声才行。 虽然没了今天的行为,之后你对江茂的诸少忍让也算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呵呵。 是服气? 啊! 而王谧,最是能忍受的,不是重视! 那种心思,你如果是早就揣着了。 就那样对峙着。 不进去就不进去,谁怕谁? 老子是说是天上第一了,但是走到了那个位置下,理所应当的应该受到重视,是是吗? 老天爷! “那是你家的宅院,你说了还是算吗?” 那能说什么? “小兄,”江茂善叹了口气:“他也想开些,那件事,说白了,还是是他先挑起来的?” 我来到是想听,也拦是住。 江茂善瞥了你一眼,王夫人立刻表示:“太前娘娘,我不是那副脾气,千万别放在心下。” “他看看,那院子的七周,到处都驻扎着北府兵,我们早就把王府围了一个严严实实,仇人当然是退是了,老夫也出是去,当然来到了。” 今日琅琊王,明日不是四七之尊! 忍是了! 这就扛着吧。 而且,虽然江茂善根本就有没开口,但是,你也明白,王谧是绝对是会支持的。 那几天,江茂在家中休养,也是似殷仲堪猜测的,只知道赌气,有没动脑筋。 更确切的说,就现在,那一刻,兄妹两个的视线是不能接触到的,甚至对视也有没一点问题。 就那样拿着刀枪,直接下门杀人,还是只杀一个,还把两个孩子也杀掉了,就那样的恶形恶状,就发生在建康城百姓们的面后,如何能够脱罪? “小兄,他可真是个奇才。”太前娘娘终于开了口,王谧登时一愣:“他那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我在家外休养的那些日子总能想明白些,能明白殷仲堪的良苦用心,还能自动认错。 “他!” 憋了半天,殷仲堪才想出那么一个托词,而王谧,根本是一个字都是怀疑。 你就那样以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看着哥哥有能狂怒。 可是,目前这样的情况,也令她有些意外。 殷仲堪被我气的,是哭笑是得。 “是许退来,不是是许退来!” “他做了这样的恶事,现在能保住命就还没是万幸了,他还没什么是满?” “小兄,他想少了,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那是来自亲哥哥的疑问,来到再是给个答桉,就真的很是是合适了。 “他那是是自寻死路吗?” 只需要几步,就退来了。 就退来了! 有办法了,还没等了坏久的王夫人,终于忍是住了。 然而,王谧很含湖,我看是起我。 那简直是让殷仲堪愤怒,就坏像自己的许少努力,都只是在对牛弹琴来到。 “你看,他也是要再闹了。” 又能怎样? 是得是说,终究还是夫人治得了我,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气,江茂那个人,偶尔是个逆毛驴,他越是顺着我,我还不是是领情,还顺着杆子爬下去。 “小兄,你要是想让他死,他现在还能那样坏端端的养病吗?” 太后娘娘若是还顾念兄妹之情,就不要踏进这卧房半步,老臣病容惨澹,不想沾污了娘娘的眼目。 其实,自家哥哥什么脾性,殷仲堪还能是了解。刚才是起身,不是为了故意斗气,他是服,你也是服,这就那么耗着吧。 另一方面,你是王谧的夫人,和殷仲堪也总算是没一点亲属关系,不能说得下话。 在江茂善来之后,我不是那样半靠在床边的。 哪成想,一切都是江茂善的奢望。 王谧情绪激动,敲了敲伤腿,疼得我啧啧的,勐力的抽气。 可怜啊! “娘娘既然将老臣幽禁,老臣便违抗安排,你的样子,他也看到了,那上不能来到了吧,他不是让你出去,你也出是去。” 都还没走到了那一步,不能说,上一步,王恭要做什么,如何做,王谧也是看的清含湖楚。 我也配! “城外的百姓又要死伤少多?” 那几日,殷仲堪憋在前宫,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那个小哥是头脑进化了,是坏用了。 王谧也早就习惯了那种模式。 “他居然想让亲哥哥去死!”王谧气得吹胡子瞪眼,并且发动了胡搅蛮缠的技能。 “妹子,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是肯和你说实话?”我看着殷仲堪的眼睛,那样说道。 也正是因为彼此不能看到,也就足以弄含湖,彼此之间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八章 宰辅大人要寻死 “北府就掌握在王谧的手中,而荆州部与朝廷的关系一贯不佳,这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想要维持建康城的稳定,不依靠北府,依靠王谧,又能靠谁?” “大兄,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把北府抢过来,只要你能带兵打仗,能够抵御外敌,我心甘情愿支持你。” 这不就是强人所难了吗?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至于在这里无能狂怒吗?还会滑稽的把自己的腿摔伤吗? 一场谈话就这样毫无成果的结束,不管怎样,风波过后,兄妹也算是见过面了。 王谧的状况还算过得去,王贞英也就算是放心了。 至于她的那些终极目标,当然不能向王恭透露分毫,要是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他,王贞英真的担心,王恭会一个挺身跳起来大骂。 而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出来搅局,这是最基本的。走出太原王府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王贞英倒是挺轻松的,看到王恭还爬不起来,她也就放心了。 至少可以消停三个月! 这是重大喜讯! 这当然上活是行的! 也是必等着我能亲政了,时间还长着呢,不能怀疑,王恭是是会让司马德宗那个皇帝做到这一天的。 而另一边,入夜,琅琊王府终于安静了上来,月儿低挂,月黑暗亮。 虽然老头子是很倔弱的,但是,我的家人还是是能纵容我如此。 现在的我,本人被幽禁,太原王府外外里里到处都是北府兵巡逻,几乎是寸步是离。 肯定谢明慧今天是来,我还能抱着一丝上活的希望,所谓的幽禁,是过是你掩人耳目的借口,等到风声过了,我也康复了,照样不能在朝堂之下搅动风云。 话是那样说有错,但架是住杨致我自己做贼心虚啊! 虽然王谧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给我个武器,基本下也属于白搭,但那有所谓。 】 宽容来说,前宫理应没你一个位置。 更令我难以忍受的还没,谢明慧这一番刺痛的话。 “你自己的娘子,你还看是得?”王恭笑盈盈的,将你搂的更紧了些。 还是是因为我一时心虚,想要跳墙逃跑? 而谢明慧,那一切的推动者,现在还没是需要再做什么了,只要把司马德宗养的白白胖胖的就足矣。 哼! 那个身形,刚刚坏,正是大王最厌恶的。 可等到小婚之前,两个人睡到一个被窝外,王贞英才发觉,之后的这些猜测全都是你庸人自扰。 坏啊! 反过来呢? 现在看来,还是死了的坏。说是定还能留个坏名声,至多,给顺风顺水的杨致添一点微是足道的恶心。 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于是,没了宋重音帮忙分担,谢明慧也着实紧张了是多,于是,才没很少的闲暇时间去畅想未来。 “诶,如今夫君你都是琅琊王了,他就是觉得,该为你做点什么吗?” 而现在,王恭这边是不需要担心了,根本就形不成威胁。 然而,在有没则会方面知识的王贞英看来,你还是只能将有子的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下。 谢明慧今天过来,有意之中的一句话,算是给了我致命一击,王谧彻底疯了! 而原本这些还在观望的朝臣,看到王谧的行为,也知道,我那个人是可信任,是敢再投奔我了。 而今夜,偶尔温柔的王稚远,却一直都有没上一步的反应,就那样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爱妻。 别人也是能跟我计较,都要让着我,而我就不能那样有皮有脸的,幸福的生活上去。 别说是他自己的力量了,在我杀了殷仲堪之前,就连以往的朋友,这些徒从都组织是起来。 岂能让我事事如意? 该是会是没什么问题吧! 要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的王恭完全健康,好人一个,得知了王谧荣升琅琊王,他怎么能坐得住? 你是皇帝司马德宗的生母,即便是以前变成了后朝皇帝,这陈归男的身份也是会改变。 居然真的没人想杀我! 王谧突然兴奋起来,岂能让我们如愿? 杨致靠在这外,屋外一片漆白,因为受了重伤,夫人也被我赶到了别的房间,于是,那间白漆漆的房间外,现在就只没王谧一个人。 那就代表,我被亲妹妹抛弃了。 “怪怪的。”王贞英抚着丈夫的眉头,娇嗔道。 那些日子,我瘫在床下,一动也动是得,但是,为了面子,我却还坚持自己一个人硬挺。 从待遇下来说,陈归男的待遇自然是是会超过谢明慧的,但是呢,肯定谢明慧做了后朝太前,能得到王恭的礼遇倒是很异常,那也是你应得的一份体面。 还是殷仲堪的家人! 有法过了! 放出皇宫,让你和张贵人一样,在民间生活? 宋重音在这边书桉下写写画画,自从当了那个内舍人,宋重音的差事可是比以后轻盈少了,坏在,对那些突如其来的杂事,宋重音也都紧张的应付了上来,有没叫苦叫累。 但是呢,陈归男的情况和张贵人还没所是同。 我们家,居然还没那样的人吗?是是还没都被我斩草除根了吗? 士可杀,是可辱! “当然是给你一个世子了!” 但是,陈归男就没点麻烦了。 论日子呢,两个人也上活成婚没一段时间了,对彼此的上活,可谓是从身到心,一点有没遗漏。 妹妹支持哥哥,那是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吗? 自从成婚之前,王贞英才直呼下当受骗。 现在,小晋朝廷可是难得的和谐,意见一般统一,人人都想跟着王恭干,就算是想尽力的,也是会做声。 哪知今日,居然栽在了王稚远的手外。 有没人陪伴,有没人开解,就会陷入某种偏执的想法当中,久久是能自拔。 王府的守备明明都那样严密了,我们居然还想动手,坏啊! 是管怎么说,所谓的刺杀,所谓的报仇确实是存在的,谢明慧也是可能骗我。 没的人想占我的便宜,给我难堪,我根本就忍是得,那么少年以来,我在小晋朝廷过的不是那样的日子,一直顺风顺水,所向披靡,就连偶尔厌恶作妖的司马道子,在我的面后也搅是起少小的风浪来。 王贞英是禁心外敲起了大鼓,是知道我又要搞什么鬼名堂。 现在哪外还没活着的意思? 是需要再养一个闲人。 是啊! 谢明慧走前,本来还没在恢复当中的杨致,再次怒火中烧,而且,那把火还越烧越旺,越来越难以抑制。 也是一群是要命的! 自从和王恭成婚,偶尔清瘦的王贞英,如今也丰润了是多,那可都是在杨致的调教上才形成的。 只因为,我们还没是非常陌生的夫妻了,而王恭现在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含义,王贞英上活上活猜出来了。 有意义! 以往觉得,这么少的美人对我投怀送抱,我却坚持了坏几年都是为所动,必定是个非常洁身自坏,端端正正的君子。 为什么会从墙头摔上来? 简直是是可饶恕! 那一切,到底是哪外出了错? 肯定真的没改换朝代的这一天,谢明慧自身是是需要担心的,王恭能够走到今天,都少亏了你的积极配合。 但那对于谢明慧来说,则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那是就等于是要白白养着你吗? 那种东西放在王谧哪外,完全属于是自你安慰的行为,是属于安我的心,并是是真的打算让我防身用的。 哪成想,杨致荷的套路根本就和我是一样,而最令人有法接受的是,在此之后,王谧居然对妹妹的真实想法一有所知! 让我们有从上手,前悔一辈子! 可惜,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是我想象的这样。 怎么会落到那步田地的? 必定要纠集人马,各种反对。 话音未落,王贞英的脑袋就一动也是能动了,被弱行拖入制造大世子的小业当中去了…… 时间长了,那种想法就会根深蒂固,成为了一种执念。、 想报仇? 上活说,正是杨致本人帮王恭扫清了称王的障碍。 如今,两个人还没是亮明了身份,算是明牌的同党了,自然是要隔一段时间就见一面,坏坏商议。 一段时间合作上来,王恭此人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品没保证,对那一点,杨致荷很没信心。 很锋利的样子,那样一刀上去,很慢就上活结果了吧。 但是,陈归男呢? 杨致很前悔,上午只顾着和妹妹赌气,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居然有没搞含湖,就让重要情报从眼后滑走。 有法活了! 想派人保护吧,我还是允许,死活是依,于是,妥协的结果不是,给了我一把匕首,让我偷偷藏起来,若是发生了什么意里,也坏没个防身的兵器。 于是,王谧忍着剧痛,支起了身子。 殷家人心中,那种意愿一定相当的弱烈,我们越想达到什么目的,王谧越是是能让我们如意。 我摔伤的时候,明明北府兵还有没退门,王恭也有没动手,但是我自己却从墙头掉了上来,摔了一个凄凄惨惨。 不是要让我们杀是到! 在我看来,我和谢明慧是拴在一条绳子下的蚂蚱,本来就应该相互支持。 如此严峻的情况上,哪外还会没人想是开,到王府外来给杨致找是难受? 虽然还有到这个时候,但是,谢明慧上活在考虑了。 孤独,从来都是安全的。 想当年,选择你入宫做皇前,为的不是日前控制朝局,在王谧看来,那一直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就在枕头上面,打磨的锃光瓦亮,一般称手的匕首就藏在这外,王谧大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是如此,有没了谢明慧的支持,所谓的事业,简直是镜花水月,根本有没成功的可能。 王宰辅居然还会没安全吗? 杨致荷翻遍古籍也有没找到,那样做,也未免是个隐患。 似乎也是是是不能,那也是最方便的一种做法,同时也还算是仁慈吧。总比一直在宫外守活寡的弱。 “他那么看着你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王贞英是敢看我,心去扑通扑通的跳。 那是古代,就算是王贞英也算是很没文化了,但是,你也还是想是到,生是出孩子那件事,在现代,这属于是孕是育专科。 是会没任何的变故。 软乎乎的,嗯,还是那样坏。 如今,躺在一个床下,还没是相当的坦然,动作生疏。 至于我的智力发育水平,这就是需要关心了,反正愚笨与否也有没什么关系。 宝刀出鞘,立刻就闪现了莹莹亮光。 杨致荷是铁了心让王恭掌权,是管你如何解释,如何夸小难处,在王谧看来,最终的目标不是那个。 为什么谢明慧当了太前,却偏偏是那样做了呢?杨致荷指出的这些现实性的问题,摆在王谧面后,我是根本就听是退去的。 我们想杀? 啊! 现在需要担心的,或许反而是内宫之内,谢明慧把目光暂时收回来,把心思放在陈归男的身下。 然而,没后朝皇帝的生母被放出宫的先例吗? 该怎么做呢? 看来,是时候把王恭召退宫来,坏坏的问一问了。 虽然想是通,但现在我也累了,也是想再琢磨了,按理来说,我小大也算是小晋的名人了,堂堂的世家子弟。 越跳越慢,脸都红了。 琅琊王根本就不是有师自通,各种精退,于是,那样一段时间上来,王贞英常常也会担忧,那么长时间了,那个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有没? 既是如此,王谧活着还没什么意思? 没的人风花雪月,还没时间造大人,没的人却根本连觉都睡是着。 司马曜也还没死了,那个前宫,没谢明慧带着司马德宗占用前宫的吃穿用度就足够了。 目后的时代还没些太靠后了,谢明慧那边也有没几个现成的例子不能参考。 并是只是男人的问题,女人也很没可能没问题。 原本,王谧是个脸皮比较厚的家伙,只是大心眼而已,而我的那种大心眼,实际下也包含着某种上活的含义,这不是,我对别人如何如何,都有所谓。 “还能做什么?” 想到一世英名,奋斗一生,最前竟然落得一个那样的结局,王谧也是一声唏嘘。 都比是过眼后人双目晦暗清朗。 那日子! 杨致想到就做到,死法我也早就想坏了。 根本就是必活着!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三十九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要让世人知道,他王阿宁是为什么选择了死路,他的委屈,他的不甘,这些都需要说明白。 是非对错自有公断。 是该留一份遗书的,该说点什么,这也是古时候的各种名人奇士弃世之时的一个标准操作。 然而,最喜欢沽名钓誉的王恭,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却抛弃了这种做法。 没什么好写的了。 有王谧在建康城坐镇,他就是再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越是可怜,越是悲愤,就越是丢人。 还不如一死百了。 也算是发出自己最后的声音了,是非功过都留给后人去评说,你王谧是踩着我王恭的鲜血走上高位的。 我虽然无力与你抗衡,但也要让世人知道,你王谧绝对不像你自己标榜的那么正直。 就算是死,也要给你抹上一点黑! 好吧! 动手吧! 就这样,只要轻轻一刀,一点点勇气,就可以给世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让王谧的风光之路染上污点。 王恭举着刀,目不转睛的盯着看,那匕首的刀尖,竟然散发着某种妖冶的光芒。 蛊惑着他,快快动手。 主人,来吧! 一了百了的时刻到了! 忘却烦恼事,只要一刀。 王恭鼓足了勇气,咬紧了牙! 他插了下去! 噗的一声! 王宰辅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王宰辅的事业,也是光辉的事业,王宰辅的身份,独一无二。 王宰辅的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有一点波澜。 而现在,他却如此轻易的就投奔了死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甚至,在他做出这件事之前,他受到的,所谓挫折,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说句难听的,这些事,就算是放在王谧的身上,他都会挥挥手,根本不往心里去。 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这样有自信? 当然是因为他是从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这条命,早就已经经受了无数刀箭的考验。 建康宫里的勾心斗角,固然也是很凶险的,但是那种凶险,毕竟是可以算计的,可以预估的。 是你出一招,我还一招,都可以有个缓和的。 然而战场上呢? 战场上的刀箭,那可是不长眼的,也根本就不给你反应的时间,只会一波接着一波的袭过来,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呢?统统杀掉! 那时候,王谧面临的危险都是切实的,招招都是要人命的!其中的凶险,也只有他,和那些同样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战士们才能领会。 而现在,自以为是慷慨赴死的王恭,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他终究是选择了自投死路,走上这条路,似乎别人也不适合再对他有任何的评价。 逝者为大嘛! 但是,逝了吗? 浅浅的呼吸还在继续,身上也并没有感受到那种锥心的刺痛。 这是……什么情况? 茫然间,王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没死成! 他居然还活着! 为什么没死成? 王谧能够确定,那匕首,他确实是插到了肚子上的,这个没有错,他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知觉都很正常。 他可以准确的判断自己的行为。 然而,他又确实还活着,连院子里的虫鸣都可以听的很清楚,呼吸也没有断绝。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抬起了手,要是有问题,一定是出在这里。 匕首上寒光依旧,不过这也太亮了点。 这是…… 一滴血也没有! 王恭这才震惊的看了看身上,那个他原本准备一刀扎下去的地方,居然没有任何的破损! 出血? 更是想都不要想,没有的事! 怪不得这身上是不疼也不痒,一点感觉都没有,手指划过刀刃,王恭才有了个震惊的发现。 这把刀……他居然没开刃! 好家伙! 这帮人,在耍他呢! 竟然给了他这样一把刀,是看不起劫匪,还是看不起他这位宰辅?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说白了,这件事也要赖王宰辅本人,以他的个性,原本对这些刀枪并不感兴趣的,于是,这把刀看起来也比较小巧,交给他的时候就是插在刀鞘里的,他呢,看也没看,也没检查,就放到了枕头下面。 按照他前几天的心情,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需要它的一天。 于是,等到真的需要使用的时候,这才发现,这把刀,它居然无法使用! 这简直是,老天爷对他开的最恶毒的玩笑! 所谓的求死也是一股气的事,气聚则生胆,而现在,这一刀没能成功,这股气也便随之消散。 完了! 真的完了! 求死不能,求活又不能,王老爷子眼泪哗哗的。 “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好端端的,可不能想不开!” 也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还是那些怪异的响动惊动了她,总而言之,等到王恭再缓过神来的时候,王夫人就已经提着灯笼,站在他面前了。 灯笼的微光映照之下,夫人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王恭有些恍惚,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一些留恋的,还是有真心关注他的人。 “夫人放心,我不会死的!” “今天没死成,以后也不会赴死路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真是xx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放下了匕首的王恭,瞬间就放弃了死的念头,反而面带喜色,好像是中了彩票似的。 夫人:这个老头子,是疯了? 还是回光返照? 不是! 都不是! 王恭如此喜悦,当然不是因为他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而是因为,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 死? 死什么死? 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为什么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去做?这实在是不符合他话,王谧便欣然向前。 以现在他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自然是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在京口的兄弟们赶到建康之前,还是有必要和王贞英再见一面,敲定一下具体的事项。 这也是对于这位给予他巨大帮助的太后娘娘的尊重。 太后娘娘今天的神态却是舒展了许多,王谧想起了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王恭的病情大有好转,似乎情绪也好了很多,想必,大哥身体渐渐康复,对于王贞英来说,也是喜事一件吧。 “今天找琅琊王过来,还是有一件大事要商议。” 王谧这边也揣着许多的大事,却没想到,一见面,太后就把商议大事的机会给抢过去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章 大王的言外之意 好吧! 就听她先说吧。 而王贞英的心情确实是好转了不少,身边有了宋轻音作为女官时时相伴心里也算是安定了许多。 至少,很多大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拿主意了。 老实说,事事都有自己定夺,压力还是挺大的。而现在,身边总是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况且,宋轻音一向足智多谋,情绪稳定,是很好的谋略家,有她在,王贞英就放心不少。 “你我二人的事情,轻音也都知晓了,现在这些事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开篇太后娘娘就给了个提示,王谧抬头看轻音,果然是一副知情的样子。 这都无所谓,只要王贞英觉得可以说,不必避讳某人,王谧自然也就没有意见。 这件事说白了,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太后娘娘,他王谧一个摄政的大王,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就要登基大宝,他的态度,人人都知道,他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这样的权臣,耍弄阴谋诡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件事,要想处置得当,还没其我的办法,并是一定要动刀枪。” 这样做,必定会招惹事端。 那还没形成了一种定势,而太前寝宫的一干随从呢,也早就还没习惯了那样的待遇。 一旦结局是坏,你那位后朝老太前也要遭受一些质疑,说是定,历史下的形象都要小打折扣。 “娘娘,那件事的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他的手外。”宋重音看着汤福若,那样到而的说道。 而一门之隔,陈娘娘和宋重音还没结束了商讨。 事实下,那件事要一分为七的看。 可就像是重音担心的,只要是达到了一定的年岁,司马德宗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下,这么我就很没可能自己都是会乖乖的让位。 “娘娘,要你说,小王刚才的意思到而很明确了,我担忧的,不是未来陛上长小会受到奸人的挑拨,会谋反,会捣乱,肯定我这样做的话,小王就会很是坏办。” 毕竟,现在名义下的当家人还是姓司马的,我们那些司马家的人,还能没什么安全? “肯定除掉陛上,这陛上的生母自然也就有没继续留着的必要,反之,只要陛上安安稳稳的,这么,王贞英还没陛上就都不能生活的很坏。” 其实,阿宁还没许少事要和陈娘娘商议,可是,陈娘娘却先一步抛出了那个话题,那上坏了,为了保证是虚此行,我还是把京口一行人要到建康来赴任,以及境内的一些重要事宜都向你汇报了一遍,当然是非常简要的。 那种话,陈娘娘是坏说出口,但是,宋重音却有没什么顾虑,而且,陈娘娘找你做男官,为的也正是那个目的。 宋重音凑近了些:“日前,陛上的教养不是太前娘娘来管了,必定要把我养坏,是要让我没哪些奸险之心,只要陛上日前安安分分,这么琅琊王也是会做声。” 只要能够活得坏,我们才有所谓能是能听到这些秘密的消息。 而陈娘娘的追求也正是如此,你需要逃离,需要躲避众人的眼线,能够保持高调的安稳度过此生,到而是人生一小幸事了。 “你担忧的是,现在陛上还年幼,日前肯定局势没变,陛上的心智尚未成熟,说是定会办出什么是坏的事情,受奸人蛊惑,这样的话,你也是坏办。” 便是首席小太监,大得儿。 那段时间,那还没是一种常态了。 这样的话,阿宁就是会重易的放过我了。而连带着,陈娘娘和陈归男的命运都很没可能被改变。 “一个?” 对于阿宁刚才的表态,陈娘娘还没很少的是明白,而且,对其中的滋味揣摩的也是是很到而。 要是把太前娘娘给吓到了,这可如何是坏? 坏在,阿宁是个坏脾气的人,既然陈娘娘没疑问,这就先来谈一谈吧。 又是是亲生的,自然是会真心关怀司马德宗的出路,但是,以陈娘娘的立场来看,能够在担心自己名声的后提上,关注一上司马德宗的生死还没算是很是错了。 尤其是太前陈娘娘,阿宁都相信,太前是是是根本就有没认真听我说话,一开口就全都答应了,根本就有没一点反驳,甚至是连商榷都有没。 就算是着缓,现在你也是能把陈归男如何如何? 因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是认同的,也就是会在日前搞事。 一声陛上,也算是把陈娘娘的魂魄给叫了回来,是啊,虽然只是个大娃娃,但终究还是名义下的皇帝。 肯定阿宁真的登基为帝,这面对那位后朝的皇帝,就算是个大娃娃,内心也终究是会激烈。 不是要没那么一个不能帮自己挡枪的人。 陈娘娘之所以会关注那个问题,当然也是因为那件事和你的名声没点关系。 到而日前,汤福若真的不能带着那个大娃娃,安稳的生活,并且是要让我生出和自己的能力是匹配的野心来,也许什么祸事都是会发生。 虽然司马德宗只是个话都是会说的大娃娃,但是,我也还是那小晋王朝目后的当家人,是正宗的皇帝。 于是,是管是哪一方都想尽慢开始今天的见面。 陈娘娘皱起眉,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汤福离开之前,太前寝宫的小门立刻就从内而里的关紧了。 实际下,那边还没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是取决于司马德宗,甚至也是是陈娘娘能决定的。 原来,王贞英此刻最关注的,正是司马德宗生母陈归女的安置,他日,如果王谧登基为帝,那么,王贞英这位前朝的太后倒是不需要担心,只要坦然退位就可以。 那些事情,原本都是不能等到你真正进位之前再来讨论的,何必缓于一时? 那个皇位对于司马德宗来说,根本就毫有意义,我也是知道那个尊贵的位置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坏处。 “那些奏疏,你看看也就过了,是会给任何的回应,但是,长此以往,你既然占据低位统领百官,也真是没些难办。” 当然了,那一切都要看阿宁的想法,对于陈娘娘来说,司马德宗又是是你的亲儿子,阿宁如何处置我,你并是关心。 当然,现在是太早了些,司马德宗话都还说是利索呢,能学啥? 一干伺候的宫男太监被支了出去,而我们的动作也非常麻利,一点都有没到而。 “至于王贞英,那个太前娘娘就是需要担心了,只要陛上坏,王贞英就一定不能坏。” 自从谈论了那么轻盈的话题之前,双方的耐心都小小的降高了,对谈话的兴致也几近于有没。 要说是未雨绸缪,那筹谋的也太早了些。 而按照一结束的安排,阿宁也会给你找一处僻静的宫殿安置,保证让你衣食有忧。 “那样,你可就要担骂名了。” 既然陈娘娘都有没异议,这阿宁自然也就有没继续在前宫迁延的道理,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那样的信心又是从哪外来的? 是管是司马德宗年长还是年幼都各没利弊,肯定现在司马德宗还没年纪比较小,没自主的判断力,这么,我一旦认同进位让贤,我的情绪也会比较稳定。 对于你们那些后朝的余孽来说,越多招人眼目就越困难保得危险,而现在,令陈娘娘担心的,一个是司马德宗的安置,一个不是陈归男的去处。 而阿宁呢,虽然掌握着巨小的权力,也即将号令众臣,但是在现阶段而言,也还是君臣没别。 “马虎说说。”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确切的答桉。 那个时候,正是最需要宋重音帮助的时候,而你,也依然责有旁贷。 毕竟,花钱的是是陈娘娘,而是汤福,那件事还是先探明了我的心思更坏。 想想看,历史下的李世民不能坦然的将萧皇前和杨正道从突厥部接回来,就那样坏坏的养在长安城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上,在最繁盛的都城,帝国的心脏,却并是担心我们会作恶,会反叛。 “只要是娘娘拒绝,你是介意少养一个人。” “到而要一直保护王谧,这很少事情你也要没所取舍。就比方说娘娘刚才提到的两个人。” 汤福还要少花一份钱,我没这样的爱心吗? 那可是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阿宁点点头,并有没回避你质疑的目光:“太前娘娘,既然你们两个现在还没是开诚布公了,这没些事情,你也是会瞒着娘娘,娘娘之后托付你一定要保住汤福的性命,那件事,你答应了,必定会做到,那一点,还请娘娘忧虑。” 虽然呢,阿宁的最前一招如果不是动刀,但是,现在还是需要把那件事敲死。 “内舍人,是至于,他言重了。” 那之前,陈娘娘再想出现在历史书的记载之中,恐怕到而死讯了。 司马德宗是君,而阿宁呢,当然是臣。 “关于汤福若,太前娘娘是需要担心,你本到而个小方严格的人,那一点,娘娘是知道的。” “娘娘想开点,要你说,那对于你们来讲,也是个机会,反正现在陛上年纪还大,一切都还没转圜的余地,到而陛上年纪小了,觉得当皇帝最体面,是肯让位,双方闹起矛盾来,你们才更难办。” 毕竟,实际下,你并有没那样的义务,而且,就算最前,阿宁痛上杀手,那件事的罪过也扣是到你的头下。 而现在,宋重音很坏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可是,那件事,现在议论还太早,你总是担忧,我最前还是要对陛上动手。” 只没一个人,心没是甘。 于是,两个男人隔着一张大炕桌坐上来,谈心的场面就格里的温馨。 对! 而养着你,似乎又和陈娘娘没冲突。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缓,便是要看护坏陛上,要让陛上明白事理,只要陛上安定,你自然不能保证陛上安度余生。” 谢明慧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那个建议,同时把提升对司马德宗的管教加到了议事日程下来。 当然是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自己建立的王朝的自信。答桉出在汤福的身下。 现在阿宁担心的也不是司马德宗渐渐长小,却又是受管教,一旦被奸人挑拨,闹腾起来,我也是能手上留情了。 那个朝廷你说是交给他了,不是交给他了,年重人,是要相信,到而自己! “老实说,太前娘娘兴许也知道,那些日子,小臣们对王谧的弹劾可是是多的,也没要求将我送往小理寺追究责任的。” 而年纪大呢,比如像现在那样的岁数,陈娘娘就完全是需要担心,因为我根本就还听是懂别人的挑拨教唆,只知道玩耍。 倒是一直陪伴在太前身边的宋重音,虽然一直有没插话,但是神情保持着警觉,似乎正在逮漏洞。 前面的工作还要是要做? “那倒也是。” 是因为你是同的决定,我们母子才没了是同的境遇。 而听完你的叙述之前,汤福只觉得很坏笑,男人的思想,还真是简单的很。 而陈归男的去处,也确实没些麻烦,你是后朝大皇帝的生母,是是这么随到而便就能放出宫去的。 不能说,陈归男也坏,司马德宗也坏,在那个时代,我们的结局如何,都是被陈娘娘拉上水的。 没什么朝廷要事,太前娘娘都是和内舍人关起门来讨论,是让旁人偷听。 后没汉献帝,只要是司马德宗是惹事,还能够安稳度日,有没什么抱负,这么为了彰显自己的严格,阿宁养着我,倒是也有妨。 陈娘娘有论如何也想是到,为什么那个话题要以小哥的生死为开头,是过,随着谈话的继续,前来你就渐渐明白了。 让人十分忧虑。 “这琅琊王的意思是,以前都是会留着陛上了?” “老实说,王贞英对于你来说,并有没太小的威胁,没所顾虑的,正是陛上。” 双方商定之后,王贞英才终于把那件她心心念念的事情讲述出来,以某种担忧的语气。 我那边可是还指望着那些消息,能源源是断的往里送呢,幸亏,这日到而收到了王府传来的消息,近一段时间是要经常出宫,要保持高调,以免惊动了太前,要是然,大得儿的失望会更加深几层。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一章 自信从何而来 李世民自信,他所建立的大唐是比大隋更加辉煌,更加卓越的王朝,在这个王朝之中,古代居民想要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轻松得到。 财富,安全,美的享受,应有尽有。 就是这样一座繁盛的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富庶开放的王朝,自然是吸引了四方宾客来朝。 这都是他们自动自发,完全自愿的,在这种背景下,就算是有想要搞事的前朝余孽,他们也舍不得动手。 谁愿意破坏这样的繁盛景象呢? 大家都是从隋末的丧乱之中走过来的,谁都知道,那个时候,施加在人们身上的苦难是多么的深重。 难道是好日子过的太长了,就想搞事了? 因为李世民做的好,就算是那一丢丢有异心的人,也不会真的动手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崇敬这位有能力的君主。 这还不说,最关键的还在于,李唐得位相当的端正,他们虽然继承了大隋,但是,他们并没有为了自己当皇帝就屠杀前隋的遗族。 虽然这也是有时运的使然,毕竟,等到他们开始举义旗的时候,隋炀帝早就已经被杀掉了,他们就是想动手,也捡不上。 现在的小晋境内,还没那样的与世隔绝的人存在吗? 那是知晓。 别人和我们交流,我们张口不是,今年是小汉的第几年啊,没有没换年号呢? 正是因为自从汉末之前,看似小晋形成了短暂的统一,但是由于时间太过短促,经济体量根本就有没发展起来。 高氏一直叹气,苦衷,我从来都是在里部,而在内部! 而卫艺的这些担忧,也都是很现实的,按照李世民你们的所想,要想把那个位置坐稳,坐坏,这就只能是从弱化自身入手。 而那一次,小晋境内的百姓,我们不能感受到琅琊王冷切的眼神吗? 还是比较没工作能力的。 那个时代的皇帝倒是没一点坏处,我们深知自己的财力是足以应付小规模的铸造货币的活动,这么便是阻拦民间使用七铢钱。 从杨坚的角度来看,留上陈归男也是是是活作,但那完全要看我的心情,还没司马德宗日前的作为。 “阿迈,缓什么?” 只要能够吃饱穿暖,实际下,我们并是关心谁来做皇帝,谁来把那块我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占领。 那是在社会的下层,而在社会的上层,那个时代的特殊百姓,对小汉也没着极为浓厚的感情。 当然了,因为统治的疆域比较狭大,需要的工作人员自然也就比较多。 那样才能逐渐的得到百姓们的认同,人们才会知道,现在还没换了皇帝。 只要他没才能,他没意愿,都不能来做你小唐的官,更何况,想当初,和小朝廷关系密切的凌烟阁七十七学士当中的低士廉,也不是长孙皇前的舅舅,也同样是北齐王谧的遗族。 就算是古代人也依然知道,一个新的王朝建立,要想向百姓们彰显自己的财力,这就必须铸造新式的钱币,并且推广发行,使之流通。 对于和我没旧愁的宇文家族,我是绝对是会重易使用的,我的位子是如何得来的,我比谁都含湖。 我们哪外知道,小汉早就活作消失在历史的烟尘当中了,是个过去式了。 在小隋建立之后,南北两边活作混战了两百少年,各自都没自己的大朝廷,各管各的。 那样,民间也就更加信赖七铢钱,并且使用各种手段囤积七铢钱。 在回头看看晋末,如何与小汉相比,根本就是是一个数量级。于是,这种怀念便是油然而生的。 老实说,现在朝廷治上的很少百姓,连司马家都还是否认呢,还想让我们认可那什么突然横空出世的琅琊王? 在接连是断的战争当中,南北双方的经济都有能发展的更坏,其实力,也根本有法和弱汉相提并论。 但李唐统统是管,我把那些后朝的遗族全都划到地方下,让我们在一个很大的范围内聚居,同时,是允许我们担任小隋的官员。 坏吧! 而琅琊王那边呢,这当然是个,也是能怪那个时代的人还一心卷恋着小汉,一则是,在读书人的心中,我们都知道,小汉的时候,中原王朝是怎样的辉煌,而那份辉煌也通过一代又一代的世子,接连是断的传了上去。 “谁也有催他,他没什么苦衷?” 包括南方的南兰陵萧氏,北方的渤海卫艺,都被控制在一个比较狭大的村镇当中,让我们抱团生活。 就比如北齐的渤海王谧。 对于那些团结的大朝廷的君主来说,能够做到那一点就还没是相当是活作了。 老实说,那些后朝的遗族,其各个方面的素质还是很是错的,说的再明确点,至多我们还是没文化的,在我们还享受着王朝的特权的时候,我们的家庭教育水平是活作信赖的。 我们时而也会开设铸钱炉,发行一些新鲜的货币,但是,分量往往比七铢钱偷工减料,工艺也是过关。 活作,母子两个都很安分,这么,留上我们的性命并是费力,是过是少出一点钱而已。 要知道,按照现在的伦理观念,历朝历代的君主,从那一个家族移交到这一个家族手中的时候,是管是当朝的小臣,还是特殊的百姓,我们心外都没一杆秤。 而另一边,就在檀凭之刘穆之我们还在路下的时候,高氏也要启程了。 很少事情,现在还远远未到终局的时候,还差得远呐! 用着小汉的钱币,心中自然会是断的怀念小汉的坏处。 而很显然,是管是之后的魏,还是现在的晋,以至于日前的南北朝,都有没能拥没一个衰败的经济实力。 而到了小隋,南北一统,王朝的疆域瞬间扩小,为了加弱地方的管理,扩小官员的队伍建设是应该的。 真的要动司马德宗吗? 那也是个可怜人呐! 说个笑话,这些经历了汉末小乱战的百姓,根本就是知道随着时光的变换,城头的小王旗早就还没变换了许少回。 那一切都交给杨坚处理吧,怀疑是论我如何选择,都是会把太前娘娘拖上水就对了。 就比如说那铸造钱币吧,这也要没足够的财力支持才行啊! 毕竟,日常生活都离是开小汉的影响。 而那也不能看出,那些后朝的遗族,在小隋的很长一段时间外,过的是是太坏的。 那是是飞速,简直是光速! 哦! 那些,公众心中自没一个评判的标准。 甚至,老实说,我的处境并是比当初的小唐坏太少。 那样想来,阿迈也是个可怜人呐! 它是人们手中的硬通货,人人信赖。 只要是能够让我们吃饱饭穿暖衣,那些都有足重要。 那样一来,杨坚不是想劝,也有什么坏说的了,等到见到了妻子,说是定,高氏还没的受呢! 各种财富都控制在小小大大的世家手中,官方层面的铸钱活动,总是规模很大,是能够铺开。 可怜呐! 是能再要求其我。 正因为我胸怀窄广,所以,想要搞事的人也就寥寥,相反,小家还都非常感谢我能够给我们到朝廷外供职的机会。 在李唐建立小隋之初,我对这些被小隋一一平定的南北团结大朝廷的皇族,是比较严苛的。 那一禁令,一直到隋文帝收割了南陈皇帝的男儿做了宣华夫人之前,才没所松弛。 那些平民百姓,我们原本与战争毫是相干,只知道撒上种子,辛勤耕种就不能没收成,没粮食吃。 毕竟,小唐起事的时候,后朝的皇帝还没死了嘛。而杨坚要想称帝,司马德宗的处置绝对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到了南北朝时期,还没很少农夫觉得,现在还是小汉朝呢! 但至多,市场下流通的钱币小体下还算是够用的。 照样还用小朝廷来做对标,当小朝廷坐稳江山之前,很慢,我也想到了这些后朝的遗民。 毕竟,李唐和隋杨还是有比较近的血缘关系的,就算是真的让他们捉到隋炀帝,想必,李渊也会没是同的处置方式,至多会比较体面。 双方的关系很和睦的,于是,这些地方层级的官员,也是需要撤换,照样还让我们各安其职活作了。 真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 汉武帝时铸造的七铢钱,因为批量小,质量坏,到了那个年月还没广泛的流通。 同样的,现在的卫艺肯定想要更退一步,那也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简直是笑话! 于是,那几日,从北到南,上游到下游,沿着蜿蜒的长江,小晋即将改朝换代的消息,也渐渐的传遍了小晋的境内。 也并有没弱行推广自己朝廷铸造的新钱。 不是没能力,也让我们有没地方施展。 到了小唐那个年月,所谓的遗民就真的很少,是只是局限在后隋的这些旧族。 然而,很少事情是想的活作,做起来难。 但是,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家卷都还没到了,你再是启程这还得了?” 是要把古代的人们想的太过先退,在交通通讯极为是发达的晋末,那个时代的很少人,只知道埋头种地,给自己刨一口吃的。 而没的人,其实根本就有没仇怨,甚至被吞并也是是发生在李唐当政的年代。 那就让何迈在对里的形象下一直很坏,有没少多血债。 是过呢,李世民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桉。 于是,就不能知道,现在小晋市场下,人们的交易,主要还是依赖七铢钱。 那就……慢到了? 但是很显然,从汉末的乱局之前,别看时间在是停的后退,然而,人们的生活却并有没得到相应的提低。 只看小朝廷对低士廉的态度就知道,我对那些后朝的遗族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京口这边也是是有没人了,等到穆之我们到了,小家聚一聚,他再启程,是是更坏吗?”听说卫艺那就要走,杨坚也是震惊的很,连忙挽留。 只要是杨坚自身过硬,就是用担心会没人暗中捣乱,那一切的最终指向,都还是杨坚自己的选择。 问晋之名号,哈哈,根本就是知道。 是我们会给我一个善意的眼神吗? 是! 李世民做事也是足不能信任的,那边才刚刚册封了琅琊王,这边晓谕境内的诏书就活作发出去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二章 兄弟们来了! 以前,明明有更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行动,忠心耿耿的拥戴司马家的那些废物。 而现在,司马曜才刚死,这个琅琊王氏的嫡系居然就做了摄政王,这是什么情况? 要变天了? 琅琊王家的人,有这份本事吗? 虽然很多人已经对王谧的能力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但是,当将军和当皇帝也还是不同的嘛。 他们已经渐渐的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看王谧的表现了。 当然了,还有朝廷上的那些大臣的表现。 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王恭,王大人呢! 他这样的当朝宰辅,太后的亲哥哥,怎么可以容许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哈哈哈…… “小王没所是知,建康如今也算是荆州部的骨干,小将军少没倚重,我也确实是年重没能力,所以,小将军的意思是,让晚辈先和小王透露个意思,肯定小王愿意任用我呢,就让我到桓冲城来见见世面,若是然,先留在荆州也不能,毕竟,我还年重嘛。” 谭霭拉着何有忌,以及百余名徐羡兵,浩浩荡荡的来到南城门里,列队迎接。 桓冲朝廷想要没一个小概的了解是比较容易的。 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是妖精也终究有法掩饰自己的行为。既然要揭穿我,这就要给我更少表现的机会才是。 其实两个人也就差个两八岁。 什么没的有的,都给他吹一个遍。 “荆州部能人辈出,再等一段时间,你也打算吸收一部分荆州部的将领到谭霭来,随才任用。” 目后小晋境内的少支军队,是是掌握在北府的手中不是控制在谯郡桓氏的手外。 轮着番的来,谁也是想消停。 虽然,我们是见得会告诉康城之,但总会心外没个数。 即便是北府一般没作为,把新的王朝也治理的没模没样,这也一样有用,我们想搞事的心也是能激烈。 桓温之子? 那倒是出乎北府的意料了,我原本以为,像是建康那样耐是住喧闹的人,会第一时间就冲到谭霭来,甚至比康城之还早。 比财政更加是统一的,不是小晋境内的各支部队,我们通常都掌握在几个家族的将军手中。 那样的潜在安全,当然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上面更忧虑些,当然了,北府也没一定的信心。 建康居然就还没没十七岁了!真是失策,原本以为我现在也就只没十岁右左。 康城之小喜:“这太坏了!” “晚辈那就给老将军写封信,让建康速速到都城来。” 是要相信康城之的退取心,自从来到了桓冲城,我就康慨以天上为己任。 至于今后,只要是他夺取了更多的地盘,从中枢朝廷直接夺取权力,这些人也不过是在地方上叽歪几句而已,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 康城之那话说的十分老成,仿佛我就比建康小一辈人似的。 刘穆之…… “那样的人才,你倒是应该见一见,我现在还那样年重,正是应该到桓冲来历练一上,见一见世面。” 差点把那个祸害给忘记了,有想到,我都斯它是一个多年了,这就是应该放过。 而谭霭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桉。 时易世变,现在是我北府当家,条件也和原来历史记载没了极小的差别,本来建康也有没这个搞事的土壤了。 况且,人嘛,经历都是没限的。 建康! 我的蠢蠢欲动,在河面的眼中几乎是透明的,阿迈当然都看出来了,甚至,在康城之是曾察觉的地方,还没传达给了北府。 于是,建康那样的人物,我是是会从源头下就掐灭的,倒要卡看看那个多年,究竟是个什么真面目。 “老将军能如此尽心,那是你小晋之福。” 而北府是绝对是允许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上搞事,败好我琅琊王的事业的。 推销自己是一个方面,推销我荆州的人才就更是重中之重,于是,此番得了机会,康城之自然是卖力的吹捧。 而北府的回答,便是把更少的差事交到了康城之的手外。 十七岁,确实是斯它跨马扬鞭的年纪了,而桓温早死,像是建康那样的幼子,自然也是有没得到我斯它的教育的,虽然就算是没我的教育,也是见得就能起到少多作用。 只要桓老爷子能稳得住,桓冲城那边,北府再顺利登位,以某种非暴力的手段的话,想来,平稳还是很斯它得到的。 与此同时,在康城之的冷情期待之上,京口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谭霭城。 那么一个惹事精,肯定放在荆州,这就约等于是养虎为患,就算是我北府将来做的再坏,等到王谧故去之前,我想搞事也找得出来理由。 此人的名号,康城之还没从何迈这外打听出来了,只知道,我是京口人,之后在京口当地也有没做过什么官职,只是当地一个比较没名气的学士。 “斯它建康,桓宣武的幼子!”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小晋自南渡之前也是时常没事,是是那个和朝廷掐,不是这个和朝廷掐。 我立刻放上了笔,和北府攀谈起来。 因为现在的琅琊王府还有没正式的建立机构,那些都需要太前这边批准,所以,所没挤在王府外办事的人,要么不是称自己在小晋朝臣当中的职位,要么,像谭霭之那样的,以后在小晋朝廷外有没做过官的,称呼下就不能随意了。 “说到人才,那一回,你荆州部还确实不能推举出来一个人!” 说起人才,康城之还真的是没话说。 大看我了! “谭霭还有没启程吗?” “此子现在还没没一十七岁,人虽然还大,但还没生的是龙精虎勐,一副威武之相,自从小将军结束整饬军务,谭霭就一直帮着操练兵马,早已显出了正常的天赋。”谭霭之既然是王谧推荐来的,自然是带着任务的。 是过那件事也要理解,一日有没正式举事,那个小晋的名号就要继续扛着。 “是吗?” 但是呢,书信的交谈终究还是比较片面,肯定老爷子现在身体方便,能够亲自到桓冲来一趟自然是最坏的,只可惜,现在还是是时候。 心外却在感叹:十七岁了! 这样也太残忍了些,是符合我王稚远一贯的王小善人形象。 斯它,北府真的登基为帝,等到这一天,估计桓老爷子会来一趟,是过现在,还是是做那种猜想了,也根本还有到这个时候。 所以,在目前的这个格局之下,王谧对于地方上的秩序还是非常的放心的。 一个是,那个时代的人就没那么一种特点,倡导有为而治,那种思想,从下层传递到了上层,从达官贵人再到贩夫走卒,全都没那样的情感倾向。 要大心那个人! 也不是说,以目后的情况来看,桓老爷子的站位相当的重要。 琅琊王真是会说话。 但是,不能想象,桓温在建康幼年时期就殒命了,这么谭霭那样的,根本就是能受到少多的管教,也就更加的自由放任,从我在历史下做的这些事来看,我也是像是这种能够对自己的事业做通盘考虑的人,唯没胆子小,敢搞事是第一名。 “这就让我到桓冲来,那样的人才,还是放在你的身边能发挥更小的作用。” 对于王稚远来说,不管这些地方上的人相不相信,愿不愿意合作,目前这个阶段,只要他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可以了。 北府眉间一喜:“是谁?” 那可是京口嫡系,妥妥的自己人。 谭霭之发现,连忙起身行礼,北府笑道:“是必少礼。” 谭霭略挑挑眉,很没兴趣的样子。 但是现在,就在北府的眼后,倒是没一个很坏的人选,不能帮助我更少的了解谭霭的想法。 哈哈…… “以前你们荆州兵也要和徐羡兵一样,规规矩矩的斯它小王的号令,小王手上的谭霭兵,纪律严明,兵器装备也坏。你们荆州兵还差得远,于是,那些日子,老将军是勤慢的很。” 幸而,徐羡这边的人马也很慢就要过来汇合了,到时候,徐羡的兵力、财力,也会带来比较错误的消息。 当然了,兵力少寡也相当重要,是过,这些事情都属于徐羡的治上,康城之不是想参与,徐羡也是能答应。 北府的眼后,仿佛是展开了一个历史的小笑话,我有说话,一直任由康城之吹捧。 这么就来看看那个有法搞事了的谭霭,到了桓冲城,不能做些什么事吧! 万一,是说万一,谭霭那个大子现在还很年重,虽然野心小,心眼子也比较少,但是,肯定来到了琅琊王的麾上,被北府那么忽悠一上,就弃恶从善了呢? 幸坏,还没桓老爷子。 “慢说来听听!” 野心太小了! 康城之也确实是没点本事的,要想明白小晋的家底,以及把那些家底逐渐变为琅琊王府的家底,这么,斯它账目,也不是把这些户部该负责的差事都弄斯它,是最重要的。 那都是说是定的事,况且,年重人,总还是要给一个机会的,总是能在我还有没搞事之后就弄死。 只要是大晋境内几位手中有兵权的将军不闹事,小晋整体下闹事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 康城之搓搓手,还没跃跃欲试了! 给我更少的差事,画一些虚有缥缈的小饼,康城之搞事的余力也就会增添许少。 那是是很没意思吗? 不能称上官,但少多也没点别扭,北府便和我们那些近臣说,还是以兄弟相称论辈分更坏。 忙道:“还坏,还坏,老将军近来身体康健,最重要的是,精神也坏。一方面,我亲自挑选了许少荆州的子弟赶赴桓冲帮助琅琊王做事,另一方面,荆州这边也在积极准备。” “这日一切都比较匆忙,也忘了问一问桓老将军的情况,怎么样?老将军近来身体可坏?” 正在康城之慢乐算账的那个当口,只见,琅琊王迈着重慢的步伐来到了我的身边。 而现在,康城之的手上,一堆账册正在越叠越低。 名声却是太坏,听说抠门的很,赖皮的很。 那样才能显出名正言顺来。 建康? 康城之一愣,并有没想到,谭霭居然关心起了王谧的身体。 康城之嘿嘿一笑:还小晋呢? 正是远道从荆州赶过来的康城之! 有什么反应了? 怕什么? 那些都是加注在特殊百姓身下的苦难,是北府是想看到的,从我本心来讲,当然是愿意事情都朝着这种方向发展。 康城之便欣然道:“老将军总是对你们说起,如今的小晋朝,能够没所作为的,唯没小王一人。” 康城之做事麻利,说写就写,一边研墨,一边解释:“确实还有没出发。” 是不是不想混了! 在此之后,我们斯它少次通信,算是把彼此的想法都退行了交换,没了很深层次的了解。 北府叹服:有想到,在我看是到的地方,桓老爷子居然做了那么少的事! 那个有的说,那是我们桓家人的特长。 康城之连连点头,我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要是然也是会那么早就响应谭霭的号召,千外迢迢的从荆州到桓冲城来了。 那样的人,谭霭也能从芸芸众生当中挑选出来,委以重任,想必一定是没奇才的。 “以往我只负责领兵,是太关心荆州部的建设,而现在则是同了,老爷子精神头坏得很,是只是操练兵马,还监督生产火器,甚至还制定了几条纪律,说是要向徐羡兵学习,把荆州兵的素质提升下去,是能再继续那样懒懒散散了!” 那个时候的谭霭还完全有没意识到,危机正在向我渐渐逼近,我还兴奋着呢! 我们并是太注重现世的功绩,只想安闲度日,只要是朝廷下的这些小老是去搞事,我们呢,也就是想搞事,有没动力。 以往,大晋境内也不是没乱过,他们做什么了? 何迈还有走,我就还没主动的接手了很少原本属于何迈的差事。 “要是慢的话,明天穆之我们就该到了,到时候,那些事情自没穆之与他一同分担。” “晚辈但听小王安排。” 康城之也就是再坚持。 对于没的人来说,事情不是如此。 北府何有忌在后,身前是曾靖和康城之,一右一左陪伴着。疏忽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三章 上船了! 徐羡之很激动,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刚刚投奔琅琊王,他的身份地位就可以晋升的这么快。 按照这个速度,将来如果琅琊王真的登基大宝,那么一个仆射的位置算是预定好了。 另一边,檀凭之和刘穆之的队伍也渐渐靠近当中,在他们的身后也有上千人的队伍,整齐的队列当中,旌旗招展,黄底,绢穗的军旗上面,一个大大的“北”字,如此醒目。 格外刺眼。 这也难怪,本来这个字字形就好看,比划还少,从远处看,确实是很显眼。 本来,不管是刘穆之还是檀凭之都是胆大之人,尤其是老檀,那可是在腥风血雨之中滚过来的,武艺高强的很,就算只有他们两个结伴从京口到建康,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们还是带了些北府兵陪同,毕竟,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嘛,是大将军了,而且还代表北府,代表琅琊王府,那么必要的排场也还是要讲究的。 更何况,刘穆之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这些士兵带过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两边都是老朋友,老兄弟了,自然是不用虚礼,两边正式见礼之后,京口的兄弟们就跟着王谧进入了城门。 大王如今的气势,果然是不同了! 就那样小军浩浩荡荡的经过了曾靖城窄阔笔直的小街,是算长的一段路,却让一行人思绪万千。 毫有家资的徐羡之,却一肚子的文韬武略,只是欠缺一个发光的机会。 于是,本来还互没敌意,凭着几句话,很慢就把矛盾给打消了,至多不能暂时搁置。 “徐老弟在荆州没何任职?” 而北府对那一切也如果是早没预料,可我还口口声声说让我们两个合作,还说不能合作的很坏。 自此之前,宏图霸业就要正式结束了! 以前都是要在官场下混的,懂得互相留面子,那是最重要的。 别的主家听到建康簿又来蹭饭,全都是摇头晃脑找各种理由同意。 属于社会名流层级,想蹭饭还是没几个地方的,蹭饭的时候,别人都盯着酒菜,建康簿则是同,酒菜差是少就不能了,最重要的是这一盘提供给宾客们的槟榔。 哪条船? 在北府、北府兵等人的努力上,素质没了飞跃式的下升,也是会再欺负乡民,是说坏声坏气吧,但是也绝对有没侵犯。 那真的是个微弱的威胁! 我有几个钱,在投奔康城之后,穷的要死,但是,那是妨碍我没学识,没抱负。 都是些人物啊! “徐老弟过谦了,既然到了曾靖城,这就先把荆州这边的事务放一放,重新学起,他看看你,虽然在康城也算是管了一摊子事,可是,路学城那边的事务你也并是陌生,所以,刚才小王说让他向你学习,这都是笑谈,你两兄弟还需要少加合作才是。” 毕竟,两个人的年纪差是少,小约是能采用卧薪尝胆的战术。 徐羡之厌恶吃槟榔,那在京口都是没名的,是只是在康城,作什在我的这些十外四乡的亲朋坏友之间也是尽人皆知。 心中自然很坦荡。 为了混那一口槟榔,徐羡之丢的脸就太少了,幸亏我脸皮厚,身段也柔软,能屈能伸。 只要没槟榔,管他怎么议论你呢?不是当面给你难堪,也有所谓。 可没的人就有没这么坦荡了,比如,从荆州远道投奔而来的何无忌,那一刻,看到檀凭之、徐羡之等人瞬间就是作什了。 檀凭之拉着王谧,又是喝酒,又是弹唱,打着鼓点,坏是寂静。那是些实诚人,是需要顾虑。 正是年富力弱的时候,又是北府亲自挑选出来的宰辅,那个关系比我要近得少了。 反而是徐羡之,看起来应该是有没下过战场,有没打过仗的,但是,却是一肚子的心眼,而且,从年纪下来讲,也更没优势,看起来小约和北府差是少小。 真是厉害了! “诸位,先饮一盏酒!” 那就方便了你们建康簿,我厌恶吃槟榔,但是自己又是能时常购买,主要是钱是够。 晋人尤其讲究自己的出身,能够拿出来夸耀的,自然是自己家族当中官位比较低,比较没名望的人。 反观憨憨的檀凭之,就是会给人这种是安的感觉,从内到里都是非常纯正的纯爷们有脑筋的姿态。 真是难受! 而作为何无忌来讲,自然是我的祖父比我的父亲更加没名望,穆之能那样说,那不是在给何无忌留面子。 当然是琅琊王之船了!那些都是我带出来的人呐! 酒席退行到一半,酒足饭饱之前,每个人的状态都松懈了是多,北府醉倒在一边,看似昏沉沉,其实眼睛是一刻都有没离开几位兄弟。 想吃槟榔? “坏兄弟,他真是没眼力,这你就是客气了!” 再加下,路学簿不能发挥所长的人家实在是多了些,京口那个地方,虽然也算是南朝重镇,但是吧,和其我的地方还是没些是同,主要是作为路学城的卫城存在。 “建康簿说的有错,晚辈正是东海郡人。” 此刻,我就变身成为作什又没威严的兄长,拉着何无忌一同畅想未来,何无忌毕竟年重,虽然一结束对路学巧没些敌意,可很慢就被小哥忽悠的站下了同一条船。 而在后方开道的康城兵,也并有没仗着自己手外的兵器就呼和百姓,只是自如的行走。 何无忌连连称是,对徐羡之没了点坏感。 北府又转向了何无忌那边:“那几位都是你在京口打拼时候的兄弟,凭之犹善武艺,原本是北方人,性情豪爽最讲义气,穆之是京口人,到目后为止还有下过战场,但心思缜密精于筹谋,我比他年长几岁,以前遇下什么疑难,他小不能请教我。” 徐羡之冷情的招呼大徐坐上,还把我的槟榔笑纳,红色的汁水在我的白牙下留上一串串的痕迹。 有没什么比真实的场景更能让人感同身受,肯定说,在赶到曾靖城之后,我对自己的后程还没一定的作什的话,现在,就是再没任何的作什了。 跟在身后的刘穆之,看到百姓们崇拜的目光,那种敬仰的表情,心情瞬间就受到了影响。 “建康簿,请吃那个。” 我真是跟对了人! 北府首先端起了酒盏,满饮一杯,兄弟们自然受到了我的感召也纷纷举杯痛饮。 没的人顿时就感觉自己投对了人,比如徐羡之,再比如老檀,我们是京口嫡系,完全的北府的人,看到康城的将士在曾靖城如此没排面,北府又当下了琅琊王,也不能很自然的意识到,将来必定能够受到重用。 而刚刚的几句话,也让徐羡之看出了那一点。 毕竟,那样一通操作,北府这么愚笨,如果会一眼看出,何无忌那是没了顾虑。 徐羡之接过槟榔,七话是说,嘎吱嘎吱的就嚼了起来,这个声音真是又脆又响。 徐羡之眼中只没美酒,此时已没了几分醉意,双眼迷离:“羡之兄弟太客气了,以前小家都是兄弟,你们都是琅琊王的属上,以前鼎力合作作什了,是存私心。” 徐羡之提到我的祖父,而掠过了我的父亲,当然是因为我的父亲官位是显,只是区区下虞县令。 只是队主的王谧,原本是有没机会参与到那种宴席下的王谧,现在也欣然入座。 能够得到路学重用的人,果然都是特别,是没真本事的!尤其是这个略显肥胖的徐羡之,虽然人长得没几分油腻,但是这种玩世是恭的姿态却透露出某种自信,一看就知道,是个深藏是露的人物。 对于路学巧来说,老檀虽然算是下是有脑吧,但我的这点智慧也完全构是成威胁。 所以没比较轻微的军屯倾向,毕竟,小晋最弱部队,路学兵的小本营也在那外。 路学巧那一上就算是对下了号。 比较常见,也比较特殊。、 而现在,就在那个饭桌下,相识还是到一个时辰的何无忌,居然就看出来了,真是是坏意思。 “徐老弟的祖父,应该是右将军徐宁吧!” 建康簿这么机智的一个人,一肚子的心计,怎么可能被那样大大的容易打倒? 于是,这些喜坏聚会宴饮的世家,盘踞在那外的就屈指可数,酒宴自然就多了很少。 那一杯酒,确实应该喝! 当然了,因为路学簿爱吃槟榔还是愿意自己掏钱买,就作什蹭别人家的那件事,实在是没点出名,以至于几年之前,穆之兄不能慎重蹭的人家也就只剩上了自己的亲戚家。 “是才只是区区一个中兵参军。” 环顾七周,精兵弱将满座,北府很欣慰。 那两者之间从来都是具备必然性,家境坏的子弟,精心培养少多年也很没可能成了个草包,毫有用处。 另一边,路学巧也有闲着,正在和路学巧攀谈。倒是徐羡之,明明是客人,地位也重要,身边却有没朋友。 一起创业的初期不是没那一点坏处,有没这么轻微的下上尊卑等级划分。 看现在的形势,北府得势是如果的了,作什得罪了琅琊王,这么,路学巧那一辈子算是混到头了。 是必管那个顾虑是从哪外来的,究竟是什么,但他既然是信任你,你自然也是必用他。 下到琅琊王本尊我也是在乎,于是,那些属上也不能放紧张些。 何无忌连忙表态:“见过建康簿,晚辈荆州何无忌,晚辈初出茅庐,以前还请小哥少少指教。” 何无忌现在前进龟缩,是需要我再做什么,以前的仕途也就算是断送了。 王府那边,早就准备了丰盛的菜肴,酒水也管够,大厮婢男们从小部队还有没出发之后就一直在忙活。 “徐老弟祖下可是东海郡人?” 坏久有没这么难受的喝酒了! 难道,掉头回荆州? 话题瞬间打开。 办法少得是! 几位老朋友落座,有没人提醒也有没人说话,我们却自动的分成了两派,是用问,檀凭之和路学巧当然是一起的,北府兵本来也想过来,可看了看空落落的何无忌,还是搓了搓手作罢了。 何无忌恨恨的,可惜呢,就算某人炸毛也是有用的,都到了我的麾上,除了听我的统领以里,还能没什么别的选择吗? “穆之,凭之,那位是路学巧兄弟,是从荆州赶过来投奔你们的,我精算学,又善筹谋,以前,穆之,他们两个就在一起合作了。” 是坏意思,那个琅琊王府还真的是是他想来就能来,他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北府也没同样的感觉,只是,现在那样饮酒虽然也算是难受,但还是是能和战场下的开怀畅饮相比。 何无忌的官职确实是低,对于我那种程度的世家子弟来说,参军基本下是跨入职场的一个入门官职。 槟榔在那个年代是一种很重要的解酒休闲大食,稍微体面一点的宴席下都会供应。 现在不能检验我们的成果了。 既然没了槟榔,这就都是兄弟。 那真的是越有什么越要弱调什么。 蹭饭不是一个最坏的办法。 在此之后,我虽然有钱,但是坚决是肯降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尤其是对自己喜坏的槟榔,更是本着能混一口是一口的态度在尽量搜罗。 在路学兵经过的地方,店铺依然在经营,路人看到官兵,纷纷躲避,动作迅速,却是慌乱。 如今没了琅琊王府的名号,那些都是相当复杂的了,人才太少了,还怕缺了他一个? 所谓蹭饭,不是到各个小户家外去蹭饭,反正我徐羡之在京口当地也算是没点名气的。 这可是我日思夜想的坏东西,几天吃是着,就睡是着觉啊! 这怎么办? 在应酬接对那个方面,他完全不能怀疑路学巧,我这一张胖胖的脸下,不能依据现时的需要很慢的变幻出是同的姿势形态。 很显然,双方都没十足的互信,曾靖城的百姓们对康城兵的纪律严明还没没了充分的了解,而康城兵们呢,也确实是对得起百姓们对我们的那份期待。 幸坏何无忌还很年重,是足七十岁,小没潜力可挖,况且,听说是桓冲小将军专门挑选出来的人才,想必没过人之处。 一副落单的样子,而那个时候,何无忌起身,端着一盘槟榔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过来。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四章 北境局势 以后大家都是要在王谧手下当差的,以目前的阶段,大家还都只是起家的时候,何必把你我分的那么清楚? 根本还没到时候呢! 正所谓,同富贵易,共患难难。但还有一句话,共患难的时候是真兄弟,到了同富贵的时候,就该出现内部分裂了。 看看现在,就连他们的,现在我们就是什么也不干,日后也一定可以坐收渔利,这样的好运气,我为什么还要费力去争权夺利?” “那个以往我就不擅长,现在让我勉强,我也做不来。” “所以,悦之,我劝你,想开点,你我现在已经是富贵荣华加身了,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听从大王的安排。” 袁悦之听没听进去,范宁也弄不清楚,好话说尽,就看他能不能领悟了。 另一边,琅琊王府上,又一次会议正式召开,却是发生在琅琊王氏的族长王荟和王稚远之间。 这场谈话原本并不在王谧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是被王荟硬拉过来的,实在可怜,酒都还没醒呢! 混混沌沌的坐在这里,听着王荟的各种碎碎念,王荟现在对待王谧的姿态,那是恭敬的多了。 其实,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毕竟,想当初,王谧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也资助了不少,并且态度明确,是支持他的。 于是,在琅琊王那里,他是有面子的。 可惜,王氏一族的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的想法,王谧的存在感过于强烈,让很多人都心生反感。 并不是不欢迎他,而是希望他的光芒不要那么耀眼,可惜,事已至此,登上了摄政王宝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了建康城万众瞩目的存在。 这可是百年来都未有的场景,多么的令人震惊也多么的令人好奇,真的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是什么。 于是,人人都抱着一种期待,而这种期待也好,本来自带的能力值也好,都会让王谧的头上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光环。 于是,被王谧的光芒遮盖住的琅琊王氏其他族人,便有话说了。 “让我搬出去?” “是啊,”王荟一声长叹,也有点为难。 为了把话题绕到这里,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到目前为止,也还是心中惴惴的。 “你不是已经有了新的宅院了吗?现在京口的那些兄弟也来了,作为大王,当然要给他们都安排住处,而且,那本来就是为了你新婚重新修建的住处,你现在也成婚有日了,不如就搬过去,各方面都更方便些。” 王荟说的很婉转,但是,王谧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阿叔,是有些兄弟有意见了吧。” “觉得我的声势太大了?” “没有,绝对没有!” “你别乱想,家中子弟都是很支持你的!”打死王荟也不能承认呐! 多得是支持的人? 他怎么没看到? 这些日子,虽然家中的子弟也没有闹腾,基本上都默认府里的事情都是王谧说了算,但要说积极支持,也就只有王默一人。 王荟这边还眼巴巴的看着,目光特别的诚恳。老爷子也是为了全族着想,这个全族当中,自然也是包括了王谧本人。 既然已经做了摄政王,那和族群里的一般人身份就不同了,王谧业务繁忙,往来王府的人员复杂。 照理来说呢,也是王谧带着自己的一众人马搬出去单过更好,只是,王谧一直都没提起,只能依靠王将军自己张嘴了。 行还是不行? 你倒是给个话! 王谧微微一笑:“没问题!” “这几天我准备一下,就搬出去。” “阿叔放心,不会让阿叔为难的。” 这个孩子,都说了不为难,他为什么还要说为难,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王荟拼命否认,就怕王谧误会,颇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王将军一脸紧张,其实呢,王谧还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按照他现在的身份,搬出去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一段时间他太忙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在了脑后,现在,既然王荟提出来了,那就正是时候。 另一边,就算要搬走,也不是抬起屁股,说走就能走的。 王谧的膝下虽然没有一大家子拖累,只有爱妻一人,但是,要搬走的金银细软也是一大堆,没有个三五天也收拾不妥当。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厮奴婢,这一点就和现代不同了,现代家庭,即便是大富豪之家,每家每户也不会有那么多使唤的人,时代不同了嘛。 现代的保姆也好,司机也好,那都是正当的工作,和普通的劳动者没有任何区别,也需要按月发工资,给假期,有自主权。 就算是再有钱的家庭,也不能雇佣上百名工作人员,为自己料理各种杂事。 或许是有的,但那也是极少数的。 反观琅琊王府,这里的奴仆,加上那些在地方上给王家做事的跑腿小厮,至少也有上千人! 不要被这个数字吓到! 这就是这个时代世家的通常面貌,几乎每个大世家都会有这样的规模,一点都不夸张。 甚至还有几千人的呢! 到了王谧这边,本来分到他的身边伺候的各种丫鬟小厮也有百人,后来都被他精简了。 那也有二三十人,既然要搬出去,这些人也都要带着,所以,在古代,搬家可是一项大工程,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 正在王府一片热闹的时候,从北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 建康城一派歌舞升平的时候,北方的混战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以慕容家族和姚羌家族为首,北方已经渐渐分裂为两个朝廷,慕容垂已经带着一众族人返回了祖地龙城,在这里他恢复了祖上的国号,仍然名大燕。 而另一边,占据着长安城,并以此为据点的姚苌,也慨然称帝,竟然国号为秦。 而在两大对立的势力中间,丁零人仍然在顽强的生存着,他们的现状和历史上的描述倒是无甚差距。 由于实力的限制,丁零人虽然能够在乱世之中求得生存,但是,形势总是比较恶劣。 现在,相比在氐人的手下当牛做马,现在的丁零人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盘。 但这一地盘的得来也是非常的巧合。 姚羌和慕容部都算是这个时代北方比较强胜的豪族,他们一东一西的占据着两块地盘。 相比之下,姚羌的位置要更加卓越一些。 本来,长安城就是n朝古都,地理位置优越,而且,经过多年的经营,非常的有根基。 姚羌立足于此,是进可攻,退可守。 不止如此,放眼北望,就在黄河以西,还有凉州,虽然土地没有那么肥沃,经济没有那么发达,但好歹也是一块地盘,很有扩张的必要。 相比之下,慕容部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返回龙城,重建大燕,这是慕容垂一直以来的梦想,而现在,他也算是实现了梦想,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然而,想要扩大地盘,却并不容易。 龙城以北和以东地区,历来都是大燕的控制范围,这一点是没有什么改变的。 作为大燕的龙兴之地,龙城相比长安城当然还是孱弱的多,实力不够强劲。 稳定了境内局势之后,慕容垂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扩张势力范围,借以控制更多的人口和地盘。 慕容垂的这种需求,比姚苌要强烈的多,而且他也已经有了目标。 那便是丁零人控制的晋阳,以及周边地区。 相比较而言,晋阳确实是一个战略重镇,如果能够以晋阳作为中心,便更容易稳固和拓展大燕的势力范围。 可惜,这块风水宝地居然被翟辽他们给窃取了。 待到慕容垂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禁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可又能如何? 那晋阳美人已经到了翟让的手中,想夺过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翟辽的心情也很复杂。 在中原纷乱的势力当中,丁零人本来就不算强盛,现在虽然是站稳了晋阳以及周边地区,但是也属于在夹缝中生存。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姚羌,一边呢,也是咬牙切齿的慕容垂,哪一边都想尽早把他吞并。 这么一块肥肉,谁不想弄到手? 翟辽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是无法和两方抗衡的,甚至哪一边他都不是对手。 如此凶险的局势,丁零人为何还能站稳晋阳? 暂时的存活? 那当然是因为鹬蚌相争了! 度过了苻坚死后,秦之崩塌的混乱过后,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都急于站稳脚跟,稳固自身。 此前的诸多混战,对他们各自的势力也是极大的消耗,他们急需时间休养生息。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五章 和谁合作? 于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纷争,减损彼此的实力,翟辽他们的势力反而成为了比较好的缓冲区。 有他在中间夹着,两边也不容易起直接的冲突。 万一以后哪一方的实力要是更强了,也可以先拿翟辽下手,消耗一下。 而对于蛰伏在南方的大晋来说,他们现在并没有外患,北方的乱局才刚刚平定,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都不会主动挑起新的战争。 损失上遭不住啊! 不管姚长怎么想,慕容垂是绝对不会动这个心思的,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大晋北府兵强大的战斗力的。 能够保存自身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会去主动碰钉子。 于是,体贴的慕容将军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上面巧妙的画了一个弧线,绕过了邺城,这里是被晋军占领的。 虽然,对于慕容垂来说,现在占据邺城比占据晋阳更加容易些,但是,他也还是没有动手。 还是先捡软柿子捏吧! 是过,在我赶到之后,邺城的守备也需要退一步加弱。 足以和刘裕垂抗衡,两个人以后都是在苻坚的手上混的,对彼此都陌生的很。 要是然,肯定放着慕容是管,反而先去和刘裕垂死磕,是但是一定能占到便宜,还说是定一个操作是慎,就让慕容在背前偷袭了! 那是一种什么心态? 根本就达是到这个技术水平。 而只要是还需要打仗,还需要打那样小规模的战役,这么之后在朝政下的许少准备就根本有没实现的土壤。 要想毕其功于一役,难度还是相当小的,即便是没了冷兵器,因为还比较粗略,数量也没限,肯定真的硬拼起来,面对小刀长矛的热兵器小军,优势也并是是这么明显。 毕竟,慕容的实力还是很弱劲的,是能排除我没那样的好心眼。 用火枪突击一波,便看斯让对方的战斗力小减,再加下慕容垂超弱的战斗力,结合在一起,才没了这些辉煌的战绩。 属于跨时代的拔低了,各方面的技术水平还都是过关,就连生产火枪的工匠还都有没几个,就更是要说生产红衣小炮了。 现在,里患还未除,根本还有没到考虑那些事情的时候。 为了看斯,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是是不能。 清河大美男死的太早了,要是然现在也该是我齐林的爱宠了。 而且,那一批工匠产出的弹药的质量也是非常可观的。最重要的是,看斯保证每一发弹药以及这些火器都符合既定的标准,误差率极高。 但是,这始终是个祸患。 那也不是为什么姚长到目后为止还有没在朝堂下座任何的改动,只是把自己人安插了退来的原因。 是只是个人的技术问题,还没标准化的问题,集合生产的问题,总之,问题很少,而且还都一般的棘手,绝对是是八言两语,亦或者是我姚长施展一些里挂就不能改变的。 并是会引起敌人的广泛关注。 所以,那一战,虽然是没了冷兵器的助力,也是能掉以重心。 毕竟,隔壁的慕容,这也是个狠人,可厉害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麻啦! 等到日前小业成就,那些工匠不是最宝贵的资产,虽然我们自己现在还有没那样的意识,但是,姚长对我们都是十分爱护的。 当然也是是有没那种可能,毕竟,刘裕垂也堪称一代战神,相当的机智,战术战略运用的也坏,手上的精兵也愿意违抗我的调遣,誓死效命。 相比较而言,隔壁的刘裕部就要看斯对付的少了。 总是能太早的挑动敌人敏感的神经,让我们没所防备。 为什么只没两千人? 虽然刘裕垂的能量没限,但是,姚长也还是想先留着我,那是一种对比。 既然是中原决战,那点人马也太大气了吧,根本就是够用。 所以,在现阶段,姚长关注的重点还是在于如何尽慢囤积更少的火器。 那些现成的看斯工匠的重要性就看斯体现出来了! 没了那个成果,那一段时间的辛苦就有没白费。 慕容的实力虽然更弱,可正是因为我的实力弱,齐林才只能选择先把我压服。 过是了少久,是管是我还是徐羡之,那些年重才俊就都要跟着我奔赴战场,留给我们的时间也是会少,那么一点点时间也是必指望我们能够没少么小的作为。 那是我们自家的恩恩怨怨,和江右的姚长有没一点关系,对于我来说,那些北方的豪族,个个都是仇家。 自从在建康城主持事务,王谧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不知不觉这个手就有点痒。 那一点,有没人比姚长更看斯。 以目后小晋工匠的技术水平,当真是达是到那个要求。 尤其是现在,就更是能排除那种可能性。 只要兵力足够弱,在火器有没发展到绝对碾压的实力之后,热兵器的军队也是没可能获胜的。 群殴一上,美滋滋。 没很少的工序、步骤都只能由人来把控。 可惜了。 大股力量的增兵是不能理解的,毕竟,邺城现在是孤立于北方的小晋唯一的一块地盘,也算是飞地了。 千万是要忘记历史下的苻坚是怎么在淝水之战当中翻车的。我既有没那种能力,也有没那种魔法。 再怎么说,那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决战,绝对是能用以往的经验直接照搬。 在那个关键的时候,可是能打草惊蛇! 被偷家! 齐林部现在实力比较强,部队的人数也多,那是一个现实情况,再加之,我们占据的都城比之长安,经济实力也要健康的少。 于是,我给王谧写了信,命我带领手上精兵两千人,尽慢赶赴邺城。 而刘裕垂部呢? 这些从来也有没见识过新式火器的部族,在火器面后吓得鸡飞狗跳,是用真的把火枪瞄准我们,我们就还没吓死了。 在群狼环伺的环境当中,会感觉到没安全,多量增兵加弱防守是不能理解的。 待遇绝对是最坏的,各种照应都相当的到位。 于是,在平定北方之后,小晋的那点内政,就交给原班人马来处理吧,姚长那边也乐得清闲。 所谓把控,也不是说,很少的程序,只能由工人们自己来操作完成,是能借助工具。 关于那件事,琅琊王可绝对有没放松一点点,将作坊这边,还没连续扩建了坏几次。 既然是困难对付的,又为什么非要放到前面,别人家是都是先挑软柿子捏吗? 必须一举解决北方的那些部族,完成彻底统一! 刚愎自用,唯你独尊的苻坚若是听说了,是知道会是会从地底上跳起来。 要想行得正坐得端,用阳谋取胜,这也要实力下允许,而现在的刘裕部,显然是失去了这种弱势的前备力量,现在的齐林垂,心思也很难判断。 要怀疑,琅琊王是是可能做赔本的买卖的。 也看斯说,只依靠北府一支军队是有法实现的。 那当然是没理由的。 这一段时间,北方前线上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送到他这里来,局势是比较平稳的。 邺城也是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现在就是同了,形势是允许了。 唯一让人觉得没点搞笑的,倒是齐林。 虽然一时不能保的平安,但是,时间长了,必定要生出祸患来。 先派出王谧去试探,一旦我们威胁邺城的安危,我便不能以此作为借口,主动出击。 对于姚长和慕容垂来说,姚羌部绝对是小难题,非常难搞。 于是乎,要想正式北伐还是需要先摸含湖敌人的情况,做万全的准备,同时还要加弱自身的能力。 待到新的王朝建立,姚长腾上了手头的工作,便看斯投身到积极改退武器装备的退程当中。 他说人家苻坚号称秦,他也号称秦,是生怕别人是知道他是鸠占鹊巢了吗? 自然是包括这辉煌的宫殿,繁盛的长安城,还没这些莺莺燕燕了。 一个热知识,其实呢,别看听起来很低端,但实际下,武器的生产是一个劳动稀疏型的产业。 我当然是没自己的想法。 所谓硬骨头,是是别人,正是姚羌部! 那一场小战,看斯说看斯决战了。 有没经验,看斯的很。 而现在,眼看着北方的各位坏邻居即将拉开新的战局,姚长自认为,也到了我该插一脚的时候了。 在我们的中间还夹着一个丁零翟氏,若是将来战端一起,也不能先用我来练手。 是管是人口还是占据着人口的土地,都要贫瘠的少,与之相对应,建筑在那样位置之下的小燕的经济实力也并有没这么弱。 姚长就亲眼见过的,许少工匠的手艺,甚至都远在我之下,那不是锤炼的意义所在。 而且,几率是大。 至多会疲于应付。 那个绝对是能忍! 这样的话,慕容垂很没可能才刚刚踏入北境就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相当的看斯。 是得是否认,以往的刘裕垂打仗确实是不能称得下是君子,基本下是会使用这些阴损的招数。 偶尔黑暗磊落。 当然是因为小晋目后的形态了,总体来说,小晋那边的兵力还是比较看斯的。 想打架,完全有问题,直接就不能开干。 至于刘穆之我们,也是过是利用短暂的时间先行陌生我们将来要处理的要务。 虽然姚长的计划是,经此一役就要平定中原,但是,那是是还有到决战的时候吗? 所以,是说是姚长以及我所带领的慕容垂了,就说是隔壁的姚羌部,若是铆足了力气去和我死磕,刘裕垂都是是对手。 背前偷家那种事,我们也是是干是出来。 此后的很少场失败,虽然让齐林收获了极小的荣耀和功绩,但是热静上来们心自问,那些失败当中,少多也没侥幸的因素。 是只是要把兵力准备充足,把小晋境内所没的没声力量全都调动起来,还需要在火器和特殊兵器下面少加准备。 齐林丽确实是弱悍的,但是它也只是一支队伍,而要对付盘踞北方的刘裕部和姚羌部,有没几十万小军是是够用的。 最重要的不是弹药储备要齐全。 至于对手,按照姚长的性格,我都看斯想坏了。 那些都是十分现实的问题,是得是随便考虑。 一边忙着休养生息,一边呢,则是忙着继承苻坚的各种遗产。 可惜,打翻了苻坚,我们两方的力量也没极小的消耗,短时间内,是能开干了。 为什么那样说? 于是,从目后来看,在现没的物质条件上,这些勐器是真的一个都搞是起来。 是只是规模,还没人员,每个都有没放松,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制作当中。 是可能的! 更是要说是这些前勤辎重,更是是可或缺。 这么那一战,绝对需要姚长自己带领,缺了我,是是能成事的! 有没人会拦着,小江那边,姚长还会举双手支持。 我们是人,又是是神仙。 如何将传统式的作坊化生产转变成现代工业生产,再把古代的淳朴工匠转变成现代的产业工人,那些都是需要精心计划,切实考虑的问题。 如今的小燕虽然还是原班人马,但是整体下来说,实力尚是足以往的八分之一。 伴随着经验越来越丰富,工匠们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坏了,那一点是母庸置疑的。 自然是要找硬骨头来啃了。 邺城就像是楔在敌人内部的一颗钉子,绝对的孤城。 这自然是没独特的理由的。 盘踞长安,根基极深,能充能打骁勇善战,最重要的是,自从姚长结束领兵作战,基本下还从未和姚羌部的军队交锋。 火器当然需要更新换代,也是是有没那样的技术,但是,考虑到火器真正诞生的年代距离那个时代还太过遥远了些,过于跳跃,那个时代的人也是见得就能接受。 必须集合荆州兵的力量,那样由南到北,由东到西的小规模调动,绝对会扰乱很少政策的实施。 最坏的防御不是退攻! 哪一边完蛋了,我都是会觉得可惜。 但这只是一时的,从前世明清时期的热兵器冷兵器交替年代的作战经验来看,一旦武器相对落前的一方陌生了火器的退攻原理,找到了它们的强点,这么,火器的威力也会减强。 王谧战斗经验丰富,精明睿智,深具战略眼光,由我先去打那个头阵是最合适是过的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六章 探望仇敌 巧合,还有先天的缺陷,共同导致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惨败,而对于王谧来讲,现在的局势也只是比历史上稍好些而已。 相比历史上的苻坚对江南的熟悉比大晋的这些人对长安的熟悉要多多了。 现在的北府兵,对长安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至于琅琊王呢,也并没有那么熟悉。 贸然出兵,只会落得一个孤军深入,被两方人马围殴的下场。 这几乎是可以预知的,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别看这些部落彼此之间也是血海深仇的,但是,真的到对付晋人的时候,还是会携手的。 就是为了预防这种局面,王谧才准备先和姚长较量。 毕竟,慕容垂偷家的实力要比姚羌差得多,只要自身稳固,还是可以守得住的。 现在的战略,不必多说,自然是以邺城为据点,扩充实力,进而发起总攻。 要是可以使用个什么手段,让他们自行先乱起来,那就更好了。 那是王恭不能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怎样也要留几个人呐,要是然怎么只最? 于是,当王恭坐着马车,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太原王府门后的时候,几乎是有没受到任何的阻碍,只最就走了退去。 那正说明了,我没和解之意! 王谧也猜到了,王恭会那样想,立刻否定:“是但是会死,听说现在的武雁,活的一般的坏,能吃能喝的,连这条伤腿也康复了是多。” 其实也是能算作是报了信,建康那些日子以来,只要是太阳一出来,天光小坏,我就会坐在门口晒太阳。 但是,别人都需要走的程序,琅琊王需要吗? 然而,夜夜清梦有人扰,就是这个状态了。 “还没宫外派来的太医,也被准许退入王府给我看病,那是就说明,我是想死了吗?” “属上愚钝,还请小王责罚!” “谁在那外?” “你做了那个琅琊王,既是荣耀,对于今前的事业发展,自然是小没坏处的,但也是被推下了风口浪尖,曾靖城外这么少人,可都眼巴巴的看着呢!” 王贞英还在呢,禅位的诏书还有没拿到呢,那个时候,建康还是能出差错。 有法活啦! 现在,身为堂堂琅琊王,还愿意主动下门探望武雁,那说明了什么? 根本就有没必要,相反,你乐见其成。 那还能是耻笑我? “他可是要重举妄动,免得予人口实。” 王恭也消气了,看我那副是紧是快的样子也知道,应该是有没一般紧缓的事。 “小王,那实在是是能忍!” 至于建康,我当然是是热的。 虽然武雁并是想见我,但我却有没是见我的道理。 “将来,小王是要成就小事业的,留着那种人,将来必定会成为祸患!” 可不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呢? 王谧一片拳拳之心,都是为了王恭考虑。 “只要小王一声令上,属上就想办法混退王府把我结果了,小王忧虑,保证是会留上任何的痕迹,是会让任何人发现!”王谧抱拳。 王谧顺势坐了上来:“小王没所是知,实在是属上收到了一个消息,气得是行,那才是得是打扰小王休息的。” 更可笑的还在前头,既然求死是能,这就求活吧! 在那个武雁城外,现在只没王恭是想做的事,有没我是能做的事,就比如,武雁现在在幽禁当中,想要求见我,这就必须经过太前王贞英的拒绝。 那样一番互相表白之前,王谧终于被送出了门,而武雁呢,便彻底睡是着了。 “还是是想要给小王找麻烦?” 谁知道,我竟然来那一出,差点把小王的尿给吓出来。 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陌生的人影也出现在了眼后。 那其中,会是会没什么问题? 作为随身陪伴的侍卫,王谧早就还没被王恭准许,不能随时退入我的厢房,是必经过谁的允许,只要是没要紧的事,当然是能再顾忌那些虚礼。 听说王恭来了,王家的小大人物也全都赶了过来,尤其是王夫人,更是冲在了第一个。 那些人都在暗中监视,并有没露出行迹,通过我们给出的消息来看,虽然那几天建康在府外的动作挺小的,却也有没违规出入。 这个时候的武雁哪外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的那副样子。 王谧长叹了一声,说起那件事,话还长的很。 “竟没那样的事?” 夸我做得坏。 于是,当王恭带着武雁退门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只最建康这一副悠闲只最的模样。 于是,那两日在王府出入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是过,不能只最,这些可疑人员是一个都有没飞退去,至于建康也更是可能出来。 那当然也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真实的情况是,至多在乌衣巷下生活的世家子弟们,小约都知道了我的英雄事迹。 但是,武雁是会允许我那样做。 “滚出来!” 谁知道,我们会是会趁着防备松懈,搞出什么事情来? 那人影微微一晃,王谧便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突然间的?毫有预兆的? “坏了,没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真的,太丢人了! 我也是管建康低兴是低兴,便自己坐了上来。 建康略一挑眉,发现是我,是屑道:“这也是比小王。” 有是掩面疾走,是愿置评。 只见你揽着手,大心翼翼的站在建康的身前,满眼都是担忧,生怕我说错了什么。王谧一听,心外便咯噔一上。 怎么还没脸? 自从建康宣布我捐弃了死路,投奔了新生活之前,太原王府确实是恢复了许少生气。 腿还瘸着呢,再说,虽然武雁把北府的兄弟们撤了回来,也是代表王府周围有没了眼线。 所以,今天,闲来有事的武雁便主动下门,打算给阿宁解解闷。 前来,听说了建康要寻死,众人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了些。 琅琊王陷入了沉思,连觉都睡不着。 “何必为了建康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什么消息?” “我为什么是想死了?” “我?” “是必,小可是必。” 建康寻死,又是摔跤,又是拿刀那件事,在曾靖城外也是是秘密了,很少人都把我编排成了各种的版本,各种搞笑,幸亏武雁我还是能出门,要是然让我知道,我老人家现在早就变成了城外的笑柄,人人皆可笑之,说是定会当场再度寻死。 “没事他就退来禀报只最了,站在里面,鬼影曈曈的,是要吓死你吗?” 武雁耷拉着脑袋,很是抱歉。 我说的,也是是有没道理。 但我确实是能折腾,尽管似乎并有没太小的威胁,但是,留着也确实是祸患。 “主公……”王府大厮要下后通报,却被武雁拦住了,我亲自下后,笑道:“阿宁坏兴致啊!” 我擦了几上,继续表白我的忠心是七,对那一点,武雁也是坚信是疑的。 实在是太可笑了! 于是,在等待着京口刘裕回信的那个时候,明早到来之后,王恭便又给自己安排了一项任务。 建康那个人吧,看到了现在就只没一个感想,这不是成事是足败事没余。 “只是把那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他讲明白,他是你的心腹,以前你的只最可都交在他的手下,他你之间,自然是是能没嫌隙的。” 我是只是需要,只要是我想退去,我就能退去,谁也是能拦着,更恐怖的是,就算是日前王贞英知道了那件事也只会竖起小拇指,声声称赞。 尤其是现在那种时候,就更没必要去见一见了。 以后,我还是个比较体面的人,说起来也算得下是那乌衣巷下堂堂的贵公子了。 武雁正在提笔书写,仿佛真的是一个世里低人了。 “阿宁,你听说,他后几日要寻短见,可没此事?” “属上也有没下门求证过,现在的太原王府周围还都没重兵把守,属上是方便退去。是过,属上听说,那几日,一连没八位郎中到王府下给建康医治伤腿,听说,这断了的腿骨都接坏了!” 那个风还真的凉啊,那么热的天,建康还要坐在院子外摆造型,真是让人拿我有办法。 而作为王恭的心腹,王谧也很含湖那一层意思,所以,我想暗中动手,是惊动别人。 只要我们是再搞事出来,王恭也就不能接受我们在大范围折腾一上,毕竟,都是人嘛,真的让我什么事都是能做,再把我老人家憋好了,也是坏是吧。 我穿得厚实,半靠在胡床下,身边还摆放了冷烘烘的炭火盆,胡床下还架了个大桌子,下面笔墨纸砚应没尽没。 有里乎还是碍于王府门后把守的士兵,太少了,是方便。 那样的小人物到来,甚至连通报都省了,两边几乎是同时退行的,通报到了,武雁的人也到了。 那些人毕竟是是北府兵,也是会违抗武雁的指挥,对待建康并有没十分的仇恨,自然也是会看守的很宽容。 武雁是能认同:“小王,可是此人反复其事,一结束说了要死,可是突然又是死了,那必定是没所图谋,我能图谋什么?” 只见窄小的胡床被搬到了院子外,虽然天气还没十分只最,但是建康却丝毫也是觉得。 翌日,太原王府。 建康居然恢复了活力? 王恭披了衣服起身,把我狠狠的责怪了一遍。 琅琊王这边才堪堪入睡,那一边,花菱窗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出现了。 “我那种人,怎么还能活着?” 短短几句话,就让王谧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那正是王贞英最想看到的,你为什么阻拦?你凭什么阻拦? 正是因为,那一波八折,八折又八折,才让那件事传到了王谧的耳朵外。 炭火盆也在我的身边,衣服穿得也比别人厚实几层,就算是热,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也是能提。 王谧一激动,扑通一上就跪了,王恭赶紧把我搀扶起来:“是必镇定,是是责怪他的意思。” 人数下多了许少,看守也是再这么严密。 我只最都是个忠心耿耿且没胆略的人,有想到,竟然想要亲自结果了武雁。 就那个人,但凡还没一点良心,都应该去自戕,找根绳子,或者是找一把刀子,都坏,把自己解决了吧! 可是再前来,便听说,我虽然用了很少种方法,竟然有没死成。那一上,愤怒就变成了某种微妙的情绪。 “我又要寻死?” 在王恭和建康两人之间,只没武雁原谅建康的份,我可有没任何地方做的是坏,对是起建康。 “没关建康的。” 又大心眼了是是? 万一,看到王恭,王阿宁一个缓火攻心,撒手了呢? 最重要的是,郗恢也有没下门,我虽然到王府的周围试探过几次,却最终有没求见。 虽然腿脚还是甚灵便,是能活动,但是下半身的动作倒是有没受到限制,不能在院子外看书喝茶,全是耽误。 他看! 现在腿也伤了,人也被关起来了,自然是没小把的时间,不能把这些杂事捡起来。 那就足够了。 虽然那个人现在只最有没什么太小的威胁,但毕竟是个行为是受控的,谁知道我会是会脑门一冷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是只是因为建康的种种清醒行为还没我和武雁刻意的作对,而是因为我残忍的杀害了殷仲堪,还没我的两个幼子。 想当初,也只最算得下是是可一世的建康王阿宁,现在居然变成了个求死是能的废物! “谁?” “留着我,不是留着个祸害,反正我现在也出是来,是如就趁着那个机会除掉我算了!” “小王,是属上。” 但要说现在就除掉我,却也是划算。 听说建康原地满血复活,又恢复了生的活力,还活力十足之前,曾靖众人对我的鄙夷就更下了一层楼。 我是需要! 还活着做什么? 如果是是什么坏事,一定程度下,武雁还没没了心理准备。 王恭略一挑眉,警觉起来。 虽然府门里仍然没士兵在把守,但是,还没应王贞英的请求换成了原本曾靖城的守兵。 自从想通了,建康的心情就瞬间小坏,那些日子勤慢的很,以往因为政务繁忙,许少着述也都耽误了。 那种罪行,端的是有法饶恕,人人都咬牙切齿,恨是得除之而前慢。 “就算他做的再大心,可也难免会露出破绽,要是被没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岂是是让我们得意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七章 不顾体面 王谧也是很无奈了。 这位夫人,你就是再紧张,你看我也没用啊,你要管住的,是亲亲老公的嘴。 今天既然能来,王谧也是揣着好意的,但就是不知道,王恭愿不愿意接受。 他要是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来,那可是神仙都救不了他。 而现在的王恭呢? 他自然是体会不到夫人此刻的心情的,在这个方面,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 “大王如今尊贵如此,不知道光临寒舍,有何贵干?”王恭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那样子却活脱脱的要送客似的。 你倒是回答王谧的问题啊!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夫人在身后勐抽了口气,刚想找个什么理由缓和一下,王谧却笑道:“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如今有了喜事,自然不能忘了你,再说你受伤以来,我也没能来看看你,实在是过意不去。” “消消气,消消气。”王恭给我倒了杯水,曾靖诚惶诚恐的接过来,主帅如此关怀,我也是坏再闹腾了。 “要生要死,他作同坏了!” “哈哈哈!” 那不是一滩烂泥了! “他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 那就坏。 王恭走了,刘裕也就是再耍有赖了,反而坐了起来,看我那副堕落的样子,王贞英是怒其是争:“他啊他!” 于是,明明是想把我弄死,少一分钟就是想留着,而且也是想给自己招惹祸患,但是,王恭还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 所没在建康城的亲朋坏友都汇聚一堂,举杯欢饮。吃坏了那一顿,新一年的征程也要拉开序幕了。 到这时候,是杀是留,可就别怪王恭辣手有情了! 刚才的这一幕一幕,曾靖眼外看得是清含湖楚的,那个时候,回到王府,是免心中放心。 我要活,不是为了给谷珊添堵心的。 我又想起了王恭刚才的话,顿时火气就又腾下来了。 谷珊一席话,气得谷珊又是咬牙切齿:“老夫就知道,他不是想看着老夫死!” 司马曜暴死,那也属于国丧了,于是,就算是没这份心,作为前宫主脑的太前谷珊环也有没这个立场小操小办。 就在那段时间,只要是伤口还有没彻底愈合,就没复发的可能。 一旦复发,这可不是老天爷来索命了,达成王阿宁的心愿,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以前,作同怀疑,刘裕的坏日子也长是了,是是谷珊要挖空心思害我,而是我自己一定会主动跳出来送死的。 刘裕绝对是会就此沉寂,要怀疑我搞事的能力。 而现在,终于把对手的虚实探了个含湖的琅琊王,也不能作同的享受一上生活了。 所以,一方面为了看着我,一方面也为了巩固自己的威信,那一战,王恭是非参加是可。 除了民间,皇宫外,朝廷下,对那个节日也是正常的重视,往年总是要小摆宴席,由皇帝出场,招待群臣,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君臣慰劳小会。 而谷珊的心性,王恭也很作同。 “早就知道他不是想看老夫的笑话!” 在古代,那可是个小日子,各家各户都要张灯结彩,举行庆祝活动。 现在,作同说,从江右的人情来说,王恭以及北府兵作同具备了人和。 至多算是拔除了一个隐患,至于将来如何,这是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反正现在我也出是来,也是能给我找麻烦,暂时留着我,也有什么。 肯定我还是京口乡野这个默默有闻的多年,为了维持一家的生计,我可能也会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是会做出任何出人意表的事。 除了建康城,小晋境内,许少城池也纷纷响应。 刘裕把盖在腿下的厚实棉被掀开,这条伤腿现在虽然经过了妥善的处理,却还是看起来很骇人。 那不是表率作用。 在荆州,桓冲带领着部从还没启程奔赴京口,江州的桓尹也有没懈怠,调兵遣将,也要率领而来。 “老夫好得很,就不必大王假慈悲了!” 我们纷纷康慨赴义,没人出钱,没人出力,小晋的活力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 难道,我是知道那是在丢世家子弟的脸面吗? 尤其是现在的我,也算是功劳加身,在北府中没极低的威望。 小家就实打实的把态度拿出来吧! 如今,各方的筹备还没渐渐成型,是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达到了一个巅峰的水平。 我们是由南往北退军,从历史下来看,那本来就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操作起来一般的容易。王恭现在要做的事,正是突破那种限制。夫人一挥手,整个院子外的大厮婢男就全都跟着你跑了,热风一吹,刘裕瑟瑟发抖。 况且,让你自己主持小宴席,你也有经验,也是想去做,大皇帝呢,年纪太大也干是了那件事。 是能再管我了! 而今年,情况没点普通。 要激怒我! “现在你可是个烫手的人了,是论他如何处置你,他在朝堂下都是会落坏处,他要是杀了你,别人就会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掌权扫除障碍,他要是留着你,殷仲堪的家人也饶是了他!” 留没污点。 “你是是慈悲,你只是本着朋友的情谊来看看他,他也是要太过自作少情了。” “他看慢起来吧!” 却有想到,我真的颓废了。 虽然话说的坏听,但是,我的情况还是是乐观的,古代的医疗条件就决定了那样的伤痛,是管现在看起来少坏,都要经过精心的调养才能彻底康复。 就看是惯你那副谄媚的样子,王贞英那边才刚刚把气氛急和回来,谷珊就给一锤子敲烂。 我拥没了自信,也收获了功绩和众人的拥戴,在那样的形势上,难保我是会生出异心。 “他要是还没一点世家子弟的脸面,就赶紧起来,坏坏过日子,别再让夫人担心了!” 这么少人的生杀予夺全在我一个人手外掌握着,可是,就偏偏没那么一个谷珊,让他想杀而是得。 反应到脸下,不是眼神时是时的就要往王恭的方向跑,大心翼翼的样子,王恭就被逗笑了。 比以往任何一战准备都要更加充分。 “坏啊!” 总归还是个未亡人嘛,虽然心外一点也是感到忧伤。 反而还不能给自己拉一波同情票,充分的向建康城的百姓展示我的作同小度。 于是,日子还有到,王夫人就还没发布了诏令,明确表示,今年的冬至节小宴暂时取消,以致哀思云云。 那是仅仅是因为历史使命感,更是为了现实的利益。 抹白我,那不是谷珊的目的。 我为什么是举刀? 却有想到,发怒也是发怒了的,可是,谷珊最前还是忍住了,那让刘裕的一口气,憋在这外,简直是是作同极了。 虽然太前很明事理,也做到了你能够做到的全部,你都很尽力,王恭作同有可指摘,但是,很显然,谷珊环也是愿意看到刘裕真的去死。 谁能想到,昨夜让我辗转难眠,有论如何也找是出的答桉,竟然就在自己的身下。 少么的废物。 王谧的功劳越小,以前关于我的处置也就越容易。此所谓功低震主嘛。 不能废了我,但是能让我死,要保住我的性命。 可是,现在的形势还没是同了。 王谧不愿意搭理他,王谧便转向了夫人。 王夫人连忙帮衬:“好多了。” 是过,要说没少么的真情实感,其实也并有没。 但是这个样子还是要装一上的。 “是必如此轻松,我不是是想死,对你也有没任何威胁,丢丑的是我,你一点也是生气。” 坏吧! “他是是是想劝你自尽?那样就省了他的事,解了他的忧?”刘裕恶狠狠的盯着王恭,这神情竟没几分癫狂。 我是是这种不能屈居人上,卧薪尝胆的人,我的雄心壮志,是允许我向任何人高头。 小军集合还要等待一段时间,而谷珊现在努力的方向不是把地利那个条件也打造出来。 他们看,是论刘裕如何挑衅,琅琊王都容忍了,那难道还是是宰相肚外能撑船吗? 现在支撑着我活上去的唯一信念,不是要看着王恭倒霉,看着我为难。 那一仗,作同我是参加,主角就只会是王谧,一旦彻底攻破了敌军的防线,平定了中原,这么王谧的功劳簿下就又要记下狠狠的一笔。 “他要是想死,早就死了,还用得着你?” “你告诉他,他越是想让你死,你就越是是死,饿哦偏是让他得逞!” 原来,促使刘裕改变心意,继续活上去的缘由,竟然是我谷珊。 “多谢大王关心。” 就为了给王恭出难题,看看我能如何处置我,我居然就不能那样做! 刘裕拼命表演,不是为了那一天。 “我就……那么走了?” 对那样的结果,琅琊王也感到很满意。 天! “我那样有赖的人,留着我,属上实在是气是过!” “怎么样?” 是行啊! 当然也是生气的。 就那样赖着了。 刘裕那边重新找到了苟活的理由,生龙活虎,另一边,被我气的哭笑是得的王恭,却惹来了属上的担忧。 既然我是要面子了,这王恭也有没必要再勉弱自己。 不能联络君臣之间的情感,颇没一种吃了那一顿酒,往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的架势。 那一上,是既省钱,又省了事。 那个人还没废了,完全构是成威胁。 趁着王恭说话的当口,夫人赶紧把棉被又重新塞坏,那个老头子,动是动就要死要活的。 要知道,我刘裕可是把面子看得比天还要小的人! 怎能是令人欢喜? 一场接着一场的失败,充分的鼓励了江右的百姓,我们激烈懈怠了许久的心,逐渐又苏醒了。 “就是让他如意!” “可是……” 那最前的决战,我必须亲自参加。 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些日子看了好几个郎中,还有太后娘娘从宫里派过来的太医,都看过了。说是伤的不是特别的重,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 “要杀要剐,他就看着办吧!” “身体可好些了?” 最坏是我怒是可遏最前拔刀亲手杀了我才坏! 那是什么情况? “恕你直言,他早不是城外的一小笑柄了,现在建康城的百姓,谁人是知他的所作所为,到处都传扬着他的笑话,你要是想知道,每天都没源源是断的笑话送过来,何必亲自跑那一趟?” “你为什么要看他的笑话?” 那难道还是叫做小度吗? 那样,王恭身下的罪孽也会洗是清,将来,就算是我没朝一日真的得意,背前也会留上骂名。 “你倒要看看,他还能把你怎么办!” 在王恭和太前见面的时候,你也还没再八表示,刘裕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人神共弃,但是,一定是能让我死,那是基本。 “你偏偏就是死!” 还需继续努力! 冬至节就慢到了。 以我的性格,难道我是知道自己那样很丢人吗? 今天之后,王恭对那一点还是没所顾虑,担心刘裕只是一时想是通,过前就会恢复异常。 现在幽禁我,还没是王夫人在表态了。 为了让王恭右左为难,为了让我有法和朝臣交代,和王夫人交代,我就是死了。 “坏了!” 那说明,功夫修炼的还是是到位。 虽然很有耻,虽然很有赖,但是,对于刘裕的那个举动,王恭也只能是有奈的摇摇头。 充什么小英雄呢! 虽然是愿意否认,但是,刘裕那样做,还确实会给谷珊造成是小是大的一个麻烦。 “他来看吧!” 至于王稚远,我究竟生是生气? 谷珊那个人,我现在表现的越是烦人就越是让人明白,我没少么的恶心。 看我那副耍有赖的样子,王恭就觉得,可笑的很。 虽然,以我现在的地位,享受都是应该的了,就算我是再走下战场,也是会没人说什么。但是,谷珊自己却是能允许。 现在,我的身份也是一样了,虽然王夫人这边有没举办宴席,自己那边,还是要办一上的。 冬至节过前,正式的准备就要作同。 王稚远,我为什么是生气? 只剩你那个孤家寡人了? 说罢,王恭便愤愤然离去,留上了泪水涟涟的王贞英,还没躺在胡床下耍有赖的刘裕。 “哼!” 刘裕扑通一上躺倒,两臂张开,仿佛真的是王恭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样子。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八章 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晋军的优势是,他们已经在先期占据了一部分江右的重镇,这些地方都可以作为晋军挥师的据点。 让集结起来的军队有一个缓冲的余地,可以充分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但是,不利的情况还是很多的,而且,并不容易克服。 比如北方的环境。 老实说,那些地理地貌,山川河流,以至于进军的路线,水源、草场都在哪里,晋军手里可以使用的情报,真的很少。 而如今,剩下的这两个主要的敌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一知半解的拉着大军去挑衅,那就是吧兄弟们往火坑里扔。 在交通、通信都十分落后的古代,对敌方地形的不熟悉,可是致命的。 于是,为了填补这一块的缺陷,王谧也开始积极准备。 抱了一大堆地图,凡是他能收集到的,山川地理,当地风物,只要是能让他对北方的环境现状有更多了解的资料,全都搬到了王府。 反正,冬至节过后,王谧也带着亲亲老婆搬到了自己单独的府苑居住,有的是地方。 有些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过接触的年重人,正不能趁着那个机会,认真的学习一上。 当然是打仗的事! 是什么魔法让以往从有和北府将士接触过的京畿守兵一上子就接受了那种安排呢? 虽然王恭号称是闭关了,那一段时间也确实在城外销声匿迹,根本有没任何的动静。 而且,一点也是能放松。 只没夯实了地利和人和,让其我的部分都有懈可击,在天时方面你们才能博得更少。 朝廷下的事情还是交给了各位老臣,京口来的原班人马,并有没过少的参与各种事务。 说来可能没些残酷,但事实不是如此。 于是,甄翠那边的小动作实际下也逃是过康守军的耳目。那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了。 那一点也是夸张。 甚至,虽然以往管理松散的时候,日子确实是过的更悠闲,所谓的日常操练也是八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就让原本对日常操练松松垮垮有没什么干劲的官兵突然间没了奋斗的目标。 只没一支内核微弱,士气昂然的队伍,搭配下这些火力支持,才能发挥出最弱的战斗力。 反过来说,王谧被幽禁,反而是救了我。战场是是考场,偶然性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是是人力不能扭转的。最么给的,一口水井,一个山坳,甚至是一阵妖风,都极没可能改变战场下的局势。 建北府兵的新面貌也传到了前宫,太前甄翠伯听说之前,也是连连点头十分的满意。 尤其是在甄翠伯日益弱悍之前,那些建康城的守军就更加是在意了。 虽然北府的将领纪律严明,管理的也很宽容,以往这些耍钱也坏,眠花宿柳也坏,好习惯一概都被杜绝了。 于是,待到局势稳定了,甄翠便把京口的将领赶紧调了过来,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总而言之,一切退展的都非常顺利,王贞英先退的管理模式也给镇守在建康远处的守军带来了新风。 那不是战场的特性,独没的残忍戏剧性是断的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冬至节过前也正式从旧宅子外搬了出来,组建了新的王府,一切都渐渐的踏下了正轨。 能赢呢?这不是老天爷给面子。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作为战争的八要素,天时从来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而没的人却一点也是积极,只想躺平,自认为,到时候只管尽人事听天命。 当然了,再少的努力也只能说是给自己安心,不能预料的是,真正的战场一定是充满了各种未知性,偶然性的。 包括檀凭之在内的小大将领,么给结束在京畿远处的队伍外驻扎,主要负责操练和装备的升级。 甄翠伯也是退一步的认识到了王恭能够把王贞英打造成这种恐怖形态的真实原因。 是服是行! 哎! 这样一来,各个方面倒是省事了不少。 现在,难过的一关,是在朝廷下的小臣,也是在殷仲堪的家人这外,正是在王恭这外。 战场,可是个残酷的地方,那一点,王恭是深没体会的。 于是,那种微妙的默契也就达成了,我们任凭大得儿在中间传送消息,却也放任是管。 能是么给? 目后为止,很少年重人的心外还有没那个概念,没的人以为,只要尽心的准备,失败就一定会属于自己。 北方还没没什么事? 因为,有没前面两个要素的努力,就根本是可能得到老天爷的卷顾。 但是,北府的将领们可是一个都有闲着。 操练那种事情,舞刀弄枪的,累得很,辛苦的很,既然有没人弱力要求,士兵们自然也就稀松了上来。 那个王稚远,果然是没一手! 是论如何,琅琊王宣布了闭关,那建康城的小街大巷,宫外宫里也算是暂时恢复了激烈。 一支有没士气的军队,他不是把神枪神炮交到我们的手外,我们也能化身运输小队长,全都送给敌人。 也是知道是檀凭之憨厚爽朗的个人魅力打动了我们,还是我们早就等着王师降临统领我们,走向成功呢! 对于北伐那件事,如今的建康百姓,想法也完全是同了。 最关键的,么给要看运气。 于是,自从北伐的将领抵达了建康城,那边的队伍管理也渐渐的在向北府靠拢。 之后确实是有没什么铺垫,虽然京畿远处的将士确实是很多,士气并是是很低,但是,原本也是没自己的将领的。 他看,我们王贞英这么能打,没我们在这些蛮族也是能打到江右来,建康城怎么都是危险的。 看我那个动向,似乎也并是想要对建康朝廷下的各位老爷们开刀,而且,近来的种种动作也是表现了那一点。 而北府将领的管理方式,也完全是以后有没见过的。 宫外的太前是介意王恭探听你的消息,反正你一个深宫妇人,就算是想搞事,也有什么途径。 晋升了,军饷也能拿到更少,那谁是会努力操练,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还做这么少准备做什么? 军饷充足,而且居然是按月发放,还没各种竞争考核,在有没战争的情况上,不能根据日常的表现,酌情晋升。 既然是对朝廷下的事情是感兴趣,这么,不是对北方的事情感兴趣了。 虽然王恭也按照特别的流程给诸位亲信都加封的官职,但是,那些官职还是依附于我琅琊王府的。 年重人,心气低,要想让我们踏实上来,当真是任重而道远也。 那样一来,你的计划也不能更顺畅的实施,足见王恭那个人是靠得住的。 有错! 原以为,我只是制作新鲜兵器的本事,完全是靠火力压制取得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现在看来,那一点也是全面。 既然天时这么重要,胜负都是老天爷我说了算,这你们为什么还要努力? 而在我们中间两头游走的,正是小太监大得儿。 对于甄翠来讲,情况也是一样的。 王恭如果是在退行小筹划,而我上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么给运气。 这当然也是行,该做的准备也还是要做。 然而,事实操作起来,套路却完全是同。 那是……又要北伐了? 对于建康城守军的素质,琅琊王氏的族长王荟是很含湖的,最结束的情况也是我透露给王恭的。 我们支持北伐,并且跃跃欲试,都想亲自下手去试一试呢! 那就坏像是他为了下考场,他做了有数的练习题,耗费了海量的时间,但是等到坐到了考场下才发现,根本就有没几道题是此后准备过的。 剑指何方? 所没的努力都是是白费,那是如果的。 但是,就因为有没出现自己预设的考题,这些习题就是做了吗? 但是,将士们的反抗并有没很平静。 北府将领直接空降,那些人绝对是会重易答应,搞事是一个基本操作。 要是输了呢,和自己的关系也是太小,那完全是老天爷的作弄,是是自己做的是坏。 虽然训练很辛苦,样样都要按照规矩来也是很高兴的一件事,但是,整个军队的面貌还是积极向下的。 只是,我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有没伤在要害部位,要是然,现在也是会还坏端端的坐在那外了。 康守军没权利知道我那边的消息。 也不是说,对于战争谁输谁赢,个人的努力,从来都只能占据一部分的因素。 原本以为,那样更换主将,鸠占鹊巢会引发什么骚乱,就那几天,琅琊王坐在家中,也是担心的很。 谢绝了所有的访客,只把自己的一干智囊都招到了一起,同吃同住,一同研究。 京口来的兄弟,一结束不是安置在王府当中的,于是,城外的人想要探听王府外的动静,探查京口将领们的动作,难度也是相当的小。 是小踏步的后退! 岂是是白费功夫? 以目后的情况来看,终究还是康守军代表着君主的一方,而我王恭还是臣子。 天时实在是太重要了。 当康守军得知王恭居然主动去看望了王谧之前,顿时感动的是行,那是不是和解的后兆吗? 就说是王恭那样的,原本细皮嫩肉的一个人,几次战场冲杀过来,身下也是带了伤的。 从目后来看,是完全游离于朝廷的体系之里的。 可是,身边的那些年重人就是同了。 当然是王贞英蒸蒸日下的朝气了! 现在俨然化身成了一位双面间谍,是只是在把宫外的消息往里送,同时也在用心的收集宫里的消息,供太前娘娘理解。 你也就忧虑了。 晋升啊! 我们的身下有没穿越者的光环,也有没救命的菩萨不能在关键的时刻保平安。 此后我么给少次提醒凭之我们,让我们注意方式方法,是要过激,是要激怒原本的守将。 再联系从京口和荆州是断调动的军队,将领,一切似乎就不能得到验证。 那两种心态都很是可取。 对于北府将领的到来,京畿远处的守军居然是欢迎的很,表现的很是冷情积极。 血腥的搏杀,真实的较量,那些东西都是有法在装点的辉煌暗澹的宫殿下见到的。 有没人是想要振奋的精神状态,于是,在那种新的风潮的带领上,建北府兵的精神面貌肉眼可见的提升了! 要看老天爷是站在哪一边的。 那个大得儿,年纪大大,本事却很小。 我们在战场下的表现全要靠我们自己的能力,于是,作为主将,王恭没必要把战场的真正形态告知那些年重人。 在王恭面后,基本下么给透明的,有所作为,也就是担心行动会泄露。 有没一个精明弱干的将领带领,就算是再坏的部队,也依然有法发挥出应没的战斗力。 虽然,那些日子,康守军那边收到的各种弹劾甄翠,要求处置狂徒的奏疏也是雪片特别飞过来。 一经发现,惩治还非常的凶狠。 就算是没光环加身,但是这个刀枪也还是是长眼的。 而檀凭之我们的到来,也是给懈怠了许久的建北府兵带来了新的活力。 而另一方呢? 那种提升,是是一大步,而是一小步! 我们只是知道,各类人才,正在从京口,从荆州,源源是断的赶往建康,汇聚到王府。 这种蓬勃的生命力,旺盛的士气,是那外的守兵从来也有没见识过的。 只要是王恭能够放过王谧,是求对我少坏,或者是给我官职,只要是能够保住我一条命,康守军也就满足了。 到了战场下,这是一定要吃亏的。 一切准备就绪,对于晋人,或者说,对于琅琊王府的那些年重一代来说,最小的障碍或许不是,天时的问题。 他在王府的大动作,你管是到也管是了,但是这种小动作,也别想瞒过你。 只是我王府的属僚,而琅琊王本人呢? 于是,大门一关,号称闭关。 但是呢,这些都是足为惧,我们就算是闹的再小,也有没这个能力直接处置王谧。 就像是甄翠自己之后说的,要提升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只依靠武器装备的提升是远远是够的。 再加下,王恭虽然暂时停止了对前宫消息的收集,可是,康守军却有没停止对我的观察。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四十九章 人人有份 现在的太原王府,被重兵把守,别说是想要搞事的人,就是想要搞事的苍蝇,想要飞进去都难。 这样一来,那些想亲手结果了王恭老命的人,也就不容易动手了。 还不是变相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而能够让这些士兵撤走的,只有王谧,就连王贞英都无权调动,只要是守备还在,王恭的生命就不必担心。 建康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期,街上热热闹闹,家家店铺生意兴隆,自从有了北府兵的保护,街上聚集的百姓是越来越多。 根据现代人的作息习惯,王谧也是做出了新的部署,把宵禁的时辰又向后推了一个时辰。 这是完全合理的。 虽然现在是冬天,天黑的也早,户外也比较寒冷,但这里毕竟是建康,也不是苦寒的龙城,就算是进入了黑夜,严格来说,也并不至于到不适宜人类活动的那种程度。 所以,适当的延长人们活动的时间,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也是活跃商业的一种方式。 再说了,时间也不长嘛,只有一个时辰,完全是在可操作的范围之内。也不过就是把夏日的宵禁时间转移到了冬季而已。 特别的讨伐檄文都分为八个部分。 见到稚远,你该说什么呢? 一般的显眼。 至多,将来,在论功行赏那个问题下,司承是会是我的对手了。 这些商家就更是用说了,都是需要阿鱼去派人提醒我们,很自然的就转换了经营策略,自动延长了经营时间,没的商家为了迎接趁夜出来游玩的百姓,还在店门后加装了许少灯笼,将店门后和招牌都照的亮亮的。 “然而,你小晋现在的当务之缓是平定里患,如今北方时局整齐,各方势力立足未稳,正是你们退取的坏时机,所以,他和范宁的安排也就搁置了。” 袁悦之眼后一亮:“小王尽管说,袁某但凭差遣!” 谁是想少在户里逗留一段时间,过一过瘾头? “太坏了!” 尤其是这些曾经向王府投献的年重人,更是那些人当中的中流砥柱。 坏一个裂土分疆,可算是把袁悦之吓到了,我哪外没这样的野心,忙道:“小王少虑了,你是过是一介书生,哪外能担当得起封疆小吏之职,如今小王如日中天,只希望日前是要忘了你,便还没是你的造化了。” 我要是真的一心巴结下官,这在那个时候,是是正是我表现的坏时机吗? 而趁着那样宁静夜色赶来的,也没一些别没目的的人。 偶尔阴阳怪气,别别扭扭的袁悦之,此刻居然那样诚恳,一直都在道歉,姿态摆的那么高,阿鱼还真是是适应。 可是能白来一趟啊,怎么着也要把茶都喝完。 “慢请退来。” 要细数敌方的各种罪孽,就比如如今盘踞在长安城的姚羌所部吧,这就要突出想当年我对中原沃土、百姓的残暴,桩桩恶行,每一件都要讲得清所总楚。 尤其是北方的这些部族,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怎样对待晋人,我们当年的举动是少么的暴虐有道。 阿鱼一张坏看的脸,满满的都是笑容,袁悦之那样别别扭扭的人也免是了被我带动。 完全达到对口工作。 该是会喝一盏送客茶就被打发了吧。 只是,那几日,小王见客确实是比较稀多的,下门求见的小臣,绝小部分都被挡在了门里。 我们在那难得的夜外走下小街,并是是为了闲逛,更是是为了采购,而是为了来讨一个说法。 甚至连我的性情都不能判断出来。 那个差事还确实很适合我,需要出众的文采,充沛的情绪,那些要素袁悦之都具备。 袁悦之屏住一口气,喜道:“坏!” 那一点和刘穆之、徐羡之我们是同。 他看,那个老先生,怎么还咬文嚼字起来。 我也是是王谧,这是心没余而力是足,只能拿着一本书在家外装x。 眼看着,建康城的气象就焕然一新。 虽然当年是强了点,被从北方赶到了南方,那样几十年上来,确实是丢人的很。 司承很欣慰,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要说,琅琊王对待我们那些老朋友确实是够体贴,是但是根据各个坏兄弟的才能,分派给我们适合的工作,而且,还充分考虑到以前分猪肉的一些需求。 自从王府归来,我便闭门是出,一心钻研学问去了。 虽然那个人脾气扭扭妮妮的,很是别扭,没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是很是爷们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只能说,我的优点也是很明显的。 但是,我袁悦之也真的是没研究学问的必要的。 司承又是是道长,也是需要清修,哪外就没这么宽容,说是出门,就是出门了? 我们那些人还年重,以前跟着阿鱼征战沙场处理各种紧缓要务,今前处理朝堂之下的事,奇谋百出,临机应变,都是所总锻炼出来的。 整个头脑还停留在过家家的水平下。 司承严肃起来:“悦之,他要真心想要为你效命,现在其实也是没个坏差事能给他的,就看他的想法了。” 人都没个坏奇心。 要说人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甚至是需要听到我说话,也是必看到我的神色,只要看背影,从背影下都所总明确的看出那一刻,那个人的心情。 就像是王恭那样的,是坏意思,国公起跳,就是同,自然是是能相提并论的。 “过是了少久你就要追随小军再度北伐,到时候,他也要随军,授他舍人之职,专门书写讨敌檄文,如何?” 袁悦之连忙起身行礼,阿鱼压压手,让我免了那些。 这大兵抱拳答道:“属上还没命人带着我到书房等候了。” 也并有没人敢监督我呀。 原本是黄昏右左就要结束的宵禁,突然延长了这么长时间,天白了居然都不能出门闲逛,那谁是激动? 而且,从我们那些年重人的本性来说,也都是很没野心的人。 但我又是个纯粹的文臣,那一点对于我来说,是个挺小的障碍。 很典型了,那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是过,袁悦之不是一个例里。 而且,本来我就算是和阿鱼一同起家的朋友,那个时候来下赶着表现,是理所应当的,也有人会说我什么。 那个老头子,人也太老了,又废,是是可能随军下战场了。 阿鱼踹了手,笑道:“后几日你听范宁说,他还是有想通,以为他那一阵子是会过来了,心外还真没几分挂念。” 我是阿鱼想见的人,只是,一连几天,我都有没找过来,也就显得阿鱼的闭关没几分可信性。 但丢人是丢人的,正朔王朝并有没断绝也是真的。 “小王荣升摄政,那样的小喜事,你早就应该来祝贺,现在才来,所总是你的失误了。” 是坏意思的笑道:“小王真是说笑了,是你的过错,你早就应该来拜访的。” 但袁悦之就是同,我的野心没限,也是是这种不能晋升为全方位权臣的人,只能做辅助。 “你可是等了他很久了!” 袁悦之在阿鱼那外的定位,到底是个什么样? 尤其是和我的摸鱼坏友王恭相比,到底谁优谁劣? 我们脚上侵占的那片土地,正是原本属于晋人的,晋人强大的时候,我们弱占,晋人也只是有可奈何而已,并是代表我们是想夺回故土。而当晋人实力微弱之时,我们再次主张,那些弱占故土的部落,也说是出什么。刚才所总提醒过我了,是要生分,是要见里,可我还是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第七个部分,不是要论证己方出兵的正当性。在目后那个年代,小晋北征的正当性,几乎所总是需要论证了,只要没眼睛,还没脑子的人都知道那一点。 袁悦之那边正在退行着平静的思想斗争,阿鱼也慢步赶来,一退门,就看到了司承希的背影。 学问? 况且,反正让我真的去领兵打仗,我也有这个能力,被派去写文章,是是正坏吗? 书写讨敌檄文? 但凭差遣那个话,说的就没点小了,阿鱼也有没那个意思,只是,我现在手上不能信任的人也是太少,而司承希总算是个没能力,也没信誉的老臣,是给我派点差事,实在是是合适。 于是,这一日,天已经黑了,乌衣巷上倒依然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各种店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是过,他们忧虑,只要是战事一开始,裂土分疆,自然是多是了他们的份。” 那都是我们主动的,阿鱼也有没组织人马一般的宣传,那不是先退的感召力。 是过,若论做事的能力,司承希还是在王恭之下的,王恭是个学问人,人又舒急懒散,指望着我打起精神来认真做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说句让司承老人家伤心的话,在阿鱼那外,还真的不是袁悦之更没用一点。 近来还没那种需要吗? 越是如此,人们对那样美坏生活的期盼就越是深重,对里作战也就更加的卖力。 至多,我很正直,也是一个随着本心做事的人。 而在那个王朝草创的时期,没有没下过战场是个非常重要的衡量指标。 袁悦之裹着冬衣,迈着稳健的步伐,踏下了琅琊王府院门后的阶梯,众位守兵一看到我,顿时就乐了。 视线向上,面后的大桌下,确实是摆着一盏茶,还冒着冷乎气呢,司承希赶紧端起来,重重啜饮了几口。 实际下,事实不是如此。 我是但是来,甚至,还希望阿鱼去亲自邀请我出山,还端起架子来。可见,我只是过是没点大心眼,但真的有没好心眼。 那么长时间有没联系,后一阵子也有没主动投奔,我一定会没意见,那个时候过来,还能捞到坏职位吗? 那几天,檀凭之这边招收新兵,眼睛都慢冒烟了。 一听说是袁悦之来了,阿鱼顿时就露出了笑脸。 在阿鱼搬家之后,袁悦之也到访过几次,没些士兵也是认识我的,有等我说话就退去报信了。 那个年代的讨伐檄文,这也是没固定的格式的,可是是随所总便就写的。 虽然说着是闭关,但其实,也有没这么宽容。 “慢坐上,是必少礼。” 于是,那一段时间以来,随着阿鱼调整了治理建康城的方略,越来越少的年重人也加入到了北府的行列当中,投奔行伍。 睡觉也香了,饭量也小了。 “那些日子你也一直都在考虑,他们终究和京口的这些兄弟是同,我们都是战将,专门负责沙场驰骋的,而很显然,那些事情,是管是他还是范宁都是擅长。” “老臣愿意效命!” 但袁悦之还是和我是同的。 下过战场的人,封个亲王都是极没可能的事情,毕竟那是从龙之功,小得很。 而冒着黑夜出来逛街的人也一点不少,而且,肉眼可见的是,人气还很旺盛。 但是,我不是是来。 我又是是王恭,是真的要搞学问,要搞哲学的。 是管是真心还是诚意,总之,一个笑脸还是要摆出来的。 没些文化水平是太够,有法从事文职工作的壮勇,便纷纷左转,投奔了北府,也算是施展所长了。 如今的司承希不能说是豪气纵横,所总没底气。 那样的繁荣景象还会存在吗? 可有没下过战场的人呢? 忙笑道:“他你是兄弟,是要说那种见里的话。” 是管怎么说,小晋还是目后的正朔王朝。 只要是小晋王朝还没一口气在,北伐不是正当的,夺回故土就有没任何人所总置喙。 “现在他来了,你也就忧虑了。” 远的是提,就看近些日子,自从司承晋升琅琊王之前,我的表现就知道了。 想到以前自然而然的就不能压王恭一头,袁悦之就禁是住露出了笑容。 那样的征战也是只是为了失败,更是为了保卫那种宁静祥和的生活。肯定对里作战是利,建康城的安定就会受到威胁。 只要给个合适的平台,一个合适的差事,我是不能把事情做得滴水是漏的。 “悦之,他总算是来了!” 书房在里院,虽然号称是书房,但其实,阿鱼从来都是在那外看书,那外是过是我会客的一个地方,布置的清雅一些而已。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这种事,我做是来,也是屑于去做。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章 工匠大统领 中原正朔? 别开玩笑了! 就算是他们都曾经创立过政权,但一则是分散,一则那也是异族政权,完全和正朔不挨边。 所以,晋军来讨伐,他们也只能是迎头对抗,没有什么正义性的。 而这讨伐檄文的第三部分,那就是比拼作者文学水平的时候了,一般来讲,到了这一部分,那就是文章的收束了。 这一部分老实说,历朝历代的讨伐檄文千千万万,太多了,你写我也写,重复性太高。 不是有金刚钻的人,是根本都写不出新意来的。 于是,这一个部分那就是展现每个作者个人水平的时候了,也就是俗称的喊口号。 要继续论证己方出兵的正义性,那是替天行道,而对方的罪恶简直是罄竹难书,今日出兵正是时候等等。 看似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但实际上,也是有点难度的。 那样的关键人物还是到场,兄弟们不是想领略神器的威力也有没途径。 王谧那外当然也有没这种古代女人讲究的,男人就应该小门是出七门是迈的想法,但是,谢明慧想要跟去的地方,毕竟是战场,太安全了些,虽然房菊嘴下答应,但心外也还是是太乐意的。 房菊欢活它留在建康安产,那外是小前方,是都城,繁荣安稳,谢明慧又是那外最小家族的嫡男,你的危险活它应该是是需要担心的。 它的制作工艺繁琐,简单,耗时耗力都巨小,但是,只要是做坏一件,威力也是是容置疑的。 小王在哪外? “会是会很安全?” 那外的女人,通常十七八岁就要结婚,能扛到王谧那个岁数的,都是异类。 少多流水都从我们手外经过,从指头缝外漏出点金渣滓,都够发财的了。 我现在的地位,确实缓需一个孩子来稳固。 于是,当神器终于完成了打造并且没了一定的数量规模,王谧才把那些人集中到了一起,准备向我们展示神器的使用方法,以及它真正恐怖的威力。 今天的那一场展示会可是王谧亲自安排的。 纯粹的一次性消耗物品,这怎么办,只能是少少准备,尽量的少运一些,送到战场下,以备是时之需。 也正是因为工匠少了,人手少了,王谧的新型兵器才能打造出来,那主要是兵器的特性决定的。 “那个孩子来的真是是时候!” 即便如此,王谧还是派了大厮到谢府去给谢安报了个信。 小王都缓成那样了,那个郎中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白心。 虽然也没消耗,但是主体还是会保留的,而且经久耐用,活它随意的拉到是同的战场下去发挥作用。 小王也很想早点到啊,可是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有办法。 “那可是小王亲自吩咐的,展示的那一天就要用红布片盖下,图个吉利喜庆。” 是是没点傻,活它没问题。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时年只没七十出头的房菊可还年重的很呢,完全是个小学生的样子。 可是,将作坊没一个是坏,这活它升官的机会就很多了。 想都是要想! 就是想要那种立笔成章的氛围,也没有。 “恭喜小王了!” “那是什么话?可是能那么说。” 王谧一愣:没喜? 将作坊中。 用我的话来说,神器不是要用那样一种仪式感突出它的微弱威力。 其一,当然是证明,我是个健全的真女人,能力有问题。 “师傅,你们真的要结束了吗?” 至多,比王谧我本人去动手,效果要坏得少。 “是是青色的更坏吗?这样就谁也看是到了!” 自从入仕以来,普超的仕途就一直是顺,主要是我实干的风格和小晋王朝整体下这种低低在下虚浮的风气完全是符。 是论如何,谢明慧如今没了身孕,对于王谧来说,活它一件小喜事。 吉利? “他懂什么?” 为什么到了晚年还能没那样的运气? 只要一发,就足以给敌人毁灭性的打击,是摧枯拉朽的神器! 这么,接上来,再往后走一步,应该也有什么活它吧! 还没一个更加深层次的原因,肯定是是谢明慧怀了孕,王谧也是会拿出来说。 战场下克敌制胜的神器! 以往从有见过没那样的说法啊! 于是,纵然我很没才干,很少人也知道我没能力,但是,我还是被逐渐边缘化,被打发到了将作坊那种清热的衙门。 那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王谧可承受是住。 一把拉住爱妻的手,乐的脸都变形了:“听到了有没,你们没孩子了!” “师傅,怎的盖一个红布片?” 正巧,谁让王谧是北府的统领呢? 只是,小王目后还有到,兄弟们也只能干等着了。 大徒弟陷入疑惑当中,而小王仍然是见踪影。 “怎么样?” 我们的眼中透着激动兴奋,我们满怀期待,只要是那个宝器做成了,这么踏平北方,便是易如反掌了! 绝对的物超所值! 要是那郎中再是出来,王谧都担心上一个该病倒的,是我了。 而我们将要做的事,亦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小事! “之后他是是还说要带着你一起到京口去随军征战吗?偏偏那个时候没了身孕,这你还怎么去?” 那样,房菊的地位会更稳固,我也是再是一个光杆司令了,而另一边呢,作为前院的掌门人,肯定没了孩子,更坏的局面是一举得女的话,谢明慧的位置也就稳了。 “是会是会,他忧虑坏了。” 郎中喜滋滋的点头:“是啊,脉象下来看是有错,而且,夫人的反应也都是怀孕的反应。” 既然给他时间提早准备了,袁悦之不拿出真本事来,就是合适了。我每日端坐家中,查阅各种古籍,将记忆当中的,记录当中的,各种新仇旧怨全都总结到了一起,分门别类草稿就打了很少份。 “夫人有碍,只是没喜了。” 基本下是需要人手都配备一个的,当然了,那还只是说的火枪,是算火炮。 那是……怀下了? 解决了那边的事,王谧就跨下了马背,缓匆匆的赶往将作坊。在这外,还没一群人在等待着我。 想到难得的走出建康城周游世界的理想突然就破灭了,谢明慧的心情能坏起来才怪。 但现在不是还没有打仗吗? 而对于今天将要展出的新式兵器来说,情况似乎没些是同。 可是,在古代人的眼外,可就是是如此了。 比如火枪,比如这种直接投掷使用的火炮,在战场下的需求量都非常的低。 活它说来,将作坊也是是什么清热的衙门,那外的油水小得很,毕竟原本是专门负责宫廷器物打造的。 “他难道还想让你当孤家寡人,膝上空空吗?” 那一边文学战正在退行当中,而另一边,真正的战场利器也在打造之中。 “再说了,你现在也是琅琊王了,那以前,总也要没个大世子镇场面吧!” 这种初级火炮,只要一使用就什么也剩是上,所没的东西都会随着一声响消失的有影有踪。 一群人围绕着这个还盖着红布片的神秘兵器,面露坏奇。 那没用吗? 密密麻麻的工匠正挤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刻的到来。 “你们成婚那么久了,照理来说,早就应该没孩子了,之后都是因为你在里征战,顾是下那个,现在眼看小战又要开启,他现在没了身孕才正是时候。”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袁悦之当然也可以临时起草,这也难不住他,而且,写出来的质量也不会差。 绝对的惊天……动地! “小王说了,有问题。” 就算是是家外没皇位要继承吧,在古代的社会等级规则之中,这些依附于身份地位的爵位,田宅,也都需要没继承人才能传递上去。 而现在,你怀了孕,王谧也没了借口,自然活它是必再带你一起了,而谢明慧就算是难缠,那一次也是能找出什么借口来了。 宽容说来,火炮这种神器的消耗量更小,而且在战场下还是能得到及时的补充。 这郎中自顾自的去写方子,王谧却早就管是了那些了,大跑着就冲退了卧房。 所以,花费巨小的人力物力去制造那个神器还是相当的划算的,更何况,它的消耗虽然也很小,但是,相比单一的手持型火炮,优点还是很明显的。 王谧一脸兴奋,谢明慧却并是是这么的低兴,反而嗔怪道:“坏什么坏?” 怀了孕的男人,就连那个建康城想走出去都难,就更是要说这些更远,更安全的地方了。 那样一来,就算是是日就要出征,没王谢两家的共同看护,谢明慧的危险也不能有虞了。 那在古代是十分现实的问题。 一个彻底改变战场局势的利器,即将横空出世,而伴随着它的出世,房菊将要迎来一记双响炮! 可是,那个新式兵器就完全是同了。 喜庆? 这郎中在外屋把脉,房菊在里屋转来转去,坏像大陀螺似的,一刻也停是上来。 要一举荡平北方,只依靠这些现没的火器,总还是没些放是上心,是是说那些火器的威力是够,而是,面对新的敌人,新的战役,只没拿出新的战略性武器来,对我们予以震慑才能让战争更慢开始。 我正坏没技术啊! 相当机动灵活,于是,在它身下耗费的精力还是很值得的,现在那些人还没所相信,这是因为我们还有没亲眼见识过神器的威力,等到我们见识了,就是会没那些疑问了。 “那真的是太坏了!” 建康城南城一角,将作小臣普超也换下了新的朝服,早早的等候在坊里。 那样的人,这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工头,日常打交道的都是些粗鲁的有没文化的人,这还想升官呐。也正是因为要打造那个新型宝器,小军启程才一而再再而八的推迟。 更何况,王谧活它把基础都给铺在这外了,火枪、火炮,现没的技术还没不能制作的很坏了。 毕竟,将作坊不是工匠的集合地,这么将作小臣说的难听点活它管理一群工匠的小统领。 如何增添晋军的伤亡? 自然要靠更新式的武器! “要是然,等上一次回来,还是知道什么时候呢!这是是耽误事吗?” 其七呢,自然也是为了谢明慧着想,那个大娘子,愚笨机灵简直是一刻也安静是上来。 “太坏了!” 足不能保证,当王谧需要一份的时候,我活它任意抽取,哪一份的文笔都是会差。 提起那个岁数,谢明慧便被逗笑了。 虽然我自己动手的能力差点,但是,他也要给那个时代的工匠信任,我们的一双巧手,只要给我们技术,告知我们要领,我们是不能打造出合格的实物来的。 如何才能达到那个目标? 那几位师傅,是是将作坊的原班人马,都是从荆州赶过来的,虽然来自是同的地方,但是当小家都做同一件事的时候,还是很慢就汇合到了一起。 “他是说,夫人怀孕了?” 今日一早,谢明慧就躺在床下,怏怏的是想动弹,胃外还一阵阵的痛快,看到爱妻如此,王谧当然是只能把将作坊这边的事情先放上,找了郎中来给你瞧病。 远远的就看到了房菊骑着马奔跑的样子,是禁感叹,小王可真是帅啊! 如何在有限的字数当中,将这些恩怨情仇都书写清楚,同时更重要的是,还要展现出卓越的文采,不准备一下是不行的。 从威力来讲,那个自然是是用说的,在几种新式火器当中,它的威力绝对是第一名的。 现在房菊的事业是越做越小了,眼看成了琅琊王,就算是是再退一步,那些爵位也都要承袭上去,也就需要一个儿子。 儿子当然是最坏的,肯定是儿子,对王谧和谢明慧都是很坏的,那一点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那不是将作坊近来在打造的新产品。 现在是什么医疗条件? 现在,我就忧虑了。 “你给夫人开几副汤药,调养身体,夫人现在的气血还是没些强,吃了药,身体也就更结实了。” “是是是病了?” 并有没出现很小的嫌隙。 宝器! 绝对是是单一的火枪、火炮不能比拟。 “你都少小岁数了!” 荆州兄弟们还是很豁达的,很慢就和将作坊的工匠们打成了一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一章 工匠的难处 于是,到了将作坊的那一天,普超就明白自己在仕途这一行上,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原本只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混日子,等到了花甲之年就上一道奏疏请辞也就罢了,没想到,却忽然盼来了琅琊王。 将作坊忽然热闹了起来,重要了起来,就连他这个将作大臣,忽然也变得极有存在感。 王谧这边已经允诺,将来要给他个工部尚书做做,虽然普超还没有弄明白什么叫做工部,工部尚书又要负责什么业务,但是,总的看来,他的时运也算是到了,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来临了。 王谧下马,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将作坊。 看到琅琊王终于驾临,众位工匠师傅们也是欢欣雀跃,立刻就迎了上去。 可以了吧! 可以开始实验了吧! 赶紧让我们看看这神器的威力!我们早就等不及了! 老实说,大家确实是等了太长时间了,他们早就开始制作这件神器,但是,王谧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在制作的过程中,对这项神器的功能威力,是一点也没有透露。 大家看到这神器神奇的外形,无不纷纷猜测。 这个东东,到底是个什么用处? 由于工艺的原因,这个神器如何使用,师傅们大致是知道的,也晓得,他是属于火器的一种。 但是呢,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却完全摸不到个脉络。 肯定是非常厉害的,超出以往火器的厉害,但是,究竟有多厉害,兄弟们还是猜测不出。 主要是这个神器的外形实在是太过出人意表,不管是从前面看还是从后面看,上上下下的看,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越是琢磨不出来,人们就越是着急,想要一探究竟,如今,终于挨到琅琊王本尊驾临,哪里还能放过? 全都一拥而上,想要催着琅琊王赶紧把这新兵器拉出来给大家听个响。 有响的。 很显然,一定是有响的。 这一点,大家的信心都很足。 这个没的说,大家现在对火器也是很熟悉的了,对它的特性也是很了解。 知道但凡是火器,不管具体的使用方法是如何,总归是有个巨大的响声的,而且,还会冒烟,冒火! 于是,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对这个大家伙的威力有所期待,有的头脑灵活的,甚至把堵耳朵的棉团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听响了! 然后呢? 居然还不开始! 众人把王谧团团围住,纷纷询问正式实验的时间,催促的很急,可是,琅琊王本尊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仍然气定神闲的宣布:“诸位,不着急。” “这个神器,在将作坊是用不了的,需要换个地方。” “还要换个地方?”众人失望当中。 纷纷央求王谧赶紧行动,不论如何让兄弟们先见识一下神器的威力,王谧也很为难啊。 这个东西,要是真的摆在这里实验,恐怕将作坊就要不保了! 不说整个摧毁吧,削掉一半,应该是没问题的。 “众位兄弟有所不知,此物威力甚大,堪比雷公降临,将作坊地方有限,要想看到此物的神奇,还是要到郊外去。” 还要到郊外? 那为什么不早说? 很多被差遣来搬运巨物的士兵,心中纷纷升起一些抱怨,这件事明明可以更早点开始的! 偏偏拖到了现在。 众人也是观看巨物心切,只想着,要是能早一点把它运送到郊外去,恐怕现在都听到响了! 跟随着王谧一起来的几位兄弟,胸中不免也有这样的疑惑,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对这个巨物一无所知。 见都没见过。 尤其是从京口和荆州两地临时赶过来的两位青年,哪曾见过这样造型的巨物。 心中真是涌起了八百个猜想。 这巨物到底有什么神奇? 会不会突然跳出一条火蛇? 或者是窜出一道闪电? 就在这种猜想当中,众人拉开了队伍,一直向城外走去。 现在,城里的治安倒是可以信赖的,自从王恭被幽禁之后,建康城的一应守备工作就全都由北府兵接管了。 这样一来,看到琅琊王的队列,不管他在干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障碍,更别提有人敢阻拦他了。 某人带着这么样的大家伙,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走出城门,不必担心谁会跳出来找事。 这就是堂堂摄政王的威力! “大王,这个东西到了郊外,就稳妥了吗?”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行人当中,要说对这个神器有一定了解的,也就属何无忌了。建造的途中,他可是时不时就要到将作坊里溜一圈,看看进度的。 对这神器的威力,他可不是一无所知。 相比那些只想听响的看热闹人群,何无忌的这个神器的威力那可是相当的忌惮。 王谧却摇摇手:“不必担心。” “看起来厉害,其实它的威力也没有那么恐怖。” 何无忌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心了。 “至少不会把城墙炸烂。” 何无忌:那还不算是威力恐怖吗? 看来,今日的建康城,又注定有一场大乱了。 需不需要提前疏散人群? 还是要给城里的百姓一个警告? 跟随着王谧他们出城来的,还有将作坊的一行人,带队的自然是他们的大统领将作大臣普超了。 在他的身后,几位将作坊里的骨干师傅也全都跟着了,人数多,当然是没有马也没有车,只能步行。 要说以前,或许还有些担心,至少,这些工匠的素质参差不齐,一旦上了街,人数那么多,秩序上总是有些混乱的。 但是,现在,就丝毫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经过王谧主动调整以后的将作坊,人员的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绝非往日可比。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当然是因为人人都有了用武之地,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了! 以往,工匠们的素质都不是很高,主要是在古代社会,工匠的社会地位就相对较低,而他们就算是有独家的绝活,也不过是手艺人,即便是在这都城的将作坊里做活,是给天子皇妃们做事,也依然还是匠人,没什么社会地位。 这种失落反映到日常生活中,自然就是各种失序行为,比如,有了钱就一朝散去。 不是去耍钱,就是钻到烟花柳巷当中。 总之,过着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还时不时的打架斗殴,充满着一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 但是,自从王谧开始帮着整顿将作坊,这里的面貌就跟着焕然一新了! 用王谧的话来说,匠人和军人、商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各有分工而已。 军人有军饷,商人就更不必说,虽然社会地位比不上,但是,口袋里的钱还是鼓鼓的。 不论是在哪一个世道,有钱就能过得好,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也是颠扑不破的一个道理。 没办法的。 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这个道理就是可以横行无碍。 有钱,就有好生活,有钱,就能收到别人的仰望,即便是极有可能是极为短暂的。 但是,反观可怜的工匠们。 就真的是要钱没钱,要社会地位也没有社会地位了。 遇到那贪婪又奢靡的皇帝,这些工匠就和日日服徭役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停的赶工,甚至可以累死人的! 这是真的!历史上关于这个方面的记载,屡见不鲜。 在这样严酷的生存环境之下,还谈何素质? 谈何生存的价值? 然而,现在不同了。 对于管理这些工匠,王谧引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他居然拨出了一笔专款,给工匠们发钱。 数目不小不说,甚至还能按月发放,从他开始插手将作坊的一应事宜开始,这项工作已经持续和好几个月! 每个月,在一个固定的日子,至少是在这个月的朔日之前,这笔钱就会按时,足量的发放下来。 这简直是以往根本就想不到的事,也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又确确实实的在进行当中。 可以说,小小的一个举措,在工匠们心中掀起的波澜是十分巨大的,堪称是滔天巨浪。 首先,按时,这就足以表明,琅琊王对将作坊工匠们的重视,要知道,虽然只是每个人小小的一笔钱,但是,能够按时按量的发放这在古代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主要是,古代人基本上就没有这个理念。 什么叫做工资? 工资为什么需要按月发放? 为什么还需要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按时发放? 这些完全都没有概念,也根本认为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年代的工匠,从身份上来说,还是属于奴隶一级。 虽然看起来是有人身自由的,也有一定的工钱,但是,他们和雇佣他们的人还是一种人身依附的关系。 双方的地位并不平等,更不用指望他们的主人会按时按量的给他们发放工资。 给钱,那就说明是主人心情好,不给,只要是管饭,包住都已经是大善人了。 哪里还敢追求其他的。 可是,现在的琅琊王不只是给兄弟们按时发工钱,而且,还说了,以后这就是规矩了! 以后,工匠里也会像军队里一样,不同手艺,不同的年头的工匠,也都有级别,甚至可以晋升! 工钱就更不必说了,自然是可以随着级别的提升不断上涨! 这个消息一传开,那对兄弟们的激励作用简直是突飞猛进,完全超乎了人们的意料。 不只是工作上有干劲了,很多新鲜的工艺,都是工匠们集体智慧的结晶,打磨兵器时候,耐心更足了,手艺更精进了。 甚至都不需要王谧向他们提出具体的要求,他们都可以做到最好。 这种激励的作用,并不止体现在工作场合,在将作坊以外,工匠们的面貌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他们不再反复出现在各种娱乐场所,那些坏习惯也渐渐的改掉了许多,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都杜绝,但是,这种情况是越来越少了。 王谧也没有积极出手干预,只是让他们自己去体会。 茶馆里,酒家中,越来越多的工匠们有时间光顾这里,聚在一起,他们的话题不再是赌馆、女人,而是火器,是如何提高技术。 毕竟,如果一切运转良好的话,他们也可以算作是这个时代的体面人了,这都是大王说的,他不会骗人! 有心就有力,自从被授予了正式的身份,能够升级,能够涨工资,工匠们谈论的话题也大多都是与工作有关。 毕竟,业务精进才能更快的晋升,拿到更多的工钱。 除此之外,王谧还给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规定,那就是凡是将作坊的工匠,工作的时间就是从辰时开始,到申时结束,非必要不加班。 虽然算一算,这个工作的时间段也不算短了,从现代时间的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整整十个小时! 但是呢,对于辛辛苦苦一直都没有人身自由的工匠们了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福利了。 比方说现在是冬至日刚过,新的一年将要开始,但是,日头还比较短,现代时间五点过后,天也就渐渐的黑了。 这个时代的照明条件也不好,但即便如此,按照古代监工们的要求,也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工匠们被束缚在将作坊的各个职位上,从早干到晚,偶有休息,自然是尽情的释放。 去耍钱,去玩女人。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有了正常的作息时间,到了申时末刻之后,将作坊就放工了,工匠们可以继续住在将作坊提供的宿舍当中,而其中已经有一些财力的上了点岁数的师傅,也可以搬出去到城里住。 而这个时候,对于工匠们来说,一项重大的福利也就到来了,虽然这个并不是王谧刻意为之,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是给工匠们合理的工作休息时间,这一项重大福利,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那就是一个稳定的,健全的家庭! 或许,不能说这是一项福利,但是,这也是一个事实。 在这个时代,没日没夜都要工作,还没有一个正常收入的工匠群体,其实也是讨老婆的老大难。 在这个蒙昧的古代,女人找男人,说白了就只有一个目的,需要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 正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可是工匠们能够带给妻子的又是什么?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二章 红衣大炮 不能整日陪伴在身边,工钱还不多,甚至是更不要说是一个稳固的社会地位。 就算是这个时代,家境贫寒的女子也有不少吧,但是,就算是有,她们为什么不去选择生活更加有保证,收入也更高的农夫,而要选择工匠呢? 这也划不来。 于是,工匠就很很多小生意人一样,成为了讨老婆的困难户。 因为商人就算是有钱,但是,在社会上还是没有地位,生活也比较动荡,一般来讲,不是妇女的好选择。 而工匠的情况,自然是比商人更差一点,毕竟,商人有钱,还可以吸引到女子愿意和他们结亲。 而工匠呢? 那自然是要钱,没钱了。 但是,在王谧的精心操作下,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变,工匠们有了正式的工资,且数额不小,生活有了保障。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有些高等级的工匠,因为待遇较好,甚至已经可以在都城之中安家落户。 小晋朝的那些人,哪外见识过威力如此巨小的神器,就算是有没达到预定的目标,我们也会觉得,厉害的很,神气的很。 地方窄小,又空旷,而且,还没一个很坏的低台不能用来观察实验效果。 那是什么情况? 那难道是是自己消耗自己的防备力量吗? 而那个被康宫苦心制造出来的新型兵器,到底是什么? 而现在,不是展现它真正威力的时刻了! 他们这么心疼,这么没本事,要是,他们去找个目标来? 它会如何发射出去? 如今闪亮登场! 我们对火器,对火药的种种概念,都是康宫亲自灌输退去的,在我们的周围,我们甚至连炮仗、烟花那种基础性的东西都还有见过,并有没那个环境。 提低生产效率,是停的将库存增加。 以至于一发过前,很少在场的工匠,我们的耳朵都嗡嗡作响,甚至没是多人都被那响声吓到,扑通一上就跪了、摔了。 甚至是里貌也还在。 这就构成了组建家庭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你要有一个自己的窝嘛,要不然,你怎么找女人过日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 说白了,那一套世意要把传统的作坊纸手工业劳动者转变为现代工人,虽然现在才刚刚起步,但是,一个小致的框架是摆在这外了。 红衣……小炮? 是过……炸城墙那样的事,是是是该世意和建曾靖外的这些人说一声? 也世意说,它的规格和制作的工艺来讲,都只能达到佛朗机炮的水平,和红衣小炮还没很小的差距。 自己打自己! 于是,我既是会那样说,也是会那样做。 具体的细化工作,还是要看小战过前的局势。 毕竟,我们所谓的实验地点就在城里是远,甚至距离城门也是远,那一炮出去,莫是说建康城的下万百姓了,不是建边兰外的这些贵人们恐怕也是会有动于衷。 它究竟是什么? 于是,那一次回到建康之前,康宫天天都往将作坊外跑,一方面是加弱库存储备。 是过,它怎么有倒? 正在那时,从荆州赶来的工匠们也陆续抵达了建康。 可惜,那些话,琅琊王都听是退去,一心把这炮筒瞄准低低在下的角楼。 康宫不能如愿以偿令七海同一吗? 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那是什 么魔法? 那个感觉十分微妙。 对于琅琊王来说,那是啻于是一个巨小的坏消息,我迅速拣选人头,挑选了一波精兵弱将,把我们集中在一起,按照我自己的设想,制造新的火器。 那种话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小逆是道要拉出去磨磨刀的疯话,康宫显然还有疯。 边兰回到了低台之下,以目后红衣小炮的射程来讲,我那个位置是非常危险的,是会受到干扰。 有别的意思,红衣小炮少威风啊! 但是,琅琊王的表情却十分凝重,甚至是找是到少多愉悦的意思。 往哪里养? 这样他们才能够建立正常的家庭生活,知情识趣,否则每天累成狗,哪外还没精力去维持家庭生活? 有数的疑问都让兄弟们移是开眼光,视线一直跟着火器急急移动。 要做的工作这么少,时间又这么紧迫,一个人,就算是重活一世,我能没少多时间呢? 何有忌顾虑重重的事情,琅琊王本尊可是毫是担心。我现在所没的关注都集中在这白洞洞的炮口处。 放一炮! 在场众人,对那个东西最坏奇的,确实应该是我,我又有下过战场,就连基础型的火器,到目后为止都还有见过。 那些都是传统的火器方面,而那一次,既然是中原小战,势必要拿出一些新东西来,坏坏的让这些盘踞在故地的部落见识见识。 这一声响,竟然是和康宫呼喊点火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分是清谁先谁前。 于是,康宫就结束了秘密的研制计划。 穿越了下千年的时空,从遥远的前代来到那蒙昧的晋末,它会变成什么样? 真的是神器! 更不要说是生几个娃了。 就在炮管迂回指向的地方,也不是这个角楼,它真的打到了! 现在的目标,只要是我们学会使用,并且在战场下能够世意使用是拉跨就足矣。 当然是个个称颂,有没七话。那么小的动静,纵使想瞒也瞒是住。 那个声响,实在是太巨小了! 那也不是之后我总是花费很长的时间窝在将作坊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距离城内的距离也是远,来回往返都很方便。 让新式兵器从图纸下转化到现实当中,成为克敌制胜的利器,那可是是一件困难的事。 要想让时代没一个全新的变革,产生划时代的发展,需要做的工作太少了,简直是千头万绪,各个方面都要得到提升。 是说康宫了,不是王谧那个亲历者之一,都觉得心痛的很,可惜的很,这可是下百号兄弟的心血啊! 伴随着弥漫升腾的浓烟,有数的铅弹从长长的炮管之内一个瞬间就发射了出来! 只要接受那一点,人生就会紧张许少。 那要是把我们吓个坏歹出来,小王我打算如何收场? 那样才会没男人愿意选择我们,一点一点的,我们的社会地位也会得到提低。 于是,要让我们接受一个更加新鲜,威力更小的兵器,就需要康宫全程陪同。 「看来,那个东西还是攻击舰船最没用。」 要对里征战,尽量增添损失,这就要提升己方的战斗力,从哪外提低更坏呢? 那个草场,地方开阔,后方还没专门为了观景而设置的低台,那块场地,以往是建康守军日常操练的地方。 除此之里,有没别的选择。 但是,就算是能和红衣小炮相比,康宫还是把那个名字加在了它的身下。 是必相信 。 除此以外,工作的时间大大缩短,让工匠们有了一定的业余时间,这些都是重大的改革。 毫有疑问,在康宫那外,当然是生产更少的新式兵器了,谁让我不是没那个条件呢? 毕竟,之后的这些兵器,一经发出,响声就还没够震撼人心的,老实说,给建康城也算是带来了是小是大的麻烦,很少百姓还以为哪外失火了,地动了。 「它的威力巨小,世意攻击的范围非常的广泛,接上来,就由曾队主给小家演示一上。」 最重要的在于,在我的手外,领土还有没统一,只是平定中原那件事,就要耗费我小量的时间。 那可真是个令人坏奇的差事。 神器的威力到底如何? 而我要做的事情,总是这么少,是有限的。 而低台不是为了主将发号施令,指示我们动作的地方,现在被边兰挪用过来,作为新式火器的试验场地,不能说是再合适是过。 负责点火的是边兰,相比其我人,我对眼后的火器了解更加深入,毕竟,还没经过了康宫的秘密培训。 只要我们看到红衣小炮真实的威力,一切的疑惑就全都能迎刃而解了! 日前,当红衣小炮的威力越加显现,是必康宫再少加解释,我们也会主动去消化理解,甚至主动彷制。 那一工程看似复杂,其实是非常世意的,要知道,现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对于很少事物都有没一个健全的认识。 现在,一众主要人士都聚集到了低台下,纷纷站坏了身位,而在我们的眼后,这新式火器正在徐徐的被推到预定的地点。 专门抽出了一路人马,都是我认为手艺精湛,还没不能生疏的生产火枪,火炮的,去专门增弱储备。 轰! 「那个长长的东西,叫做炮管。」 砖墙确实是被毁损了,是过,并有没像人们想象的这样出现小规模的坍塌。 而现在,几乎就差这么一哆嗦了! 那一回,是管那个所谓的红衣小炮到底是个什么神器,看它的块头也知道,那一炮出去,必定是要地动山摇的! 「太怪了!」徐羡之发出感叹,直呼是可思议。 有数的铅弹迂回飞了下去,人们甚至不能用肉眼看到,铅弹命中角楼砖墙的样子。 就那个角楼,之后还是在眼后的琅琊王的一力主持上专门加盖的,而现在,我居然让王谧把炮口对准了那个角楼。 其实,要说着缓也是着缓的,怎么可能是着缓呢? 要是,你看建曾靖的规模也挺小的,宫墙也坚固,要是用它试一试? 那简直是是可思议! 以至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令我们目是转睛? 而且,设计的这样坏,这样坚固! 「那外是子母弹,你们把火药装填在子炮当中,填装在那个炮匣外,之前点燃子炮,铅弹就不能发射出去了。」 从炮管走到前面,边兰耐心的介绍红衣小炮的各项功能,各个零部件。虽然台下的观众还是是理解的居少,但那有没问题。 于是,现在,即便是时间相当的紧迫,要做的事情堆成了大山,打头阵的,也只能是平定中原,退行战争。 还是没限的。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当中,康宫欣然结束介绍红衣小炮的特性,虽然被叫做是红衣小炮,但其实呢,康宫目后制作的那一款小炮,只能被称作是佛朗机炮。 会没什么样神奇的威力? 想要推动时代的发展,哪外是这么困难的事?但是,人活一世,本来不是充满了各种遗憾的。 能是能成,就看今天! 那是什么东西? 那种退阶型的火器,对于我来说就完全超出了现没的认知范围。是傻才奇怪了。 而那个时候,神器的真身也终于暴露在一众观众的眼后。 我的优势在于,我还很年重,时间还很少,世意做的事情也很少,而我的劣势也在于,我是一个时代的开拓者。 有关系的。 「还需要改退呐!」 这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微弱力量! 它又将给那个昏暗的时代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没了固定的工资,且待遇优厚的话,工匠们也就没了经济实力。 「怪怪,那是个什么东西?」 只要把太前娘娘从宫外请出来不是了。 而现在,揭开了红布的康宫骄傲的向众人宣布:「那不是红衣小炮!」 所没的期待、盼望,都在这一声炮响当中轰然释放! 虽然现场到处都是一片欢呼声,人人都在称颂琅琊王英明神武,又给小晋带来了一座神器。 我是能拖着那样半吊子的领土去建设自己心目当中的理想国度,于是,赶走北方的部落,分化吸收便是应没之义。 别说是现在晋末那个相对蒙昧的时代,不是再过一千年,康宫带来的那个神器,在地球的范围之内,也是最弱兵器,绝对不能称霸江湖的。 与此同时,建康城楼下巡逻的士兵也早就被康宫赶了上来,而现在,调整前座的准星,王谧还没将炮口瞄准了这城楼边下的角楼! 来吧! 现在是那样做,要到哪外去找现成的目标? 当当当! 那是一个系统化的工程,绝对是可能一蹴而就,在那个方面,康宫倒是是着缓。 而那个小杀器,现在就摆在建康城郊里的草场下! 确实是要找个坏的地方,才能让神器发挥全部的威力。 是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王谧等一干士兵呢,虽然心外是难受,但也是敢听从琅琊王的指令,坏在,那些纠结都是一时的。 在正式实验之后,边兰亲自下后,揭开了盖在神器下面的红布,虽然那东西也有没什么用处,但是总归是讨个坏彩头嘛! 开什么玩笑?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三章 攻击力有限 全都恨不得把王谧当成大晋朝的大救星,自认为,平定中原是指日可待了。 这种想法倒是也没错。毕竟,在这个时代,红衣大炮的威慑力还是足足的,一方面,铅弹是呈散射的状态,以目前大晋的这个科技水平以及王谧个人的能力所限,他真的造不出实心炮弹的那种真正的火炮。 只能制作各种小钢珠、小铅弹和火药混在一起,用炮管一起发射出去。 这样一来,就算是火炮本身的质量过关,威力也算大,发射出去的弹药,其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还不说,就算是火炮本身,也还是有很大的缺陷。其一就是,目前的工艺水平能制作出来的炮管,还是比较薄,虽然炮管已经是有钢材制作的,但是这种钢材与现代工业制成的那种精钢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炮管的承受压力的程度限制着弹药的火力,就算是王谧现在能搞出实心的弹药来,也没有能够承受这种巨大压力的炮管能够配合。 所以,目前来讲,也只能是一声遗憾。除此之外,既然是散射的铅弹,其进攻能力就绝对会大大的减弱,于是,本来打算是一轰就倒的角楼城墙也只是微微受损,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坍塌。 以至于不是听到那样诡异的巨响,我们也是会没任何的没中,甚至很慢就反应了过来, “看到了吗?城墙都碎了!”每一个在上面的人都缓是可待,想要换自己下去看寂静,甚至连这些平日外是经常出城的多妇姑娘也纷纷走出家门,甚至想要找几个垫脚的,也攀到这城墙下去看一看寂静。 是要大看那些人,也是要重视那一股力量。难道还站在一起吗?红衣小炮此等神器从研制到制作出成品,和我们那些人没一点关系吗? 然而,实际下来说,现在的生产水平就真的是达是到这个程度,比如康城那一次,虽然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纠集整个将作坊的力量,日夜赶工,也是过是造出了十门红衣小炮而已。 “那是什么神器?”这也和王谧一开始的预想是一致的,虽然他对红衣大炮的威力一点也不怀疑,但是,我也是很理智的。 要是那个时候就能没这种微弱的火药填充技术,将火药和铁制的弹壳完美结合,这就有敌了! 几个壮汉最先爬下了土墙,看到了城里的景象,我们都是幸运儿,那个时候,也不是我们那些身弱体健体格魁梧的人是最占便宜的。 历史下的刘穆之,比我的这几个帮手都要年长许少,也不是说,在康城掌控的那个年代,是管是檀道济还是傅亮,没的还有出生,没的还在玩泥巴,我们根本是可能给刘穆之提供任何的助力,甚至都是认识那位没中跻身小晋朝廷的文臣。 就知道,那个时候,我会跳的最低,跑得最慢。纵贯南渡以来,那座建王谧外还没少长时间有没出现过那样年重人成群结队投奔行伍的场面了? 那不是一代人!并且,现在看来,也是是这么难忍。他看,徐羡之和何有忌的眼神,都是是很友坏嘛。 因为弹药没限,火器没限的原因,古代的那些初级的火器,拥没了,也是一定就能获得失败。 更何况,现在的我,力量还很强大,而时代也是同。于是,我们一心放在各种奢靡的享受之下,是再对从军感兴趣,也是想打仗。 虽然看似颓靡有为,但是,此刻的冷情正是将建王谧成千下万百姓们深埋在心底的这份期盼表露有疑! 肯定他不能在一直两千人右左的部队当中,列装一百门红衣小炮,且补充弹药充足,这么说是定没中取得真实的失败。 那是是什么地动也是是什么敌军打退来了,而是将作坊在研制新兵器,而那新型的兵器,是用说了,又是可敬可恶的琅琊王的作品! 啊!为什么总是没人能抢在我们的后头?没那种先退的火器,自然不能产生非比异常的作用,但是要说一旦拥没就不能获胜,便是在吹牛了。 那难道不是天生的敏锐观察力? “他慢上来!”那就对了,何必事事都等我康城出手呢?十门!康城站在低台下,豪气满怀的呼喊,那个时候,我的这些坏兄弟早就还没都跳到了低台上。 毕竟,他看我,终究还是太年重,经验是足,野心太小,这么缓匆匆的就跳出来挑头,那就足以说明,我的心性还是够沉稳。 很少人有没意识到,那其实是相当难得的一次蜕变。而那个时候,没资格站在姚舒身边的,当然只没将作小臣普超了,虽然我也是再八表示想要跳上去,但是康城却是允许。 我们也渴望失败,我们也希望能够扬鞭中原,夺回故土。毕竟数量还太多。 当人们看到,我们的想象和现实完全一样,站在城里组织小炮点火的人,这个站在低台下,虽然生的俊秀,但去透着一股威风凛凛的女人的时候,我们这雀跃的心情,可想而知! 谁是想做小国子民?对啊!战船一漏水,这还如何在小江小河下航行? 虽然琅琊王一再敦促,手上的工匠也拼命努力,但是,那一段时间打造出来的红衣小炮也依然只没十门而已! 现在的情况又是同了,像是何有忌、徐羡之那样能人异士全都很年重,才刚刚结束干事业。 “坏家伙!”当然了,是是说那些巨型小炮就有没攻击敌军的能力,但是,就像是那个年代的手枪一样,大大的铅弹、铁弹确实是不能给敌军造成轻盈的伤害,但是呢,因为弹药的火力没限,以至于,杀伤力并是是这么的致命性。 没了我们,还怕有法平定中原吗?那其中,该没少多将才,没少多英雄坏汉,简直是数也数是清。 那都是有办法的事,互帮互助才能更慢的瞧到寂静,总没一些人要牺牲的。 是过,就像是人尽其能那个词语所表示的含义一样,刘穆之虽然心思是纯正,但是,我的野心巨小,那份野心也能促使我是断向后,做出许少业绩。 “太厉害了!”只要是能够让徐羡之和何有忌我们异常的发挥实力,应该不能起到压制刘穆之的作用。 可惜,现实不是现实。而那份野心和做事的能力,正是处于开疆拓土阶段的康城需要的,于是,我会容忍我。 但是,至多,那种观念是再这么根深蒂固,是再这么让人耻于从军。那股激情,在那些饱受屈辱的晋人心中还没埋藏了太少年,在一次次北伐受挫之前,很少人也渐渐的看清了事实,是再和命运对抗。 “小家都看到了,那不是你那一段时间潜心研究的红衣小炮,它的威力,他们也看到了,凭着那等神器,你军一定能荡平中原,重回故土!”那个年代的战船就算是里表再威风凛凛,也终究都是些木头船,只要是木头船,在被铅弹击中之前,就极困难产生破损。 我们是再颓靡,是再漠是关心,甚至是以往这些小世家们积极推行的各种排斥武人,贬高武人身份的措施也渐渐的是再起作用。 想往日这些隐居竹林,终日外饮酒赋诗的名士,我们是是是想为朝廷效力,也是是是想成就自己,甚至,我们经世济民的心情还比特别人更加的迫切。 眼看就要到了宣布成功,享受众人的欢呼的时候,没眼力的上属,那个时候都知道要把出风头的机会交给主将。 现在红衣小炮也研制成功,虽然数量还是是很少,攻击力也是是这么的弱,但是,不能想象,当那些奇形怪状的新式火器出现在中原的战场下的时候,将是何等轰动的场面。 战船船身破损之前会发生什么?而现在,当那种担忧逐渐消散,当北方的这些重镇,一个接着一个的回到自己手中,晋人的心态便没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呢?当然不是漏水了!只依靠着那十门红衣小炮就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平定中原,这是对自己是负责任,更是对北府的数万将士是负责任,甚至是辜负了建姚舒百姓们的殷切期待。 没了那些人的抑制,即便是刘穆之没八头八臂,想来也是能小闹天宫。 就坏像是佛朗机炮的发明者,真正的葡萄牙人,早些年退犯小明海疆的时候,也经常是被小明军队痛殴,仓皇而逃一样。 毕竟,这城墙也是是这么困难爬的,土墙那一侧虽然是矮了些,但是想要登下去也要坏几个人一起努力协作才行。 “坏了!”红衣小炮那种神器,在它有没退化到一定的水平之后,它的威力不是那样的,是没局限性的。 是够老奸巨猾。正是因为我们如此得力,百姓们才信任我们。你们是人,是是神,就算是你们手外没图纸,没技术,也绝对是可能将所没的现代工业制品全都原模原样的都照搬过来。 所没的看似颓废的生活态度,都是对有法改变现状的遗憾的消极对抗。 于是,所谓的佛郎机炮的最重要的功用,其实并是是对敌军的攻击,更少的,是对敌军战船的摧毁。 正当台下台上一片欢腾的时刻,城中百姓却再次被那巨小的声响惊吓。 这么,如今康城掌控的北府军也就相当于是把建王谧积攒了一代人的力量都汇聚到了一起。 但是,时局如此,是是我们区区几个名士就能够扭转。可在我们身上的这些人可就有这么幸运了,我们是仅是能抻长了脖子去瞧瞧城里的没中,还只能趴在地下,给那些壮汉垫脚。 刘穆之下后一步,小声应和。坦白说,那些小炮拉到战场下,基本下对敌军没中一个威慑的作用,真的能够小规模的杀伤敌军,它的作用,甚至还比是过火枪。 战船漏水,必定倾覆,这还如何能迎战?明日之星。当然了,是是说完全有没作用,毕竟是因循了下百年的一种观念,绝对是可能一举荡涤。 他有没看错!将康城的宣传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在我的带动上,很少将士也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时候,表忠心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我们来说,姚舒莎的方式不是最坏的! 哦!那种微妙的变化,正是说明了康城带领的北府兵,确实纪律严明,战功卓着。 普超便是见证那一时刻的功臣,我功是可有! “换你下去看看!”红衣小炮的制作完成,离是开普超的艰辛付出,应该说,只要是能够制作出成品,而成品的弹药也真的不能发射出去,对于那个时代来讲,都还没是绝小的超越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要一点一点做。那种炮弹,在目后的技术水平之上,能够起到最小的攻击效果的,反而是这些战船。 视线向上,看到刘穆之正是这个带头喊口号的人,康城表示很欣慰。而当康城做出了规定动作之前,台上的众人也纷纷响应,而那个时候,大机灵鬼是谁就不能看出来了。 是的!晋末百姓们的想法,似乎与这竹林一贤也小同大异。在西晋末年,我们就没中很敏锐的看出了那一点,并且为之痛心疾首。 其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反正也打是赢,为什么还要去白白送命?只是过,那一次,我们的反应和以往小为是同。 谁是想生活在一个对里所向披靡,在内百姓安居乐业繁荣昌盛的国度? 是用康城出手,也没人会处置我的。于是,越来越少的年重人投奔行伍,那其中,当然免是了是鱼龙混杂的,但是,其中必定是可用之才更少。 不能说,正是看到了那一段时间,建姚舒风气的变化,康城的信心才更加充沛了。 那个多年,果然是是负众望。没中能第一个看到没中。而我们的命运也随着康城的到来没了很小的改变,整个轨迹全都是同了。 我们纷纷赶到城门处,没的甚至是爬下了城墙,使劲的向城里巴望,当我们看到这个巨小的神器,以及琅琊王这神气活现的脸,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毫是夸张的说,总也没一七十年了吧!怎么坏意思站在康城身边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四章 太后邀请 毕竟,这种大家伙,他的准度还是有点差的,虽然王谧已经贴心的加装了照门和准星,但是,由于炮弹发射出去就十分零散,命中率还是比较低的。 尤其是应对一个个单一的敌军,目标又那么小,火炮的威力就更是大打折扣。 真正能够让火炮发挥出十足作用的,反而是人,只有使用这些神器的人有决心,有必胜的信心,它们才能在他们的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现在,王谧放心了。 还有比北府兵更加气势如虹的队伍吗? 这就是人和,而新式兵器如果硬要来搭上一点的话,那么也可以归类到天时当中。 这是王谧为自己的军队打造的利器,有了这等利器,便可以让老天爷将胜利的天平更往北府兵这边倾斜一点。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似乎再不开始北伐就不合适了。 况且,到了今天,王谧就是想拖也拖不下去了,就在刚刚那些攀附着城墙,跳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当中,已经欢呼声四起。 而在他们众多的口号当中,北伐就是其中声音最为洪亮的一个。 端的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 这个时候,你琅琊王还不出手,就太不合适了吧。 与城外的群情激昂不同,现在的建康城里,还能保持冷静,不动不摇的,不是真的清心寡欲对这些热闹事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真世外高人,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前者,也就是类似谢安一类的人,那是真的年纪大了,没有精力亲身参与了。 但这并不等于谢安对这一切改变都无动于衷,实际上,他也是很兴奋的。 非常乐于见到这样的转变。 那么,莫名其妙的人又是那些呢? 乌衣巷上,太原王府。 前宰辅王恭咬着笔头,正在措辞,忽而听的一声巨响,轰隆隆从天边炸起,仿佛是来自天外又仿佛是从地底窜起。 猛然间就顾不得严重的腿伤,一个腾身躲到了桌案底下。 老王啊老王,你好歹也是一代宰辅了,想当年在建康城里也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现在怎的成了这副样子? 这是在害怕吗? 王稚远这小子! 真是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王稚远:要知道红衣大炮有这等威力,若是往那太原王府里面轰一炮,那王阿宁岂不是就要粉粉碎去了? 真是厉害了! 可惜啊! 他王谧还是个体面人,大善人,不能干这样缺德的事,更不能和王阿宁办同样的事。 他想要为难王谧,给他难堪,让他无计可施,可他却忘了,至少,在目前的建康城里,最难堪的,最没有形象可言的世家子弟,正是他王阿宁本人! 有谁一心掌握权力,没有能力却还要硬上的? 是谁把殷仲堪杀了还残害他的两个幼子的? 是他! 正是他王阿宁! 他这样的烂人都能活的欢蹦乱跳,别人又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啊! 他想活着,那就让他活着好了。 对于王谧来说,这只不过是最细枝末节的一件小事。王阿宁要是死了呢,他当然也是高兴的,至少是消除了一大障碍。 可他要是不肯乖乖去死,那也无所谓。 反正现在还没有到那种你死我活的时候,王谧的事业也才进行到一半,等到他平定了中原,正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 王朝的气势各种蒸蒸日上,人人臣服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是他王谧最难耐的时候! 王谧是个什么脾气,大家都很清楚,别看他现在还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是,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再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王恭自然会崩溃。 这是没错的! 到时候,他看着事事顺心的王谧,必定会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到那个时候,不必王谧动手,只是他内心那无穷无尽的怨恨、嫉妒,就足以把他折磨疯了! 至于内宫当中,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也是暗流涌动。 端坐内宫的王贞英,原本是好端端的在和轻音探讨日后的计划,却被那一声巨响给吓了一个结结实实。 好家伙! 这是什么阵仗? 北府兵又在干什么? 王贞英可是个有胆识的女人,她不至于像城里的那些活泼的少妇似的,扶老携幼的出去看热闹,却也不至于像那无知之人,以为这是地动产生的响声。 作为整日里端坐后宫的太后,她当然没有机会见识到火炮火枪发射时候的情景,看不到他们真正的威力。 但是呢,火器发出的声响,她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毕竟,那位琅琊王也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人,但凡是火器实验,最远不过是拉到郊外去。 要说近的,甚至是在城里随便找个什么宅院也可以凑合。 于是,太后也是无语了。 只能忍了。 “我听说,琅琊王又搞出了什么新兵器,厉害的很,可能这是在实验吧!” 自从王谧经常在城里试制各种兵器弹药,建康城的大大小小人物,对于“实验”这个新式词汇也是越来越熟悉,使用的越来越频繁了。 更加可喜的是,他们使用的还那样的准确,应用场景一点也不差,这足以说明,人类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 绝对是不一般的! “是这样啊,看来,这一次的兵器是个大家伙了!” “这个声响也太大了!” 轻音垂首:“大约是如此。” “既然又弄出了这样的大家伙来,看来,北伐之役也不会远了。” “这么快?” 关于北伐的事,这些日子以来,王贞英也拉着轻音讨论过几次,二女都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绝对会发生的。 而且,王谧之前也曾经表示过这样的想法,这是他的理想,而当他获封了琅琊王,可以说,是名分也有了,实力也有了。 就等着再次跨上战马,挥鞭向北了! 可是,按照轻音的估计,至少也要再等半年吧,等到把位置坐稳,再进行一些适当的准备。 却没想到,王贞英却是这样的看法。 “你不懂,很多事情就是要趁热打铁,现在正是好时候,何必再等半年。” “局势从来都是变化极快,既然现在北方的势力还没有恢复,那便是我们进取的最好时机,如果王谧真有此意,我便会支持他。” 支持? 她还想怎么支持?宋轻音一脑袋问号。 虽然宋轻音没有头绪,但是,王贞英却已经有了主意。 一声呼唤,小得儿就小跑着奔进了大殿。 “你去,请琅琊王进宫。” “就说我有要事相谈。” 小得儿领命,旋即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瞧他那个样子!” “急什么?”望着小得儿屁颠屁颠的样子,王贞英不禁发出了感叹,轻音幽幽道:“太后娘娘,小得儿一直在向王府递送消息,我们就这样不管吗?” 小得儿在两面送消息,这件事在内宫当中,尤其是在两位女士之间并不是秘密。 轻音几次提醒王贞英应该加以管束,王贞英总是轻飘飘的忽略过去,而现在,王贞英也还是一样的看法。 “不必。” “我这边也没有什么要瞒着琅琊王的,他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好了,再说了,他那边的消息,小得儿不是也一再送过来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互相都放心了。” 既然王贞英坚持,宋轻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王贞英所谓的要给点支持,到底是什么样的支持呢? 身为一个光杆太后,手里也没有实权,对于朝廷的掌控权也全都给了王谧,自己什么也没剩。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做什么? 给钱? 那不会的,不说大晋朝廷自从司马曜故去之后更加穷的叮当响,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就算是有点钱,对于北伐这样的大规模战役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更不要说,现在的朝廷,也收不到多少税,财政大权本来就已经有很大的一部分流入了王谧的北府。 中枢朝廷无法控制,至于后宫,就更没有实际的财权了,现在的情况不过是被王谧供养着罢了。 与宋轻音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琅琊王本人。 小得儿来送信,必定是尽心尽力,一刻也不敢耽搁,而他呢,原本还在城外,半途中听说了内宫里的小得儿到了王府,便也提高了速度,连忙赶了过来。 不过,他的想法和王贞英的还有些不同。 城外进行了红衣大炮的实验,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可是这样的大事,王谧却没有事先和内宫通气。 这样一想,王贞英得知此事以后,必定不会无动于衷,找他去问询是很正常的。 王谧这边也正想跟她汇报一下呢。 虽然时间上是紧张了些,但是也还赶得及。 一路上,王谧也和小得儿打探了一下,哪里知道,这位一向消息灵通的内宫大太监,几乎是天天都呆在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这一次也完全都不清楚内情。 没办法了,只能他自己去应对了。 好在,虽然没有什么内情可以提供,小得儿倒是也透露了一个紧要的消息。 那就是,王贞英的心情不错,看起来并没有要追究王谧责任的样子。 既是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王贞英这边,自从发出了邀请也没闲着,连忙招呼光禄寺那边准备饭食。 照理来说,不过是招待王谧一个人,有太后寝宫旁边的小厨房做几道小菜就足够应付了。 王谧看起来也不是个挑剔的人,不会因为菜少闹别扭,不过,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这一次,要大肆准备的,是太后本人。 毕竟,她还是内宫太后,是大晋的主脑,这个时候,还是要表现出当主人的样子。 况且,之前的重要节日冬至节就因为王贞英并不想要大操大办也不想和朝臣有过多的接触而取消,这一次,既然是王谧亲自入宫,稍稍款待一下也是应该的。 毕竟,王谧现在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嘛,是堂堂琅琊王了,岂能怠慢? 于是,当王谧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桌子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各类菜肴。 不过呢,这也只是一种夸张。 这个时代,人们还是分餐制,使用的桌案都不算大,因为只要摆放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可以了,也就不必要太大的桌子。 所以,说是琳琅满目,其实具体的个数也不过是几个小碟子而已。 更不要说菜品的质量了。 虽然无论在任何时代,我国的饮食文化都算是翘楚了,没有人可以和我们相比,但是吧,时代也是在不断的进步当中的。 晋末的这个时候,就真的是无能为力。 一个是烹调的方法,这个时候只有普通的煮菜、炖菜,而那些能变出各种不同菜肴,极大的丰富菜式种类的炒制,还没有出现。 相应的,烹调的调料也比较贫乏,于是,菜品的种类就真的无法和后世相比。 别说是各种烹饪手段必备的明清以后了,就算是出现了炒菜的宋朝也不能比。 这是时代的限制,没有什么办法。 其二,就在于,即便是烹饪手法进步了,食材上面也还是种类较少,许多唐宋以后引入中土的蔬菜水果在这个时代都还未见踪影。 食材不丰富,烹饪手法也单一,自然就变化不出多少新鲜的菜式,而王谧呢,也在这里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对于这里的饮食情况已经有了很多了解。 更可以这样说,说不定,他能吃到的菜品,比王贞英能吃到的还更多呢! 毕竟,蓬勃的创新能力,在民间而不是在宫廷。 不管是市井的小吃食,还是高大上的菜馆里面的精致菜品,王谧都品尝过不少。 可以说,生活在民间的乐趣,是天天都被限制在宫廷当中的人无法体会的。 老实说,那些非自我创业,从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宫廷当中,其活动范围完全被限制在宫廷当中的小皇帝们,他们的生活也是很无聊的。 甚至可以这样说,虽然他们的生活金尊玉贵,到处都被金钱包围,但是,他们也并不快乐,甚至是谈不上幸福。 因为他根本接触不到现实的生活,每天的日子几乎都是重复的,没有新鲜感,没有刺激感。 除了每天拉着一堆闲杂人等,玩鸟走狗,打架斗殴,他们还能有什么乐趣?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他们也是很可怜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五章 春季北伐? 不过,同样的事情是不会在王谧的身上发生了,即便是他当了皇帝,他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生生的困在宫廷里的。 自从达成了攻守同盟,王贞英和王谧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不必误会,并没有任何的风流韵事,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合作伙伴而已。 今天也没有别的客人,主宾双方都还比较自在。 再加上,现在的内宫里也不单单只有王贞英一人了,在她的身边,博士宋轻音几乎是如影随形。 有宋轻音在中间调和,这顿饭吃着也更加美味了些,自然了些。 只是,谁都知道,吃饭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顺带的活动,双方见面都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自然是该王谧来起头。 谁让他还是臣子呢? 于是见王贞英也吃了些东西,心情更加的愉快了些,他便借着机会说道:“臣今日一早率领着将作坊一行人到了郊外实验新的兵器,现在可以给太后娘娘一个答复,这新式的兵器已经制造成功,不日就可以送上战场了!” 王贞英微微颔首,果然呐,这个话题还得是围绕着打仗来打转。 “真是恭喜你了,琅琊王果然是年轻有为。” “来,我敬你一杯。” 王贞英率先举起了酒杯,身旁的宋轻音自然也不落后,作为臣子的王谧,在喝酒这个问题上,怎么可能会犹豫。 几人举杯,很快,私自实验兵器,没有知会内宫的事情就这样轻飘飘的翻过去了。 顺畅的几乎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王谧,现在置身此处,竟然生出了些许虚幻之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太后娘娘虽然辈分高,但其实也就比王谧年长几岁而已,也是个笑颜如花的女子。 尤其是司马曜去世之后的这几个月,她的心情是一天胜似一天的好,更显得血气充足,青春洋溢。 一旁的宋轻音也是身段优雅,一看就是学识渊博的女子。 这样两位美人就这样盛情邀请他吃吃喝喝,还一再鼓励他,各种夸赞,什么年少有为,什么盖世豪杰,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王谧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吹捧? 不自觉便晕晕乎乎,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了。 总觉得,这日子过的有点虚幻。 虽然他也确实拥有超出这个年代的实力,但是,这些人,也就是这些贵妇人,竟然会这样看重他,并且鼎力相助,老实说,真的让王谧意想不到。 这也太顺利了! 难免让人生出一些不真实感。 然而,更加不真实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 王贞英和宋轻音交换了一个眼神,轻音立刻会意,笑道:“大王如今也算是我们娘几个倚仗的臂膀了,今后,大晋如何,都要看大王的作为。” “所以,今日邀请大王入宫,一则是为了款待,一则也是托付,这里没有君臣,只有两个柔弱妇人殷切的期待。” “你也不必拘束,就当这是家宴。” 家宴当然可以是家宴了,但是吧,你知道的,就算是真的家宴,到了这建康宫中,也多少还是有点嘀咕的。 谁知道她们这些女人绑在一起,究竟是想干什么! 王谧突然感觉,今天是有点失策了。 你看看对面,一个王贞英再加上一个宋轻音,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满脑袋的心眼子,人家两个可是绝对的联盟关系,关系好的没的说。 两个人加在一起的战斗力,应该是相当的高了。 再看看王谧这边,完全就是出于劣势。 只有一个人,不管是头脑精明的何无忌还是孔武有力颇为吓人的檀凭之,一个好兄弟都没有带过来。 到了关键时刻,竟是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太失策了! 可惜啊,现在后悔也晚了。 总不能现在去找来一个人吧,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我早就说过,即便是有将来,我对待太后娘娘的心也不会变,绝对不会亏待娘娘。” “在娘娘面前,我会一直恭敬,不会让娘娘有一丝不悦,娘娘有何吩咐,自可以敞开了说。” 王贞英放下了筷子,定定的看着王谧。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她也知道,等到了那一天,王谧也绝对无法说到做到。 能做到一半,就算是好的了。 不过,虽然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该说的,也还是要说。 “既然现在新式的兵器也制成了,那北伐也不远了吧?” “稚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 太后先开了这个头,王谧这边便坦荡多了。 “不瞒娘娘说,其实,自从我这次返回建康,北伐的工作就一直都在准备当中,不管是士兵还是火器,各个方面我都照顾到了。” “至于北伐这件事,既然我做了那么多准备,那就肯定是要进行的,这一点请太后娘娘放心。” “娘娘信任我,封我做琅琊王,我自然也不会辜负娘娘的期待,必定能把中原故土重新夺回来!” 王谧一边说着,王贞英一边点头,这种话,她听了太多了,无甚新意,她关注的也不是这个。 王谧话音一落,她便接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具体的日期还没有确定,不过,不会超过今年春天。” “春天?” “这么快?” “不适宜战船航行吧!” 虽然王贞英是一介深闺女子,但是呢,她对于所谓的战争也不是一窍不通的。 她也是有些了解的。 现在南北两方暂时处于和平状态,一方面有北方各部落立足未稳,不愿挑起新的争端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自然条件不适宜。 很明显的,这个时候,北方还处于天寒地冻之时,大河结冰,远远还未到开化的时候。 而对于南方的军团来说,利用战船进行水战,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冰封的河岸,如何能够行船? 于是,不只是现在,就是在往年,这种寒冷的季节,南方的部队也是属于防守的一个地位。 只要能保证在冬天水量不丰沛,甚至是结冰的时候,不被北方的军团欺负,这一年也就算是没白干。 相对的,南方军团厌恶冬天,相反,北方军团却对冬天有一种别样的好感。 虽然到了这个季节,草料的供应会变得非常紧张,照理来说,也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但是呢,草料是可以提前准备的。 毕竟,战马也好,驮驴也好,都不需要吃特别新鲜的草料,只要有干草就可以了。 只要一两年间的储备足够,是可以应付一场规模浩大的冬季战役的。 相反,严寒的冰冻期,可是难得的好时候。 只要是气温足够低,冰面就会冻的很厚实,那么不论是人还是战马,甚至是大型的战车,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行走在冰面上,丝毫不必担心会有塌陷,出现断裂。 这也就可以知道了,为什么冬天反而是南方军团加强防守的时候,正是为了防范这样的冲击。 然而,今年冬天,可谓是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别说是大规模的征战了,就连小范围的偷袭都是没有的,如此安静,如此老实。 这简直就是不正常。 但是呢,不正常放在现在也是正常的,可以说,能有今日之局面,完全就是王谧的功劳。 要不是他在几次战役当中的表现过于神勇,也不至于把这些豪族吓得都不敢轻易侵犯南境。 如果按照古代的伦理,这样几场胜仗过后,南北双方就可以相安无事好几年。 边境获得了难得的平静,而对于并不以武功立国的南境大晋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幸事。 别人不来攻打它就已经很难得了,还求什么? 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挑事?不想混了吗? 然而,就现在,王谧居然声称要在今春就大举北伐,这不能不让太后王贞英忧心忡忡。 这也太早了! 需要这样吗? 要知道,即便是春季,北方那些极为苦寒之地,河水也远远没有全部开化。 这还不说,冬春季节北方一般都比较干旱少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多么大的河流,往往都会进入枯水期。 水量不丰沛,如何行船? 尤其是那些需要水战的大型战船? 这都是些常识,就连王贞英都懂得,王谧这位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不可能考虑不到。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挑选春季? 既然现在的形势已经那么好了,北方一片混战,短时间内,至少五年之内,是没有余力掀起大规模的战役了。 何不等更合适的时候出击? 那不是更加有把握? 王贞英好心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王谧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作为一位深闺女子,几乎从没参与过前朝政事,王贞英能够有这般见解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太后娘娘的担忧都有道理,如果说,现在北府的情况仍是以往那般,臣也会再多多准备,待到力量蓄积到一定的程度再兴起北伐。”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即便是春季进军,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把握。” 王贞英眉头皱起,连同宋轻音的那一份,两位女士对王谧所言,皆是迷惑不解。 王谧笑道:“太后娘娘,内舍人,请听我细说。” “以往,南军惧怕北方豪族,无外乎是其兵马强健,控弦百万,而我南境乏马,军士体格不比北人强壮。” “再者,南人善水战,但是一旦到了北境,总是需要开展陆战的,一到这里,我军就往往要吃亏。” “毕竟,我们的战马太少,而北方豪族所恃就是数万战马,一旦他们用战马冲击,我军很难抵抗。”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北伐总是很难开展,即便开展,也往往功败垂成,原因就在这里。” 王贞英频频点头,心道:你这不是都知道吗? “既如此,大王有何破敌之法?” “唯靠那个什么炮?” 那个什么炮,王贞英是没有亲眼见识过的,不过听那个动静,确实是很厉害的。 她也知道,王谧是个实干的将军,整日里泡在将作坊里,各种忙活,主要就是在监督制造各种新式的兵器。 她也知道,这些新式兵器,有个别致的新名字,名曰:火器。 使用方法主要与火有关,这些日子以来,在王谧的主持之下,制作了许多火器。 但是,王贞英也是个成年人,她实在怀疑,就依靠这么几个所谓的大炮,就真的可以平定中原吗? 还太少了吧! 要是大炮的数量有弓箭一样多,那还可以相信一下。 所以,对于王谧的信心所在,王贞英还是充满了怀疑,按理说呢,其实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她来操心。 她不过是深宫太后,仗打的好与不好,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只要能把自己身边的这个小范围内的事情都维护住了就可以了。 既然管不到这个方面的事情,也就不想操这份心,本来,王贞英就是个淡泊名利之人。 若是她喜欢把控权力,便不会让王谧当上琅琊王了。 这个世上多得是,自己都没能力,还不愿意让别人称心如意之人,身为大晋的太后,她不放权,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定,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还会拍手称赞呢! 好得很! 妙得很! 既然她愿意放权,甚至愿意和王谧联合,推他一把,这就说明,她对这种事并不在意,甚至是厌倦权力争斗。 但是,面对北伐这样的大事,她还是忍不住要多一句嘴。 王贞英的种种担忧,王谧全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担心,他也表示理解,不过呢,各种缘由也不是全都能够和她讲明白的。 只听得他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有安排。” “此番出征,必定夺回旧都城,将我大晋的军旗插到长安城的城楼上!” 王贞英微微一怔,心道:大晋的军旗? 这位琅琊王,到了今日,周围又没有眼线也没有旁人,他居然还一口一个我大晋。 他可真能装。 他可真能演。 遂欣然举杯笑道:“既然大王有信心,那我就在这建康宫静等着大王的好消息了!” “大王出征之日,我必定带着陛下,一同出城欢送!” 王贞英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六章 北境概况 商定了这件事,宴席上的气氛也就轻松的多了,王谧考虑了一下,还是把那件家事告诉了王贞英。 照理来说,这是一件完全的家事,并没有告诉太后娘娘的必要,但是,毕竟,北伐也需要很长的一端时间,这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王谧可是承受不起的。 便是谢明慧的有孕在身之事。 王贞英一听,便是声声道喜。又是一杯酒敬上来,宋轻音也跟随,一杯接着一杯美酒下肚,王谧着实怀疑,这两位美女是想把他灌醉了。 难道是打算套在麻袋里群殴吗? “北伐日长,内人又有孕在身,家中虽然有一干人等照料,原本不该麻烦太后娘娘挂怀,然而,臣还是不放心,还望太后娘娘能稍稍照应。臣感激不尽,定当竭尽所能,为大晋开疆拓土。” 酒席正在热闹的时候,王谧突然起身,行一大礼。 王贞英上前搀扶一把,脸带笑意。 新婚的小夫妻有了娃儿,这本是家事当中最隐秘的一件,很多时候,只要两夫妻自己知晓便可,原不必告诉任何人。 王谧这样做,当然有他自己的用意在。 便是要王贞英以太后之尊保证他怀孕的妻子母子平安,谢明慧是谢家之女,又是琅琊王氏的媳妇,身份尊贵可谓是双重保障。 在这建康城里,几乎是无人敢撼动她分毫,但是,现在城中的局势毕竟不同。 王谧成为了琅琊王,这是很多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开始,他们只担心他成为第二个桓温,而现在,他们才发现,王谧的目标恐怕根本就不是桓温。 而是比桓温要更进一步! 他的眼睛,瞄准的是金光灿灿的皇位! 这些人会怎么想? 那些盘踞在建康城的里的南渡旧世家,他们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谧带领着琅琊王氏走到他们前面去吗? 踩到他们的头上? 不会吧! 这些人不见得有血性,但是一定也是有脾气的,本事不大,闹事的时候却一定有。 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谧从世家子弟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他们的领头人。 这代表了原有势力范围的重新分割,谁能容忍? 仅仅依靠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的能量,王谧担心,不能保护爱妻的安全。 孕妇就是一个天然的目标。 也是软肋。 亦如谢明慧这样的女子,以往也是灵动跳脱,非常机警的,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的安全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可谁叫她偏偏怀了孕呢? 对于这件事,琅琊王是有喜有忧。 喜的当然是自己有了后代,亲生的骨血,而且,因为怀孕,一直对北伐随军跃跃欲试的谢明慧,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不能再有任何的妄想。 而忧虑也是很明显的。 现在建康城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那是因为王谧还在,北府兵的大将们还在。 可是,北伐开始以后,这些人陆陆续续都要离开此处,前往遥远的北方。 这个难得的空当,会不会有人在他的背后搞事?让他的后院不宁?孕妇无疑是个绝佳的目标。 眼看北伐在即,王谧的心中也还是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确实担心呐! 这孩子又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生出来的,况且,现在的谢明慧才刚刚有身孕。 只能把这件事交托给王贞英了。 虽然他对此女的了解也不过泛泛,但是有一点,王谧是很清楚的,王贞英的人品很端正。 她为人正直,古道热肠。 这才皇家男女当中,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种品质。正是因为对她人品的相信,王谧才把爱妻交托给她。 不需要她亲自照料,也不必贴身陪伴,只求她能够用自己的一些权威,警告朝中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不要下黑手。 王贞英满口答应,并且表示,可以把谢明慧接到宫里来居住,这边衣食起居都有人照顾,而且帮手也多。 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就算有些不那么精湛,但总也比街面上许多庸医要强得多。 一开始,王谧也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太后娘娘的盛情,臣感激不尽,不过,吾妻出自陈郡谢氏,娘家亦在乌衣巷上,听闻吾妻有孕,臣不日又将出征,谢公已然表示,待到我出征之后,他要把孙女接回谢府照料。” “论人手和医药,谢府当然无法和皇宫相提并论,不过,谢公一直非常疼爱吾妻,又是自己成长的地方,也是自己家,孕妇生活起来,心情当是更加舒畅,对母子都好。” 王贞英垂首:“既然是谢公要接她回娘家,那自然是没的说,应该可以照应的很好。” “你也放心,我也会不时照应的,必定能让王夫人安产,定时让宫里的御医去谢府上查看,必定让她们母子无虞。” “待到王夫人平安产子,便封她一个王妃,这样你夫妻二人也算是名分相匹了。” 不得不说,王贞英考虑的还真是周到,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这一顿晚宴过后,北伐似乎也要正式的拉开帷幕了,以王谧为领导的南境北府兵,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着一个好时机便挥师北上。 然而,就在此刻,北方的部落豪强们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他们之间争斗几何? 他们之间又是战是和? 那遥远的北方,还有的是令琅琊王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发生着,这个世界岂是围着他王谧转的? 在遥远的北方,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待着他…… 人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苻坚暴死后,姚苌以他的强横和狡诈,占领了长安城。 而原本的智将慕容垂,却无意与他争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远走龙城。 那里是他大燕的龙兴之地,也是他们的祖地,慕容垂的这一选择,充分说明了,他搞事情的目的和姚苌就完全不同。 他不堪忍受苻坚的欺凌,即便是苻坚认为,对他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慕容垂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在苻坚手下苟活的那几年,那只能说是活着而已,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 虽然那个时候,匍匐在苻坚脚下听从他的号令,为他歌功颂德的部落,不只一个。 大家都是同命相连,但是,那屈辱落在慕容家族的却尤为甚也。 苻坚不只是打败了曾经强悍的大燕慕容一族,并且将他们的族人当做战利品一般,拉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当成自己的玩物! 他们是曾经的皇族,他们也有自己的荣耀。 而现在呢? 被苻坚俘虏之后,他虽然并没有斩杀这些大燕的贵族,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的宽宏大量。 这正是他的仁慈所在。 他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个有肚量的人! 他和那些部落的荒诞暴君有本质的区别! 他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是万世一系的圣明君主! 不要你以为,只要我以为,这就是苻坚的行事方式。 然而,在一片粉饰太平之下,苻坚的自我感觉是越来越良好,而在他统治下的这些部族,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呢? 却越来越失落,越来越不能忍耐。 慕容冲在哪里? 清河又在哪里? 他们都围拢在苻坚的身边,同塌而眠! 而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一对亲姐弟! 曾经,他们的美貌名扬大燕,人人称颂,他们同父同母,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血缘关系,才让他们两个的姿色都十分出众。 然而,也正是这美貌,给他们姐弟两个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灾难否? 罪否? 无人说得清。 然而,很显然,那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姐弟两个共侍一人,绝对是一件犯忌讳,让人无法忍受的屈辱之事! 这不只是属于当事人个人的耻辱,更是对全体慕容氏以及鲜卑一族的羞辱! 也正是因为如此,清河才愤而自尽,这是她作为皇族女子发出的最后悲鸣! 于是,自认为宽宏大量的苻坚其实一直都生活在驭下的切齿仇恨当中,待到他们等到了机会,便愤然起身搏杀出去。 对于几大部族来说,秦之崩塌,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们没有那种十分宏大的目标去惋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的稳定繁荣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多么的让人留恋。 对于他们来说,长安城,甚至是秦之领域之内的繁荣和稳定,不是好事,他们恨不得大秦就这样乱下去,越乱越好! 越乱,越衰落,他们就越兴奋! 并不一定就是想搞事,但只要苻坚倒霉,整个氐人垮台,他们就高兴。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仇恨,也是有他的历史渊源的。 各大部落们会这样想,也是有理由的。 甚至于,隔江而望的晋人,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要破坏,要让氐人彻底崩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付出一切! 而现在,他们成功了! 虽然他们每一个部落占据的地盘也不是很大,甚至,几块地盘拼接起来,甚至还比不过苻坚当年。 但是,那又怎样? 不要和他们说什么苻坚也算是给中土带来长久和平的明君圣主,他也没有残忍的屠杀各部落的首领,他已经算是个大善人了。 只要我们跟紧苻坚的脚步,踏踏实实的来为他做事,我们就可以一起携手创建大秦美好的明天云云。 真的很恶心。 想吐。 没有人关心这些漂亮话,也没有人听得进去。 苻坚所谓的强盛帝国,那是建立在无数人的鲜血之上的,而所谓的“五胡”既所谓的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五族自从进占中原以后,哪一个都没少作恶。 外人不知,但是,各部落内部,对彼此之间欠下的血债可是清清楚楚,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于是乎,他们之间总是纷争不断,谁也不服谁。 一旦让部族们找到机会,他们就会纷纷散去,不带一点留恋。 像是慕容垂这样的,已经算是极为有情有义了,你看,他明明可以也趁乱起事,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带领着自己的族人逃离了是非圈,重建自己的王朝,苻坚的覆灭,无法追究他一丝一毫的责任。 而对于其他人,他们对苻坚的死以及大秦的崩塌,境内无数百姓的厄运肯定是有责任的。 但那又如何?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时代,战乱纷争本来就是主流,所谓的稳定,才是暂时的,是虚幻的。 打起来,杀起来,这才是正事! 其实,这个年代各大部落之间纷争不断,也和这个年代的人们的想法有关系。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群爱好和平的人,就算是平日里,各自都建立了自己的地盘,有模有样的当了皇帝,建立了朝廷,找了一帮文臣武将给自己打工。 但是呢,即便是如此,边境线上,大小战役还是不断发生,互相侵占领土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有的时候小打,有的时候大打,总归是,没有可打的时候也要创造条件继续打。 今天是你的将军来投诚,明天是我的城池被你抢走,总归还是脱离不了战斗的氛围。 更有甚者,现在中原的状态才是几大部族最喜欢的,你看,再次分裂了。 这不是更好吗? 打仗打不停,各自都占有一块地盘,谁也不吃亏。 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和几大部族各自的情况相关的,这些人,在晋人的眼中,大约都是差不多的。 皆数五胡之流。 谁也没有比谁强到哪里去。 但是五胡内部可不是这样认为的,比如,曾经的苻坚就很是看不起姚羌。 为什么呢? 这个理由也是很可笑了。 苻坚那个时候指着姚苌的鼻子骂:“想当年,先帝封五胡,你们是在最末,你还敢造次?” 这个先帝也不知道是指哪一位先帝,不过呢,总而言之,在苻坚的眼中,五胡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想当年,我们一起侵入中原的时候,那也是有个先来后到的,我们氐人那是第一等,是排在前面的,你们剩下的全都排在后面,这个顺序可不能乱,这是很重要的! 正是因为在前朝的皇帝眼中,我们氐人的地位是最高的,所以我们就是最强的。 你们这些其他部族的人,先天就该臣服于我。 前朝皇帝:真是谢谢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崇敬我。既是如此,可不可以把土地人口还给我?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七章 氐人困境 从这简单的一句话也可以看出,几大部族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而他们的人种,从他们内部来看又确实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种族不同,他们也根本就不可能团结到一起去,各自都想为自己的部族谋福利,占便宜。 既然不同融合到一起去,那就只能各自占领一块地盘,各自做领导,这也就奠定了今日的局面。 那就是分裂,割据。 于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几大部族宁愿这样各自占据一块地盘,时不时的争斗,也并不想勉强的合在一起。 或者,说的更明确些,苻坚当初建立的强盛王朝,根本就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注定是昙花一现。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想当初,苻坚只是用他的武力将各大部族征服,极大部族不过是因为打不过他才勉强被拉到一起的。 而实际上呢,从大秦的内部来看,部族之间的矛盾根本就没有解决,人种也没有融合。 而几大部族对于氐秦又有深切的仇恨,自然是机会一来立刻就翻盘而去。 应该说,能够坚持那么长时间,已经是苻坚个人能力超群了。 所以,现在中原的局势那是相当的混乱了。 远在江左的王谧,对这一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好时机,他要是不紧紧抓住,他就不姓王了。 除开一开始就知道的姚羌势力,丁零势力,以及更偏远一些的慕容势力,在中原,目前还盘踞着一股势力。 原本整个中原都是他们策马扬鞭的地盘,身边的部族都被他们一一打败,而离得远的,也被他们逼得地盘越来越小,彻底龟缩到了江左,不敢北望。 就这样,他们在中原称霸几十年,何曾有过这么落魄的时候? 何曾与别人一起分享地盘? 可惜啊! 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倒霉透到底,以秦州为中心,就算是加上周边的几片地方,加起来的实力说不定还不比长安一座城池。 这就是现在氐人面对的局面。 然而,他们除了带领能够召集到的族人避居到这里,当前来看也并没有更好的去处。 总之,也算是个大本营了,就像是孩子的成长,就算是先天弱小,但是有骨头就不怕长不了肉。 就是这个道理。 至少,氐秦并没有被一锤子击垮,他们还有喘息的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也并不是那么的好,甚至,相比半年以前还繁花似锦的大秦来讲,简直是落魄的不行。 甚至,那些脾气暴躁的,看到今日的落寞景象或许会认为干脆彻底完蛋了,都比现在龟缩在一个角落里要轰轰烈烈的多。 是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苟且偷生的,或者是奉行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与其没皮没脸的活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死。 然而,带领氐秦的那些符氏一族,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说,他们现在还存着复国的想法,那绝对是在吹牛,画大饼。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早就看出,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是没有希望的了。 但是,他们也决不能接受,就这样被彻底打散,将几代人浴血奋战打下的基业全都葬送。 这是一件很难和族人交代的事,也根本对不起列祖列宗。 虽然,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他们这些后人的身上。 氐秦,拥有曾经的辉煌,现在落入到了无边的悬崖之下,可以说,只是因为一个人。 那就是暴毙而亡的苻坚。 因他一人的强悍而迅速扩张,也因为他一人的刚愎自用而迅速衰败,真正做到了因一人而兴,而又因一人而败。 现在还残存的这些个氐秦的将领,当初对苻坚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甚至,他们其中的很多人,比如符融也经常的劝诫他,要知道,符融还是号称氐秦贵族当中,苻坚最为信任仰仗的人,那是非常看好的。 但就是他,这样被苻坚信任的人,他说的话,苻坚也依然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可以想见,当时的苻坚已经是闭目塞听到了何种地步。 不管当时是如何,总之,对于苻坚来讲,他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自己惹的祸,自己都给一肩抗起了。 然而,因为他一人的独断专行,也算是把氐秦的基业全都给断送了。现在即便是机智如符融,在如此局面之下,他可以做的事情也并不多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氐人这一支,还是他们带领的,既然被拥立为主,那就自然对自己驭下的生民负有责任。 至少也要保障他们的衣食,让他们有个栖身之所,这是最基本的了。 在中原腹地,现在至少还生活着几十万的氐人,这些人,曾经在这里也生活的很好,充满了自足。 至少,在他们看来,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外族入侵,生于斯长于斯而已。 这样庞大的人口,符氏一族有义务让他们有一个能继续繁衍的地盘,虽然想要达到这样的目标还是很困难的。但是,就算是难,也要勉力维持。 要知道,在现今的中原地盘上,氐人的待遇可以说是跌至了谷底,那是相当的差了。 会有今日的局面,这不是早就该预料到了的吗? 想当初,苻坚铁蹄铁鞭并用,扫平中原的时候,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服从我的,那就被我吞并了,相当容易。 要是不服从的呢? 那也简单,直接打服。 慕容燕、姚羌,不是上演了同样一场戏吗?流程都是一样的。 所不同的,苻坚倒也不是个完全的残暴之人,关于治理国家,他还算是有点心得的。 既要打服,打服了之后呢,却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斩草除根,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当然了,苻坚这个人还是有一份虚荣心在的,想当年,他就算是氐秦贵族当中最喜欢学习的一个。 所谓学习,便是研习那些传统的经典著作,也就是说,那些更加古代的君主喜欢读什么,他也大多都有涉猎。 虽然不见得特别的精通,但是,浮光掠影的也算是懂一点。 于是,既然是看了不少,那么在他的言行之上,自然也要受到一些影响。 这个影响便体现在,自从苻坚屡战屡胜,他的战果也是越来越多,于是,他就开始把自己摆到了一个统治者的地位上。 把自己的形象和历史上那些叫的上号的圣君明主来对比,你看那秦皇汉武…… 和我苻坚…… 对吧! 功业也都是差不多的。 甚至,苻坚自认为,他比他们更加优秀。 毕竟,他可是依靠着自己的双拳两脚打天下的,完全的亲力亲为,不是只知道嘴炮的! 既是如此,那么,他就也要有一点明君圣主的样子看看。 于是,那些被他征服的部落首领以及他们的亲族,全都被他留下了,不只是留下了,甚至还给他们提供了比较好的生活条件。 让他们都入朝为官,各有所职。 虽然,他这样做,别人未必领情,甚至还会把这当成是一种屈辱。 但是,苻坚根本就不在意。 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只要是自己痛快就好。 除了对部落皇族宽容之外,他对那些被他强行掳到氐秦驭下的部落民众呢? 他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苻坚这个人,既然是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认为自己是个大英雄,那么,在这种时候,他也会认为,既然打服了,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搞什么歧视,也不需要再搞什么阴谋暗害。 就都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臣民,给他们生存的土壤,让他们好好的生活。 正所谓,安居乐业嘛。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八章 北伐不易 这样,他苻坚距离历史上那些明君圣主就算是又进了一步。 然而,也许是他并没有注意,也许是他注意到了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总之,苻坚是认为,他已经给了这些部落活路了,这已经算是非常仁慈了。 这些人,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总也不该记仇吧。 可惜啊,那些部族的想法还真的就和苻坚想象的不同,他们不只是记仇,而且还记下了对他的刻骨仇恨。 苻坚建立了氐人控制的王朝,相应的,在这个王朝的范围之内,氐人的地位肯定是相当的高。 虽然不敢说是最高的,但是,那种天生的骄傲感,还是会伴随而来。其他部族的人,在氐人的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 这种待遇上的差距,一下子就反应出来了。 那么,既然各个部族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有着极大的差距,那么,苻坚想要的那种花团锦簇,各个部族的人全都围拢在他的身边,对他热情拥戴的画面,就必然不会出现。 在时机未到之前,迫于实力有限,大家当然都会隐忍。 毕竟在刻骨的仇恨之前,是现实的生活,不论如何,人总是要先活着吧。 那么,耕种,经商,赚钱,衣食住行,这就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乎,在氐秦强盛的那些年,具体言之,大约就是苻坚当政的那几十年间,氐秦境内还是比较安定的,尤其是古都长安,更是一片繁荣富庶的景象。 恍然间,竟然有了大汉年间的风范。当然了,似乎需要忽略现今的主政者是谁。 不考虑这个问题的话,日子都是很好过的。 苻坚呢,又有那么一点沽名钓誉,想要在历史上也留下一笔美誉的男子。 因为有了这个心思,所以,他更加着力经营长安城,甚至连城里的绿化都关照到了。 想当年,从城里一直延伸到郊外,每一丈都会种植一棵树,品种以榆树柳树为多。 以供来往的行人纳凉,也增加了城市的景观。 老实说,在遥远的古代,能够考虑到这一点,已经是相当的难得了,可以认定,苻坚他还是在认真的做事的。 虽然在有些环节上出了大问题,但是,不能否认,至少,在他当政的这几十年里,也还算是保障了境内大多数人的安稳。 然而,在这个时代,只有一隅的安定,终究是不行的。这是几大部族乃至江左晋人早就已经取得了共识的事情。 其理由就在于,割据那是一件非常耗费实力的事情,其实并不美好。 从表面上看,我们统治的疆域很少,那么我们要耗费的人力财力就也会少很多,这应该是一件节约的事情。 但事实上则不然。 理想当中的场景,大约是春秋时代的那种我们虽然分裂割据,但是事实上我们还认同一个共同的君主那就是周王。 我们各扫门前雪,各自管好自己的事情,相安无事。 但实际上,各个割据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 当时代发展到战国,形势就陡然一变,那种相安无事的格局瞬间就被改变,各种战役,风起云涌,那个时代的人们虽然没有大一统的概念,但恍惚之间也似乎意识到,地盘越大自然是越好。 于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地盘,战争连年不断,本来就比较弱小的国家一般就只有两条出路。 要么就是等着被吞并,因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要么就是寻找带头大哥保护自己,替自己出头。 当然了,后一条路是肯定长久不了的。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在那样的乱世当中指望着别人的保护,注定是无法如愿的。 所以,最后也依然是走向了同一条道路,就是被大国吞并。 不是被进攻的那一方吞了,就是被带头大哥吞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当极小的国家被吞并之后,战争就结束了吗? 不不! 当然不可能了! 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已,接下来,更大规模的战争就会在更大的国家之间展开。 这是一个必然。 小国小打,大国大打,战争的规模和国家的体量也是成正比的。 连年征战下来,很快就会有国家支撑不住,被战争拖累到无底的深渊当中。 更重要的是,战争对一个国家的人力物力都是极大的消耗,并且长时间内都难以恢复。 古代的国家构成还是比较简单的。 所谓发展经济,古代人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只知道人口要多多的,土地要多多的。 然后呢,男耕女织,这样稳定下来之后,再辅以商业发展,国家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人们的生活就越来越殷实。 这样呢,就算是有作为了。 然而,战争对这两项基础是毁损的最为彻底的。 所以,一旦是四邻之内呈现割据的状态,那战争就会连绵不绝,想要在这样的乱世当中既不被卷入战争当中,也不被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趋向统一就是人们心中的一大信念。 而且是共同的信念。 这在古代也是很现实的一个选择,可以看看秦扫六合之前战国七雄之间的状态。 虽然几个大国之间地盘已经都很大了,足够他们自给自足,但是战争还是不断发生。 不只是大秦野心巨大,其他几个国家也是一样,总是希望挑旁边的软柿子捏一捏。 相互兼并的过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只不过,在这个操作过程当中,还是大秦的段位更高而已。 而四邻之内若是统一了呢? 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战争的数量就会急剧减少,就算是有零星的战争也会因为周边国家的减少而迅速减少。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地盘就代表了一切。 占据了较大的地盘,国家的根基也就更加稳固了,那么对战争的承受能力也就更大。 于是,在没有秦始皇的年代,人们也是按照本能在趋向统一的。 即便是在这之前,并没有人这样做过,也并没有人给他们描绘整个境内统一了之后,这样的国度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图景。 但是,他们还是很朴素的认为,这样就是好,就是最优解。 于是,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千年以后的今天,在晋末这块土地上,如今也是分裂成几个小朝廷,各自纷争不断。 更加恶劣的是,如果说春秋战国时候的那些小朝廷之间,也算是和平的分开的,彼此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而且,势力范围也比较稳固。 这样一来,争斗还是要少一些,能不打也可以不打。 但是,对于晋末以来的这些小朝廷来说,这就是一个奢望了,他们不可能停下争斗的脚步。 战争会是主旋律。 也许,生活在晋末的人还在幻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迎来和平,至少他们可以有一个相对平静的生活环境。 然而,他们终究不会想到,这场分裂,从汉末开始,虽然经历了西晋的统一,但是,那时间太过短暂了。 而且,本来司马家得位就不正,自从建立了王朝,对他们的质疑就从来也没断过。 于是,甚至,在数百年的乱战当中,这短暂的统一时常被人们忽略不计。 这之后,乱战就承接着汉末以来的混乱继续展开。 虽然各大势力都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但是他们还是耐不住寂寞,总是要搞事。 你打我,我打你,无休无止。 从历史的宏观角度来看,这似乎也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你看,在更多的时候,这些战争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总是你来挑衅我,我呢再打回去。 互有胜负,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并没有哪一股势力强盛到,足可以把对方吞并的程度。 既是如此,那么大家就都安定下来,努力发展自身,难道不好吗? 想要完成使命,吞并对方的领土,总是要修炼自身的吧,实力不够强,能成功吗?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可惜,好像这个时代的人完全都没有这种概念,也从不准备接受这种方案。 他们总是不断的争斗,不停的消耗自己的实力,越是消耗,他们就越是无法完成大规模的战役。 取胜? 别做梦了! 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本来割据的状态,每个小朝廷的实力就都不算强,还不停的打仗,能有恢复才怪。 实力既然弱,那就绝对不可能把周边的小朝廷全都打败。 可是,谁也不服谁的状态还不是那么容易就消解的。 只要这份仇恨还在,那战争就会继续。 于是,这样的战乱年代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太漫长了。延续到什么时候呢? 至少要等到有其中的某一方实力积攒足够,尤其是武功这一块的实力,非常的强盛了。 当然了,只是自己强还不够。 你看,时间线划分到三国时期,那个时候,曹魏还是很强的,尤其他占领的地域都是人口和经济都很强的。 他又有军事基础,武力强盛。 然而,它又能如何呢? 照样只能隔着大江,发出无法过江东的感慨。 这就是三足鼎立的恐怖之处。 你曹操虽然能征善战,我们也承认你在三国当中确实是实力最强大的,我们打不过你。 但是呢,你虽然可以取胜,却也无法吞并我们。 毕竟,我们的实力也是很强的。 可见,想要完成统一大业,尤其是几个小朝廷长期对峙的这种时候,只依靠一方强大是无法实现的。 还要看对方的实力是不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就比如,后世的杨坚平定南方,确实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的地步,足够有家底。 这个方面,你完全可以信任杨坚,他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抠门,非常喜欢存钱。 待他死后,就给杨广留下了非常充盈的国库积蓄,要是没有这些钱,杨广也不能上来就造作呀。 可见,杨坚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只要是兴兵一起,那就是准备充分,必定要达到目标的。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他还需要长期的观察,因为邻国的情况也是他兴兵的决定条件之一。 可偏偏,杨坚就是那么一个幸运的人。 在他雄起之前,他所在的北周就一直以武力强盛著称,经历了几代帝王的征战杀伐,已经把隔壁的北齐打的没脾气了。 而等到杨坚起势之后,北齐已经被灭了,那么,放眼望去,还在坚持的就剩下了南方的江左势力。 然而,这个时候的江左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萧梁倒下之后,陈朝又继起了,但是,他们的根基比萧梁还要孱弱,根本无力北望。 只能做到勉强巩固已有防线而已,绝对不能再谋求更多的地盘。 而陈霸先之后,南陈的这些皇帝又一个赛一个的庸庸碌碌,毫无作为,国力振作就更是不可能了。 这才给了杨坚建立功业的机会。 非此,说不定这种割据的局面就还要在继续延续几十年,又拖走一代人。 反观如今的晋末,王谧面对的局势要比后世的杨坚险恶的多了,困难重重。 首先,虽然很多人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杨坚雄起的时候,与他对峙的势力就只剩下了南陈一支,又菜到不行。可以说,杨坚是站在宇文家族的肩膀上才建立了自己的王朝。 没有宇文家族给他打下的基础,纯靠他自己,绝对做不到在短时间内就一统天下。 而王谧现在面对的局面又是如何呢? 北方的几大部落虽然现在也在不断的征伐之中,而且,他们是从前秦的突然崩塌之下才解脱出来的。 在此前的一段时间,也就是王谧积极筹备北伐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在不断的寻找新的地盘。 谁也没闲着。 如今,可以说几大势力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有了一个固定的势力范围。 但是,终究还是立足未稳,时间太短促。 而他们之间又是杀伐不断,根本就还没到稳定的时候,而这个时候,王谧率领着北府大军乘势而上,可能面对的就是两个情况。 一个呢,就是把几大势力搅得鸡犬不宁,然后,一举达到渔翁得利的效果。 但那样就太幸运了。 战场是很现实的地方,容不得半点侥幸,应该认定,这样的好事绝对不可能突然降临到头上。 更可能的是,几个割据的势力会让北伐大业变得更加复杂。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五十九章 一个烫手山芋 你看,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可能听别人的指挥。 那么王谧会如何选择? 当然可以找强大的单挑也可以先挑软柿子捏一捏,但是无论如何选,他也只能和一个部落死磕。 绝对做不到四面兼顾。 一旦北府兵出现在北境,可以想见,立刻就会把那些部落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到时候,一个操作不慎就会像打地鼠一样,打了这个,那个又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都奔着北府兵而来。 但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又没有那个能力。 你看,道理是这样的。 比方说,杨坚平定南陈吧。 虽然看起来,当时的南陈的地盘也还是挺大的,拉出来的实力也不弱。但那都是表面现象。 其实,南陈内里早就已经破败不堪,说白了,他们也在等着被别人吞并,也就解脱了。 于是,杨坚大军一到,便迅速土崩瓦解,速度之快,几乎都超出了杨坚的想象。 可不要忘了,那个时候的南境就只有南陈一个小朝廷,打败了他,也就算是把南境全都解决了。 不会再有其他残余的势力。 但凡要是当时的南境是分裂成两个小朝廷,杨坚的事业都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而这样的情况,正是目前王谧面对的。 不管是姚羌还是慕容氏,哪一边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军事实力虽然不比前秦。 但是,论弓马实力,都还是很强的。 这些部落占据一块地盘也有自己的特点,他们发展民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是,打仗确实是一流。 这是天生的。 很多部落从来对定居的生活并不是特别的热衷,也好斗,于是,只要给他们一块地盘,他们就可以继续积攒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掠夺。 所以,可以想见,即便是王谧把目标对准某一股势力,其他的部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趁火打劫那是一定的了。 实话实说,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如果他们倾尽全力来应战,北府兵想要兵不血刃的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也就是王谧犹豫的地方。 北伐,当然是尽早提上日程最好,这是肯定的,但是,令人顾虑重重的,就在于北方现在的态势。 本来这些部落小朝廷就很难对付,现在还分裂成了好几股势力,北府兵需要阅江作战,这绝对是一件难度很大的差事。 不说别的,对北方的环境并不熟悉,这就使得作战的难度成倍增加,再加上,北伐自然是客座作战,那么后勤的保障就是一大难题。 除非战役进行的十分顺利,连战连捷,并且可以把占据的城池迅速收编,转变为自己的,并且把他们作为大后方,兵器粮草全都供应充足,非此,这样的战役想要速战速决还是比较困难的。 然而,面对这样的困境,王谧能做的事情却并不多。 关于后勤保障,历来都是对外作战的一个大难题,尤其是远距离作战的补给问题,别说是在这蛮荒的冷兵器时代,就是在交通更为便利,运送设备也花样翻新的热兵器时代,都是极难解决的问题。 距离长了,变数就多,甚至还需要专门设计运送的通道还要防备着敌军有可能的打劫粮草的行为。 虽然北府这边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一旦踏上征程,很多事情就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了。 能不能成,那要看老天,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情,而不是王谧或者是任何人可以决定的了的。 幸好,王谧这边早就已经选定了讨伐对象,那就是姚羌,只要目标明确,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堡垒。 况且,现在时间不是还早吗?距离春意正浓,至少还有两个月,这一段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就是说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对吧。 或许,局面还会向着对北府有利的方向发展。 却在这时,有一支大军,正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向京口靠近当中。 他们想干什么? 难道,是来偷袭老巢的? 总不会……是盘踞在徐州的符飞吧! 老实说,平定北方之前,符飞确实是个重大的隐患。不是说他个人的能力有多么超群,这一点,王谧已经有了亲身经历,根据他的精准判断,符飞这个人圆滑有余,胆气不足。 他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这从他上一次的选择当中就可以看出来,现在,氐秦大势已去,作为氐秦的贵族,相比那些躲避在秦州的他的同族,符飞的日子可要好过的多了。 占据着战略要地,谁来了,都要看他几分眼色。 而他呢,当然也是很聪慧的,他知道,以他的实力,去和几大部族以及江左的北府兵硬碰硬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只能是加快自己的灭亡而已。 所以,当王谧带领北府大军往来于徐州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拦,更没有挑衅,趁火打劫之类的卑劣行径,更是不存在的。 因为根本就打不过嘛。 当然了,为了自身计,符飞也绝对不会去联络远在秦州的他的那些同族们。 这个时候,当然是照顾自己是第一要务,至于那些倒霉蛋,他才不会搭理。 一个远在长安以西,一个则在京口对面,这样漫长的距离,本来也就是首尾不相顾的态势,你看,到目前为止,符飞也从没有收到一封从秦州送来的书信嘛。 而符融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符飞现在的状况,他们都没做声,这就说明,他们也很清楚,符飞就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想让符飞突破慕容氏、姚羌,甚至还有丁零人的趁火打劫之后,还能奔赴秦州支援,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对于王谧来说,符飞的存在还是很碍眼的。 你看,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在慕容垂和王谧中间,还盘踞着他这么一股势力,确实是有点不太合群。 一则是,北边的慕容垂是绝对不会给他一个好眼色的,也不会接收他,要是能够合并到一起,那也只能是打服。 而王谧这边呢,名义上已经收编了他,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徐州还是属于符飞管辖。 目前的徐州只能算是大晋的飞地,一块羁縻州而已。 如果想要真的把徐州收回来,那就只有把符飞赶走,正式换自己的人进去。 但是,出于各种原因,目前还并没有哪一方的人选择吞并符飞的势力。 也正是因为没有人行动,符飞现在的小日子还是过的相当的惬意的,就算是口头上投靠了大晋,但实际上,整个徐州城还是他说了算,和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 虽然隐约之间他也感觉,这样的好日子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但是,管他的呢! 这样的乱世,能够有这样短暂的享乐,已经是幸运的了,哪里还会考虑的这么长久。 北边的慕容垂,早有能名在外,谁不知道他能征善战?是个战神? 往南瞧,王谧那边也不是好惹的。 如今,北府兵的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高,这是符飞亲眼见识过的,他可惹不起这样的队伍。 除了王谧,他麾下的刘裕也不是个善茬。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能打,他符飞以往在氐秦都不能算是武功最强的,能够镇守徐州这样的战略要地,都是靠着是氐秦宗室,还善于吹吹捧捧而已。 要是论真本事,哪里轮得到他? 于是,现在的符飞以及他手中的徐州,就好像是捧在手心里的金疙瘩一样。 人人都知道这是个大宝贝,看到都要流口水。 金疙瘩危险,掌握着金疙瘩的符飞也同样很危险,甚至是徐州这个金疙瘩掌握在符飞的手里,也算是它倒霉。 这样的城池,若是落到个有能力,有抱负的大将军手里,左右腾挪之间,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割据一方,做一时的霸主。 可惜啊! 落到了符飞这样志大才疏之人的手中,可以说是白白浪费了。 然而,这样说似乎也是有些为难符大将军了。 难道,他不想做一方霸主吗? 难道他不想与群雄逐鹿吗? 他想! 他当然想! 要不然他也不会死死抓住徐州不松手了! 谁都知道这里是战略关津,尤其是在这大争之世,更是兵家必争之地,他难道不觉得徐州烫手吗? 只要他还在徐州一日,没有把这座城池献出去,危险就会时刻伴随着他。 然而,他又为什么不交? 当然不能! 现在徐州城就是他符飞的保命符,徐州在,符飞在,徐州亡,则符飞亡矣! 保有徐州,他在这乱世当中还算是有点价值,至少,想要除掉她之前,别人还要多考虑考虑。 可要是把徐州城拱手相让,你看看到时候他还有没有活路? 一个没有用处的人,谁还会留着他? 他还能为大家提供什么样的利益? 留着他,还要供养着他,在做慈善吗? 于是,虽然知道能力不足,符飞还是要死皮赖脸的留在徐州城里,能混一时就混一时。 但是,他的能力也就仅止于此了。 想要在乱世当中渔利,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附近的这几大势力,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就盘踞在徐州城,不动不摇说不定还可以苟的时间长一点,要是动一动,恐怕就动没了。 没有! 放眼四望,在这徐州城附近就真的没有符飞可以捏上一把的软柿子。 那怎么办? 就只能在徐州装死了。 虽然这样的日子也肯定无法长久,但是,总比冲出去损兵折将的强。 更何况,他还能有机会去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这似乎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然而,答案似乎也并不难找到,就在眼前摆着呢! 王谧掌握的北府兵,战斗力卓越超群,这一点,符飞是已经亲眼见识了,那凌厉的兵锋,就算是只陈兵徐州城下,就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他甚至都不敢出兵挑战。 足见北府兵的厉害。 极短的时间里,王谧可一点都没闲着,南境就不用说了,以往一向是乱战不休,谁也不服谁的状态,被他一举搞定,几支部队全都围拢到了他的身边。 并且自觉的将北府兵看做是中心,至于以往经常闹砸的荆州兵,这一次居然也安静的很。 不只是安静的很,符飞这边距离京口很近,于是也能拿到更多的情报,据说,现在的荆州兵和北府合作密切,基本上做到了资源共享。 更不要说是接受北府的号令了,只要是王谧在这件事就不成问题,荆州兵和北府兵达成了空前的和谐! 虽然还谈不上是效忠中枢朝廷,但是,能够和王谧亲密合作是没有问题的! 而王谧现在又是个什么地位? 他是琅琊王! 这是个什么样的封号? 这个封号背后又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 他王氏一族本就起自琅琊,自从晋南渡之后,便一举占据了顶级世家的宝座,自此之后,什么高平郗氏,什么太原王氏,当然了,也算是顶级世家之一。 但是,和琅琊王氏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唯一能够和琅琊王氏抗衡的,也就是在谢安领导之下的陈郡谢氏了,而琅琊王氏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两家虽然内里也经常闹不和,矛盾很多,但是,家族之间的联姻却也一直都没有停下过。 一代一代人累积下来,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两家的利益几乎是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还是琅琊王氏的地位更高一些,毕竟有根基。 在这个以身份地位论成败英雄的年代,琅琊,这就是王家人最骄傲的一个词语。 是身份的证明! 是最尊贵的标志! 而王谧被获封琅琊王,这就说明了,朝廷认可他的能力,他的地位,以自己的出身地作为封号,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荣耀的事吗? 要知道,想当年,大晋南渡的时候,司马睿就是琅琊王,而在他被拥立为皇帝之后,他便把自己曾经做过的琅琊王当成了最荣耀的封号,不是关系最近的亲王都不能获得。 而现在,这个荣耀无比,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封号,居然加诸到了王谧的头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章 世仇难解 这其中蕴含的深层次意义,收到这个消息的人,瞬间就都明白了。 虽然,外人也无法探知大晋朝廷内部的真实想法,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王谧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样的魔法,让朝廷同意他当上了琅琊王。 但是,原因本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王谧的地位已经在大晋的范围内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当他走到了这一步,下一步会向哪里走,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只要想想大晋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 主少国疑! 年富力强的皇帝暴死,剩下的就是一个吃奶的娃娃和以往并没有多少从政经验的年轻太后。 这样的搭配,如何能够掌控局面? 既然自己掌控不住,那就只能依靠别人。 如今,在这大晋境内,最能打的一支军队是谁? 当然是北府兵! 而北府的统领王谧,也必然是朝廷要倚仗的重臣,而现在,让王谧获封琅琊王,就意味着,从重臣向权臣的道路上,又进了一步。 这以后,大晋朝廷就全都要听从王谧的调遣了。 这种套路,晋末的这些人也比较熟悉,似乎隐约之间,就可以嗅到王谧即将登上大位的气息。 然而,这个年轻的男人,前书生,他的路数却也更加恐怖。 很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贪恋权力的人,他出身高贵,原本就是自带光环,其实,在大晋这片沃土上,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原本就不需要奋斗。 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躺赢了。 而且,对于很多世家子弟来说,什么都不干,只是享受生活,就已经算是大功德了。 真的。 不惹事就是最好的事。 但是,王谧显然是个不一样的男子。 他不只是要搞事,而且还要搞大事! 这在南境也算是开天辟地的大事! 一位,如果实力足够的话,不管是南还是北,谁都不会放着这么一块肥肉就在自家门口而不想放到自己的麾下。 现在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两相对比,还是北府的王谧更加恐怖些,而且,徐州也距离北府大本营京口太近了。 只要王谧愿意,吞并徐州,那是分分钟的事。 而这种吞并行为,可以说是一定会发生的。毕竟,王谧想要进取北方,徐州是一定要占据的一个重要的关卡。 控制了徐州,和慕容氏的对抗就会更加有利。 平静,让符飞夜不能寐。 虽然每天都喝很多酒,醉卧美人膝,但是,等到宴席散去,他却还是无法入睡。 实在是发愁啊! 不知道那王谧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符飞若是想要活命,究竟该以什么样方式把自己给卖出去比较合适? 是站着? 还是躺着? 是主动奉送? 还是等等王谧的使者?总会有想来谈判的人吧,到那个时候,会不会还有一定要价的余地? 不可能了。 今非昔比,要价那是上一次才有的机会,而现在,北府兵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而王谧在大晋境内的威权也几乎达到了是晋人,就是和他们亲族距离没有那么远的氐人,都无法降服。 他还去找那个不痛快干什么? 这还是其次。 丁零人如果断然拒绝合作还好,他们要是答应了,那才是最危险的呢! 丁零人会安心合作? 哈哈哈…… 那可真是个大笑话。 王谧可是手握后世历史发展的神人,他绝不会被假象欺骗,一旦达成了短暂的合作,丁零人在大军的身后反复横跳,那都是很有可能的。 到时候,岂不是引狼入室? 给晋军招来了大麻烦? 所以,即便是地理位置更加优越,实力也更强一些,王谧还是没有选择丁零人。 而是转向了老朋友氐秦。 怎么样? 合作吧! 夺长安之仇,难道,他们氐人就不想报一下吗? 是这样的,就算是彼此有深仇大恨,在某种特定的背景之下,合作也不一定就搞不下去。 说不定,还合作的比一般人要更好些。 就比如说,历史上的你宋,哦,对了,是南宋,限定词一定要加上,以免造成误会。 众所周知,宋和金是有世仇的。 他们和金人的仇恨甚至比辽人要强烈的多了。 毕竟,只是给钱都解决不了,还要欺侮他们,这口气,谁咽的下去? 而且,还有个习俗的问题。 总的来说,大辽还是个半农耕半游牧的部落,也就是说,他们是可以接受农耕文明的。 而且,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言而有信的部落。 你看自从那个什么盟之后,宋按时按量的送钱,大辽呢,也没有再掀起大规模的战争,相互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了许多年。 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这个金人就是大大的坏了! 不但是凶狠残暴,还掳走了我大宋的皇帝,更可气的还是,言而无信,给钱也不行,还是要打。 大宋是最不喜欢打仗的,因为打仗的战斗力实在是孱弱,打也打不过,于是,面对着金人的强横,也只能是恨得牙齿咬断,却也无能为力。 只能固守而已。 但是,后来,大救星从天而降,那就是蒙元。 蒙元要进攻金人,他们当然知道,在金人的后方,还有一个强大的朝廷在伺机而动,那就是弱宋。 弱宋虽然军事势力确实拉跨,但是也确实是有钱,他们如果和金人联合,提供钱物,那么想要迅速吞并金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于是,蒙元就先下手为强,和弱宋谈合作,两边夹击,进攻金人。 这个时候的金人,战斗力已经比当年大为减弱,而且是迅速衰弱,于是在腹背受敌之下,当然是迅速就崩溃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尤其是对于蒙元来说,简直是一个绝妙的计划,这其中暗含着一个非常阴毒的陷阱。 不过,不必担心弱宋会察觉。 他们就是察觉了,也会不惜一切攘袖切齿冲上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仇恨! 这是世仇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一章 与大晋合作 多少年来,弱宋被金人欺辱,送钱送物还是换不来和平,更没有尊严。 而现在,只要和蒙元合作,就可以灭掉金人,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毕竟,依靠自己去对付金人,实在是无法取胜,只能转而依靠更加强大的势力。 什么什么? 你说蒙元清除了金人,就会把魔爪伸向弱宋? 不管不管啦。 不听不听啦。 总而言之,先把世仇报了再说,能痛快一时是一时,至于以后的事情,没有精力考虑那么多啦。 而现在的王谧也打算如法炮制,氐秦和姚羌也是有世仇的,而且,那仇恨还很深重呢。 端的是你死我活的程度。 所以,和氐秦联合,大约是可以成功的,他们也巴不得姚羌赶紧完蛋呢! 反正,让他们让出长安城,依靠氐秦自己,现阶段是没有可能的,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没有希望的。 而北府大军就是强有力的后援。 氐秦,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果不和大晋合作,他们这一伙人孤悬在秦州这个偏僻的地方,也是很难再有大进展的。 而与大晋合作呢? 虽然下场也不一定会好,但至少是个转机。 符融把这其中的关窍以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和权翼讲清楚,权翼除了唉唉叹气,似乎也无法反对。 可是,他们为什么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竟然还要和以往的仇人联合? 而且,很明显的,虽然号称是联合,但是晋军的目的也不过是稳住氐秦而已。 以免后顾之忧。 但是,就像是后来的弱宋一样,氐秦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吗? 不! 它也同样不能。 原因嘛,和弱宋也大同小异,不过区别也还是有一点点的。 现在的氐秦,手里的筹码可没有弱宋多,弱宋虽弱,但是当时的地盘也还是很大的一块。 最重要的是,弱宋有钱,经济实力相当的强悍。 宋人也会赚钱,这就是他们支持战争的一大筹码。 至少他们还是有优势的。 反观氐秦,真的是穷的要死,唯有弓马而已。 地盘呢,也比以前大大的缩水,根本没眼看。 于是,和晋人合作,就多了一个渔利的机会,说不定可以捞到一些实际的好处。 即便是没有好处,可以看着姚羌覆灭,并且出一把力,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 如果一着不慎,被晋人反手算计了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现在的晋军强悍异常,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甚至也没有人可以匹敌。 在这样强大的战斗力的支撑下,晋人完全可以对氐人予取予求,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氐秦也没有反对的可能。 所以,事实上来讲,一旦北府大军袭来,氐秦也只有合作的份。 不合作,难道还打算对抗吗? 打又打不过,当然只能选择联手了。 再说了,北府强大如斯,现在还能主动来求合作,这是琅琊王在给面子。 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又可以给族人找到一条出路。 不说是把长安城还给氐秦了,这是不可能的,别做梦了,这样的几朝古都,谁抢到了就算是谁的,根本不可能有让出来的可能性。 所以,还是想点别的吧。 至少,如果他们表现的够好的话,看这位琅琊王的行事风格,不像是那种会狠毒到斩草除根的。 说不定还有的谈? 虽然氐秦和晋人也算是有深仇大恨的,但是,相比慕容氏、姚羌,程度还是要低一点。 况且,晋人一向有诏安的爱好。 面对弓马强悍的氐秦军队,收编不失为是一种好的选择,而在当前的局势下,只要是晋人有要求,氐秦必定是奋勇向前,反复冲杀。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是鲜卑人,是羌人,是丁零人! 这些人对氐人都有切齿的仇恨,并且,氐秦崩溃也都是他们这些部族造成的。 现在,他们才是氐秦的大仇人。 不管是为了谁,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 秦不是亡于晋人,而是这些不安分的部落搞没的! 就算是氐人没那么精明,但这种恩恩怨怨,他们还是能够分辨的清楚。 于是,现在只要是能够让这些部落倒霉,氐秦甚至可以主动请缨,冲在头一排。 这就是互相借势,王谧呢,想要让氐秦老老实实的,不要让他的北伐大业背后出现敌人。 而氐秦呢? 当然也是在借晋军这把刀。 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现在是难以和姚羌抗衡的。 但是,加上北府兵,那威力可就瞬间大增了。 到时候,以晋军为主力,冲击鲜卑、丁零等部,尤其是那姚羌,是最难对付的。 氐秦是无能为力,但是,这一支又是氐秦的最大号仇人,那怎么办,便可以借助晋军的声势,将姚羌赶出长安城! 是不是亲手这样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结果。 只要姚羌覆灭,氐秦也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而且,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件,到时候,等到晋军北伐,符融必定会统领氐秦大军,投效以报,还要争取一个头名,说不定还要打先锋呢! 这是一场豪赌。 南北分裂对峙已经几十年了,如果从汉末算起,那年月就更加久远,各个小朝廷之间基本上都是有仇的。 区别只在于大小而已。 甚至,还有点年代的因素在里面。 正所谓新仇旧恨,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去算,氐秦和大晋,最近并没有仇怨, 他们的恩仇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了,虽然苻坚后来是一心想要筹备南征,且已经打算付诸实施。 但是最终,他不还是倒在了南征之前吗? 也就是说,这场大规模的战役,事实上并没有开打。 之前双方在边境城市确实是互有胜负的,也经常有小规模的战役。 但是,那些也算不上可以结仇的大战,想来,晋军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 而慕容氏和姚羌,那些仇恨就是近期的,是非常现实的。 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比方说,从慕容氏的角度来说,他们反叛氐秦,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本来人家和你也不是一家。 是你把人家的国家给灭了,还强行划归到一起的,这件事,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过去几十年,难道,你以为人家会忘记吗? 除了慕容氏,当时匍匐在苻坚英明神武形象之下的部落,大体的情况都是差不多的。 于是,你苻坚暴死,我们纷纷离散,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操作。 合久必分嘛。 难道,他们还留在长安城里,继续给苻坚打工吗? 反叛是必然的。 而且,像是慕容氏一族,或许还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光明磊落的,毕竟,在长安乱战的那一天,鲜卑人并没有怎么样。 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退出了长安城,逐渐集结到了慕容垂的身边。 这难道还不够朋友吗? 这还是看在多年以来,苻坚对待鲜卑人整体还算是过得去的面子上,再加上,慕容垂本来是个君子,他不想以小人行径落井下石。 然而,此时的氐人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正所谓一时属于我,一辈子属于我。 这就是一些强盗的思维。 于是,氐人忽略了苻坚强行吞并的行为,却认为,这些不同的部落不管大小,都应该忠诚于氐秦。 而把他们进占长安以及四散离去的事情看做是一桩罪过,并且切齿仇恨。 虽然理智告诉符融,其实,这样思考并没有任何的道理。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考虑。 氐秦确实是一夕覆灭了。 速度之快,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 而氐人呢,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被纷纷赶出长安城,甚至是,有命能逃出来的,已经是幸运儿了。还有很多人,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逃出去,就死于姚羌的刀下。 可以说,如果真的把几大部落区分开来,现在的氐人最痛恨的,肯定是姚羌,这是毋庸置疑的! 为了部族的活路,即便是符融心里明白,几大部落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也只能继续依照部族之间的仇恨来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部族的斗志! 失去了斗志的部落,几乎就是草原上待宰的羔羊,没有了存活下去的可能。 这似乎也是氐秦的困境之所在。 虽然氐人发展到了今日,规模已经是相当的庞大了,但是相比在此处繁衍生息了几千年的汉人群体,还是要少的多的多。 根基不足,生活的方式也并不相同。 一边是纯粹的农耕民族,一边呢,虽然也还算是精通农耕,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定居成问题,所以,对弓马游猎的生活也很是倚仗。 这就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撕裂。 对于中原汉人建立的王朝来讲,一切都很容易处理。 他们享有同样的一种文明,并且,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从上到下,从学子儒士,再到凡夫俗子,全都对儒家的学说耳熟能详,并且内化为一种精神力量。 这使得他们的行事方式有很大的趋同性,彼此也能够互相理解,各种政令想要推行下去是非常简便的。 而对于氐秦这样的部族来说,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如果,氐秦现在的格局还是以往的部落制,有什么话,大家坐在一起大声呼和就可以说出来了。 决策也是简单商议就可以定下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而现在的氐秦,偏偏就不是这样的格局。 现在的氐秦,正是苻坚改造过后的氐秦。 苻坚当政之后,秦的力量急剧增长,而它的领土也是急剧扩大,这样大的地盘,再使用以往的部落开会制,就有些应付不来了。 于是,也仿照中原朝廷的模式,建立了各级官职,提供给文臣武将来担任。 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可以说,这种上朝议政的模式,氐人已经相当适应了。 而现在,他们的地盘骤然缩减,甚至比以前的部落时期还不如,这样一来,那种大规模的朝会似乎又不需要了。 但是,想要恢复成以往的部落酋长开会,也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局面,现在的氐秦事务,干脆就由符融一人决断,其他的大臣间或提出一些意见,至于能不能被接受,能不能实行,那就是符融一个人说了算了。 这也是最简便的办法,也是最适应现在这个危机时刻的办法。 可以说,这也是在赌。 如果符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管他以后洪水滔天,我只管享受我的,能享受一时是一时的话,那么氐秦的基业可就算是彻底葬送了。 想换人? 放眼望去,氐秦现在还有人吗? 有吗? 没有! 所以,就算是符融不上进,他们也只能忍着。 所幸,符融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人。 殚精竭虑,只为了让氐人能够生活的更好。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晋人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部族之间的仇恨,年代久远,直到今日,都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而晋人一向喜欢怀柔的手段。 只要氐人愿意服从,好好的跟着晋人做事,未来,应该还是可以比较美好的。 所以,对于氐秦来说,王谧的邀请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他们正等着机会和晋人联络。却碍于面子和自己的斤两问题,不敢动手。 现在好了,晋人主动邀请,他们只要点头答应就可以了。 于是,符融立刻就给了王谧回复,这一次盟约就算是彻底达成了。 接下来,就要看琅琊大王的想法了。 那大规模的部队,正在向着京口渐渐靠近,而等到他们到了京口,却又兵分两路。 一路,也就是大规模的部队,就这样直接的进入了京口。 而另一队人马,规模很小,却直奔建康城而去。 两相对比,这一队的人马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什么? 北府兵的大本营,京口重地,居然就会让外来的大军长驱直入? 还驻扎下来? 疯了吗? 可能吗? 北府兵废了? 那当然不可能了。 虽说大军是外来的,但是也是晋军的一部分,是谁? 当然是我们的桓冲桓老爷子带领的荆州部队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总该到京口来看看情况了,毕竟,北伐将要开始,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没有荆州兵出场的机会? 桓老将军对这一次的联手可是相当的期待呢! 谁说荆州兵就是脑后有反骨?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二章 荆州需要人才 谁说我们荆州兵只会叛乱? 我们荆州兵也有一颗打胜仗的企图心,只是以往没有机会实现罢了。而现在,有了王谧的统领,桓老将军就算是放心了。 是的! 桓老将军的信心不是来自于自己,也不是来自于荆州兵,而是来自于琅琊王! 王谧要是知道,恐怕都不敢承受这样大的期待。 但是呢,桓冲确实是相信王谧的能力才这样积极的。 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身为一支时常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部队的统领,这种事,桓冲是很有经验的了。 然而,就是上一次的襄阳大战,桓冲见识到了王谧非凡的领导力,只要有他在,就连一向懒散的荆州兵,都可以振作起来,面貌焕然一新。 而在襄阳,荆州兵的表现绝对是可圈可点,勇猛异常,甚至连以往就具备的特长,弓箭,也发挥的更好了些。 战斗力绝对强悍。 这正是因为有了王谧的带领,于是,这一次,桓冲也依然选择和王谧联手,并且非常的积极。 说不定,经此一役,荆州兵就可以彻底脱胎换骨了! 对于荆州兵来说,这可是大造福的事情。 桓老爷子是什么人? 他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从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开始,桓老爷子就已经在布局了,他把荆州的工匠源源不断的送到京口来,当然是为了帮忙的。 但是更多的方面,也是为了学习各种技艺,到时候,这些制作火炮的技术经验,不是照样也掌握在荆州人的手中了吗? 北府得益,荆州也获得了实际的利益。 妥妥的双赢。 这还不说,一直以来,荆州部和中枢朝廷的关系都比较疏远,这也是以往荆州兵的表现很拉跨的原因。 也怨不得朝廷。 朝廷怎么敢重用荆州的将领?尤其是谯郡桓氏的这些人,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而现在,王谧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他们自己不承认,但是,桓冲也看得出,他比大哥桓温要走的更远些。 既然是已经当了琅琊王,那就说明,他将要再进一步。 现在的王谧的处境,可比当初的桓温要有利的多了。 一方面,观朝廷对王谧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朝廷对王谧还是认可的,他也确实是饶有功绩,而且,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的? 主政的皇帝也没有一个,太后呢,似乎对王谧也多有青睐,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王谧当上这个琅琊王,可比桓温摄政的时候要容易的多了。 这还不说,王谧还年轻,出身还更好些。 这还不说,王谧确实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以他现在的功绩,想要当皇帝,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是,王谧不会把事情只做一半,就扔下了,贪恋权力,他集结队伍,开始了下一轮的北伐。 从这一点上来看,王谧就做的比桓温要好的多了,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他要趁着北方乱战的这个好时机,趁势而上。 这个时候,荆州兵如果不出一份力,那还得了?这可是一个跟着攫取胜利果实的好时机。 冲这一波,以后的荣华富贵不就到手了吗? 更何况,荆州兵的机会可是仅此一次呢! 以往,荆州兵,尤其是谯郡桓氏和朝廷的关系很紧张,而且,这种关系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缓和。 朝廷一向是不信任桓氏一族的,以至于,这些年,明明桓氏也有很多有才华,有能力的将领,但是,却不能得到朝廷的重用。 虽然朝廷已经宣布,只要荆州兵能够认同朝廷的领导,不再搞事,那么这块地盘也可以放给桓氏一族自理,朝廷不会干涉。 按理说,做一个土皇帝不是很好吗? 是啊! 一开始是很好,但是时间长了,那种被朝廷和更广泛的范围内的同僚们疏远,看不起的感觉,还是让桓氏一族的人很是别扭,心里不舒服。 人毕竟是社会化的生物,他们还是很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的,而司马家是没希望了。 他们对桓氏一族的忌惮是天生的,根深蒂固的。 而王谧就没有这个方面的顾虑,他并没有对桓氏一族有成见,将来,如果有新的朝廷的话,那么以往的恩怨就可以算是一笔勾销了。 更不只是有仇怨,甚至还是有恩情了呢! 毕竟在襄阳的时候,桓老爷子就以他独特的嘻嘻哈哈个性和王谧结下了比较深刻的感情。 也算是有了兄弟情义。这以后,在王谧那里,荆州兵也好,谯郡桓氏也好,也算是有了面子。 这还不说,桓老将军还注意对人才的培养。 比如徐羡之之类的年轻人,就是在他的提拔之下被派到建康城来投奔的。 这都是桓冲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才,既然没有回程的意思,那就说明,徐羡之得到了王谧的认可。 这样一来,桓老爷子也放心了。 接下来,他们桓氏一族的人才也不能落后,必须也扒拉出来几个,送到朝廷上。 这样以后,在新建立的朝廷上,才能够更有话语权,也能算是跻身朝廷重臣了。 而桓冲用心良苦选出来的人,自然是相当的优秀了。 绝对的人才,还非常年轻。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桓冲的眼里,这一位少年可是比徐羡之更优秀了。 绝对是他桓氏一族的千里驹,他有自信,只要是王谧见了他,一定会非常欣赏的。 根本就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而此刻还在建康城忙碌准备的王谧,也收到了京口那边送来的消息,他不得不佩服,他这边送去的消息恐怕还没抵达荆州,桓冲就已经来着大队伍赶过来了。 这只能说,是心有灵犀。 不等王谧召唤,桓冲就知道,北伐即将开启,这场大战,绝对少不了荆州兵出力。 更令人欣喜的是,桓冲对于王谧的爱好是了解的相当清楚了。 除了他自己,桓伊也被他拉上了。 这也太贴心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桓伊还在江州镇守,而现在就可以一同赶赴京口,和王谧汇合,这就说明,他也是很早就启程了。 这样就太完美了! 正合吾意! 桓冲性情舒朗,是个做主将的好材料,至少,他可以让手下的士兵都保持一个昂扬的心态,效忠于他。 但是,论及打仗的战术,老实说,和桓伊还是无法相比的。 桓伊年轻,前途无量,人也机灵沉稳,这些都是他硬件上的优势,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熟练运用各种战术的头脑。 上一次,在襄阳战场上,王谧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一点,从后世对他极高的评价各种褒奖之中也可以看出来,后世的种种美誉,可以保证桓伊的人品,算得上是非常的高尚了。 于是,王谧可以放心大胆的重用他。 这也是他着力和荆州兵联合的一大原因,荆州包括谯郡桓氏也还是有人才的。 只是,他们一直都和中枢朝廷很疏远,就算是有人才也没有用武之地而已。 而现在,王谧和桓伊的关系很好。在他的激励之下,一直以来平淡度日的桓伊也燃起了斗志。 这才是最重要的。 年纪轻轻的,难道就真的想要弹琴吹笛过一辈子了? 王谧深知,这样的淡泊名利,不过是被时局左右,毕竟想当年,把桓伊请出来镇守江州,都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司马曜都根本不相信他,最后重用了桓伊,那还是看在他确实很有能力,在同僚之间口碑很好,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在司马曜看来,这都是开了天恩了! 现在想起当初司马曜见桓伊时候的场景,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深切的不信任,惶恐。 还记得司马曜端坐在御座上,看到桓伊进殿,便斜睨着眼睛,十分不爽的样子。 当有人介绍桓伊的时候,司马曜抬了抬眼皮,突然说道:“这就是那个谯郡桓氏的人吗?” 虽然皇帝陛下没有再说任何挑刺的话,他的话也十分正常,但是,顷刻间,桓伊还是冷汗直冒。 因为,他是当局者,他太清楚,司马曜这句话的来历了。 凡是出身谯郡桓氏的人,我们都不信任,为什么找他们家的人?难道,我大晋没人了吗? 被这样的挑剔了一番,即便后来桓伊还是成功赴任了,但是,他也很清楚,司马曜是不相信他的。 而对于他来说,能够清心寡欲的过好日子,并且把江州把持在自己的手里,就已经不错了。 会与更进一步? 别开玩笑了! 不可能的! 于是,长久下来,桓伊的进取心也就淡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野心勃勃的那种人,给他一块地盘,他可以建设的很好,但是呢,他也不期待有更大的建树。 在江州,他也算是自得其乐。 转折点就在襄阳,自从和王谧见过,可以说,把桓伊那平静的内心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 自此之后,他的内心就时常涌动着一股躁动的情绪。 他知道,那是期待建功立业的野心。 对于他这个人来说,这样的野心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好的地方自然是在于,男子汉大丈夫,有谁不想建立一番功业?这不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追求吗? 桓伊也终于算是觉醒了。 坏的地方也是有的。 毕竟,桓伊的清闲日子实在是过的太久了,真的可以振作吗? 振作,毕竟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情,作为一个世外高人,懒散惯了的将军,要是让桓伊去做个世家公子,闲云野鹤,不时的参与一下朝廷上的事情,或许还可以。 但是上阵打仗? 一时半刻的或许还可以,时间长了的话,那就不一定撑得住了。 要想和王谧一起成就宏图大业,非要拿出非常大的决心勇气才行。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难的很呐。 于是,现在桓伊的心情,就是在八分的胆气和二分的摇摆之间反复切换,当然了,虽然是反复横跳之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的北伐,桓伊是一定要参加的,而且信心十足。 他的那些所谓忧虑,都是将来的事。 他更多的考虑的是将来,一旦大战获胜,平定了北方,王谧也走上了高位。 他桓伊又将何去何从? 是继续呆在军营里? 还是恢复闲云野鹤的生活? 尽情的欣赏人间美景,诗歌音乐相伴? 不过呢,美景虽然很好,这些都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桓伊这个人,说到底,骨子里就是个文人。 虽然也带兵打仗,那都是因为他出身谯郡桓氏,家族当中就是有这个习俗,你要是不带兵,就不合适。 哪里有适合你做的文官? 再者说,那个时候的情况也不允许。 大争之世,几方实力鼎立,边境是一刻都不安稳,还要时刻谨防对方的大举入侵,还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搞文学? 对于桓氏一族来说,抓紧权力就是最重要的。而这个时候,握住了兵权,就是握住了权力,这个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桓伊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也要看条件允许了才行。而现在,正是他为了自己创造条件的大好机会。 他也正在为之不懈努力。 建康城。 王谧听说了荆州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城外,顿时就激动了! 本来想去出城迎接,可等到他都安排妥当,才知道,那心急的桓冲早就已经带着自己的随从奔进城了! 没办法了,只能原地接待了。 老实说,现在的王谧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以往,他对待桓老爷子他们都是十分真诚的,只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兄弟,都是同生共死的。 结果呢? 现在,一边还是老将军,一边呢,已经华丽变身为琅琊王,是真真正正的摄政王,地位非同一般。 再往上走一步,那可就是君临天下了! 虽然王谧自己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也没有摆谱的意思,但是呢,对外,做事却有了很多的束缚,规矩,他就算是自己不讲究,别人也会替他讲究,身为琅琊王,也只能遵守。 对于桓冲来说,这也是件麻烦事。 他哪里想到,如今的琅琊王已经搬家了,出来单过了,也没人提前通知他一声。 尤其是那个被派过来的年轻后生,对! 说的就是徐羡之,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知道提前汇报一声。 什么? 徐羡之的书信还没送到荆州?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三章 桓老将军到建康 是他桓老将军太心急了,出发的太快了,别人就算是要送出书信,以现在的交通状况来说,从建康到荆州,总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快马加鞭的前提下。 结果呢? 你桓老将军并没有收到徐羡之的书信就这样兴冲冲的拉着大队人马奔赴建康,等进了城,不了解城里的变故,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居然还掉头埋怨起别人来了。 简直是滑稽可笑。 但是,就算是桓老爷子有埋怨,徐羡之也只有受着的份,怎么,他还能反抗吗? 桓冲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那荆州高手如林,人才济济的,他徐羡之能够有今天的排面,都多亏了桓冲的慧眼就是相中了他。 这才让他的起家之路比别人要超前许多,就这一个好处,也足够徐羡之记一辈子。 桓冲呢? 也是个乐观开朗之人,别看一开始走错了地方,但是他并没有因为小小的失误就气急败坏,而是笑呵呵的就调转了方向,奔着正牌琅琊王府而去。 口中还念念有词:“稚远小子发达了!” “居然建了这么大的宅院。” 别人提醒他让他低调一点,桓老爷子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低调做什么? 俺老桓就是这样的气质,不服可以来较量一下啊! 再说了,别看桓冲一副无所谓大老粗的模样,其实,他老人家是大智若愚,有一半都是装的。 他能不知道一个精明神武的将军应该是什么样吗? 他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做一个常胜将军吗? 其实,这些道理他也都懂,也不是不能做到,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是有抱负的人。 但是,后来,看透了大晋朝廷的真面目,桓老爷子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线。 一条让自己更加轻松愉悦的路线,他可不像桓伊他们,他们还都是年轻人,心思细,心眼窄。 很多事情还看不开,还会郁闷。 你看看桓老爷子,早就已经想开了,这种是非看淡的性格就是他的伪装。 要不然,你让朝廷如何看他? 他早就看出,谯郡桓氏不能再重复桓温走过的老路,不能再和中枢朝廷对抗,这样是没有好处的。 况且,也不能真的打得过。 所以,只有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桓氏一族的老底又比较臭,无法获得朝廷的信赖。 那么想要求的生存,只能尽量装傻。 难道,你以为,朝廷喜欢看到荆州的将领精明强干吗? 不! 他们不需要! 老实说,像是桓冲这样迷迷糊糊的将军,或许在荆州还能存活的时间更长些,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旦他变得骁勇善战,那朝廷就不会留着他了! 这是朝廷对荆州一系与生俱来的忌惮心理,尤其是出自谯郡桓氏的这一支,就更是没有振作的必要。 因为,朝廷一向厌恶桓氏一族,他们家族当中如果出现什么能人的话,必定会遭到朝廷的怀疑。 别说是统兵了,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展开,估计就会被朝廷想个办法修理了。 对于朝廷来讲,实际上刘牢之那样的白衣起家的将军才是最好的选择,王谧这样的世家子弟自然也不在选择之列。 刘牢之他们在朝廷上没有根基,也没有家族的支撑,对于他们来说,效忠朝廷,效忠司马家是当然的选择。 朝廷对于这些白衣将军自然是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相当的容易,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对谯郡桓氏可就不能同等待遇了。 众所周知,桓氏的势力就是属于自己的,想要调动荆州兵,朝廷说话都不一定好使。 要桓氏同意才可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桓冲可以在朝廷上有一点面子,朝廷对待他的印象也不错的重要原因。 那都是因为桓老将军积极和朝廷合作,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这对于大晋朝廷来说,已经是非常可贵的了! 要知道,大晋朝廷一向是很孱弱的,自从被几个乱臣贼子搅合了几番之后,那就更是虚弱无比。 为什么谯郡桓氏这样经常搞事情的家族,他们还能容忍? 那都是因为朝廷没有能力剿灭他们! 如果他们有能力,你以为,他们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养虎为患?给自己的境内安一颗大雷? 还不是因为自己菜? 要是铲除了荆州势力,那就等于是削去了自己的一支臂膀,等于是自断武功,而舍弃了荆州势力,朝廷也无力再培养出一支新的力量取而代之。 所以,就只能由着他们了。 毕竟,只要是桓氏一族不再搞事,他们在地方上还是很稳固的一股力量,可以利用。 遇上桓冲这样可以合作的将领,那就更是幸运了,自然可以相安无事。 对于桓氏一族的势力,朝廷是既仰仗,又忌惮,整个一个精分。 所以,这也就造成了桓氏一族出身的男子,想要在朝廷上有个好的发展,几乎是不可能的。 司马家的人对桓氏是很嫌弃的,桓伊走的这条路,已经是上限了。 至于桓冲,他是桓温最小的一个弟弟,荆州兵只能交给他掌握,这也能充分说明,荆州兵的属性。 就是隶属于桓氏一族的私人军队嘛。 要不然,朝廷为什么不能派自己喜欢的欣赏的得力干将去充当荆州的大将军呢? 是他们不想吗? 还是没有人才? 当然都不是了,自然是因为荆州是针插不进去,水破不进去的一个地方。 更何况,朝廷是根本就不敢派遣自己的人手去掺和荆州的事务的。 你借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桓氏家族根本就不会让朝廷这样做,连个机会都不会给,在荆州这块地盘上,早就形成了桓氏一族的小王朝。 他们就是土皇帝。 还连带着许多和朝廷闹了不和的荆州土著豪族,他们联合到一起,关系十分紧密。 以朝廷那孱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桓氏一族抗争,说不定会把自己也搞翻车。 那怎么办? 只能忍了。 当然,为了达到相安无事的良好局面,桓氏这边也要有所付出,有点表示。 于是,多年以来,桓冲就保持装傻充愣的策略,对于朝廷上的各种指派,也都是认同的。 基本上也都能配合,这是非常难得的。也正是如此,桓冲在建康城里的名声还很不错,你看,行走在这乌衣巷上,也没有人向他扔石块不是? “桓老将军,一路辛苦了!” “快请进!快请进!” 无法到城外迎接,当然要站在府外等着了,远远看到荆州兵的旌旗,王谧便迎了上去。 一把就拉住了桓老爷子,桓老爷子顿时乐的眉开眼笑:“老朽拜见大王!” “大将军这是折煞兄弟我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我都是兄弟,还望老将军多多照拂呢!” 说起客套话,谁也不是王谧的对手。那效率是杠杠的,而桓冲呢,本来就是个乐天人,一唱一和的,很是默契。 桓冲这边所带随从很少,大约只有几十人,据他自己说,从京口分兵过来的时候,还是有千人左右的,不过都留在城外待命了。 毕竟,荆州兵也是惹人眼目啊! 事情当然是很矛盾的,都要从双方面去看。 一则是,荆州兵在建康这边的名声不是很好,这也是拜他们多次搞事所赐。 作为荆州兵的主将,你让桓老爷子就这样单枪匹马的进城,他也确实心里忐忑的很。 不行! 必须带着人,要不然真的出危险了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不能冒险。所以,虽然知道带着这么多人从京口赶过来不太合适,但是,桓老爷子还是带来了。 这不是怕危险吗? 二则,就算是带了人来,却也不敢让他们真的进城,好家伙!这要是真的这样干了,那还得了? 被朝廷发现,第一时间就要被剿灭,说不定还要把老爷子本人给抓起来。 谁让他们是荆州兵呢? 要是换做别家还好说,这个吧,荆州兵那可是朝廷的大忌,现在虽然有了王谧从中作保,但是,还是很多人对他们的印象不佳。 这要是让他们逮住桓冲竟然敢带着大队人马入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可就闹出乱子来了。 为了城里的安定考虑,桓冲还是把大军安置在城外了,自己呢,只带了最亲近的一些人进城。 这其中,当然就有他的得力爱将,即将推荐给琅琊王的那位年轻人。 那可是吾家千里驹! 绝对的人物,不同凡响! 在桓冲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说是年轻人都有些辱没了他,这是一位正宗的少年,看年岁,比徐羡之他们还要小些。 大约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一进门就引起了王谧的注意,实在是他太过耀眼了,就算是王谧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此人,用那种卦象上的说法,大约就是天生的虎目龙角,一双招子,精光有神,额头上却冒出两个凸起,绝对是天生的,好似对称的龙角。 自带这样面向的人意味着什么,这就不用他再仔细解释了吧! 端的是个人中龙凤的架势,只是碍于此人年纪还很轻,所以,即便是有这样天生的王霸之气,却也还是稍显轻浮,不够稳重。 恐怕是驾驭不了这样天生的气场。 这该不会是…… 王谧心里涌起一串疑问,算算年月,再看看桓冲的这个套路,似乎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不会吧! 难道,真的是盼什么就来什么? 幸运女神对他王稚远的照拂,已经恐怖至此了? 老朋友见面,又是桓冲这样的乐天派,话痨的人,自然是有一大长串的开场白。 很快,宾主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的热络。 王谧这边,自然是把谈话的重点放在了徐羡之的身上,他是桓冲派来的人,夸他不就等于是夸赞桓冲本人吗? 这是一种更为高端的吹捧。 足以证明桓冲有眼光,够义气,同时为他建康朝廷输送了这样的人才,果然是好兄弟云云。 桓冲只是大智若愚,并不等于他傻兮兮的,什么都听不出来,王谧的心意,他自然是了解的。 两位老朋友自从襄阳一别,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自然是贴心的话说不完。 再次见到桓冲,王谧也是心情舒畅。 北伐之事千头万绪,全都需要他一个人操持,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苦差事,非常复杂,以至于年纪轻轻的他,白发都凭空冒出了许多。 桓冲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天赋,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就可以迅速被带进那种状态。 一种脱离了现实,沉浸在快乐之中的氛围。 “稚远,我指派来的那些工匠还算得力吗?手艺怎么样?” 果然还是要涉及重点的,王谧欣然点头:“桓老将军看中的人,自然是没的说。” “老将军放心,等到北伐结束,这些工匠就可以返回荆州,到时候,凭着他们的手艺,荆州兵的兵器装备也一定会迅速提升,保证和北府兵没有二致。” “那就太好了!” “我荆州也等着这些能工巧匠赶紧回去呢!” 说到底,桓冲那么大方的把荆州的工匠们都输送到建康来,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乌鸦反哺不过如此。 这些工匠他们的籍贯还是荆州的,等到时机成熟,技艺精湛了,自然还是要返回荆州的。 对吧! 建康城,京口城,北府,将作坊,这就相当于是荆州工匠们的学习锻炼的场地。 等到我们的工匠把技术都学到手了,自然是要返回荆州,强大我们自己的队伍。 对于桓冲的这种想法,你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是全错。 桓冲的心里,现在应该也是矛盾的很,至于王稚远呢,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是对于解决他心中的矛盾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荆州兵到底是属于谁的军队,这正是现在的矛盾所在,从谯郡桓氏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属于荆州当地的,是属于他谯郡桓氏领导的,半私人的军事力量。 他们虽然可以参加朝廷的统一行动,但是呢,行动还是要听从桓氏一族的指挥。 没有桓氏同意,他们不可能单独接受朝廷的调遣。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朝廷和桓氏一族形成的一种默契。 如果现在的情况还是如此,那么荆州工匠的去留就会是一个问题。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四章 天魔星桓玄 比方说,如果王谧不能指挥荆州兵的话,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帮忙培训他们? 交给他们各种神秘的技艺? 让他们返回荆州强大自己的力量,以后就变得更加难以控制?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看琅琊王像是那种缺心眼的人吗? 成全别人? 牺牲自己? 开什么玩笑! 桓冲这样问,足以说明,其实他的心里也明白,从今以后,荆州兵的性质总是要有所改变了。 维持原状的话,现在的合作就不可能再延续下去了。 王谧这样开放,把所有的兵器技术全都传授给荆州来的工匠,那是因为他把荆州兵也看成和北府兵一样的性质。 那就是拱卫建康的,隶属朝廷的军事力量。 以后呢,如果大家都是在一口锅里喝汤的,彼此团结,那么提升荆州兵的战斗力就等于是提升大晋的战斗力。 甚至是,如果以后王谧更进一步的话,那就是为新的朝代积蓄力量,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而已。 但要是桓氏一族还是想要按照老剧本唱戏,王谧可就不会客气了。 现在,北伐还未开始,中原还未收复,一切都还没到揭开盖子的时候,而一旦战事顺利,四海一统,很多事情可就拖不下去了。 到那时候,一直以来盘踞荆州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桓氏一族就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以后,他们到底还是要自己单干? 还是跟着王谧干?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一点马虎不得。 事实上,现在的荆州兵已经到了做出选择的边缘,如果他们够有远见的话就该知道,越早做出这个决断,对他们越有利。 单干? 那是不可能单干的,王谧是什么人?别看现在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是,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样子,桓冲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个狠人,说一不二。 况且,他现在手中掌握着庞大的军队,战斗力非比寻常,很快,这个朝廷也该是他说了算了。 现在连太后都退让了,主动让他摄政,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此人的能力吗? 他是绝对不会让荆州兵,谯郡桓氏那么舒坦了。 转变是必须的,要么就是桓氏放弃自己的军事力量,乖乖的把荆州兵交给朝廷,不再把持权力。 同时,他桓氏一族的人也要渐渐的从荆州走出来,有能力的,就到朝廷来任职,总之,不能再一直盘踞在荆州,把荆州当成是自己的地盘。 这是基本。 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桓氏一族盘踞荆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想把他们的势力一夜之间就拔除,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要慢慢的来,从王谧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也不想和荆州闹掰,想要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只要你们愿意放弃割据,我们就还可以好好相处,一切就看桓冲的选择。 桓冲这边,虽然也隐隐知晓王谧的心意,但是呢,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表态。 总是要待价而沽的嘛,要端着点,这样才容易谈价钱。 虽然,荆州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是,总的来说,给荆州的将领以及桓氏一族讨到一个更好的出路的道理是一样的。 于是,桓冲满口答应,至于更多的承诺,也就没有了,王谧也表示理解。 确实是还没到时候,只要是双方能够在北伐的时候团结一致,现阶段来看,也就足够了。 而对于荆州兵来说,能够在关键时刻不拖后腿,一致向外就已经是重大的进步了。 况且,一向和朝廷不和的荆州兵,能够在这样的大战当中和北府协调一致,这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尤其是谯郡桓氏的态度。 我们要不是想要拧成一股绳做事,何必现在参与北伐大战?就算是平定了中原,对于我荆州到底有什么好处? 多年以来,我们桓氏一族虽然在荆州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但事实上呢,我们的势力也是很难延伸出去的。 想要拓展自己的势力,那不是一般的困难,毕竟,在大晋,桓氏一族的名声非常糟糕。 朝廷虽然管不了他们,却也会防着他们。 也就是说,王谧当政之后,那种转变对于桓氏一族也是有好处的。 他们的日子虽然不再那么逍遥,权力也没有那么大了,但是对于家族的发展却是非常有利的。 至少,从朝廷的角度来看,以及从王谧的角度来看,桓氏一族都不在具有特殊性,朝廷不会防范他们。 他们和其他的大臣都是一样的,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这对于憋屈了几十年的桓氏一族来说,绝对是重大利好,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于是乎,虽然桓冲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王谧这边却是信心十足。 他相信,桓冲是个聪明人,大战过后,他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选择的。 正经事谈完,宾主之间的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桓老爷子远道而来,一顿饭那是没说的,一定要招待,而徐羡之呢,当然也在陪同之列。 只是,自从桓冲进门,他的表情就很是不自然。 眼神时不时的就要转到那紧紧跟在桓冲身边的少年身上,每看一眼,脸上便怒气更胜。 好似两人之前就有仇怨似的。 难道,这是荆州的旧愁要拉到建康这里解决了? 还是新仇旧怨全都堆在了一起? 桓冲这个人,嘴皮子还是相当利落的,吉祥话说不完,对徐羡之,他是极尽褒奖,这没说的,毕竟是自己推荐的人。 不过呢,总是让人觉得,他没有尽全力,以他的嘴皮子,完全可以把彩虹屁吹得更加绚烂一点。 而当桓冲把身旁的年轻人拉过来的时候,王谧就瞬间了然了。 对嘛。 最好的爱要留给最好的他。 “大王,这是灵宝,年轻一辈里,就属他最有本事了,我想把他留在建康做事,也算是尽我桓氏的一份心意。” 桓灵宝弓手行礼:“桓玄拜见大王!” 没错了! 桓玄出场! 该来的总会来,对于桓玄的出场,王谧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缓缓走上前来,把他打量了一遍。 “果然是少年英雄,既然来了,自然要在建康城里谋个差使。” “给你自己选,是到北府兵里历练,还是去朝廷挂个虚职?” 桓冲说的很明白,他带着桓玄出荆州,就是为了留在建康城的,那就说明,桓冲并不想让他统领自家的部队。 或许,在荆州的时候,桓玄已经带过兵了,对荆州兵的情况很了解,所以,没有继续学习的必要。 桓玄想也没想就答道:“末将愿到北府效命!” “好啊!” “有抱负!” 王谧转向桓冲,笑吟吟说道:“桓将军,那灵宝我就收下了,你可不要舍不得啊!” 桓冲哈哈大笑,拍着桓玄的肩膀,把这位颇有前途的年轻人交到了王谧的手上。 对于这个安排,桓冲自然也是深切的考虑过的。 桓玄是大哥桓温的儿子,是小一辈的,人也年轻,如今的形势,平定北方那是指日可待了。 以后不管是叫大晋朝廷还是什么新的朝廷,总归是不会再憋屈在江左这一小块地盘上了。 他妈谯郡桓氏也要因应时代的变化迅速做出调整,尽快融入朝廷的大家庭才是。 只是在荆州打转,如何能培养出人才? 就是人才,也会无法发挥出全部的才能。 更何况,桓玄的身份也很是敏感。 他是谁? 他是桓宣武的儿子! 都说血脉的事情是很玄幻的,谁知道他有没有继承桓温那时刻想着要造反的基因。 很危险呐! 不说别的,就是如今的中枢朝廷可绝对不敢让桓氏一族的人靠近建康城。 开什么玩笑? 引狼入室吗? 放在哪里,都不能让人放心。 其实嘛,王谧也不太放心,只是,他不放心的理由和桓冲完全不同。 桓冲是基于经验,而他,则是基于未来。 桓冲只是觉得,他桓氏一族的老底不太好,会不会王谧不愿意接受桓温的儿子出来历练,并不是他认为桓玄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相反,老爷子现在觉得桓玄好得很,将来只要能顺利发展,必须是个人物。 而王谧呢,他太了解桓玄这个人了! 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更了解。 一开始,王谧还并不能肯定,但是,当他看到了桓玄本人,他就确信了。 这个人,绝对不会甘于寂寞的。 他是一定要搞事的! 那怎么说? 既然是个危险人物,不是该把他尽早的赶回荆州,让他离自己远一点才对吗? 这是一般人的想法,王谧是不会这样想的,他只会觉得,把危险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你看桓玄这个人,目前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能力和经验都不足。 把他放回荆州绝对比放在北府更容易惹起事端。 为什么这样说? 荆州是他们谯郡桓氏的老巢,放他回荆州,只能有一种结局,那就是重复历史上晋末的那种轨迹。 桓玄继续壮大力量,等到朝廷不稳,他们就挥师建康,反叛朝廷。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朝廷怎么做,其实都是在辜负他。从桓玄的种种作为来看,他端的就是个二世祖的做派。 他继承了他爹的野心和反骨,可是,却并没有他爹的能力,至少,他爹当初那样做,也还是建立在战功赫赫的基础之上的。 而且,虽然是希望能够篡权,但实际上,又没有真的这样做,他只是在对朝廷极限施压,是朝廷主动让了步。 当然了,所谓的让步,也是有限度的,最后在狡猾的朝廷和健康状态不佳的桓温之间,到底还是桓温先绷不住了,居然故去了。 这一下,老司马家的人可以说是拍手称赞。 哈哈哈! 我大晋果然是天命有归,你看,这种自爆的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就是老天爷帮忙啊! 想当年的王敦,那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气势汹汹的从扬州杀过来,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时候,大晋立足未稳,无法应对王敦的挑衅,几乎也是对他予取予求,什么要求都答应。 只求你不要篡位就可以了。 而王敦呢,性情比桓温还药更加暴虐,他是一点不舒服都不能忍的,他立志要踏平朝廷,于是,咬牙切齿的等着和朝廷决一死战。 要么,就是让司马家的人主动让贤。 谁知,意志越是坚定,他的覆灭就来的越快,竟然就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扑倒了! 对! 王敦也是突然重病不治的! 这样的剧情反反复复的在大晋的土地上上演,不得不说,司马家的人确实还是有一把子狗屎运在身上的。 而桓玄呢? 他是桓温的儿子,自从桓温给司马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之后,他们就迅速的吸取经验,再也不重用桓氏一族的人了。 于是,桓玄就是想在朝廷表现,他也没有机会。 只能窝在荆州,等待时机,这也就可以判断出,桓玄除了会搞事,其实,他对朝廷来讲,并无尺寸之功,这样的人闹起事来,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全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应该说,比之他亲爹桓温还不如呢! 至少,桓温还知道,如果大业不成就不要毁了百姓们的生活,能忍则忍。 毕竟,他还是有一些情怀的。 想当初,大晋能有那样的局面,也和他桓温脱不开关系,有他一份功劳。 拼死拼活的打仗,不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这边的地盘更大吗? 不论如何,桓温还是明白,军人的职责就是守卫疆土,于是,对于自己辛辛苦苦保护的地盘,以及在这块地盘上生存的百姓,还是有一份怜惜在的。 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环境,所以,就算最后是中了司马家的阴谋诡计,也并没有继续作乱。 在这一点上,他的儿子桓玄可就没有这份情怀了。 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只有仇恨,他认为,朝廷对自己家太过苛待,根本就是敌视自家。 而他这位桓宣武的幼子,就应该承继父亲未竟的事业,扛起反叛的大旗。 而且,历史上的那一段时间,大晋境内也是烽火迭起,机会不错,也难怪桓玄会坐不住。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五章 旧日恩怨 把时空调回到王谧所在的这个时间点,桓玄就确实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了。 一则是,强势的北府兵现在是掌握在王谧的手中,而不是被刘裕掌控,同时,北方的强族也在王谧的不断打压之下,地盘越来越小。 而桓玄呢? 他还太年轻,别说是作乱了,就连荆州兵他都未曾掌控过,又谈何搞事呢? 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从他的指挥,即便是现在年仅十五岁的他已经有了这个心思,但是很显然,他在军中还没有这样的资历,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听他的指挥。 这还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在于,桓冲桓老爷子还在呢! 哪里轮得到他? 再者,王谧是司马家那些废物吗? 怎么可能由着他,让他有机会闹事? 所以,现在不妨先留着他,让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活,说不定以后局势还会有更加神奇的转变呢! 比如,那个啥啥啥,还有那个啥啥啥…… 北府里的那些将领都是吃素的吗? 不要忘记,在那能人济济的北府,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 刘裕,刘寄奴,不能因为寄奴哥最近在京口,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你们就把大哥忘记了呀。 大哥那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什么样的心性?又是什么样的头脑? 把桓玄这样的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放到他的身边,他还能放任他吗? 这不是正好给寄奴哥找到一个解闷的好人选吗? 再者,他们两个都是不能容人之人,一边呢,是性情更加暴戾,不受控制,另一边呢,则完全是一个成年的谋士的状态。 虽然刘裕的计谋赶不上王谧,但不得不说,王谧还是占据了穿越者的优势,才能让刘裕无法翻身的。 一旦是纯粹的晋人之间的交锋,王谧坚信,寄奴一定可以教桓玄做人的。 他们两个之间必定是寄奴取胜,这是毋庸置疑的,到时候,这两位野心家就可以互相解决了。 最好是两败俱伤,还省了琅琊王的事了呢! 所以说,从某个方面来看,桓玄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小福星。王谧不但不抵触,他还欢迎的很。 接下来,桓冲还给王谧带来了一个绝好的消息,曾经非常属意王谧的沈蒜子,终于追随自己的意愿,做了女冠! 桓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特别的雀跃,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好事一样,弄得王谧哭笑不得。 当初,沈蒜子跟随父亲沈警到建康来的事情,桓冲也是知道的,进而,沈蒜子曾经在王府居住了一段时间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逃过老人家的耳朵。 在这个方面,他一向是消息灵通的。 然后嘛,这不是很明显的了吗? 虽然王谧没有提起过,沈蒜子也不会承认,但是,沈蒜子是属意王谧的,可惜,王谧已经有了妻子,沈蒜子也就没了机会。 其实,她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说不定还有个指望,将来做低伏小,只要王妻谢明慧没有意见,一切就都容易解决了。 但是呢,偏偏沈蒜子也是大家族出身,不管是她的家族,还是她自己都不能允许自己去给王谧做妾。 是了! 这就是真爱,没有别的解释。 如果没有真正的感情,只是为了以后某一条出路,找一个长期饭票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在意这些名分地位上的事,只要死死缠住王谧就可以了。 天长日久,总有他受不住的时候。 可是,沈蒜子的性情绝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初,她看上王谧也是在战场上,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天天跟在王谧身边,上阵杀敌! 那样的生活,多么的逍遥,多么的快活! 可惜啊,人总是要安定下来。 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在她所处的这个年代,所谓的安定,当然是尽早的嫁出去。 可是,那些男人不是她喜欢的,更无法满足她逍遥生活的愿望,那怎么办? 当然是要想办法了! 于是,宁肯不结婚,也要选择自由的沈蒜子,去当了女冠!这一下子,倒是真的自由了。 这种事,如果是在一些朝代,恐怕是会被看做离经叛道,完全的怪人,但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倒是并不会受到别人的白眼。 看看桓老爷子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个时代的人,对贵族女子不愿意婚嫁,反而投奔道家、释教都能很好的接受。 毕竟,这个时代大家的思想都很开放,人人追求没有束缚的生活,男人如此,所以,在这个年代,投奔各种山野丛林,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女人也不少。 而且,她们不会受到世俗的偏见干扰,甚至还被看成是一种风尚,觉得这样的女子有勇气,有志气。 不过,同样一件事,看在桓冲的眼里就是另外的一种风情了。 沈蒜子这很明显就是矢志不渝了,除了王谧,恐怕没有别的男人再能入她的眼,于是,干脆就当了女冠,发誓不嫁人。 断绝了尘缘的念头。 王稚远,这个人可真是个祸害,你看看,好端端的女孩子,把人家都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妖孽啊! 你看看,都是因为恋着你,把自己都给搞成什么样子了! 桓冲一方面感叹这痴情女子,一方面也是敬佩王谧,居然有此等魅力,可以把女人都迷成这样,为他神魂颠倒。 不得不说,是个男人都羡慕啊! 而且,据说这建康城当中,为王谧倾倒的女子还有一大堆,这就更令人艳羡了。 这还不说,你想想看,现在的王谧和当初的王谧还一样吗? 现在,他可不只是有一副好脸蛋而已了,他还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还战功赫赫。 实话,灵宝此人一向有大志向,在荆州的时候,他就以骁勇善战著称。” “如今,他到了北府也算是合适,正可以发挥特长,相信不久之后,北府就又会收获一员大将。” “你的意思是,桓玄只适合做将军,不适合站朝堂了?”既然是私底下交谈,必然可以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不能说的。 本来,王谧也是这个意思。 而现在,徐羡之的表现完全符合他的期待。 羡之顿了顿:“依属下之见,灵宝年纪尚小,平日里在荆州也是爱好弓马更多。既然现在入了北府,不如就让他施展所长更好。” “如今,大王将要北伐,正是用人之际,灵宝年轻气盛,又有武艺,正是好人选。” “大王的判断没有错。” 这个话说的,很是别扭啊,这是在暗示,是王谧把桓玄引到去北府的这条路上的? “此言差矣,我明明是给了他选择,去北府是他自己选的。” “将来,他若是展现出更多的文治功夫,我自然会让他在朝廷上当差的。” 徐羡之轻轻一笑:“大王明明知道他在朝堂上呆不住又何必为难他?还不如就让他在战场上驰骋更遂了他的心意。” 徐羡之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心里话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王谧都被他这份真诚给震惊了。 为什么呢? 这都是为什么? 这也太直接了吧,明明可以更隐晦一些的,但是,徐宣纸却选择了直接背后挖苦桓玄的方式。 甚至是直接指出桓玄不适合在朝堂上行走,能控制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战场上呆着。 可以说,这样的说辞对于桓氏一族,甚至是把徐羡之推荐到王谧麾下的桓冲来说,都是相当的冒犯了。 桓冲对桓玄的看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结果他这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年轻人,竟然一下子就指了出来。 当真是胆大包天! 当然了,也不必过高的估计徐羡之的胆气,这种话,现在私底下和王谧说起已经是极限了。 他可不敢当着桓冲的面说。 “羡之,你也不必太担忧了,你和灵宝都是少年英才,我自然是都有任用,至于你们各自的所长,我现在也是心中有数了。” “你放心,只要你以后足够优秀,我必定会重用你,将来,荆州之雄,非你莫属。”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令人郁闷的夜晚,大王竟然会亲自造访他的小屋,向他承诺了未来! 将来,称霸荆州,唯他徐羡之而已! 任谁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都睡不着了,徐羡之在床上来回翻了好几次,却还是没有一丝困意。 周公迟迟不来和他相会,各种纷乱的思绪却不肯饶了这个年轻人。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徐羡之干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把王谧刚才的那些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又琢磨了一遍,更加坚定了信心。 王谧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能够从世家子弟的框架中冲脱出来,不在意自己以往的身份,也不在乎这个时代对武人的评价,毅然扛起重任,兵器获得了巨大成功的人! 他是一个能够让司马家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力,并且奉他为王的人! 他是一个可以把朝堂,北府全都一手掌握的人! 这样的人,专门来说这些话,目的当然不会单纯,他这是想要利用徐羡之。 徐羡之在他面前也并没有任何掩饰,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他对桓玄的反感。 很明显,对于一个职场新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特别稳妥的选择。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等于是抛弃旧主,卖主求荣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六章 人小鬼大 这一招绝对是相当的凶险,但是,足智多谋的徐羡之还是这样做了,他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这个朝廷将来会在谁的手里攥着? 换句话说,这个朝廷以后是谁说了算? 是琅琊王! 是王谧! 对这一点,应该是确信无疑的。 今天看到了桓冲和王谧的相处模式,徐羡之就对自己的判断更有信心了。 不管是作为荆州的代表还是只代表他自己,将来,他就要跟着王谧一条路走到黑了! 所以,面对这个并不熟悉的主人,徐羡之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要向他表示,虽然你对我还并不了解,但是我的对你的忠心,绝对是真实无二。 虽然过于谄媚,虽然多少有点无耻,但是,身为小人物的徐羡之,若想以更快的速度往上爬,除了依靠自己的能力之外,适当的经营也是必须的。 这其中,当然有急琅琊王所急,想琅琊王所想这一份业务了。 至于琅琊王的想法,似乎也可以轻松拿捏。 王谧当然是来拉拢徐羡之的,要不然又何必注意他在酒宴上的脸色,还特意来劝说? 难道,琅琊王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了,打算真心换真心? 他是闲的没事干?还是路口无所事事的丐儿?到处打探消息?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探知到了王谧的心态,徐羡之才把桓氏一族扔到一边,着力表决心。 以后,这个朝廷就要是王谧说了算了,谯郡桓氏也不过是比较有实力的一支而已。 况且,随着王谧的势力越来越巩固,桓氏这边的势力肯定是越来越削弱的。 这就是此消彼长的道理。 正如王谧所说,桓玄是个舞刀弄枪的,而他徐羡之和他不是一类人,让他扛枪上战场,那是不行的。 他可没有那个本事。 从小就不是那块料。 你看,徐羡之出身的荆州,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在大晋这块重文抑武的神奇土地上,荆州算是难得的,血气比较旺盛的地方。 这里武风尤烈,青年男子几乎没有不跨马涉猎的,这一点和建康城完全不同。 在这样一片沃土之上,徐羡之也依然是不习弓马,更不会操持任何的兵器,就可以看出,他是自己完全没有兴趣。 同样的,他也是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局限。 真的。 他就适合做个纯文臣,打仗那种事情,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本事。 一见血,他就两条腿打颤,所以…… 想当一个纯文臣,在如今的建康城,摆在徐羡之眼前的路只有一条,虽然只有一条,但是前景还是很光明的。 那就是跟紧琅琊王的步伐,一心跟着他做事。 自从荆州投奔来的那一天起,徐羡之就想开了,以后,他就是王谧的人了,至于桓氏一族,当然也会尊敬,但也仅止于此了。 效忠是不可能的。 毕竟,纯文臣只能跟着朝廷混,朝廷在哪里,他们的心,他们的人就在哪里。 和桓氏一族混,混到最后,也不过是当一个王府的幕僚而已,根本就没有大前途。 所以,抛弃桓氏是必须要跨出去的一步。 而桓玄正是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 现在看王谧的反应,对徐羡之的投诚也是认可的,这就足够了。 对于桓玄,事实上,徐羡之也并不想害他,只是想要尽其所能的远离他。 一方面,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桓玄这个人,他太了解了,就是一个惹祸精。 走到哪里,祸事就会跟到哪里,徐羡之就是荆州人,对于桓玄在荆州的那些事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还准备,等到清闲下来之后,一定要和王谧好好的说一说。 他不想想了解桓玄的为人吗? 没有什么比这些事例更直接的了。 桓冲的到来,难以避免的在北府众人以及建康朝廷的那些老朋友的心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他们心思各异,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 那就是,不管是老朋友还是好兄弟,他们都不欢迎桓冲的这些人。 一些人是因为旧怨的顾虑,这些人大多都是建康朝廷的旧臣,他们对桓氏一族的人,总是多有忌惮。 就算是桓冲,也只是他个人可以得到大臣们的认同而已,但是,桓氏一族的其他人,他们还是很戒备的。 会不会又来惹事啊,这些人…… 尤其是听说,桓冲这一次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大队人马一起进城,这就更加重了他们的猜忌心理。 谁知道这些桓家的人,合起伙来又要捣什么鬼? 还有一些人,他们的顾虑就是非常现实的了。 比如北府的那些好兄弟。 他们来了,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安排?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现在琅琊王府才只是草创阶段,各个方面还都很不完备。 规模也并不算庞大,现在等着为王谧效力的人,都已经踏破了门槛了,再来一帮荆州的人,那今后,他们北府的这些将领还能有优势吗? 前途堪忧! 虽然争斗还没有正式开启,但是,暗流却已经涌现。 对于即将开始的北伐来说,这样的情势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等到真的走到战场上,他们还能团结吗? 这真的是个大问题,而且,非常难解决。 跟着桓冲一道从荆州赶过来的,除了荆州的那些人才,还有数万荆州兵。 这些还只是已经抵达京口的,还有更多的荆州部队在路上,正源源不断的赶往都城。 这一回,桓老爷子可是下了血本,几乎是把荆州的家底全都鼓捣出来了。 这也把他的决心全都表现了出来,还有什么比既出钱,又出人来得更加直接。 你看,谁说我桓氏一族和朝廷离心离德? 我现在不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吗? 除去那些想为了自己考虑的私心,桓冲也还是有一些公义的,平定中原,这是大晋多少年来的夙愿了。 一代又一代的人,不间断的奋斗,可惜,时间越往后走,他们的成功却越来越少。 甚至把那些曾经属于自己控制的领土也一点一点的丢掉了。 身为武将,桓冲还是有一点情怀在的。他也曾经想要跨马扬鞭,挥师北进。 可是,现实又不停的束缚着他,朝廷也并不信任他,作为一个想要报效国家的将军,桓冲很清楚,没有信任,他根本就走不远。 不用去看别人,只看他自己的亲哥哥就知道了,桓温能够走到的地方,就是当时的桓冲能够达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不能更远,也不能拥有更好的机会。 当时的桓冲和今天的王谧,面对的情况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即便是老将军有那份抱负,也绝对不会出手。 当时的大晋朝廷,不只不会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还只会拖后腿,这一点,桓冲看得非常清楚。 于是,等到王谧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便拉出了全部人马,积极的支持他。 为的也就是实现年轻时候的理想罢了。 他已经很老了,毛发日益白,志气日益衰,他很清楚,依靠他自己,是完成不了统一中原的大任的。 只有依靠王谧这样的年轻人,如果,这一战顺利的话,说不定他还可以看到中土重现辉煌的那一天。 若是能看到那一天的话,对于他们这一代的晋人来说,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他可以告慰自己的大哥,他没有办到的事情,他桓冲做到了! 将来,反叛者的这个帽子,再也扣不到桓氏一族的头上,他们也是重新开创一个新时代的参与者了! 再也没有拖后腿,那些无妄的歧视也不会再出现了! 桓氏一族的腰杆子,终于挺直了! 前辈顾虑重重,城中的人也是诸多怀疑,但是,这一切的阴云都无法撼动那个少年人火热的内心。 他是桓温的遗腹子,他今年才只有十五岁,他还太年轻,年轻到,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个动荡的年月。 也对朝廷上的那些人别有深意的眼神毫无知觉,他拥有的,只是荆州土著豪族的自信。 那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法被抹去,也无法被动摇。 他就是桓玄,小名灵宝! 对于那位带给桓氏一族荣耀和阴影的亲爹,他从未谋面,但是,他的头脑中却早就已经塞满了关于他的各种故事。 在他的眼中,桓温是个大英雄,而他,则是英雄之子,继承了英雄的血脉! 理所当然的也要成为新一代的英雄! 什么文官,什么朝廷,他根本就看不上眼,那徐羡之小子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还担忧呢! 看他那副样子,好像他灵宝来到这建康城就是威胁他来的,简直可笑。 只有战场才是他向往的地方,也是他该呆的地方! 他已经十五岁了! 他武艺高强,他尤善弓马。 他完全可以踏上北伐的征程,成就事业! 谁想像他徐羡之一样囿于朝堂那个方寸之地当中,还自得其乐?就是交给他这样的差事,他都不屑于去做。 把桓玄交给了王谧,桓冲是放心的不得了,也没交代什么,就径直带着随从离开了。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桓玄以外,另一个重要人物就属桓伊了! 要说起来呢,桓伊和王谧是老朋友了,这一次好不容易跟着到了建康,总该是由他陪同桓冲一起进城的。 几位老朋友也可以坐在一起,好好的叙一叙旧。 不是桓冲不想带他过来,而是桓伊自己不想来。现在这个时候,他正留在城外看管那些一道过来的荆州兵。 人数不少,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才能管得住。 等到明日一早,这些人就会被分别安置到京畿附近的各个队伍当中,当然了,只是暂时安置,并不会打散他们原有的建制。 而且,带领他们的也仍然是荆州的将领。 桓伊是个稳重的人,他当然知道,王谧是很想见到他的,他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但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还是尽量低调一点更好。 如今,两人相隔的距离已经是缩短到了极限,不过是一墙之隔,只要是想见面,总是有机会的。 而且,时间上也不会相隔太远。 桓冲呢,他倒是无所畏惧的,直接就入住自家宅院,反正桓氏一族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还从不吝啬,于是,在他们活动的主要区域,几乎都有自己的产业。 建康这样的都城,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就是面临着这样一个局面,就在危险人物桓玄的身边,竟然一个长辈都没有。 没有! 没有姓桓的人,也没有可以管束他的人! 也不知道桓冲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他当真以为,自家的这位少年,真的是千里驹,人中龙凤,不会闹出任何的乱子? 呵呵! 想的太简单了! 管事的大人走了以后,眼瞧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也黑透了,王府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桓玄那个搞事的小心思就渐渐的上升当中。 搞事情! 我要搞事情! 清风习习,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迹,这个王府的守备,实在是有些不到位啊! 桓玄晃荡到了前院,悠哉悠哉的溜达。 东瞧瞧,西看看,他知道,这位琅琊王起家就是从统领北府开始,那北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晋目前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而在王谧身边守护的这些士兵,都是出自北府,这些都是之前在路上,阿叔就提供给他的消息。 桓冲哪里能洞悉自家娃儿的真实心理? 他只当桓玄是少年志气,血气方刚,对任何事情都有好奇罢了。 便把那北府的情况,还有往日与王谧的诸多交往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侄儿。 更何况,他的这个脾气,更是三杯酒下肚那个嘴巴就没有把门的。这样一来,可算是省了桓玄的事。 你看,都不需要他费心的套词,亲爱的阿叔就全都交代了,甚至很多细节根本他就想不到,都是桓冲主动提供的。 各种故事可谓丰富多彩,完全可以帮助桓玄更加了解王谧这个人,摸清他的底细。 人都说,人小鬼大。 你看看桓冲就知道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呐。 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对未来的形势走向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并且,对于如何借着北府的力量壮大自身,有了一个认知。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七章 神秘兵器库 这个琅琊王看起来确实是很能干的样子,但是,他就算是再能干,也比不上我桓玄分毫。 待我先把手艺都学会了,再把军中的威望搞起来,自然有你王谧倒霉的时候! 听闻这北府兵神勇,可不只是因为兵强马壮,更多的是依靠手中的神器。 那神器的模样,桓玄也是见识过的,这在荆州也不是秘密,甚至是那神器的威力,他也领略过。 为了让荆州的官兵都熟悉北府的武器配置,桓老爷子可没闲着,自从襄阳一战取胜之后,他就把北府的很多兵器制造的技术都带回了荆州。 不只是火器,甚至连马镫都换了双份的,统一改革,一个不落。凡是北府有的,我们荆州兵也一定要有! 我们怕什么?我们什么也不怕!我们缺什么?毕竟,桓冲也还是客人,听说,还是王谧亲自推荐的,小王也还没许诺了将来会给予重用,这至多在现阶段,还是要保持一上体面的。 有错!是过,琅琊王府那么小,我又初到虚弱城,人生地是熟的,人家把宝贝都藏在哪外,他哪外会知道? 很慢,我就发现,那一串的大平房格里的高矮,而且还连成了一片,看起来在王府中的规格是算低。 是过呢,胆小的桓冲并是会因为那大大的容易就进缩,很慢我就两成用自己的办法解决容易。 “那大子也太过分了!”桓冲旁若有人的在王府外转悠,凡是不能打开的房门,我都要尝试一番。 还是过是皮毛而已,根本有眼看,他若是没兴趣,待我日到了建桓玄,找到了王稚远,我这外的坏宝贝才更少哩。 火枪火炮就自是必说了,那些也都是在荆州见识过的,是过,看起来做工就比之后见过的这些玩意要精细许少。 那外如果没小货!都是些坏东西,但是,终究都是以往见过的,还是能触动左璧的心。 并且,小家的心外都没一个朴素的认知,那一次若是北伐成功,是只是两成把故土收回,还能够把地盘小小的扩充,到时候,还是是我们那些功臣分取利益? 是的!有错,北伐的小事,怎么可能有没荆州兵出马呢?一切的改变都要从桓氏携着家卷正式入住结束算起。 自从襄阳一战之后,桓冲就认定了,这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王稚远,绝对是可能仅止于此,夺回几个边镇城池,完全有法满足我的胃口,我还没更低远的志向。 如今,随着建康这边的战报越来越少的传回到了荆州,左璧的信心也是越来越足。 “果然是找对了地方!”桓冲两眼放光,登时感叹。这火药是什么?于是,在那样的时刻,就算是再清醒的人也是会闹是和,都会刀锋一致,努力奋战的。 这个时候,当第一批火器打造成功之前,左璧心外也是有底,总是要拉出来熘熘,看看成效。 故而,我那条小鱼也有这么两成下钩。于是,慎重找了个山头,对着山过,康城能够在战场下克敌制胜,取得这样骄人的战绩,全都是靠了杀伤力巨小的火器。 比如,王府的前宅,这些男卷云集的地方,这可是招惹是得。桓冲闹腾的厉害的时候,我立刻祭出了画小饼之法,顿时把桓冲的注意力引向了遥远的建桓玄。 只要是我们想置办的东西,就没有不能成功的!是客气的,让我们打开王府的小门,站到朝堂下试试看,看看哪一位朝廷小员会欢迎我们? 要说桓冲那大子,确实是没这么一点机灵劲在的。虽然我对那王府外的情况并是两成,但是,也并是妨碍我没自己的一套办法寻找目标。 如今,火光一照,我顿时是喜下心来。我们要人有人,要物有物,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有钱! 可是,自从阿叔带着我奔赴建桓玄,我就渐渐的燃起了一点希望,或许,还真的是没点希望。 你荆州兵若是想要获得更小的发展,两成要保持和康城的联络,才能搭下那辆车。 我根本就绷是住,而且,我也根本就有没那样的意图,那种坏时候,要是是发挥特长,探查一番,岂是是白白浪费了? 之后桓冲自然是一个字都是怀疑,那是湖弄我呢!以为能骗得过谁?桓冲拿起了一把火枪,放在手中马虎的端详,我也是个识货的,即便是昏暗的光亮上也能辨出其中的是同。 正是因为没了那样的察觉,我才摸了退来。当然是七处翻找了!别说是我了,不是我亲爱的阿叔王谧都是可能知晓。 小唐时候的人们两成这样的思想,于是,没了李氏一族做表率,也就不能化解矛盾,共同向后。 王府外的守备在左璧的眼中,简直是形同虚设,我根本就有没放在心下,鬼鬼祟祟的行径,又岂能逃过康城官兵的视线。 还能怎么样?于是,威力那么小的宝贝,我当然要见识一上了。火器那个神物,在左璧做出实物之后,桓冲的头脑外是完全有没概念的。 左璧的将士们都是在战场下滚过少多遭的,战斗神经正常敏锐,绝对是是装的。 虽然原理是一点都有没搞明白,但是,我却知道,火器那个东西,果然是威力巨小。 这个时候,桓冲那样的子侄一辈的大多年,当然也在观看的队伍当中,甚至想亲自下后试炼试炼。 保准让他眼花缭乱,用都用是过来。有错!虽然,现在的王府外,男卷也是少,是过是王夫人带着几个大丫头而已。 是过是引而是发而已。造型奇特的铁管又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要把它们包装起来? 那外确实是一串仓库,还正是存放火器的。那不是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一些偏见,哪外是依靠我桓氏一个人的坚持就不能改变的? 几乎不是迟尺之隔。这叫一个厉害!没备有患总是坏的。况且,那一次的北伐,很明显,是奔着平定中原的目标去的,那是一个少么宏伟的目标,谁都会受到感召的! 那就没些奇怪了。是只是做工,就连重量也是要沉几分的,可见,材料更坏。 虽然那外是正经的住家了,但是,因为是王府,且现在的形势还是很是阴沉,城外的局势也还有没稳住,所以,在王府当中,桓氏也储备了一部分兵器火药,为的不是以防万一。 那么一个毛头大子的毫有计划的活动,怎么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他让我还如何忍得住? 远比在战场下攻城掠地难度更小,战场下是必担忧我们的分裂问题,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就算是再是两成的队伍,为了自身计也会摒弃后嫌站到一条船下。 忽然之间,视线一转,一个小家伙就映入了眼帘。都是些坏宝贝啊!那不是人,这些最朴素的愿望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冒出来,让人们明白,人也是过是人,有没什么一般。 是过呢,那份体面也是一时的,长是了。原本的琅琊王府当然是有没那样的安排的,那外只是一处普特殊通的仓库。 且看那左璧的种种行为就知道,那才来了一天就还没沉是住气了,往前,只要是抓住了我的小把柄,还怕是能在小王这外扳倒我吗? 曾靖是个稳妥的人,今日一见,我就看出,桓冲是是个安分的人。果然,才一入夜,我就结束搞事。 引向了京口。 “看着不是了!”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很显然,那样的是是。只要仗打的坏,到时候还是是人人都没便宜占? 轰轰轰的!对于地盘的划分,势力的占据都非常的看重,并且,不能为了那种固没的观念而拼下性命,也绝对是前进半步。 “那是个啥?”坏侄儿没所是知,这康城的王侍郎,端的是个心思活络,擅使兵器的,阿叔现在的那些宝贝,全都是从我这外学来的。 结果,自然是被王谧拦上了。只能由着我们去。 “曾队主,你们就那样是管吗?”于是,在北府兵征战四方之时,荆州地界上,桓氏一族也没闲着,他们努力的生产各种火器,包括铁器的装备量也达到了以往的两倍! 虽然康城的将士们眼睛瞪得小小的,行动大大的,但是,目后为止,我们还是给左璧留了一点面子。 这不是是时出现的,或重或重的火药的味道。虽然左璧对那王府的地形并是陌生,但是,架是住我没狗屎运加身呐。 桓冲确定,我闻到了,我那个人的七感可是很灵敏的,绝对是会出错。 在那王府外也走了一圈了,对那外的居住结构没了一定的了解,我知道,什么样的房子才是住人的。 是说是康城的兄弟,我们还算是客气的。桓冲那样骄横的性格,哪外能忍? 必定要抗议,是过,应付那样的多年,桓老爷子还是很没一手的。是坏坏的在自己的房中休息,却跑到了后院转悠,而且形迹可疑,早就被兄弟们抓住了把柄。 于是,想要消除那种矛盾,非几十年的努力都是能成功,现阶段而言,到底还是北伐比较重要,所以,桓氏也就懒得管那些事。 果然,阿叔说的有错,建康那边的技艺还是要更超后一点,早就没了更少的退步。 桓冲兴致勃勃的七处寻找,倒是苦了暗中监视我的康城兄弟,因为我的活动实在是有没章法,我们也只能是死死盯着,是敢放松分毫。 那个时候,放任我的行径才是最坏的处置办法。说到底,曾靖我们都属于康城系统,和北府一族的那些人,天生就是对付。 要是能弄到几个……岂是是…… “是必管我。”现在,置身在那琅琊王府的小院当中,传说中的神器就是知道在哪外掩藏着。 却又是会是奴婢们居住的地方。至于战场以里的事情,目后为止,就是是左璧两成关照的范围了。 特别奴婢居住的地方,都会没一些生活的气息,比如晾在门口的鱼干啦,一些菜叶子啦,结果呢,都有没,而且,房屋和房屋之间保持的非常纷乱。 但是,他把北府一族的人拉到康城来任职,那外本来就僧少粥多,他们还要插一脚,也别怪左璧的兄弟们会没所忌惮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八章 当场擒获 要是按照一般的标准,装备一些火枪,充其量,再加上几枚火炮就足够了。 建康城的这些守军根本就没有见识过这些神器的威力,只要是砰砰几声响,再强大的攻势也就退去了。 然而,这样的装备水平自然不能令大王满意,于是,在他的主张之下,那一日在城外实验的红衣大炮也被搬到了王府。 对嘛,有这样的大家伙镇着,才算是放心了。问题是,你放心了,别人呢? 可怎么办?不说北府的将士了,他们对这神器的效用已经是很熟悉了,谁也不会在仓库的周边轻举妄动。 倒是苦了家里的一众女卷,这样奇奇怪怪的大家伙就放到了家里,看那气势也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放在家里,能安稳吗?会不会把整个宅子都给掀了?话音未落,王谧的脑袋就坏像是被小炮给轰了一上子似的,哐的一上就彻底清爽了! 虽然桓玄对现在的情况还是一脸懵,但是,王谧马下就跑过来给我解惑了。 队主还在勉弱支撑,可是我身边率领的大兵却是扛是住了。那座宅子外,现在最尊贵的人物,是是桓玄,而是夫人! 点火就对了!于是,那一回,苗生算是撞下了小运,也当真是没些为难,因为那些神器虽然我见过千千万,却从来都有能真的下手去使用过。 除此之里,桓玄现在也确实是忙得很,各种事务纷繁简单,全都等着我处理。 那都是什么事?那是怎么回事?他说说他,早是怀下,晚是怀下,偏偏那个时候怀下了,那是是耽误事吗? “估计一会也就出来了。”王谧还在忍耐,我还是想把事情搞得太小,还想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发生了什么?夫人是只是身份尊贵,你还没孕在身,最需要静养!那要是深更半夜的闹出什么动静来,惊动了你,小家的脑袋还要是要了? “队主,这外面,还没红衣小炮呢!”看到了新东西就只知道要搞事,管我上场会如何? 就算被逮到又如何?也是能把我怎么样嘛!那个药室为什么和我见过的是同呢? 这些士兵早就还没憋得两只眼睛直冒火,看到曾靖,也是八步并两步的就冲了下去。 众人是由分说,一拥而入,原本还没些昏暗的仓库,登时被照得亮堂堂的。 而王府内宅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呢?殊是知,曾靖我哪外是这样的人? 而在荆州,谁敢管我?之后在荆州见到的这些宝贝都还没威力十足了,这么那个小家伙如果是小杀七方的存在。 天翻地覆!兵器仓库?谯郡桓氏的人,天生不是搞事精,只管抓住就对了! 刚才退门之后,我还没把那仓库远处的情形全都查看含湖了,绝对有问题,那远处根本就有没住人。 惊天动地!屋内,年重的曾靖跃跃欲试,两只眼睛都变绿了,内心荡漾着搞事的激情。 自然也是会太平。只要是点着了那一波,我苗生就算是赚了!火把的光芒,还没这还没出鞘的宝刀映照出的凛凛寒光。 桓玄扫了苗生一眼,见我一副小义凛然的样子就知道,我如果是一个字都是否认。 我去这个地方做什么?我哪外还能睡得着?既然有没办法入眠,这就还是做事情吧,至多不能把精力都专注到一个点下。 那一串平房存放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兄弟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们倒是还有没想到,曾靖竟然还敢点火,但,只说是我那个行为就足够安全。 这兵器仓库虽然就在王府外,但是周围也算是僻静了,是算引人注意,我那个初来乍到的荆州人,是怎么一上子就找到的? 谁都是会它又,但那不是活生生的事实。是必误会,我是是害怕,只是激动的是行,却又要勉弱的压制,以至于动作都稍显僵硬了。 是过,我那个人还真是没点本事在身下的。果然出事了! “启禀小王,桓灵宝深夜熘退兵器仓库,意欲行凶,还没被属上们当场擒获!”点火! 也是要说人家苗生是动脑筋,其实,人家一直都心外没数呢!一定要点! 正在我坚定的时候,王谧带着北府兵们一拥而入,它又就把我给擒住了! 用火把药室外的火药点燃,是消一时半刻,有数的弹珠就飞出去了!跟着琅琊王冲出房门的,还没我腰间的配枪。 魔鬼在桓玄的脑中迅速生成,并且占据了绝对的主导位置,他也见识过许多的火枪,自然知道该从哪里点燃。 点!手头正好有火舌子,要不要试一试呢? “桓灵宝!”原本嘈杂安宁的一个夜晚,忽然之间响起了众人的吵闹声,甚至还没拔刀的声音。 “跟你们走!”那可怎么办?煞是骇人!我根本就是在乎! “队主,那一回,你们是能再由着我了吧!”此时此刻,曾靖的脑子外就只没那一个念头,我举着火舌子,颤颤巍巍的一点一点靠近。 红衣大炮立刻就吸引了桓玄的视线,按照一般的理论,这肯定也是用火药来点燃的,这个套路他懂。 “队主,要是我打了枪,怎么办?”那个事情很小,小到偶尔精明机灵的王谧曾队主也愣怔了,半天都有没回过神来。 “别让我动弹!”这仓库外存放的全都是兵器,没带尖的,也没带刃的,当然了,最它又的,还是这些慎重拿起来就它又使用的火器。 “岂是是惊扰了夫人?”坏家伙,那才少长时间,怎么就原形毕露了? 真正的麻烦,还它又王谧几人闹出来的。就在那外!苗生很兴奋,那不是苗生懂事以来一直都在追求的境界! 打一发,是亏!夫人?还怎么看寂静?能行吧!找到了!而在众位北府兵的簇拥之上,中间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慢抓住我!”让你们把时间调回到一刻钟之后……别说是战场了,现在就连那间屋子都走是出去了! 简直荒唐!为了达到自己一鸣惊人的目的,曾靖从来都是在乎会给那个世间带来少小的苦难。 “他别出来!”玉柔一个人也是看是住你的,幸亏现在是在王府外,很慢几个大丫鬟就把夫人给拦上了。 那些人,终于还是太过心善,都是些小坏人呐,以我们贫瘠的想象力,还只能想象到那种地步。 出事了!完全是符合我的人设。但是呢,其我的事情,没的不是要斟酌着来办的了。 曾靖激动的是行,举着火舌子,眼看就找到了这药室的所在,只要是把那个药室点燃,一切就都是一样了! 那样的神器就摆在荆州,几乎是遍地都没,人手一份,我那位荆州城外的大霸王,怎么可能有没一份? 小炮?愁怀了一众人。再等上去,可就真的要出小事了!曾靖还在懵懵之中,却还没被一群人簇拥着,往王府内宅走去。 你现在也确实是理亏,谁让你怀孕了呢?那还等什么?于是,我把火苗凑近了药室,手还哆哆嗦嗦的,眼看着就要点燃,愿望也就实现了! 且是要说是火枪火炮了,我连摸都有没摸过一上?一枪都有没打过?就算是半夜放一炮,应该也伤是到人。 荒唐的还在前头,正在桓玄的身边发生着呢!怎么把夫人忘了?现在勐然来了那么一个机会,我是抓耳挠腮,又是激动,又是迷惑,毕竟,以往我对那些神器我是只能远观,有法亵玩。 “慢!”伤人有数!那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很厉害!上一步,不是去找琅琊王请功了! 那又是为什么?安全!只要那么重重一点,那整片房子还是被掀开了去? 夫人虽然是气缓败好,可也对那样的现状有能为力,只能作罢。比如,火枪火炮,这是绝对是能交给曾靖的,这东西太安全了,而苗生又是个是知道重重急缓的人,要是没个是大心,擦枪走火什么的。 药室,对!我那边火缓火燎的跑出去,枪都拿下了,哪外想到,白白它又了一通,还有跑远,就见苗生我们拉着队伍,往那边走过来了。 “慢跟你冲!” “你去看看!”王谧一声小喝,一众人便压着曾靖踉踉跄跄的走了,那是什么情况? 还得上勐料!我才只没十七岁,对生与死的意义完全有没一个明确的了解,正是初生牛犊是怕虎的岁数。 按理来说,像是我那种爱坏弓马的人,总该是摆弄过火枪火炮的,在荆州地界那些宝贝也是缺乏。 我也算是涨了见识了!这些疑惑先放在一边,现在真正的危险来了,这样威力巨大的家伙事,却落到了桓玄这样的小子的手里。 女子汉小丈夫,当立于天地之间,是是天,不是地,脱是开那两个要素。 对了!苗生后脚跳出去,前脚,谢明慧就跟下了,苗生哪能让你涉险? 赶紧把房门关坏,又嘱咐玉柔你们几个大丫鬟把夫人看坏。自从凭之我们一行人来到建康城汇合之前,桓玄就睡得很晚,主要是北伐之后的那段筹备的时间,我也实在是它又的很,他不是是让我忙碌,给我时间让我去睡觉,我也完全睡是着。 以我的头脑,注定是一个脑瓜清奇的人士,绝对是能重易让我们猜到你的想法。 听到那陌生的声音,桓玄扔上了毛笔就奔了出去!太安全了!勐一看还没点眼生,等到走近了,那才发现,那是是曾靖吗? “再等等。”是的!小是了也不是偷点东西,有没小碍。那一位是……可惜啊,现在是在古代,就算是这些安神汤,也是一点用处都有没,甚至还没反作用。 那要是被我私自拿走一个,出了岔子,可如何收场?苗生也是年重,一时激动就有能看它又情况,等到火光凑近了,我才觉出些是同来。 那样的怪事,说出去谁会怀疑?之后这些将士们是怎么使用的来着?需要人看住了你,苗生冠那个人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不是厌恶凑它又,坏奇心又重。 王谧才是管没有没出事,曾靖究竟干了什么,根本就有没注意这些的必要,只管擒住我它又了! 桓冲倒是是怕我伤了别人,反倒是担心我一个操作是慎,反而伤了自己。 屋里,紧跟着过来的王谧等人,大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跳个是停,眼看就要绷是住。 咦?现在呢,只能按照记忆去寻找点火的地方,并且,回忆这些士兵们是如何点火的。 “白灯瞎火的,我能做什么?”是过,点火那件事,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个矛盾。 那种事,放在以往也是是什么小事,可现在是同了,你是个没身孕的人,哪外能在那样混乱的夜外乱走动? 要说那件事,还要感谢桓老爷子,有没谁比我更了解自己的侄子,没些事情当然它又与我分享,甚至是用心的培养我。 越是喝,就越是睡是着。主要是,心情轻松导致的失眠,真的是谁也解决是了。 很慢,我就找到了盛放火药的药室。即便我们还没发现,那座仓库外什么事情也有没发生,一切都安危险全的,这也有所谓。 那怀了孕的人,它又到处乱走,确实是很它又出问题的,现在,谢明慧是得是怨恨自己的肚子。 这一下,麻烦可就大了。然而,很遗憾的是,我就真的有没摸过。一结束还坏,反正是过是曾靖一个人在空有一人的大仓库外阴暗行事,也有没人发现,更有没闹出什么动静。 可是,那个药室外的情况却完全是同。那样一操作,恐怕苗生自己也难逃厄运,可是曾靖我怕吗? 我在意吗?至于让我发号施令,更是有没可能的事情,完全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那样一耽搁,也就荒废了许少时间,要是然,现在恐怕都能听见响动了!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低度的轻松状态,特别情况上,那要是在现代说是定还困难解决些,吃点大药片,或许不能急解。 那些都是它又的,有没禁忌。之后我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些士兵装填火药的,哪一个是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那要是打一发出去,还是是震动天上?阿叔是会骗人,坏宝贝果然都在建康城外藏着呢! 是行啊!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六十九章 画个大饼 肯定就是发生在今晚,今天宴席结束的也很晚,按理来说,他就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就能准确的找到兵器仓库的所在,不得不说,真的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嗅觉敏锐,说不定还有些战斗细胞在身上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 “谁说我要做坏事?” “我就是好奇,想进去看看!”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然是随便他说了。 “曾靖,把他放开吧!” “灵宝是客人,不得无礼。” 曾靖心里委屈,却也只能从命,被放开了的桓玄,立刻就对控制他的几位士兵回敬了一个凶狠的目光。 竟敢扣老子? 老子饶不了你们! 士兵们都是战场上滚过来的,难道还怕你这个? 一个个的,说话间就把长刀给抽出来了! 谁怕谁? 小子,要不就练练? 对于他们之间的交锋,王谧也没有表态,任由他们闹去,再怎么说,他也还是要向着北府的兄弟。 桓玄上前,也解释了几句,他倒是也情绪正常,丝毫不见慌张,反正他想做的事情是一件也没做,所谓的恶果也没有出现,这些人还有什么把柄好抓? 曾靖不服气,怒道:“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你还拿着火舌子呢!” “摆明了就是想引燃火炮,为非作歹!” 他抱拳而立:“大王,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兄弟们都亲眼看到的,还请大王处置此人!” 曾靖一站出来,身后的兄弟自然不会落后,一个个的,叫的比曾靖还响亮。 王谧压压手,让兄弟们先平静下来,而后转向桓玄:“灵宝,你到那间仓库里究竟想干什么?” 王谧的声音很温和,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凌厉,一下子就把桓玄的那种狂妄气场给压制住了。 他猛然发觉,王谧并没有惩罚他,甚至没有责骂他,而他,却在这种温温柔柔的攻势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都不敢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他嘴巴咕哝了几下,眼珠一转,又看到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北府兵,顿时紧张的吞了口唾水。 惹不起。 还躲不起吗? “我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晚上睡不着无聊就四处走走,从窗边看到那间房里似乎是有兵器,便钻进去想看个究竟。” “阿叔说过,荆州的火器还只是一般,京口北府,建康城这边的火器才是现今世上最厉害的。” “所以我便一时好奇想进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有大家伙,我就在房里多看了看。” 那仓库里存放着一门红衣大炮,王谧现在也想起来了,猛然间觉得,实在是很悬。 为了安抚这位莽撞人,还是该把这神器换换位置。 “你撒谎!” “大王万不能相信他!” “他绝对不只是想看看而已,属下们冲进去的时候,他正准备点火呢!” 桓玄是想点火的,这一点,不必曾靖他们反复强调,王谧也清楚的很,桓玄是什么样的人,实际上,他比在场的各位都更清楚。 甚至,就连桓玄本人都比不上他。 看到这样的大宝贝,以桓玄那种坏事乐的个性,怎么可能放过搞事的大好机会? 不过呢,现在北伐还没有开始,不论是北府兵还是王谧本人都还需要借助荆州的力量,所以,对于谯郡桓氏,当然还是安抚为主。 王谧遂笑道:“今夜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休要再提,灵宝你也是,火器凶险,你在荆州的时候肯定也见识过。” “以后上了战场,该给你的,自然都会给你,少不了你的一份,不过,在我这个宅子里,你不能动刀枪,更不能操作火器,你若是肯听话,我自然有奖励。” “还有奖励?”桓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王谧和蔼的点了点头,果然,小孩子就是最容易哄弄的,看来,桓玄还是有点救。 “那是自然。” “还是你喜欢的火器。” “大王放心,灵宝绝对不会再踏进兵器库半步,也不会动火器,不过,你可不能骗我,什么时候把好宝贝给我?”桓玄满口答应,也不忘还要讨要礼物。 王谧深知他的心思,却也不着急,笑道:“别心急,北伐马上就要开始,只要大军上路,我就给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得了王谧的保证,桓玄乐呵呵的就跑了,仿佛那厉害的火器已经自动跑到他的房里了似的。 看他如此得意,曾靖就不舒服。 愤愤道:“大王何必这样纵容他,我们兄弟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他刚才确实想给红衣大炮点火。” “这个我都知道。” 王谧把几个兄弟都招过来,解下钱袋子,让曾靖给每一位兄弟都分几个铜钱。 虽然钱不多,但也总是个心意,同时,还要让他们知道,大王心里是支持他们的。 果然收下了钱的小伙伴们,脸上的表情好看多了。 “那大王为什么还要由着他?” “这种人,放在王府里,就是个祸害!”突然感觉自己说话是过分了些,曾靖顿了顿又把话题往回拉了拉:“属下不是不赞同大王重用此人,可是,他从荆州远道而来,我们对他还并不熟悉,贸贸然就让他住进王府,恐是不妥。” “今天他敢擅闯兵器库,明天他就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桓老将军在城里也有宅院,他们是叔侄,还不如让桓玄住到老将军那里,大家都放心了。” 曾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北府,为了王府着想,并没有任何的私情。 甚至是他身后的这些目光炯炯的战士,他们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捍卫自己的地盘,不想受到桓氏一族的侵扰。 然而,身为主帅,这个时候,王谧却不能满足他们,毕竟,这也是他们需要跨过去的一道坎。 将来,在北伐的战场上,还有无数的恶战在等待着他们,而他们,身为大晋目前最强的战斗序列,必须放平心态。 可不能北伐还没有胜利,他们就先翘起尾巴来,虽然战士们的表现还不明显,但是,王谧已经嗅到了这种气味。 北府兵是看不起荆州兵的,这一点,从以前谢玄领兵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而到了现在,这种趋向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毕竟,现在的北府和以前的北府也不同了,是真正的脱胎换骨,把大晋境内的其他军事势力都远远的甩到了身后。 他们战无不胜! 他们攻无不克! 他们就是这大晋境内所向披靡的存在! 将来,他们还要挥师北进,到那个时候,北方的山川草原,也必定是北府兵们驰骋的疆场! 这样强盛的队伍,眼睛里必定是容不下其他人的,尤其是荆州兵,以及带领荆州兵的谯郡桓氏。 以往就是北府兵们看不起的,现在这种趋势就更加强烈了,之前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因为,自从襄阳一战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碰过面。 自然是没有机会表现了。 这之前在襄阳,双方还能和平相处,甚至可以携手共进,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北府也处于低潮期。 在襄阳之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了,而在襄阳之前,王谧也不过是刚刚到北府,还在适应阶段,根本就没有拿到带兵的权力,也无法引导着北府的兄弟们获得胜利。 于是,那个时候,为了应付强悍的氐秦军队,兄弟们只能是抱起团来应对。 至于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北府兵连战连胜,傲气也越来越足,荆州兵根本就不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只能被看轻。 这是这个时代难以克服的顽疾,可是,现在就要上战场了,肉眼可见,这将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恶战。 如果他连大晋境内的部队都不能指挥得动,让他们彼此协调配合,那这一仗,不必打了,自己就败了。 “兄弟们的想法,我都清楚的很,你们的心意,我也都明白,只是,我也要提醒大家一句,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思忖许久,王谧才又重新开口,众人的目光立刻就汇聚到他的身上。 王谧继续道:“我们是军人,北伐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且不可因为不同派别之间的争斗,坏了北伐大计!” 提到北伐,很多兄弟,包括曾靖的目光全都黯淡了下去,是啊!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是北伐! 也只有北伐! 他们怎能因为个人私怨就把北伐的大事给忘到了一边? 于是,在曾靖的带领下,众位兄弟抱拳行礼,纷纷向王谧道歉,王谧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本来也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甚至认为他们做的都是对的,他也支持,只是碍于现在的形势,不得不和稀泥而已。 甚至,要不是他的这些兄弟们警觉,若真的让桓玄摸到了火器的话,这府里可就要大乱了! “大王,属下明日就着人把红衣大炮拉出去,不能再放在府里了,太不安全了!” 老实说,从一开始,王谧把红衣大炮拉进王府的时候,曾靖就不是很情愿。 这个东西的威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实在是太过巨大,难以控制。 这样的东西,就应该存放在将作坊,或者是专门的兵器库,等到打仗的时候再拉出来。 好端端的王府,建筑气派,人员众多,要说是为了守备之用,有火枪火炮再加上那些传统兵器也就足够了。 哪里用得到这样的大杀器? 可是,王谧坚持,他也就只能认了。 如今,出了桓玄的事,他瞬间就找到了说辞,而王谧现在也依然和当初的看法一样,没有一点改变。 “不必麻烦。” “就放在那里就行,我想,自今以后,桓玄不会再靠近那些地方了。” “况且,大炮里也没有装填火药,他就是想搞事,也没可能。” 曾靖眉头一皱:没火药?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怎么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暗中这样想到。 “不过,大王为何如此有信心?” “属下看来,那桓玄可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人,年纪又那么小,万一风声一过,他又惹出或端来,可如何是好?” 王谧斜了他一眼:“这就不必担心了,他的斤两,我比你清楚,越是危险的人物就越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把他放出去,那才叫放虎归山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曾靖还是有些想不通,总觉得,桓玄这样不受控制的年轻人,又冲动,现在都已经被抓了个现行,怎么还能留着他呢?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看他还是有心结化解不开,再看底下的兄弟们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只得继续把事情说的再明白一点:“我不是已经承诺给他更好的宝贝了吗?” “他这样的年轻人,只要有这个目标在前面吊着他,他就不会造次的。” “真的吗?” “那是自然,你就等着看好了。” 王谧信心十足,对于不同的人就是要有不同的应对措施,比方说桓玄这样的,其实,在目前为止,他年纪尚小,也不至于有那种掀翻北府的心思。 以他的年纪,他还考虑不到那么远的事情。 顶多也就是在北府里搞事,不服管教而已。但是呢,王谧还是决定让他跟着北府兵。 这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狠人都是个什么样子了! 你当刘裕、檀凭之他们都是吃素的吗? 当然要让桓玄跟着他们混了。 混着混着,说不定就没有这号人了呢! 王谧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按照历史的发展进程,这个桓玄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但也确实比较能打,既然是个能征善战的,当然要放在军队里,才算是人尽其才。 让他做了他擅长的,而且是想做的事。 至于后续的那些事,还要看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如果,桓玄能够在战场上意识到,现在的北府兵是强悍异常的,他这样的,根本就不是对手,之后便改邪归正,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 那自然是最好的,大家就都还是好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尤其是桓老将军是最好的。 这是他很乐意看到的结局。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章 太后的盘算 只可惜,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结局,真实的情况,谁也说不准,谁也看不透。 如果桓玄一味蛮干,那就谁也拦不住他,最后,他也只有覆灭的结局。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确实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高些。 兵器库! 这个人才进府一天,居然就摸到了兵器库的所在,并且还拿起了火舌子! 就算是他说只是开个玩笑,好奇而已,但是,除了王谧还想给他留一点面子,没想声张以外,实际上,王谧根本就一个字都不相信。 曾靖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火舌子都是点燃的! 说不想点火,那简直就是骗鬼! 至于后来为什么平平静静,什么事情都没出,还不是因为红衣大炮的炮匣里根本就没有装填火药? 要是炮匣里没那么干净,就以桓玄那个脾气,早就点火了,还能等到被捉住? 这都要夸奖琅琊大王,他一早就命人把炮匣里的火药都清理了出去,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红衣大炮这种大家伙,放在王府里,危险极大。 既然敢放,那就是因为早就已经把危险的部分给去除掉了,要不然他也不能放心呐! 所以说,不是桓玄临时改变心意救了整个王府的人,也不是曾靖及时出手,挽回了局面。 完全是因为,王谧把成功的条件给破坏了。 不管是谁,面对这奇特且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都是无能为力,本来把它拉到王府来也不过是壮声势的。 真的要使用,也轮不到它。 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一炮下去,被摧毁的可就不只是一座宅院了,自己的王府也不见得能保得住。 在建康这样繁盛单一的城市当中,这样的大炮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城里那么多的居民,真的乱起来,你能把他们怎么样? 真的在城池之间放大炮吗? 就为了和潜在的敌人争斗? 比如,王恭的那些人? 别开玩笑了! 对付那些人,有火枪、火炮足矣,红衣大炮根本就不必动用。 放在王府里,只是为了彰显这个宝贝都是我研制出来的,我也要有一个的意思。 至于原本应该在炮匣里安放的火药呢? 自然是放在其他的地方了,不只是红衣大炮,就连为数更多,更方便取用的火炮,都已经被安置在别处了。 怎么可能放在兵器库里等着人随意取用?就算不是为了防着桓玄,也要注意其他别有用心之人。 王府那么大,谁也不能拍着胸脯吹,这些人都能忠心耿耿的对待王谧,相信,带着自己小心思的人也不会少。 北伐之前,有必要把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全都给铲除了才行,要不然,等到上了战场,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桓玄,正好是一个很好的引子…… 桓冲进城了! 谯郡桓氏开始和朝廷言和了! 将来他们就要和北府兵合作,冲击那些盘踞在中原的势力了! 这样的大事,自然也不会放过王贞英的耳朵。 虽然身在内宫,但现在大晋朝廷的局势,确实需要这位年轻的太后娘娘做更多的事。 这些源源不断的送到她耳朵里的消息,让她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桓冲到来,还带着大批的荆州兵,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绕不过朝廷的,他能够动身,也是应了朝廷的征召,出面的人,自然是太后王贞英。目前大家还都是在为名义上的大晋在打工,荆州大军的调动,怎么可能不经过朝廷的认可? 朝廷不点头,桓冲就带着大批兵马投奔京口,这一路上也不会畅通无阻啊! 根本就过不来。 如今,桓冲桓伊等人也都在城里安置好了,一切准备妥当,王贞英便做东,把桓冲等桓氏一族的人招进了宫。 大摆宴席。 这可真是一桩破天荒的大事,听说桓冲要进宫,朝野上下顿时是一片哗然。 果然是太后当家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这要是老司马家的人还在,就是不要北伐也不可能和桓家的人如此亲近! 他们中的很多人,比如郗恢,比如王恭,都是敢怒不敢言,北伐大举兴兵,自然是需要荆州兵的力量。 如此一来,提前和掌控荆州的将领们见面也是应有之义,他们还能拦着吗? 而对此事感到最惊奇的,莫过于端坐王府的琅琊大王。 “太后娘娘让我也进宫?”他面向来送信的小得儿疑惑的说道。 小得儿笑道:“这还有假?” “太后娘娘亲口吩咐的,要不是桓老将军他们都没有带女眷过来,娘娘甚至想让王夫人也一起进宫呢!” “王夫人身份高贵,端庄持重,娘娘很是喜欢。觉得特别的投缘呢!” 慧慧啊,她就算了吧。 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就不必再给她这个机会四处溜达了,最近好不容易才劝下来的。 王谧虽然并不想出席,但是,王贞英的意图他也能了解到几成。 不过就是觉得和桓氏一族已经生分了很长时间,自从王谧执掌北府以来,就从没见过代表皇族的司马家和桓氏一族的人有过什么私下的接触。 上一次见面,还是司马曜活着的时候,那是襄阳大胜之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而那个时候的见面,也不过是在朝堂上的正式拜见而已,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而现在,王贞英主持的这一次宴席,更像是家宴的属性,这在大晋朝南渡之后的几十年间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了。 作为太后,王贞英也是着实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桓冲这一些人。 此前更是没有多少接触,于是,便想把王谧这个老熟人,且在几方之间都有面子的琅琊大王叫上。 如果闹出什么不愉快来,也算是有个和缓。 没办法了,就算是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 好在,这一趟也不算是毫无收获,毕竟,桓伊也要进宫,他们这一对老朋友,终于找到了可以名正言顺见面的机会。 再看宫里,自然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冬至节就没有大操大办,老实说,这内宫之中,也是很长时间没有那么热闹了。 既然是要宴请桓冲等荆州来的大将军,那么在菜肴上面就要注意一点,为此,光禄寺的大厨们,还特别准备了几道荆州特色小菜,为的就是让桓冲他们能够满意。 毕竟,这一次是要谈合作嘛。 在态度上自然要尽量做的到位一点,对于王贞英来说,这也不算是困难。 毕竟,她姓王,又不姓司马,虽然现在担了这么一个太后的名头,但是和司马家的人也不是一条心。 她有自己的主张。 在桓冲面前做足脸面,还是很容易的,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她甚至觉得,待人也要有个区分度,桓氏一族确实是名声不佳,以往很多事都做的不对。 但是,现在,新的一代人也成长起来了,比如桓伊这样明白谦退恭谨的将领,就没有不得到重用的理由。 再加上,桓伊也确实是有能力的,人又年轻,在江州那样的小地方蹉跎那么多年,本来就已经是朝廷对不起他了。 现在,桓冲一行人纷纷入城,桓伊也在列,不管其他人如何,在桓伊这边,王贞英也是自有想法。 “太后娘娘,若是家宴,陈娘娘是不是也要一起?”宋轻音犹豫了好一阵,最后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一切就像她想象的一样,话才刚一出口,王贞英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让她来做什么?” “她又不认识这些人!” “可是,她毕竟是陛下的生母,而且,最近她在内学堂也闹腾的厉害,总是说无聊的很,想要亲自带陛下。” 这个陈归女也是很搞笑了,之前,王贞英让她一起抚养司马德宗,那不过是一时客气,同时也是因为朝局未稳的一时之计。 现在,局势也稳了,下一步的计划也都确定下来了,她陈归女还有什么用处? 现在,若是个有眼力的,就应该明白,找一个僻静的宫殿,好好的生活,才是最明智的。 她是司马德宗的生母,王贞英也不会忘记,自然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她。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更多的追求吗? 要知道,想当年,司马曜还在世的时候,她陈归女的处境也不比坐冷板凳的王贞英好到哪里去。 虽然是有那么一个儿子,但是,司马曜对她也并没有特别照顾,待遇也并没有多少提高。 现在王贞英能给她这样的待遇,她都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居然还隐隐的总想搞事。 王贞英如何能忍? 宋轻音呢? 自然也是个不能忍的,她这样说出来,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的。 “娘娘既然无意让陈娘娘参与朝堂上的事,可是,臣看着,陈娘娘也不是个安分的,不如早下决心。” “你是说,把她逐出宫去?” 自从认定了王贞英,宋轻音是一点也不含糊,出谋划策,不管是前朝的,还是后宫的,她全都惦记着。 现在,大晋的当务之急就是让前朝后宫都稳定下来,等待着北府大军北伐的结果。 这是最好的机会,说不定也是最后的机会。 至于那些朝廷上的杂事,目前也都交给了大臣们代管,也有一部分已经交给了琅琊王府里的一众人。 但是,他们分担的还不算多,毕竟,他们这一些人,现在的重点还是北伐。 没办法太过分心。 很快,宋轻音就发现,所谓的优容是没有作用的,正像王贞英之前担心的,陈归女开始显露出了一些野心。 至少,她对现在的这种闲闲无事的状态是很不满的,她要求更好的待遇,她要求名正言顺的拥有和王贞英差不多的权力。 当然了,她还没有狂妄到想和王贞英平起平坐的地步,她也知道绝不可能。 但是,随着朝廷上的局势越发的稳定,王贞英能够获得无上的荣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权力! 对! 没有人会对几乎是唾手可得的权力无动于衷,人人都想伸一伸手,再说了,从陈归女的角度来说,她还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可以有这样的资格呢! 毕竟,没有人家争气的肚皮,你们大晋也不能后继有人呐! 至于你王贞英虽然占着个太后的位置,你又为大晋做过些什么? 司马曜活着的时候,你就不受宠爱,也没有子嗣,更没有掌过权,你为什么就可以获得比我更好的待遇? 受到朝野上下无上的尊崇? 你能做这个太后,明明是因为司马曜暴毙,没有时间去废后而已,陈归女也是过来人,她深信,如果当时司马曜不是那样突然的死去的话,再过一两年,他就会把王贞英废弃。 如果事情能够那样发展的话,还有王贞英的什么事? 张贵人就是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贵妃,又没有子嗣,还能越过陈归女吗? 到时候,凭着生下皇帝的功劳,这朝野上下,还不是她陈归女一个人说了算? 这就是这个女人的脑回路,虽然很离谱,但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在陈归女的心中,自然是有一份期待的,也有一份不忿。 有的时候,女人的心思也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如果,皇帝活着的时候,她们十分受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那么,往往在皇帝故去之后,她们也依然想要维持住以往这种独一无二的局面。 但是,就像是社会主流还是男人要找比自己年幼的女人一样,往往这个时候朝堂上的局面就会变成,女人说了算,也就是曾经的皇后说了算。 这些宠妃,如果能够在上一任皇帝去世之前成功的获得皇后之位,这个时候的处境大约还好一点,毕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了算。 但要是没有这个皇后之位,那可就麻烦了。 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其实并不太把后宫的女人当回事,而且,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还会很讨厌那些能作妖的后妃,即便是,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是皇帝陛下的最爱。 于是,这些宠妃越是能折腾,就越是会被太后厌烦,本来,皇帝活着的时候,矛盾就不小。 现在能够克制太后的人也死了,太后自然都会放开手来惩治曾经的情敌。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一章 知音难求 而这种事情,往往也被前朝的大臣默认为是后宫的争端,完全是太后的管理范畴,他们不方面多加干预。 那么,这些女人的下场,看看戚夫人就知道了,虽然不见得会比她更惨,但是结局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 这也没什么好置喙的,毕竟之前的关系就不好,难道还指望在压着自己的皇帝去世之后,受欺负的太后一方会照顾自己的情敌吗? 所以,其实从根本上来说,那些只知道一味的宠爱,却没有为心爱的女人铺好后路的男人,都是极端的不负责任的。 搬不倒的皇后,只能有一种可能,一方面是可能还有些感情,舍不得。而皇后本人的,也还算是老实本分,那么留着也就留着了,就好像是王贞英一样。 虽然司马曜不喜欢她,但是,一直以来,她也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司马曜也就留着她了,就算是想废黜,他也找不到好借口。 而另一种情况呢,不能在生前废后的原因只能是,皇后本人的势力很强大。 这份强大,有的时候是来自于自身的能力,比如吕雉、比如武媚娘,她们这些实权皇后,本来就在后宫前朝都有极高的影响力,掌握着一部分的权力。 身为皇帝,还要利用她们呢,怎么可能废黜?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本身母族的实力雄厚,不能轻易撼动,这种情况,同样也出现在吕雉的身上。 比如,那个陪伴刘邦的樊哙,他就是吕雉的妹夫,如此猛将,那可是陪着刘邦一起发家的。 还有很多人,也都是吕雉的人马,他们都在朝廷上掌握着实权,再比如王贞英这样的,在世家为大的这个年代,拥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就是她的筹码。 想扳倒她,那就等于是和太原王氏为敌,大晋朝本来就危机四伏的,依靠的就是几大家族的拱卫,这个时候,他怎么敢兴起废后之事? 所以,虽然陈归女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终究是实行不下去的。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大局已定。 她陈归女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于是,轻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偌大的宫廷,当然不是没有陈归女的容身之地,但是,谁让她自己不安分的呢? 本来,王贞英也不想把她怎么样,可是,听轻音的意思,此女现在后宫也很多抱怨,越来越对现状不满。 这也难怪。 在后宫里,陈归女就属于后一种人,在皇帝生前,她并不受宠爱,也没有得到什么滋润,那个时候,生活就充满了抱怨,不满。 而现在,当司马曜死后,儿子凭空当上了皇帝,那份压抑许久的享受的心也就重新泛起了。 她甚至想要得到司马曜活着的时候都没给过她的那份尊荣,颇有一种翻身了的感觉。 轻音言犹在耳,王贞英思忖片刻:“先不必,再等一段时间。” “还等?”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宋轻音很是不耐烦。 有能力的人才配获得奖赏,她陈归女能干什么? 凭什么白白养着她? 还要给自己留一个祸患? 王贞英长叹口气:“北伐之前,一切求稳,还是算了吧,再等等。” 说到北伐,宋轻音也只剩下叹气的份了。 事实如此,如今,在大晋境内,没有什么事情比北伐更重要,也没有什么事的优先级能够超过北伐。 所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任何事都要为北伐让路,即便是陈归女这样的也是一样。 明明知道她是个祸害,明明知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搞事,但也只能优容。 先忍着吧。 “轻音,有一件事,你要留心。” “太后娘娘尽管吩咐。” 现在的宋轻音,在后宫俨然成了个大总管的样子,里里外外的事情,凡是围绕着王贞英的,她都要留意。 这些事务庞杂多样,可以说,也算是调动了宋轻音全部的精力,让她每一天都热情满溢。 要不是有了这一次的机会,宋轻音都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这么一个战斗力充沛的人。 “我的饮食,每一样你都要找人先尝过之后才端进来。” 轻音大惊:“娘娘的意思是说,陈娘娘若是不如意,极有可能暗害娘娘?” “这都是为了防着她,我也没说她一定会如何如何,我相信,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后宫险恶,我现在这个位置,任何事都要小心。” 虽然王贞英口口声声说着没事,但是,她既然这样说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毕竟,大晋的后宫一向是很乱的,应该说,在他们这个年代,后宫就是没什么秩序的。 毕竟,前朝的建制都不是很完备,就更不要说后宫了,女官制度,还有太监的制度,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但也并不严密,甚至执行的也并不到位。 很多官职都是随心设置,后妃之间,等级的划分也并不明确,甚至是待遇也是乱七八糟。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保证安全,必须要自己小心谨慎,靠别人,实在是不太保险。 然而,很多事情从来都是防不胜防,还有的事情,说的难听些,正是不经念叨。 若是不想它,说不定还一点事情没有,安安全全的,可你现在想起了它,这可就麻烦了。 危险也就被你唤醒,距离你越来越近了…… ………… 为了低调行事,桓伊特意换了一身靛蓝色的常服,显得特别的端庄持重。 那惯常随身带着的长笛也放在了家里,谁知,即便是这样低调,却还是引来了桓冲的阵阵赞叹:“桓野王真是好相貌,我桓氏一族百年来,最风流倜傥的,灵宝,你也学着点!” 桓灵宝一心盯着桓冲腰间的那把火枪,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随便应和了几句。 “对了!” “我听说,你小子前天夜里在王府又惹事了,是不是?” 这几天,桓玄都是住在王府的,王谧也没有亏待他,既然说是让他进北府掌兵,那就一定会履行诺言。 一直都在教他武艺,师傅就是檀凭之,在这位壮汉的指点之下,桓玄的武艺是大幅提升。 虽然呢,火器是不可能教他使用的,而桓灵宝的武艺本来就很不错,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特别教授。 但实际上呢,老檀还真的就是有绝招的。 一对流星大锤,耍的是虎虎生风,这让一心想着火器的桓玄也是开了眼界。 于是,为了学会耍双锤,桓小将军暂时放下了对火器的神往,改为向檀凭之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檀凭之告诉了王谧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虽然桓玄这个孩子,心思险恶,但是,他的武学悟性,确实是极高的! 天赋特别的好。 那流星锤可不是谁都能舞的起来的,没有一定的臂力,没有一定的手法,很容易就玩崩了。 按理来说,桓玄这样的岁数,耍双锤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主要是臂力不够。 一开始,檀凭之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虽然是给他展示了一套帅气的锤法,但是,教习还是从小锤开始。 哪里知道,小锤根本就不够桓玄玩的。没过两天,他就已经可以熟练运用。 于是,小锤不够,只能上大锤的。 几天练习下来,檀凭之这样的猛将也不得不承认,桓玄天赋异禀,是个武学奇才。 琅琊王很头疼。 武学奇才当然是好,但是,落在桓玄的身上可就麻烦多多了。 这一次要进宫,主角还是桓氏一族,于是,王谧便把桓玄给放回了桓府,这样他们也好一道启程。 至于他这边,则是挑选了刘穆之一道入宫。 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他一个人进宫,多少有点尴尬,而曾靖呢,他们终究还是武将。 以后,一旦朝局稳定下来,会和前朝后宫打交道更多的,还是刘穆之这样的文臣。 现在,是时候让他进宫去见识一下了。 刘穆之自然也是当仁不让,自从他在北府站稳了脚跟,经济实力就大幅上升,最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他可以实现槟榔自由了。 而到了建康之后,他的生活又有了相应的改变,他以往虽然不修边幅,但如今,服务的上司晋升了,成了琅琊王,他这位首席幕僚,自然也不能太寒酸了。否则,便是失了体面。 于是,自从到了建康城,刘穆之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整理那些图谶,研究北方的形势,而是跑到了卖布的铺子,去置办了几身好衣裳。 这个年代想要购置衣服,尤其是成套的,只能分成两个步骤,一般的情况下,布铺就是布铺,是卖布的。 他们并不兼营制衣业,在布铺当中,也没有成衣可买。 想要成衣,只能出门左转,去裁缝铺自做。而裁缝铺也是一样的,他们只管剪裁,不管卖布料。 一来一回的,在两个铺子之间转了几圈,刘穆之的钱袋子就空了不少。 不过,收获还是颇丰的,至少,有了几身体面的行头,以后,陪着大王出门应酬,也再也不用担心会丢面子了。 正要出发,刘穆之却把王谧拦住了。 “大王,我看,还是把羡之也叫上吧。” “你想带上他?”今天也是私下的见面,其实,带谁都是无所谓的,不过,刘穆之的表态还是让他很惊奇。 难道,这两位重要的谋士,当真要携手同行了? 穆之笑道:“这不是我决定的,要看大王的心思,不过,我倒是觉得,羡之年轻,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增长不少的见识。” “再说了,今天桓老将军也会在,带上羡之,也就更显出我们的诚意了。” 王谧欣然应允:“难得你考虑的这样周全。” “曾靖,去把羡之叫来!” 徐羡之原本都以为,今天的见面不会有他的份了,突然间来了曾靖的召唤,噌的一下就跳起来了。 就连曾靖都不得不感叹,刘穆之果然是慧眼如炬,幸亏把他带上了,要不然,这个年轻人恐怕是要疯。 一行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皇宫驶去。 为了能够拉近距离,王谧便允许徐羡之和刘穆之一起同乘,听说了是刘穆之建议一起同行的,徐羡之立刻就抱拳行礼:“穆之兄,多谢了。” “羡之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帮大王打消了顾虑而已,其实,大王是一直都想带着你一起入宫的。” “只是,你年纪尚小,怕你坏了宫里的规矩,另外,今日,太后娘娘主要宴请的是荆州来的兄弟们,桓玄也会在,大王担心你们两个似乎有不和,所以,就想避嫌。” “原来是这样。”徐羡之呢喃道,看向王谧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 “羡之,上一次长谈,我听你的言外之意,你和灵宝似乎一直不睦,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因?” “大约是在荆州就结怨了吧!” 说起这个,徐羡之的脸上就更是带上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王谧暗忖,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不过,这也纯属正常,观桓玄的种种行为,实在不像一盏省油的灯,虽然徐羡之也非等闲之辈,但是,很显然,他还是一个正常人,充其量就是运用阴谋诡计,做些坏事。 但若说与谁结怨,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那个必要,在荆州,他徐羡之目前也是依靠着桓冲提拔才能有今天的机会的。 他又不是桓玄,出生就自带光环。 在荆州的时候,只有桓玄欺负徐羡之的份,哪里有徐羡之主动和桓玄结仇的可能。 果然,不一会,徐羡之哀怨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大王有所不知,实不是属下要为难桓灵宝,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想当年,属下以荆州府军曹起家,那个时候,属下不过是个小少年,和灵宝也没什么交情。” “可是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甚至,有一次,他找到了一帮骁勇少年,在巷口拦住了我,不但是劫走了我身上的钱财,甚至还打了我一顿,往日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只因为桓老将军重用我,就看我不顺眼,如此羞辱我,我岂能与他好好相处?” 想到当年的屈辱事,徐羡之眼角都泛了泪花,王谧也是被他感动了,这孩子,不容易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二章 后宫争夺战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桓玄这个人很离谱,但是,也完全没想到,竟然有这么离谱。 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而且,看来,不是徐羡之忌惮桓玄,而是反过来,桓玄容不下徐羡之。 “羡之,当年之事,我不在荆州,也无法断出一个是非黑白,但是,如今北伐在即,仅仅依靠北府兵的力量,是无法取胜的,所以,北府和荆州合作是当务之急。” “桓灵宝勇武非常,这场大战,少不得他。” “大王的意思属下明白,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属下,属下一定会和他合作的。” “他若是为难我,只要是能忍的,属下尽量忍。” 王谧还没有发出指令,徐羡之就主动表了态,反应之迅速,让一旁的刘穆之都咋舌。 这可真是个积极向上爬的! 以后,首鼠两端,必定有他!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我也不是要委屈你,日后,你二人如果再有什么矛盾,我自会秉公处置。” “不过,现在,先忍这一时吧!” 琅琊王都这样说了,徐羡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是,严格来讲,其实,这件事有权管理的,还不只是王谧一个人。 怎么? 你们难道是忘记桓老爷子了吗? 他们两个现在从根上说,还都是属于荆州的管辖范围,桓冲是可以调解他们的争端的。 但是,针对徐羡之刚才说的事,显然,找桓冲就不合适了。 徐羡之的敌人可是桓玄,而桓玄和桓冲都是一家人,同时,桓玄还是桓冲非常看好的后辈。 他怎么可能秉公办事? 也无怪乎徐羡之会利用各种方法,投奔王谧了。 只有王谧才能克制住桓玄的力量,而这一次的谈话也验证了徐羡之的选择是正确的。 虽然,现阶段来说是没可能改变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是,只要北伐顺利,一切皆有可能! 而另一边,建康宫中,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光禄寺。 所谓光禄寺,是个古代就传下来的官署名称,它的历史可久远了。 自大秦开始,就设有光禄寺,当时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祭祀之时的贡品准备,后来的酒宴珍羞之事,也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于是,虽然后来光禄寺的地位有所上升,自隋唐之后,也升为了九寺之一,但是,总的来说,光禄寺的卿、少卿,在整个体制当中,还是比较边缘化的。 实际上,他们就是负责宫廷的饮食的部门。 当然了,具体做饭的事宜,有那些大厨师来负责,那些贵为少卿的大官,充其量也就是做个安排,搞一个部署,具体的事宜,他们是不会参与的。 难道,还指望着光禄寺卿自己给后宫的诸位娘娘做饭吗? 没有的事。 今天是要宴请荆州的诸位将领,按理来说,这样大型的宴会,光禄寺卿也要着手操持一下。 但是,现在的寺卿大人却躺在院子的一角,悠闲的品着清茶,典食跑过来请示的时候,他还一脸的不耐烦。 “去去去,别妨碍我,我这还想着菜谱呢!” 、“可是,刘寺卿,出了件大事,还请您老定夺。” 听说是大事,刘有德才勉强抬起了眼皮:“快说。” “陈娘娘来了,听说今天有宴会,她要亲自下厨,做几道菜。” “陈娘娘?” “她来做什么?”刘有德面露疑惑:这位陈娘娘,刘有德也是认识的。想当年,陈归女还没有被司马曜看上之前,她就是后宫的一名露采女,名字听着挺好听,其实,就相当于是内廷的高级女官。 或者说是女官也有点牵强,应该叫高级宫女而已。 这些露采女,也算是皇帝后妃的预备队,和宫女是不同的编制,但是呢,她们在内宫也没有什么地位。 虽然和宫女不同,但是,时常也要干宫女的差事。 不管是宫廷布置,还是洒扫的工作,她们几乎都要参与,只不过分配给她们的差事,没有那么辛苦罢了。 那个时候,就听闻,陈归女有一手的好厨艺,做菜的功夫了得。不过,后来人家成了后妃,虽然风闻待遇也不怎么样,却也不会再做这些粗活了。 典食赶紧趁热打铁:“说的就是,寺卿,陈娘娘怎么可以干这样的粗活呢?” “可是,她人已经来了,我们又劝不住她,要不,您老试试?” 刘有德斜了他一眼:“你们都劝不住,我去就行了?” “陈娘娘是陛下的生母,现在地位尊贵,岂能听我们这些差官的劝说?” “算了吧。” “操那份心做什么?” “陈娘娘厨艺好得很,她愿意露一手,就随她去好了。” 典食无语中,这就算了? 他倒是省心。 罢了! 寺卿大人都不管,他一个小小典食,八品小官,差一点都要不入流的,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他? 于是,光禄寺的厨房里,陈归女系上了围裙,兴致勃勃的开始做饭。 既然上司都不管,光禄寺里的这些厨师,自然也不会多事,况且,他们看陈归女也不像是个花拳绣腿的。 拿着刀、锅的架势就是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个会做饭的。 后来,呆的时间长了,也就有人敢打着胆子和她搭话了。 “陈娘娘想做个什么菜?” “需要什么菜蔬、调料,都找奴婢就可以了。” 陈归女的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热情的笑容:“我啊,要做一道莼菜羹。” 莼菜羹? 那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大菜吧! 今天的宴席可是太后娘娘举办的,要宴请的,也是荆州来的大将军,好多人呢! 怎么可以就做这样的家常小菜? 莼菜羹,顾名思义,就是用一种野菜,莼菜炖的羹汤。 莼菜一般在春季比较常见,现在这个时节,才是刚刚露出第一批,因为是非常鲜嫩肥美的蔬菜,所以,宫里的娘娘们也是很喜欢吃,早早的就命人在宫外采集,日日送到宫里来。 所以,虽然节气上还不是很合适,但是,宫里已经每天都有新鲜的莼菜供应了。 不过,作为一道寻常小菜,莼菜羹虽然确实是非常美味,但是总觉得,不够体面。 和这样高档次的宴会不相匹配。 况且,莼菜羹若是一人一碗的话,也要准备不少的材料,而现在,光禄寺里已经没有足够的储备了。 本来就是吃一个鲜的菜蔬,稍微存放一两天就会变质,味道变差,所以,宫里每天也不敢采摘太多。 更何况,听说今天宫里有宴席,典食便自作主张,减少了莼菜的供应。如此重要的宴席,谁会要吃莼菜羹? 还是明天再送过来吧。 但是,明明发现了莼菜只剩一小撮,陈归女却完全不在意,而且,大家看她手法熟练的开始制作,却也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为每一位宴会客人都制作一碗……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陈娘娘进入了烹饪的状态,身边围拢的一众厨师厨娘也就渐渐的散开了。 看热闹这件事,当然是人人喜爱,但是呢,这里毕竟是干活的地方,各位大师傅也不是清闲着的。 现在,就连陈娘娘都加入了做饭的大军,他们这些正经做饭的人,又岂能不努力? 还敢继续看热闹? 于是,陈归女也就获得了难得的清净时刻,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她想做什么,没有人敢阻拦,至少,只要她不在王贞英的身边晃悠,这个后宫里,就没有人敢管她。 她也算是终于体会了一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痛快。 不过呢,她终究不似王贞英,有学识,有见识,可以对以往的不快轻轻放下,一个劲的向前看。 陈归女也想向前看,而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没错! 说的就是司马德宗! 儿子是她的,是她十月怀胎历尽艰辛才生下来的!现在虽然是当了皇帝,成了这个建康城里最为尊贵的人,可是呢,他却被王贞英控制了! 孩子还那么小,还没断奶呢! 可是,太后娘娘却并不允许她时常去探望他,时间越长,陈归女就越是看穿了王贞英这个女人的歹毒心肠。 看起来,她总是那么的体面,那么的端庄,你仿佛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的不妥之处。 她办事总是那么的妥帖,她的态度也总是温温和和,但是,一旦陈归女提出,想要和儿子多相处一段时间,或者是,可以由她自己抚养的时候,只要是小小的试探,王贞英总是会断然拒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陈归女也入宫多年了,她是从最底层混上来的,很多规矩她不是不懂,她也很清楚,虽然司马德宗是做了皇帝,但是他能安安稳稳的坐上这个位置,也是和王贞英的支持分不开的。 没有她的支持,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况且,为了儿子的身份着想,也还是让他作为皇后的养子更为体面。 她也知道,王贞英能够让她每天都去看望司马德宗,并且不限时间,想来就来,已经是额外的恩典了。 很多太后还做不到这样宽容大度,甚至,对于她这个碍事的天子生母,还会找个理由除掉。 也算是免除自己的顾虑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王贞英确实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位非常宽厚的太后了。 可是,即便如此,陈归女的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如何能够平静呢?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将他拥在怀中,不能抚养他,也不能天天和他在一起。 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权力,就在司马曜还活着的那一段时间,虽然陈归女有孕在身,但是,司马曜也并没有给她多少优待。 当然了,相比以前,她的处境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但是,那个时候,司马曜的心也完全没在她的身上,他钟情的仍然是那个爱闹又会撒娇的张贵人。 所以,虽然是怀了龙种,陈归女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舒心,孩子降生之后,倒是可以由她自己带着。 不必多心,不是说司马曜有多么的顾及母子亲情,实在是他就没有在这件事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神。 既然孩子是你生的,那你就负责养大好了。 大晋朝在这个方面还算是可以的,没有后世北魏那种杀母留子的残忍习俗。 那个时候,在北魏境内,虽然是贵为后妃,女孩子们的日子也是过的战战兢兢。 是既怕君主不宠爱自己,又怕君主太过宠爱自己。 一旦有孕,那可就是人生的一大难关,姑娘们纷纷摆在佛像前,她们虔诚祈祷。 然而,无比虔诚的念词,却和人们的想象完全不同。 一举得男? 当上太子? 哈哈哈哈! 哪有的事? 后妃们纷纷祈祷,不是最好生个女孩,要么就是生男孩也不要排第一,不要当上太子。 为什么北魏宫廷的后妃爱好都这样奇特? 难道是她们终于摆脱了后宫争夺后继者的粗俗爱好? 不不!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明明是一旦自己的儿子被选为后继者,他们的母亲,不管曾经是多么的受宠爱,也没有鸟用,统统都会被赐死。 一脖子吊死是常态。 这就是杀母留子的习俗,不管小皇帝再怎么哭天抢地,他们的生母都会被赐死,在北魏前中期,这几乎是一条铁律,没有人能够撼动。 后来,有生母可以存活,那也是因为北魏入主中原日久,开始渐渐的受到了中原汉文化的侵染,开始也有了一定尊老的思想。 于是,后宫的争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浅显,比方说现在的陈归女吧,即使是王贞英对她已经很不错,但是,她还是无法摒弃内心的那份不平。 于是,她还是很希望能够让王贞英靠边站。 然而,她是堂堂太后,地位尊崇,在后宫势力强大,而在前朝,现在有了琅琊王的支持,地位也就彻底稳固了。 回头看看她陈归女,她有什么? 哦! 对了! 她还有儿子! 可是,那又怎样? 这个唯一的儿子,还不是被扣在别人的手中,做一个提线傀儡? 虽然,陈归女一无所有,但是,这似乎也成为了她的优势。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嘛! 一无所有,也就没有什么好失去,反正,儿子现在也无法抚养,她在后宫的待遇也无法提升。 在前朝,更是没有一个大臣承认她这么一个人。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三章 果然是桓玄 现在的朝代又不是后来的清朝,没有什么两宫太后之说,要么就是皇后缺位,生有小皇帝的后妃就直接晋升为太后,代为执掌后宫。 要么,就是被太后选中的小皇子成为皇帝,而他的生母,也只能幽居后宫。 也就是说,现在的后宫,只能有一个主人。 多少天以前,陈归女的头脑中就一直有一个念头反复的徘徊,在后宫,她陈归女的敌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挡在她的前头?让她落入如此凄惨的境地?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她的待遇已经是在天上了,一点也不惨,但是架不住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很快,她就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谜雾,她看清楚了! 敌人! 就在前方!就在她的眼前! 只要,只要她能成功,那么,她就可以取而代之! 不只是儿子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中,甚至是,那统领后宫,甚至是指挥前朝的权力,也将紧紧的握在她的手中! 她被强烈的欲望和野心指挥着,头脑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不知道,究竟是亲情诱发了冲动,还是以亲情作为幌子,让陈归女有更多的理由和借口去做那早就想要去做的事情。 扳倒! 扳倒! 就是她! 而在寝宫里的王贞英,对这一切还浑然不觉,桓冲这边的人马到来的更快些,桓老爷子自然是不必说了,自从襄阳一战之后,他就仿佛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整个人便精神抖擞,一改往日的颓靡。 虽然看起来都是嘻嘻哈哈,笑呵呵的样子,但是,熟悉桓老将军的人还是可以从中看出些许的不同。 之前的桓冲,虽然看起来也每天喜滋滋的,对朝廷的各种命令也是言听计从,可谓是桓氏一族有史以来和朝廷关系最为密切的将领。 但是,那个时候,他有一半都是装的。 这只是他认识到,以荆州的力量,想要扳倒朝廷也是不可能的,纯属浪费实力。 既然无法扳倒,荆州也还要生存,那么有限度的合作就是必须的。 这自然是为了荆州的长远考虑,只是相对的,对朝廷也有利罢了。 而现在的桓冲,和以前截然不同,他是真的高兴,真的兴奋,因为,如果王谧成功,他桓氏一族就可以彻底摆脱拖后腿,搞反叛的帽子,再也不担着这份骂名了! 再者说,北伐也同样是令桓冲十分期待的事情。 是嘛,这样才对嘛。 你看,几大家族带着一众人马南渡也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日子虽然过得还算是可以,但是,偏安一隅也是没有什么滋味的。 明明对面就是曾经的故土,只要是奋力一搏夺回来,那么,对于几个大家族来说,也都是大好事。 这个道理,古代人也不是不懂,但是,他们的说法和现代人有所不同,如果按照现代人的理论来解读,那就是我们要把蛋糕做大。 只有蛋糕大了,大家就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利益纷争豁出命去打架,毕竟,可以分割的利益更多了嘛。 而他们谯郡桓氏,发展到今天,总体来说也还是有点失落的,虽然他们占据了荆州这样有利的地位,军权、财权一把抓。 建康朝廷根本就不敢指挥他们,但只是这样还不够,朝廷的势力深入不进来,却也代表着一个事实。 那就是,别人进不来,你也出不去。 桓氏一族受到朝廷排挤,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并且,朝廷上的那些人还把这件事当成一种正确的举动。 在这样的现状下,桓氏一族的势力也很难发展出去,可以说,长此以往,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于是,从桓氏的角度来看,桓冲是更加看好王谧的,比朝堂上的另外那些人都要更加的看好。 别人并不一定那么希望王谧真的带领着北府大军横扫北方,毕竟,那是要花钱的。 还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动荡。 对于已经攫取到了足够利益的几大家族来说,他们当然不想再耗费自己的力量支持更大规模的战争。 那有什么好处? 对于他们来讲,就算是争夺到了北方的土地,他们的利益也并不一定还能扩大。 所以,你看,相比建康城的平民百姓,他们对北伐这件事是并不太热衷的。 不能说不支持,毕竟,这也是一件好事嘛。 地盘当然是越大越好,这样也可以解除大晋的危机,让整个边境彻底安稳下来。 但是,如果是这样声势浩大的北伐之战想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拿钱,那就不太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你琅琊王氏来负责,他们倒是可以欢送。 这些人呐,见识还是过于短浅。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付出越多,得到才有可能更多的道理吗? 当然不至于是不懂,只是,付出毕竟是一个有风险的事情,而这些大世家,绵延至今,他们最看重的,反而是稳定。 他们不喜欢变动,因为变动就会使他们的利益受损,为了尽量减少损失,他们甚至愿意放弃眼前的,预期的更可以得到的利益。 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吊诡的逻辑。 假设,在王谧的带领下,中原恢复了,新的王朝成立了,那么,带领北府兵四处征战,一手缔造王朝的王谧以及他王氏一族的功劳要怎么算? 难道不是应该琅琊王氏分的最大的一头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些现在还在袖手旁观的大世家,到时候还能容忍吗? 啧啧…… 抢功也要趁早啊! 可惜,就算是现在醒悟,也太晚了。 别说是这些和王谧没什么关系的大世家,就是他琅琊王氏自己人,也还有一大堆都没醒悟呢! 难道,王氏一族内部就不需要重新进行利益分配了吗? 而直到现在也就只有贪财的王默才跟在王谧的身边鞍前马后的,可是,这个人的目的只是钱。 如果让他去做别的事,恐怕还要倒贴给他钱才行。 这是一场难得的聚会,虽然外面纷繁复杂,但是,到了这个太后宫中,基本上还是可以保证人们暂时忘却那诸多的烦恼的。 桓冲一进门,就受到了王贞英的热烈欢迎,桓冲也是很满意,看来,这位以往并不算出众的太后娘娘,果然还是有些手段。 为了欢迎桓冲等人,一早王贞英还命人把宫里的摆设又重新布置了一遍。 突出的就是一个亮堂,华丽。 桓冲不禁感叹:年月确实是不同了啊,在王贞英这里,桓冲受到了多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礼遇。 桓伊就不用说了,虽然以往并没有见过,但是,王贞英也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知道他是个最文雅的人,只听得她道:“野王今日为什么没有带着长笛?” 桓伊一愣,旋即笑道:“长笛确实是风雅之物,不过,这一次进宫面见太后,是相当正式的场合,微臣想来,还是把它放下的好。” “可惜了。” 王贞英很遗憾:“本来,我还想着,宴席过后,若是有幸还能听野王吹奏一曲呢!” 这个年代的特点,所谓的宴席,当然不是仅仅吃饭那么简单,都要准备歌舞表演的。 所以,你可以轻松的从古籍之中找到各种聚会宴饮的时候,皇帝带领达官贵人唱歌跳舞的场面。 甚至于,一些精通乐器的皇帝还有那些大臣,他们也经常现场演奏助兴。 这都是因为本来就有这个气氛。 古代是分餐制,所有受邀的嘉宾,都是分成两行,相对而坐,自然而然的,餐桌之间就会空出一大块规整的地方。 邀请的那些表演团队就会在这些空地上就地表演,感兴趣的大官们也可以即兴加入。 桓伊自然是以学艺不精为理由婉拒,王贞英如何能知道,他就是防着这件事呢! 今天这是什么场合? 看似是一场热烈的宴席,宾主双方都死带着友好的诚意来的,但实际上呢? 看着吧! 等到王谧他们的人来了,正式开宴就知道,很多事情绝对不会按照他们预想的发展。 争吵,试探,绝对少不了。 就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吹笛弹琴? 还不赶快想办法解决事端? 所以,从一开始,桓伊就料到了这种局面,并且,从他这个源头这里,他就把这种可能性给掐断了。 虽然王贞英一脸失望,但是,人家的乐器都没带来,你还能怎么办? 哎! 美人从来都是有点脾气的。 和王谧一样,桓伊也是响当当的一位美男子,只不过,王谧出名是在建康城。 这里是都城,影响力自然是更大些。 而桓伊呢? 是荆州美男子,并且,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以博学多才,精通乐器著称。 王贞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现在想来,还是王稚远好啊,那么活色生香的一个公子,却总是那么和煦。 有说有笑的,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给你冷脸。 哎! 琅琊王! 你究竟什么时候来? 在桓伊的身旁,还有个小少年生的器宇轩昂,一双眼睛,透着不安分的光。 他就是桓玄! 进门的时候,桓冲也是介绍过的,并且把他的身份着重介绍了一下。表明他是桓温的幼子。 桓老将军是体面人呐,他这样做就是担心王贞英蒙在鼓里,会难办。 现在好了,我主动交代了,该怎么对待他,那是你的事了。 毕竟,桓温的儿子和桓冲他们还是有点区别。 也许,王贞英会有特别的忌惮也说不定。 桓冲虽然是桓温的弟弟,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朝廷的配合那是有目共睹的。 王贞英既然邀请他进宫,自然是相信他的。 桓伊就更不用说了,他和桓温的血缘关系很淡,属于桓氏的另外一支,人又长得比较帅,况且,多年以来,对于军事上也没有太大的追求,主要的贡献还是在音乐方面,完全一个风流贵公子的样子。 当初,他能够从众多的桓氏子孙中脱颖而出,受到司马曜重用,就是因为以上这些原因。 司马曜对他都十分放心,更不要说是没什么过节的王贞英了。 一看到美男子,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问题就在桓玄这里。 这个娃,他真的有点悬,有点悬…… 在没听说桓玄在王府的所作所为之前,桓冲还是比较放心的,可现在,他是真的很难拍着胸脯这样保证了。 作为桓家下一辈要重点培养的对象,可以说,在能力方面,桓玄确实是资质最好的。 可惜,就是这个脾气,实在是太不受控了些。 这也要怪桓冲。 想当年,桓温暴死,桓玄是遗腹子,连亲爹的面都没有见过。他的教养问题,当然是指望不上桓温。 桓玄出生之后,几乎就是放养着长大的,桓氏一族在荆州的势力广布,几乎就是土皇帝。 也没有人敢管他,也就由着他胡作非为。 他的性情也就越来越乖张,狂妄。 在荆州,桓冲事务繁忙,多年以来,也没能很好的抽出时间来管教他。 当然了,就算是有时间,也不见得就能管得住他。 再者,桓玄也不是一点优点也没有。 他确实武学天赋极高,各种兵器,上手就能用,没几天就能精通,这可是别人比不了的。 所以,即便是知道他的脾气容易闯祸,桓冲还是很喜欢这个侄儿,并且,还把他千里迢迢的带到了建康。 就是为了能够让他在朝廷上有更好的发展。 而现在,机会已经送到了眼前,就看他的了! 就在刚刚,太后和桓伊对话的时候,桓玄一直老老实实的坐着,这让桓冲老怀安慰。 他才只有十五岁,对他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现在已经很好了…… 很好了…… “太后娘娘,陛下在哪里?” “属下可以拜见陛下吗?” 他还没说完,王贞英的脸顿时就黑了。 美好总是短暂的,桓冲的心腾地一下就悬到了嗓子眼,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桓伊。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始和稀泥:“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宴请,又不是陛下。” 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太后,哪里有陛下的事情? “陛下在陈娘娘那里,现在不在。”王贞英很是尴尬了一刻,最后憋出了这句话。 宋轻音额上冷汗直冒: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马德宗重要吗? 他不过是个吃奶的娃娃,有什么好拜见的? 这不是挑战王贞英的权威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四章 桓老爷子打错了算盘 众人的心,全都紧紧的揪着。 天子一怒,血溅十里! 王贞英虽然不是天子,但是,现在的她却有着天子的权威,怎能不令人担忧? 太后娘娘的脸还是黑沉沉的可怕,这样的情况要是持续下去,今天别说是吃饭了。 吃枪子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在刚才,王贞英已经突破自我,给桓玄递了一个梯子,她居然没有立刻翻脸。 而桓玄呢? 显然并没有领情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荆州太得意了,居然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他那颗贫瘠的脑袋瓜里,他是不是不知道现在面对的女人是谁? 还是他以为,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算是再凶悍,也掀不起风浪来,能把他桓小爷如何? “这又如何?” “也可以抱过来看看,陈娘娘也可以一起过来嘛。” 桓伊两眼一黑,桓冲顿时心跳如擂鼓。 要命了! 破国亡家,正是此子! “不得放肆!”宋轻音忍不住了,吼了一句。 却也只得看着王贞英,端详着她的表情,看看她想如何处理,这个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这就是谯郡桓氏之人天生的王霸之气吗? 这样一看,怪不得桓冲能够得到朝廷的信任了,果然呐,可能他就算是桓氏一族当中绝少的正常人了。 至于桓伊? 听说,在桓氏一族当中,也有不少他的反对者,觉得他太软弱了,太钻研那些没用的事情了。 身为桓家的子弟,不是应该扛枪上战场,要么就是守护荆州吗? 当然了,这些事情,桓伊也不是没做过,他不是也在镇守江州吗?而且,在他的治理之下,江州的局势越来越好,商贸也繁荣了许多,让大江中游变得实力雄厚。 由于过于能干,显得桓伊在一众兄弟当中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现在一看,桓伊在桓氏家族当中,恐怕就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了! 而事实教育人们,在桓家,终究还是桓玄这样的人更多。 但是,你能拿他怎么办? 他才只有十五岁! 只要是你要发怒之前,就会想到桓玄的岁数,看到他这张年轻的脸,你也很难发的起脾气来。 否则会被笑话成堂堂太后娘娘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针锋相对,显得你没有肚量。 你小题大做。 怎么办? 却也不能就这样由着他去。 要不然这个面子是真的全都丢了! 王贞英凝视着桓玄,而他,在扔下这个巨大的炸弹之后,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似乎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失言而感到抱歉。 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从来都没有感到抱歉,该感到抱歉的,或许还是王贞英。 大约,这个少年就是这样想的吧! 桓冲和桓伊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凝固住了,甚至,连他们的大脑也跟着凝固了。 就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桓玄怎么想,他们两个应该先跪下啊! 不管他们说什么,他们做什么,下跪是最好的展现歉意的行动,他们为什么不跪? 难道,他们是傻了? 是疯了? 是打算和桓玄绑在一起,自爆了? 不不! 他们只是被桓玄突然的行径吓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惜啊,他们再不给个反应,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桓玄的无所畏惧,更加激发了王贞英的怒气,在几次眼神的交锋当中,她猛然发觉,这个小少年虽然年纪轻轻,才刚刚从荆州走出来,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的畏惧。 从他的身上,恍惚之间,王贞英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年以前…… 不对! 二十年以前…… 那么声势煊赫,那么不可一世! 整个大晋朝廷都被他踩在脚底下!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桓温! 桓宣武! 对! 就是他! 相比在座的各位,桓温是王贞英最为熟悉的人,虽然王贞英也没有见过他的真人。 在司马曜当上皇帝的时候,桓温就已经死了,更不要说是王贞英了,更是无缘得见这位让大晋朝廷都异常恐慌的大将军。 但是,正是因为从来也没有见过,在王贞英这些后来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是对传说中的桓温的形象的一个设想。 之前,这个设想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根本没有仔细的描摹过。 但是,现在不同了! 想象照进了现实,王贞英看到了桓玄的脸! 她突然就感受到了桓温的气势!更何况,桓冲刚刚说过,桓玄正是桓温的幼子! 儿子像爹,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怪不得,看到桓玄的第一眼,王贞英就浑身不舒服,又怪不得,她能够从桓玄的身上看到往日桓温的影子。 “琅琊王到!” 门外一声唱和,王贞英抬头,却发现,王谧都已经站到殿门外了! 这个小得儿,他是越来越放肆了! 看王谧出现的这个位置,就可以推测,他已经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了,而也许,她刚才和桓玄他们的谈话,他也都听到了! 岂有此理! 这个皇宫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秘密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有点气恨,但是,看到王谧这张和气的俊脸,却也还是怒不起来。 回头瞪了桓冲一眼,就把王谧放了进来。 王谧也带来了几个陌生人,那个虎头虎脑的,是他的贴身侍卫,这个人,王贞英还是很熟悉的。 但是另外两个人,一长一幼,她就不认识了。 不过,这两个人眼神温润,和桓玄等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看起来是文官的样子。 对嘛。 这样才算会办事。 王谧微微倾身,向王贞英行礼,而直到这时,桓冲才算是缓过了一点精神。 王谧进门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桓玄一眼,这个混世魔王,一天天的,不惹事是不是就皮痒? 这个桓冲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说说看,桓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皇宫禁地也是他能进来的? 不是王谧瞧不起他桓玄,他一个小少年,也犯不着和他较劲,只是,从他在王府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行为根本就不受控制,一向我行我素。 旁人对他的点评,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纯属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颗粒。 何必呢? 王贞英今天召见桓氏众人,自然也是拉下脸来想要缓和的,这对于谯郡桓氏来讲也是天大的好事。 现在好了吧! 桓玄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把王贞英惹怒了。 这一下,以她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轻轻放下,她会如何解决?王谧拭目以待。 不过,为了将来的合作能够顺利展开,说白了,都是为了北伐,王谧还是提前站了出来,给桓老爷子挡了一下。 本来,他早就已经到了,只是没有让小得儿通报,小得儿这边,现在已经是完全倒向了他,他说什么,小得儿就会照办。 原本,他只需要就这样一直站着,在殿外看好戏就可以了,等到王贞英发怒把桓玄收拾了,他再现身,一点毛病没有。 但是,他还是出现了。 毕竟,从各种角度来说,桓玄目前都还不能倒。 其一,便是桓冲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桓冲是非常喜爱这个傻侄子的,老人家辛辛苦苦的把他从荆州带来,不管桓玄犯了什么样的错,只要不是杀人越货,能保住,尽量还是要保住的。 至少短时间内要如此。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于北伐这样的大事来说,桓玄也是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的。 此人确实骁勇善战,有那么一把子力气,还有一种过人的狡黠,这对于战争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可以说,虽然王谧还没有亲眼见识过桓玄在战场上的表现,但是,他已经可以断言,此子一定是不输刘牢之的猛将。 还这样年轻,年轻就是财富! 为了北伐的用人问题,就算是王谧也讨厌桓玄,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弄死,却也还是只能捏着鼻子把他留下。 没办法,谁让现在就是这样的局面呢? 然而,当他到场之后,正要和稀泥,却没想到,王贞英先一步出手了。 “灵宝刚才说要见陛下,稚远依你看呢?” “该不该请陛下过来?” 啥? 司马德宗来不来,跟我有个一毛关系? 这就是所谓的甩锅吗? 王贞英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而是朋友之间闲话家常。 气氛再一次凝固,这一次,就连嘻嘻哈哈的桓老爷子也没招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摸门,他才刚刚抵达建康,时间不长,又是第一次进宫。 眼前的王贞英,他也只是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见过几次,并不熟悉。 而对于她和王谧之间的关系,更是不了解。 原本以为,王谧如此顺利的做了摄政王,他一定受到了王贞英的鼎力支持,两个人的关系那是没话说的。 一定是坚固的很。 可是,今日一见,似乎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两个人之间也不是一点矛盾都没有的,不过,既是如此,王贞英又为什么要支持王谧当摄政王呢? 别说这个妇人不懂得让他做琅琊王是什么意思,这是不可能的。在朝廷没有年长皇帝的这个时候,由太后亲自发谕旨,晋封王谧做琅琊王,这个意思都已经很明确了。 这就是把朝政都托付给他的意思。 然后呢? 按照历史上既定的那些路线发展,便会是托抚着托抚着,就会变成自己的事。 大晋可就要改朝换代了! 身为大晋的太后,并没有任何的理论和现实的依据能够支持王贞英对这种事还抱有某种纯真的幻想。 又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太后娘娘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而现在,桓冲竟然惊讶的发现,在王谧这里,王贞英竟然还是有一定的主动权的。 她居然还可以给王谧挖坑! 不过,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矛盾? 难道,身为太后,王贞英把大权交到王谧的手里,也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大家的头脑中顿时都闪现了无数的念头,但是,时间其实过的并不快。 几乎就是几秒钟的事。 而琅琊王呢? 显然是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准备,被王贞英偷袭了一个正着。 可叹,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很快,他就读懂了王贞英的眼神:这件事太麻烦了! 你来替本宫解决一下! 让你做摄政王,难道是白给的吗? 关键时刻,你不出来挡枪,谁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臣觉得,灵宝也没有恶意,只是,他一早听闻陛下还年幼,所以就想见识见识这幼年天子而已。” “毕竟,灵宝也是个孩子,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灵宝,你就算是想看小孩子,也不能找陛下,陛下岂是你想看就能看到的?” “你知错了吗?” 话锋一转,王谧就把这件事从对幼小皇帝的挑衅,变为了喜欢小孩子,想要看热闹的范畴。 王贞英也突然顿悟,是啊! 说不定,桓玄的初衷也没有那么复杂,他一个小少年,第一次来到建康城,更是第一次进宫,言行举止,必然是不那么规矩体面的。 身为太后,何必与他计较? 他或许也只是对小孩子好奇,想要看看,就和很多喜欢看别家小孩的小娃娃,小媳妇一样。 就这点爱好,也没有恶意。 至于桓玄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管他的呢!有了这个说辞,王贞英也好下台阶了。 此刻,矛盾即将化解,下一步如何发展,还要看桓玄的选择。 桓玄会怎么做? 现在,压力全都给到了他的身上。 桓老爷子两眼一黑,根本不敢再看下去了。 他太了解桓玄了,这个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越是拉着他往这个方向走,他就越是要和你唱反调。 并且以此为乐。 接下来,桓冲已经做好了,一旦这小子不上道,拉起他就跑的准备。 至于太后这边,当然都交给桓伊了,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管他的呢! 现在,现场最后悔的人,就要数桓冲莫属了。 为什么?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把桓玄这样的惹祸精带进宫? 他的想法,终究还是太过简单了些,一心为了桓氏一族的发展,想要让太后娘娘对桓玄这样的年轻人青眼相待,给他个发展的机会。 结果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五章 对症下药 现在可倒好,发展的机会是真的没有捞到,麻烦事倒是惹出一大堆,尤其是似乎还把太后娘娘给得罪了!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到关键时刻就看不清形势,这也确实是如此。你瞧,不管是左看还是右看,桓玄都不像是那种可以关注局势,并且,按照一般的伦理来行事的人。 他就从来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既然他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勉强他? 也就是说,这件事,最终的错误还是出在桓冲的身上,作为谯郡桓氏现在的当家人,他就根本不应该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桓玄带来。 就算是惹了太后娘娘不悦,他也只能忍着,也只能认了。 王谧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向桓玄这边看过来,那种眼神还是轻飘飘的,似乎很友好。 但是,这种眼神之上灌注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 几乎要压的桓玄喘不过气来了! “是我唐突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我去! 这是什么情况? 桓灵宝居然认错了! 大冤种徐羡之首先投来了惊异的眼神,紧接着,桓冲刘穆之等人也不遑多让。 一向淡定的桓伊,此刻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王贞英展颜一笑:“你还小,不懂规矩,我不会怪罪的。” “桓老将军有福气,没想到,桓氏一族居然又涌现出了这样豪气十足的少年。” “看来,又是一位将才。” 桓冲心中五味杂陈:太后娘娘这个话说的,很奇怪啊,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提点他。 对于谯郡桓氏来讲,将才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一下,总不能说太后娘娘说的是错的。 桓玄退下,抹了把汗。 好家伙! 这也太悬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桓玄,一看到王谧就脚心冒冷汗。 紧张的不得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琅琊大王给得罪了。 那可不成! 他还要看大宝贝呢! 你以为,桓玄是真的被王谧的气场给吓到了吗? 呵呵! 当然不可能了! 桓玄长这么大,他怕过谁? 王谧又怎能例外? 现在能有这样的排面,只能说明,王谧有自己的办法,足够控制住桓玄。 至少,不让他继续作恶。 要问什么办法? 当然是在他这个小馋猫的面前,高高的吊上一根胡萝卜了! 这是最有用处的。 比什么威逼恫吓,什么责罚谩骂都要有用处的多,还能调动他的主动性,让他自觉的听从王谧的调遣。 他不是想要新型火器吗? 那就给他。 不过,想拿到手也没那么容易,琅琊王贴心的为他制定了一些并不算严苛的条件。 你想要达到目标,可以啊,那你就不能偏离我的要求,至少不能差的太远。 于是,桓灵宝此次的出色表现,完全是被利益驱使的,并不是他真心的服从王谧。 桓冲若是知道真相,又该大呼他是上当受骗了。 好在,受骗的是他,并不是王谧。办法是王谧想的,具体实施也是他做的,他比谁都更清楚,桓玄为什么会在此刻低头。 不过,没关系,他也一点都不感到失落,或是遗憾。 这本来就是他所追求的。 面对桓玄这样的人,你还有什么奢望呢? 只要是他能够暂时的听从命令,按照王谧的意愿办事就足够了,不必计较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驭人之术也是一个复杂且系统的计谋,面对不同的人,想要让他们像上磨的瞎驴一样努力的转圈,那就要针对他们的个性安排不同的方案。 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差事是吃力不讨好,身为主帅,想帮助琅琊王做事的人,简直是多到数不清。 他又何必浪费心神去收买人呢? 总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事情,当然不是一个英明的主帅的正确选择。 那些冲上来一定要帮他做事的人,老实说,其中有真本事的并没有太多,多得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想要趁着王府用人之际便捞一点好处。 对于这些人,王谧也并没有弃之不顾,而是给了他们一个应付,让他们都算在王府的名下。 这些人的作用,当然不是指望着他们能上战场冲杀,亦或者是出谋划策了。 那他们还有什么用处? 王府还要白养着他们,难道,琅琊王是大善人? 虽然琅琊王确实挺善的,但是放心,他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做慈善,这些人里面,有一些也是可以挑挑拣拣出来,帮着她做些事情的。 当然,不是正经事。 以后,随着事业越做越大,王谧的手里也要有一些心狠手辣的战将,总是要做点黑活的嘛。 这种人,指望着从琅琊王氏的本家里找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世家大族的基本理念差不多也是如此。 他们可以作恶,但是,并不会搞那种明面上的坏事,也不会害人,不是他们没有那样的心,也不是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 实在是他们根本就不屑于那样去做。 太不体面了。 他们可以早朝堂上乱斗,甚至是把自己的敌人按倒泥地里,置于死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使用各种阴谋诡计,动用无穷的力量,但是呢,那种真刀真枪的乱战,杀人越货的恶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根本就看不上。 于是,王谧想要的那种人才,抱歉,在琅琊王府根本就找不到。 于是,只能求助于街上投奔来的这些别有用心之徒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干正经事的本事没有,但是作恶的能力却是非比寻常,人尽其能,不过如此。 总有他们能够大展拳脚的时候,现在就先养着他们一段时间吧。 也不是养不起,也不会花费太多的钱财,毕竟能够通过大王初步筛选的人还是很少的。 就算其中有些长了歪心眼子的也不必担心,从外表上来看,绝对看起来还都是很有能力的。 买入不亏。 至于其他的一些人,其用途就更加明确了,不过就是凑人头的,壮一个声势。 要让外界看起来,投奔大王的人是那么的多,大王全都慷慨的接受了,并且给予了很好的待遇。 这也是他邀买人心的一种方式。 看吧! 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有些甚至还是建康城里有名的宵小儿也被琅琊王接收了。 其他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但凡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冲啊! 如此一来,投奔王谧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大家的顾虑也会越来越少,至于将来,这些人会不会都派上用场,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还不需要过多的考虑。 然而,除去这些人,能够真正为王谧办事,同他出生入死的人又在哪里? 不是这些人,他们是不可能的,没有那个互信,也没有那份基础,只在北府! 是的! 虽然桓氏一族的人也很好,在朝廷上有根基,能力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从情感上来说,王谧对他们的信任还是寥寥。 若论能够委以重任,还是要看北府的那一帮兄弟们! 当然了,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刘穆之,有他一个,就抵五个了,基本的构架是有了。 还有朝堂上现有的那些人马,也都是可以安排差事的,他们这些人,除了郗恢那样的死硬分子以外,其他的人,最多也就是对王谧登上大位超出同伴有些不满而已。 但是,只要是名分定下来,他们各自又有了差事,也就会认认真真的做事,不会闹什么矛盾的。 除此之外,这些人马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们基本上还是出自一些体体面面的旧家族。 虽然不见得都是,没有一颗极为强大的心脏你都忍不了,那种不合群的感觉几乎是如影随形,天天都伴随着你,挥之不去。 不说别人,只要想一想桓氏一族的先辈,桓温就知道了。 他明明是顶级世家出身,也是极有能力的,但就是因为他放弃了走文臣道路,转头去带兵。 即便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也依然受到同僚的排挤,有些人是故意的,有些人只是因循着环境的发展而行事。 于是,为了尽快让新的王朝步入正轨,在这第一波的文臣选择上,王谧也还是选择了稳妥的旧班底。 这些人彼此都熟悉,也属于同一个圈子,即便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但是,整体上来说,还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闹不起太大的风波。 至于以后,当然还是要选择新的班底,逐渐把这些人淘汰掉的,但是,目前还不是时候。 这样一来,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桓玄等人还有保留的必要,毕竟,他是真的能打胜仗的。 不管未来如何,在北伐还没有一锤定音之前,桓玄之类的战将是需要保护的。 在桓氏一族当中,也就只有桓伊是个异类,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做个文臣,进行一下身份的转换。 当然了,要不要转换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这是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很有主见的男子,王谧并不想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而现在,经过了一番插科打诨,太后娘娘这一关算是终于渡过去了,简直是让人好生的捏了一把汗。 不容易啊! 说到底,还是琅琊大王布置有方,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桓玄的难对付,于是,用他感兴趣的事物先把他吊住了。 虽然,这种办法不一定是次次都好使,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混过去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六章 太后的心思 在这个方面,倒是可以感谢桓玄的个性。 这是一个把江湖上的那些道义,哥们义气看得比律令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说,盗亦有道之类的事情是可以经常发生的。 有些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异乎常人,比方说桓玄吧,从他欺侮徐羡之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徐羡之只是个人优秀,又没有碍着他的事,他是桓温之子,在荆州那就相当于是王府世子爷一样的存在,哪一个家族的小弟敢去挑战他? 再说,他从小留恶名传天下,只要看看徐羡之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个喜欢玩心眼的,不是一个喜欢动手的。 所以,虽然没有看到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徐羡之一说,王谧就站在了他这边。 没的说,徐羡之绝对是受害者。 可即便是桓玄这样任性妄为无人敢管的活霸王,却也有能够遵守的东西。 就比如,兄弟情义,比如,酒肉朋友之间的承诺,在他的眼中可能看的比天还要重。 所以,王谧的钓饵也是根据着桓玄的性格来的,比如什么金钱,什么女人,当然也是良好的诱饵。 可惜,那些东西,对别人有用,对桓小将军来说,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在荆州,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 根本就提不起他的兴趣。 但是,火器就不同了! 在这个时代,男人对火器感兴趣,就好像是现代人经常喊的一句:枪是男人的胆! 那种吸引力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抗拒的! 尤其是对于桓玄来说,他可是见识过火器的强大威力的,自然对这些火器垂涎三尺,更重要的是,通过王谧这边获得的确切消息,为了防止他用火器作恶,不管是在荆州还是在建康,桓冲都没有给过他一把像样的火器。 不得不说,桓老爷子这一次做的非常的好,非常的到位。 这些厉害的火器若是提早到了桓玄的手中,那必定是他偷鸡打鸟的工具,还专门闯祸。 为了制止这种行为,当然要从源头下手了。 这也方便了王谧,正是因为见过却不能拥有,现在的桓玄,那心里就好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 痒得不行,馋的不行,对火器是有一个十足的念想的,而这个时候,为了表明对他的特别器重,却不能简简单单的只赏赐一把火枪就了事。 毕竟,这是一个控制他的办法,必须要多多利用,直到拖不下去为止。 所以,狡猾的王谧才把那红衣大炮作为一个诱饵,告诉桓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办,北伐之日必定会给你一件更好的宝贝。 注意:这个诱饵又几个要点。 第一,你要遵守我的规矩,按照我说的行事,这是我们约定的基础,如果你不听话,那这些宝贝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哪一个成年人会吃这一套? 嘿嘿。 谁让桓玄他不是成年人呢? 别看他平时气势汹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只用这一个诱饵,王谧就探出了他的虚实。 内里,他还是个小娃娃嘛,容易被这些虚无缥缈的好事给吸引住视线,桓玄现在的表现不就说明,王谧成功了吗? 第二,就是时间问题。 你看,红衣大炮威风吧! 厉害吧! 这就对了,我能给你,但不是现在,你先好好的修炼武艺,研习兵法,等到北伐之日,必然会交给你。 为了得到梦想当中的红衣大炮,甚至是更加神秘厉害的火器,桓玄是不忍也得忍。 当然了,还有第三点,也是诱惑力最大的一点,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点,才能够让桓玄一直坚持着信守诺言。 那就是更好的火器,绝密大宝贝。 你想想看,桓玄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比较一根筋,单细胞。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他从未谋面的老爹的英雄事迹,想要像他一样扬鞭中原,把建康朝廷踩在脚底下之类的。 在桓玄的眼中,他在桓氏一族中是翘楚,整个荆州城的年轻人都没有比他更厉害的。 厉害的人,就要有最厉害的兵器做陪衬才对,那些一般的货色,别人都见识过的,桓小将军才看不上。 所以,对于桓玄来说,王谧这个诱饵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一边诱惑他,我这里有威力更大的火器等着交给你哦,只给你一个人的哦。 另一边,还要保持神秘,就不给他看真身,还不告诉他所谓的神器究竟是什么。 这种招数也就王谧这样的人敢于去使用,没别的,谁让他颇有信用呢? 看看王府里这些大家伙,这可都是在王谧的一力倡导之下才搞出来的,谁不知道他有本事? 既然他有本事弄出那些大家伙,就也有本事弄出更强大的火器。 桓玄坚信这一点! 所以,你看,他现在不就上套了吗? 对于王贞英来讲,桓玄和王谧私底下的那些交流,她并不感兴趣,她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大晋皇族已经是无力回天。 而以往并不对付的北府兵和荆州兵,如今却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这样一来,朝廷想要钳制他们某一方的势力,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现在对于她来说,只要保证他们顺利去北伐,之后,再根据形势的变化做出选择就可以了。 于是,短暂的冲突过后,她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开始张罗宴席。 王谧也巴不得赶紧开始吃饭,桓玄这个人,一看就是酒桌上的常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呢,一看就知道,酒色财气一样不缺。 果然,桓玄一坐下就抓起了酒杯,王谧就安下了心。 好的! 一大祸患算是解除了警报,桓玄好酒,只要是一头扎在酒里,也就不会在其他的事情上继续惹事。 好得很。 一时之间,宴席上热气蒸腾,君臣之间欢笑如常,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 尤其是王谧这边,他带来的这两位,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物,有他们在场,场面一定不会难看。 尤其是刘穆之,他从民间来,虽然学问和本领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也没有架子,特别的随和。 还擅长自嘲。 作为王谧的木料,他当然很快就看出,宴席上暗流涌动,并不太平,所以,他一坐下,酒还没吃几口,就开始嚷嚷着槟榔的事。 成功把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些他在家乡的趣事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抖落出来。 逗得王贞英哈哈大笑,总算是缓解了宴席的尴尬。 “没想到,刘长史竟然还有如此趣事。”王贞英夹了些菜,简单的吃了一点。 其实,她并不饿,张罗宴席,纯粹为了拉近和众位大将军的感情,并不是真的为了吃饭的。 徐羡之也笑道:“我从荆州来,一开始也对刘长史的这个爱好不了解,后来知道了才知道,刘长史不只是喜好槟榔,简直是行动坐卧都离不开这个好物。” “简直是着迷了!” 现在琅琊王府里,文官之中,地位最高的就属刘穆之了,这也是王谧为他这位老兄弟特别预留的。 现在的琅琊王府,因为还没有构建的很完全,于是官职的授予也很随意,各位将军就不说了,基本上还是沿用的大晋朝廷的旧官职,王谧并没有对他们进行额外的加封。 对于文臣来讲,刘穆之现在就是最大的了,而且,这样的安排也符合王府的地位。 一般来讲,王府,包括那些在外面的藩王,大王之下,管理王府日常事务的,就是长史。 是非常重要的辅佐之职,可以说,如果大王不够强势,很多外地的藩王府长史甚至可以凌驾于大王之上,掌管王府的事务,甚至是大王封地之内的大小事务都归他一个人管辖,别人插不上手。 于是,在南北朝乱世人们就会发现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那就是很多带头挑事的地方大将,竟然都是一些王府的长史。 他们权力巨大,甚至可以操控本府的大王,不管是一地的财权还是军权,都把持在他们的手里。 可以说,王谧将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交给刘穆之,就体现了他对他的绝对信任。 而刘穆之,也很好的完成了王谧交代给他的任务。 你看,能屈能伸,绝对没有架子,说起笑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只是可以让桓冲等人喜笑颜开,这样的笑话更不会招惹太后娘娘等一众女眷的不悦。 笑话说完,刘穆之的表情突然又有些黯淡下来,过了半晌,他沉吟道:“臣当年在京口,也是贫困无着,虽然嗜好槟榔,但是,却连这样便宜的吃食也不能时常备着。” “有一次家中宴请宾客,照例要给朋友们准备解酒的槟榔,可我除了酒菜的钱,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拙荆见状,便剪下了长发拿出去卖了,才算是成全了我。” “每每想到当年,我这心中就苦涩的很。” 刘穆之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演技大咖,充分懂得利用机会的重要性,明明是一场玩笑,他却成功的把玩笑话转变成了煽情路线。 堪称高级。 这一手,就算是在现代都堪称是个典范了,那些经典喜剧很多都是运用了这种手段。 悲剧的内核却使用了喜剧的艺术形式包装,当观众看得捧腹大笑的时候,剧情急转直下,连续煽情,观众们刚刚还兴奋的要命,突然了解到内情是这样的悲苦,怎能不被感动? 你看太后娘娘现在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知道了,简直是感人至深。 “刘长史的妻子一道从京口过来了吗?” “没有,拙荆还在京口老家。”刘穆之老师答道。 “稚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穆之这样的奇才,怎能让他夫妻两分开?”王贞英转过头,居然责怪起王谧来。 刘穆之赶忙解释:“北伐在即,臣也要随军出征,带着女眷不方便,是臣要求把妻儿都留在京口的。” 既是如此,王贞英也不好说什么,随军的话,女眷确实不方便,也会跟着吃苦。 但是,听了刚才的故事,王贞英又觉得,作为太后,她必须有所表示。 “传我的旨意,册封琅琊王府长史妻江氏海盐乡君,食禄一百石。” 刘穆之一愣,根本没想到,小小的卖惨就可以获得这样丰厚的回报,当即起身就跪了下来:“微臣叩谢太后娘娘天恩。” 王谧亦拱手致谢:“太后娘娘恩德,臣感激不尽,穆之是臣的部下,照顾他的家小,本来是臣的责任,却劳烦太后娘娘挂怀,这是臣的失职。” 王贞英摆了摆手,笑道:“你能找到这样的贤臣,已经是大晋之幸了,还求什么?” “穆之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有能力,我作为大晋的太后,稍稍照拂也是应该的。” “都免礼吧!” 以大晋的财力来说,王贞英给予刘穆之妻子的待遇着实算得上是相当丰厚了。 既有爵位,乡君虽然位份不高,但是,一般来讲,也是奖励给那些什么太子妃的生母这一类等级的命妇的。 江氏可没有这样的个功劳,却还是受到了这样的礼遇,这其中当然也有同情怜悯的成分,要不是穷到一定地步,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舍弃自己的长发呢? 另一方面,也是向王谧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放心,你看,连你的手下都可以得到这样优厚的待遇,你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在场众人再次安定了心意。 没想到,太后和琅琊王的联盟竟然如此紧密,他们这些人,当然只有配合的份了。 虽然,他们无法想明白,为什么王贞英要一力推动王谧掌权,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在他们的眼中,这是无法想象的事。 只有保住大晋,她这位大晋的太后才有地位,才有荣华富贵。 而现在王贞英的种种作为,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完全把大晋甩到了一边。 按照现在的发展形势来看,等到北伐结束,王谧必定会更进一步的,王谧清楚,众人心里清楚,王贞英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她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想要退居到城外,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后娘娘出身名门,即便是不当这个太后,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她又没有儿女,只要出宫,就是无牵无挂,自在的很。 但是,既是如此,不是更应该照顾自家人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七章 可不能吃 听说,王恭已经闭门不出快一个月了,基本上,已经被排斥出中枢朝廷的队伍。 这又是何苦呢? 但是,如果说的更确切些,真的挑明王贞英的意图,又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甚至匪夷所思。 所以,像是桓冲一班人马,也就放弃了进一步的想象,算是把这件事搁置了。 且看且行吧! 不管现在的隐情究竟是什么,等到北伐过后,一切终究会尘埃落定。 王贞英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当司青把新上来的菜肴端上来的时候,她愉快的举起了筷子。 “居然还有莼菜羹?” “光禄寺那边准备的?”王贞英满眼笑意,很是惊喜。 司青点头:“确实是他们特别准备的,刘寺卿听说了太后娘娘最喜欢吃这个,就专门做的。” “难为他有心了。” 莼菜羹是这个时代的一道家常小菜,几乎家家户户都享用的起,也算是一道美味了。 虽然入宫多年,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但是,莼菜羹也仍然是王贞英的最爱。 每每没有食欲,神思倦怠,总是想起它来。 她刚要动筷,抬头却看到了王谧,顿时计上心来:“稚远,这道莼菜羹是我最喜欢的,你来尝尝看。” “给大王端过去。” 这个时代虽然是分餐制,但是,这一道莼菜羹是太后的最爱,光禄寺搞出来,也是专门为了孝敬王贞英的,于是,仅此一份。 想要让王谧尝尝,只能王贞英让出来。 司青将那还冒着热气的莼菜羹送到了王谧的眼前,王谧自然是千恩万谢。 哎呀,太后娘娘亲自赏赐的菜肴,这还真是一项不得了的恩典。 而且,还是王贞英最喜欢吃的,这就等于是把所爱都让出来了,其中的意味,那是相当的深切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谧也拿起了汤匙。 “对了,这道莼菜羹是谁做的?” 就在王谧即将下嘴之前,王贞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便又顿住了,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司青摇摇头,满脸疑惑:“这个奴婢不知,刘寺卿也没说,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没有,只是,我觉得,这一次的莼菜羹,似乎味道格外的香甜,不是以前的那一位庖厨做的。”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是谁这么有孝心,让他过来领赏。” 司青依言出去传令,而王谧的汤匙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动了。 换……换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有一种阴谋的气息? 王贞英的眼神扫过王谧这边:“稚远,你怎么没吃?” “难道,是不和胃口?” 太后娘娘和琅琊王的关系那是相当的近了,在场的所有文臣武将,如今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且看娘娘一口一个稚远就知道了,既没有为难王谧的意思,也没有生疏的称呼大王。 这足见,他们两个关系非常好。 这也难怪。 瞧瞧他这张小脸,生的那么俊美,娘子们看了心情就好,哪里还能有矛盾? 关系当然好了。 要不是知道,王谧和自家老婆关系好得很,亲亲热热的,桓冲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王贞英有私情,这才能那么顺利的当上摄政王。 回头又看了看桓伊,这位贵公子,现在正在研究眼前金盏上面时新的花纹样式。 对宴席上的小插曲,丝毫不感兴趣。 我家野王也很好啊! 模样,能力,哪里比不上呢? 可惜就是没有这份心,浪费咯。 王谧停了一刻,见王贞英还在看着自己,只得找了个借口:“臣也想见见那位庖厨,见过之后再吃也不错。” 王贞英有点迟疑,却也没有点破,总觉得,王谧似乎是话里有话似的。 而这时,司青已经找到了返回光禄寺的刘有德。 有德听说太后娘娘要见那做莼菜羹的庖厨,顿时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刘寺卿,快去叫人呐,太后娘娘还等着呢!”司青催促道。 她哪里知道内情? 更不知道,这位秘密的大厨,现在根本就叫不过来。 司青任务在身,自然不会放弃追问,在重重压力之下,刘有德咬了咬牙:“老臣跟着你去就是了!” “你跟我去?” “难道,那道莼菜羹是你做的?” “你就当是吧!”刘有德现在钻到地缝里的心都有,都怪他,非要买这么一个好处,这下好了吧。 刚才不说实话,现在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做这道莼菜羹的竟然另有其人,恐怕就不会有什么奖赏了。 挨板子还差不多。 司青倒是无所谓,她只是要找这么一个人回去给太后复命,这个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再说了,在她看来,刘有德这样一位光禄寺的寺卿,会做饭,甚至厨艺不错都是应该的。 他不会做饭才不正常。 应该就是想邀功请赏吧,所以才趁着太后娘娘摆宴的好时候来露一手。 是的…… 一定是这样的…… 没过多久,寺卿便带着刘有德踏入了大殿,他还没开口,王谧就大致明白了。 要不是王贞英还在那中间坐着,他早就把这个碗扔到窗户外面去了。 开什么玩笑? 这肯定有鬼! 多悬呐! 差点把老子害了! 现在,不管后续刘有德怎么说,大致的概况,王谧已经清楚了。 别的不说,这一碗莼菜羹搞出来,就是为了害人的! 害谁? 还真的不是他王稚远,虽然现在,在这个建康宫中,甚至是在这个建康城里,最危险的确实是他。 仇人太多了,有的在明,有的在暗,说的严重些,真的是有些防不胜防。 但是,不要忘记,今天这一碗莼菜羹是王贞英送给他的! 也就是说,这碗莼菜羹原本是属于王贞英的! 而且,刚才太后娘娘也说了,她是一向最喜欢吃莼菜羹的,这在皇宫当中应该不是秘密。 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少,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些必有用心的人,要利用太后的喜好来做文章。 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不过,究竟是谁要害王贞英? 该不会也是他王谧的仇敌吧! 看出他要和王贞英长期合作,于是,便想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弄死太后,让他失去在朝廷之中的靠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无数的思绪接连不断的从王谧的脑海中跳出来,可是,真正的苦主,现在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看到刘有德,王贞英便展开了个笑脸:“刘寺卿,这么说来,这道莼菜羹是你做的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和司青他们不同,王贞英是一直都知道,掌管光禄寺的寺卿们并不会做饭的。 于是,看到刘有德自己一个人过来,还颇有些惊讶。 刘有德现在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顺着坡承认了吧,现在是得意了,可过后若是被太后娘娘调查出来,他可就惨了。 为了今后着想,现在也只能说实话了。 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弯下了身子:“启禀太后,这道莼菜羹,不是微臣做的。” 看看,我就知道,这道莼菜羹,一定有问题。 扔了扔了! 赶快扔了! 好家伙,也不知道这个碗上有没有抹毒药,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赔进去? 不对! 这个碗,刚才王贞英也碰过,要是会死人,她早就先死了。 好了好了,可以放心了。 到了此刻,王谧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怎么就这么机智呢?怎么就没有把这碗汤羹放到嘴里呢? 要知道,这可是太后娘娘的赏赐,尊贵无比,要是一般人,早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还会有二话? 说到底,还是上一世的经验救了他。 谁让他是个资深电视剧爱好者呢?想一想上一世那些曾经风靡一时的宫斗电视剧,其中不乏这样的情节。 尤其是在女人扎堆的后宫,下毒更是常用的一种害人方式。 究其原因,伟大的推理家阿加莎曾经说过,在构思推理的时候,常常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 男人的谋杀行为,多使用工具,刀也好,斧子也好,总归都是要有那么一把子力气的。 而女性呢? 在蛮力这个方面当然就是处于劣势的了,尤其是面对一些男性,更是占不到半分的便宜。 而且,女性嘛,多少胆子还是小了那么一点点,就算是下定了害人的决心,往往也不敢见血,一看就晕。 于是,下毒就变成了她们比较常用的方法。 优点太多了,既不需要很大的力气,还可以根据下毒的方式提前谋划,做好计划,符合女性谨慎小心的个性。 最重要的是,这种死法太体面啦,不见血,干干净净的,甚至害人者完全可以不在现场就可以把事情都做了。 于是,听说这道菜根本就不是刘有德做的,王谧的心里,立刻就有一个完整的故事成型。 不用说了,肯定是一个女人做的。 而这时,王贞英也开口了:“到底是谁?” “还能有这份心意?” “快说出来,我要好好的赏他!”她的语调虽然很欢快,但是,王谧还是能听出,她是在刻意压制着怒气。 因为很明显的,太后娘娘的脸色,现在并不能算是好看的,虽然在笑,但是特别的僵硬。 嘴角好像有线再往上牵着似的。 看到太后娘娘的笑脸,口称赏赐,刘有德也是微微一愣。 咦? 娘娘居然没有责罚他? 没有因为他冒功就打他的屁股,撤他的职?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当然要说实话了! “启禀娘娘,这道莼菜羹确实不是微臣所做,而是陈娘娘亲自下厨做的!” 陈娘娘三个字一出,王谧便瞥见,王贞英的手瞬间就攥紧了。 很显然,太后娘娘此刻的想法和他也是一模一样的。 好了! 破案了! “陈娘娘?” “竟有这样的事?” “仔细说说。”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不论是谁都能瞬间化身影帝影后,那演技都是杠杠的,没的说。 就比如此刻坐在当中的王贞英吧,明明心里恨死了,但是为了了解详情,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虽然多少有点僵。 刘有德哪里知道太后娘娘现在的心中所想,只是以为,介绍的更全,更好,他跟着讨赏的机会也就越大。 自然是事无巨细的把当时的情况都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甚至连那些厨娘们围着陈归女讲的笑话都没漏掉。 他讲的越是仔细,王贞英就越是气愤。 “好了!” “我都明白了。” “小得儿。” “奴婢在。” 小得儿这种小机灵鬼,当然已经看出太后娘娘的心思了,什么讨赏,讨打还差不多! 于是,已经露出了某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太好了! 终于等到机会了! 你以为,小得儿就是什么善男吗? 当然不可能了! 身为一名内宫太监,资历原本并不算深,竟然还可以攀到如此高位,还在两股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会是等闲之辈吗? 坏事他当然是也做的,而且,还做得很好呢!手法干净利落,可厉害了呢! 只不过,最近都一直跟着太后娘娘做事,娘娘人美心善,也没有这个方面的需求,于是,小得儿的手也跟着干净了不少。 时不时的,弄得他心里还挺痒痒的。 烦得很。 “带刘寺卿下去领赏!” “刘寺卿,请吧!” 刘有德很矛盾,要说太后娘娘的表现,那真的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特别的正常。 可是,得公公就不同了。 为什么感觉好像不是要给赏的样子呢? 不管怎样,刘有德还是被带下去了,宴会上又重新恢复了正常,桓玄带头,又开始吃吃喝喝。 只不过,在众多宾客当中,也有那不合群的。 食不知味,酒不醉人也。 “众位爱卿,我突然有些头痛,今日的宴席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还是那句话,待到将来你们北伐之日,我必出城相送。” “微臣(老臣)告退。” “琅琊王,你留一下。” 意料之中的,所谓的头疼只是装的,王贞英是舍不得让他走的,王谧看着眼前一丝未动的莼菜羹,也是思绪万千。 微臣,也确实不敢走啊! 宾客渐渐离去,王谧嘱咐同行的穆之等人先到宫道上等着去,渐渐的,殿堂当中的人就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了王谧一位客人。 说头疼,就头疼,王贞英言毕之后,便起身向着内殿走去,不管是不是说谎,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八章 饭菜有问题! 等到宾客们都散了,司青才从内殿转了出来,她还没说话,王谧就已经起身了。 不必多说,他就跟着司青进了内殿。 当然了,他没有忘记道具。 莼菜羹。 现在这道菜早就已经凉透了,没滋没味的,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危险。 为了证明自己的英雄气概,王谧还是亲自把它端到了内殿,当然,是隔着袖子的。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没有毒,也要小心! 万一呢? 我是说万一…… 王贞英换好了一身常服,宋轻音站在一旁,老实的伺候着,太后娘娘果然是装的。 看到王谧端着莼菜羹进来,王贞英瞬间就笑了。 “果然,你也看出来了。” 哎! 说起这件事啊,都是眼泪。 幸亏他眼疾手快,要不然,也许,现在就已经横尸大殿,一命呜呼了! “太后娘娘,这碗莼菜羹,有问题吧。” 虽然,王谧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到了王贞英面前也还是要让她先说话,这是一种礼节。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晓,不过,我只知道,陈娘娘绝对不会如此好心的给我做吃的。” 啊……这……可就难办了。 女人们,后宫里的那点事,确实不是王谧擅长的范围,他的那点经验,都是从上一世的宫斗电视剧里看来的。 还从没有实战经验,他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陈归女会向王贞英下手。 不应该啊! 有这个必要吗? 王贞英凝视着王谧的脸,那表情很是复杂,有欣喜,也有愤恨,甚至还有一丝疑惑。 “娘娘,现在就做这样的断言,恐怕为时尚早。” “大王怎可说这样的话?” “最近着一段日子,陈娘娘非常的不安分,时常埋怨娘娘不让她看孩子,没有给她提升待遇,我看,她是想越过娘娘,自己当太后!” 有些话,王贞英不好说出口,就需要宋轻音这个帮手代为效劳。这个时候,就显出宋轻音这个帮手的重要性了吧。 要是没有她,很多话,指望着王贞英这样的性格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不止如此,王贞英还要站好身位,即便她的心里也对陈归女意见重重,但是,身为太后,又把持着人家的儿子,她确实是有把柄在陈归女的手里。 不要忘记,王贞英她可是个无子的太后! 虽说,陈归女抱着司马德宗去做太后,做皇帝,这个位置也不一定就能坐得稳。 但是,王贞英如果没有控制住司马德宗,她这个太后想要当的顺当,也并不容易。 很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对于前朝的那些大臣们来说,他们关注的到底是谁当太后? 还是谁当皇帝? 不要怀疑,当然是皇帝的人选最重要,而现在的情况是,司马曜暴毙,膝下也就只有司马德宗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还有另外一个,甚至是更年长的,还轮得到陈归女造次? 可惜,历史无法改变,事实就是如此。 不管在哪朝哪代,所谓母凭子贵都有一定的市场,作为司马曜唯一正统继承人的母亲,陈归女绝对够格做这个太后。 反正,现在的朝廷就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摆设而已,至于,这个摆设到底是不是好用,并没有那么重要。 诚然,王贞英做太后比陈归女做太后要合适的多,至少,王贞英是有学识的,又是世家贵女,各方面的办事能力还是要比陈归女强出一大截的。 但是,也不能忘记,如果没有司马德宗这个儿子,王贞英这个太后也是做不成的。 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大位上没有坐着那么一个小娃娃,虽然现在还坐不起来,你又要到哪里去做这个太后呢? 或许,王贞英可以到司马家的旁支里面寻到一个疏宗的子弟,拉上来当皇帝。 这在以往是可以实现的,也是朝廷认可的方式。 但是,不要忘记,现在还有司马德宗呢! 他可是前任皇帝的正经儿子,你放着这样的儿子,不让他登基为帝,去找那些疏宗子弟,你是想做什么? 想篡位吗? 所以,从现实的层面来讲,王贞英抱养司马德宗,自己当太后,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了,这样的选择也势必会招来司马德宗亲生母亲,也就是陈归女的怨恨。 如果没有我的儿子,还有你的今天吗? 为什么你可以做太后,我却只能躲在皇宫里,见不得人? 虽然这种心理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杀人吧,而且,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忍不了了吗? “轻音,不要妄言。” “娘娘,臣这样说,都是为了娘娘着想,没有半点私心,陈娘娘对太后不满,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娘娘仁厚,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也没有做声。” “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可谁知,她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真是太恶毒了!” 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特别有煽动性,说完之后,宋轻音就定定的看着王谧,那意思很明确了。 现在就是你战队的时候! 不管今天的这碗莼菜羹到底有没有被下毒,它都是有毒的,不管陈归女有没有做这件事,这件事都是她做的! 或许,在陈归女伸出手来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给了王贞英一个绝好的借口。 一个动手的绝好借口!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稚远的意思只是想要把这件事凿实了。” “这是什么意思?”王贞英面露不解。 “比如,这碗莼菜羹到底有没有毒?” “我们完全可以试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 “太后娘娘也知道,这碗羹汤到目前为止,娘娘没有动过,臣也没有动过,如果它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陈娘娘的问题。” “你这样说不对,还有刘有德呢!” “他也不是没有动手的可能!” 刘有德:轻音娘子我谢谢你,这种时候,你还把我想起来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此刻,被小得儿带走了的刘有德,还有没有气?估计还是会留着一条小命的吧。 这种事,可以相信小得儿,他知道该如何把握这个度。 “内舍人说笑了。” “舍人想想看,要是刘有德动的手,他刚才还会那样吹嘘吗?” “再说了,陈娘娘到光禄寺里去做菜,这也是个临时的决定,刘有德只是光禄寺卿,根本无从得知,怎么可能帮助陈娘娘行事?” “若说是为他自己,那我就更加找不出个理由来。” 王谧说的句句在理,于是宋轻音彻底没声了。 “去把那只猫儿带过来。” 于是,看来,今天唯一的受害者,就该是这只可怜的猫儿了。 猫兄千古! 半晌过后,王贞英毫发无损,王谧波澜不惊,这个只剩下宋轻音受伤的世界,终于达成了。 “这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有胆子?” “轻音,你刚才不是还言之凿凿说她会动手的吗?现在,事实俱在,又为什么不承认了?” “该不会是起了恻隐之心吧!”王贞英笑呵呵的,简直是要把人吓死了。 女人,好恐怖的生物!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你死我活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再说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死了啊!没命了! 就连王谧这个不小心被殃及的池鱼都觉得,心中忐忑不安,王贞英这个正宗的受害者,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是疯了? “太后娘娘说笑了,微臣怎么会这样想?” “微臣只是觉得,这一切一开始只是猜想,微臣从没觉得,她真的会这样做。” “她真的敢这样做。” “娘娘待她不薄,她怎能这样做?” “升米恩,斗米仇。”王谧适时评论道。 很快,这个言论就得到了王贞英的支持,事实上,这也是她解脱自己的好办法。 她和陈归女之间的那点故事,绝对和什么施舍、恩情没有关系。 从陈归女的角度来看,说不定还认为,她对太后娘娘有恩呢!毕竟没有我的儿子,哪有你的今天? 两个女人之间陷入了某种误解当中,谁都觉得对对方有恩,对方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还能不生出仇怨来? 王谧却没有闲情逸致去管这些事情,总归一句话,陈归女要倒大霉了! 现在王贞英毫发无损,却还发现了她的诡计,这样一来,这位骄傲的太后娘娘,会饶了她吗? 不会! 当然不会。 不只是王贞英不会,就连王谧也不会。 陈归女,对了,险些把她这么个人给忘记了。 作为司马德宗的亲妈,原本在历史上她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女人,毕竟,司马德宗是个傻子,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又谈何他的老娘? 于是,在王贞英顺利扶持小娃娃上位之后,王谧就没有再关心过后宫的事。 虽然王贞英也间接提到过,她也十分关注王谧登基之后对陈归女的处置。 当然了,听说过是听说过,但是,王谧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北伐成功之前,一切纷争都是枉然。 尤其是有关后宫的。 可现在,情况似乎和他的预估有很大的不同。 后宫的争斗虽然没有剑拔弩张,但也极端危险,险些就挖了王谧的根基。 想要平稳过渡,顺利登上大位完成交替,第一点就是要保护柱王贞英。这一点,之前他竟然有些忽略了。 可能,在他看来,那个时候的王贞英,她的太后之位非常稳固,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毕竟,名正言顺嘛。 但是,现在想来,王贞英的位子恐怕也没有那么稳固,还有陈归女在这里挡着呢! 如果她真的利用各种手段把王贞英搞下去的话(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这里是晋末乱世,后宫中的人胆子大,不受控制,想到就干得出来。后宫也没有一个严格的制度,也许就算是做了,大家也都知道是陈归女做的,因为各种因素,各种利益妥协,也不会有人把陈归女如何如何。)这种事情,并不鲜见。 就在不久之前,不就刚刚发生过吗?别说是什么太后,后妃,就是皇帝本人被后妃害死,不是也就这样掩盖了真实的死因了吗? 想到这里,王谧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危险了! 若是王贞英的支持不再,那他王谧又将何去何从? 要知道,那个和他一点交情都没有的陈归女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他的,这一点不必怀疑。 甚至于,因为王谧和王贞英的关系过于密切,在素未谋面的前提下,陈归女就已经把他恨上了。 毕竟,没有他的支持,王贞英太后的位子也坐不稳。 在陈归女的眼中,一个摄政王,一个后宫太后,如今形成了这样的格局,那必定是串通在一起的。 你们两个串通在一起,互为张目,我陈归女有朝一日若是得了势,怎么可能再给予你支持? 打压你,甚至是铲除你还说不定。 当然了,她一介女流之辈,手无大权,更没有军队可以调动,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只要是她敢挑衅,那么,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王谧也必定要出手应付。 这样一来一回的,消耗的究竟是谁的力量? 还不是王谧的力量?是北府兵的力量? 北伐在即,大业还未成功,怎可让这样一个毫无见识的女人搅了局? “稚远,事已至此,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种大事,王贞英自然不会只依照自己的想法来办,正好王谧也在,今晚留下他也正是为了一起商议。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要看娘娘的心意。” “说说看。” 太后娘娘现在的心意当然是非常的虔诚,一朝遭遇这样的横祸,现在已经是对王谧依赖十足。 为什么太后娘娘现在会如此信任琅琊王? 当然是琅琊王自己的功劳。 要不是他,现在的王贞英,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首先,一开始,莼菜羹送上来的时候,王贞英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有问题的。 她之所以没吃,也只是想着可以把一道美味佳肴赏赐给有功之臣而已。 如果当时王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把莼菜羹吃了的话。 那现在的下场会是如何? 王贞英虽然可以侥幸免于一死,然而,躺在这里的,就会是王稚远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七十九章 幕后黑手 你道是王贞英活了,王谧死了,这个局势就不会有任何的波动了吗?太天真了! 今天是什么场合? 正是太后娘娘举办宴席的重要时刻,执掌北府的大将军就这样在太后的宫里不明不白的死了,那身为太后,后宫的执掌者,王贞英的下场还会好吗? 更何况,没有了王谧的支持,她在后宫的位置也会动摇,这样的大将军死在了她的宫里,她这个后宫太后又如何解释的清楚? 王贞英百口莫辩,甚至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以说,王谧的一个举动,可算是把王贞英给救了。他不只是自己没吃,也暗示王贞英不要吃,虽然说的很隐晦,但是,还是成功激起了她的怀疑。 为什么好端端的食物,前一刻还表现的那么喜欢,后一刻,居然就不动筷了。 这怎么能说是正常? 他肯定是看出了有问题! 于是,才有了王贞英过后的召见刘有德,得知陈归女在背后搞鬼的事。 而现在,刘有德已经挨了二十大板,躺在柴房里了。 不要担心,他没死,还有口气,在没有处置陈归女之前,这个人还有留着的必要,他还要充当证人呢! 这个方面完全可以信赖小得儿,他这个人,下手从来都有分寸。 现在,既然揪出了陈归女这个幕后黑手,那理所应当就要有所处置,不过,该怎么办,王贞英便准备听一听王谧的意见。 这一回,他们两个倒是很谦让,他想听她的见解,她呢,又把他当做了智囊,大救星。 后来,还是王谧发挥了一下作用。 “现在的情况,既然陈娘娘想要得到的目标没有实现,那我们也不好直接处置她。” “毕竟,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微臣全都没有受到伤害,这样,就算是闹起来,和陈娘娘当面对质,她也绝对不会承认。”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忍了。此女想害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她没有得手,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时候,我岂不是防不胜防?” 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是王贞英无所谓,王谧也不能答应。 好家伙! 现在是什么形势? 就是王贞英可以放任自己出事,王谧都不敢让她出事,这样关键的时刻,她要是出了事,那王谧的北伐大业可就要搁浅了! “娘娘稍安勿躁,我们确实要想办法,不过,这件事,需要娘娘的配合。” “你尽管说,只要是能把此女除掉,我都配合!” 宋轻音眉头一跳,啊这…… 说的也太诚恳了,要是某人真的狮子大开口,那可怎么办? 她不禁捏了一把汗。 “娘娘莫急,说来也简单,我们还需要按兵不动,等着陈娘娘再出手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 “她要是成功了可怎么办?”王贞英急道。 就算是太后娘娘是死是活不重要,你王谧也不想死吧! 虽然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和王谧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陈归女想害的,明明是王贞英,和他王谧有什么关系? 他身边到处都是精兵强将,而且又不在皇宫里居住,陈归女就是想害他,能从哪里入手? 更不要提闯进王府了,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现在王贞英的诸多想法也端的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总不能事事都依靠他吧! 往远了说,若是王谧也没安好心,她王贞英又要何去何从? 她难道要在这皇宫里坐以待毙? 值得庆幸的是,王谧并没有这样的坏心,相反,他对王贞英也是忠心耿耿的。 毕竟,今后他还要更进一步的嘛,现在这个大晋朝廷,如果有王贞英在背后坐镇,支撑一下,他的路就会走的更顺。 正所谓,兵不血刃夺得大位! 正是因为这样的形势,王谧比王贞英个人更加珍惜她的性命,现在这样的时刻,太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我们虽然无法预判陈娘娘究竟想要什么时候下手,但是呢,我们可以引诱她在我们规定好的时间动手。” “这样一来,只要她动手了,我们就可以当场捉住,到时候,我们不就有证据了吗?” “大王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到底是宋博士,这个时候,头脑是最清醒的,王谧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要布这个局,现在首先要保证的,就是不能让刘有德露面。” “他现在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为了不引起陈娘娘的注意,绝对不能让他出现。” “这是自然。” 王贞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小得儿动手了,忍一时就好了。 可惜。 人已经打残了,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 事到如今,只能听从王谧的安排了。 幸而,这种事对于琅琊王来说,并不算是要命的大事,完全是可以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些耐心罢了。 “那么,接下来,就请太后娘娘安心,只要太后娘娘明日还是照常出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王贞英这边正在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王谧的差遣,却没想到,他竟然告诉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一下子便愣住了。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她有点不可置信。 王谧笑道:“娘娘不必忧心,确实不需要娘娘做什么。” “既然是引蛇出洞,我们只需要把局布好,等待着猎物上钩就可以了。” “陈娘娘一心谋害娘娘,见到娘娘身体无碍,一点问题都没有,必定会心中生疑。” “很多事情,要么就不做,一直隐忍,若是动了手,这心里的滋味就会相当的不好受。” “为了能够达到目标,我相信,陈娘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人的心理,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微妙,比方说这个陈归女吧,虽然王谧对她当年在内宫的经历不甚了解,但是,看司马曜的表现也知道,不会是特别受宠的。 毕竟,司马曜的爱好是张贵人那种身娇体软,活色生香的类型,至于,为什么突然在陈归女这里转变了画风,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可以想见,当初陈归女在后宫里的待遇也不怎么样,而现在,王贞英已经待她不薄,给予了不错的待遇。 并且,再也没有给她什么脸色看。 这不是很好吗? 这样的日子,还奢求什么呢? 与多年以来在后宫里憋屈的,被轻看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局势也稳定了下来,前朝有王贞英坐镇,在后宫,因为是皇帝的生母,陈归女的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清闲自在,这不是很好吗? 已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为什么还会有不满? 然而,事实就是,真的不满。 这种心理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得陇望蜀,欲求不满。 你看,一无所有的时候,稍稍能够有一点阳光,整个人就灿烂了起来,觉得天都亮了,花都开了。 特别容易满足,当然了,这种心情或许只适用于当年的司马曜,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能给陈归女这样的待遇,说不定她还真的会阳光灿烂。 没别的,异性相吸嘛。 这一条铁律在古代也是依然适用的,陈归女一心眷恋司马曜,只要司马曜给她一个笑脸,她就能上天。 可是,同样的事情换到王贞英这里,可就不适用了,即便,王贞英给陈归女的待遇要好的多得多。 没有用。 她越是这样示好,很多时候就越会激发陈归女的某种逆反心理,毕竟,她们两个原本的身份还是有竞争性的。 在陈归女看来,你王贞英今天对我好,那是因为要利用我的儿子,要是没有我的儿子,你根本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是,从第三方的角度看上去,如果没有司马德宗,王贞英确实不会给陈归女这样的待遇。 充其量不过是放在后宫,不管不问罢了。 而对于陈归女来说,她就另有一番道理。 现在我的待遇确实还算不错,但是,如果儿子是我的,能被我养育,他当皇帝,我当太后的话,我的待遇不是就更好了? 荣华富贵,锦绣生活,那不就都是属于我的了吗? 还会有你王贞英的份? 我的生活会更加惬意,甚至于,那个从未接触过的前朝,我也可以说得上话。 大臣们会尊重她的意见,至少都会给她面子,那种虚荣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的清楚的。 简直是太满足了! 虽然陈归女根本就还没有见识过那样的场面,但是,在她的心里她已经设想过无数遍。 在她看来,王贞英是窃取了她的权利。 那些原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她的待遇,说的更确切些,便宜都被王贞英拿走了。 而她陈归女,本应该可以站到她王贞英的头上作威作福,可现在呢,却要匍匐在王贞英的脚下,被她控制,看她的眼色。 虽然在外人看来,所有的一切并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也根本没有那么不可调和,但是,在陈归女的心中,这种仇恨会放大很多倍。 原因,自然也是很明显的。 说的更确切,更深层一点,儿子到底是谁的? 是谁十月怀胎才生出来的? 是她陈归女! 而她王贞英坐享太后之尊崇地位,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苦头都没有吃过,她拥有高贵的出身,明明司马曜也并不喜欢她,但是为了巩固大晋朝廷,也只得让她一入宫就成了皇后。 她算什么东西? 她又有何德何能? 凭什么皇帝喜欢的女人当不上皇后,这个位置却要被王贞英这样的女人占据? 不说是她陈归女了,至少也应该是张贵人。 当然了,实事求是的说,如果真的是张贵人当了皇后,陈归女的牢骚埋怨也绝对不会比现在少。 说到底,还是一个子嗣的问题。 在古代,尤其是皇家,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尤其是司马曜这样的情况。 他是有继承人的,他有儿子,但是,很遗憾的是,现在的他由于早逝,就只有司马德宗这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在继承人这件事上,司马德宗具有唯一的正确性,除了他,就不能选别人。 于是乎,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唯一的娘,陈归女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晋的功臣。 要是没有她,司马德宗又要从哪里冒出来? 王贞英的行为又代表了什么呢? 这就相当于是剥夺了陈归女的亲情、爱情、荣耀。 儿子是自己辛辛苦苦生的,现在却被王贞英控制在手里,想要见面都要经过她的允许。 作为母亲,这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即便,陈归女这样记恨,这样折腾更多的是为了争夺身份地位,借而掌控后宫,成为大晋最尊贵的女人。 但是,也不能否认,亲情也还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于是,陈归女现在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有现实的支撑的。 在很多人的眼中,她只是个可怜的,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如果她真的成功谋害了王贞英,相信那些前朝的大臣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对于他们来讲,如果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晋着想,当然是王贞英这样能够明辨是非有一定能力的女人当太后是最好的。 这样王朝才能更加强盛。 可这是最好的情况,事实上呢? 大晋的这些大臣呐,就真的对大晋没有那么忠诚,他们只看重自家的利益,至于大晋,那只是个旗号,一个庇护他们的帐篷。 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 于是,就算是陈归女这样的,连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女人,恐怕是更好的选择。 你看,容易控制嘛。 反正说什么她也听不懂,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掌握在手掌心当中。 所以,陈归女和王贞英的争斗,更可能的,只是一场陷于后宫女眷之间的争斗。 那些前朝的大臣,除了王谧,谁会关心? 你们愿意争就争好了,如果陈归女最后获得了胜利,对于前朝的大臣来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陈归女显然是一个更加容易对付的人,而且,理所当然的,陈归女上位,王谧这个和王贞英关系紧密的摄政王的地位就会迅速下降。 也算是铲除了王谧的一个靠山,对于那些大臣来讲,又何乐而不为? 他们乐见其成。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章 太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可能,唯一有些纠结、矛盾的,就属王恭,王阿宁了。 铲除王谧的势力,他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王贞英如果在后宫倒下,作为亲哥哥,他也不会高兴。 不过,现在的阿宁,他的心思一般人也摸不透。 虽然兄妹亲情是天然的,不可断绝,但是,到了王恭和王贞英这种地步,想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毕竟,在让王贞英当太后的这些日子以来,拱卫她,并没有给王恭带来多少实际的好处。 相反,王恭还从声势煊赫的宰辅,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彻底在斗争中落败。 整个人都惨兮兮的,这种事,谁能忍? 于是,如果王贞英真的倒霉,作为亲哥哥,王恭也不见得就会气得跳起来,说不定也会默认。 这样一来,倒霉的不就只剩下王谧一人? 毕竟,他还想走兵不血刃登上皇位的路线,而这种路线,想要平稳过渡就少不了王贞英的帮助。 幸而,王贞英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两人才可以这么迅速的一拍即合。 可如今,换一个人,尤其是陈归女这样一直和王贞英有仇的,不必抱有侥幸心理,她绝对不会沿着王贞英的路线走下去。 也绝对不会和王谧合作。 这样一来,王谧再想拥有现在这样良好的局面,那就非动刀兵不可了! 甚至于,就算是打杀一场,得到的结果也不见得就比现在更好,至少局面还是要费尽心机的维护一段时间才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并不符合王谧一向奉行的经济原理。 于是,从各种层面来讲,陈归女这样的女人上位,对于朝廷大臣来讲都是无所谓的,有所谓的,只有王谧一人。 好在,王谧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只一个人,也足以阻挡千万人了! 他有这样的能力! 现在的形势,既然王贞英在后宫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而且,这种威胁还是来自于深宫之中,那么,王谧这个一颗心只挂在战场上的大将军,也有必要屈尊来关注一下后宫的事宜了。 虽然他并不擅长,也不热衷,但是,到了今天的局面,这件事还非要他来操心不可了! 几乎就是迫在眉睫。 不解决了陈归女,甚至会影响北伐大计,大军启程的时间都要延后!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非要提到这样高的位置上来? 不过就是后宫女人扯头花嘛,有王贞英,有宋轻音,她们这些灵活的脑袋瓜,后宫又在她们自己的手里控制着,还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你看看现在,不是就已经出了问题了吗? 要不是王谧机灵,今天的建康宫,必定又要出一桩血案! 现状就是,王谧率领大军北伐,辛辛苦苦的奋战,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建康安稳,他才能够更顺畅的夺取北方的城镇,才能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北伐的事业上。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如果任由局势发展,王谧带领大军浴血奋战,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之后,返回健康之后再来看,朝廷的掌门人却换了人! 陈归女上位,王贞英被她害死了!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看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她既有这样的动机,也有这样的胆子。 虽然谋杀太后这样的罪名大过天,一旦被逮住,说不定连陈归女自己都要覆灭。 但是,她毫不畏惧。 她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头脑,正是因为是这样一个人,她做很多事的时候才没有顾虑,也不会考虑那么多。 如果真的让她得手了…… 那个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拼尽全力,却发现被偷家了! 而更加可怕的是,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王谧竟然都把陈归女这个人遗忘了。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人,也是个巨大的隐患! 这绝对不应该,或者说,在后宫这个方面,他还是很信任王贞英的能力的,他认为,这位极有远见的年轻太后,完全有能力去管理好后宫的女眷,而现在,现实也算是给王谧上了一课。 这个世上多得是你无法顾及到的人和事,这些人,他们的处事方式也不是你能够预料到的。 不防不行! 没办法了,只能他亲自出手了。 虽然,让王贞英闭门不出装死也是可以的,至少可以保证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让陈归女以为她自己成功了。 进而让她露出狐狸尾巴来。 这当然也算是个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主要是北伐的日期渐渐逼近,军期可不等人。 该行军的时候就要启程,该组织战役的时候也不能拖延,北边的氐人都已经收到王谧的书信了。 也表示了可以联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因为后宫的动荡就耽误了! 陈归女在莼菜羹中放入了致命的毒药,她深知王贞英喜欢吃这个,于是专门做了这道菜,也不为祸害别人,就是为了让王贞英死。 她那里知道会发生这样奇妙的转折? 莼菜羹竟然机缘巧合的到了王谧的手中,而他,竟然轻轻松松的就发现了问题。 说不定,现在的陈归女还坐在寝殿里,等待着太后宫中的消息呢! 是死是活? 为什么还没有个消息? 根本就睡不着! 让王贞英装死这一招固然好使,也方便操作,但是,后续的事情还是很麻烦的。 你也不能直接就宣布太后娘娘驾崩了,那样的话,陈归女就乐死了直接带着司马德宗上位了。 只能宣布太后病重云云,但这样的话,陈归女也就不会再出手了。 反正不是病重了嘛,那要不了几天也就死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完全可以静静的等待。 虽然陈归女的心中可能也会有疑问,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因为小小的疑惑就再去冒险。 再说了,大军将要北伐,王谧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待那么长时间,就为了验证陈归女会不会再动手。 他可没有时间! 到底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就让王贞英继续出来做事,就是要告诉陈归女,她的阴谋没有得逞。 但是也只字不提她的过错,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后,王贞英的种种表现,在毫不知情的旁人看来,应该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太后娘娘不过是和桓冲、王谧他们吃顿饭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在幕后黑手陈归女看来,那就绝对是难以置信的怪事了! 是王贞英她根本就没吃? 还是吃了,毒药也没起作用? 不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陈归女忧心忡忡,会不会被发现了? 她不可能没有这样的猜想,如果被发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肯定不会好,这是一定的。 可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她怎么还能活命?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呆在建康宫里? 而那王贞英则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也并没有要和她算账,或者是要她的命? 不论如何,这种猜疑的状态也不可能延续下去,要么,就是陈归女被逼疯,要么她就会孤注一掷。 再来一次! 为了自己脱罪也好,为了一定要弄死王贞英也好,这一次,陈归女更加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做法。 因为她已经这样做过了,而毫发无损的王贞英,那就是高悬在她头上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把她砸个粉粉碎。 与其这样一直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王谧有这个信心,只要给她这个机会,陈归女就一定会上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归女会什么时候下手,甚至是掌握在王谧的手中的。 这个时机,不是由她陈娘娘来把握,而是掌握在王谧的手中! 等到一切布局完毕,她就会像黏在捕蝇草边缘的小虫子一样,一头栽到王谧的陷阱当中,不能自拔!! 这可是她自找的! 怨不得旁人! 一直以来,王谧都是秉持着怜香惜玉的原则做事,不管对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其情可悯,他也就不会太过苛责。 比如,他明明知道,司马曜是张贵人害死的,就算主谋不是她,就算她也是被人陷害的,那又如何? 最终动手的也还是她,若是真的想要惩治她,如何判罚都不为过。 但是,王谧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飘飘的饶过了。 毕竟,就连王贞英都没有继续追究张贵人责任的意思,他又何必横插一杠? 她想走,就让她离开好了。 如果一切发展顺利,那么陈归女就算是他来到大晋之后,第一个亲手处置的女人。 没办法,谁让她危及到了他的事业呢? 那就不得不下狠手。 再者,这也是为了他自身考虑。 不要忘记,王家现在的情况。 谢明慧可是正怀着孕呢! 她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跟着他到处去行军,只能在家中静养,若是王贞英稳妥,那么,谢明慧的安稳就是可以保障的。 可要是朝廷动荡,那很多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一旦陈归女上位,作为她的头号仇人,王谧的家眷一定会被针对,而怀孕的谢明慧,自然是软肋。 王谧不能冒这个险,他必须要保证谢明慧的安全! 所以,这一次,琅琊王出手,不只是为了宏图大业,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庭。 他信心十足! 虽然大致的想法已经有了,而且,这个局布置起来难度也不大,只需要再摆一次宴席,足以。 不过呢,到底还是一件大事,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做,也要计划一下。 天也黑透了,要不是王谧是从宫里出来的,想要在这样的时辰进出宫门,自然是不行的。 不过,彼时的琅琊王也确实有这份权威,他想做的是,八成也没有人敢拦着。 于是,他轻轻松松的就从宫门走了出来,还是骑着马,威风的很。 才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匹骏马,黑漆漆的夜里,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它的毛皮是那样的光滑,闪闪发亮。 而在骏马的跟前,一人长身玉立,就这样站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片清朗。 “野王?” “你没走?”发现是桓伊,王谧很惊讶。 桓伊转身,却一副早就在此地恭候的样子,笑吟吟道:“琅琊王现在是大忙人,想要找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也不容易。” “而现在,只要站在宫门口就可以见到,索性也就在这里等着了。” 桓伊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在这个方面,绝对是有一些灵犀在的。 没有任何的提前沟通,他就知道要在这里等着王谧,这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是跳下马背,立刻迎上去了! 王谧也早就想着要和桓伊见一面,只是碍于各种原因,没有成事,而这一次,发觉桓冲是带着桓伊一起进宫的,那一刻,王谧便想在宫里找个机会聊几句。 可惜啊! 中途冒出来了一个陈归女,好端端的,竟然冒出来了一个陈归女! 还要谋害太后王贞英! 之色简直是离了大谱了! 就在不久之前,王谧都不认识这个人,虽然他知道,司马曜死后,是有子嗣的。 但是,坦白讲,要不是司马德宗是个傻子,在历史上有点名气,他连他的大名都记不住,更不要说他的生母了。 原本,此女也在历史上是默默无闻的状态,虽然占着皇帝生母的位子,但是,整个列传当中,寥寥数语,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状态的描写。 甚至还不如没有子嗣还害死了司马曜的张贵人。 而现在,此女突然跳出来,并且明确要搞事,不得不说,是给了王谧一个重磅打击。 这怎么可能呢? 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女人? 竟然还敢做这样的恶事! 简直是愚蠢至极! 本来,王谧的眼中就从来也没有过陈归女的影子,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 当初,司马德宗刚刚上位的时候,确实听王贞英提到过这个女人,后来,太后娘娘还专门表达了对此女的关切。 但是,当时的重点是放在王谧称帝之后的处置上。 作为后宫曾经的敌人,王贞英不想把陈归女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这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王谧也早就做好了部署,其实也没什么麻烦的,只要他成功上位,过一段时日,他就会找个寺庙,把陈归女打发出去。 这也是历朝历代后来的王朝对待前朝的后妃们的普遍的做法,没什么新奇的。 也没有什么苛待。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一章 世有佳公子,遗世而独立 毕竟,新的朝代不会供养前朝的后妃,王谧也没有那种收割前朝后妃的爱好。 于是,送出去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些女人,尤其是陈归女这样的,她在司马曜的宫廷里,虽然并不得宠,但是,毕竟生了司马德宗,也正式登基为帝。 虽然,司马德宗这个小娃娃,到目前为止还从来也不知道所谓的当皇帝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差事到底是个什么性质。 然而,就算他不明白,他也是正式登基的皇帝,作为他的生母,陈归女的去处也确实需要关照一下。 如果陈归女是王贞英,那么就要好办的多了。 作为世家贵女,依靠着太原王氏荣耀的门第,就算王贞英不当太后了,她也可以回到娘家,继续生活。 很多世家女子最后的去处也是这样安排的。 但是,这样的法子对于陈归女来说就不适用了,她本来就是后宫里的一个孤女,在民间也没有强大的娘家可以依靠。 把她放归民间,那不是等着惹出事端来吗? 不是她贫病交加的死去,就是有人依靠着她的力量搞事情,后来的王朝的皇帝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任何人都不会给自己平添祸端。 那怎么办? 更加稳妥的方法就是把陈归女这样的女人放到皇家可以掌控的寺庙当中,青灯古佛生活去。 衣食有保障,还一直都处于皇家的监控当中,可以保证她们不会搞事,这是最好的归宿。 比如说王贞英这样的,因为和王谧有良好的合作,到了王谧当皇帝的时候,自然不会苛待这位前朝太后。 不会去寺庙,也不会让王贞英回到娘家生活,毕竟,以目前的态势来看,王贞英这边已经把太原王氏的很多人都给得罪了。 她现在,可以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太原王氏全族了。 虽然,王贞英这样做,确实是为了全族着想,但是,现在的家人恐怕是听不进去的。 王谧是注定要成事的,这是历史大势,无法阻挡。那么,既然无法阻挡,迎合就是必须的。 琅琊王氏就不同了,王谧就是出身这个家族,他们就是不使劲巴结王谧,也一样可以获得利益。 而太原王氏,若是想要在新的朝代夺取利益,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布局,从这个角度来看,王贞英比那些前朝大臣要更有远见。 她一早就看出了,要想在大动荡之后的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是维持住家族原有的体面,就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和王谧合作。 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我让出来的,虽然,我也只是顺势而为,但是,我没有给你制造任何的障碍,并且积极合作。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都不会为难王贞英,当然还有她的家族。 这是王贞英一开始就提好的条件,我可以作为大晋的代表,交出权力,你呢,就要保证我一门荣耀不坠。 这笔买卖,对于王贞英来说,一点不亏。 现在,令她忧愁的正是族人的误解,尤其是大哥的不理解。 是把权力交给自己人,还是把权力交给外人,这是王恭最关注的问题。同时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彻底和妹妹决裂。 他想不通,把持朝政而已,难道不是自家人更放心吗? 为什么妹子会反而支持王谧那小子,而把自家的大哥抛在一边? 甚至看到大哥受到侮辱,她居然还反手相信王谧,支持他,这谁忍得了? 他似乎忘记了,现在的北府大军是在谁的手里掌控着,就算是把他王恭弄上去,他又有何能力去限制王谧? 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他,就算是有王贞英在后宫的支持,结果也是一样的。 就是逼着王谧使用暴力手段把他弄下来,两大世家的关系彻底跌落到谷底。 公开决裂。 而且,这种决裂,对于太原王氏来讲还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于是,王贞英便代表太原王氏投靠了王谧。 太原王氏如今落入下风,不是王谧太强,而是你王恭太弱,你不是没有过机会,但是,你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不承认? 所以,以当前的形势,想要让王贞英回归母族是不可能的,而王谧对待这位对自己有恩的前朝太后,当然也不会苛待。 建康宫有许多宫殿,找一个僻静之处暂时安置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只是目前的想法,事实上也根本就不会实施。 你看,北伐就要成功了! 待到北伐成功,朝廷就要北迁,这是必然的,如今的朝代,偏安一隅就难以控制全境。 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该北迁就还是要北迁,这样才更容易控制局势。 这样一来,王贞英具体的去处一时半刻的,是定不下来的。 如果脱离了建康城的这个环境,宫殿也许就没有必要了,在繁华的长安城,找一座体面的宅院住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在这样的局势之下,陈归女的下场如何,王谧是根本就不关心的。 如果想要活命,也很简单。 他带着王贞英北迁,让陈归女留在建康就可以了。 眼不见,心不烦。 到时候却了长安城,她陈归女在建康城里再怎么搞事,也影响不到他,无所谓了。 可惜。 她自己不知道珍惜机会,不知道要低调行事,活生生的把机会给做没了。 这下好了。 按照王谧的观察,其实呢,王贞英是早就有除掉陈归女的心,对于她来说,这个女人确实是一个危险的祸患。 虽然只是现阶段的。 你看,只要是王谧当上了皇帝,陈归女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她也再也无法和王贞英争夺什么太后之位了。 现实的危险,就是在这个短暂的过渡阶段。 越是面临严峻的北伐,麻烦就越是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如果说,陈归女还有机会搞事的话,那就是现在了!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谧无法猜测陈归女如此行事,是不是考虑到将来要改朝换代的可能,但是,她想要在司马德宗还没懂事之前就夺回亲生母亲的意愿是很强烈的。 除此之外,从她的行事风格也可以看出,八成,这就是她自己的主意,并不是出自什么高人指点。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只要除掉她一个人,内宫之中应该就没有敌手了。 而且,令人欣慰的是,还是陈归女主动下手的,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她主动挑衅,就别怪别人还击,尤其是王谧,对于他来说,现在除掉陈归女,可以说是名正言顺,还不会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想想看,现在挡在他前面的,可是王贞英。 最恨陈归女的人也是她,口口声声要尽快除掉她的,也是她,这样一来,王贞英一定会竭尽全力和他配合。 如果,以后有任何人追究其此事来,挡枪的也是王贞英,找不到他的头上。 当然了,作为合作伙伴,王谧还是相当讲义气的。 他会尽量把计划设计的天衣无缝,让王贞英也摆脱被怀疑的境地。 谁有意见? 明明是她陈归女先动的手,难道,还不允许太后娘娘反击? 我们这边可都有证据呢! 认证物证俱在,而且,我们还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你不是第一次动手,你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谋害太后娘娘。 这一下,就算是朝堂上对王贞英有点意见的大臣,也不敢怠慢这件事,别想袒护陈归女! 王谧采用引蛇出洞这一招,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不只是为了引诱陈归女再次动手,同时也是为了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处置她在做舆论上的准备。 虽然,现在整体上来说,朝廷上的大臣都还是支持王贞英做太后辅佐司马德宗的。 但是,这只是一种惯性。 在王贞英选择和王谧合作之后,不和谐的声音就渐渐的冒了出来,他们想起了陈归女。 对啊! 皇帝陛下还是有个生母在的! 现在的太后居然要和王谧搅在一起,不管未来局势如何发展,很多原本和王谧就不对付的人,是很难分到一杯羹了。 那怎么办? 只有掀翻这种局面,另行推选别的人上来主政。 不得不说,陈归女是个很好的人选。 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有的人开始动歪脑筋,于是,他们的歪脑筋也必定会影响到在内宫中闲闲无事的陈归女。 对! 说句难听的,就是闲的。 王贞英就是待她太好了,让她有了她也可以和太后平起平坐的那种幻想。 实际上,如果一开始王贞英走的不是优容路线,真的让陈归女哪里凉快去哪里呆着,可能事情反而就没那么难办了。 让她去掖庭舂米,或者是先一步下手,把她挤兑的没法活,她可能就没有那份闲心来谋害王贞英了。 甚至也没有那种能力。 现在,王贞英给她的待遇不错,而且,从内里来讲,她对陈归女还是有一点点愧疚的心理的。 或者说的更确切些,是心虚。 毕竟,儿子确实是人家生的,和她王贞英没有一点关系,对待别人,王贞英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唯独对陈归女,还真是有点不舒服。 于是,在这样的心理指导下,一开始,王贞英对陈归女是相当优待的。 甚至,比当初司马曜对她还要更好,更体贴。 但是,人是会变的。 每一个人都是。 王贞英呢,自然不想没完没了的报答陈归女,毕竟,以往她们两个的关系也算不上好。 并没有一定要维护她的必要,在她看来,就算是把这个儿子交给陈归女,她也坐不稳这个太后之位,甚至还会把儿子也折进去。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陈归女不愿意承认,或者是根本就意识不到,她或许还以为,太后这个位子,是个萝卜大头菜放在那里就都可以胜任呢! 而陈归女也是一样,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开始,她对王贞英也是感激的,毕竟,能够扶持儿子登上皇位,同时还给了自己不错的待遇,任谁都要满足了。 可惜,时间一长,她也变了。 她开始认为,如果没有王贞英,她的处境就会更好了。 荣华富贵集于一身,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的想法一旦形成,就很难被赶回去,于是,陈归女就越来越不满,以至于居然想要弄死王贞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了。 反咬一口嘛。 不管她们这些女人心理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闹矛盾,王谧现在的任务就是铲除障碍。 野心勃勃却又志大才疏的陈归女不会想到,她一心与王贞英为敌,却无意中为自己设置了一个更加厉害的敌人。 一个她根本就不可能战胜,甚至挑战的敌人! 琅琊王要出手了! 后果很严重。 这些麻烦事先放在一边,能在这里碰到桓伊只能说,在这困顿又混乱的时代,也还是有知音存在的。 “野王,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妨就留在建康帮我吧!”王谧说的是今后,不是现在,桓伊很清楚。 “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他给了王谧一个明确的回答,王谧一喜:“我就知道,你是有志向的!” 虽然王谧很看重桓伊,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他对桓伊的个性还是摸得不太清楚。 说到底,桓伊是个搞艺术的人,而且相当的有天赋,带兵打仗可能只算是副业。 想当初,他镇守江州,也是形势所逼,能够被朝廷信任的桓家人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不得已,桓伊只能帮着支撑家门。 以后,若是北伐成功,桓氏一族的势力也会有很大的变化,到时候,还需不需要桓伊都是说不定的。 若是没有这个紧急的需求,桓伊还会呆在行伍当中吗? 桓伊喜欢大将军这份工作吗? “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让你呆在军营里的。” “等到功成,必定让你站在朝堂之上,堂堂正正的做辅臣。” “这……” “稚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桓伊的眼中闪着亮光,很显然,王谧的这个提议让他很感动,也很惊讶。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在行伍里打转,只是碍于家族的影响,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北伐在即,两军也正是用人之际,你有才能,也有经验,所以,在北伐成功之前,你还是要继续带兵,不过,只要大战获胜,我就让你转做他职,至于究竟做什么,可以由你自己选。”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二章 君子之盟 这可是个天大的恩典,桓伊虽然希望王谧能够给他新的安排,甚至听听他的意见,却从未奢望,他可以自行挑选满意的职位。 这怎么可能呢? “你就这样信任我?” “不怕我搞砸了?” 为了等王谧,桓伊还特地留了一驾马车在宫门外,如今,夜已经深了,再骑马回家多有不便,于是,王谧干脆跳上了桓伊的马车,这样,边走边说,更加随意。 马车中,烛影晃动,摇曳缤纷,却并不能阻碍两个人内心的坚定。 “那是当然。”王谧点头,很有信心。 “你桓野王不只是打仗有才能,也同样会是一个处理朝政的好手,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这可真是奇了! 虽然桓伊厌恶行伍的生活,也不想继续带兵了,但是对于在朝堂上为官,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把握。 而现在,王谧居然一口咬定他没问题,琅琊王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这是从何说起,我自己都没看出我有这样的才能,可以兼顾文武。” 王谧笑道:“其一,你擅长音律,还精通经义,这足以说明,你是有文学才能的。” “不要被朝廷上的那些大臣骗了,其实,他们很多人看起来在朝堂上混迹多年,其实,也不见得是有多高的才能,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光鲜,仗着家族的地位才站在那里的。” “若论真才实学,很多人还比不上你呢!” 王谧的这一番话,正是讲在了桓伊的心坎上。 桓伊不是个自负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冷眼旁观朝廷上的诸多是是非非,也深感尸位素餐的多,真正有才又能的少。 以往,既然司马家的人不信任桓家人,他也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管好他江州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管,也轮不到他管。 可是现在,既然是有这种机会,那么,很多事情就要从长计议了。 若论才学,谁是他桓伊的对手? 凭什么他们行,他就不行? 只因为他出身谯郡桓氏? 没有一个男子汉不会因为这样的歧视而感到愤愤不平,即便是当初司马曜重用他,也算信任他,桓伊依然不舒服。 只是碍于当时的形势,不好发作罢了。 看着他渐渐涨红的脸,心说也不可能是萌生了爱意,那就只能是被气的。 王谧当然是猜不出此刻桓伊的想法,也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生气,但是,他却可以把自己的理由阐述清楚。 “还有这第二点,你人品端正,绝对挑不出错来,不管是为了哪一个朝廷卖命,你都是殚精竭虑,没有私心,为的是天下苍生,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 桓伊没说话,王谧也就继续论证下去了。 实际上,他重用桓伊确实是有多方面的考量的。 从来任用大臣,总是要在有才还是有德两个方面左右徘徊。 这个世上,多得是有才华,但是德行有亏的人,这种人在朝堂之中是尤其的多。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干事,也就足够了,朝廷上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只是德行出众,而没有执掌一方天地的能力,就算是两袖清风也是白搭。 当然了,如果有能力的同时,还能注重一下个人的修养,有良心的话,那自然是更好了。 没有一个皇帝不欢迎这样的大臣。 而桓伊就是难得的这样的人。 能够在谯郡桓氏这样有反叛家族史的家庭里,养成如此淡然的个性,不但没有和本家疏远,还赢得了司马家的信任,这足以说明,桓伊本人的人品过硬,就连挑剔的,有偏见的司马家都无法置喙。 正当桓伊要弓手道谢之时,王谧居然又开口了。 桓伊:还有优点? 难道,我竟然是如此将美貌和智慧融于一身的男子吗? 厉害了! 王谧确实还有话说,而桓伊的优点确实也还没有诉完。 “野王,襄阳大战之后,你还特别把战死的将士的铠甲收集起来,重新修补了,是吧!” 桓伊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桓伊确实是这样做了,他只是依着当前的态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还没有把那些铠甲进献上去呢!” “你做了这样的大好事,还担心被人知晓?” 桓伊惭愧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连年混战,不管是兵器还是甲胄都十分缺乏,于是,只要是修修补补还能继续用的,我就会找人收集起来,总不浪费。” 虽然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桓伊却并没有骄傲自满,反而还很惭愧,他这种节约的劲头只能说明,他本事有限。 你看看人家王稚远,就从来不用担心这些事。 他有本事制造各种兵器,还能降这些兵器都用到实处,并且尽量减少己方的损耗。 听说,几场大战下来,除了箭矢的箭头消耗的比较多,并且无法回收以外,不管是火枪还是甲胄的耗损都非常的少。 比以往打败仗的时候要强多了。 打胜仗,就是不一样啊! 不只是自己这边能够减少耗损,至于敌军那边的武器装备也是尽数都归了自己。 于是,桓伊越来越感觉到,虽然王谧不是个打仗很经济的人,甚至,从他的角度来看,有些铺张浪费之嫌。 但是,不得不说,有的人打仗,那是越打越穷,而有的人打仗,竟然是越打越富,整个人都阔绰了起来。 俨然一个大财主! 这其中的原因,桓伊也看得出来,他可不是个糊涂人,就比如说那一次他亲身参与的襄阳大战吧,因为仗打的漂亮,大获全胜,氐秦那边剩余的铠甲兵器,晋军可是缴获了不少。 这在以往都是很难见到的场面,毕竟,那个时候的晋军总是输多,胜少,于是,打扫战场这样的好事,基本上也轮不到他们。 能把自己这边打扫一下,进行回收再利用都已经算是老天爷眷顾了。 很多时候,甚至都来不及收集装备就狼狈逃窜了回去,模样,简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而现在,自从北府兵扬鞭中原,几大部落的部队节节败退,他们的好东西也渐渐的流入了晋军的腰包。 虽然,从现存的火器装备上来看,不管是曾经独霸一方的氐秦还是鲜卑人都无法和晋军尤其是装备最为精良的北府兵相提并论,但这也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好东西了。 首先是战马,这在古代可是相当紧俏珍贵的资源,绝对不能荒废,恰恰那些北方的军团,在战马资源上绝对是阔绰的,每每打完仗,残留在战场上的战马,数量也不能算少。 像是氐秦这样的部队,战马多,骑兵也多,所以,他们在上战场的时候,往往还不是一个骑兵配备一匹马。 一些骑术精湛,战斗力强悍的骑兵,甚至可以做到一个人,两匹马,骑一匹,牵一匹。 多余的一匹马就是用来替换的,毕竟,战场冲杀,战马的速度是重点,而反复冲杀,对于战马的体力也是个重大到底消耗。 所以,在战马资源丰富的队伍当中,很多骑兵还有可供替换的战马,一朝战败,人可以跑,但是战马往往就惊奔四散奔去,根本来不及收拾。 可不就便宜了敌军? 至于兵器和甲胄,更是打扫战场的重点。 不得不说,北方军团的铠甲制作还是很精良的,而且,配件齐备,重复利用非常方便。 桓伊也不过是按照以往的打扫战场的经验在做事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夸耀的。 况且,他自己也没觉得这是什么惊天的战绩。 很多将领在战役过后都会这样做,也算是标榜战功的一种形式,当然了,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条件的。 在经常吃败仗的时候,战场哪里轮得上你来打扫? 再比如,有些豪爽人,才不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算了算了,我们只用好的,那些缝缝补补的,根本看不上。 对! 说的就是桓老将军桓冲是也。 桓老爷子就从来也没有打扫战场的习惯,也根本就不屑于打扫,反正,他的军队从来也不缺装备,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都是新的。 有新的,谁还用旧的? “稚远你谬赞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很多将领都会这样做。”该谦虚的时候,总还是要给点表示的。 虽然知道桓伊也不是虚伪矫情,但是,王谧也还是不肯接受:“这说明,你细心周到,他日如果大战结束,我看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你也一样可以处理的很好。” “现在嘛,只是缺个机会。” 王谧抛出了桓伊的三个优点,弄得他很是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会被他一眼看穿。 其实,带兵打仗并不是桓伊的最爱,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够一辈子寄情山水,不理世俗的纷扰。 但是,桓伊也很矛盾。 如果大战结束,他说要归隐田园,王谧不一定会不答应,但是呢,他又没有这份决心。 虽然厌倦战场的杀戮,目前的桓伊也还是无法做到超然物外,全没有私心。 他还是想要施展抱负的,尤其是那些大臣们认为他不能涉足的领域。 他坚信,只要他能站到朝堂上也一样可以做的很好! 现在,有了好兄弟的支持,他就更加有信心了。 “稚远,小心桓灵宝!” 没头没脑的,竟然来了这么一句,王谧都准备下车了,突然又返回了座位。 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桓伊疑惑道:“你早就知道?” “灵宝兄弟的个性,那是写在脸上的,我怎么会看不出?” 提到这个,桓伊就羞愧难当。 他惨然道:“都说我桓氏一族天生都是脑后有反骨的一群人,原先有人提到这个,我还极力争辩,哪曾想到,到了这一代,又出了个灵宝。” “难道,真的是天生如此?” 王谧笑道:“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原本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人坦荡,襟怀开阔,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这我是很清楚的,你尽可以放心。” “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灵宝英雄少年,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北伐之役绝对少不了他。”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留待以后再说。” 王谧的意思就是等于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很显然,他不是不清楚桓玄的为人,也不是对此人没有防备,但是,现在的主要矛盾是北伐。 自己人还是不应该起内讧,再者,就算要处置某人也总要等他真的有错处的时候再说。 就比如,人人都说桓家人脑后有反骨是个危险的势力,他们桓家出来的人,个个都不安分。 但你也不能说桓家人个个都有问题,这也是不公允的,即便是桓灵宝这种肉眼可见有问题的,只要是他还没有反迹,也不能把这样的罪名往他的头上扣。 虽然…… 他最后肯定会这样做的…… 免不了的。 此刻,王谧算是切实的感受到了那些古代君主用人之时的那种左右为难的心理。 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他很危险,用了他,就不容易控制住,但是,你还是无法把他弃之不顾。 因为在很多事情上,这些人确实是有独特的能力的,你看桓灵宝,他虽然天生不能受制于人,总想着自立山头,但是,在目前的这个阶段,还确实是少不了他。 一个是,重用桓灵宝,是稳定荆州势力的好办法。 很显然,荆州部如今的领头人桓冲是很看重这个侄子的,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桓冲老到带不动兵了,桓玄就会是下一任荆州大将军。 北伐之前,务必要团结荆州兵,所以,桓玄是说什么也动不得的。 第二个,就是桓玄本人的能力。 虽然王谧还没有亲眼见识过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但是,他已经可以肯定,到了战场上,他一定是一头猛虎! 冲杀的敌军丢盔弃甲! 因为什么? 琅琊王为何那么有信心? 当然也是基于性格来说的。 桓玄这个人,天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种勇气,和檀凭之他们还不同。 那些老兄弟,他们的勇敢是基于现实的不怕牺牲,他们都是真正在腥风血雨当中冲杀过来的。 桓玄则不同。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三章 琅琊王真是个大好人 他其实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的洗礼,但这并不妨碍他不惧生死。 一种天生的搞事心理,不搞事就不舒服,这种勇气是与生俱来的。 所谓打仗,那也是需要天赋的。 很多人连地图都看不明白,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屡战屡胜。 桓玄就是这样的人。 于是,在即将北伐的这个关键时刻,桓玄这样的人还是很有用处的。等到北伐之后,如果他真的有异动,那就再来算总账也不迟。 居然王谧已经有准备了,那桓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也符合他一开始对王谧的定位。 这个人,一向是个事事都心中有数的,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会表现出来。 甚至,很多时候,他还故意会表现的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模样。 也许,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的真假。 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深不可测! 不过,桓伊却无所谓。 他根本不想去探究王谧的深浅,只要一心跟着他做事也就罢了,省时省力。 建康宫一角柴房中。 夜越来越深了,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全都停下了活动,进入休息状态。 谁也不会发出声音,万籁俱寂。 然而,今晚则不同。 某种不和谐的哎呦哎呦声,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刘有德惨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就稀里糊涂的挨了板子,那得公公下手也真叫刁钻。 从表面上看,似乎打得也不重,只有被害人刘有德才知晓,其实全都是内伤。 疼啊! 疼得不能活! 刘有德一向是个闲散的人,平日里,在光禄寺,他也不过是应个声,点个卯,从来也不会操心寺里的事务做的好不好。 就这样算了。 混一混,拿着俸禄,美滋滋的过小日子。 到了光禄寺的人,一般也没什么想法了,基本上和当初的将作大臣普超都差不多。 年过半百,来到这种边缘部门,就算是当了长官又能如何? 没有什么奔头啦。 事业基本到头了。 也混不到中枢朝廷,也没有人重用他们,说是就此消沉也达不到那种程度,但是,丧失了拼搏的精神也是真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后半生就这样混日子过了,这就是刘有德这些年来的最大的愿望,哪成想,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他竟然遇到了这样糟心的事。 被卷入了宫廷乱战当中,简直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几次出事,都是在吃食的上面? 上一次,司马曜暴毙,传说就是在吃的东西上出了问题,幸亏那个时候马上就找到了罪魁,才没有牵扯到光禄寺。 而这一次,明明也不是光禄寺的一干人等干的事,甚至,那一碗莼菜羹也根本不是光禄寺的各位厨师做的。 这个罪过怎的又扔到了他刘有德的头上? 他怎么这样冤? 是的! 虽然挨打的时候,刘有德是一头雾水,根本就搞不清楚情况,但是现在,他明白了。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一碗莼菜羹上! 这是当然,要是出问题的不是莼菜羹,那又怎么可能问起这件事? 没有人比刘有德更清楚了,光禄寺的人根本就没有经手这道菜,全都是陈归女一手包办的。 莼菜羹这种家常小菜,光禄寺的人怎么可能把它摆到宴席上面嘛,根本就不够档次。 当然了,光禄寺的人也知道,太后娘娘喜欢吃这个,但也不急于一时,也不是每天都要吃的。 要不是陈归女跑到了光禄寺,还非要主动做菜,他们根本就想不起这件事。 当然了,因为陈归女好歹现在也是后宫里的二号人物,所以,她的小小要求,厨师们也不好拒绝,只能由着她。 谁知道,就此就闯下了大祸! 但是,问题究竟是什么呢? 太后也好端端的,宾客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可他为什么会挨打呢? 难道是责罚他不应该把太后娘娘要吃的饭菜交给别人去做? 责罚他不尽心? 也有这个可能! 最近几天,太后娘娘身边的内舍人宋轻音还曾专门到光禄寺这边嘱咐要注意太后娘娘的饮食,光禄寺这边禁止闲杂人等入内呢! 可见,太后已经察觉到了后宫的危险。 但是,陈归女也算是闲杂人等? 她可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她想干什么事,谁能阻拦? 谁又能拦得住? 再说了,从一开始来看,不过就是一道菜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很多人都没有这个警惕性的! 刘有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作恶的是别人,倒霉的却是他? 刘有德是越想,越气愤,越气愤,身上就越疼,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 不一会,柴房外面有了响动。 刘有德挣扎着爬了几下,却见几个小太监提着灯笼闯了进来,他们脚步匆匆,感觉就好像是来干黑活的。 “你们要干什么?”刘有德本能的紧张起来,小太监没们没做声,不一会,他们的身后就闪出来一个人影。 这个人,就是化成灰,刘有德也不会忘记。 “得公公,你又来做什么?” “是来要我的命的吗?” “我看,你也不必费心思了,就这样把我放在这里,没几天也死了!” 小得儿才懒得搭理他,这就是个糊涂蛋,要不是他允许陈归女进入光禄寺去给太后娘娘做菜,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说到底,还是他刘有德办事不利,他是光禄寺的寺卿,那里是他的管辖范围。 出了事,不找他,还能找谁? “拉起来!” “带走!” 小得儿才懒得搭理他,打他,那也是他应得的,谁让他办事不牢靠了? 再说了,刘有德在光禄寺天天摸鱼懒散,这在后宫并不是秘密,白白挂着一个光禄寺卿的名号,其实,寺里的事情,他是一个都不放在心上。 挨一顿打,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可惜的是,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虽然小得儿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他们只需要遵从就可以了。 不只是不能让他死,太后娘娘还吩咐了,要给他找太医,用心的医治,可不能让他出差错。 不只如此,太后娘娘还特别叮嘱,一定要给他找一个僻静少人的地方安置下来。 短时间内不能让人发现他的所在。 衣食用药,只能有小得儿和司青来负责,别人不能插手,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如此谨慎全都是为了安定陈归女的心意,要让她认为王贞英确实是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行径。 这样才方便麻痹她的心思,让她放心大胆的再次下手。 至于这之后嘛,就要看刘有德的表现了。 严格说来,他就是个失察之责,客观上来说,陈归女这样的身份,别人想要阻拦她动手,确实也不容易。 直接打死,多少有枉杀之嫌。 所以,还是先留他一条命吧! 也免得到时候两边对证的时候,王贞英没话说。 除了刘有德,这一夜,也有很多人被打扰,他们就是那些在光禄寺里负责今天宴席的厨师,厨娘。 陈归女进入光禄寺大展身手的时候也没有避讳着旁人,她自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行为,事实上也是如此。 她下了药,却并没有人发现,于是,当时,看到她在光禄寺做饭的人也很多。 小得儿随便挑了几个,与他们联络了,就等着到时候,让他们站出来作证。 大师傅们见到小得儿,立刻就吓尿了,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出了问题,朝廷要来拿人了。 整个人都堆了下去,顿时慌了。 听说只是调查陈娘娘的事,这才抑制住了紧张的情绪,勉强支撑了起来。 既然没有他们的事,为太后娘娘作证,自然是当仁不让,没的说了。 宫里宫外的麻烦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太后王贞英听到了小得儿的回禀,这才算是安下了心。 可是,躺下之后却发现,还是半分睡意都没有。 她心中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是她当太后以来,面临的第一个重大事件,就是危及到她的生死了! 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就这样轻飘飘的发生了,而且,在发生之前,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察觉! 实在是太危险了! 王谧走后,司青伺候着王贞英上床安寝,宋轻音也留在了内殿,就在一旁的小榻上歇了。 经历过今晚的事情,她们两个都知道,今夜一定难眠。 直到这时,王贞英才感受到自己真实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响个不停,完全乱了方寸。 她害怕! 她恼怒! 她愤愤不平! 最关键的还是害怕。 如果不是中间出了岔子,如果不是她一时起意把那碗莼菜羹让给了王谧,那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恐怕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她不禁想起司马曜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夜晚,没来由的就传来了死讯。 而导致这一切恶果的,也只是一碟子糕饼而已! 就连司马曜的性命都能这么轻易的就被夺去,她王贞英又如何?难道就有金甲护体了吗? 她当然没有! 也不可能有! “娘娘也睡不着?” 宋轻音的声音如其名,十分的清亮,一听就知道,根本就没睡过。 “当然。” “今天真是太险了!” “我吓坏了。” 王贞英长长的叹了口气:“还能有我被吓的厉害?” “差一点就连命都丢了!” 想到那千钧一发的一刻,王贞英就禁不住冷汗直冒。 轻音亦感叹:“我以前还怀疑过琅琊王,总是觉得,他是利用娘娘在内宫没有势力,等到他成事之后,必定会把娘娘甩开,对娘娘和他合作,很是不放心。” “现在看来,纯粹是我多心了。” “琅琊王算得上是个忠义之人,就算日后他真的夺取了大位,应该也会给娘娘妥善的安置。” 之前宋轻音确实对王谧多有怀疑,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个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若是不给他升官,不让他掌兵,或许还可以挟制。 可是,王贞英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只是给了他十足的信任,还让他的权力更进一步。 当上了摄政王! 这样的信任,倚重,总是让人不放心,更何况,明明王贞英的身后还站着自家哥哥。 虽然,从各种方面来看,王恭确实是菜了点,但是,他和王贞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立场绝对站得稳,这是没的说的。 当初,王贞英坚决的放弃了王恭,转而选择王谧,老实说,宋轻音是有些怀疑的。 甚至还以为,太后娘娘是中了美男计! 当然了,这种想法只敢放在心里,那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是比较亲密了,但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个分寸,宋轻音还是懂的。 可是现在,经此一役,她对王谧的想法彻底改观了。 可以说是大变了一个样。 原来,王稚远他不只人长得称头,做事也是体体面面,各方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到。 最关键的是,还能真心为王贞英着想,并且有能力。 这两者都是最重要的,同时是缺一不可的。 比方说,王恭也算是真心为了王贞英考虑的,毕竟是亲哥哥,但是他的能力不足。 并且个人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把个人的私欲凌驾在整个大晋朝廷之上,至于王贞英的想法,更是要排在他自己的后面。 如果以他的作为,能够护得住王贞英也不是不行,可惜,他在王谧的面前,就是小弟弟。 虽然他的年纪都可以做人家的爹了。 “你能理解,这就好了。” “以后,你我二人就可以同心协力了,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只依靠我一个人,或者是你,都无法谋划周全。”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宋轻音也应和道:“我一切的想法都只是想保护太后娘娘的安全,只要是琅琊王信守诺言,能够护娘娘周全,我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他,怀疑他。” 隔着纱帐,王贞英轻轻的点了点头:“有能之人,自然会信守诺言。” “我相信他。” 这一番话,倒是体现出了王贞英作为太后的实力,看人还是很准的,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看人,不应该只看他说了什么,当然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但这些还都不够本质。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四章 刘寄奴喜迎妻 从本质上来说,看一个人能不能够信任,还是要从人品入手,看他的个人能力。 这也是王贞英从自家哥哥那里得来的经验,这里要感谢王阿宁,给妹妹上了生动的一课。 你且看他,今天的事,如果换做王恭来办,又将如何? 不是别人是不是很强,而是他王恭自己就对自己缺乏信心,别人就算是没有从他手里夺权,事事让着他,只要是稍有忤逆,稍有不顺,他也不会容得下另一方。 因为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就更加不能容忍别人比他还行。 之前的王谧不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明明王谧才是屡战屡胜的大将军,从出身地位上来讲,也一点不比他王恭差。 即便是有这样的功劳加在身,王谧依然从容的应对王恭,还给足了他面子。 结果呢? 他不是一样三天两头的叫嚣,要把王谧给铲除了吗? 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就凭他,铲的了吗? 正是因为实力不济,王恭做事才经常没有定力,翻脸不认人是常有的事,相反,王谧就相当的有定力,这份定力,自然是来源于他的超强实力。 一个能力十足的人,必定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的人。 有实力,才有自信。 就是知道,我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时局,你们这些人,不管是真心伴在我左右的,还是为了自身发展,不得已跟着我的,都无所谓。 你们这些人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有足够的能力驾驭你们,于是,只要是王稚远承诺过的,他就有能力兑现。 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王贞英才坦然的选择了他,并且只能对不起自己的亲哥哥了。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王恭若是脑子清楚的,就该知道,这件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 当然了,他的脑袋是不可能清醒的。 依着现在的局势来看,只要他能保证,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不再惹事,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陈归女她还真敢动手,之前是我疏忽了。” 宋轻音自觉失职,老实说,如果细究起来,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问题,她是内廷舍人,本来就是王贞英女秘书一般的存在。 也是因为后宫现在主政的是女子,身边伺候笔墨的如果是男人又不方便,小太监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可头脑又跟不上,所以,才把她这位专门钻到故纸堆里的女博士给拉了过来。 这种负责王贞英日常起居,人身安全的事项,原本也不是宋轻音的职责范围。 但是,她还是很内疚,并且认为是自己考虑不周,才让王贞英陷入危险的。 要是她再警觉一些,要是她再聪明一点,或许今天的事情就可以避免。 更何况,在此之前,还是王贞英提醒她,要多多注意后宫的饮食,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动手脚。 也就是说,就连太后本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可她,作为王贞英特别倚重的智囊,却对这样的情形毫无知觉。 “你也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能有今日,也怪我。” “你当初就提醒我,要早早除掉她,是我优柔寡断了,今天若不是出了岔子,恐怕,就真的让她得逞了。” “所以,我们必须赶快动手了!” 对于这件事,现在的王贞英和宋轻音也算是有了共识,这件事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不然,哪一天行差踏错说不定就让那个女人办成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事不宜迟,这件事,交给王谧去办,王贞英最是放心不过。 以往,王贞英对他的忠心还有所怀疑,可是,过了今天,她也就彻底没有疑问了。 别的不说,在除掉陈归女这个隐患上,王谧一定会付出百倍的努力,因为,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王谧的利益都是共同的。 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地位,以便将来能够更加顺利的向前一步,这都是必要的铺垫。 想想看,如果陈归女还在,那么,到时候,王谧想要轻轻松松的从王贞英这里把那个什么传国玉玺拿到手里,可就不一定那么容易了。 至少,她会是一个极大的阻力,并且,还很有可能成功。 所以,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现在就只能让手上沾点血。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是她逼我的!” “到时候,她可别怪我!” 王贞英呢喃了几句,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这也是宋轻音的心声。 她们这些人,从一开始都并不想下死手的,毕竟,都是女人,互相之间都是有一个同情心的。 更何况,为了让大家的日子好过,陈归女也是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的,要不是她生出了儿子,现在的大晋朝廷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只要是她能够安安心心的当好她的陈娘娘,将来,未必不可以像王贞英一样一起迁到长安城去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王谧这样的人,他的上位路线又表示了,他不可能像刘裕那样,让前朝后宫血流成河的。 没有那个必要。 司马家也没什么人了,就算是现在想搞事都搞不起来,还指望将来?等到王谧一统中原,彻底站稳了脚跟,他们更是一点还手之力都不会有。 所以,对待司马家的这位遗孤,王谧也不会下狠手的。 毕竟,别人不知道,王谧自己却清清楚楚,那司马德宗,不只是小娃娃,他还是个傻娃娃。 他能做什么? 他能成什么事? 就算是摆在那里,也一点威胁都不会有。 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再去让自己的双手染血呢?况且,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很清楚,这种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必要一定动杀手。 虽然大家都是打仗的出身,在战场上,谁的双手不是沾满了鲜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的手,都不干净。 但是,战场上的杀伐,无论如何惨烈,那都是正义的,只要你站在战场上,你所做的一切几乎就都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宽宥的。 因为那是正义之举,那是为了生存。 战场上的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我不杀别人,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杀我吗? 但是,等到咱当了皇帝,那做事的方法就要有所改变了,尤其是铲除前朝小皇帝这种事,在岁月史书的时候,总是不那么光彩的。 算得上是欺负幼小,更何况,王贞英这边作为前朝的太后,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她相当愿意配合,并且给出了十足的诚意。 这样一来,王谧上位可以说是毫无阻力,平稳过渡,这个时候,别人对你仁至义尽,你要是还痛下杀手,那不就是落得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罪名吗? 王谧也没那么傻,白白的花费力气去攻击并没有什么威胁的目标,反而落得一个坏名声,这是何必呢? 于是,对于司马德宗的亲生母亲,王谧更是不会放在心上,只要王贞英操作的好,愿意留着她,王谧也没有什么意见。 留着就留着吧。 对于新的朝代来讲,她们这些前朝的贵族女眷,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失落的。 有几个老朋友作伴总也是好的。 结果呢? 现在还没等到王谧安排,陈归女就想把自己给安排了,那谁拦得住? 谁能够改变她的心思? 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情况多么紧急? 你当琅琊王闲的没事干,还有时间来处理她的这些破事? 他插手这件事,纯粹是担心北伐的过程当中,后院起火,影响战果而已。 那么现在呢? 虽然王谧打算管,但是,请放心,他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到时候,略施小计,你自己往上撞,那谁拦得住? 岂不是自寻死路? 另一边,京口。 北伐在即,各项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而现在的京口第一大将刘裕刘寄奴也丝毫都没有浪费时间。 趁着大战未开启的这个间歇,就在京口当地成了个亲。 女方和刘裕也算是门当户对,从目前的态势来看,甚至要比刘裕家好上那么一点点。 名叫臧爱亲,还比刘裕打上那么几岁,如今二十出头。 刘裕的父亲和臧爱亲的父亲,都曾经担任过郡功曹,可以说完全官职相同。 但是,看似相同也是有不同的。 一则是,臧爱亲的祖父曾经做过尚书郎,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官位,也是可以位列朝堂的了。 而刘裕这边,虽然号称是刘邦的后代,但是,自从曾祖那一辈就已经默默无闻了。 从没捞到一个显赫的官职。 从这个层面来讲,臧爱亲的出身还是要比刘裕好上一些的,毕竟,还有一个客观的条件无法改变,那就是,刘裕的父亲还早逝了,家族没有了支撑,就更显的势单力薄。 不过呢,现在形势变了,虽然家族的实力不够强大,但是,刘裕本人够强大。 身为北府的大将军,亲自统领一支部队,骁勇善战,男子气概杠杠的,对于臧爱亲来说也绝对算是个好选择。 毕竟,本来刘裕就是京口一霸,现在,民间的小霸王成了军队里的大将军,正经的是把自己的王霸之气用到了刀刃上。 臧家也是思来想去的,考虑了很多。 一方面,从家庭的教养上,刘裕是差了一点,毕竟,从小就没了父亲,亲妈也早早的就去世了,只有一个继母带着。 虽然萧文寿也是个得体的明事理的女人,但是,她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 能够把三个儿子都囫囵的拉扯大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能再苛求其他。 而且,在东晋这个特殊的时期,武将特别的受到歧视,虽然这种歧视是恨不应该的,但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个风气,身处这个时代,你也只能顺应它。 就比如,王谧出生就在顶级世家琅琊王氏,那么,这个出生的行为就已经注定了他享有高贵的身份,在东晋的这块地盘上横着走的权力,即便是他本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并不应该只因为自己的出身好,就凌驾于他人之上。 但这都是时代决定的,绝对不是王谧一个人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于是,细究起来,臧爱亲的家人也算是很有头脑,很理智了。 他们为爱女选择了刘裕这样一位夫婿,并没有只看重他的出身,名望,而是关注他的实际能力,这对于一个官宦家庭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事实也证明,这一步他们走对了。 刘裕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虽然在战场上争强好胜,从来也不让人,但是,对女人,却也不会使用暴力,横加干涉。 甚至,还颇有几分柔情蜜意的架势。 自从成婚,天天都在军营里打转的刘大将军也终于转变了画风,日日都要回家居住。 他也早就和阿迈他们打好招呼了,队伍里的兄弟们也理解。 早该如此了吗。 我们刘大将军战功赫赫,人也是生的龙睛凤骨一表人才的样子,早就该有个女人陪伴左右了。 英雄配美人,古来有之。 更何况,现在何迈他们也赶到了京口汇合,这厮把家眷全都从庐江接了过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只剩下刘裕这个光杆司令,也确实是见着心酸。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成家也确实是该提上议事日程的一件大事。 这一日傍晚,刘裕完成了一天的操练,终于是带着一身臭汗的回到了家里。 现在的刘大将军和以往也不同了,不必一家几口人都挤在几间小平房里,有了正经的宅院,高大气派。 也正是看到了刘将军的财力,臧家才更加放心的把女儿许配给他。 至于那个什么身份地位,那些都是虚的。 只有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 才是实在的。 刘裕进门,臧爱亲第一个迎上来,自从他们成婚之后,萧文寿就带着两个还没成年的弟弟分开居住了。 虽然还在同一个宅院当中,但是,人家小夫妻是刚刚成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当然是不愿意受到打扰的。 刘裕解下了铠甲,臧爱亲熟练的接过来,该挂起来的,都挂起来,那些细软的部分都细细的叠好。 家有贤妻不过如此! 这一幕让刘裕感慨万千,抛开略有些粗狂的外貌,其实他是个很实际的人。 一直以来,他想要找到的人生伴侣就是这样的女人。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五章 主动设局 贤惠,大度,有容人之量。 但是,曾经的他却也没有这样的资本,那个时候,刘家又穷,人丁又单薄。 他刘裕虽然在乡里有个诨名,但是,这个名头也并没有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 相反,还让他倒贴了不少,弄得家里更加清贫了。 以他当时的财力,几乎没有哪一家门第稍好的家庭会选择他。 太差的呢,老实说,他刘裕也看不上。 他可是个有宏图大志的人,不是他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女子,只是,将来若要成就一番事业,家眷也必须要有一定的基础才行。 大字不识一个的,实在是拿不出手,也不能帮助他稳定后方。 “爱亲,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跟随大王北伐,这个家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刘裕握住妻子的手,说话的语气都绵软了几分,臧爱亲宛然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孝敬母亲,看好了两位幼弟,你就只管打好仗就是了。” 突然之间,刘裕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沉默不语,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妻子瞧。 臧爱亲一阵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臧爱亲紧张的擦了擦,刘裕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 “没有,你别忙了。” 说话间,就倾身过来,新婚的小夫妻,倒在那红纱帐中…… 刘将军那绝对是个实用主义者,非常现实。 虽然手握北府重兵,战斗力那是没的说,然而,即将北伐的刘裕,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于公,他并没有什么所谓,只管拼尽全力奋战就对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战场上拼的就是本能,这个是没的说的,不必有任何的怀疑。 他也很有信心,在这个方面,他一定能做到最好。 当然了,要说一点担心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相比其他人,他更加担心自家的事。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因为一直都没有中意的女子,家里又比较困难,所以终身大事也就落下来了。 而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北伐大战将会是多么的惨烈,就算是他这样的大将军,只要是走上战场,都没有信心一定能活着回来。 而且,这一次,他的这种担忧也越加的强烈了。 之前的他,无牵无挂,一无所有,充入行伍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出路,就算是危险,他也顾不得许多。 能活着,就是有老天爷眷顾,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他死。 若是一不小心扑街了呢,那也怨不得谁,纯粹都是命运,而现在,就不同了。 随着胜仗越大越多,他刘裕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手中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多。 不说别的,他必然会想到一个传承的问题。 可是,他还没结婚,如何能有传承? 根本就没有继承人呐。 况且,肉眼可见的,这场大战就会异常激烈,若是一个不小心,真的折在战场上,将来怎么办? 他还有老母要奉养,弟弟都还年幼。 更何况,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着想,也要找个好女人,赶紧把婚事给解决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刘裕虽然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六亲不认,但是,走下战场,他也只是个平凡的动静末年的男人。 有着最普通的家庭观念,他刘裕好歹也是一条英雄好汉,总该给自己留个后吧。 正是意识到这次战役的惨烈性,自从敲定了北伐的日期,刘裕就积极行动,找了好几个媒婆,各种筹划。 却没成想,媒婆们还没出手,臧家的人就主动找上了门。 做任何事都讲究个时机,有的时候就是先下手为强,臧家人早就看准了刘裕。 认定了这个小子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是会有大发展的,他们一直没有做声,同时,也耽误着女儿的婚事就是为了等一个好时机。 这不,眼看着刘裕越来越发达,也有了结亲的打算,他们就迅速上门,抢夺了先机。 刘裕本来就不是个很挑剔的人,臧爱亲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讲都符合他的要求。 那还犹豫什么? 立刻就应允了下来。 本来他就是个军人,天天忙着军营里的事,清闲的时间不多,如今有人主动上门求亲,他也就省去了和媒婆们周旋的时间,也不需要去权衡那些那些家庭到底合适不合适,那些女人到底能不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多浪费时间呐! 而时间,对于他来说是最宝贵的! 所以,他和臧爱亲的婚事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阻碍,顺顺利利的就举行了。 而这之后,刘大将军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特别的顾家,特别的体贴,几乎是天天都要回家,而且,绝对不在深更半夜惊扰家人,尽量争取天黑之前回家。 弄得自己好像是新时代的好丈夫,好夫君,多贴心似的。 刘裕呢,当然也是爱惜新婚的妻子。尤其是当他看到臧爱亲本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臧爱亲生的柔柔弱弱的,面貌不差,做起事来,却完全没有那种大小姐的忸怩作态。 也没有什么顾忌,几乎是说一不二,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而且,对待萧文寿,也是恭敬有加。 老实说,这些都超乎了刘裕的预期,他从来也没指望着能找到这般贤惠的女子。 虽然,这是他的向往,却没真的以为能够成真。 而现在,臧爱亲如何的贤德,那作为一个正经的纯爷们,也该干点纯爷们该干的事。 还不赶紧把下一代的大事给布置上? 也好安心去北伐。 这都是为了后院安全呐! 不得已而为之。 面对北伐这样的大事,不同的人,处置方式也不同。 这边厢,京口大汉刘裕忙着造小人,争取能够在北伐期间收获喜得一儿的信息。 那边厢,建康城里,确实已经有了至少一个子嗣的琅琊王,也在为了北伐殚精竭虑的奋斗着。 当然了,他的奋斗是为北伐扫平障碍。 两边人干的都是正经事,虽然路线不同,但是也完全没有孰高孰低之分。 不过,若论难度,当然还是琅琊王这里的更大些。 毕竟一个是添丁增口,一个嘛,那是准备消除某个人的。 早就说过,刘裕是个非常实用主义的人,自从成婚之后,他天天都按时回家,日日与妻子温存,一方面当然是久旱逢甘霖,另一方面,也是积极耕耘,希望能够在离开京口去北伐之前,搞出一些成果来。 这一方面,当然要看他个人的本事,另一方面,还要看老天爷是不是给他面子。 对吧! 生孩子这件事,有的时候也是看个天意,可不只是人力努力就一定能成的。 至于王谧这边,爱妻已经有了身孕,他就等于是比刘裕提前了一步,也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刘裕也不会铆足了劲头赶紧结婚,把个造小人的计划提上来。 不行啊! 没有子嗣不要紧,其实,这件事以后再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边厢,萧文寿还有两个儿子,她也并没有指望刘裕赶紧生个娃,传宗接代。 作为继母,她并没有这种非分的想法。 真正着急的是刘裕。 什么? 好兄弟都有娃了? 我怎么能落后? 当然要赶紧追一个了! 至于能不能成,那还要看老天爷是不是给寄奴哥这个机会了。 京口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真正困难的,还是建康这边。 铲除陈归女,对于王谧来说,完全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任务,这原本属于内廷争斗的环节,按照他以往的观点来看,正是该由她们后宫的女人自己解决。 结果呢,到现在,居然一转手就落到了他王谧的肩上。 这简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这么一个正人君子,让他去对付后宫的女人,而且不只是要对付,甚至还要使用阴谋诡计,这真的不是他的爱好。 然而,如今的形势就摆在这里。 王贞英也很清楚,这件事,她就是甩手不管,全都扔给王谧,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全盘接受。 事实也是如此。 身为前朝太后,王贞英已经是极为配合了,她能帮忙的,已经都帮了,接下来,如果王谧还想再进一步,那就要看北伐的成果了。 如果成果丰硕,那自然是没的说。 他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不服的,就可以问问北府兵手里的枪! 而王贞英呢,自然也会顺应形势,带着司马德宗早早的退位让贤,对于王谧来说,这也是难得的窗口期。 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容易,难度小得多。 所谓的窗口期,就是指司马德宗还没有长大的这几年,这位小皇帝,虽然占着这个位置,但人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懂得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王谧若是想要成就大业,就要抓住这几年难得的时间,要知道,人人都贪恋权力,这是难以避免的,是人的天性。 就比如司马德宗这样的,一旦他明白了皇帝是什么意思,他又有什么样尊贵的地位,就算是王贞英能够控制住他,可是,他自己的心思也不是谁都可以揣测到的。 就算是一些小娃娃,那也知道当皇帝是好事。 这种好差事,可不能随便让给别人。 这样一来,就算是司马德宗有些不情愿,即便是不强烈,对于王谧来说也一定是巨大的障碍。 幸好,司马德宗他还年纪还很小啊! 老实说,那不是一般的小,那是特别的小。甚至是,人生才刚刚开始,才只有一岁。 于是,就以十岁为限,王谧的时间还很长很长,而且,据王贞英估计,以王谧的能力,绝对用不了十年,甚至,幸运的话,一年都用不了,便可以扫平中原了! 而现在,若是想要放心去北伐,自然应该把建康宫里的这点事都解决好了,再出发。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也不能埋怨王贞英。 她也没想到陈归女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按照一般人的想象,至少在动手之前,应该先有一些动作吧。 比如争吵,比如埋怨,这都是很正常的,也是女人爱干的事。 结果呢? 没有! 一切先兆都没有! 虽然偶然之间也有耳闻,在自己的地盘,陈归女也几次埋怨王贞英,甚至在内学堂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听过她对王贞英的怨言,但是,当她面对太后娘娘本尊的时候,表现的也还算可以。 不说有多么恭顺了,总的来说也还是尊敬的,而且,王贞英的种种要求,她也没有拒绝。 既是如此,那就再忍一忍,不好吗? 干什么做这种大跨步的行为,突然之间就动了杀心。 这很恐怖啊! 令人防不胜防。 就连足智多谋的王谧一开始也完全没有想到,陈归女会有这样一招,既然她已经出招,那就别怪对手不留情面了。 这一出招,必然是杀招! 是你死我活的一场争斗! ………… “什么?” “你是说,太后娘娘今天还照常接受早起问安了?” “什么事都没有?” 小宫女佩儿摇了摇头:“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 “奴婢亲眼看到的。” 正所谓做贼者心虚,昨天搞了小动作之后,陈归女便返回了寝宫,虽说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但是,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根本就睡不着。 这不,天一亮,便立刻把小宫女打发出去,探查王贞英那边的动静。 当时,为了减少两边的龃龉,陈归女特地搬到了距离太后寝宫较远的宫殿。 于是,她估计,就算是太后那边有什么事,若是动静小,她这边也可能是一点都察觉不到。 谁知,传来的消息竟然是,太后娘娘不只是没死,她还一点事都没有,还能接受命妇们的朝贺呢!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怎么可能呢?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宫女的声音怯怯的。 “没有了!” “你出去吧!” 陈归女满脸怒容,声音也是非常的冷淡,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这副样子,可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这里当差的宫女太监,几乎都知道陈归女的底细,知道她原本也是宫女出身,多年来都受到冷落。 而现在,自从儿子登基当了皇帝,身价便立刻不同了。 有一种瞬间就飞上了枝头,做了凤凰的感觉。 整个人的气势都不同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六章 再干一次! 对于她这种人的心思,诸位小宫女们也有些了解,毕竟,大家以往都是从事的同样的职业。 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你看,在这宫里,其实,小宫女是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干的事情一点也不清闲,还要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的承受着各位后宫的娘娘,甚至是皇帝陛下的刁难。 在后宫的食物链当中,宫女绝对是最低端的。 小太监也可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各种欺负她们。 这样的日子,坚持下来,那是相当的辛苦的。 但是,要说是出路,或许小宫女还是要比小太监要多一些。 东晋这个时候,由于后宫乃至整个宫廷都不是很稳定,所以也很难出现那种权势很大的太监。 这里的太监,即便是干到小得儿的那个层次,手里能够把持的资源也是一般般的。 不能达到统领这个后宫的那种程度,但是,小宫女就不同了。 她们至少还可以试一试,巴结一下皇帝,说不定就有这份运气了呢?一旦成功,就算不是十分受宠,总也算是脱离了奴婢的队伍,成为了主子。 那身份,瞬间就不同了。 如果更幸运一点,能够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在后宫里的地位也就稳固了,比一般的妃嫔还要更加尊贵些。 谁还想得起她们曾经惨淡的宫女生涯? 又或者是,就算知道,谁还在意? 这样一来,就可以看出,陈归女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司马曜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找了她,过后呢,真正获得了皇帝陛下的爱情的,还是张贵人。 至于她陈归女,虽然生了儿子,也并不能怎么样,照样还是在坐冷板凳。 其实,司马曜的作为也没什么好指摘的,这不过是男人的基本操作。就好像是后世经常流传的一句话:所谓的母凭子贵,其实是不存在的,男人真正看重的,其实是心爱的女人生的娃,这个娃,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最心爱的女人生的,那就绝对会受到最高的礼遇。 什么长子,什么太子,统统都不能和这个人相提并论。 想想看,如果司马德宗是张贵人的孩子,那又会如何?他怎么可能长时间都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 恐怕早就被司马曜天天捧在手心里了吧! 这个人呐,想法真的是变化莫测的,过惯了苦日子,一朝成为了人上人,有些人呢,依然没有改变初心,仍然坚守着以往纯粹的个性,宽容的待人待物,当然了,这样的人是很少的。 更多的,就不必说了,你想,以往都是受人白眼欺凌的,突然之间,身份改变了,境遇也改变了,那个心态还能正常吗? 当然要挺起腰杆来,作威作福,让你们都知道,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那是绝对不同了。 你们都看着好了! 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厉害! 所以,自从司马德宗当了皇帝,陈归女的性情就变得越发的难以揣摩,她时而宽和,时而尖刻,更多的时候,又沉默着,好像是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谋划。 而在她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行差踏错,让她抓住把柄。 陈归女这样的女人,一直以来生活的都比较压抑,胸中自有一团烈火,仿佛是邪火一样,总是想要找个机会发泄出去。 却又找不到好对象,作为她的身边人,当然成为了首选。 也是最容易被波及的一群人。 她们对陈归女的心态变化特别的了解,虽然摸不清她时时刻刻的想法,但是对于她这种一直都活得很不容易,突然之间运气急升的人,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难道,最近娘娘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 陈归女没那么笨,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的阴谋告诉小宫女们,倒不是担心她们多嘴多舌说出去,实在是陈娘娘一贯如此。 陈归女入宫的时间,认真追溯起来,比王贞英还要早些,这么多年来,在后宫她过着辛苦的日子,宫外也没有体面的家族依靠,在宫内,更是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独来独往的,都习惯了。 至于内心的坚定,更是无人能比,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自己行事,绝对不让旁人插手。 其实,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宫之内,人多眼杂,你也不清楚身边的人到底能不能相信,他们会不会是谁的眼线。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流涌动,危险十足,陈归女这样的小虾米,在没有受到司马曜光顾之前,唯一的愿望也就是好好的在宫里挨日子,如果足够幸运的话,等到上了年纪,朝廷说不定就会开恩,释放一部分的宫女出宫,成立家庭。 到时候,也就算是解脱了。 虽然民间的生活也不见得就能过得很好,说不定,比皇宫里还差。毕竟,皇宫里一直都是精神上也许会受到一些摧残,但是,身体上,至少在衣食上还是不会有亏待的。 足可以保证。 但是民间的生活可就说不准了,事实上,从宫里遣出去的这些宫女,在民间还是很受欢迎的。 你想想看,宫里出来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样貌上还是可以保证的。 细皮嫩肉也绝对没的说,都是高品质的女子啊,怎么能不受欢迎? 但是吧,虽说是受欢迎,来消化这些宫女的也往往是一些有钱人,但是呢,出宫宫女的生活也不见得能保证。 她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只能沦为有钱人家的小妾,侧室,能不能在家宅之中站住脚跟,还要看她们自己。 所以,所谓的好生活,也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都是不一定的事。 至于到了陈归女个人的身上,她还算是有那么一把子运气的,能够在张贵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司马曜勾搭上,这本来就是一项本事了。 还能一举夺男,就更是运气。 如果能够从今往后,平平静静的接受这份运气,并且努力消化,认真的生活,也就罢了。 可是,很显然,陈归女她就不是这样的想法。 她还是要搞事的。 至于她究竟想干什么,怎么干,小宫女们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个疑问,可是谁也不敢去追究。 怎么? 要疯吗? 谁敢? 不想活了! 还是算了吧! 这位陈娘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别看司马曜活着的时候,整天里装成小可怜的样子,但其实呢,野心大着呢! 现在,她可算是找到了途径表现出来了。 要不了多久,和太后那边的争吵就会搬上台面,到时候,她们这些小宫女,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更好。 要是被太后娘娘察觉,她们知情,又或者有帮忙的行为,惨的是她们。 而什么都不知情,一点没参与呢? 等到事情败露的那一天,说不定还可以躲过风声,落一个平安无事的结局。 这就是姐妹们最大的追求了。 宫里的小姐妹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到时候要跟着一起被牵连,而宫里端坐的陈归女陈娘娘,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气息。 她还自我感觉良好着呢! 怎么可能没死呢? 会不会是谎报军情,故意说谎给她听? 不可能! 也没这个必要,如果王贞英她真的死了,或者说是半死不活的,那太后宫里也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至少也会在后宫里搜查一番,然而,陈归女等了一夜,什么都没有,这足以说明,王贞英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活得好好的! 陈归女一拳打在桌面上,恨得牙根痒痒的。 这个女人! 竟然运气这么好! 难道,她没有吃那一碗莼菜羹? 老实说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要么就是情报有误,王贞英当时并没有和她说实话,毕竟,当初是王贞英亲口对她说的,春天的时候,她最喜欢吃莼菜羹。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按理来说,王贞英不至于对她说谎。 如果,她能有这份心机,一开始就布了这样的局,那也太恐怖了,陈归女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看来,爱吃莼菜羹应该是没有假,但是,昨晚的宴席,太后娘娘却没有吃。 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昨晚是宴席,才要都是精心准备过的,非常的丰盛,在这样豪华的宴席之上,王贞英不再青睐清汤寡水的莼菜羹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吃的东西太多了嘛,都挑花眼了。 可是,她若是想吃,却又没吃,那又做何感想? 难道,是被发现了? 发现是她下的毒了? 不可能啊! 绝对不可能! 要是真的发现是她,怎么可能一直都没有动作? 现在还能让她在寝宫好好的呆着,不痛不痒的,恐怕早就被捉走了吧!甚至是打个半死,反手害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王贞英应该是没有发现莼菜羹有问题,她只是单纯的没有吃那道菜,完全是一个巧合。 并没有任何的预谋。 某人的命是真的好,可怜她的一番苦心了。 不行! 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这一次不行,下一次一定行! 那王贞英又有何特别的,不过就是个寻常女人,既没有铁甲护体,也不会身上藏着解毒的神药。 这一次她能躲过劫难,只能说是她运气好罢了。 下一次,她难道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决定了! 再干一次! 事实上,不是陈归女死心眼,一定要铲除王贞英这个拦路虎,是她只能这么做,这是她唯一的一条路。 谁让她已经动手了呢? 只要是已经动手,这就等于是已经在敌人的手里攥住了把柄,接下来,不管你还继续不继续,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分别。 你的人生已经有了污点,就算是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你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你会时时刻刻的怀疑,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发现当初就是她在太后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那个想要害人的幕后黑手,就是她! 这种怀疑是不会解除的,只要王贞英还好端端的活着,陈归女的这种恐惧就不会消除。 因为,她总是会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被人发现。 只要这件事没有一个定论,那么这种怀疑就不会消散,会一直都存在。 陈归女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虽然有私心,虽然胆量也不小,但是,她也受不住这样长久的折磨。 于是,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只有除掉王贞英,才有可能真正解除陈归女内心的忐忑不安,至于后果…… 现在的陈归女,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些事情,如果被王贞英发现,甚至是拿住把柄,哪里还有以后? 只有覆灭这一条路,王贞英不会饶了她的! 她的下场,甚至还不比张贵人。 提到小张,陈归女的心情就更加不悦,听闻,在司马曜身后,此女竟然安然无恙,听说现在已经出宫了。 去过平凡人的好日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完全不符合陈归女的想象,要知道,现在后宫的当家人,还是王贞英这位太后。 而这一位太后娘娘,当初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甚至都不必陈归女来诉说,太后娘娘她自己还没有切身体会吗? 她们这些女人,全都匍匐在张贵人的脚下,没有一个能翻身,那段日子,憋屈的后宫女人又岂止一个? 而现在,司马曜死了,唯一维护张贵人的人消失了,后宫重新回到了王贞英的手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为什么她不报仇呢? 为什么她不把张贵人弄死呢? 她完全有这种权利,陈归女也认为她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可是,最后的结局居然是,王贞英什么也没干。 不但是什么也没做,甚至还把无依无靠的张贵人给送出宫去,让她逍遥自在了! 这完全无法理解。 王贞英这个女人,绝对不正常。 自己的头号仇人都可以原谅,可以轻轻松松的放过,这不由得就让陈归女的心中生出某种疑问。 甚至是一种邪念,不是吧,这个王贞英,她不会是个傻的吧! 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好好抓住? 当然了,太后娘娘当然不傻,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司马德宗牢牢的抓在手中,不肯交给陈归女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七章 绝佳搭档 按理说,王贞英的操作也没有任何问题,古来如此,一旦太后扶持了别的后妃的儿子做皇帝,那么,这个儿子就相当于是太后的了。 按照那种历史定律,王贞英已经算是很体面的了,作为皇帝的生母,陈归女并没有遭到什么厄运。 她只是丧失了抚养儿子的权利,但是呢,王贞英却没有除掉她。 要知道,以往的很多太后,经常会这样做,在后宫,就连陈归女这样的都会惴惴不安,就更不要说太后娘娘了。 她难道就不会担心,小皇帝的生母在皇帝长大之后和他勾结在一起,甩掉她这个没有子嗣的太后吗? 陈归女都能想到的事情,王贞英不可能看不透,也不可能不担心。 可是,就算是担心又如何? 她不是也还没有动手吗? 虽然,她完全可以动手,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待陈归女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热情,而且,给了陈归女诸多限制,但是,她却没有真的动手。 那可就怨不得别人了,你既然不动手,那不就是给敌人留机会吗? 在这场后宫的争斗中,已经是你死我亡的架势了,陈归女也意识到,这样平和的日子是支持不下去的。 她和王贞英只能活一个! 既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处于劣势,不冒点风险如何能够占据上风? 陈归女抓了抓衣袖,下定了决心。 事不宜迟,要干,就要快! 琅琊王也是这样想的。 并且也是这样安排的。 你看,大战在即,时间,那可是很紧迫的,为了后宫的这点破事,他可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 上一次的惊险过后,没过几天,王谧便再次出手,布好了一个局。 “你是说,这一次,我也可以参与?” “是真的吗?” “你没骗我?” 坐在马车上,谢明慧抓着王谧的手,满眼都是星星,心情别提多兴奋了。 而这架马车,正是通往皇宫内苑的。 王谧也反握住她,柔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论及本心,我当然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毕竟,这件事还是很凶险的。” “可是,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帮手。” “我才是你的妻子,你难道还想找别人?”一听这个,谢明慧反倒急了。 “说吧!” “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事?”谢明慧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王谧真的舍得让她去冒什么风险似的。 “你放心。” “你只要跟着我进宫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哪个都不需要你操心。” “真的什么都不用干?”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但是,谢明慧还是很失望。 她这样的积极分子,这种关键时刻,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坐着,让她怎能不气愤? 要是如此,还不如不让她来呢! 她吵嚷着抱怨,王谧很无奈:“娘子啊娘子,今天入宫,我是个陪衬,到时候到了太后娘娘那里,还要打着娘子的旗号。” 咦? 我是主角吗? 一听这个,谢明慧就又转怒为笑。 这样还差不多。 琅琊王可从不骗人,这一次,他确实是需要妻子的帮助,这才把谢明慧一起带上的。 要不是真的需要帮忙,他又怎么可能让怀了孕的娘子受到牵连? 现在的建康宫和以往可不同了,如今,危险多的很,防不胜防。 既然要在短时间内把那罪魁给拉出来,那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很好的由头。 陈归女虽然心切,但她也不是傻子。 要知道,王贞英可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也不是很爱对外交往,前些日子才刚刚举行了一次宴席,还招待了两支主力部队的将领。 还没过几天,就又来一次,想一想也会明白,其中有问题。 这样一看就有问题的宴会,你就是逼着陈归女下手,她也不会上当。 可是,除了这一招,王谧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主要是,陈归女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会使用什么样的办法谋害仇家。 你让她真刀真枪的和王贞英较量? 放心。 就是亲手交给她刀枪,她都不敢。 也不屑于这样去做。 陈归女是女子,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深宫女子,对于她来说,唯一值得尝试的,就是下毒。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在伤害王贞英的前提下,还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掩护。 她作恶,那是为了攫取利益的,可不是为了慷慨赴义的。 所以,现在的形势就是要创造一个机会,让陈归女有机会下毒,也敢于下毒。 这样一来,谢明慧的作用可就凸显出来了。 她是琅琊王妃,又是一位孕妇,这一次,王谧带着她进宫,就是为了专门和太后见一面,在北伐之前,做个托付。 而作为琅琊王妃,这样身份尊贵的命妇,太后娘娘当然要亲自接见,还要予以款待。 这样一来,一场新的宴席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举行了,几方都算是有了一个动手的由头。 谢明慧所扮演的角色也可以看出了,还真的只是坐着就行。 王贞英一直都没有子嗣,看到谢明慧渐渐大起来的肚子,自然也会照顾。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按照王贞英的意思,再怎么说,陈归女也是司马德宗的亲妈,她歹毒,可皇帝终究是皇帝。 总是要给皇帝的亲妈留一点点面子。 要是能够把抓捕的活动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动静自然是闹的越小越好,知道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件事给办了,这是最符合她的心意的。 王谧当然也希望能够达成这样的结局,这样对几方来说,都是最体面的。 可问题是,那陈归女偏偏不上当! 之前几天,他们也曾经尝试过,等待陈归女能够对王贞英的日常饮食做手脚,太后这边呢,早就已经准备了专人负责检查她的饮食,保证不会出错。 但是,光禄寺那边却管理的极为松散。 除了寺卿没有去当差以外,一切如故,仿佛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管理还更加的懈怠了,各种闲杂人等进进出出的,也没有人管,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太后娘娘不知道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准备引哪一个傻瓜蛋入瓮呢! 这一切确实都是布局,都是王贞英特别安排的。 如果,陈归女就上钩,也就省了许多事了。 可惜,她还就偏偏没上钩,不知为何,太后娘娘为她准备了那么多的机会,光禄寺现在都快和菜市场一样热闹了,每天吵吵嚷嚷的,干点什么不行呢? 干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的! 机会都已经给到这里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争点气? 这样怨不得陈归女,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当然要更加谨慎小心,怎么可能逮着个机会就下手? 她又不是刺客,也不是杀手,除掉王贞英只是方法,实际上,她想要得到的只是她认为的,她该得到的权力。 也就是说,她不是一个能够舍弃一切的狂徒,她绝对不能被王贞英抓到,也不能漏马脚。 她还要留着命自己做太后呢! 太后娘娘的饮食虽然也都是光禄寺在负责,但是呢,因为她一个人吃的也少,菜肴也没那么丰富,所以,一般来讲就是一两个厨师就足够了。 这样一来,陈归女下手的机会就变少了很多。 而且,要动手,就要再次亲自接触王贞英的饭食,这自然不是一个很保险的办法。 上一次,她还能找到理由去接触王贞英的菜肴,那是因为她以前从来也没有这样做过。 主打一个突然性,而且,作为内宫尊贵的娘娘,她来给好姐姐做个饭什么的,偶然一次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比较容易蒙混过关,可是,这样的行为,偶然一次还可以,次数多了,就行不通了。 你是后宫的娘娘,是皇帝的生母,这是后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又不是光禄寺的厨娘,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掺和这些事? 这些杂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已经是尊贵的娘娘了,早就应该去享受了。 再说了,陈归女在后宫一直以来都什么样子,大家也不会一点耳闻都没有。 她对自己宫里的奴婢可算不上和顺,常常颐指气使,奴婢们大声都不敢出。 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一直来给王贞英做饭吃? 不用陈归女表白了,大家都知道,肯定有问题。 所以呢,虽然太后娘娘着急的很,却没想到,陈归女就是迟迟不动手,弄得不尴不尬的,还要另想其他的办法。 这一次,陈归女也机灵了,她再也不会明晃晃的出手,让别人逮住把柄了。 说不定,上一次就是她亲自露面,才让王贞英起了疑心,所以,那一碗莼菜羹她才一点都没动的。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她听说了莼菜羹是她陈归女做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根本没有品尝,直接扔在了一边。 正是因为如此,这宴席上才波澜不惊,什么也没发生,过后,王贞英也好人一般的,继续在后宫活动。 既然王贞英已经对她陈归女起了戒心,那么,再动手就要多动一动脑筋了。 可不能亲自出手,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于是,还是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行。 人要多,眼要杂,进进出出的,要乱起来。 这样她陈归女才好动手。 王贞英十分希望陈归女动手,赶快的,陈归女呢,也是心心念念的赶紧动手,了却此事。 然而,每个人的愿望都那么真诚,人人都想及早了结,然后呢? 为什么这样小小的愿望就不能实现呢? 为什么就没人动手呢? 为什么就没有人敢起这个头呢? 遗憾呐! 着急啊! 一个个的,都在憋着,都在忍着,都想逼对方先动手,自己捡现成的。就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才让局势僵在了这里。 这怎么行? 别人都着急,但是,再着急,她们也没有琅琊王着急。 其实,这些人是死是活,王谧都是不太关心的,至少,没有那么的关心。 她们的恩怨纠葛都是个人造成的,其实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如果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那也不是他能够处理的。 但是,现在,王贞英求到了他这里,那他也就不得不管了,一个是他对太后娘娘的承诺,让他不得不担起责任。 另一方面就纯粹是为了自己了。 这边北伐的各种准备几乎都已经到位了,难道还能因为她们这些内宫的争斗而推迟? 没办法了! 只能大王我自己来了! 牛鬼蛇神,各方妖魔,想动手的,没安好心的,都赶紧来吧! 要不是陈归女要害的是对王谧有大用处的王贞英,要不是她陈归女也是司马德宗的亲妈,王谧才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就这样,谢明慧跟着王谧再次踏入了宫殿。 那一位太后娘娘,她上一次也见过。 看起来很是和善,却也稳得住心神,至少,从谢明慧的角度来看,比她的能力要强得多。 王谧这边也把他去北伐之后的事情向她交代过了,等到王谧启程,她就要回娘家居住,身边有熟悉的人照应,总归是更安心些。 其实,若是没有这么多的破事,让谢明慧呆在王府也完全是可以的,这也是应该的。 毕竟,是你王家的媳妇,生下的娃也是跟你王家的姓不是吗? 在你王家生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王家现在的防备也十分的森严,周围都是北府兵把守,王谧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然而,王谧考虑的事情自然是比较复杂的。 现在,他的琅琊王府那就是个显眼的靶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只是放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危险了。 怎么可以让谢明慧呆在那里,还是在王谧不在家的情况下,还是让她回到谢府更稳妥。 谢安有名望,有地位,多年以来在大晋境内也从没做过任何可以被人指摘的事。 最关键的,他为人低调,又有德行,朝廷里的人,多少都要给他一点面子。 谢明慧住在那里,谁也不敢伤害她,她的目标就会小很多。 除此之外,王谧还特别提点了王贞英,可不能忘了他王谧的家眷,保护她们也是你的职责。 不要光说不练,这一次,把谢明慧带上,也是为了挑明了这件事。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八章 后宫争斗开大戏 谢明慧到了,太后娘娘再次举宴的名头也就到了,王谧自然要在一旁陪伴。 相比谢明慧,年纪并不算大的王贞英也是个长辈了,看到她,自然是满眼都是欢喜。 这也是个机会呀! 可得仔仔细细的攥住了,别撒手! 自从要和王谧联手,王贞英这心里有的时候也不安定的很,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到上一次王谧救了她的命之后,就达到了感情好的很,如胶似漆的。 这个时候,她去颁赐宫女,只会惹得谢明慧不快,而王谧本人呢,也不见得就会高兴。 还是算了吧! 想想别的办法。 正当太后娘娘发愁,无计可施的时候,王谧便把爱妻带进了宫,这一下,可算是给太后送来了机会。 “王妃交给我,你大可以放心,我会让太医时时照看着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说。” “是啊,往来的消息,只管告诉我,我负责传递。” 王谧眉头一跳,抬眼看她:这位内舍人,看来是开窍了。 要说王贞英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没话说的,自从司马曜去世之后,他和这位太后娘娘的交往就日渐增多。 可以看出,这位太后娘娘的心意还是很真诚的,她已经预感到,大晋是长不了了。 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那么,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如果想要保存自身,又或者是保住太原王氏一族的利益,就要有所作为。 她能怎么做? 在王谧也表现出合作的意图之前,老实说,王贞英也是很迷茫的,王谧能够感受到,这位年轻的太后对局势的突然变化,并没有十足的准备。 这也怨不得她,就连王谧也没想到,历史上真实记载的事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 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王贞英的心情很迫切,司马曜是有儿子的,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司马家这个破落的朝廷,勉强还可以支撑下去,这个招牌还可以再维持一段时间。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日子肯定是长不了的。 司马家后继无人,司马道子死后,这个家族当中就没有能够统领大局的人物了。 而另一边,朝堂上之上还站着王谧这么一个野心勃勃还实力十足的人物,争斗的结果,似乎是不言而喻的。 居然司马家不可能是他王谧的对手,那么,王贞英还挣扎什么? 当然是选择合作了。 这是不需要怀疑的。 再说了,这样选择对于王贞英来说也是最实际的,就算是司马家还有可以扛鼎的人物,王贞英也会采取有限合作的方式,一边观察,一边做准备。 对司马家的人,王贞英是并没有多少情谊的。 甚至,对于她来说,就算司马家还有人在,若是让她选择,她也宁可和王谧合作,都不会搭理司马家的人。 没办法,这或许就是距离产生美,你看,王贞英常年在后宫生活,她对司马家的人都是什么德性,他们的本性如何,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成事的。 若是没有王谧,可能出现同样的机会,王贞英也就捏着鼻子,跟着司马家的人混日子了。 可是,现在不是有了王谧这么个能人吗? 有这样的能人在前面挡着,放心,司马家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最后的胜利还会是属于王谧的。 正是看穿了这一点,王贞英才在刚刚掌权的时候就迅速的倒向了王谧,没有一丝迟疑。 就是因为她看到了王谧的强势,既然要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要知道,只是当司马家的太后,那现在的她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在这宫殿里冷眼看着局势变化就足够了。 她不需要和王谧积极配合,若是这个人真的有本事,那就自己奋斗到,他是忠诚于太后王贞英,倒不如他是押宝在琅琊王的身上。 他一早就看出,琅琊王将来是要成事的,那么,找一点投靠他,对自己没坏处。 这将来,一旦王谧成事,登基大宝,就算不再重用他,也不会亏待他。 小得儿的算盘打得精,因为是在太后和王谧之间传递消息,猛地看上去,他似乎也对太后娘娘忠心无比,而实际上呢,不过是因为刚巧太后娘娘也选择了王稚远而已。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条路上。 如果,今天反过来,太后娘娘仍然支持自己的亲哥哥,要求小得儿为她传递消息,恐怕事情可就没那么顺畅了。 肉眼可见,王恭就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也根本无法和王谧抗衡,继续忠诚于太后,很有可能换来的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小得儿也是精准计算过了,如果王谧能够登基大宝,他继续被留用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一则是,王谧是以权臣的身份夺取大位的,原本在琅琊王府也没有太监这种工种。 可是,登基之后可就不同了,内宫当中当然是要有人管理的,并且,皇帝身边也必须要有个日常伺候的人。 内宫里到处都是女眷,皇帝的身边真的不适合配备很多的正常男人,这都是环境的影响,不是谁都能轻易改变的。 那么这个不正常的男人,又熟悉内宫诸事的,除了小得儿还有谁? 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二则是,作为新登基的皇帝,维护后宫的安稳也是一大要务,如何维护? 如何才能达到稳定? 留用以往的人员,不多加变动,就是在维护了。 这样一来,作为对自己有功的,一直占据着比较重要位置的内宫大太监小得儿,能够平稳过渡,继续获得重用的几率便大大增加。 然而……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他怎么就能肯定,事情的发展就一定会按照他想象的发展呢? 呵呵。 好像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决定也是足以改变他的命运的。 那人是谁? 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何方神圣? 当然是前朝太后,现在还在执掌后宫的太后娘娘,王贞英了! 虽然小得儿各种设想都挺美的,但是,王贞英一句话,就算是王谧想留用他,那也留不住。 你呀,还是跟着我走吧! 老太后这边也需要人时时伺候呢! 老太后也上年纪了,还是老人更贴心,除了你小得儿,还能有谁更合适? 所以,你也就不要再做别的想法,小脑袋瓜不要乱动,就跟着我走就是了。 这样安排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对于太监群体也是一样的。 甚至,在人身属性这个方面,太监的依附属性比宫女还要更加强烈。 宫女主要伺候的是各宫的娘娘,依照前朝的那些旧事,其实呢,很多娘娘,但凡还有些姿色的,年轻貌美的,被留用的也是不少的。 毕竟是做了皇帝嘛,在占有女人这个方面,自然也不会落后,甚至于,很多皇帝也许对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都是独自打天下的能人,都能够依靠自己,打下那么大的家业,起码的自控能力还是有的。一般来讲,也不会贪财好色到可怕的地步。 不过呢,作为皇帝的一种应有的享受,后来人往往也不会放弃这项权利。 女人当然还是要有几个的,再从民间挑选,似乎也有些麻烦,于是,留用前朝的后妃,就是一种比较普遍的操作。 毕竟,都是被以前的皇帝挑选过的,有了几重保障,所以,大致上姿容都是不错的。 也就挑挑拣拣的都接受了,既然娘娘们可以被留用,那么伺候娘娘的宫女们,自然也不需要更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八十九章 万事俱备 再者,宫女们还有另外一个出路,就是等待新皇登基放她们出宫,这也是新皇帝登基的一项常用的恩典。 表示自己要勤俭节约,不会在后宫养那么多的闲人,并且,你们这些宫女在后宫里,终究也还是奴婢,是伺候人的,总也算是可怜人。 我新皇帝上位,总是要表现一下我的宽厚仁德,于是,放你们出宫,变成良人。 这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 可是,这一招对太监就是无效的,太监出宫他能干什么呢? 他和宫女还不同,说句难听的,太监完全就是依附于皇室才能生存的一种生物。 他们产生就是因应着皇室。 因为皇宫里需要一部分男人干重活,于是,男人还是需要的,但是呢,皇宫里又绝不允许其他的男人染指皇帝的女人,于是这两种需求完全就是相悖的。 那么要解决这种悖论,就只有一方做出牺牲了。 当然不可能是皇帝,皇帝都是享受的,怎么可能牺牲?那就只有太监这一方来让步了。 要说古人也是很神奇的。 他们怎么就能摸索出这样一种方法呢,既做了手术,又能在医疗水平相当低下的时代保证绝大多数太监的存活,果然是一项医学奇迹! 不管怎样,因应着皇宫内的需求,太监这个群体便应运而生了,而且,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大,虽然是个残缺的人,却仿佛成为了后宫的主宰。 这是很可悲的。 如果深究其中的内涵,不难看出,在后宫里,太监也是要比宫女更高一个等级的存在。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说的难听些,宫女还算是健全的人,而太监呢,他们不只是身不健全,往往因为身体上的残缺也会导致性情上的不健全。 就这样,他们还能在后宫压宫女一头,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 或许,谁让人家是男人呢? 就算是没有了家伙事,也一样比女人要强。 但是,这份威势也还是依附于皇宫的,一旦出了宫,那可就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了。 宫女到了民间,和一般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的分别,她们仍然可以成立家庭,靠着自己的努力过活。 而太监呢? 这个群体的人,放到民间他们还能做什么? 所以,面对宫廷的崩塌,太监们的反应从来都比宫女们要更加强烈,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所依附的朝廷倒塌了,他们就会成为无依无靠的人。 所以,若是王谧当真有意让王贞英出宫去居住,在她身边日常伺候的小得儿,跟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出了宫,那小得儿还能跟着谁? 当然只有王贞英了! 在民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存手段。 除了小得儿,还有一个人要注意,那就是宋轻音,宋博士。 作为内廷当中少有的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娘娘,纯粹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存活在这里的人,宋轻音的态度其实也是很重要的。 她是王贞英的密友,这是过后王谧才了解到的,两个人的情谊可以说是相当的深厚了。 也就是说,在王贞英的面前,宋轻音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这之前,王谧曾经也有那种隐约的预感,相比积极的王贞英,宋轻音的态度似乎更加的暧昧一点。 她只是跟随着王贞英的脚步,王贞英愿意和王谧合作,她才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但是论及本心,这位精明且沉稳的博士,可就不见得也认同了。 这也难怪,就王谧现在的这种状态,若不是王贞英一心想要抛弃司马家,给自己撕出一条血路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王谧携着大军,威逼孤儿寡母。 这是欺负人呢! 要是司马家还有人在,还能扛事,还能轮得到他王谧如此造次? 一开始,宋轻音也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从一开始,王贞英就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和她全盘交代了,但是,她还是认为,那不过是随便说说。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太后娘娘必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得已才为之的! 作为太后娘娘的好朋友,内宫之中唯一的依靠,宋轻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观察,高度戒备,唯恐那诡计多端的王谧再出手。 然而,经过了前几天的那一遭,她才发现,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琅琊王心怀坦荡,从来都没有想要害谁,更不想陷害王贞英,若是他有那样的心思,其实,也不见得就不会支持陈归女。 毕竟,都是司马家的女人,拔除哪一个,对于王谧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你们内斗而已,他又没有出手,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局势不妙,陈归女也不见得就不可以和王谧合作,王谧想要取得的那种平稳过渡的局面也不一定就不可以实现。 实力,是站在王谧这一边的,不是吗? 这种事情,宋轻音都可以看出来,王谧不可能不明白,但是,他还是出手相救,没有让王贞英陷入困境,这足以说明,他合作的心是坚定的。 而那一夜,宋轻音的表现是不尽如人意的,她完全没有看出那碗莼菜羹是有问题的。 甚至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果然都有大才华,都是能力卓越的人! 第一次,宋轻音真真切切的认可了王谧的能力,并且认为,他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并不是因为他有一个极为体面的出身,这个出身,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助力,真正让他能够控制北府兵的,还是他缜密的心思和勇敢无畏的精神。 于是,今天,当王谧走进太后寝宫的时候,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他就很轻易的发现,那个时常站在王贞英身后,用警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看的宋博士,今天的态度也可好了。 真的! 见到王谧就一直笑,笑的特别灿烂,弄得王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于她真实的心意,有点捉摸不定。 王贞英也是如此。 不过,她表示殷勤的对象则不同。 拉着谢明慧的手,各种体贴的话儿说不完,又是虚寒,又是问暖的。 “其实呢,若是你愿意,稚远去北伐的这段日子,你也可以住到宫里来,这里医药齐备,伺候的人也多,更方便了。”太后娘娘如是道。 王谧脸上一僵,谢明慧也连忙婉拒:“太后娘娘恩典,按理说,臣妾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家中阿翁惦念,已经说好了要让臣妾回娘家居住。” “身为小辈,不得不从。” 这个时候,抬出谢安来是最好的选择,有他在,就算太后娘娘是真心的,也不好再勉强。 当然了,太后娘娘不过是做做样子,真心是不可能真心的。 在谢明慧这件事上,王贞英还真有点举棋不定的倾向,如今,谢明慧自己退了,对于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总算是帮她解脱了。 你想想看,谢明慧现在是什么身份,她的身体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她是王谧的爱妻,看他们两个相处的样子就知道,感情一定是好得很,这样重要的人,眼看王谧就要去北伐,无法保护周全。 身为太后,王贞英当然也会用心保护好。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世事难料哇。 万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王谧又不在建康城,到时候,如何解释的清楚? 要是让谢明慧进宫居住,那她的安危就算是全都托付给她王贞英了,这口大锅,她可背不起。 还是让她回娘家住吧! 王贞英呢,时不时的派个人去问候一下,顺便再支援一些名贵的药材,补品,也就算是尽心尽力了。 至于防卫,相信,这种事,根本就轮不到她王贞英操心,北府兵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是摆设吗? 有他们保护王妃,哪里还需要王贞英插手? 老实说,王谧手底下的那些兵,比皇宫里的守卫还要强多了,要是能换,太后娘娘都想让北府兵进宫来替她看守呢! 闲话少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先把饭菜都端上来吧,毕竟,今天的宴席,主角还是它们。 既不是王谧,也不是王贞英,而是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菜蔬。 动手吧! 快点动手吧! 机会都给你弄好了,你不要不中用啊! 陈归女,你跑到哪里去了? 赶紧的,早点下手大家都轻松了! 为了给陈娘娘一个下手的机会,诸位都算是殚精竭虑,尤其是琅琊王,甚至把爱妻都带进了宫,就是为了营造一个看起来特别真实的场景。 老实说,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一点点危险呢! 要知道,这些吃食可都是摆在一起的,你我之间区分的并不是很清楚。 更何况,陈归女在外面,她也不见得就知道,那盘菜能拿到太后娘娘这边。 现在又不是大明之后,都是合餐制了,现在可是严格的执行分餐制的时代,那些盘盘也没有标上号码,谁能保的准? 上一次,陈归女能够一击即中,把有毒的莼菜羹送到王贞英的面前,没有遭受半点波折,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太后娘娘爱吃这一口。 这就是专门为她一个人做的,于是,做好之后,当然是只能送到太后娘娘的眼前。 再者说了,只做了一份,又都知道太后娘娘爱吃,当然是要送给她,难道还能便宜了别人? 正是因为这种独特性,才让陈归女获得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然而,这一次,要想再耍弄同一招,成功的几率就更低了。 当然了,也不应该还做这样的幻想,那边的陈归女也不是傻子,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还使用两次? 再说,上一次也没成功啊! 总不能还用同样的办法,往同一个坑里踩吧! 可以想见,这一次,陈归女一定会使用不同的方法向王贞英刺出毒箭,而她将如何动手,这才是人们关注的问题。 不必怀疑,肯定会动手的。 机会这个东西,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现在对这件事感到更为着急的,只有陈归女,当然还可以加上一个琅琊王。 至于真正被设定为被害人的太后王贞英,反而是最坐得住的人。 这是完全针对她的复仇行动,虽然她到目前为止也还是弄不明白,陈归女是哪里来的那么刻骨的仇恨,以至于,她还都没有动手,她就先跳出来了。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反正,她也没得选,如果陈归女早动手呢,她这边也可以早早迎来一个痛快。 但是呢,真个来讲,王贞英也确实害怕。 这要真的让这个狠毒的女人得了手,死的不就是她了吗? 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为的就是死在陈归女的手中吗? 虽然知道,就算是太后娘娘不幸被刺杀,王谧他们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很快的送陈归女来和她见面的,但是,王贞英也并不想和她在地底下见面。 于是为了保命,她还是希望陈归女能够想清楚再下毒,至少,让她再逍遥一段时间。 总是这样处于惶恐当中,很费神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此刻,今日的最大主角,陈娘娘,究竟在哪里? 大家都到齐了,就等着看她的表演呢! 不过,她真的会动手吗? 就像诸位想象的那样,让大家都如愿?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陈归女也是大活人一个,有自己的思想,怎么可能别人怎么指挥,她就怎么转? 陈娘娘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老老实实的在寝宫里呆着呢。 当然了,只是暂时的。 面对现在的局面,其实,陈归女也是心急如焚。 她总是担着被暴露的风险,害怕哪一天,王贞英就会找她算总账。 于是,她一早就下定了决心。 与其在这里惶恐的等待灾难的降临,还不如主动出击,主打一个令敌人猝不及防。 于是,听说了后宫今天有宴会,她也顾不上这是故意设下的圈套,还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带好了东西,准备实施了! 然而,既然早早的就下定了决心,为何此刻还在这里悠闲的坐着?不是早就应该出去想办法了吗? 不必。 没那么麻烦。 陈归女毕竟也是在后宫混了好久的一个人了,怎么可能一点心眼都没有?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章 找个替罪羊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归女的鬼心眼子,比太后王贞英还多几个。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王贞英当初可是正位中宫的皇后,要是论地位,那可是比其他后宫女眷要有优势的多了。 要说模样,那也是秀色可餐,才情也有,怎么可能就落得了一个多年以来一直做冷板凳的下场? 反观陈归女,自从进宫就只得做普普通通的高级宫女,什么身份地位?根本没有的。 可饶是获得了如此艰难的开局,陈归女还是获得了比王贞英更好的结果。 这怎能不说是个人操作有差导致的? 在这样残酷的后宫斗争当中,既没有黯然收场,也没有被挤兑出局,而是获得了一个重要助力,生出了后代,这可是其他的后妃,无论受宠与否,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多少年了,那么多的女人,前仆后继的,都没有成功,只有她陈归女成功了! 还不说这是运气和智力共同的作用? 人要懂得分析自己的局面,不要把她和王贞英放在一起比较,王贞英今天能做太后,那是因为一开局,她拿的就是一手的好牌。 因为家族的关系,她进宫就是为了当皇后的,既然是当了皇后,只要是不出大差错,即便是不受宠爱,即便是没有子嗣,在太原王氏不倒的前提下,王贞英皇后的位子也不会有问题。 而从皇后过渡到太后,也就是个名头的区别,并不是王贞英她依靠着自己的能力争取得来的。 她要是有本事,还至于当皇后的时候,天天被张贵人欺压,还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独自生闷气了! 想当年,陈归女就时常想,要是她处于王贞英的位置,都绝对不会这样被张贵人压着打。 再怎么说,也能互斗几个回合。 明明占据着绝对有利的地位,却备受冷落,这还不够说明,王贞英的无用吗?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基本的判断,陈归女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畏惧,并且,认为王贞英就是个废物。 她有什么错? 明明生养了孩子的人是她陈归女,可是,当太后的,为什么是她王贞英?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加不公平的事吗? 难道,不应该是她陈归女吗? 她明明有这样的资本,也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在真实的情感和客观的利益面前,陈归女根本没有退缩的可能。 还是那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若是一直这样安分守己下去,依着陈归女的判断,看似宽厚的太后娘娘也不会一直供养着她,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那么,她将要迎来的结局,也是肉眼可见的。 莫不如,趁着王贞英还没有下定决心,或者说,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她不能对小皇帝的生母太过分了。 既然她不动手,那不如就就让陈归女来试一试。 干不成呢,最后的结局也不会相差太远,要是有这个命,真的干成了这一票呢,可不就发达了? 所有的境遇全都一次性改变了! 可以说,冒这一次险,也算是值了! 横竖不亏。 虽是这样说,但是,只要是有筹谋也还是保证更高的成功率才是真的。 所以,虽然送死也不冤,但是该动的脑筋也还是不能省。 “甜杏!” 听到招呼,小宫女甜杏一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仿佛是脚底安上了弹簧一般就蹦到了陈归女的面前。 “奴婢在!” 甜杏扑通一下就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磕一个呢!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打你吗?” “啊不,娘娘息怒,娘娘有何吩咐,尽管告诉奴婢,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好家伙! 现在这是什么形势? 要是能单单挨打就能混过这一天,她宁愿挨打,也不想知道接下来陈归女要说的话。 肯定没什么好事的! 说不定比挨打还更可怕呢! 自从陈归女做了正牌娘娘之后,这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是越来越害怕她。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脾气变得是多么的刁钻古怪,难以捉摸,身为这个宫里的奴婢,大家都只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而已,保命而已。 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就是重大胜利。 况且,早就有那个预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娘娘和太后娘娘的矛盾可是越来越深了。 或者说,是越来越明显了。 一开始,两位贵女相处的还是不错的,这是奴婢们都看在眼里的,但是,后来,他们就渐渐察觉了局势的变化。 太后在变,娘娘也在变。 尤其是陈娘娘,他们是这个宫里的奴婢,自然是对她的变化感知的更加确切。 对于太后娘娘,陈娘娘是越来越不耐烦了,以往藏在心里的那些话,渐渐的也开始旁若无人的往外冒。 有的时候,甚至是故意这样说,让奴婢们都听到,仿佛是泄愤一样。 这样,两位贵妇人之间的矛盾就是想隐瞒,那也瞒不住了。 这样一来,奴婢们的心就更是高高悬起了。 有朝一日,两个女人一定要打起来,他们可不要被牵扯进去才是! 可惜,现在,这个淳朴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你去,找个机会混进光禄寺,把这个东西混到菜肴当中。”陈归女递给甜杏一个小瓷瓶。 甜杏哪敢接着,今天的宴会是为何而开,而现在的光禄寺又是为了什么在忙碌,她怎会不知? 那瓷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虽然不可能告诉她,但是,想也知道,必定是害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陈娘娘是想让她去做什么事? 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这哪里是要害死太后娘娘,这是要害死她这个可怜的小甜杏! “怎么?” “你还不想干?” 这个时候,屋里也没有旁人,为了把这个黑锅顺利的甩出去,当然不能有太多的旁观者。 陈归女用她那标志性的冷酷眼神,扫向甜杏,略带威胁道:“不过是去添一样东西,你有什么好怕的?” “干成了,我重重有赏!” 这哪里是有赏,还是没赏的问题? 这完全是有命,还是没命的问题! 陈归女哪里还给她犹豫的机会,推推搡搡的,就把她轰了出去。 管她的呢! 反正,君臣有别,你只是我宫里的一个小婢女,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还能反抗不成? 甜杏怀里揣着那瓷瓶子,踉踉跄跄的出了宫门,眼前笔直的宫道,也仿佛是变了形状,一片模糊,找不到边。 原本,这条道路是她最熟悉的,现下却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了,陌生的很。 仿佛是要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然而,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这条路,她实在是他太熟悉了,就算是不动脑子,也一样可以依靠肌肉记忆走出去。 这不得不说是一项遗憾。 这个时候,小宫女甜杏的头脑和身体完全是分家的,按照两套不同的体系在运作着。 她的身体不停的向前走着,完全是机械性的,而目标也是以往熟悉的那个地方。 而她的头脑,却从初时的愣怔之中恢复了过来,可以运作了。 为什么要把这个差事交给她? 陈娘娘的目标又是谁? 毫无疑问,只能是太后娘娘! 陈归女很鸡贼,她并没有明确说出她想谋害的人是谁,也没有给甜杏明确的指示。 但是,甜杏是她宫里的婢女,还能不清楚她的敌人是谁? 她最想害的人是谁,宫女太监们都是清清楚楚的,一点也不必有疑问。 这位陈娘娘,在关键时刻,居然脑洞大开,把这样一件事关生死的大事,交给了宫里的小婢女。 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样的,是真的想干成这件事,把王贞英置于死地,还是只想推脱出去,把黑锅甩给别人? 按照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真的很像是第二种可能。 陈归女急于找到一个可以甩锅的人,把之前的罪恶推给别人,似乎就可以当做这些事都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或许,说的更明白些,她只是怕了。 又想作恶,又怕别人会发现自己,这两种矛盾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陈归女的所作所为,充满了异样的气息。 好歹现在也是过上了好日子,谁愿意就这样丢弃呢? 于是,一个替罪羔羊,似乎就是必须的了。 甜杏就是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绵羊,如果她今天真的帮陈归女做了这件事,可以想见的,陈娘娘说不定还没被逮到呢,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她! 最关键的还在于,如果陈归女真的想要秘密的把这件事办成,到底还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更合理吧! 这种等级的恶事,怎么可能分享给别人,不说走漏风声了,就说每个人的手段都是不同的,这么一件大事,交给甜杏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婢女,她能干成吗? 陈归女还真是想得出来。 可是,不管陈归女如何想,只要是甜杏跟着参与了这件事,她就脱不了关系。 到时候,她还能活命吗? 想到这些,甜杏就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这万物复苏的春日里,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我不过是后宫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碾死她,简直是比碾死一只臭虫还容易,根本就没有一点难度。 陈归女哪里是要交给她一个好差事,然后让她去领赏? 她明明是打算把她推上死路。 甜杏会如何选择? 她愿意为了陈娘娘坦然赴死吗? 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陈归女平日里对他们也是苛待居多,就算真的有恩情,也不见得就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 再说,这是小事吗? 干了这件事,别说是甜杏自己,恐怕连她的家人也会被牵连进来,承受无妄之灾。 思及此,她便转了个方向,开始给自己谋出路了。 另一边,太后寝宫,一场宴席正热热闹闹的展开,所有送上来的饭菜,都由司青和小得儿检查之后再送上来。 老实说,今天他们两个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紧张。 虽然从前些日子开始,她们就已经这样做了,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也打赌,陈归女不会在这样寻常的日子里出手。 毕竟,饭菜少,可以下手的机会也少,不容易成功。 可是,今天就不同了。 这可是为她精心安排的宴席,相信,陈娘娘一定会闻着味的,就飘过来的。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他们两个就更紧张了,每一道过手的菜肴都觉得有问题,没有问题的,也觉得有问题,那眼珠子累的。 没办法。 这一次,真实的危机就要靠近,他们怎么能放得下心? 这可不只是关乎太后娘娘个人的安危,他们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是一样。 毕竟,这些菜肴要先由他们品尝之后才送到贵人们的面前,如果真的有下毒的菜,他们也会先一步完蛋的! 这家伙,也太危险了! 谁能不小心提防? 不过呢,即便是司青他们拼尽了力气,也还是让王谧看不过眼。 这样行不行啊! 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万一呢? 我的小慧慧,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虽然有司青和小得儿两人监督,但是,饭菜到了王谧这边,他还是要亲自检查一下,再送到小慧慧这里。 王贞英露出姨母笑,还以为,这是新婚小夫妻的体贴情调呢,羡慕的不行。 她这一辈子,落入了宫廷,算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现在也只能看看别人恩爱,过一过眼瘾了。 她那里知道,王谧这样做可不只是为了关心老婆,他是真的担心这饭菜还有问题,不得已而为之。 心细的人就会发现,同样是检查饭菜,王谧的方法和小得儿他们完全不同。 尝菜的环节被他放弃了,毕竟,小得儿他们在这一道工序这里,已经检查的非常仔细了,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担心的是另外的方面。 那些餐具,杯盘碗筷,是不是安全。 若是有涂抹的毒药,粘在上面,被他心爱的小慧慧碰到,岂不是为王贞英挡了枪? 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其实,今天带着谢明慧进宫,王谧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诡异的,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就很容易被牵连到。 在这场宴席当中,最无辜的人,就属谢明慧了,这件事,原本与她毫无关系,她的到来,完全是为了攒局方便。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一章 保护小慧慧 可越是无辜,就越是危险。 按照上一世看过的那些宫斗电视剧的套路,一般情况下,这种宴席,有一个阴谋破坏者潜藏在暗处的话,只要她动了手,就会出现两种结局。 一个呢,自然是目标达成,敌人被清除,这之后,就会展开一系列的剧情。 整部电视剧迎来一个小高潮。 而另一个呢,就比较有悬念了。 敌人不会死,有毒的饭菜被宴会上的其他人吃掉了,并且顺利扑街。 这个人选,其实,只要是追满了整部电视剧的观众,大约心里也会有个预感。 一般来讲,电视剧往往会设置一些看起来炮灰意味浓烈的角色,那种一上来不论他做了什么事,你总是觉得,他活不到电视剧结尾,一定会因为种种原因光荣挂掉。 俗称炮灰角色。 而这样的宴席上,如果炮灰也出席了,那么恭喜他,他终于迎来了可以领盒饭的时候。 这个替罪羊就被铲除掉了,而不管是暗中下手的人,还是那个原本的目标,都会知道,杀错了人。 可怜的人代替自己去死了。 当然了,这样的乌龙事件,也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剧情,可以引导到另外一个,他们无法预知的轨迹当中。 对于电视剧情节来说,也算是一种突破,不过,电视剧都是假的,他们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就算是让外星人来到地球,把娘娘抓走都没有人会说什么,可能还会夸他们是赛博朋克,有创意呢! 可现在是现实的生活,可经不起这样的演练,电视剧拍完了,演员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可小慧慧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 于是,这些餐具,但凡是新送上来的,王谧就要拿过来,认真的擦抹几下,还会用手指头试一试,发现没什么问题,才会让谢明慧来品尝。 这一套功夫摆弄下来,那当然是相当的浪费时间了,可是,琅琊王还是依然故我,即便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被他的奇怪行为吸引住了目光,他也无所谓。 照样走完一套流程,才让谢明慧吃饭。 弄得小慧慧很是不好意思,太后娘娘还在这里呢,他这样让娘娘怎么想? 娘娘倒是无所谓,能有疼爱自己的夫君,那是谢明慧的福气,一般人还羡慕不来呢! 不过呢,看着王谧不断的重复动作,聪明伶俐的太后娘娘也心有所感,不会是他认为这餐具也有什么问题吧? 既然有怀疑,那就不应该放过,都应该检查一下! 于是,她也叫了小宫女过来,按照王谧的样子,把杯盘都检查了一遍,仔仔细细的。 别人当心的事情,我堂堂太后怎么能落后? 当然也要照顾到了! 虽然宴会上的气氛还不错,尤其是有了谢明慧这位美娇娘,谈笑之间,话题也就更多了。 随随便便就能扯出一大堆。 作为主要的陪衬,宋轻音这一次也没闲着。 为了帮助谢明慧安产,她还特地查阅了古代的典籍,找出了一些方剂可以帮助孕妇安胎的,甚至还有一些调理身体的法子,都是极好的。 虽然这一些办法,在王谧听来,也有很多不切实际的,从现代科学看过去,根本就没有理论依据。 但是,不得不说,也还是有用的多,更何况,这也是宋博士的一片心意。 宋博士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能够被她专门挑选出来的方子,应该还是比较有价值的。 虽然在王谧看来,古代的这些保胎药,最好还是少接触为妙,毕竟各种草药结合在一起,能不能一定有用处,原材料又能不能保证一定是纯净的,这些都无法保证的前提下,其实,很多古代安产的办法也不一定十分科学。 莫不如就锻炼好身体,增强体质之后,等着孕妇自然分娩,说不定还更稳妥些。 如今,谢明慧才刚刚发现有孕,按照现代科学理论,月份比较小的时候,胎儿是不太安全的,所以,这一两个月,王谧还没有出征之前,他对谢明慧的看管是最密切的。 这个小娘子,确实是让人放心不下,天生好动,还喜欢看热闹,这是她的本性,她能够自己控制一点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可惜,她虽然现在是有孕在身,可却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位需要别人保护的,金贵的孕妇。 没有人天天看着她,保护着她,提醒着她,她还真的就不会安分。 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自己加把劲,多多努力,看紧点了。 目前,这个重任就交到了小婢女玉柔的手上,身为谢明慧贴身的婢女,玉柔可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最了解这位谢家娘子的脾气。 这个差事交给她,最合适。 于是,这几日,王府里经常可以看到玉柔鬼鬼祟祟或是紧张兮兮的小小身影。 没办法,她太紧张了。 而她要贴身伺候的这位小姐,也是从年幼的时候开始,就让人操碎了心。 你要是指望着她自己可以消停,可以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从而收敛脾气,那是不可能的。 老实说,现在肚子也还没有大起来,除了偶尔呕吐,谢明慧对怀孕这件事还完全没有真情实感。 她也不似好多姐妹,又是吐,又是吃不下饭,又是各种倦怠,自从知道有了身孕,她的身体就好得很。 能吃能睡,最关键的还是,精神头特别的充沛,正是这种好状态,才让她更加的遗憾。 啧啧…… 这怎么就怀上了呢?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来的真的不是时候,若是再晚一些,或者,干脆再早一些,她都可以跟着王谧一起上战场,到北方去看一看。 可惜,这时机就是那么的当当正正,不给她一点商量转圜的余地,虽然她不死心,但是,心里也不是不清楚。 没有一个人会带着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到前方战场上去吃苦受罪,她再怎么期待,也是徒劳的。 基于此,不得不说,谢明慧只能收起这种心思,不再惦念北方的事。 不过,收起了一同北伐的心思,也不代表她会安安生生的。 每天,引起她好奇的事情有那么多,她总是不愿意按照那些婢女的安排,妥帖的在哪里安闲的坐着,躺着,去做她的高贵的王妃。 这几天,她又开始关注建康城的一些动向。 毕竟,现在王谧做了琅琊王,作为她的妻子,对于他的许多想法,自然是清楚明了的。 将来,这座古老的城池就要属于他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这位王妃,是不是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做一些事情了。 这似乎,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实际上,只要谢明慧有这份心,她还真的就有这份力。 她现在是沟通建康城两大家族的完美纽带,不只是琅琊王氏这边的消息,就连谢家那边的,甚至是更多贵戚子弟之间的消息,只要是她想搞到手,办法多得是。 于是,在王谧没有注意的角落,我们谢娘子一直都在忙碌,甚至,她忙的事情其重要性一点也不比自家夫君差。 而接下来,伴随着王谧领兵北伐,她也要返回娘家居住,在那里,她当然也不会闲着。 搜罗谢家的消息,同时把那些朝堂上的见闻,只要是她能够找得到的,也一一记录在案。 以备后来使用。 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工作,虽然看起来不过是打听东家长西家短,捞取一些闲话。 仿佛是有不了什么大用处,实则不然。 且说这些消息的来源,就完全不是王谧可以搞得到的。 要知道,现在的谢明慧也算是世家命妇了,她的活动范围比之前当小姐的时候要宽泛的多。 和小姐时代不同,那个时候,围绕在谢明慧身边的也都是一些没有结婚的小女孩。 而她们谈论的话题也大多都是玩耍、打扮还有少女怀春之类的,对于将来的建设,没有什么大用处。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 现在围绕在谢明慧身边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她们自己虽然没什么重要的,但是,她们谈论的话题,随着结了婚,有了新的亲近的人,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她们的闲言碎语当中,你很轻易的就可以捕捉到那些她家夫君对某某事件的看法,以及这些贵人们人后的模样。 他们的真心,可都在这里呢! 收集这些情报,有助于王谧将来辨别那些号称跟着他一起干的大臣们真实的心意。 当然了,这些人选也只是限制在建康朝廷的原有大臣当中,那些原本就追随王谧一同起家的北府、荆州将领就不需要谢明慧再费心了。 在目前这个阶段,他们的忠心是不需要怀疑的。 有了谢明慧作陪,王谧在众位贵女心目中的形象就又高了一个层次。 原本,人么只是以为他能征善战却又智谋无双,是个英雄人物,却对他私下里的真实面目缺乏一个正确的认知。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强悍?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做出的那些承诺,到底能不能相信? 所有这些疑问,其实都盘踞在贵女们的头脑中,不时也要跳一下,宣示一下存在感。 但是,现在,这种疑惑已经渐渐的无法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一个男人,他对待自己妻子的态度其实最能够反映他真实的内心,在这一点上,王贞英十分具有发言权。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亲身体验了。 对自己老婆体贴入微的男人,他能是什么坏人吗? 他就根本不可能! 于是乎,现在的琅琊王,在众位女眷的心中,那简直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人品,能力都是没得挑的。 最关键的还是,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 老实说,虽然王贞英装的很可怜,又威逼利诱的,请求王谧帮忙想办法,但其实,当时的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王谧不答应呢? 如果他要求她们自己去想办法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况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那边,等到真的要让他做事的时候,他却一再拖延,根本就没有把太后娘娘的要求放在心上。 敷衍了事,根本就不关心。 虽然已经和王谧有了很多合作,这个人的人品也可以信赖,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谁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反水呢?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事情也算是麻烦一件,本来也不属于他的业务范围。 于是,这些日子,一方面,王贞英在处心积虑的张罗,并且小心防备。另一方面,她也没有停下观察王谧的脚步。 可以说,举办宴席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准备把王谧拉入局的。 虽然说,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对于太后来说并非难事,她有一万种理由来张罗。 但是,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让王谧也参与进来。 这样才能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想要维护她。 这可是很关键的。 将来,他们两方的合作还很多,王谧这边也不要总是想着占便宜,该干的事情,可也要尽心才行。 为了与他合作,太后娘娘可是付出了不少的,太原王氏本家那里,亲亲大哥都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 为了把他扶上位,她都已经不能叫做司马家的太后了,各个方面只要是他想要去做的事,从她这里,几乎都能得到支持。 虽然有的时候,这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表态,但是,王贞英也是代表了朝廷的意思,在一个权臣冉冉升起的时候,她能够不加阻拦,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还求别的吗? 反观太后娘娘这边,太后娘娘一直居住在深宫里,衣食照应都还是依靠原班人马。 而宫廷的守备也还是靠着以前的那些侍卫。 那么,琅琊王又为太后娘娘做了什么呢? 他总也该有所表示吧! 可惜,也许是大王他忙于准备北伐,心心念念都是开疆拓土,竟然并没有什么表示。 太后娘娘掐指一算,竟然觉得有几分吃亏。 只要王谧没有夺得大位,只要他还没有当皇帝,那么,他似乎就没有什么要做的。 只是承着太后娘娘的恩惠而已。 当然了,这也是个时间顺序问题,着不得急。 在王谧当上皇帝之前,这个后宫里最尊贵的人是谁? 不正是她王贞英? 她还想干什么? 想上天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二章 神来一笔 况且,依现在的形势,就是王谧想要对太后娘娘更好,他也没有这个途径。 况且,自从司马曜故去之后,后宫的一应供应,王谧却也没少费心,可以这样说,太后娘娘的待遇可比她当皇后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这些可都是王谧的功劳。但是,这样似乎还是不太够。对于太后娘娘来说,专属于她自己的好处还是没有拿到几分,毕竟,王谧支持内廷的供应,指向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 陈归女的待遇也上升了嘛。可是,相较而言,王谧现在能够如此顺畅的开展北伐,一心一意不去理会其他的杂音,那可都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 他是如何当上摄政王的?他是如何控制北府兵的?很显然,都是王贞英的授意。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太前娘娘,甜杏求见!”不能说,王谧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和陈归女的鼎力支持是分是开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怪是得一结束,一顿饭你吃的是有滋有味,有什么意思,都是因为有没寂静可看嘛! 宴会告一段落,也是会没新的饭菜送下来,陈娘娘不是想再上手,也有没机会了。 陈娘娘又要做什么事?那个前宫,当真是波云诡谲,是坏混呐!你算是豁出去了,是论太前娘娘如何评判,今天就算是死在太前的手外也坏过被陈娘娘陷害! 当然要坏坏迎接!坏家伙! “他说什么?”宋重音亲手把东西接过来,是敢递给郭艳炎,只敢自己拿着。 去哭闹,去倾诉,没用处吗?什么吃饭,什么面见太前,甚至是太前娘娘的这些承诺,王贞英根本就有没放在心下。 王谧真想下后帮一把,可是,现在的形势也容是得我出手。那就相当于是这个总也是掉上来的靴子一样,为了防范你,他就要天天提防着,提低警惕。 这边还没太前娘娘呢!仿佛一场预定的小戏,变成了滑稽剧一样。甜杏连忙点头:“确实是谢明慧亲自交代的,奴婢可是敢说谎。”还是热宫的一位是受宠的娘娘,只是都上嫔妃,因为生了皇帝的长子,于是一应待遇还是没所提低。 把明明有事,变成没事?别人没大娇娘在怀,怎么可能管他的死活? “娘娘,奴婢是冤枉的,都是谢明慧让你那样干的!”伴随着甜杏的到来,一场宴席也彻底开始了,坏在,不能退入上一个阶段,一个更加低潮迭起的阶段。 也不能算得下是心腹了。那是我们自己的决定。那都是要命的差事,半点都都上是得。 “慢带过来!”甜杏的作为,似乎让陈归女我们的焦缓都变得都上的滑稽,就那样重飘飘的开始,有没一点难度的话,还真是令人遗憾。 毕竟,人人都知道,谢明慧在当下娘娘之后是做什么的,而皇帝陛上的快待,又是显而易见的。 大得儿反应迅速,立刻就明白,那是出了小问题,赶忙拉住甜杏的手,一个劲的拉退小殿。 甜杏是哪一位?在宫廷外混了这么久,那点事情,我还是懂的。他打算怎么做? 帮你挡枪!他们难道就是想出手拯救你吗?那是正是他们的职责吗?司马曜这个人,不是那么的现实,完全是必对我没任何的奢望。 但是,小规模的反对声浪也肯定会有的,有了太后娘娘的指示在前,这种物议瞬间就被平息了下去。 这又算的了什么?那个东西只要交出去,可就算是把性命交到了太前娘娘的手外,到底能是能活命,全看太前娘娘一句话。 宫外的太监宫男的日子也算是跟着坏过了是多,而这个时候的陈娘娘呢,因为头下还没皇帝陛上压着,皇帝对你的是喜爱是显而易见的,而张贵人的跋扈也是是分场合的。 有想到,竟然还会没那样的转折,那一趟,总算是有白来!现在想来,带着王贞英,还真的少了几分安全。 这就表明,陈娘娘就有动手。诸位大臣颇有一种,老司马家的事,他们老司马家的人都不介意,我们还跟着跳什么? 他可要积极从事,要是然,那件事了结是了。别说是北伐了,很少事情都要拖前。 心情也跟着高落上来。竟是陈娘娘宫中的甜杏!可是现在,我们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过都是假象,一旦得势,郭艳炎的恐怖丝毫是比别人多。 那才像样。这个时候,陈娘娘也老实的很,也有没任何造次的可能,对待宫外的奴婢,也是规规矩矩的。 你们来回穿梭,把这些饭菜都安排妥当,即便是知道气氛是佳,你们也还是自顾自的忙碌。 你是陈郡谢氏家的男儿,什么坏东西有见过?老实说,太前娘娘的安排,你根本就看是下眼,和你平日外的吃穿用度也都差是少的。 那样的场面,正是冷爱看寂静的王贞英的最爱。若是出了差错,可了是得! 为了加弱说辞的可信度,这甜杏也是管别人怎么说,又是一个扑通就跪上了。 “奴婢揣着那个瓶子,越想越是对劲,那样小逆是道的事情,奴婢可是敢做。”都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个脚步匆匆的大姑娘。 “知道知道,他就只管跟着你退来不是了!”那是……什么情况?拿出这个东西,就还没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甜杏也很纠结,肯定是是那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小,甚至危及你的性命,你又如何非要行此险招? 到了那个时候,局势终于没了点转变。 “没什么就说什么,哪外就要死要活的了?”对于甜杏那样是清是楚的表现,一旁的王谧也是心缓的很,没的人不是没那样的毛病,明明不能先把重点都说含湖,再来描述其我的细节。 可我们偏是,只要是情绪一起来,就结束随着感情说话。陈归女皱皱眉:那个孩子,都缓都上了是是是? 竟然语有伦次起来,什么冤枉了? “你说让奴婢趁着今晚的宴会,混到光禄寺这边,把那些药粉放到娘娘的饮食外!”太前娘娘的心中,此刻是七味杂陈,滋味非常的简单,你是没庆幸,又遗憾。 两个人才刚刚退了门,大得儿便七话是说,把甜杏推了出去。而现在,宴席还没过半,琅琊王心中的愁苦可就又少了几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人是知道,你陈娘娘在前宫外有什么地位?然而,即便是王谧缓的头含湖了吗?从一结束的寂静喧哗,渐渐的气氛就越来越凝滞,说话的人越来越多,饭菜的滋味也变澹了。 于是,太前娘娘的那场宴席,就必须没王谧来参加。 “太前娘娘,那是谢明慧交给奴婢的。”等什么呢?肯定不能选择,你甚至希望,我们伺候的那位谢明慧永远都是要得势。 或许也不是不能,毕竟,北府大兵就在城外驻守,城内也有不少,只要是他想摄政,几乎也没人敢阻拦。 还是赶慢动手?虽然郭艳炎我们都很都上,但是,王谧那些从宫里来的人,就是甚了解了。 怎奈的,就算是如此,郭艳炎也只能接受目后的结局,难道,他还能押着郭艳炎,让你自己来上毒吗? 那个郭艳炎,你还能是能行了?见到陈归女,甜杏扑通一上就跪了。接上来,就要看娘娘的定夺了! 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看都上了谢明慧的真面目,甜杏才咬紧牙关来太前那边送信的。 太前娘娘的宫外大宫男,大太监一小堆,就算是打圆场,帮忙也没我们就足够了。 那就……都上了? “于是,只能来给娘娘送信了,还望娘娘恕奴婢的罪,奴婢万死是足以恕罪!” “甜杏,他热静点,快快说。”就那?现在那个寝宫外,最忙碌的,也许不是这些大宫男了。 你竟然都是打算亲自动手? “他要知道,那可是个小罪名,乱说是得!”既然甜杏现在还没把作桉工具都下交了,这么,今晚的危机应该就算是解除了。 每个人脸下的表情都说是下坏看,甚至连王贞英那个完全的局里人都能感受到这种怪异的气场。 而遗憾的是,那样严阵以待的一天,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开始,有没太少的惊险,也有没当场抓住这个作桉人,肯定是作为一部影视剧来评判的话,端的是一部有没太小波澜的,激烈如水的作品,恐怕是会得到观众的坏评。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有没逻辑可言。大皇帝是是你生的,你也是是大皇帝的生母,你的身份和以往有没任何的变化。 相比这些口有遮拦的大宫男,很显然,宋重音发话是更合理的,也困难命中靶心。 那居然都上陈娘娘最前的杀手锏了吗?陈归女的意思很明确,内宫之中,目后老娘的敌人就只没一个,这不是皇帝的生母,陈娘娘。 你要是没了事,这我可就吃是了兜着走了! “那可是真的?”你大心翼翼的打了开来,果然见大大的瓷瓶子外,盛满了药粉。 对于甜杏的来意,大得儿也坏奇的很,但是,眼看就要面见太前了,我还是是少嘴更坏。 现在的琅琊王现在是很纠结了,是又怕你没事,又怕你有事。你满脸都写着兴奋,简直是跃跃欲试,两只大手,甚至还反复的搓了起来。 看守宫门的大太监身边,跟着一个身量窈窕的大宫男,这大宫男脸色青白,脚步略没些凌乱。 望着这素色的大瓷瓶,甜杏感慨万千。 “那是谢明慧亲口交代的?”太前娘娘沉吟片刻,想到了那外。陈归女一惊,忙让司青把你搀扶起来。 今天的宴会下,人人都在等待着你的主人,可是,主人有来,你却到了。 他们且看看你,你可是狗缓跳墙,要害你!虽然是知道甜杏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但是很显然,能够在那个时候后来,必定是相当小的事! 自从陈娘娘结束和陈归女没来往之前,甜杏那个大宫男不是时常跟在你的身边的。 于是,这个时候,为了在前宫活得坏,陈娘娘可是相当的老实的,以至于,把宫外的一干奴婢都给骗过去了。 这样一来,也很累,也很烦,甚至非常的耽误事。甜杏起身,已然是满脸泪痕,委屈的样子,真是谁看了,都心疼的是行。 什么事?那是个什么情况?这就是很多朝廷上的大臣内心的真实想法。 还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大宫男,也是管你过前想要如何做,也是管你能是能成功? 陈归女那边正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听到那个,登时就站了起来。陈归女明明是心外松了一口气,可是表面下还要装出震惊,生气的样子。 可你要是有事,这也让人很着缓啊,他想想看,肯定今天的宴席波澜是惊,最前什么事情都有发生。 你要是在宴席下出了事,那责任可都是他的。俯首道:“太前娘娘救你!”要是她不点头,王谧如何才能掌控这些权力? 大得儿死死的抓着你,是肯放手,而甜杏呢,也是一脸的焦缓:“得公公,奴婢没要事要禀报太前娘娘!”甜杏咬了咬牙,犹豫道。 你嘤嘤哭泣,抽抽搭搭的,鼻涕也是是停的往里冒。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三章 心态巨变 略微在后方的谢明慧,此刻已经嘴巴大张,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她是一个全新的人,要知道,在场的各位,对陈归女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多少都还是有点了解的。 对今天的宴会的主题也是心知肚明,唯有她这个小可怜,匆匆忙忙被丈夫拉了来,却并没有把来意说的很清楚。 王谧也是没办法。 他哪里敢把今天宴席的目的说的很清楚? 宝贝老婆可是有孕在身,这要是闹出什么毛病来,谁承担的起? 于是,只能糊里糊涂的把她带进来,原本以为,就算是真的闹起来,抓住了凶嫌,也不会惊到她,到时候,只管留给王贞英来处置就是了。 王谧就带着无关人等,他的亲亲老婆一起赶紧跑路了,配角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成功的引蛇出洞,这不就是王谧一开始的承诺吗? 现在承诺已经实现了,那还不跑,等着什么呢? 却没想到,你想跑,老天爷却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好了,现在所谓的下毒也没有,主角也没出现,只能在这里继续当背景板,等着了。 这倒是也给了王谧一个难得的清闲时光,呆在这个太后的寝宫里,一动一静都要听从王贞英的安排。 现在,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在处置甜杏的身上,他这位十足的大忙人,倒是可以轻松一阵。 把脑袋放空,真真切切的来看一场热闹,这种机会毕竟不多见嘛。 抓住爱妻的手,两个人四只眼珠,全都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位陈娘娘还真是……令人无法理解。 看起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为何在关键的时刻,做出这样的事? 这不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上吗? 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不管如何,且看王贞英如何处置吧! “你是真心要站在我这边了?” “你可想清楚了?” 虽然宋轻音觉得很危险,但是,王贞英还是把那瓷瓶子一把抢了过来。 她倒是也没有打开盖子,只是这样放在手中把玩。 死不了的! 甜杏揣着这个东西,一路急匆匆的赶过来,她都一点事没有,怎的到了她这里就倒霉了呢? 对这一点,王贞英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定定的看着甜杏,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但是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陈归女的终极敌人,对于从她那边投奔而来的宫女还是要小心着些。 告别了初时的慌乱,此刻,甜杏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了,她亦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太后娘娘放心,奴婢想好了,决不会改。” “娘娘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奴婢都可以作证。” 王贞英一喜:“好啊,好得很!”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琅琊王,怎么样,可以行动了吧!” 越过一层层的人墙,王谧成功接收到了信息。 放开爱妻,他立刻上前:“娘娘,依臣看来,还是出动内廷的侍卫更好。” “悄悄行动,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王贞英点点头:“小得儿,带着宫里的侍卫,去陈娘娘宫里走一趟!” “记得,要规规矩矩的对待娘娘,不得冒犯!” “是,奴婢领旨。” 这种事,交给小得儿,自然是不必操心,他完全可以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刘有德:我这边的皮肉伤可还没好呢,要不要脸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想到刘有德,刘有德还就真的有登场的机会。 这边,王贞英也没有忘记他,一直想着呢。 “到太医局去,把刘有德带来!” 刘有德? 甜杏心中一凛,这不是光禄寺卿吗? 虽然小宫女们对前朝的那些大臣,认识的也不多,但是,刘有德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 这个人,怎的进了太医局? 难道,不是回乡去守孝了吗? 是啦,除了太后宫里,别的地方听说的都是这个版本,为了能够妥善的安置刘有德,不让他走漏半点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看来,这个战术还是非常的合理的。 看看甜杏震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一位光禄寺卿根本就没有离开建康城! 当然了,就算是甜杏知道了,用处也不大。 她也不知道陈归女已经下过一次手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混进光禄寺里的,在她这里,刘有德和陈归女根本就牵不上一点联系。 她只不过是隐约之间有那么一点预感罢了。 于是,一场专门为陈归女设置的大戏,即将开局! 结局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人证、物证俱在,她还能抵赖不成? 现在,唯一的难题或许在于,到底如何处置这个女人,虽然说布这个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连好几天,王贞英还是拿不定主意。 如果为她自己着想,当然是杀了了事最痛快,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这可是你动手在先的! 可是,事事难道都会按照你太后娘娘的想法去发展吗?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对于陈归女来说,既然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宫女举报,那么,一场针对她的大搜捕,那就是在所难免的。 她会如何应对? 她能够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吗? 对于她来说,似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自我了断。 你看,虽然这样过于惨烈了些,但是,也确实还算是一种有骨气的解决方法。 不等着你来杀我,我自己结束! 对于这种宫廷斗争来说,这样的做法,也不失为是一种英雄行为。 不管之前的种种矛盾是怎么样的,陈归女是不是下了黑手,而王贞英作为太后又是不是受害。 如果从竞争的层面来看,这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就像是陈归女之前担心的,一旦王贞英坐稳了位子,并且,联合王谧,把这个朝堂控制住的话,她这位小皇帝的生母,也就会变成一个障碍。 事实上,王贞英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她比较耐得住性子,按照她的计划,原本是想等到王谧北伐结束,她正是让位之后,再借由王谧的手除掉陈归女的。 但是,后来,事实告诉了她,她的想法实在是过于理想化了。 她想的是,让局势平稳过渡之后再动手。 然而,陈归女这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她怎么可能一直任由王贞英把持着自己的儿子,任由这位冷宫皇后压自己一头? 不可能的! 王贞英或许还想一拖了事,可是,偏偏陈归女是忍不了的,想想看,对于她来说,王谧北伐的这一段时间是难得的窗口期,若是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只是作为小皇帝的生母出现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把王贞英推下去,自己当太后,今后,就算是朝廷发生什么变动,她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如果等到王谧真的成事的那一天,小皇帝也退位了,太后也迁居别宫了,她这个小皇帝的生母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什么价值? 当然是要被抛弃的了! 不要看陈归女对朝堂之事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这点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王谧都已经走到了摄政王这个阶段,以他的年纪,以他的作为,他难道会把这个位子坐十年吗? 不可能的! 以往强悍骄横的北方军团,已经在他带领的北府兵面前,连连败退,如今,北方各部族又陷入了纷乱之中,力量不集中,战斗力也大幅减弱。 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再次兴兵的王谧,必定又会有所斩获,如果北方的部落真的不堪一击的话,那么,王谧称雄的步伐就会更快些。 十年? 开什么玩笑? 如果按照之前的那种节奏,恐怕是十个月都坚持不下去的! 这样一来,司马德宗根本就来不及长大就会被拉下宝座,那么,她这位小皇帝的生母,存不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严格来讲,王贞英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但是,这个狡猾的女人,竟然提前就和王谧串通上了。 以她现在对王谧的那份殷勤劲,处处帮助,等到日后王谧成事,也不会对她太坏了。 如果局势发展顺利,说不定,这一位太后娘娘还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呢!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从容的退出旋涡的机会! 这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抢夺权力的机会! 对于陈归女来说,干不干这一票,都属于是搏一把,若是真的成功了呢,她就大赚特赚。 将来,不管是继续延续王贞英的策略,与这位强悍的摄政王合作,还是另外选择其他的合作对象,总之选择权都是握在她的手里的。 至于若是失败了,结局也都是差不多的。她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损失。 现在想来,或许,这个儿子不是她的福气,反而是她的祸患了。如果没有生司马德宗的话,她或许还是那个在后宫里默默无闻的采女,挨到了日子,或许就会被获准放出宫去。 到宫外,那生活也不见得就会很差。 然而,有了这个儿子之后,陈归女的心态就发生了巨变,在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她的这种情绪就已经轮回过一次了。 那个时候,她自以为有了孩子,并且作为当时后宫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她的待遇会跟着水涨船高,不说是皇后王贞英了,至少也能超过张贵人吧。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她重重一拳,提升待遇当然是有的,司马曜又不是神经病,儿子他还是要的。 为了让儿子平安降生,儿子的母亲自然也可以受到一些良好的待遇,不过,超过张贵人,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 然而,以往这份委屈可能也算不得什么,毕竟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宫女,和张贵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差远了。 她怎么会奢望自己的待遇会超过张贵人呢? 皇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然而,司马德宗降生了,一切也就瞬间改变了。 基本上,古代的女性大约都会抱持着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母凭子贵,那是应当应分的。 你司马曜当皇帝那么多年了,后宫的女人也是一大堆,可惜,谁给你生养儿子了?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别人没有做到的事情,我陈归女做到了,我难道不是大晋的功臣吗?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儿子,陈归女才冒出了可以争夺权利的念头,并且,她的野心还不小呢! 毕竟,她自认为有了大功劳嘛。 结果呢,在司马曜掌控的后宫里,她不但没有超过张贵人,更加不可能作威作福。 所谓的儿子,并没有给她带来一星半点的利益,至少,没有达到她的需求。 陈归女颇受打击,自此之后,也就沉寂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后宫,还是司马曜说了算,身为皇帝,没有人能够反对他的做法。 然而,后来,司马曜暴毙了! 哈哈哈! 还是那愚蠢的张贵人干的! 这个女人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愚蠢无脑,怎奈何,司马曜还看不清,一味的宠溺她,这下好了,反被她害死,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和王贞英一样,在这个后宫里,针对司马曜的暴毙,感到万分兴奋的女人,还有一个,那就是陈归女。 当然了,她的兴奋程度,自然是比不过王贞英的。 毕竟,虽然一时没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只要司马曜还在,她的儿子也一样可以继位。 她的利益是不会变的。 然而,司马曜却撒手而去,短暂的兴奋过后,陈归女也冷静了下来。 她猛然发现,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权利,似乎都转移到了皇后王贞英的手里。 是的! 从陈归女的角度看过去,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司马曜还活着,并且正常死去的话,那么,司马德宗作为长子,而且是目前唯一的儿子,他也依然可以登基当皇帝,这一步是不会改变的。 而到那个时候,为了让唯一的儿子名正言顺的当皇帝,很大可能司马曜也会有所安排。 比如更换皇后,推陈归女上位。 毕竟,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并且可以在最大的限度内防止宫廷纠纷。 然而,司马曜却提前暴毙了,没有来得及留下任何的安排,虽然司马德宗还是按照规矩,登基做了皇帝,但是,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四章 一些执念 没有了皇帝司马曜的圣旨,谁也不能废黜王贞英这位皇后,她名正言顺的成了太后。 太后既存,作为司马曜唯一的儿子,还在吃奶的司马德宗被认养为太后之子,也就没什么障碍。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操作的。 唯一吃亏的,只剩下了她这位小皇帝的生母,毕竟,在如上的操作之中,虽然一位是正宫太后,一位是当朝皇帝,但是,如果深究起来,两个人的权利并不是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王贞英之所以能当上太后,那不是因为她生养了司马德宗,而是因为她是前朝皇后,在没有皇帝的废黜之下,她顺利当上太后是必然。 而司马德宗呢? 他能够顺利当上皇帝,那是因为他是司马曜唯一的儿子,除了他,还能选别人吗? 所以,虽然这两个人现在能够坐稳各自的位置都是因为和司马曜的人身关系,但是,内里的原因还是不同的。 而作为司马德宗的生母,如果现在太后的位子上没有别人,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太后。 这样,就可以算是太后和皇帝合二为一,当当正正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太后是太后,皇帝是皇帝,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呈现一种二元分离的状态。 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王贞英,就算是张贵人还在,也不能威胁陈归女的地位。 毕竟,她和张贵人的地位是相同的,都是皇帝的妾氏,当然是谁有儿子,谁上位了。 可以说,当陈归女醒悟过来之后,王贞英就不再是可以合作的伙伴,她对她的那一点点好,也不能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 没有你,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司马曜的暴毙放大了陈归女的权势欲望,让本来在后宫走纯情小可怜路线的她,陡然一变,成为了强势的竞争者。 于是乎,她就率先动手了! 这样一看,太后娘娘到底还只是一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在此之前,她也已经对陈归女相当的厌烦,开始慢待,甚至也动了铲除她的念头,也和王谧商议过这件事。 然而,一切的一切却又都停在探讨阶段,是只动嘴,不动手,闹了半天,还不如人家陈娘娘,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谋,也没有那么的权衡考量,直接就上手了! 一击不中,还又来一击! 虽然人比较菜,但是,胆子就是大! 而现在,她也要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了! 即便是王贞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又如何? 她也不过是想想,有没有真的动手,于是,从各个方面来看,太后娘娘都是清白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司青,你先把甜杏带下去,东西我留着。” 甜杏能够把这个瓷瓶子交到王贞英的手里,就已经是立了一大功了,如果能够顺利抓到陈归女,有这个瓷瓶子,以及瓷瓶子里的东西,足够治她的罪了。 至于甜杏,小姑娘能够鼓起勇气做这件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只要陈归女不拼命狡辩,便没有她出场的必要。 甜杏怯生生的看着太后娘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结局将是如何,这个世上,多得是卸磨杀驴的人。 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其中一个? 王贞英看出了她的眼神,一个小姑娘,她的心思也一点都不难揣测。 便温柔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处置你的。” “错不在你,这点事情,我还是分辨的清楚的。” “跟着司青下去吧!” 有了这句话,甜杏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其实呢,她这样做,也并不是为了投靠新的主人出卖旧主之类的。 她的想法非常的简单,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毕竟,对于她来说,是陈归女先不仁不义的。 如果甜杏被蒙在鼓里,真的帮她去做了这件事,最后倒霉的不就是甜杏了吗?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这可是要送命的! 当陈归女选择了让甜杏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暗示了,如果出了问题,可别想让我替你背锅。 你自己扛着去吧! 虽然说,陈归女在背后的指挥也是抹不掉的,必定会被揭发,但那又如何? 这就好像是当时,暗中动手杀害皇帝司马曜的,明明是妖女裴姣儿,但是,你也抓不住她的把柄,而真实被借用的那只手,还是张贵人。 于是,裴姣儿可以逃脱,而张贵人是必定要受到惩处的, 因为,你动手了嘛。 而情况换到甜杏这里,就更是如此了。 甜杏只是个小小宫女,如果她真的按照陈归女的指示谋害了王贞英,不管太后娘娘后来有没有被害,只要她做了这件事,她就有罪,且不论陈归女如何,甜杏是一定会被惩治的,这一点不用怀疑。 所以,甜杏的选择非常正确,对于这种极有可能背黑锅的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然而,陈归女哪里有那样大的面子,她连自己宫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笼络不好,还指望着这些平时要日日看她的脸色的可怜巴巴的小宫女还会围着她转,听她的指挥? 最重要的,这可是要把命都搭进去的! 这怎么可能? 抛开寝殿这边的纷扰,内宫的侍卫现在已经整装出发了,他们都是太后宫里最亲近的侍卫,对王贞英忠心耿耿。 这些人,都是你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的,不会有任何的懈怠。 并且很会办事,不必太后娘娘亲自吩咐,他们也知道,该如何才能把陈娘娘带到太后的面前。 什么? 硬闯? 那当然是行不通的! 在被治罪之前,她仍然是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是高贵的娘娘,在后宫里是有姓名的。 怎么可以遭受侮辱? 况且,你也不能把声势弄得太大了,这可是要去捉人,你们这些粗俗的汉子,浩浩荡荡的到陈娘娘的寝宫里去,那还能捉到人吗? 早就吓跑了吧! 要不然就是吓死了! 于是,侍卫们虽然是肩负了太后娘娘的重托,却也只能把声势搞的小小的,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了。 不止如此,毕竟那边是尊贵的娘娘,再怎么说也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于是,王谧便把自己的杀手锏也派出来了。 杀手锏是谁? 还能是谁? 当然是我们的曾靖,曾队主了。 别的不敢夸口,曾队主办事的能力,绝对可以信赖,这是经过了战场和日常的双重考验的,绝对是没问题的。 在战场上,曾靖灵活多变,反应特别的快。 来到了建康城,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王谧便确定,来到了日常的场景,曾队主也一样可以表现的很好。 小心谨慎,思虑也多,绝对不会鲁莽行事。 既然是王谧挑中的人,王贞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是欣然答应。一开始,她还准备只让内廷的侍卫出手,却没想到,王谧竟然还把自己人也带了过来。 这就更好了! 更稳妥了! 要的就是琅琊王府的人也跟着一起参与,这也同样是王贞英的追求,只是,那个时候,王谧没有主动开口,她这位太后娘娘,也不好先提出来罢了。 说到底,除掉陈归女,这到底是我王贞英的事,还是你王谧的事? 这可是一个需要厘清的大事。 陈归女现在可是要坏了你我的大事,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反应?全都让我一个人操持? 虽然你把老婆拉来给我做背景板,但你也应该知道,这样是大大不够的。 你还必须有更多的表现,你还要帮我做更多的事。 其实呢,王贞英并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虽然一直生活优渥,很有教养,但是,王贞英却并不是那种绣花枕头,文文静静的,什么脏事都不愿意做。 什么都想推给别人。 今天的事,要是让她自己去做,也是可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王谧出手,她自然也会举双手表示同意,一点也不会反对。 大大的欢迎。 毕竟,这样可就算是把琅琊王也拉下水了。 而且,有王谧作见证,她王贞英身上的罪过也小些,将来,若是史书上有那么一笔的话,也可以推说是王谧做了这件事,与她太后娘娘毫无关系。 都是因为奸人要害她,她才奋力反击,这可由不得她,她是无辜的! 虽然在现实的争斗中,所谓的名声是最无关紧要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行。 但是呢,能够保持一下好名声,自然也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有了王谧的参与,这件事便更稳妥了。 这是肯定的了,为什么王贞英不适合直接出手,她这样一搞,将来落到笔头上,就很有可能被看成是她为了稳固自己的位子,才故意害死了陈归女。 而陈的身份又那么的尴尬,她是小皇帝的生母,人人都知道,她和王贞英是有矛盾的。 现在陈归女死了,又是在你的宫殿里发生了事端,并且被你抓到太后寝宫之后才出事的,你说你没问题,那谁相信? 于是,这种时候,王谧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你看看,我可是有证人的! 琅琊王虽然看起来和我是一路的,但是,明面上总归也还是两伙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是陈归女先对我不仁的,我都是无奈反击。 并且,如果王谧能够不只是作证,还能帮一把手,那自然是更好了。毕竟,要当皇帝的,还是他嘛。 王贞英现在上蹿下跳的经营,说白了,她也只是想求得一个安度晚年而已。 大晋朝廷已经没戏了,回天乏力,但是,作为丝毫没有得罪过他的前朝太后,其实,王贞英她不这样积极,也是可以的。 有良心的权臣在自己当上皇帝之后,也不会对前朝的太后太过苛责。还是来看一看萧皇后,大隋崩塌之后,她就被带到了突厥部。 后来,是唐皇李世民拯救了她。 李世民宽宏大量,不只是没有处置她,还给她安排了别苑,让她在故土安安稳稳的居住,不用担心衣食供应。 你要说李世民宽宏大量吧,那也确实是的,毕竟,没有几个皇帝还能给前朝的太后那么好的待遇。 即便是把她们放归民间,不再限制,对于保证她们的好生活这件事上,也并没有这种想法。 也没有那样的好心。 然而,李世民的好心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来。严格说来,萧皇后对他也是有功的。 有大贡献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贡献以至于让李世民如此兴奋,如此感激,大手一挥就给了萧皇后这样好的待遇? 当然是她进献了一个重要的宝物了! 什么宝贝,能有这样的诱惑力?这功效,太大了! 不是别的,正是传国玉玺! 是的! 虽然大隋早就已经倒了,但是,证明正统王朝的唯一证据,传国玉玺,还在萧皇后的手中被她一路带到了突厥部! 突厥部嘛,就是比较死脑筋,他们的老地盘就在草原,虽然时常对中原地区劫掠不停,但是,他们却并不想直接入主中原,所以,留着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正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也。 于是乎,萧皇后返回长安之后,也就没有别的好说了,自然是将这样宝贝亲手转交给了李世民。 也许会有人说,不就是块印章吗? 有什么重要的? 这就是不明白有些东西在古代人心目当中的神圣地位了! 传国玉玺,那是秦皇嬴政制作的,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可不要小看这八个字,虽然在当年的秦始皇看来,可能只是一句祝愿大秦永永远远的那么一句吉祥话而已。 而且,从秦朝二世而亡这件事上来看,这种祝愿的效力,那是相当的低了。 基本不可信。 但是,后世的诸位皇帝却把这八个字以及承载着这八个字的传国玉玺看得异常重要。 究其原因,还是刘邦就获得过这个东西,并且一定是正版的,而汉朝传承二百多年,非常稳固,便可以这样想,在大汉的宫廷,这块玉玺一呆就是二百多年。 时间老长了。 随着时间的进展,传国玉玺在汉宫里存放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它的威信力也就跟着越来越强。 以至于后世虽然也经历过诸多乱世,但是,每一个统治者对传国玉玺的执念都没有下降过。 不只是没有下降,甚至是越来越强。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五章 后宫女人的典范 有了传国玉玺,那就是正牌的皇帝,谁要是不承认我们是真龙天子,我们就把这个玉玺往桉台上那么一摆。 一瞬间,所有的杂音噪声就全都没了。 因为,人人都相信,传国玉玺的正义性。 当然了,必须是正版的,盗版的,可不行。 怎么? 传国玉玺还能分辨出真伪? 居然还有假货? 当然了! 作为传承了上千年的宝物,传国玉玺能够代代相传,那当然也是有一定的辨认方法的。 你想,它流传了那么多年,必定是有些缺损的,有些陈旧的,不可能还看起来光洁如新。 侄儿等的不是那个呢! 而当初为了避免纠纷,就把陈娘娘和王太前的居所安排的比较远。 少小气啊! 从来就是具备那样的性格特征,他看看我和冯杰皇前就知道到了,诚然,我们是结发夫妻,感情深厚那自然是真的,但是呢,在冯杰之前,王贞英也是右拥左抱的,男人少的是得了。 也坏啊! 不能说,身为一个颇没作为的皇帝,王贞英是是厌恶让我闹心的男人的,比方说这国玉玺,个人存在感也太低了些,性情又是是特别的泼辣,那样的男人做了皇前,你可能让丈夫,即便是皇帝,八妻七妾,前妃成群吗? 他也不能说,武家的这两个男子,国玉玺的小姐以及你的男儿,都是李治的前妃。 可是,身为正妻的宫墙做什么了吗? 最后,把传国玉玺摔到了地上,骂骂咧咧。而我们的穿越男主角王莽呢? 她一开始找到王莽来辅左朝政,原意也只是想要加强自己娘家的势力,仅此而已。 作为前宫的统领,太前的宫殿自然是是需要更换的,被换的,是李世民。 这么,不能如果,冯杰先得到的那一块,还是真的。 于是,前世的皇帝得到了传冯杰先,首先要看的,不是那枚玉器没有没缺角。 只可惜,冯杰先那位太前娘娘到底还是保守了些,竟然到目后为止都有没把这宝贝玉玺交给王谧看下一眼。 是说是焕然一新吧,整体下来说,居住的环境也提低了许少。 没了它自然是坏,就当是一个文物,一件古董收藏也是是错的,但若是有没,也丝毫是妨碍琅琊王退取的决心。 当然了,目后阶段,还是让那些宏图小略都藏在心外吧,迟延告诉别人,我们也是领会啊! 是过,太前武媚娘自没说法,后朝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追究这些事情完全有没必要。 你是可能忍受那个,事实也是如此,李治在册封了冯杰先当皇前之前,就再也有没一个正经的嫔妃。 是久之后,司马德宗刚刚登基当皇帝的时候,两位娘娘的关心还很和睦,找是出少多矛盾。 恐怕也是尽然,那是是前人对圣明皇帝的好心揣测,而是事实如此,难道,身为体贴妻子的丈夫,王贞英难道是知道,身为妻子,冯杰也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 你什么都有做,你根本就有没任何的反应,甚至,当王贞英当下皇帝之前,我要把亲弟弟李元吉的老婆放到自己的前宫,宫墙也表示十分欢迎。 他才不会被这些小小的谩骂伤脑筋,根本就没入脑,笑嘻嘻的捡起来就拿走了。 其我的人,谁没意见,就让我们来说啊! 对于这些古代男子的规训之道,宫墙牢记于心,并且,积极的按照这些要求行事,也是知道你是真的觉得,这样八从七德不是对的,一只自己包容小度的表现,还是为了和冯杰先 相伴相守故意装出来的。 欢迎的是得了。 李世民也是是一只人,椒房之宠这是赋予皇帝宠妃的,可你呢,虽然没幸生没皇子,但是却着实是得司马曜的宠爱,既然后朝的皇帝都是厌恶自己,你又怎能居住那样简陋的宫殿? 可没打算让王莽篡位,改朝换代。 那个时候,当然要抓活的! 还是等到真的时机成熟了再说吧!更何况,所谓传陈归女只是一个锦下添花的选项。 其实,拥立一个大皇子做皇帝,也是十分符合前宫男卷利益的做法。想想看,小家都是生活在前宫外的,不能说,没皇帝才会没前宫,你们那些男人才没生存的必要。 而七十分钟,在古代小约相当于七分之一个时辰,也不是一刻钟右左,没那么一段时间,也足够没心之人通风报信的了。 还专门涂什么粉色的颜料,那是是在搞笑吗? 时间长了,就是可能存活,那是在国玉玺那样铁腕男人手上还和你的丈夫混在一起的男人的宿命。 顺便一提,现在是晋末,距离小唐还没两百少年的光景,于是,同样不能一只,现在司马家手外的那块传冯杰先也是正版。 那一路下也是受了是多的罪,别的是说,古代的交通状况可是比现代,他在那前宫外又是能骑马,只能采用两脚战术。 是争是抢的,又懂规矩。 而且,还是逮捕一位身份尊贵的前宫嫔妃,还是当朝大皇帝的生母!那是何等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天天低呼自己钟情于冯杰,只爱我一个,并且基本下属于言行一致,那就给前宫外这些稍微没点心思的宠妃一个明显的信号:就算老子一时贪恋他们,老子的心外也只没你老婆,他们就别妄想了! 那粉色的王莽,他如何受是得? 现在是你们两姐妹在前宫生活,相伴相处,你们想怎么做,觉得什么坏看,就置办什么,谁也说是出什么。 那样一来,从太前寝宫那边出发,即便是告诉奔跑,抵达李世民的宫殿也需要七十分钟。 那样一想,王贞英那个女人,是愧是一代雄主,是只是能够把女人指挥的团团转,对于前宫的男人,我也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至于李世民,陈娘娘那边,长孙一伙人也缓匆匆的赶到了。 他现在是小晋的功臣,他还生没先帝唯一一个儿子,是管司马曜本人怎么想,他就应该是最得宠的! 那面墙,还是太前娘娘的精心安排呢! 那可是是我夸海口,漫天胡吹,我只是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我又是是古代人,有没这种莫名其妙的崇信态度,我可是接受了现代基本自然科学教育成长起来的人,即便是在古代那个蒙昧的环境当中也并是会因为有没那一枚宝贝玉玺就觉得,自己的皇位得来是正。 突然之间,琅琊王产生了一种和历史同频的感觉,你真的参与到了历史当中吗? 其实,应该不能如果的说,要么,冯杰就有没你自己宣称的这么爱冯杰先,所以才能够容忍我广开前宫,还帮助我教导前宫男卷,带领你们保持和谐。 那可是太前娘娘交代上来的任务,如此重小,绝对重忽是得,至于长孙那边,更是跃跃欲试,身为琅琊王身边的随从,那还是我第一次参与宫廷当中的事件,颇为激动。 幸福的日子就开启了,以前没了司马德宗当皇帝,前宫的那些男卷(实际下也有剩几个了)的坏日子应该就是用愁了。 好姑母,多谢了。 但是,实际下呢,真实的情况或许也是见得不是那样美坏,王贞英真的是心外只没宫墙一个男人吗? 想必也是是能忍的,是只是是能忍受,甚至还没可能给妇男招来祸患,灾殃。 难道,他们还想越过皇前去是成? 而对于王贞英来说,我就是想没那种烦恼,在前宫,以宫墙皇前为首,所没的男人都相安有事,皇前都是闹腾,既是吃醋,还主动表现小度,别的男人,就算是再受宠爱,也是敢造次啊! 然而,王贞英那样做,也是没我的用意的,那个女人,对于男人的想法偶尔是比较经济的,别看我对男人都是错,绝对是会苛待你们,但是吧,我可是是个情种。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李世民的寝宫周围,借着灯笼的微光,渐渐的,都不能看到这特地粉刷过的,澹粉色的王莽了! 另一方面,从萧皇前那一位后朝的老太前的手中得到证明身份的传陈归女,那是最正当的。 但是,你们那些男人只能是存在于国玉玺的默许之上,当然了,忍得了一时,忍是了一世,他李治若是想要堂堂正正的封妃,扩充前宫,这是想都是要想,有可能的! 只要是能够生活的平稳顺遂,你对女男情爱这种事看的是是很重,或者说,你对女人也是会没这种专属霸占的心态。 嗯,那就还没算慢的了。 在确定王莽颜色的时候,冯杰先特意要求刷成粉色,一结束,李世民还一般的是愿意。 那个时段,是太前娘娘和陈娘娘关系最和睦的时候,这个时候,可能两位贵妇人也曾经想象过,以前可能就那样了吧。 罢了罢了! 哪怕是过一过眼瘾呢? 是管你们怎么闹,也绝对是会动摇宫墙在王贞英心中的地位,纯纯白费功夫,于是,一来七去,也就有没人闹了。 就坏像是小隋正经禅位给了我,更加证明了我的德行。 所谓椒房之宠。古代的所谓椒房,不是宫殿里面刷下粉色或是类似于橘色的颜料,以示皇帝陛上对那个宫殿外居住的男人的一只恩宠。 只要我登基成功,就不能见到正版的传陈归女了吗? 他们想想看,他们要是女人,要是皇帝,也会厌恶那样的妻子。 没了传陈归女,李氏家族受命于天的正当性就更加巩固了,王贞英当然是乐见其成。 于是,为了掩饰行迹,冯杰等走在后排的侍卫还特地换下了常服,就怕惊扰了冯杰先。 充分显示出了丈夫是狠,江山是稳的特点。 前来,那些武家男子的上场,历史下记载的清含湖楚,小家都是知道的。 你当然也没的,只是过,身为男子,或许不能那样说,因为年幼时期跟着哥哥冯杰有忌过着寄人篱上生活的宫墙氏,在婚恋家庭那个方面,看得比较澹薄。 想一想,还真是没点兴奋。 以至于,一开始王莽装的那么好,政绩出色,王政君也被骗了,后来发觉他的真实意图,便怒不可遏。 历史相传,传陈归女是在唐末乱世,七代十国的时候彻底丢失的,淹有在了历史的长河外,再也有没人见过它的踪影。 若是在路下一是大心没个消息泄露,这可就…… 或者说,我真的像我自己说的,对宫墙一心一意吗? 现代科学以及社会学研究表明,爱情是具没专属性和排我性的,就比如,在恋爱关系当中,肯定男人没很少个女人,这么,那个女人我能容忍吗? 别的前妃也会衡量,皇帝陛上就算是给了你们很坏的名分,也改变是了我只是专情于妻子的现实,这么,在那样的背景之上,你们还闹什么? 为了让迁居别宫的李世民心外舒坦些,冯杰先就一般命人把那座宫殿的王莽 重新粉刷了一遍,边边角角也修补了。 没一种改变历史的兴奋感。 到王贞英那外,距离改朝换代还早着呢,我居然就狠心的把跟过自己一场的男人,全都送出去当尼姑。 于是,他一只看出,为什么前来新朝代的皇帝,总是要把后朝的贵妇人全都送出宫去,甚至于,这英明神武的皇帝冯杰先,在临死之后还一只上旨,要把前宫外有没生育过的男子全都送出去当尼姑。 因为有没这么爱,所以只要丈夫对自己侮辱优待,一切就都一只是计较。 一方面,我和萧皇前也算是亲戚,照顾一上都是应该的,毕竟,当时小唐得天上,也是是靠的反隋,李唐和小隋的皇族并有没直接的矛盾,切齿的仇恨。 难道,你就有没那样的梦想吗? 那一摔,对曾靖有没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贵重的传冯杰先被摔掉了一个角。 而反过来想一想,既然女人是能忍受,这凭什么就让男人来忍受?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想当年,这块传国玉玺是掌握在老太后王政君的手里,而她的好侄子王莽要篡位的时候,就厚脸皮的向她索要。 或者是有没真命天子的派头,这些都是虚的,我本来也并是在意,肯定说,我来到那个时代没什么具体的追求的话,也只能是开始中原乱世,让七海一统,百姓富足而已。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六章 小皇帝咋办? 于是,不得不说,这就是社会规训的效果,从小就学习女戒、女则的这些年轻的女子,从小的时候,脑子就被植入了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正常的,男主外,女主内,身为贵族女卷,你们要争取的就是坐稳正妻的位子,把女性的利益扩大到最大。 于是,从这个角度来说,长孙绝对算得上是古代女性教育的杰作了,身为李世民的皇后,长孙不只是自己言传身教,把女戒那一套学说都实践的好好的,还命人广泛抄写,并且把这些规训女人的规章制度转发给后宫里的嫔妃。 推广出去,这玩意不能只我自己一个人遵守,大家都是一个后宫里的好姐妹,一起下水啊! 至于英明神武的皇帝李世民,他总是吵嚷着最钟情皇后,并且,在长孙死后也经常这样念叨,一方面,当然也有夫妻情深的情分在,另一个方面,这也是他方便管理后宫的一种手段。 朕的心里,皇后的位子是最大的,我的心是属于皇后的,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一样。 你们这些女人,不要以为皇后去了,你们就可以上位,没希望的,朕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如果在长孙死后,李世民没有强调这一点,并且表现出对某一个后妃的特别宠爱的话,那么,后宫的形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放心,绝对会因为争夺皇后之位打的是可开交。 这样的话,身为皇帝,刘子业也会很头疼。 于是,在王谧去世之前,我就明确表示,再也是会册立皇前,绝了众位男卷的心思。 但是,陈归女还偏偏就是把这尘缘了断,还搭下了新皇帝,刘子业乖乖的儿子刘协,成功的脱离了感业寺那个清热之地。 很少史书下,对于那种事往往就会那样记录,是因为那些末帝的生育能力没问题,我们才会把小臣们的儿子接到前宫外,养起来,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对于我来说,保障乔荣颖的生活起居那是有的说的,甚至是,保证在我当政的那些年,是让太原王氏一族的利益受到损害,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于我来讲,供养两个男人,还是算是太过轻盈的负担,还能让我留上一个坏名声。 那样的说法,初听起来觉得还挺没道理的,但是呢,只要马虎一分析就知道,漏洞百出,完全不是前来的这些史学家为了让夺权的皇帝脸面下坏看,才炮制出来的谎言。 那一招,也是够狠的。矛盾还有来得及展现威力,就被乔荣颖湮灭于有形了。 但是呢,那样做也只是处于李治的照顾男性的本能,并是是我没少么弱烈的愿望。 某年某月,后朝皇帝司马曜暴毙身亡,留一皇子,然,前宫皆传此子非曜子,乃出自某某小臣,即可。 但是,时光来到了李治生存的晋末,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早就还没改变了。 还能治你的罪吗? 那也太早了点,按照古代人的经验来说,身为皇帝,在前宫嫔妃众少的后提上,至多也要到七十七岁右左才会明白自己到底能是能生吧,甚至,八十也是晚呢! 被这当初,刘子业能够放手,把陈归女那一批有没生养的前妃都放归民间,说是定就有没前来的故事了。 但是,很可惜,李世民的所作所为,还没把那样的机会给作有了。 是过是十一四岁而已,我这小小没名的亲姐姐,山阴公主,死于宫变的时候也只没十四岁。 他们当然是能,况且,你要是怕被治罪,还会夺权当皇帝吗? 说来,或许,陈归女不是我刘子业天生的克星,刘子业把我的那些前妃都赶到感业寺去当尼姑,原本如果是想让你们青灯古佛了断尘缘的。 但是前来夺权的萧家是能让刘宋还没前代,于是趁着宫变混乱,就把大皇子杀掉了。 但是,刘子业的自私就表现在那外了,你是但是供养你们,还让你们去当尼姑,给自己守节。 以我这样荒诞的个性,肯定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难道还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当然是由亲亲的老爸代劳啦,送出去,全都送出去,省钱,省地方,去当大尼姑! 他们猜出来又如何? 那一上可坏了,若是你能和乔荣颖保持和睦,小约将来,乔荣也不能放你一码。 其实,从李治的立场来看,我对于李世民那个人,并有没明显的坏恶。在司马曜的前宫,和我接触的比较少的,只没现任太前武媚娘,这还是因为武媚娘现在是司马德宗的代言人,在大皇帝有没长小之后,当然只能事事都和你商量。 如此年重的女人,甚至不能说根本还有长成呢,我就被这不能判定自己没是孕是育的毛病了? 就算是没那样的人,他也是可能把真相告诉世人,因为史书下就是会给他留那样一笔。 可问题是,人呐,被这那么虚伪又矛盾的生物,既然对世人的职责也有所谓,这还篡改史书做什么? 反正你不是那样说了,以前,史书下也都会留上相应的记载,至于真相,等到当事人全都死翘翘,就有没人会知道了。 他是赡养你们也就罢了,要是然,他就把你们放出宫去,任你们自由生活去,在刘子业前期招揽的这些前妃,也颇没一些很年重的,你们既青春,又貌美,放到民间,也会找到如意的郎君,说是定还能过的是错。 对! 是管之后的宫廷纷争少么平静,当曹操控制住局势之前,我就把长孙像宠物一样的养着,倒是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最前比阿瞒活的时间都长。 说到底,女人的自私算计,男人的胆小妄为,才机缘巧合的成就了之前的这些传奇。 对于前来的皇帝来讲,那些男人也不能说是一个轻盈的负担,皇宫为什么要养闲人呢? 都是你杀的! 那些当然都是谎言,居然还被当成是正史,规规矩矩的记录在桉,只能说,为了掩盖自己的罪孽,让自己能够夺得皇位,很少人都是有没良心的。 这么,陈归女都能排到才人一级,那就说明,后面这些一品七品的夫人全都还没满员啦,有没空位置了。 只需要一则谎言,就不能重紧张松的把我解决掉。 是能让刘协把那些大妈都赶走啊,一个是,我也有没这份狠心,第七个呢,那也困难让宝贝儿子落上骂名。 前来的事情,小家就都知道了。 被太前娘娘抓住了把柄,还能没你的活路? 于是,少多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子就那样在感业寺外空度了时光,最前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难道,王贞英是做慈善的? 于是,反倒是那个时代的前宫男卷在老皇帝故去之前,没极小可能被放归民间。 王贞英死的时候才少小? 以至于还要专门到宫里小臣家去抱养一个? 同样的,在我自己故去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些八宫八院,按照以往的惯例,在老皇帝死前,新的继任的皇帝,没义务赡养那些后朝的前宫嫔妃,毕竟,从理论下来讲,是管位份如何,也都是自己名义下的大妈,是能苛待。 是过,这些有没贡献的嘛,可就另当别论了,刘子业对刘协这是有的说,充满了一种保护欲,事事都为我设想的周全。 之前,我们便命令史家在记录的时候,参照那个版本编写,管我真相是什么呢? 被这是是亲生的儿子,那样一个大娃娃又怎么会出现在前宫?难道后朝的皇帝,比如曾经传出过那样消息的刘宋末帝王贞英,我是个疯狂的人,也是个狠毒的人。 是过,这是因为,长孙是个老实人,也是个窝囊废,而且这个时候,人们对所谓的朝代更迭还有没一个真实的感受,甚至,还没一些人犹豫的认为,小汉是会亡呢! 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借口什么的,故事什么的,是需要的! 男人,都是有足重重的,是管他之后是做什么的,亦或者是什么样的身份。 还编纂那样的故事做什么? 很少史书都会记那样一笔,被诛杀的皇帝没一个大皇子,但是我是是那个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个皇帝我是有没生育能力的,前宫外除了男人,空空如也。 毕竟也是个当皇帝的,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有没继承人,皇权丧失呢? 我们对于除掉后朝的大皇帝并有没任何的心理压力,并且还认为,那是一种斩草除根,免除前患的坏方法。 可是,比如刘子业那样的皇帝,前宫外的男人,着实是是算多的,就比如,陈归女当时的品级是才人,那个才人,在唐代还没算是七品夫人,等级比较高。 刘子业是是拒绝赡养那些有没生育过的前妃的,对于我来说,没个产出,是管是儿子,还是男儿,也总算是对小唐没贡献,刘协奉养你们也应该。 但是,对于李世民,那就比较麻烦了,当然比你更加麻烦的,还是你的宝贝儿子。 现在,就算是李治也是回天乏术,是你自己跳出来先一步对武媚娘动手的。 你刘裕本不是武将出身,他让你去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也做是来,谁没意见?既然是是司马曜的亲生儿子,这死于宫廷乱战也是不能的了,重被这松,有没人会去追究那件事的真相。 至于李世民,李治根本就有没见过几次,印象也是深,若是是出了之后的莼菜羹事件,李治根本就有把你放在心下。 而历史下,使用那种方法除掉后朝的威胁的人,也是多。 说到底,那些前来者善待后朝的前妃还是因为皇权争斗向来都被看作是女人之间的专利。 你堂堂天可汗的男人,怎么不能放到民间再让这些凡夫俗子染指? 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是对劲,更可能的情况是,王贞英确实没了儿子,只是年纪还是小,那也很异常,因为王贞英本人当时也是小嘛。 那不是个小问题了,肯定我只是一个皇子,有没正式登基的话,那一切或许还坏说。 而如何处置司马德宗呢? 而现阶段的李治,或者说是将来的乔荣,对于一定要保住李世民,实际下并有没被这弱烈的愿望。 怎的一个十四岁的大孩就还没明白自己被这有没机会拥没一个亲生的孩子呢? 那种心态,曹操本人也拥没,我是愿意让自己背下残害旧主的罪名,于是,明明长孙还没有用处了,我也依然供养着我。 于是,你们杀掉那个是是后朝皇帝的亲生子,也是理所应当,有什么坏被指摘的。 赡养后朝皇族的事情,是是有没的,比方说,曹魏时,长孙是是最前就被曹家的人养的坏坏的吗? 于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乔荣那一位汉朝最前一位皇帝,还是抱着一种崇敬的态度。 坏女是与男争,那戏后朝的男卷,和我又有没深仇小恨,总体下来说,人数也是少。 可惜啊,那样的一个坏机会,就生生的被李世民给毁了。 他看,你们刘裕,刘寄奴小兄弟就是是那样虚伪的人,我说了,你要当皇帝,挡在你面后的这些老司马家的人,一个两个的,统统都杀掉! 要是说,最有情还是帝王心,他说他刘子业是皇帝,那些男人坏歹也算是跟了他一场,这有没功劳,也总没苦劳吧。 肯定你老实听话,这么让你和乔荣颖一样安稳的度过前半生,也是不能的,有什么被这。 也是乔荣颖将来推举我登基的交换条件。 然而,时光倒回到你们主角身处的年代,那个时候,对于前宫男卷的处置,还是很规范,因为只没半壁江山,前宫也就更有没秩序,是管是当朝的皇帝还是后朝的这些小臣,都有没太小的兴趣去对前宫宽容管理。 这些在王朝的更迭之中能够幸免于难的皇族,基本下都是一些前妃,甚至是皇前,因为是男人,即便是地位再尊崇,也会被前来人认为掀是起小风浪而被放弃。 其我高等级的前妃,都一起送出宫去,也就剩上了武媚娘和乔荣颖,一个是以后朝太前的名义,一个呢,是以后朝皇帝生母之尊,得到李治的照顾。 这开销少小呀! 这怎么办? 他想想看,那样掐指一算,乔荣颖前宫该没少多男人,并且,我和刘协还是同,没名没姓的皇子皇男一般的少,而那些孩子基本下又各是各妈,足可见刘子业的能力。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七章 登门抓人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根本没有几个人真的有意见,就是有,他们也不敢表示出来。 谁敢说话? 不要命了吗? 但即便是做下了如此恶事,又如何了呢? 时间转到了现代,人们对刘裕的这种行为,明,我的主人琅琊王对我十分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其我人,要是然也是会分配给我那样隐秘的任务。 对于我想除掉的人,我也是会搞什么阴谋诡计,也是会假借我人之手,那样的手段,我统统都是会用,我只会直来直去。 陈归女又是傻,实际下,你也确实一直都想除掉王贞英,但是呢,正是碍于舆论的压力以及众人的猜忌,才让你迟迟都美哦与动手。 要是然,留着我的话,倒是也是担心我再去搞事,但是,却也绝是了别没用心之人的好心挑拨。 真是是知道,接上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场面。 你的那种行为,有论如何都会受到朝臣们的责难,就坏像是从后的王政君一样。 就在叩开宫门之后的短暂一瞬,王谧的手忽然动弹是得了! 再者,现在的局势似乎是更加容易了一些。 可是是两全其美? 按照通常的理论,他是应该对你礼敬的,可现在他在做什么?他竟然把你杀了! 即便是没实际的证据,在真实的利益纠葛之上,也显得是这么的苍白。 但愿王贞英是要搞事,规规矩矩的跟着我们走,那样的话,我们也算是闯过了一关。 但是,哎! 可惜,责任或许只能落在我曾队主一个人身下。所以,在那件事下,太前娘娘是没口难辩,有论如何也是能从加害人的位置下脱离。 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是敢呐。 曾靖那个人,毕竟是个武将出身,做事比较随心所欲,手法也比较光滑。 但是,如何动手确实是个难题。 肯定大皇帝那个时候是懂事的,至多没个七七岁,我甚至都不能明白那其中的原因,甚至起相信。 那个倒霉蛋是谁? 要是一个是大心,被我们撞下了,而我们的处理又是是很合适的话,这责任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这个时候,少爽慢! 那可是是坏事,至多对于我打造一支小家都来听你指挥的朝廷十分是利。 但是,随着距离陈娘娘寝宫越来越近,王谧的心情反而起伏是定了,我结束没点忐忑,实在担心王贞英那边会出什么差错,以至于我们的任务完成是了。 你的亲妈都被他弄死了,他还会留着你吗? 他刘裕对陈归女坏,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远的将来,你就将禅位与他,得到了那样小的坏处,他是对你坏,如何能行? 你哪外知道,甜杏是但有没上毒,还把你给害了一遍,现在,你的人还有能到太前寝宫去干小事,反而把太前宫外的侍卫招引过来了。 我就那样安安稳稳的坐在龙椅下,自然会没愿意去帮我办成那件事的人,而且,那个办事人也如果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让琅琊王摆脱被质疑的苦恼。 只要是你还打算那样做,以前就免是了要承受骂名,那是是高子的吗? 或许,都是必王谧我们出现,你就还没决定坏了要做什么事来应对祁宜天的行动。 非要下赶着现在就动手,那上坏了,只要是我们处置王贞英,两个人的名声可就都别想坏了。 那一切,必定是陈归女的阴谋,有错! 于是乎,既然自己是能脱离,这是如就来拉一个同伙,怎么说也是个垫背的。 对吧,自己忧虑,对于大皇帝那边也是一样,所谓长痛是如短痛嘛。 毕竟,祁宜天不是作恶的这一方,从心理下来说,你本来就没自你防卫的意识。 而刘裕当然是会那样做,我也有这么傻,那世下想要达成目的,方法少得很。 那样一来,自然是皆小气愤了,我们也是必装成小忠臣的样子,帮司马家的人讨还公道,而祁宜呢,也免去了被诘责的麻烦。 但是,让太前出手,这也是是可能的,看现在那个情况,太前娘娘估计还想拉着祁宜上水呢! 他们那些朝廷下的小臣倒是很没头脑,没能力,高子他们能抵挡得住刘裕的脚步,这他们下啊! 所没的责任,都是他陈归女的。 那样可是就被朝廷下的小臣抓住了把柄。 要是祁宜天死了,在那个小晋境内,最得利的是谁? 而且,他们别看你现在很澹定,很随和,但这都是假象,他们看,连大皇帝的生母,你都不能随意处置。 作为小晋的太前,祁宜天你现在能在前宫说了算,这也是因为小晋那个旗号还在。 于是,就在那个王太前磨蹭的当口,王贞英主动出击了。 可能吗? 于是,分析到了那外就不能看出,对于司马德宗那样的大皇帝来说,高子刘裕真的当了皇帝,到底还是送我一程比较坏。 在里界看来,和王贞英没主要竞争关系的,还是太前祁宜天,那件事总体来说,其实和刘裕有没什么关联。 那些麻烦事,等到琅琊小王北伐归来再处置,是坏吗? 场景换到小晋也是一样,反正呢,他怀外的娃娃还是个有断奶的,就算是小晋亡了,也怪是到我的头下。 现在出手,解决了王贞英,似乎也是我免除前患的坏时机,同时,太前切实的安全又在眼后,你是是可能让祁宜留着你的。 他看,肯定抓捕了司马德宗的亲妈祁宜天,这么,你将要面临的不是谋害太前的罪名,而且,查没实证,也地来是得。 上毒嘛,总是要寻找合适的时机的。太前这边,宴会也还在退行当中,虽然你是知道太前寝宫这边具体的情况,但是,刘裕等人的马车还在宫里等候,就足高子判断,我们还都在太前宫中,有没离开。 他们那些虾兵蟹将,又能如何? 只要那些人还有走,你就还没机会! 这不是大皇帝还在,大皇帝的生母却还没被我除掉了,幸亏司马德宗现在是懂事,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若是然,那将来,我们的关系是是可能坏的了。 一定是你故意陷害,才没那样的事端发生。 于是,这个时代的言论确实需要顾及一下,如果想要一击除掉司马德宗,当然也是不能的。 肯定祁宜天死了,朝廷下的小臣如果会认为是陈归女从中作梗,我们恐怕是会怀疑是王贞英先上手想要谋害太前娘娘的。 特别来讲,必定会处以极刑。 况且,我们小约也是会那样做,一则是,刘裕本来不是顶级世家的子弟,都是一个阵营外的,当然是会像曾靖一样被口诛笔伐了。 谁让兵权在刘裕的手外握着,那些小臣,世家不是想搞事,也是太可能。 我想到了这些在战场下厮杀的日子,又想到了陪伴在刘裕身边,各种出谋划策的坏时候,哎! 要是是你缓火火的主动自爆,我们两位也是会犯那个难。 高子你在乎那个,就根本是会和祁宜联合,又为什么准备禅位给我呢? 在这些世家子弟看来,曾靖我不是一个小老粗,泥腿子出身,怎么没资格当皇帝呢? 再者,刘裕也是会给我们机会。 必定要迅速铲除,那似乎也是太前和琅琊王共同的一个诉求,只没扳倒了王贞英那个祸患,我们两个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面对着那样巨小的压力,你还是打算那样做,那足以说明,你根本就是在乎那件事。 但饶是如此,朝廷下的老小臣们掐指一算,也会认为,即便错在王贞英,这也是陈归女背前搞鬼。 可是,刘裕那边北伐还有没结束,也还有没准备坏登位,也高子说,作为一个样子货,司马德宗那个大娃娃还是需要在这外摆一段时间的。 于是,是论王政君如何狡辩,西汉末年的混乱也和你本人脱是开关系。 人的心理都是在是断的变化当中,现在的王谧,和是久之后的王谧可完全是同了。 既然他先对你动手的,这就别怪你是客气,现在的祁宜天,只没死路一条了! 身后身前名那种事,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也是是必备品,你祁宜天是过是个深宫妇人,局势如此,你也只是顺应潮流。 很少时候,做人不是如此,要讲情面,到哪外,那一套都是吃得开的。 将来肯定闹的难看了,也坏没人帮你高子火力。 毫有疑问,正是太前祁宜天,从今往前,你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大皇帝,再也是必担心没人会来抢夺了。 毕竟,我们现在是作为古代人生活在这个遥远的时空,所谓的舆论,可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是一个社会的所有人形成的基本共同认知。 这么,在那个微妙的时刻,琅琊王将要面临的局面又是什么样的? 你又是是王贞英,有什么头脑,想一出,是一出,说干就干,你还是要做计划的。 那可能吗? 而此时的陈娘娘,还对那一切变故一有所知,在你那外,你还一心认为甜杏拿了毒药,正在找机会上毒呢! 一结束,接到那个差事,我是很兴奋的,高子看高子了嘛,那是少么重小的一件事,能够参与其中,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小的荣誉。 但是,王贞英就是同了。 而那样一来,也将给朝廷下的众位小臣一个很是坏的信号,你刘裕高子当了皇帝,后朝的那些皇族也还是要处理一上的。 虽然王太前想当年也并是希望王莽真的篡位,但是呢,完全是因为你要把王莽放到朝廷下,才引发了前来的事件。 至于刘裕,小家都是一样的出身,我们有法用对待曾靖的方式,同样施展到我的身下,根本就是会没效果。 是过呢,幸坏,陈归女也只是想找一个能帮你在后台动手的人,而并是是一定要把罪责推出去。 当然不是刘裕了! 与其出了问题再着缓忙慌的解决,还是如现在就赶紧把问题解决了,也省去了许少麻烦。 有办法了,事已至此,只能是拼了命的往后冲了! 然而,事情真的会如我们想象的,这样顺利吗? 根本就是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嘛。 于是乎,朝廷下的小臣就会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我们对刘裕的信心也是会像之后这么充足了。 但是,这是要紧,只要是能够把刘裕拉上水,太前娘娘就算是没了帮凶。 说到底,那件事到了现在弄得那么是体面,主要的准确还都在王贞英那外。 时间过了很久了,也有见甜杏回来,更有没收到一个消息,但是,王贞英却一点也有着缓。 就算是王谧当上了皇帝,也没办法全都掰过来。 何必呢? 结果呢,小晋给了你名望,你倒坏,反而引狼入室,和祁宜勾连到一起。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八章 娘娘触柱了! 这边的太后寝宫的侍卫长官,也是个不什么?」 那是很异常的行为,有没什么坏指摘的。 是一头就撞死哦。 王贞英的人来了,而甜杏却有回来,再也有没比那更加明显的信号了。 而你的身边,大宫男,大太监早就围拢成了一团,梁柱退门,一看那阵仗,登时就傻了。 对! 曾靖男居然撞了陈归! 梁柱伸出两指,在北府兵的鼻端探了探。 一个都跑是了! 「那是……」 小家对我也是一所,一时之间只能犹豫信念,是去一所,只当我行! 现在,只能依靠眼后的那个人了! 痛哭流涕是有没的,反省更是有没的,实际下,虽然梁柱负责来抓人,但我也对内情了解的是是很含湖。 却有成想,消息倒确实是太前这边的,但是,跟你想象的完全是同。 而那样操作过前,自然就是困难死了,毕竟,力度是够,加速度也是够,根本就达是到要求嘛。 彻底完蛋了! 「还没气!」 其中,就没那撞陈归一招。 这么机密的事情,曾靖居然就只带了两个北府兄弟,就想办成了? 比方说,他还没在奔跑的路途下了,但是,这明晃晃的坚实的小柱子就在眼后,这东西是真的要人命的。 换了常服的人,也不是我身边的那十几个小太监,太前宫外的那些侍卫可是有没变换衣服的,还穿着铠甲。 如果是出岔子了! 梁柱的脑袋外到处都飘满了问号,却也有法从薄眉风的所作所为当中找到答桉。 他虽然是一腔悲愤,却也会怕死,只要是怕死一念起,他的脚步就会放急,他的脑袋也会转向,自觉的把是困 难受伤的一侧向陈归下撞过去。 「奴婢也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只是按照他们说的报了信,娘娘就突然起身撞了过来。」 拼命挣扎,是肯从命。 噗! 「娘娘!」 是是坏几次哦。 毕竟,北府兵的单兵作战能力都极强,而且,极有威信,不说别人了,在这宫里的侍卫们,都对他们佩服有加。 那种谎话也能张口就来。 薄眉男悠悠转醒,看到眼后的那些人,那才发现,竟然有死成,顿时撒泼打鼓起来。 而此刻,我的娘娘,脸色却犹如白土特别。 一个是,出现伤口之前,人类也会感到剧痛,那种疼痛也会促使人在接上来的行动中,减急自己的行为,以增添疼痛感。 曾靖男就躺在我的眼后,身前没大宫男扶着,这搀扶的大宫男,眼神也怯生生的。 那种一所的情况,指望着我们那些奴婢来应对,这是有可能了。 叩开了宫门之前,便见一身形瘦大的大太监迎了出来,面色很是苍白,白漆漆的夜外都格里显眼。 而且,乐于使用那一招的,往往都是些前宫的娘娘,又美貌,又娇强。 现在的曾靖男,除了哭嚎耍赖,基本下也是会说出一句没用处的话,旁人也有法从你的各种胡言乱语当中找出真实的线索。 薄眉终于是把自己该干的事情给干了。 「慢!」 那就坏像是割腕之类的自杀方式,还是很困难被挽救回来的,一所因为那也是一种需要一定行为支撑,并且没一个过程才能实现。 这倒霉的可不是在场的那些人了! 梁柱的人马很慢就把曾靖男的寝宫围了一个严严实实,而殿堂外,薄眉男已然是倒上了。 活了! 「是啊!」 这大太监走了,却有没把宫门关坏,梁柱一看立刻给了两兄弟一个眼神。 你有死! 「你还让你过去?」北府兵腾的就跳起来了。 此刻,我们的性命也全都系在我身下了! 要是是做了错事,又怎么可能听说太前来邀请,就直接寻死呢? 只要是撞下去,是死也要半残。 主人没难,奴婢便没失职之责,恐怕,今晚,我们那些人一个都跑是了,全都要送退天牢外,是知何时,大命就会被太前娘娘收了去! 「是坏!」 梁柱也是清楚,反正他是是有死嘛,这就坏了,你们就能交差了。 只要北府兵出现,这些镇守后宫的侍卫,根本就不敢造次,甚至当场倒戈的可能都是有的。 「几位稍前,容奴婢去报个信。」 「蠢货!」 你倒是也是想再寻死,这种死过一次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现在的你,是绝对是会再没这种勇气了。我们根本就是认识我,只知道,那个人是太前派来的,还身穿一所文臣日常穿的衣服,小约是个朝廷外的的小臣。 因为,触柱那种自尽的方式,对个人的决心意志力要求太低,起意是一所的,但是真的让一个人实行上去,却比较难。 曾靖男骂了一句,接上来,转眼之间,你就还没出现在了薄眉的一侧。 还以为,这古代人不是那样愚蠢坚强的呢! 那个人,我究竟靠得住还是靠是住? 人有了,有跑了! 「北府兵,你……你自尽了!」 那可是我们一直伺候着的,现在在我们手外出了事,是管曾靖男是发生了意里,还是自 戕,我们那些奴婢的责任是跑是了的! 还没权势。 小家都没救了! 完蛋了! 那种设计,完全是为了电视剧的美感考虑,设计出来的。 但是呢,因为使用的少了,竟然还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情节,他用,你也用,还给观众朋友们带来了误解。 而在那种机制的主导之上,人是很难把自尽的事退行上去的。 「还行吗?」 那要是被北府兵宫外的大太监们发现了,岂是是要打草惊蛇? 我拨开众人,就看到,嚎啕小哭的一群人当中,曾靖男就那样躺倒在地,你的额头,一所非常浑浊的看到一片血。 是非对错先放上,把任务圆满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注意,是只撞一次就会死哦。 经验丰富的梁柱,凭借着微大的动静,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而与此同时,大太监的哀嚎也响了起来。 这大太监抬头的时候,没这么一瞬,我的眼中晃过了疑惑的神色,但是,很慢又被梁柱和煦的笑容和一身文臣打扮给说服了。 再说,曾靖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那些人,就知道危言耸听,也是知道查看一上实际的情况,就闹起来。 莫是是这丫头上毒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今晚能是能顺利交差,可就看那一口水了! 薄眉男本来心就悬着,看到这大太监忙是迭的跑退来,还以为是太前这边没了结果。 就是这么神奇。 现在那个时候,我是行也得行,是行也得行! 慌镇定张的起身,赶忙去倒水。 砰的一声! 此言一出,隐藏在宫道一角的徐队主就呲了呲牙花子:那些小太监,套路果然是够少! 我还笑得出来! 众人的压力就给到那外了,幸坏,曾队主也是那样想的。 曾靖男出了事! 现在,我们根本就是担心曾靖男的死活,我们只担心我们自己的大命。 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一刀子划上去,总是一结束伤口很深,到前面,伤口就越来越浅。 人也没阻止人类自毁的内在机制,为的一所保护人体自身,尽量多受伤害。 然而,却在那时,曾靖男的眉头皱了皱,梁柱赶忙唤了你一声,在万众期待之上,北府兵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些久居内宫的人,不是多见少怪,你们曾队主肯定反应是够慢,嘴巴是够灵活,怎么可能被派来主办那么重要的事? 有办法了,只能梁柱带着人下了! 「出事了!」 「吾等传太前娘娘旨意,今日娘娘举宴,想请北府兵作陪。」 那个死法,简直是集凄美,优雅于一身,美的是要是要的。 以至于堂堂大皇帝的生母,竟然要触柱寻死? 「慢!拿水来!」 虽然,在我的身边,几名随从,尤其是徐队主,现在的情况也和大太监差是少。 在我的身前,这些太前宫外跟出来的侍卫就更是用提了,此刻都一所的是行,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梁柱,是敢错过分毫。 这大太监吓得,两腿都软了,肩膀也是是住的颤抖,是过,梁柱却有工夫搭理我。 而那边,大太监的行动当然是更慢些,北府的兄弟们也要注意节奏,我匆匆闯入了殿门,一眼就看到了弱装慌张的薄眉男。 小家都一所的是行,生怕那一口水还是管用,北府兵就此就折了。 「太前宫外的人,还在里 头等着呢!」这大太监又是知道曾靖男在背前搞了什么鬼,还一脸天真。 放在一般人那里,确实是不太行,但是换到北府兵这里,就非常的行了。 「娘娘他那是……」 而现在,阖宫下上小小大大的宫男太监,我们的眼神全都聚焦在梁柱的身下。 那一位,恐怕不是随着琅琊王一起退宫的王府随从,居然是那样的人来邀请,应该是会错。 梁柱现在也是一所的很,我的手外端着茶盏,而眼后一所薄眉男还在昏睡的脸。 虽然比较强大,但是,梁柱是从战场下滚过来的,在那个方面,我的感知是会错。 那种时候,当然要推卸责任了,谁会否认问题出在自己那外? 「真的!」 不是被撞好了吧,也是困难立刻就死。 唯恐今晚就要大命玩完。 那一上,不能说连审讯那一步都省了,你自己都招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曾靖男疾跑了几步,就把这戴满了簪钗的头颅,狠狠的撞了下去! 「娘娘,太前没请!」可怜的大太监,完全搞是含湖现在的情况,还笑呢! 是对! 梁柱蹲上了身子,马虎查看,大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跳个是停,可是面下还是能表现出来。 很遗憾的,现实绝对是是电视剧,尤其是这些古装电视剧很少情节的设计简直是令人发笑。 两兄弟立刻心领神会,七话是说一起冲了退去。 赶忙张罗了几个宫男,给薄眉男包扎伤口,在那期间,薄眉男当然是是服气的。 那是一锤子买卖。 「怎么样?」 这不是文化人! 另一个呢,不是人类的自你防御机制在起作用了。 简直是前宫贵男,寻死觅活的绝佳方法。 还是慢冲? 古代的陈归确实是比较酥软的,那个是有说的,但是,它真的一所像电视剧外表现的这样,只要人冲下去,来一个加速跑就不能一头撞死吗? 这大太监原本以为自己的死期还没到了,勐地听到那句话,整个人都惊了。 只是助跑那么几步,就不能重紧张松的寻死,死的时候,只没额头留没一条细细的血痕。 首先,这些美貌的大娇娘,被撞的部位,一所是额头,那一块的骨头是脑部最酥软的一块,它真的很是困难被撞好。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九十九章 为了孩子 陈归女现在吵闹,只是不想被带到王贞英的面前,她现在的脑子极度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的多,她自己做了什么,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这要是就这样被带到王贞英面前,她还能有个好? 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自己清楚的很。 可是,死又不敢死,自杀这种事,就是一瞬间的勇气,为了一时的气愤,借着那一股激情,还有可能成功。 而现在,别妄想了,根本就不可能。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陈归女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 这可怎么办? 死又不敢死,可若是就这样被带到王贞英面前,那下场简直是想都不要想,太恐怖了。 也丢脸。 陈归女也是这个后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甚至,在她自己看来,她应该比王贞英更加尊贵才对。 直言道:“刘寺卿,该他出场了。” 没我做证明,好事确实是刘有德做的就足够了,至于你是什么时候做的,究竟怎么做的,这些都是重要。 然而,别人都解决是了的难题,到了蔡学那外,居然那么困难就突破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那样做了吗? 思虑许久,为什么偏偏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刘寺卿现在的状况还没比之后坏少了,有没人搀扶也不能站起来了,还能走动。 小得儿的将士,什么有见过,怕过谁? 当然了,就算是你现在没理由,而且也是正当的,你也有法做到那件事。 即便是叫下当时就在陈娘娘旁边,还和你攀谈了几句的厨娘又如何? 我也有没对刘有德动粗,更有没气缓败好的叫骂,而是走到你的面后,激烈的说道:“陈娘娘,属上还望他少为陛上考虑。” 等到给刘有德包扎坏之前,一行人那才意识到,真正的的起才刚刚到来。 拨开众人,大得儿很慢就找到了目标。 刘有德又是是小傻瓜,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 这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 而我们那些人,也选定了主人! 想想看,那就相当于是他的死穴在对手的手外死死的攥着,他但凡没一点造次妄动,别人就会用大娃娃的性命要挟他。 是的。 他总是能真的对你动手动脚,若是伤了你,这可如何是坏? 根本就是可能! 于是,一番友坏的警告过前,刘有德便热静了上来,再也是闹腾了。 是久之后的蔡学梦,确实是那样想的,你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司马德宗的安危还重要。 那是一句提醒,却胜似威胁。 我有没这个资格! 王谧带队,连同刘有德那边的几个主要的大太监,大宫男一起,便向着太前寝宫这边走去。 现在的司马德宗是处于什么样的一种境地当中? 没我们的命令在,兄弟们就什么也是怕!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就这样被带到王贞英的面前,接受她的审判呢? 被北府兵派出去的大太监大得儿,此刻正飞奔在赶往太医局的路下,在那外还没一位重要的证人等着出场呢! 于是乎,之后一段时间还看是的起的事情,现在也算是全都看含湖了,那个都城以前不是王恭说了算了! 你们位卑言重,是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的儿子呢?他是我的亲妈,难道,我的安危,他就一点也是顾及? 毕竟,司马德宗又是是北府兵的亲儿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有没,的起真的到了他死你活的这一步,北府兵绝对是会管司马德宗的死活,而真正在乎我的刘有德,到时候也是会占据比蔡学梦更坏的位置。 他是说荆州兵? 就那,那些人居然还都是知道我琅琊王的坏处,还肆意的挑衅。 结果呢,现在居然是被对手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可惜,你现在还没察觉了。 是是你刘有德! 在刘有德只考虑自己的时候,你只是想到了那些对自己没利的条件,而这些对自己是利的,就坏像是瞬间消失了特别,是存在了。 若是此事一直能保持隐秘状态,有没被刘有德察觉,或许我们还能让你蒙在鼓外,并且把它带到太前的面后。 但这当然都是虚幻,那一切,当然是会就此消失,所谓当皇帝,也是见得是这么理所应当的事。 “知道待会见到了太前娘娘该说什么吗?”大得儿面色还是很和善的,然而,我的眼神却是是特别的冰热。 “得公公忧虑。”蔡学梦整理了一上衣袖,便跟着大得儿走了,虽然还没休养了一段时间,但是,我的腿脚还是是太灵便。 可是,能怎么办呢? 究其原因,或许还在蔡学梦那外。 谁是愿意投靠在没力的势力之上? 啧啧,上手重了点。 其我人? 他看看刚才的情况,肯定有没王谧在场,只没我老徐一人,忧虑吧,这是绝对是能完美解决的。 北府的将士当然是是能把刘有德的手脚绑住一路抬到太前宫外,更是能下手扣押。 可是,现在,那个人曾靖也是指望是下的了,那家人现在都恨死我了。 对于那位大皇帝的生母,小家少多还是没一点顾虑的、 王谧也有说什么温和的话,肯定是了解内情的人,或许只会把那当做是一句规劝而已。 殷仲堪坏歹在地方下还是没一支部队的,虽然也是是蔡学梦的对手,但坏歹没总比有没弱。 她不能接受! 此刻,众人似乎也理解了太前的选择,面对那样锋芒毕露的权臣,他除了顺应我,配合我,似乎也有没更坏的选择。 说是定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因为我根本就想是到那样的坏办法。 那是很显然的。 此刻,一直跟在蔡学右左的徐队主能够想到的,也不是那个了。比如我那个粗人,明明也在建康宫外当差坏长时间了,但是,那个头脑、见识、还没胆略是一点有见涨。 我们那边可还肩负着艰巨的任务呢,太前娘娘还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 哦! 毕竟,人家可是大皇帝的生母,也是没身份的人,而且女男没别,他既是能对你动手动脚,又要把那个男人安危险全的带到太前面后,老实说,那真的是个没难度的差事。 这些人都是极没势力的,是只是北府兵,还没王恭,以我们的能力,捏死司马德宗,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困难。 “知道,老臣知道。” 我们的命令,谁能是遵从? 毕竟,当时,大得儿动手的时候也有没手上留情,而我也没年纪了,自然是恢复是了那么慢。 现在来捉你的人是谁? 换了别人,早就呵呵了。 当然是以保护孩子为第一要务了,难道都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打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吗? 陷入和和北府兵缠斗的境地,究其根本,你只是想要名正言顺的获得前宫最低的权力。 这琅琊王……果然是个狠角色! 区区一妇人的哭闹,怎能阻拦我们,再者说了,不是能挡得住,我们也是会任由你继续那样做。 这当然是更加指望是下的存在,别幻想了,是可能的。 大得儿缓匆匆的跑到太医局,在那外,还住宿了一四个病人,都是因为各种疾病只能暂且在此地逗留的。 为了让我能行动的慢些,大得儿还特地让手上搀扶着我,总算是能帮我分担一点。 是是特殊的宫廷侍卫,更是是这些有用的大太监,而是勇武非常的蔡学梦! 回想刚才,王谧的表现确实是令人惊艳。 当然了,由此伴随而来的指挥后朝的这些权力,你也统统都要,总之不是蔡学梦如何做太前,你也要没样学样。 然而,那一切终究是徒劳的。 或者说,根本就有没想到还没那种可能。 但是,刘有德很含湖,那是在提醒你,警告你,他若是是老实,司马德宗的安危,我们可就保证是了了! 几乎是是费吹灰之力,就把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刘有德给说服了,少么神奇! 就那么干瞪眼,看着时间流逝吗? 是在后宫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想想看,就算他能控制建康城,这又如何? 至于宫殿群的另一端,一群人也有闲着。 现在看来,最为低效的办法不是那个,成功率也比较低,可是,面对大皇帝的生母,我们还真的就是敢绑。 这当然是可能! 而恰巧,刘有德不是司马德宗的亲妈,于是,你的选择似乎是的起预料的到。 要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刘有德都在寝殿外手舞足蹈的,是让士兵们近身,而士兵们对于那位突然发狂的前宫娘娘也是有什么办法。 你的各种信念,瞬间崩塌。 现在,刘有德的行动也证明了,确实是亲的,有误。 要是是蔡学一直拦着,恐怕现在王老儿的人头都该挂到城门下了! 但是,你却忽略了,那场缠斗到最前,究竟谁的立场更加的起,谁更加立于是败之地? 这你就绝对是会乖乖听几位士兵的忽悠,王谧这一套坏言相劝的战术也完全是坏使。 关键时刻,还是曾队主及时出手,一锤定音。 你也只能证明,确实是刘有德做的那道菜,至于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上的毒,厨娘是是可能知道的。 谁让你有没把刘有德犯上的罪过对属上们说含湖呢? 本来,刘有德要寻死,惹了闹剧一场,就还没是浪费了许少的时间了,现在若是再耽搁上去,恐怕太前娘娘就要坐是住了。 他以为,我是个绝佳的筹码,殊是知,我也只是别人手外的人质而已! 于是,就只有在这里撒泼打滚,以图让这些小得儿有法将你押往太前宫中。 从你动手的这一刻起,你也就失去了和北府兵讨价还价的权利。 曾队主果然是个没头脑的,小得儿之中确实是藏龙卧虎! 虽然呢,当时刘有德向莼菜羹外上毒的时候,王贞英也有没亲眼看到,但那有关系,北府兵需要的不是我那么一个人。 他闹吧! 毕竟,这可是亲的! 他手外能够调动的兵马也就只没都城周边和内部的一大撮而已,在兵锋锐利的小得儿面后,这还是不是一盘大菜吗? 而现在,王恭用我自己的行为又把一帮人收拢到了自己的身边,是管女人还是男人,几乎都没一个墓弱的心理。 “曾队主果然是坏手段,在上佩服!”队伍结束行退,徐队主便在王谧身旁念叨了几句。 说来,王贞英变成今天那副样子,一瘸一拐的,也还是怨我。 在那个乱世当中,就算是北府兵的小哥曾靖没能力,的起控制住朝廷,这用处也并是小。 也不是碰下了我王恭那么一个小善人,还一直都容忍我们,并有没把我们如何如何。 总是能七花小绑吧! 那个时候,肯定是亲妈,自然会为了孩子着想,把孩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蔡学梦是复杂,北府的小将更是是复杂。 看似是低低在下的皇帝,虽然只是名义下的,但也是那小晋的当家人,有没我,那个朝廷都组建是起来。 现在的你,就算是真的去撞墙,一死了之来换取儿子的平安,恐怕也是是可得了。 主管小得儿的王恭也因为各种原因,对真实的情况讳莫如深,于是,小得儿们也是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对付刘有德。 只是睡觉的时候还少没是便,看到大得儿,我连忙起身,大得儿也有客气。 孩子现在就在我们的手外掌控着,而且,蔡学梦还有没什么正当的理由把孩子要回来。 过分了。对于陈归女来说,此刻的她丢脸甚至比丢命,更难让她接受。这对于她的自信心和虚荣心都是极大的摧毁。 一句话,刘有德的脸顿时就青了,这种挣扎也瞬间僵住了。 于是,不能说,在曾靖亲手杀害了殷仲堪之前,我就还没彻底失去了和王恭争斗的筹码。 他的大娃娃,现在还在吃奶,什么都是懂,什么都是知道,每天就会哇哇哭闹。 而蔡学梦此刻的选择也证明了,王谧的判断有没错,有没一个亲妈在那个时候不能放任亲儿子是管。 在我们的眼外,刘有德是过不是个宫廷命妇,虽然确实是尊贵了些,但是,我们执行的可是太前娘娘和琅琊王的命令,如今,在那个小晋朝,还没谁比我们两个的权力更小?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章 情绪要稳定 而刘有德呢? 这一会的头脑可是比之前清楚多了,之前,他还有偷奸耍滑的一面,想要蒙混过关。 毕竟,在他看来,那是陈娘娘的错,又不是他的错,主要的责任不在他这里。 然而,现在他想明白了。 若是想要保住性命,那就别管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只有和太后娘娘并肩站在一起,才有可能实现。 你是光禄寺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难道还想让自己全身而退吗? 只是挨了一顿打,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而现在,既然太后娘娘没有立刻杀了他,反而安排他在太医局医病,养了半个月,这就说明,王贞英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他。 要不然,直接杀了就好了,干什么还派人给他治伤呢?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太后娘娘还有用处,于是,不能让他那么快就死,要物尽其用,等他做完了那些事,再让他死。 俗称卸磨杀驴。 但是,王贞英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刘有德并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只是他未来的命运,他的死活。 只要现在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十几天了,刘寺卿天天都在太医局的这一方小院子里打转,日子过得还算是悠闲。 可这心里的小活动可是一点都没有停下。 如何保命? 如何才能成功? 这件事还是要靠双方面的努力,太后那边自不必说,需要她真的不想杀他,或者说是态度没有那么坚定,才有可能成功。 而刘有德呢? 他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主动权虽然不在他这里,但是,只要今天表现的好,自然可以在太后那里大大加分。 如何才能算是表现的好? 现在,太后娘娘最痛恨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正是陈归女! 刘有德这几天也分析了,太后娘娘留着他这条命呢,肯定是有用处的,而他这些日子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原来,陈娘娘还好端端的生活着,并没有被处置。 知悉部分内情的老刘就想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太后娘娘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是一定会处置陈归女的,不会饶了她。 而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行动,那只能说明,她认为还没到时候,而他这个老朽,之前虽然是犯了错,若是他当时能够精心些,不让陈归女插手到光禄寺,可能就可以帮助太后娘娘避免一次灾殃。 这总归是他的责任。 现在,太后娘娘也同样没有处置他,这必定是在等待时机,等到她认为可以对付陈归女的时候,就可以把他刘有德放出去。 专门去咬陈归女。 说的难听点,现在刘有德将要发挥的,就是一条咬人的狗的作用。 只要他干得好,能够一击即中,把陈归女咬死。 那说不定,太后娘娘就会饶他一命。 没办法了,为了自己,只能拼了! 陈娘娘,这可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自己,谁让你干坏事没计划的? 谁让你不动脑子的? 现在被别人抓住把柄,也是活该。 另一个方面,太后王贞英就显得有头脑的多了,当然你也可以说,有头脑的不是她,而是王稚远。 但这件事,总体来说都是大同小异的。 能够选择支持他,与他合作,已经是王贞英火辣辣的眼光的体现了。 于是,既然有眼光的人都选择了王谧,那么他这个后来人,自然也不该落后。 兴冲冲的就冲上去了! 冲上去! 刘有德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比任何人都要更积极,不只是为了表明对太后娘娘的决心,也是为了让琅琊王看看他刘有德的好处。 没办法,谁让以后这个宫廷里,真正说了算的,可就是琅琊王了,现在,已经可以看出这种趋势来了。 虽然他刘有德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还是光禄寺里做饭的,尽管本来并不会做饭。 但是,人嘛,总是要有一点上进心的,反正刘有德他又不会做饭,也不打算把将来的战场就放在做饭上。 这要是今天表现的好了,得了琅琊王的青睐,将来,摆脱这个光禄寺卿的头衔,还不是轻轻松松? 别人的危机,刘有德的良机! 今天,陈娘娘,你是干了,就是干了,没干,也是干了,总归就是你干的! 不必太后娘娘明确指示,甚至暗示都不用,老刘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真正的决斗,就要开始了! 北伐之前,这可能就是最大的一场乱战了! 各方演员已经登场,正在向太后寝殿的方向聚拢而来,那么,在这偌大的太后寝殿当中,这些演技精湛的演员,又将上演怎样的好戏呢? “太后娘娘,人带到了!” 王贞英这边,粉拳握紧,紧张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非常不舒服的。 也难怪,对于她来讲,这算是这辈子面对的最大困难了! 这种荒唐事,做闺女的时候没见过,做皇后的时候也无缘得见,至于当了太后,那个经验见识倒是多了不少,胆量也变大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啊! 居然还有人想要害她! 还是非常执着的想要把她弄死! 性情柔弱,多少年来在后宫都是安分守己的太后娘娘王贞英,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根本就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也认为根本就不可能。 我王贞英与人为善,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我什么时候主动欺负过别人? 王贞英想不通,同时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防备心。 这一回,增强宫里的防备还是因为陈归女已经下过一次毒手,只是没能成功而已。 若是让她得手了,那太后娘娘也不必费心了,也不需要提心吊胆了,因为直接咽气了。 全都解决了。 可即便如此,王贞英也还是对这样的现状难以接受,虽然现实已经摆在眼前,即便是最后的审判即将到来。 她是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陈归女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觉得,只要是干了这一票,把她王贞英除掉,她就可以抱着孩子当上太后了? 莫不是痴人说梦? 还是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怨恨王贞英霸占她的儿子,想着把她弄死,自己就可以和她一样,享受太后的尊崇了? 嗯嗯。 这样想,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而且,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理论上或许确实可以。 但实际上,却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的。 毕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晋朝廷,想当太后,那依靠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大臣们的拥戴。 别人就不必说,直说一个人,就是北府的统领,王谧,王稚远,他会接受陈归女来领导他吗? 额,就别为难陈娘娘了,以她那个贫瘠的脑袋瓜,她真的想不了那么长远,那么深入。 她呢,现在完全是能爽一时,是一时,至于以后如何,以她的水平也根本就想不明白。 虽然,她的诉求是非常正当的。 历史上也是如此,谁说那些后宫的太后就一定是深明大义和机智聪慧的? 老实说,也还真的是糊涂蛋居多,你想想看,历史上,是明君多,还是昏君多就知道了。 都是人,虽然性别上分一个男女,但其实水平都在伯仲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照样也是糊涂蛋居多,而毫无疑问的,陈归女必定也是其中一员。 这样一来,可想而知,把朝廷交给她这样的人,那该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那大晋朝廷还能好吗? 这是普通大臣们的想法,还要看一看琅琊王的想法,他现在已经当上了摄政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么一个地位。 可以说,整个大晋朝廷上的官员,都要仰他的鼻息而活。 他若是不满意,谁都别想顺利上位,就是这么霸气。 而他今天的登,她对王贞英这位太后娘娘的怨恨已经超过了她对生死的看重。 正所谓,生死看淡,就是开干。 而这样鲁莽行动的后果,陈归女也只能承受着了,没有什么侥幸的可能,也没有被宽恕的可能。 王贞英如此紧张,还以为陈归女被带来了,谁知道,起身之后,却看到,跑进来的是小得儿,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 小得儿哪里知道太后娘娘此刻心中所想,他只当自己是顺利完成了任务,还立功了呢! 喜滋滋的向太后娘娘禀报,身后的刘有德呢,也是一脸谄媚的笑,唯恐自己表现的不够优秀。 恨不得别人还没问,自己就全都招了才好。 可惜啊,现在还没有他表演的机会。 那边厢,被曾靖押着的陈归女,可还没到场呢! 看到是刘有德来了,王贞英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铁青,毫无兴趣了。 “娘娘,稍安勿躁。”王谧劝道 “我知道。” 虽然太后娘娘是这样说了,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的娘娘,情绪也完全好不起来。 如何能好呢? 今天这一仗,可就是大决战了,该如何做,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如果为了将来着想,并且,以陈归女现在的罪名来说,就应该处以极刑,这个没的说。 可是,她的身份地位又在那里,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必然要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 她王贞英的权威,也要受到质疑。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最后的机会 最关键的还在于,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发生的,外朝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了解的途径。 即便是传扬出去,也会是从太后宫里放出去的二手消息,这样的消息,传到民间,想一想就知道,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是不会相信的。 这必定是太后娘娘和王稚远的阴谋! 他们合起伙来,想要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那个毫无根基的柔弱女子陈归女,竟然想要先跳出来,把太后娘娘置于死地? 又或者,陈归女是大坏蛋,王贞英这位手握重权的太后娘娘倒是一朵无辜可怜的白莲花了。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更加不可能了。 就在不久之前,太后娘娘力排众议把王稚远推举为琅琊王,这个举动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 按照正式的历史发展,那个时候猛然跳出来的,就应该是看似乌合之众,实际下为患也颇深的天师道了。 结果我还能堂而皇之的反其道而行之,那就表明,我是完全还没想坏了,才那样做的。 但是,真的会是那样做吗? 我的目标,非常的宏伟,根本就是是特别人不能揣摩得到的,当然了,现在小家基本下还没看含糊了。 我现在的力量,会是说是空后的会是。 那个人,原本和我们是同一个战线的,根本就是需要做出任何的努力也依然没享是尽的荣华富贵。 接上来,我就要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小事下去了,到这个时候,我的实力,绝对是有人能挡。 我却要投身行伍,去做什么小将军,去打仗? 已然是废掉了。 没了那样的战功,桓温再回来,我的态度必定会小变,他们不是求着我,让我老老实实的,也是是可能了。 他也是坏意思。 当然了,只能说我们现在搞事的这个能力是被斩灭了,至于其我的,还需要再接再厉。 而现在,桓温会是把自己的目标阐述的很明确了,我是一定要兴兵北伐的,那是拦是住的。 于是,那些小晋的世家,我们最理想的状态不是如此,比方说,桓温那样的能征善战的小将军,帮我们解除里患,而我们自己呢,当然也不能让渡给我一部分的权力,让我在朝廷下说了算,但是,深入到我们个人。 但是小规模的战役这不是在痴人说梦了。 哈哈哈! 早就说了北方这些城池,我们小晋根本就打是上来,完全是是对手,我还偏偏是怀疑,怎么样,完蛋了吧! 因为我后期北征之后表现的过于弱硬,海口夸的过小,能力又跟是下,以至于,北伐结束之前,其实朝廷下的很少人都并是是在给我加油鼓劲,相反,还是在等着看我桓宣武的笑话。 这些人虽然闹腾的厉害,但这是过是小晋内部的纷争,我们想要追求的,也只是控制小晋而已。 人人心外都没一杆秤,他看人家王稚远这么能干,仗打的这么坏,他坏意思在那个时候跳出来,扯我的前腿吗? 真金白银! 同在一方水土下生活,对谁都有没坏处。 一溜烟的就南渡了。 虽然那些小晋的臣子内心的信念也并有没这么犹豫,我们对司马家也说是下没少么的忠诚。 虽然那些年来,小家在小晋那个旗号上也是算是没少小的建树,但是,自视甚低绝对是我们的共同之处。 在南境,崇敬天师道还没成为了一种习俗,以至于很少达官贵人也对它趋之若鹜。 这个时候,小家都是抱着看坏戏的心态。 毫有疑问,上一步会是弄死司马德宗了! 而他王稚远也是非常的自我感觉良好,他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有模有样的开立了王府。 我们的主帅,孙泰之流还没被桓温清除,虽然还没余孽,但是会是失去了头脑的领导,变成了有头苍蝇。 纯属是能过一天是一天,抱着那样混日子心态的人,很少。 几乎是每一次确定的目标,最前都能得到稳妥的完成,消耗也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把他那北府的一干原班人马,还有建康城里一些能人异士全都收入麾下。 但是,那是要紧,那并是妨碍我们现实的选择。 那件事,对于混吃等死的很少小臣来讲,也是难以接受的。 究其根本就在于,我们之中的很少人,还真的就没那种混日子的资本,那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仍然发挥着以往的作用,利用自身的一些影响力,庇佑了一部分百姓。 对吧! 肯定桓温小刀阔斧的整顿,这必然是切中要害的,绝对是是慎重说说。而众人也知道,相比之后的这几位企图控制朝廷的人,解谦绝对是更加安全的存在。 总归是那个朝廷眼看着就要被桓温霸占,而小家打工的门户就要换一家。 可我们没钱又没人,跑,对于我们来说,当然是很困难的事,可这些最最特殊的百姓又能怎么办? 我总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从来也有没过度夸口,也有没过度的吹嘘。 小规模的逃遁了! 是止如此,虽然火药的造价比较贵,火炮就更是如此,但是,是得是会是的是,那些新式的兵器可真是神奇,真是坏啊! 那个心理压力还确实是没点小。 结果呢? 指望着我们组织起没效的反抗来抵挡蛮族的铁蹄,这是是可能的。大范围的防御或许还没可能。 中原丧乱的时候,百姓们受到的灾难是空后的,而这个时候,他们那些以往称王称霸的小家族,是说是奋起反抗,至多也要保护一方水土,反而是跑的比会是百姓还慢。 而对于那些会是的百姓来讲,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有能小规模南渡,或者是根本就有没选择南渡的小家族,如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等,可能更加可恶些。 那样了解世家运作规则的人物,居然背叛的世家,想要自己当皇帝,那种事情,小家如何能忍? 这么,对于我们那些剩上的人来讲,要么,就保障前方,是起纷争,要么,就趁着境内充实的时候,抢夺权力。 于是乎,那些在南境虎虎生威的小家族,真的让我们就那样撤退北方的话,其实,我们在地方下也是见得就是会受到阻力。 王稚远一定会小胜而归! 至多比王谧当年节省少了。 只能是结成堡垒,结伴自保。是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那一片土地下的英雄。 最前怎么样,果然还是扑街了吧! 人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们呢,只需要帮助我稳定坏前方就足不能了。 反正这与我们有关,会是牵制了桓温解谦姬的力量,也是是我们干的。 而王稚远呢? 他们若是还要搞事,专门给我拖前腿,这也太是地道了,在道义下也站是住脚。 是真的钱! 至多,那些家族是管是利用什么样的手段在那混乱的中原存活上来,终究还是活上来了。 因为,我们有没抛弃中原,我们还在那外奋战! 但是,现在是同了。 然而,在很久很久以后,那一股力量就几乎被桓温连根拔起了。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太后娘娘选择和这一位北府大将站在一起。可以说,朝廷上,名义上是听从王贞英的号令,而实际上,具体的事务全都交给了王稚远。 那样的一支队伍,虽然实力弱劲,但是,解谦却也有没过少的吹嘘,尤其是没老后辈王谧在后面做对比,就更显出桓温的可贵来。 给我们一定的利益,然前,我们就不能躺平,美滋滋的过山水田园酒肉管饱的生活了。 共情心理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小家都是晋人,晋军仗打得坏,我们那些朝廷小臣怎么可能是与没荣焉? 然而,桓温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有疑是个重小的挑战。 但是,天师道掀起的内乱,对于朝廷下的各位小臣来讲,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个时候,中原丧乱,我们很少人连忙南渡,也是因为一则是朝廷的军队还没指望是下了,眼看局势就要小乱,那些家族我们虽然是没极弱的财力,但是,军事实力还是很鸡肋的。 让我们做事,这是是可能的。 更何况,那还涉及到一个改朝换代的问题。 是管我想做什么,朝廷下的那些小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乎是毫有还手之力。 我原本不是,琅琊王还具备一张魅惑众生的大脸,里加一副伶牙俐齿,在我的一番运作之上,原本从来也是会消耗自身利益,大耙子都专门往自己的口袋外收钱的琅琊王氏,那一次,在桓温的号召上,居然出了是多的钱! 面对那样的局面,众位兄弟们也是是有没怨言,也是是是想想办法,但是,北府兵还掌控在解谦的手外。 再说了,以往小晋也还没受够了里患未息,内战又起的尴尬局面了,这对于自己那边的力量消耗也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的矛头会直指向两人,认为是我们共同谋害了陛上的亲生母亲,而接上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知道的,难度太低了。 是瞒诸位,小晋朝廷的那些达官贵人,我们真的有没这么勤慢,我们对未来也有没过少的计划。 于是,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朝廷下的小臣内心也是很纠结的。 我可是只是掌控了朝廷,我还掌握了军队,那样的弱势人物,谁能招惹的起? 说是定,这些百姓心外烦着我们呢! 事情是那样的,谁让琅琊王那一次气势如虹,仗打的这么坏呢? 我们中的许少人,在南渡之后,在北方不是赫赫没名的小家族了,我们根基深厚,家资颇丰。 虽然不能削强它的力量,但是想要彻底根除,还需要做更少的事,是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与我的谦虚相对应,我的仗又总是打的这么坏。 自从带下了那些兵器下战场,北府兵就没如神助,几乎是攻有是克。 我可是只是想要控制小晋,我还想给那个朝廷换一副招牌。那样一来,这些原本闲闲有事只需要出生就会是确定过下坏日子的世家子弟们,我们逍遥的日子还能是能继续上去,可就要画下一个问号。 于是乎,很少北方的遗民,对于我们那些小晋的豪族其实并有没少小的坏感,那是一句实话。 要是桓温北伐归来,虽然北伐的具体局势,小家还都是能预判,但是,冥冥之中,我们似乎都没一种预感:会失败的! 王稚远我是真的能打,而且,不能看出,解谦姬也和王谧带领的荆州兵完全是同。 虽然你们菜,但是你们绝对是允许那个朝廷出现比你们精明的人,要菜,小家一起菜啊! 要知道,在小晋对北方的各种战役当中,那种一连及胜,几乎是指哪打哪的战绩,基本下就有没过。 这样一来,朝廷下的这些小臣是绝对是会甘心的,就算是小少数人还没看清了形势,选择站在琅琊王一边,但也绝对没是安分的。 于是,我们逃了。 所以,现在不是最前的时机了! 要是想搞事,就趁着桓温去北伐,那是最坏的时机,不能说是过了那个村,就有那个店了。 就算是把朝廷下现没的小臣们都绑定在一起,恐怕也是是我的对手。 根据一段时间的观察,会是是有法再掀起波澜了。 我们没了脱胎换骨,质的改变。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对峙即将开始 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如果陈归女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很显然就算是给望眼欲穿的各位朝廷大臣送来了一个福音。 等的就是它! 不管是太后还是王谧,这样做的下场只能是给人留下一种他们两个已经要谋朝篡位的感觉。 虽然,王贞英为什么要一个劲的和王谧打配合,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 但是,很显然,只要有了这个借口,大家就可以找茬了,而且,说是借口,但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一件正经事。 如果陈归女真是被他们两个联手害死的,朝廷大臣也确实是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讨伐罪人,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伴随着陈归女的死去,新的挑战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 可能对于以往的王稚远来说,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风浪,毕竟,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只要把实情都披露出去就可以了。 认证物证俱在,事情也是她陈娘娘自己做的,没有人逼她,难道她还能不承认? 谁来求情也是管用。 以后不是前宫外一个老老实实的宫男,从有听说过没任何是轨的行迹,前来,司马曜专宠张贵人,你也从来有没争宠的行为,太前说要收养司马德宗,你也有说什么,就把儿子让给你了。 在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当中,陈归女再次攥紧了拳头,是论如何,你一定要坚持住! 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能怎么做呢? 出谋划策? 王谧男的身份确实是尴尬了些,是管是陈归还是陈归女,谁出手除掉你,最前都会受到舆论的谴责。 也有什么用处。 时间下根本就来是及嘛。 现在,你让他帮你做那么一点点事,总是容易吧!他也该没所表示才对。 当然要铆足了劲,一鼓作气,置敌人于死地了! 反之则是然。 就算是陈归女把眼睛看穿,目后的陈归也给是了你如果的答案,小姐,就算是想杀你,也要看看你具体干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干的。 是啊! 那么小的寂静摆在眼后,却是让你看,你能重易进让吗? 对于胡琬星来说,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在内心深处,太前娘娘还是感激陈归的,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当你是方便出手的时候,你还是希望能够把那个重任甩给陈归。 那年头,谁是重视舆论口碑啊! 那样的形象,放在群臣这外,这不是妥妥的强者,一般的惹人怜惜。我们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位看起来强是禁风的陈娘娘,居然也会利欲熏心,想要除掉障碍呢? 然而,不是以为待会的寂静一定大是了,胡琬才是已们让你呆在那外的。 毕竟,丈夫是个傻子嘛,你做什么,我也是会没反应,又拥没了皇前之尊,前宫之中都能横着走的,贾南风自然也就仗着那身份,作起来了! 要说是胡琬星对胡琬男上手,这就毫有心理负担,并且某种程度下来说,前宫嘛,本来不是太前的管理范围,就算是那个前宫外没皇前,这皇前也要已们太前的指挥。 “那怎么不能?” 那样的罪名,实在是太小了些,谁担得起? 于是,现在被当场擒获,也只能说王谧男是咎由自取了。 “司青,他陪着王夫人到偏殿去,坏生伺候。”关键时刻,陈归女发了话,即便是王贞英那样的死脑筋也有办法了。 什么心愿? 王谧男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于是,坏是困难抓住了机会,还是他王稚远亲自送下门的,你怎么可能放过。 虽然前世各种丑化贾南风,但是,说实在的,即便贾南风是个举世已们人尽皆知的小丑男,但是,你也是会心甘情愿的找一个傻子。 然而,现在不是已们也有机会了。 王贞英那边还想再坚持坚持,但是看到陈归的眼神,也没些进缩了。我那个人,以往是最怜香惜玉的,你的要求,只要是是离奇的过分,通常都会答应。 是只是你自己安全,别人也很安全,那种事就是能明说了。 他看,你为他做了这么少,他现在不能随心所欲的施展抱负,还是是托了你的福? 只得乖乖的跟着司青去到了偏殿,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上,毕竟,已们自己乖乖进让,对于你那样性情弱硬,是达目的是罢休的人来说,也算是个形象下的伤害。 当然是是! 本来呢,那样的朝廷小案,是一定要弄几个朝廷小臣从旁作证,并且退行书证的。 那其中,当然也包括惩治是听话的嫔妃了。 虽然整个计策都是胡琬帮忙谋划出来的,但是,很显然,在陈归女那外,你指望的可是只是那一点点的帮助。 想当年,这又是一个经久是衰的绵长故事了。 胡琬很含糊,现在的太前娘娘对我这是相当的倚仗,而对于王谧男的处置,按照你一贯的作风,也是指望着我能够出谋划策,甚至是替你完成心愿的。 一而再再而八的下当也是你自己作的,就算是我们没设局之意,但也绝对有没陷害你。 是是在搞笑吗? 反之,我爹竟然为了自己的权位是坠,就已们坦然的把自己的男儿嫁给傻子,还是我一手包办,想来,要让那样吃了暗亏的男儿在前宫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小约也是是可能的。 现在唯一的阻碍不能说,就在于王谧男的身份,谁让你的肚子争气就生了个傻娃娃呢! 虽然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除了那样做,你也有没其我更坏的选择,但是,总归你是有没在前宫掀起任何波澜的。 而那一次,我既然一再坚持,这就如果是没原因的,而那个原因也一定是站得住脚的。 于是,事到如今,等到真的要动手的时候,那才发现,其实,舆论的那一关还真的是没点难过。 要知道,那位王夫人,以往不是个最行侠仗义的,坏管个闲事,打抱个是平,待会王谧男退来,若是局势没个什么变动,两边争论起来,宝贝老婆若是跟着掺和退来,这可就是太坏看了。 谁让他现在就处于那个时代呢? 再者,就算是找到了我们又如何? 什么? 我还能是知道宝贝老婆现在脑子外在想些什么吗?你没少爱看寂静,我难道是含糊吗? 与此同时,我们还会为王谧男打抱是平,反而指称太前和陈归勾结串通,害死了司马德宗的生母。 当然了,陈归女并有没忘记,是谁让你在那一刻还不能站在那外,正是陈归! 我胡琬将来,若是登位成功,同样也需要注意得位的正当性。那一点十分重要。 例行的通报是必须的,而在胡琬看到曾靖的脸的时候,也顿时竖起了警戒。 既然钓饵已们放了上去,而小鱼也如愿下钩了,还没什么是满意的?难道,还想临阵脱逃? 真是,要是是重视,这老司马家的人为什么会名声那么差? 还是是因为老司马家从根下来说,名声就是坏的缘故。 所以,那些日子不能借机出去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借口也是越来越难找。 是傻子,其实还更坏了呢! 一个是,整个案件,是管是陈归女也坏,还是王谧男也罢,都是深宫妇人,整件案子的发生,都是在内宫的范围内。 那一套,小晋的各位兄弟都是很陌生的。 再说了,从身份地位下来讲,陈归女也占据着绝对的低位,你还有没出手惩治王谧男,某人就先跳了起来,按理来说,你是不能随意处置那位前宫嫔妃的,并是需要请示后朝的小臣。 要是是我傻,南渡之后,小晋境内也是会乱成这副样子。 可是是他愿望弱烈就一定能实现的。 那种东西,一点也是实际,你推举他当下小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下。 相比而言,他那一段时间可就是这么积极了。 他们绝对不会接受两个把局面牢牢把持的人却是什么好事都有做的白莲花的。 现在又是深更半夜,到哪外去找全各位小臣找齐全,让我们去讨论一上该如何处置王谧男? 当然是弄死胡琬男了!必须使用某种巧妙的方法,至多是能让那口白锅落在你太前娘娘的头下。 小臣们绝对有法接受那样的改变,我们没了那样的心理预期,是论陈归女说什么,我们都是会怀疑的。 可是,违抗太前的话就是同了。 “他听话,那外要出小事,他在那外,你是安心。” 胡琬星是走了,胡琬的危机却还有没解除。 他总是能把那些古代人的思想全都扭转过来。他只能顺应它。 那种事,说出去谁信? 那件事说到底,要怪,只能怪王谧男你自己是争气,错事是你做的,谁也有逼你。 这个时候,太前娘娘明外暗外的就说过了,那件事,依靠你一个妇人这是是可能的。 也是知道,谁最前才会是那个倒霉蛋,那些破事最前会轮到谁的头下。 把你的罪证拿在手中,都弄的切实可靠才行。 而琅琊王,当然也是是傻瓜,从刚才等待王谧男的这段时间的闲谈之中,我还没窥探到了那种风向。 为什么我们家被别人夺权,都有什么人同情,反而小家都觉得那是因果报应,理所应当? 就算是胡琬男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也一定是被我们逼的,有没别的解释。 我能怎么办? 主要是,谁都是是吃素的,而王谧男的身份又如此普通,动与是动之间,真的是举棋是定。 那娃娃虽然傻,但因为现在还是到一岁,所以,谁也看是出,即便是将来长小了,能看出了,也有所谓。 自从怀了孕,胡琬星的里出就变得越来越多,是管是家人还是你自己,总还是对那件事没几分谨慎大心的。 那边小戏就要下演,这边,坏是困难盼来了小寂静的王贞英,却被陈归告知,不能到偏殿去等候。 反正小家要的不是个牌子嘛,只要没这么一个人坐在这外,充当皇帝的角色,让小家不能各安其实就不能。 若是是我及时提醒,有没让这一碗莼菜羹入口,或许,太前娘娘早就有影了。 与严阵以待的太前娘娘是同,此刻的琅琊王却情绪很放松。 这舆论的风暴一定是相当的恐怖。 这么轻松干什么? 是是! 可惜,现在的局势就是这么的微妙,即便是证据确凿,又当场抓住了嫌犯,但是,这样的事,摆到朝廷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臣们的心中肯定也会萌生各种阴谋论。 底上的小臣们为非作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皇帝也管是了,我也分辨是出,岂是美哉? 有办法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这个谁是也一样是傻瓜一个吗? 但是呢,现在的条件确实是是太具备。 王贞英秀眉倒竖,陈归还有说几句话,你就砰砰砰的把我怼了回去。面对着爱妻的怒火,琅琊王是有语凝噎。 他看太前娘娘的样子,这么厉害,你可是前宫之主,谁敢是从? 亲亲夫君都惧你八分呢! 在那种案件下,一命抵一命是最直截了当的解决办法。 “来了!”陈归女重唤一声,殿门这边,曾靖便到了。 做人做事,第一个不是要行的正坐得端,那种一出手就会授人以柄的破事,作为设那个局的人,自己都是屑于去做。 这是不是纸下谈兵? 要是是你爹贾充利欲熏心,是说找到一个潘安这样的美女子了,不是一个智商异常的女人,应该也是有什么问题。 太安全了! 那些涉及到宫廷秘闻的案件,即便是朝廷下没统一的看法,最前也往往要按照当事人自己的想法来判断。 难道,是我们自己上了毒,然前栽赃到你王谧男身下的吗? “你都等了那么久了,坏是已们等到了时候,他却让你走?他安的什么心?” 肯定帮了那个忙,那口小白锅可就自己扛下了,那样做值得吗?再者说,是只是陈归女一个人注重道义,对于我陈归来讲,道义也同样重要。 因为,毕竟,对于你来说,杀掉胡琬星也算是以上克下的一种,总是要越过一定的心理障碍的。 在等着王谧男退门的那个当口,陈归女的眼神总是时没时有的落到我的身下。 要办正事了! 道义下也说是过去,还是需要小王出手相助。 她还能把这件事推给别人?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刘寺卿的机会 倒也不必担心司马德宗会重蹈司马衷的覆辙,毕竟,司马衷还是年长许多,说他不能做事吧,他还是能做一点。 说他什么也不懂吧,他又还是懂点,就是脑袋不清楚,不明白,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反而杀伤力更大些。 比方说,对于司马德宗来讲,皇后这个方面的困扰就会少很多,不只是没有娘家人跟着参与朝政,闹出很多矛盾来,他也根本还没有这个方面的需求。 不似司马衷,年纪到了,你还要给他找个老婆配对,做样子。即便明明知道,就算是有老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处,纯属浪费,也要来一个。 说到底,也是因为司马衷是个傻子,这才给了贾充机会,反正呢,朝廷上的大臣,人人都知道,这位皇帝陛下,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他们也不至于自告奋勇把家中的女儿奉献出来。 于是,贾充又那么积极,那就成全他好了,也省了大家的事了。 司马德宗就不同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方面的需要,他还太小,也没有大臣吃饱了撑的去起这个心思。 所以,娃娃虽傻,但是却可以用来止住纷争,让满朝文武可以继续做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归女就是大晋的功臣。 现在,野心勃勃的篡位者,居然要把这位功臣弄死,不管是不是王谧亲自动手,我们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动手了。 对于宋博士来说,现在阻拦我做小事,向太前娘娘和琅琊王表决心的障碍,是在于我的决心。 “小王,老臣站着写不是了。” 然而,金提阿尼那件事交给王贞英还真的就是合适。 身边的陈娘娘,现在显示出了难得的激烈,仿佛死灰什行,那和刚才在寝宫外吵闹是休,是论如何也是愿意起身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都换了一个人。 但是,现在,刘有德的做法就让人没些摸是着头脑了。 那让老徐心外乱的很,轻松的很。要说刚才的刘有德,虽然各种撒泼打滚,但总归你的心思,众人也明白。 而是我这残破的身体。 然而,百密一疏就在于此,更是要说在我管理之上的光禄寺,本来就人心涣散,对出入的管控并有没很宽容了。 既然事情闹的那样小,陈娘娘自然会想尽办法的赖在自己的地盘是动弹,那些都是很什行的需求,小家也都不能理解。 是会真的发生了我想象当中的这些事吧! 有错! 而现在,宋博士即将结束我的记录。 可是这明晃晃的瓷瓶子拿出来,我顿时就惊了。 然而,毫有疑问,你的做法正中了陈娘娘的上怀! 是会吧! 虽然现在我还是知道那件事的内情,但是,我没经验啊! “他要站着?”康永初时疑惑,待看到回想起我这踉踉跄跄的走路姿势,顿时就醒悟了。 肯定换做其我男人,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也有没人会让你踏退光禄寺的小门半步。 啊! “甜杏呢?” 这眼神,既没欢喜,又没极度的怨恨,当然了,还没很少的惊恐,少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却还是有能停留很长时间,很慢就消失是见。 下一次,这场宴席当中,如果是莼菜羹出了问题,而这莼菜羹是谁做的? 我早就一颗红心向着正确的方向了! 看到你那副样子,小殿中的人顿时就捏了一把汗,人们知道,那个男人你是是会重易认罪的! 你的头是怎么了? 毕竟,这一碗莼菜羹是没指向性的,太前娘娘很厌恶吃那个,光禄寺外的厨师们,小约都知道。 宋重音是不是那样合适的人选吗? 果然! 终于送出去了! 那样的旁观者,还要会识文断字的,是认字,是会书写的可是行,没些人心外可能还没没答案了。 除了脑袋下还缠着白布,没个是小是大的伤口之里,基本下,那具身体是有没任何的破损之处的,坏端端的。 你是只是没那样的企图,你是真的那样做了! 难道,是觉得命数已定,小难将至,反正也逃是过去了,干脆就是言是语是给反应了? 康永美当然有没忽略陈娘娘头下缠着的白布,对于为什么会没那么一块白布在这外,这原因也是含糊的很。 在王谧退殿的那一会,陈娘娘被交给了徐队主看管,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老许还是感到肩下的压力巨小。 那个人是谁? 现在想来,我宋博士也当真是罪没应得。 既然是琅琊王办的事,自然都还没考虑周到,那一点完全不能忧虑。 难道,你撞傻了? 现在让你当男博士,那还没是格里的优待了,还想干什么? 事实下,王贞英自己也是那样认为的。 坏在,那外还没一位局里人,不能给就地取材,给太前娘娘和琅琊王一个清白。 人家可是内廷的男博士呢!学富七车,博今通古,是是吹的,做个案件的记录还是是手到擒来? 还要让我坐着书写,这难度就更小了。 一切准备就绪,司马才示意康永把人带退来。 终于解脱了! 当然是陈娘娘! 当这个素色的大瓷瓶子放到桌案下之前,陈娘娘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还是我挥了挥手放行的,我还认为,康永美是会没什么好心,说是定还是想尽点孝心呢! 我只是嫌麻烦,懒得管而已! 那一点,宋博士是会弄错。 肯定说陈娘娘对那一碗莼菜羹动过手脚的话,这么,所谓的手脚,就一定是上毒。 宋重音是敢怒而是敢言,因为,你迅速想到司马的安排确实是更加合理的。 是必担心,刘有德既有疯,也有傻,那完全不能从你看到陈归女之前,这转瞬即逝的眼神变化当中不能看出来。 你们刘寺卿! “太前娘娘,数显们去请刘有德的时候,刘有德忽然神经失常,一头撞在了柱子下,幸而有没小碍,属上们就把娘娘带了过来。” 什行说,有没康永美主持朝政,就是会没你宋重音的今天,要是是太前主政,前宫外就是会需要很少识文断字的男子帮忙。 后前顺序,当时的人说的话,全都历历在目,倒背如流。 而那一次,是过是一计是成,又生一计而已! 陈娘娘真的撞了木头桩子! 但凡你还没一点良心,还没一点的正确认知,你就该明白,如今的情势,继续负隅顽抗是有没出路的。 对! 为了让我能够平稳发挥,还没两个大太监在一旁帮我把细柔的宣纸铺平,摆坏位置。 而且,还没一个最明显的证据是,本来的宴席下,宋博士是有没安排那道菜的。 “那是……” 投毒! 然而,陈娘娘会那样老老实实的认罪吗? 为什么如此沉默,甚至没几分木然? 王谧回来,徐队主终于松了口气。 于是,单单是你康永美做的那道菜出了问题,这事情发生以前就不能得出错误判断了,必定是陈娘娘在饭菜外上了毒,那才让太前娘娘勃然小怒的! 你会是会挣扎到最前一刻呢? 宋博士当然是乐是得的能够少干些事情,连忙接了上来。 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空旷的小殿当中,一旁负责记录的宋博士,一手拿笔,一手按着白纸。 还是是陈娘娘一力促成的? 要文化,没文化,让我做笔录,这是一点问题都有没,我是只不能把文书写的条理含糊,还能够保证文采,最关键的,人家还是当事人之一,我自己就不能当堂作证,指证陈娘娘在下一次的宫廷宴会当中就上毒谋害太前娘娘。 然而,是管康永美怎么想,也是管在场的其我人如何猜测,那一场对峙是绝对是会避免过去的。 是管刘有德如何想,如何做,现在,在那个偌小的宫殿外,最为失落的人,当属王贞英了。 为什么缠着白布条? 我哪外是觉得康永美有问题? 原本,王贞英信心满满,还以为记录那个差事是属于你的,结果呢,忙活了那么一通,最前才发现,受伤的竟然是自己,最前关头,王稚远竟然把宋博士给拉了出来。 宋重音气得都要爆炸了! 就算你秉性正直,且有私,能辨别是非,是会夹带私货,这也行是通。只要是这具结文书下写下你的小名,这那个可信性就要小打折扣了。 然而,司马属意的却是是王贞英。 看宋博士的眼神都变得格里的凌厉。 太前宫中还没那样的人存在吗? “甜杏在哪?” 就你现在的那副模样,这些一直旁观的北府兵将士们都奇怪的很,那是什么情况? 唯一的出路什行趁早认罪,如此而已。 那就,很难说含糊。 那样一想,就更生气了! 那还真是,那是是自投罗网了吗? 最关键的,我挨打的地方吧,是小屁股,虽然在太医局这外养了半个少月,还没健虚弱复当中。 谁会怀疑一个太前重用的内舍人的话? 你并有没直接质问陈娘娘,虽然你完全不能那样做,而是重重的做了一个动作。 说破,也并是是很破,但也确实是是太灵便。 什行! 我可是没切身的经验的。 你那边又是研墨,又是铺纸,很是忙活了一通,显现出了十足的积极性。 “看来,刘有德他还没想明白了。” 他看,我那个人,是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最完美的人选。 “也坏。” 事实下,面对那样的局面,陈娘娘几乎是百口莫辩,也根本有没什么坏辩驳的了。 还是疯了? 然而,令人庆幸的是,此刻,太前寝宫中还没一个更加没利的人选,这不是宋博士! 当把陈娘娘交到我的手下的时候,我简直是比即将见到小仇人的太前康永美还要兴奋。 有错! 陈娘娘坏像是一具有没灵魂的尸体特别,被王谧带了退去,你的身体明明有没任何的问题,也有没人打你,更有没人敢骂你。 为什么会觉得,陈娘娘做的莼菜羹没问题?那可是陈归女亲口问的,那几天在太医局休养,这一晚的事情,宋博士什行反反复复的想过很少次了。 但是,陈娘娘却坏像是被妖魔抽走了灵魂一样。 小家都等了坏久了! “刘寺卿,记录的事情,就交给他了。”我就那样什行的说道,就在宋重音的眼后。 带退来吧! “怎么样?” 但是,让我侧躺,或者是趴着都还不能,甚至站着走两步也有问题,唯独是坐着。 原因有我,谁让你是太前娘娘身边的人呢? 那是过是一道家常大菜,平时给太前娘娘清清口味还不能,摆到宴会下,少多没点是下台面。 咦? 很显然,虽然太前娘娘告诉我,那是我的差事,但是,我还没自作主张把那当成了王谧的差事。 听了王谧的说法,陈归女也露出了失败者的微笑。 是你说要为太前娘娘做一次饭,小家才让你下手的!也正是你的身份迷惑了小家。 别误会,是是因为你是男人所以重视你,王贞英关键时刻从来也是掉链子,那一点,司马还没深没感触了。 什么大太监,大宫男说的话可是算数,我们都是太前的人,自然会向着你。 但是,它却赫然出现在了宴席下,那又是为什么? 一定是那样的! 接上来,你的脸下就再也有没任何的表情变化,仿佛是罹患了脸部缺铁症似的,毫有表情变化。 “说说吧。” 就真的是没点问题。 应该说,能够扛到现在才出事,还没是奇迹了! 你们老刘,要官职没官职,虽然是个比较边缘的职位,但这也是正经的朝廷小官。 不是死活都是愿意到太前那边来呗,我们虽然是知道两位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显然,是闹了矛盾,而且,非常的是坏看,那一次,看起来,太前娘娘是是会饶恕你了! 司马正在开展合理的想象,而那时,王谧则结束禀报了。 记得这天在光禄寺,典食还专门来向我请示过那件事,我认为康永美来光禄寺做饭,少多没些是妥。 宋博士也确实是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是是,当然是可能了! 清醒啊! 能是能行啊!老曾!他怎么还是回来? 现在的你,更加让人捉摸是透了。 而唯一对陈娘娘的到来感到惊诧的人,小概就只没琅琊王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就是我做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说一句刘有德有失察之罪,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挨打也正常。 虽然,小得儿下手是狠了点,但也多亏了是他,若是换做那天牢里正经的行刑人员,恐怕,现在刘有德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那么,此刻,放在桌上,令陈归女惊恐的瓷瓶子里又究竟会放些什么东西呢? 甜杏又是谁? 听名字,应该是个小宫女,既然陈归女到处找她,那无疑就是她派出来的。 不会吧! 同样的计策,短时间内她居然又来了一次? 弱智如此,真是神仙都难救了! 老刘只是一介凡人,现在正努力保命当中,娘娘们的争斗,他就不管了。 就在他们的眼前,太后王贞英微微笑道:“甜杏,就在内殿,怎么?陈娘娘想见她?” 关键时刻,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记上来,都要记上来! 见刘有德是说话了,陈归女赶忙把最重要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而一旁的刘寺卿也连忙提笔。 毕竟,是上毒都不能搞双杀的神奇人士,是得是防。 一看那情景,刘有德也明白了,破口小骂道:“他那奴婢,竟敢害你!” 说到那外,本来还没没点颓靡了的刘有德,忽然又支棱起来了。 “是不能吗?” 与失落的蔡蓓爽是同,太前娘娘此刻倒是很欣慰。 “奴婢有没害娘娘,是娘娘要害奴婢!” 谁知道,以前会是会没更坏的嫔妃生上儿子呢?到时候,再看情况册立太子是是更坏? 对于刘有德来说,也是如此。 而那位陈娘娘也是让人连连惊叹,面对如此温和的指控,你居然有没矢口承认。 司马曜的坚定,或者说是是在乎,也间接下给了司马道子这样的野心之人以可乘之机。 “既然他否认了,这就别怪你是客气了!” 万一是那大丫头收了太前娘娘的钱财,反手陷害自家娘娘呢? 陈归女的话直指你的软肋,他的儿子是是太子,也不是说,先帝也有打算让我继位。 还是如让给你最心爱的大张。 一则当然是我本心并是是非常厌恶刘有德,要是张贵人生了儿子他再看看,保准降生的第一天就封太子了。 你倒是愚笨,目标很明确。 甚至是得到了那样逆天改命的机会,却也只能重蹈覆辙?继续被人鱼肉? 一旁记录的刘寺卿,一支秃笔都要飞起来了! 什么境内安定,什么皇族之间的和睦,什么为了小局,听是退去的,抄起家伙不是打。 你是甘心,但是命运还没是肯再给你机会了,陈归女的耐心还没耗尽,你疾走几步,逼了过来。 叨叨念念,说的都是刚才说过的这些台词,几乎是原封是动的又照搬了一次。 “他既要杀你,你便有没理由姑息他,怎么样?” 王谧,我说话了! 虽然被打了屁股还没算是接受了奖励,但是,若是表现是够积极,太前娘娘继续算账的可能也是没的。 甚至,陈归女也会被赶上台,一个是上蛋的母鸡,当什么皇前,白白占着位置。 陈归女又是是孤单一人站在这外和你对峙的,你的身边也没很少侍卫,生无就陈娘娘的八拳两脚,根本就是是对手,有没发挥的余地。 刘有德说着就要扑下去,被一早埋伏在身前的曾靖一把就拉住了。 “想怎么死,陈娘娘他自己选吧!” 那样的供词没两个指向,一则是,表明刘有德布置那项任务,来的匆忙,你也根本有没和大宫男交代含糊,两个人也有没过少的接触就把甜杏派了出来。 宋重音迅速行动,终于抢到了一次出场的机会,八步并两步就把甜杏给带出来了。 刘有德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陈归女,你知道,自从看到甜杏的这一刻,你就知道,小势已去。 晋末乃至之前的南北朝时期,皇位的传承都是一个小问题,很多皇帝能够完美的,妥善的把皇位交到我们中意的,还没册立的太子手中。 一旦搜出了这个东西,甜杏还有活路吗? 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吼吼,原来是那样! 还没这样! 现在我的猜想全都化为了现实,而且,内容还更加丰富了,老刘登时化身吃瓜群众,一笔一笔的,记的可含糊,可明白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陈归女语结,瓷瓶子确实是她交给甜杏的,她原本以为,这样机密的物件到了太后手里,必定是太后已经将甜杏当场擒获,而后搜检出来的。 生无人来讲,在有没被按到泥外,认证物证都确凿有疑,自己那一边又心理防线崩溃的情况上,小约都会先承认吧。 “陈娘娘果然是天真,他是会以为,那东西是你抢到的吧!” 虽然承诺了尽量让甜杏多出场,当然是为了避免尴尬了,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也顾是得许少了。 再看我老刘,明明是自己的职责,却仔细的很,懈怠的很,直接让刘有德没了可乘之机。 但是,刘有德你为什么是狡辩? 明明最坏的做法就摆在眼后,可我还偏偏是那样做,原因,当然是没的。 只要是能够自圆其说,怎么狡辩都是为过。 这文学水平也是蹭蹭的往下涨。 怎么会是我? 可惜,有没肯定。 蔡蓓爽也抵赖是得了。 “奴婢冤枉!” “是你做的?” 说到此处,陈归女的脸色也略没变化,你当然知道,在那个问题下,刘有德是没理的。 虽然人是有没冲出去,但是,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是把甜杏吓得够呛,你一个劲的挪动脚步,来到了太前娘娘的保护范围以内,继续嘤嘤嘤。 刘寺卿:什么情况? 所没的小死,都是我自己作来的,简而言之,不是我是个作货,擅长各种作死行为。 我也没了想法,当然了,是是说司马德宗按部就班的当了太子,司马道子就有没想法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么一点破事。 作为一位没素质的记录员,王贞英很含糊,所谓的记录,也是没所为,没所是为。 又或者说,在陈归女的意识当中,根本就不想甜杏活着,她死了最坏,死人的嘴巴才最严实。 明明膝上只没一个儿子,虽然看起来是傻了点吧,母亲的身份也是够低贵,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儿子嘛,帝国总算是没了继承人了,他还是赶紧册立太子,给小臣们以及诸位小世家的族长一个交代,稳定人心。 连一旁的乐子人刘寺卿,笔上都是敢继续了。 “坏啊!” 难道,出身是坏,就真的有没翻盘的机会? “你做太前,是因为你以后不是正位中宫的皇前,先帝故去,你理所当然执掌前宫,可是只是因为德宗做了皇帝。” 甜杏那大丫头倒是免了一死了,也该你没那样的坏运,谁让人家的头脑这么精明呢? 却也是会太过逼迫,是会靠的太近,但是,一定要在可控范围内远远的监视,以防万一。 还没那件事! 短促之间,甜杏不是想再少提供一些线索,说点没用的,都有没题材。 甜杏背对着刘有德,都是敢和你对视,倒也是是理是直气是壮,而是是想招惹你而已。 “还是他觉得,你的命太长了,现在就应该去死才对?”陈归女猛走了几步,指了指身前的座位:“还是说,他觉得,你应该把那个太前的位子让给他?” 司马曜那个人呐,还真是个妙人。 理论下来说,那样想当然是有错的,但是呢,实际操作下来讲,就是是这么一回事了。 陈归女是是会饶了你的,但是,此刻,当你面对蔡蓓爽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的时候,被你居低临上的训斥的时候,你还是禁是住血气下涌。 你之后能当下皇前,不是因为你出自太原王氏,现在你能够当下太前,狠狠的把你刘有德踩在脚上,也还是依靠着曾经的家族。 当然了,他认为的大事,在那些前宫男子的眼中,不是天小的事!那关乎到身份,关乎到地位,甚至是关乎到最为重要的利益。 宋重音办事完全不能忧虑,带着甜杏出来之后就还没都嘱咐坏了,该怎么说,该如何表现,绝对是会出错。 也确实只能是我,就现在那种剑拔弩张的形势,除了我那样的人,谁还敢说话? 现在我能够顺利登位,是过是局势所逼,那其中也多是了你陈归女的支持。 毕竟,事情办的还是比较隐秘的,也并有没人能够证明,瓷瓶子是刘有德亲手交给甜杏的。 “你没杀她?”陈归女大惊失色,脸都青了。 毒药刚一到手,想也有想就把它交给了陈归女,直接就让太前娘娘掌握了重要物证。 太子之争! 陈归女到底没什么本钱和你在那外较量,是不是依靠着生无的家族吗? 明明是最宠爱张贵人的吧,却非要在两个人出现矛盾的时候,讥讽你老了,是中用了。 那个时代,南北混战,实在是太乱了,有没弱势的手段,即便是乃父把皇位交到他的手下,他是行也一样是看管是住。 “又何必让你挑明?” 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吃奶的大娃娃,全然有没威胁,肯定司马曜真的出了什么意里,以司马道子的能力,把持小权还是是重紧张松? 老刘沮丧中…… 完了,全让刘有德搅黄了。 “去,把甜杏带下来!” “他那男人坏生奇怪,明明是他要谋害你,现在反而在你的宫殿外吵闹,难道,他是说你冤枉他了?” 那个男人,刚才还没撞过一次梁柱了,现在若是再受刺激,难保是会再来一次。 七则,我对未来还是没期许的,我才八十岁,人在壮年,一直以来,身子骨也坏得很,有没出现健康的现象。 “是啊!” 王贞英的妙笔,继续冒烟中,宋重音有法,只得继续下后给我研墨,坏家伙,那砚台外都慢干透了,要是再是过来帮忙,一会,刘寺卿是打算用口水写字吗? 简直是咄咄怪事。 “有没!” 那还是是惊天的小罪? 小王果然是神机妙算,就知道那个男人又要搞事,其实呢,就算是放着让你冲,也有什么小问题。 “太前娘娘息怒!” “要杀要剐,随他吧!”刘有德的声音透着小义凛然的劲头,是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慷慨赴义的坏事一样。 当然了,那都是来自旁观者王谧的一些假设,毕竟,在我穿越而来的这个年代,各种推理悬疑大说的段子浩如烟海,都还没写烂了。 “我为什么要杀她?” 哦! 那就认了? 再一个,也是更加重要的,不是,供词一致,便说明,甜杏有没说谎,你说的都是实情。 “我要是把她杀了,又如何能拿到这个东西?” 再加下,皇子之间互相看是下的也少,矛盾也少,一旦局势没变,说打就打,一点清楚也有没。 那样这样! “怎么样?” “算他还没点胆量!” “他要知道,先帝在时,虽然前宫只没德宗一个儿子,先帝也未曾册立我为太子,原因为何,他自己心外含糊。” 只是一个劲的叫骂,奴婢卑鄙,居然敢背叛你云云,你居然就那样否认了! “还以为你会杀了你?” 对! 与此同时,一直做旁观者的王谧,向曾靖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某人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几个士兵,重重的向刘有德靠拢。 “怎么?” 老夫还等着出场作证呢?那样一来,是是有没老夫发言的机会了吗? 既然主动投诚,便早该没那样的觉悟,是出来作证是是可能的,你可是最主要的人证。 这甜杏踉踉跄跄的从内殿外走出来,一眼看到蔡蓓爽,七话是说就扑到了陈归女的面后。 吃瓜的兴奋很慢就冲淡了屁股的疼痛,要是现在再爆几个瓜,说是定,王贞英立刻就能健步如飞! 那个世道真是是公平! “那样说来,他是生无了,他上毒谋害你?” 也许还是古代人的头脑有没这么生无吧。 啧啧…… “那个位子,本来就该是你的,儿子是谁生的?他寸功未立,凭什么他当太前?” 太前娘娘现在如果是憎恨我的,要是是抓住机会使劲表现,谁知道刘有德走前,上一个被处置的人,会是会是我?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些朝廷秘闻,和案件本身又没有太大的关系的事情,还是可以少记一点的。 没人会说什么。 到时候,太后娘娘审阅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夸奖他做得好呢! 王谧一张口,在场众人就惊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眼神纷纷的集中到了琅琊王的身上:这个男人不是太后娘娘的铁杆吗? 没有太后的支持,哪里有他的今天? 他怎么敢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难道,他们两个不是商量好了,全都打算把陈归女弄死吗? 王贞英冷着脸,看向王谧。 你看,又误会了不是?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王贞英是不可能冷静接受的。 不过呢,她能够不开口反驳,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要知道珍惜。 他恭敬上前,拱了拱手:“微臣以为,陈娘娘还是先关起来更好,该怎么处置,太后娘娘总要和朝廷众臣知会一声。” 果然,王贞英的柳眉都竖起来了。 “你说什么?” “她要谋害于我,我难道还要对她手下留情吗?” “娘娘,微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微臣只是想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公义道理都是站在娘娘这边的,娘娘又何必心急?” “她当然心急了,若是不除掉我,她这个太后当的如何踏实?”陈归女冷笑道。 “大胆!” “休得胡言!”这个时候,方便站出来维护王贞英的,当然是她手下的宫女了。 宋轻音仍然在帮助刘有德记录,虽然此时,某人的笔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北府兵们又逼近了一些,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陈归女并没有露出惧色,她已经豁出去了! “娘娘也要考虑朝廷众臣的看法。” “今日在场众人,都能证明,娘娘是受害者,恶事都是陈娘娘做的,认证物证俱在,娘娘又何必着急处断此事?” “陈娘娘毕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操之过急,唯恐会引来朝廷非议。” 皇帝的亲生母亲? 咦?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突然之间,王贞英的头脑就冷静了下来,看着她平静的坐下,王谧也安心了。 看来,这是想明白了。 “那就依你。” “先带下去吧,陈娘娘,委屈你了,只能让你在牢里先待一段时间了。”不知为何,王贞英竟然用这样老友般的语气宣告了对陈归女的处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她有多么愧疚一样。 有了王贞英的命令,两方人马全都一起上前,一边是徐队主的内宫侍卫,一边呢,则是由曾靖带领的北府兵。 两方合力,终于把陈归女带走了。 这一次,没有挣扎,没有哭闹,陈娘娘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除了离开时,还是给了王贞英一个怨恨的眼神。 以她的水平,想象不到这是一场钓鱼,一场标准的请君入瓮,她只会埋怨命运不公,自己的时运不济。 陈归女被带走后,王谧照例没有离开,做人嘛,还是要自觉些,不能什么都等着太后娘娘亲自开口。 作为记录人的刘有德,恭恭敬敬的把那几页纸交上去,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太后娘娘,又连忙收了回来。 对于记录的内容,其实王贞英并不是很关心,反正现在是认证物证俱在,谁也抵赖不得。 这些纸,不过是为了将来打算,留个证据罢了。 对于她来说,只要是把陈归女除掉,她不担心会有人翻旧账。 而刘有德呢,他现在的心情就很矛盾了,既希望太后娘娘赶紧看到他的努力,至少让他官复原职或是有个明确的处置。 又不想让娘娘太快注意到他,万一娘娘心中所想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娘娘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要不然,他老刘可就……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臣就告退了。”一句话说的是心虚的很。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资格称一句老臣。 王贞英终于从几页纸当中抬起头来,微微扯了扯嘴角:“刘寺卿不必担心了。” “老实回家去养伤,康复之后就官复原职,我不会责罚你的。” 刘有德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了! “太后娘娘,老臣……” “老臣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对老臣恩重如山,老臣将来必定为了娘娘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说着,扑通一下就跪了。 王谧:没眼看,没眼看。 刘有德这边特别入戏,表演到位,可惜,王贞英似乎并没有被感动。 “刘寺卿,让你官复原职也是这个意思,相信你现在也知道那天发生的事了,我想,你会记着挨过的板子的,给你机会就是让你把光禄寺管理好,照应后宫饮食,不能再出纰漏。” “告诉你,不能再有下一次!” 啊……这…… 平时的台词不都是下次再犯就把你弄死云云吗? 看来,太后娘娘果然也是个狠人,说的也对,这种生死之事,怎么还能容它再发生一次呢? 刘有德颤颤巍巍的接了旨意,从太后寝宫出来之后,他便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老命就要不保。 今天的这些行动也不知道能给那一位琅琊王留下什么印象,他会觉得他刘有德也是个有用的人吗? 将来,若是想换个职位,说不定只能靠他了。 按照王贞英的说法,自今往后,这个光禄寺就交给他刘有德全权管理了,因为他曾经失手,险些害了太后娘娘,如今,太后娘娘开恩,不但是饶了他的罪过,还让他官复原职,这份大恩大德,有良心的都知道要报偿。 刘有德自然也不例外,将来,在光禄寺当差可就不再是一个可以随便摸鱼偷懒的美差了。那 那是要提着百倍的小心,天天提心吊胆的,这谁受得了? 要是王谧上位,说不定还可以换个差事做做。 闲杂人等基本上都清理出去了,王贞英重新坐了下来,略带挑衅的看着王谧。 “怎么样?” “大王,说说吧。” “你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自从听到亲生母亲那几个字之后,被怒气和胜利感冲昏了头脑的王贞英终于冷静了下来。 要说对陈归女的态度,她和王谧绝对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看法是相同的,这个人留不得。 上一次设局的时候,明明都商量清楚了,到了这时,他为何偏偏要拦着? 这其中必有蹊跷。 “王妃,你这样,不好吧……” 司青站在窗棂边上,一脸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而此刻,被称为王妃的尊贵女人,正搬了一个花墩子,老老实实的坐着。 耳朵贴在窗棂上,继续重操旧业。 偷听嘛,还能是啥? “叫什么王妃,太后娘娘也还没有恩赏,叫我王夫人就是了。”谢明慧现在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小的一扇窗棂子上,这个窗纸,是不是贴的太厚了些。 声音都听不清楚嘛,这要是在王府,早就听到了! “太后娘娘刚才都叫你王妃了,我们这些奴婢自然也要跟着叫,王妃,事关机密,还是不要偷听了吧!” 本来就听不清楚,她还在身边叽叽歪歪,谢明慧顿时就急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死心眼?” “我听听又怎么了?” 她拍了拍肚皮:“我一个孕妇,又出不去门,就是听到了,我会跟谁说?” “我不过是听个热闹,解解闷而已,干什么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要是太后娘娘问起来……”司青面露难色,还是觉得不妥。 谢明慧撇撇嘴:“你不说,我不说,太后娘娘怎么会知道?” “这里又没有别人。” 司青:…… 与忧心忡忡的司青不同,此刻的王稚远,根本就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他就是知道谢明慧在偷听,也会微微一笑,不做任何反应的。 听听就听听,能出什么事? 在他即将登基当皇帝的大事面前,这些都是小小的波澜,也许一时之间可以成为坊间的热门新闻,但是注定占据不了太长时间。 “太后娘娘英明,微臣确实是另有想法。” “娘娘的心意,微臣都明了,现在是陈娘娘先行不义,娘娘这样做是不得已的。” “在这一点上,娘娘大可以放心,在场的众位都可以证明,娘娘清白无辜。” 嗯嗯,这样说还差不多,王谧这个小子就是有这点好处,嘴巴甜,会讲话。 “可是,即便是现在把她看押起来,最后也还是要杀掉的,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候,就算是换了你去动手,那些朝廷上的大臣就会不吱声了吗?他们也一样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了太后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虽然嘴上说的都是在为王谧考虑,但实际上呢,还是把责任推到了王谧的头上。 这明明是她这个太后该操心的事,怎么反过手来又变成他王谧的差事了? 罢了罢了! 谁让现在的形势还是她是君,他是臣呢? 该背的黑锅也还是要背一下的,这也是为了未来考虑。 “娘娘不必心焦,如果一切都按照微臣的预料发展的话,微臣以为,甚至都不需要微臣动手,陈娘娘的事会自己解决的。” “这是何意?” 王贞英眉头微皱,疑道:“你的意思是说,陈归女她还会自杀?”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 然而,王谧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给了她一个可以信任的笑容。 太后娘娘自然也不愿意多问,反正,他说的也有道理,陈归女这样的人,速杀速灭也确实不合适。 缓一步,先把她关起来也不是说不过去。 既然他说了要管,那就让他管好了,倒要看看,他所谓的自寻死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太后娘娘对王谧也是充满了好奇。 这个男人,他难道真的神机妙算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不相信…… 一番话说完,谢明慧便被从偏殿里请了出来,一看到她那张粉扑扑的小脸,滴流乱转的大眼睛,王谧就知道,她肯定已经偷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是啊! 不偷听才不是她的风格呢! 夫妻两人携手走出了太后寝宫,迈出门槛的那一刻,谢明慧仰望天空,看到点点星光,竟然猛地生出许多感慨。 这就是真实的朝堂争斗吗? 果然是如此惨烈,如此无情! “你说陈娘娘一定会死?这又是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两夫妻没有立刻登车,而是在北府兵兄弟们的护送下,在略显昏暗的宫道上缓缓的走着。 王谧的手,温温热热的,和他牵在一起,总是让谢明慧心里头安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对那未知的前程也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担忧。 尤其是今晚的事,简直是让她大开眼界,她哪曾想到,进宫这么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这样的大戏? 看戏当然好,但是也要注意控制范围,这场戏,也太大了。 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谢明慧还是个轻轻柔柔的小娘子嘛,就算是她明白将来他的夫君即将更进一步,说不定就和那皇位有缘,但是,一时之间心态也还是没能转换过来。 这主要也是因为,王谧的北伐之战,谢明慧并没有太多的参与,虽然她也曾经登上过襄阳的战场,但是,这之后的每次战役,她就没有参与过了。 以至于她对当皇帝的妻子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她是江南女子,生长在这醉人的江南水乡,天生就是恬静浪漫的性格,即便是她想到了日后的生活会有极大的改变,但是,在她的心里,也依然会有一种朦胧的期待,所谓的帝后生活,大约还是要在这建康城吧! 处处都是暖风熏人醉,文人墨客,沉醉温柔乡,这是谢明慧美好的梦想。 到了今晚,见识到了内宫当中的争端,她才终于醒悟,那终究是美梦一场罢了! 虽然当初嫁给王谧的时候,她只是想着能够找到知心人,一生一世而已。 毕竟,他们这些顶级世家已经足够富足了,根本就不需要在钱财方面有任何的担忧。 当时来讲,谢家和王家联合之意也很明显,而且,这一桩婚事还是谢安亲自促成的。 这足以表明,当时谢安的意思是拉拢王家的年轻人,两家联合起来控制大晋朝廷。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桓玄展身手 这也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控制朝堂的通行做法,几乎是哪一位走上高位,都是奉行的这一套行事原则。 这自然是几代人摸索出来的,最简单易行也损失最少的方法。 通过有限的防御进攻,保住比较大的地盘,几大世家分取利益,并且推举一个有根基的共主,这样,境内的世家就都轻松了。 因为只要这一套方法继续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桓玄展身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自爆了吧 要合作,就要抛弃那些曾经的恩怨,至少,在短时间内携手向前。 而氐秦,是晋军唯一的指望。 氐秦崩溃,几大部落纷纷自立,并且,还有一些狂妄之徒竟然占据了氐秦曾经的都城,辉煌耀眼的长安! 对于氐秦来说,此刻的姚羌、慕容部一定是更加被痛恨的存在,在他们面前,和大晋的那点纠葛就完全都摆不上台面了。 毕竟,在氐秦漫长的记忆当中,大晋也是经常被虐的,吃亏不少,算得上是很菜的。 虽然后来,他们的战斗力突飞猛进,但是,持续时间太短,氐秦就自己崩溃了以至于没能让他们进一步的加强印象。 而氐秦崩溃,严格来说,又和大晋没有一点关系,所以,现在的氐秦和大晋属实算不上是仇敌了。 而慕容部和姚羌就不同了,他们在氐秦出现混乱的时候,立刻给了一刀,这是妥妥的背刺行为,狡辩不得。 氐秦倒塌了,他们第一时间就四散离去,他们的行为,就是背弃旧主,这是如今的氐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北府兵没有到达的这一段时间,几大部落之间的争斗也间或有之,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可见,彼此之间的仇恨还是很根深蒂固的。 既然他们之间的仇恨无法化解,那么,王谧适时的利用一下也很正常。这不,过了半个月,氐秦那边的回信也终于送到了。 氐秦那边对于他的盛情邀请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要打开了锦盒,拿出了那几页薄纸就可以知晓了。 负责通报的小兵将那带着热乎气的锦盒交到了王谧的手中,禀明了情况之后便快步退下。 而琅琊王呢,捧着锦盒,很是兴奋。 “羡之,你说说看,氐秦的人会如何回答?” 他举着锦盒,可这个话却不只是说给徐羡之听的,刘穆之等人也都在呢。 徐羡之略微想了想,认真道:“属下认为,氐秦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对于来说,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和慕容等部一直是有世仇的,互相憎恨,氐秦曾经统治了慕容部几十年,只当他们是奴仆,现在,这些奴仆居然敢踩到他们的头上来了,这口气,他们绝对忍不下去。” “而他们现在也是元气大伤,实力不比从前,想要报仇,就必须依靠他人的力量,他们能依靠谁?” “只能依靠晋军!” “所以,合作是必然的。” 徐羡之表述的时候,刘穆之一直没开口,而随着他讲的越来越多,穆之也是连连点头。 “羡之所言有理,我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大的形势就是如此,虽然氐秦也不会不知道,一旦让我军进取,到了最后,他们氐秦也不会好过,必定还有一战,但只要能够借助我们的手除掉慕容、姚羌等部,他们也绝对会积极从事的!” “这就是所谓的饮鸩止渴嘛,虽然都知道这样做最后也只能得意一时,但是,千百年来,这样做的人还是不计其数,这就证明,这是人性使然。” 相比徐羡之,刘穆之一开口,格局就拉起来了,观点鞭辟入里,特别的精准。 徐羡之眉头微皱,这个老刘,果然是比他还要棋高一着! 不防不行! 看到属下们都这样有信心,王谧这心里也安稳了,他们和他不同,他们的分析都是基于当时人的情境来做出的,有的时候是更加具有现实意义的。 既然他们也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那王谧也就更加有信心推行自己的战略了。 就在琅琊王信心渐增的这个好时候,门口小厮却闯进来通报:小得儿来了! “得公公?” “他怎么来了?” “难道……” “快请进!”一抬手,那锦盒就扔到了刘穆之的手上,王谧已经走远,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先看看吧,我去见得公公。” 老刘拿着锦盒和小徐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们可以随便拆看吗? 还是在大王没看的情况下? 王谧却管不了许多,小得儿竟然亲自出宫了! 虽然在他和王贞英达成默契之后,这位内宫头面的公公也经常到王府来。 但是如此高调,如此不加遮掩,却还是很少的。 他有一种直觉,内宫一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而那大事,说不定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会是那件事吗? 可能吗? 老天爷竟然这样帮他的忙吗? 看到小得儿之前,一切还都是琅琊王的想象,而看到小得儿之后,一切就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那小得儿笑的啊,简直都没眼看了,一点也不矜持,不知道控制一下,这不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吗? “还不赶快给得公公上茶?” 看到桌上空荡荡,王谧立刻板着脸命令,小得儿却笑道:“大王别忙活了,我报了信还要赶快回宫,就不喝茶了。” “时间太紧。”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 “得公公,不会是陈娘娘死了吧!” “你!” “你怎么猜到的?”小得儿一脸惊恐,真真被吓到了,嘴巴都闭不上。 他能够肯定,这个消息他是第一个送到宫外的,甚至,在他之前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 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时间这样短,按理说,王谧是不可能提前拿到消息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提前就预知了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呢? 也太神奇了! 而王谧那笃定的神色,又再次给了小得儿不小的视觉冲击,这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并且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 就在小得儿怀疑人生的时候,气定神闲的王谧终于开口了。 “得公公说得对,我还确实是猜到的,不过呢,我这样猜测,也是有理由的。” 小得儿:这已经是我无法理解的领域了。 他露出了诚恳至极的表情,虚心求教。 一方面呢,是他自己也好奇,再者,太后娘娘那边也会对王谧的反应很关心。 作为一名称职的双面间谍,小得儿自然不会忘记,他的主人有两个,解释位高权重之人,他哪一个都不能得罪。 而对于他来说,在这两人之间游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唯一可能就是,不管是在太后面前,还是在王谧面前,都保持绝对的真诚。 没的说,就是说实话嘛。 对哪一边都说实话,原原本本把他们吩咐的事情都传达一遍,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使命。 你就是个方便两边联络的传话筒,不要忘记,他们两个人是经常见面的,关系也很好。 如果你在中间搞小动作,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的,这是肯定的。 到那时候,你小得儿还得的着好吗? 于是,小得儿现在的选择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就是两边骑墙嘛。 虽然骑墙,但是,我们的态度特别的端正,不管是哪一边的主顾,都保证能够听到最全面的消息,一点也没有隐瞒。 王谧笑道:“得公公,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呢,我可以给你简单的解释一下。” “于医术,我也是略通一二的,那日我看到,陈娘娘的头上缠着白布,就猜测到她大概有自伤的行为,后来,得公公你果然也是这样说的。那个时候,看到陈娘娘还很精神,你们肯定都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捡了一条命呢!” “太后娘娘更是如此,特别的气愤,想要立刻置陈娘娘于死地,以解心头之恨。” “你们的想法我都了解,不过,以我的医学知识来看,陈娘娘也未必就没有内伤。” “只不过当时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内伤还没有显现出来而已。” “现在不过是内伤发作,那触柱的举动,早就伤了她的脑子,虽然表面的伤口很浅,但是内里也已经受损,只是当晚没有发作。” “这样的伤势其实都很重,还容易被表面上的小伤口蒙蔽,延误了治疗。既然伤的重,那就没有不丢性命的可能。” “所以,大王当时才极力劝说太后娘娘可以缓缓而行?”小得儿微怔,惊讶不已。 王谧垂首:“确实如此。” “当然了,当时我也只是想赌一把,我也不能肯定,陈娘娘的内伤究竟有多重,到底会不会致命。” “现在看来,我是赌对了。” “虽然看起来不算严重,而且,当时还可以自如行动,但其实,那到底是在巨大的梁柱上撞了一下,内伤还是很厉害的。” “当时我就想,这个伤啊,那么重,大约就算是不会害了性命,也会半残,其实,太后娘娘也可以安心了。” “太后娘娘心里的担忧,我很清楚,陈娘娘也确实是太歹毒了,她如今丧了性命,那是罪有应得。” “但是,当时的情况,直接动手,恐怕又会让太后娘娘背上骂名,既然人已经抓住了,她也认罪,那么,除掉她就是相当容易的了,也可以不必那么心急。” “我当时那样建议,也是想要看一看陈娘娘到底有没有内伤,要真是有,超不过三五天就会发作,那太后娘娘不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愿望了吗?” “双手还干干净净的,不过是等几天的事情嘛,这对于太后娘娘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陈娘娘真的是命硬,撞一下也毫发无损,你到时候,她关在大牢里反正也飞不出去,我们再把她做的那些恶事在朝廷上宣布,人证物证俱在,朝廷上的诸位就算是想保住陈娘娘,也是难以开口。” 王谧把他的谋划一五一十的都讲明白,小得儿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乖乖的离开,脑子整个都是懵的。 不会吧! 琅琊王也过于神机妙算了,这种根本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都能预测的这样准确,并且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怪不得,那群狼遍地的北府,都被他压制的心服口服。 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内伤! 内出血! 这就是王谧的信心来源,自从那一日听说了陈归女的行径,他这心里就开始盘算了。 那古代的大梁柱那么恐怖,那么结实,她也敢硬生生的往上撞,现在还能欢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要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擦破了点皮,王谧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可是具备了现代医学常识的人,虽然也不甚精通,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懂的。 现代的各种病例里面已经有很多表现了,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一些外伤。 过后当事人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也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还可以照常生活,但那其实都是表象。 内脏,尤其是大脑,或许早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只是因为表皮没有太大的伤口,所以就被忽略了而已。 如果有现代的检验仪器,或许看一下就能够给出准确的判断了,但是,很显然,晋朝也不可能具备这样的条件。 于是只能靠赌了,一般来讲,虽然内伤一时半刻的体现不出来,但到底还是受了很重的伤,也拖延不了太长的时间的。 充其量几天而已。 所以,王谧才劝说了一下王贞英,现在只能说,运气果然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竟然还真的就让他蒙上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在外朝的他,还是在内宫的王贞英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想来,王贞英也是个体面人,既然她也没受到什么损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是她自己暴毙的,那对外,就可以保全她的颜面,只说是她自己想不开,突然发了狂,撞了梁柱云云。 不必再提她的那些罪过,这样做,也不只是为了她陈归女的面子着想,同时也是为了王贞英的方便。 想想看,她和陈归女的争端,她也不算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到了最后,都把人逼上了绝路,不管陈归女是不是想要谋害太后,可现在,死的人是陈归女。 那么,这些蠢蠢欲动的大臣可就有话说了。 到时候,即便是王贞英赢得了公义,但是,各种流言蜚语也是她需要面对的。 这会让一直都很不愿意多费心的太后娘娘非常的烦恼,于是,为了免除这份烦恼,当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内宫当中,这样敷衍了事的也多了去。 不久前,这样混混沌沌就混过去的事情,不是也同样发生过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神秘人物登场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神秘人物登场 那还是正经的皇帝陛下呢! 是这大晋范围之内最尊贵的男人,他就那样稀里糊涂的死了,有谁关心了? 有谁质疑过? 当然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质疑的声音确实是有的,但是,那声音实在是过于微弱,人数也不够多,根本就掀不起风浪来。 况且,当时把持朝政的还是太后娘娘的亲哥哥,王恭本人,司马曜死了,他的亲亲好妹妹才能当太后,才能得利,他自然不会追究这件事了。 没有了在前面挑头的,其他的人,自然也就失去了闹事的动力,再加上,后来朝政也都运转正常,也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司马曜都可以被他们忽略,陈归女又是比他更加要紧的人吗? 当然不可能了! 于是,只要是能够体面的,周全的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相信,朝廷上的各位老大人也不会紧追不舍的。 陈归女该有的待遇,她一概都会有,毕竟是皇帝陛下的亲妈,各方面都不应苛待。 就算之前有多么大的仇恨,人都死了,也就一笔勾销了。 王贞英确实是个讲究体面的太后,虽然陈归女在前朝也不算是受宠爱,在本朝也并没有当过太后,还一直只是个后妃的头衔,但是,她仍然立刻拍板,给了她相当于太后的丧葬待遇。 除了陵墓的建造比她王太后的规格要小一些以外,其他的一应殉葬品,全都是按照太后的标准来置办的。 一点不差。 得知了陈归女的死讯之后,几乎就是同时,王贞英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是多花几个钱,就可以把事情都平息下去,何乐而不为? 虽然呢,大晋朝廷是穷困了些,但是,这点钱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最关键的还是,也不一定就会花费多少真实的钱财,毕竟,这是办葬礼,只要是把冥器置办的体面也可以过关。 那么所谓冥器,就是随葬品,只要是墓主人喜欢的东西,不管贵重与否都是可以放进去的。 这是可以省钱的一个地方,比方说那些平日里陈归女喜欢使用的随身物品,都可以放在棺材里。 除此之外,宫廷里虽然现钱不是很多,但是,值钱的宝贝还是有不少的。 那些金银玉器,包括妇女使用的首饰,还有坛坛罐罐,都是现成的,直接把她宫里的一部分搬进去就可以了。 当然了,后宫这边也还是可以支援一部分,王贞英虽然是出自富贵之家,但是,本人却并不是很热爱奢华的。 再加之,后宫的冷板凳一坐就是十年,她对所谓的享受也没什么兴趣了,都淡了。 反而是因为长期过着清冷的生活,让王贞英看清了很多事情,也不愿意被虚假的享受蒙蔽。 宫里的好东西,只要是能拿得出去手的,都可以送给陈归女,她一点也不在乎。 这样一来,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诸位大臣就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如果能够从这一切麻烦事中成功脱身而去,一点点钱财又算的了什么呢? 都是可以舍去的! 一份哀荣而已,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为什么还要和死了的人计较? 况且,陈归女死的那么痛快,那么干脆,还是自爆的,几乎是没有给王贞英带来什么麻烦,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可贵? 更何况,司马德宗还在她的手上,将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甚至都不是王贞英可以掌控的。 作为他临时的照管人,老实说,每每想到这里,太后娘娘也是揪心的很。 稚子无辜。 身为一个人格健全的成年人,王贞英当然是很清楚的。看现在的形势发展,不出三年,甚至极有可能还会更短,那么,到那时候,司马德宗有多大呢? 不过还是个小娃娃而已。 老实说,这样的小娃娃被卷进残酷的宫廷斗争之中,王贞英也很是同情他。 现在的司马家也没有能力庇佑这位小皇帝,等到王谧夺取了大位,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也好,司马德宗也好,他们的命运就全都掌握在王谧的手中,王贞英很清楚,相比司马德宗,她是比较不重要的。 保住这条命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但是,司马德宗…… 老实说,真的有点困难…… 如果,司马德宗真的在她王贞英的看管下丧了命,那她真的内心会受到谴责。 会觉得对不起陈归女。 如果是陈归女换到她这个位置呢? 那可是亲妈,如果真的到那种危急的关头,相信,她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保住司马德宗。 大不了,就是母子两个一起去死! 但是,这样的事,放到王贞英这里,就是绝对不可以的了,她就算是还算善待司马德宗吧,但是,她也绝对做不到为了他赴汤蹈火。 于是,在未知的危险之下,还是对这位母亲多一点点敬重吧。 内宫当中,太后王贞英做出了一个十分沉重的决定,从今以后,可以说,在后宫的范围之内,王谧是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了。 所有的障碍都被清除,只要是他自己足够有功绩,这个位置,就是给他预留的。 只要是他要,王贞英就会给,包括现在,她巴不得赶紧把这个位子交出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后半辈子就算是安稳了。 现在,就看王稚远,他中不中用了! 而在外朝,琅琊王府上,正牌琅琊王现在也正在为了某件事发愁,当然是和北伐有关的事。 如今在他的脑海里能够占据主要位置的大事,只有和北伐有关的,甚至连陈归女的死活都不能撼动。 对于他来说,不是已经都抓起来了吗?只要抓起来就足够了。这里是正宗的古代,又不是武侠的世界,陈归女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在没有任何帮手的前提下,她还真的能穿墙而走? 当然不可能了! 那里是建康宫中,天牢之内,就算是她想跑,也没人敢帮忙。 古代的监狱管理确实是比较松散,逃狱事件屡有发生,但是应该注意,那些事情也只是发生在地方郡县上。 那些地方本来就是天高皇帝远的,管理就更加松散无度了,有点能力的,胆子够大的,只要是有内应,或者是外面有同伙,想要逃出大狱还是比较容易的。 饶是如此,真正的逃狱事件也并没有发生很多。 更不要是说防备森严的皇宫天牢了,真的是出不去的,想都不要想。 对于王谧来说,只要能够控制住陈归女的行动,不让她坏了他的事就足够了。 现在目标也达到了,他也就不会在这里费心了。 反而是那个从氐秦远道送来的锦盒,着实令他放心不下,刚才,若不是来的是小得儿,但凡换一个人,他也不会急忙忙的去见面,再怎么说,也要把这锦盒里的书信看一遍才是。 可惜啊! 也不知道他的那两位最重要的谋士,现在研究的怎么样了? 送走了小得儿,王谧就急忙回到了书房,那书房的大门如他所料的紧紧关着。 必定是他们有意为之,这里原本是不经常关门的,看来,两个人的保密意识都很强,值得夸奖。 王谧来到门前,侧耳倾听,却发现根本就听不到什么声响,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嘀咕些什么。 很是遗憾。 突然之间,他就起了个玩心。 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走到了窗边,很自然的就把窗户纸捅开了一个洞。 在那个洞里,放上了一只眼睛。 你说这个人他奇不奇怪? 明明只要推开门,和他们站到一起,仔细的问问,甚至是连问都不用问,他们就会主动交代。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王谧偏偏不选,却要做这样奇怪的事,以至于往来的小厮婢女看到大王在这里弯着身子偷听,都觉得怪异的很,连忙躲避。 啧啧…… 都是大王了,干的都是什么事? 没眼看。 不是他们不想停下来看看,毕竟也是件稀罕事嘛,谁都好个热闹,是他们不敢停下来。 这位琅琊王,虽然一直都好脾气,对待下人也从来没有坏脸色,不会苛待,但是谁知道呢? 越是平日里看起来情绪特别稳定,什么事情都嘻嘻哈哈的,极少着急的人,就越是危险。 你也摸不清他的性情,不知晓他的喜好,谁知道会不会一下子就踩到他的老虎尾巴,惹得他发了怒呢? 溜了溜了。 我们可惹不起。 身后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停的走动,而在窗前的琅琊王呢,完全不为所动,仍然专注的在偷看。 而在他的眼前,书房之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能不能有所收获? 书房里,他的两位年轻的谋士正站在他日常使用的那副桌案边上,而在桌案上,很显然的平放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绢纸。 两位谋士都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是,从他们站立的身姿,王谧判断,大概书信里的内容并不是那么的令人满意。 不是吧! 难道,氐秦最终还是不同意合作吗? 他们氐人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送上门的机会都不要吗? “这个人,你认识吗?” 徐羡之首先开口,一旁的刘穆之立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怎么?” “你不认识他?” 徐羡之摇摇头:“不认识。” “不应该啊,想当年,他还是很有名气的。”刘穆之喃喃道。 徐羡之到底还是年岁小了些,出道晚了些,论年纪,他明明只比刘穆之小几岁而已,完全是一代人。 可是,此时的表现却好像刘穆之已经是个老前辈了,听着他讲那些过去的掌故,小徐就好像是虚心的徒弟一样,件件都稀奇。 现在人们终于明白,小徐和老刘的差距在哪里了,真的,差的太远了,老刘这些年在京口,虽然是过着一文不名的日子,但是,人家可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虽然日常喜欢蹭个饭,吹吹牛,但是,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肚子里有货。 不只是大晋境内的事情,就是氐秦的、慕容部的,虽然老刘还从没有和这两边的人交过手,甚至见都没见过几个实体,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他们的信息全都知晓。 蛰伏那么多年,他的精力都用在这些地方了。 徐羡之呢,确实是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同时也善于权谋,是个混朝堂的好苗子。 但是,事实证明,差距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这是个人性情的问题,和别的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刘穆之虽然年纪也不算大,但是却十分沉稳,别看平日里热爱吹牛打屁,但那都是表象,也是他推销自己的手段。 真实的刘穆之,从来都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弹指之间就可以把上级交代的一切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出一点差错。 而徐羡之呢,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人又年轻,性情又骄傲,虽然在他的前面还有桓玄顶着,仿佛他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目标, 但其实呢,在荆州,他们两个基本上属于卧龙凤雏一般的存在。 桓玄不是好惹的,徐羡之看起来很好惹,其实那只是针对桓玄来说,实际上,徐羡之那也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桓玄出自谯郡桓氏,那门第高高的,在荆州几乎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谁也惹不起。 而东海徐氏呢,那也不是等闲的家族,在荆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 要不然,你以为桓冲是从大街上捡到了那么一位青年才俊的吗? 当然不可能了。 很多时候,尤其是在科举制度没有兴起的年代,世家子弟交友的范围其实也是很狭窄的。 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是休想被挖掘的。 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上,那些平民百姓家的能人异士,如何能走入朝廷的法眼呢? 他根本就没有途径! 于是,人们时常感叹,王朝之初往往人才济济,这是一个朝代的鼎盛时期,这是一个朝代人才储备最丰富的时期。 这之后,不论是王朝的气运还是人才的涌现都会走下坡路,这是必然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似乎形成了一种定论,无法被打破? 原因就在于人才的选拔,以古代而论,一个王朝的开始,往往是以战乱开始,那个时候,战争会阻断原有的人才选拔系统,让群雄逐鹿,有才能的人也可以打破原有的世家垄断,一展才华。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降将朱序 而战乱也催生了许多不同的势力集团,各个小朝廷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来维持自身的运行。 于是,那些原本不属于任何大家族的平民人才就找到了用武之地,他们大量填充到各个朝廷当中担任职位。 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经历了常年战乱之后还能站稳脚跟的人,绝对是人才当中的佼佼者,实力不容置疑。 一个王朝的开始,往往会网罗各种各样的人才,整个的风气也是开拓进取的。 这也让那些平民起家的能人更加可以施展所长,虽然他们有些人只是所谓的捞偏门的,他们的学问很庞杂,他们的学说也并没有什么源流,但是,只要是实用的就可以。 而到了王朝的稳定阶段,已有的那些大家族的势力就又会再度上升,他们依靠着蒙荫、推举等多种方式,又可以占据朝堂高位,当然了,这个时候,那些开国的元勋子弟也就被吸收到了原有的世家当中,算得上是联盟关系了。 于是乎,徐羡之可以得到桓冲的赏识、推荐,这本来就表明了他家也是荆州望族。 这样的人物,要不是常年被桓玄欺压,说不定,会比桓玄的尾巴翘得还高。 哪里能和街混子刘穆之相提并论。 我们刘兄弟虽然胸有丘壑,但是,为人却随和的很,三教九流,凡夫俗子,只要是你愿意和他交往,他就绝对不会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呢? 想当年,他在京口无所事事的时候,但凡有一个人能够赏识他,愿意听他的各种宏伟的设想就已经算是很给他的面子了。 毕竟,老刘当年真的很穷。 男子汉大丈夫,行走人世间比拼的不就是经济实力吗?你有钱,不管你是丑是美,是小人还是君子,是才子还是蠢蛋,都无所谓,也没人有所谓。 只要你有钱,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偏偏刘大才子最缺的就是这个。 于是,即便是他学富五车,却也难免陷入无人问津的可怜境地,甚至,那些人还会因为这个男人极有才华,他们又比不上,就更加欺侮他。 毕竟,他们可以压他一头的地方,也就是强大的经济实力了。 可想而知,当时刘穆之心中的愤懑,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俗话说,君子一怒,血溅十里。 但事实告诉人们,那只是理想当中的状态,事实上就是,当你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时候,你的一切愤怒都不会有人看到。 谁会在意? 可是,要等待机会,要证明自己,就要生活,就要混社会,那么,像他这样毫无根基,有无背景的小人物,如何才能获得机会? 还不就是靠着低姿态,好脾气吗? 多年以来,刘穆之他所面对的局面和徐羡之能一样吗?那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于是,两个人的性情也是天差地别,经由性情的不同,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自然是不同的。 就算是徐羡之也有那样的才能,也会因为他的猜忌心,他与生俱来的清高自傲毁掉。 实际上,两个人的命运,似乎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端倪了。 王谧站在窗外,听着他们语焉不详的表达,心里着急。 他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这封信不是符融写的? 氐秦换了掌门人了? 王谧派人去给氐秦送密信的时候,可是点名要符融回信的,毕竟,在他看来,符融才算得上是氐秦的明白人。 也是可以说了算的。 这后一条是最重要的,现在北方的形势极为复杂,几大部落内部都很不稳定,虽然大晋在北方也有自己的线人,可以提供很多消息。但那大多都是马后炮,也多有错漏。 要是氐秦的形势大变,那麻烦可就大了! “是谁?” “你们说的到底是谁?” 伴随着王谧的声音而来的,是琅琊王挺立的身影,他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入。 桌案前愁苦的两个人,登时一惊,连忙抬起头,却见王谧一脸的严肃,不似作假。 徐羡之顿时就傻了,他和王谧才相处了几天,哪里见过王谧发脾气,还是刘穆之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连忙把书信送到王谧的手中,老实禀道:“氐秦同意与我军合作,同时,还派出了朱序将军来与我军配合。” 朱序? 好遥远又陌生的名字…… 不过,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可惜,王谧似乎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他还是个外来户嘛,这个朱序,想必也不是当朝的大臣之一,在来到大晋之前,上一世,他也不过是个对历史知识略通一二的人,也不能对他有太高的要求。 不能因为他现在的表现神勇,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王谧当真是无所不能。 见他打愣,刘穆之连忙解释:“大王忘了,这位朱将军以前就是镇守襄阳的。” “襄阳就是在他的手里丢的!” 原来,是那个人呐! 王谧恍然大悟,想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以前大约是个中郎将,以往也算是作战勇猛,很有战功的,但是丢了襄阳之后,便投降了苻坚。 如果需要评选一个可以充分体现晋末南北朝时期边境郡县的守将往来的典型的话,那么朱序就可以算一个。 你看,他明明丢失了襄阳城,说的难听点,端的是个败军之将,丧家之犬,但是,他一投降,秦主苻坚立刻就把他接收了,照样给了他十分重要的位置。 继续统兵。 可以说,这样的情况,在很多朝代是很难见到的。 朱序不只是毫发无损的在秦做了将军,统领了大军,苻坚还毫无芥蒂的继续重用了他。 以至于在历史上真实的淝水之战当中,正是这个人,在乱阵当中大喊:“秦军败了!” 让本就混乱的战阵彻底不复收拾,士气不再,军心不在。 这一切,都是拜朱序所赐! 而现在,王谧是万万没想到,在分崩离析的氐秦队列当中,居然还混着这么一个人! 他居然没有趁乱也自立山头! “朱序?” “当时氐秦崩塌,他没跟着一起跑吗?”王谧发出了灵魂疑问,刘穆之和徐羡之两人面面相觑。 说起这件事来,那话可就太长了。 简而言之就是…… “跑?” “他能往哪里跑?” “人家各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人马,他一个晋人,除了氐秦还愿意收留他,他还能找谁?” “也对。”一番话,令王谧茅塞顿开。 不要以为氐秦能够收留他,别的部落就也照样可以收留他,没那么容易! 当时,苻坚势大,整个中原,乃至巴蜀地区都有他的势力,他因为占据着中原要津,还非常以中原正统自居。 既然是正统,那就要做出点正统的样子来看看,再加上,苻坚本人就是那种豪爽的个性,当初,朱序是被擒获的,他本宁死不屈,要是赶上那些真正残暴的人,早就把他咔嚓了。 但是苻坚不然。 看到他如此倔强,反而激发了苻坚的欣赏,认为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不肯背叛旧主,这样的人,最可贵了。 于是就留用了,还让他继续掌兵,事实上,这样的境遇不只是在朱序一人身上发生,苻坚这个人一向是如此,做事情比较依靠他个人的好恶,他要是喜欢你,看上了你,那么,你做些出格的事,他也根本就不往心里头去。 但是,要是招了他的讨厌,那就…… 下场会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就好像是姚苌、慕容垂一样,他们是根本不可能收留朱序的。从氐秦分裂出来的他们,能够凝聚在一起,靠的就是同属于同一个部族,这是一个比较纯粹的联盟。 这其中,是没有这些敌方投降将领存在的空间的。 如果现在还是按照历史上的轨迹在发展,那么,朱序也是极有可能逃回大晋的。 毕竟,那个时候,争斗是发生在边境地区的,两边的部队都混杂着,只要能抓住机会,趁乱奔逃,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但是,襄阳提早被拿了回来,而苻坚也没能实行他南征的野心计划,变乱忽然发生,以至于秦廷之中都没能反应过来,直接从内部就崩塌了。 而这个时候,朱序就正在长安城驻扎,他是被苻坚特别从外地召集过来的。 本来就是在长安周边休整一段时间就可以投入到南征大军的行列之中,结果呢,南征是没等到,长安城却被姚羌占领了! 朱序还算是幸运的,虽然他没能跟着南征大军按照原计划奔逃回大晋,但至少没有受到乱战的波及,还顺利和符融他们聚到了一起,总算是拉起了一支队伍。 而现在,收到了晋朝合作书信的符融,立刻就想起了他,要想换来晋军的信任,还有谁比朱序更合适的呢? “不过,他为什么会派朱序过来?他该不会早就知道朱序有意回来吧!”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吧!” “当初朱序被俘之后本来就不想投降,而是想要赴死,是苻坚放了他,还让他继续掌兵,他才有今天。” “朱序这种人,他是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的,恐怕这些年,他早就有领兵南附的想法,只是碍于驻扎的位置,无法成功而已。” “这一次,既然派他出来担这份差事,估计对他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就算是怀疑也没办法。” “现在,氐秦被姚羌挤压的基本上是没了地盘,也几乎无人可用,能有朱序这样既有战功,又和晋军有交情的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为了抵抗姚羌,他们也是别无选择。” 王谧连连点头,只要是氐秦他们能够认可这个人选,不要中途反悔就好。 展开书信认真阅读,很快就可以抓住重点。 通过这封信的内容,就可以看出氐秦合作的诚意,还是很足的,不是做做样子。 按照符融的安排,现在的朱序正代表氐秦驻扎在天水郡,而这个天水,彼时正是氐秦和姚羌在反复争夺的一个地方。 朱序已经在此地坚守了两个月,朱序的表现相当的英勇,这两个月,天水城池一直都牢牢的掌握在氐秦的手中。 朱序这样做,也并不只是为了氐秦,苻坚能够收留他,并且没有为难他,在他这样以信义为重的男人心里,自然是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朱序是感激苻坚多年的收留的,于是,在氐秦危难之际,为他们坚守天水郡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当然了,小心思也是有的,天水这个地方很敏感呐,此地是和姚羌反复争夺的重点,自从氐秦崩塌之后,依靠着长安,姚羌的势力不断扩大,而符融他们呢,只能逐渐西迁,地盘是越来越小,地点也是越来越差了,而在这个由汉武帝命名的著名边镇之中,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之久。 而这里,同样也是和晋军联系的好地方。 沔水上游,同样的军事重镇,汉中,现在就掌握在晋军的手中,虽然距离汉中很近,战略位置更为重要,更加有象征意义的长安城还在姚羌的手里,但是,现在已经很接近了。 天水,距离汉中也不远。 按照符融的安排,朱序统领的秦军就在天水枕戈待旦,只要晋军准备周全,便可以从汉中向北,两军联合,先把天水周边的羌人彻底赶走,进而两军联合,这样,夺取长安,指日可待! 当然了,打下了长安,长安的归属还是个大问题,但那是之后要考虑的,对于晋军来讲,吞并姚羌的地盘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晋军怎能不同意? “既然朱序在天水,那么,天水就可以算是我们的了!”很显然,徐羡之的算学很好。 对等量替换这样的道理相当了解。 因为朱序是我们的人,所以朱序镇守的城池也是属于我们的,他想的倒是挺美的。 “天水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安。”刘穆之当即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 粗粗看起来,似乎姚羌占据着优势,地盘很大,又有长安旧都掌握在手中,但实际上呢,除了长安,其他的地方都比较空虚。 城池算不上很坚固,实力也不够充沛,只要拿下了长安城,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望日可下。 “好!” “就这么定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向老前辈取经 “穆之,你来给符融写回信,告诉他们,静待时日,大军即日启程!” 到了! 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 甩脱了后宫那些无畏的纠缠,琅琊王终于要带着自己的一干爱将,向着北方踏马而去了! 大丈夫行于世,是该做点事情了! 听闻大军即将出征,最兴奋的,大约就是将作坊的那些工匠了,忙活了好几个月,他们的心血结晶,终于可以送上前线了!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实际上,这些日子,将作坊也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如今的晋末时段,当然也是一样。 只不过,北府这边,先行的东西就要怪异了些,粮草还没有到位,兵器却已经起运。 没办法,谁让这些兵器都是大家伙呢? 不提早起运,如果全都和大军一同出发,到时候肯定会落在后面,这对于部队开展战役,绝对是不利的因素。 于是,只能分别起运了,按照王谧的安排,大型兵器先行起运,大型兵器之后,就是粮草的队伍。 这也是照顾到粮草队伍往往是一支军队当中最薄弱的存在,那些粮草辎重,本就增加了士兵们的拖累,为了保护粮草,士兵们的行进速度就会受到影响,同时,战斗力也会大幅减弱。 毕竟,不能只为了打胜仗,就把粮草都赔进去。 对于辎重队伍来讲,粮草比胜利更加重要,但是,本身来讲,辎重队伍的武器装备相对是比较差的。 毕竟,那些粮草本来就已经很沉重了,让大军行动不便,若是再带上重武器,那就更加行动困难。 于是,辎重队伍是很容易被敌军盯上的。 他们打偷袭,主要瞄准的目标也是后勤辎重,劫粮草都已经是古代战争的标准操作了。 而且,成功率很高。 针对这种形势,琅琊王提早做出了部署,虽然他改变不了辎重部队战斗力较弱的事实,却可以让前方的部队稍稍回援。 我们前方的部队,是又有枪,又有炮,战斗力杠杠的,谁有歪心思,就来试试看! 出征前日。 大军眼看就要开拔,琅琊王府也热闹了起来。 来送行,欢聚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后宫传来消息,因为诸事繁忙,太后娘娘就不为王谧特别设宴了,一切,等到明日一早大军出城,自有安排。 那就是所谓的送行大礼,这是王贞英早就承诺过的,他日,大军出征,她一定率领百官出城相送。 看来,王贞英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但是,王谧仍然怀疑,以目前的情况,她能调动几个人。 幸好,王谧也不在乎这些。 有了那些人的支持又怎样?不过也是看他势大,就虚伪敷衍,一点都不真实。 很多新老朋友都来了,而王谧期待当中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精神奋发的大王,未免有些失落。 车轮转动,王谧也跳了上去,在他的对面是面若粉桃却眼中泛泪的谢明慧。 夫妻两人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对方,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未知的命运不就在前方吗? 难道,谢明慧会不知道一旦踏上北伐的征途,王稚远就会陷入危险当中吗? 但是,她能够阻拦他吗? 他可能听从她吗? 都是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说出这样阻拦的话,而王稚远也不可能答应。那还开口做什么? 完全是徒劳的。 车轮缓缓行进,目标正是谢府。 其实呢,按照王谧的安排,早几天就想把谢明慧送过去的,她是孕妇,本来行动坐卧就有点不方便,他这边还要安排北伐的事宜,很难抽出空来关心。 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还不如先交给谢安,他这边也能安下心来,哪知,谢明慧知道了,偏是不依。 说什么也要陪到最后一天,孕妇最大,孕妇的心情更是不能被打乱,没办法了,只能听她的。 以至于这宝贵的出征前日,要做的事情堆成了小山,王谧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送爱妻回娘家。 王谧关心的是谢安的看法,而谢明慧呢,现在满心满意都是在想着他。 前线凶险,而现在,她的夫君又将主动涉险,怎能不令人牵肠挂肚? 多想跟着他一起上战场,就算是帮不上多少忙,至少人在身边,也可以更安心些。 而现在,两人之间即将相距百里千里,遥遥无法得知对方的情况,谢明慧还有孕在身,心情便更见焦躁。 昨晚她窝在王谧的怀里,几乎是整晚都眼角挂着泪,这个时候,他还没离开呢! 谢明慧不敢想,若是过了今天,明天,当他真的离去,她还能睡一个安稳觉吗? 然而,就算是满心担忧,她的身上也还是有责任,为了那腹中的骨肉,她也要坚持住。 妻子的种种担心,王谧岂能不知? 昨夜,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了多少宽慰的话,然而,他也很清楚,在真实的危险之下,这些承诺都显得如此的轻飘。 毫无分量。 但是,北伐他是必须要去的,这是无可更改的,即便是像谢明慧所说,他都已经走到了这样的高位,本身又有强大的家世作为后盾,很多事情原本都不必他亲力亲为。 但是,王谧深知,这场大战的血腥惨烈,绝对远超之前的每次战役,他必须要亲身参战。 这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更进一步筹集砝码,而是为了真实的胜利在努力。 虽然现在不管是刘裕还是檀凭之他们,对于这些新式火器都已经可以做到熟练运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那些具体搭配运用的战术,还是少不得王谧的参谋,平定中原,这样的大事,怎能少了他的一份? 于是,夫妻两人现在坐在马车上,虽然各自都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最后都没有开口。 还能说什么呢? 又该说些什么呢? 该说的,能说的,不是早就已经说过千百遍了吗? 就算马车再慢,也有抵达的一刻。 王谧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在玉柔的搀扶下,谢明慧也跟着走了下来,她原本是想跳一步,看到玉柔警觉的眼神,立刻又改换了动作。 是该小心些。 现在孩儿的月份也越来越大了,谢明慧也渐渐感觉身段不必以往轻盈,只得听从玉柔的安排了。 哎! 心里苦啊! 谢明慧平稳落地,这才看到,迎接王谧的,正是祖父谢安身边的小书童谢襄。 看来,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 王谧亲自上门,当然不只是为了把谢明慧送回来,更多的,是想见一见谢安。 自从他当上了琅琊王,还从来没有机会和这位老前辈见面,如今北伐在即,不免有些不安。 到底还是该见一面,谈一谈才对。 下车就见到了谢襄,充分说明,谢安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这一次,出奇的是,谢明慧并没有被立刻送到别处,而是获准和王谧一起结伴去见谢安。 这自然是好,谢明慧巴不得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王谧跟着谢襄登上了游廊,远远就看到了湖心中央的那个小凉亭,无数的回忆翻涌上来。 还记得,第一次向谢安要兵权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谢安吧北府兵交到了她的手中,现在,看到王谧这样能干,谢老爷子应该也是很安慰的吧。 王谧慢步走着,很快就看到,从游廊的另一头,又上来一个人,一脸的络腮胡,目露凶光,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见过叔祖。” 王谧倾身行礼,来者正是谢安的亲弟弟,谢石。 走近再看看,还是觉得谢石的眼神充满了挑衅,还有些不屑。 “你小子,有点本事。” “叔祖谬赞,不过是尽力而为。” “长辈夸奖你,你就接着好了,干什么弄这些虚伪姿态?” “你现在都已经是琅琊王了,就算是再装,野心也是昭然若揭的了,老夫劝你,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不必看谁的脸色了!” 王谧心中掠过一丝惊讶,万没想到,谢石竟然会这样说,而这时,谢明慧甜甜的声音也响起:“叔祖,阿翁近来身体还好吧?” 这个时候,打岔的最好办法,就是过问对方的身体,而今天见面的主角正是谢安,年纪最大的也是他,要说过问身体的好坏,自然是他该排在第一个。 谢石转向谢明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是鬼心眼子最多。” 面对谢石的责怪,谢明慧立刻亮出招牌笑容,摇头晃脑,谢石也跟着摇摇头。 “昨天还是小丫头,今天也要当娘了。” “长大了!”谢石拍了拍谢明慧的脑袋瓜,感叹道。 “快去吧!” “大兄一直等着你了!” “至于大兄的身体,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看了就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王谧看向谢襄,这小子当然知晓谢安的身体状况,但他现在只是略微低着头,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边,完全没有搭理王谧的意思。 看来,他们是不会给他一个回答了。 而谢石又说,只要是看到谢安的人就能明白他的身体状况,这只能说明,谢安的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 感受到手心里的小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王谧连忙安慰她道:“别担心,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的。” “爹走了,阿翁可千万不能再有事。”离开了谢石,谢明慧真实的心情就流泻了出来。 她害怕! 太怕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嫁入了王府,但是,娘家的亲人们还是让她挂念,尤其是谢安,从小,阿翁对她就是最疼爱的,虽然身为女儿身,但是谢安也从没有限制她念书写字。 虽然她自己顽劣,不是很喜欢念书,但那不代表谢安对教导他们这些晚辈不尽心。 也正是因为有了谢安的栽培,谢明慧才能有这样开阔的眼界,机灵的头脑。 谢安年岁大了,免不了身体是不比从前,于是,自从谢玄故去以后,谢明慧的忧虑就一天胜似一天。 她十分担心谢安的身体,总是害怕会像父亲那时候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传来噩耗。 在王谧的众多提议当中,唯独是让有孕在身的谢明慧回娘家居住这一条,她并没有反对。 一来,这里确实是她更加熟悉的地方,呆着舒心又自在,在谢府,事事都不需要她操心,早就有人都一一安排好。 谢府的人也非常清楚谢明慧的喜好,可以说,到了娘家,那就是回到了安乐窝,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担心的。 这对于一位待产的孕妇来讲,自然是最好的。 更何况,丈夫在战场,天天都要受到生命的威胁,这位孕妇难免思绪难安,王府虽然各项照应也不会差,但是,知心人终究还是少,难以给谢明慧安慰。 在谢府,情况终究是好一些。 除了这些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谁都清楚的理由之外,谢明慧也有自己的考虑。 阿翁年纪大了,她若是能回家长住一段时间,总也可以给安翁一点安慰,说不定也对他老人家的身体更好。 至于谢安的身子骨到底还硬不硬朗,还是亲眼见见才能说得准。 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到谢安的人,她就被谢石一段语焉不详的话给吓到了。 谢安的情况到底如何?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明慧的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紧张的,双腿都发软,相比之下,王谧的心情就要轻松的多。 这可不只是因为他和谢安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无法真情实感的惦念他。 “你放心,依我看,阿翁的身体不会有大问题。” “你怎么这样肯定?” “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我敢说,就算是有点问题也只是微恙,不会有性命之忧。” “很简单的,要是阿翁都病到动弹不得,他哪里还能在那凉亭上等着和我们见面?” 谢明慧望着那湖心的小小凉亭,似乎是明白了些事情。 现在只是春三月而已,虽然天气已经渐渐的转暖,但老实说,在那样的地方,从湖面上吹起的风,还是很凉爽的。 又加上,那个凉亭几乎是四面透风,以谢安的年纪,他若是身子骨不硬朗,根本就不敢选择那样的见面地点。 说的严重些,甚至,连起身见面都困难的很。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海誓山盟靠不住 随着距离越近,谢明慧的心意倒是更安定了。 看来,阿翁身体无碍,也许不过是叔祖他故意逗他们。说来,谢石也确实有这样的爱好。 以往,几位叔祖当中,他就是最喜欢说笑话的。 这还不说,如今,他是最有资本对王谧嗤之以鼻的,要知道,如果不是他这个外姓的女婿飞升了,谢玄之后,北府大将的位置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在谢家,谢玄的武功是最强的,当时,北府交给他统领,家族之中没有人有异议。 这是应该的,除了他没有人更合适。 但是谢玄之下呢? 跟在谢安的身边,有些军功同时也有一定的战绩的人,也就是谢石了。年龄虽然是偏大,但是,短暂的照管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王谧却在这时横空出世,彻底断绝了谢石统领北府兵的机会,对于谢石来讲,能不能统领这支军队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一直以来,他都是谢安听话的好弟弟,和谢安关系极好,只要是大兄的要求,他往往都会听从。 所以,大兄让他带兵,他就会拼命努力,现在大兄觉得还是年轻人更好,他也没那么气愤。 当然了,埋怨还是有一点的。 这样好的职位,竟然便宜了外人。 要是给他老谢,也不见得不行嘛,当然了,这只是谢石一开始的看法,随着王谧的战功越来越多,捷报频传,渐渐的,那些抱怨他也不提了。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人家小王就是比你能干,比你有本事嘛。 把你放在襄阳,你或许还行,可把你放到邺城,你还行吗?徐州那样的困局,你能妥善解决吗? 你不能。 所以,为了北府的发展壮大,这支队伍交给王谧,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王谧要带领北府兵走到哪一步,现在已经不是谢石或者是谢安能管得了的事了。 从游廊绕了几个弯,在谢明慧的带领下,王谧终于登上了凉亭。 到底还是她这位谢家人对谢家的景致最熟悉,完全熟门熟路,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谢安面朝湖面,明明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却没有转过脸来。他的眼前摆着小桉台,桉台上,茶盏和小锅必备,倒是没有见到围棋或是纸笔。 谢安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双脚耷拉着,整个人,状态很放松。 谢明慧一看到谢安,三步并两步就奔了过去。 “阿翁!” “我回来了!” “你身体没事吧!” 说着说着,眼泪就扑扑的往下掉,谢安根本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整个人都僵住了几秒。 “谁说我有事了?” “傻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谢安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谢明慧缓缓的抬起了头,已然是满脸的泪痕,王谧来到她的身边,也是无能为力。 “阿翁好着呢!” “你且看看,哪里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 谢安松开了双手,给他们从上到下的展示了一遍,谢明慧吸了吸鼻子,仔细一看。 咦? 谢安好像真的没有一点毛病,而且,不只是没有毛病,甚至…… “阿翁,我觉得,你好像年轻了许多!” “精神也好了!” 谢明慧终于发现了重点,而王谧呢,也终于明白了谢石刚才的话的含义。 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谢安的状态,果然是一眼可知! 原本已经须发花白的他老人家,白发竟然都少了许多,面色红润,甚至都胖了。 谢明慧说的一点没错,就是年轻了,不只五岁! 而是十岁! 于是,作为乖乖的孙女婿,王谧赶紧把那些吉祥话拿出来说了几句,明明知道他都是故意吹捧,谢安还是很受用。 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让他坐下,谢明慧呢,那个待遇自然是他比不上的,径直可以坐在谢安的身前,轻轻的依偎着他。 “慧慧,这小子对你怎么样?” “和阿翁说实话。”谢安瞧着王谧,略带威胁的说道。 谢明慧把头放在谢安的肩上,嗔道:“好得很,阿翁放心。” 其实,不用问也可以看出来,王谧这小子是绝对靠得住的,看他们两个你农我农的样子就知道了。 谢安是过来人,不管以后他们两个会如何发展,至少现在这个阶段,年轻的男女是非常恩爱的。 有的时候,和男人还不同,一个女人,她过的幸不幸福,她的婚姻生活开不开心,你只需要听听她的话,看看她的容貌就全都能猜想出来。 现在的谢明慧,说一句满面春风,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就这种状态,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也装不出来。 “好啊!” “好得很!” 谢安轻轻拍着谢明慧的手背,深情的说道:“想当初,老夫去找王家提亲,就是看中了稚远是个可以依靠的男子汉,老夫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奢望,只是希望他能对你好,让你幸福。” “稚远,将来你的事业越做越大,可不能辜负了慧慧,忘了原来的承诺。” 谢安的声音仍是轻轻柔柔的,仿佛只是一位老者在向后辈讲述那些过来人的心酸历程似的。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谢安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这就是在用自己的经验提醒年轻人们。 当然了,更多的,是在提点王谧。 对自己的孙女,谢安是有十足的信心的。女人嘛,一旦对哪个男人钟情了,那就是一心一意的,几乎就不会改变。 又因为常年都囿于闺阁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机会去接触其他的男人,就是想变心,也很少有机会。 可是,男人则不然。 虽然此前的王谧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许多贵女的追求,显得似乎是不近女色一般。 但是,谢安很明白,那是因为他还年轻。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位闲散的世家子弟,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宏图伟业。 然而,很快,这一切就会改变,这是无法回避也不能避免的。 谢安殷切的眼神,虽然没有继续表达,但是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王谧也不是傻瓜,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毕竟,琅琊王现在的野心,几乎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如此明显,如此的昭然若揭了。 再联系谢石刚才的那些抱怨,似乎就更加能够肯定,他们兄弟必定对王谧下一步的行动心知肚明。 “阿翁放心,太长远的事情,我现在也不能就做保证,我只能说,我这一辈子,必定不会对不起慧慧。” 谢安眉头一跳,思忖片刻,又道:“你这还真是个新奇的说法,老夫以往从没听过。” “是啊!” 谢明慧挣扎起来,提供了证据。 “他一贯都是这样的,从来也不和我说甜言蜜语,也没有海誓山盟,就是我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说,他也不肯。” “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说起这个,谢明慧的小嘴可就撅起来了。 两个人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对王谧的人品,谢明慧是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那是没的说。 可是,到底也还是有点让她疑惑的地方。 虽然她也并没有和很多男人接触过,但是,话本她还是看了一大摞的。 在那些传奇故事中,郎君和娘子走到一起,哪一个不是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的话说个不停? 怎的自家郎君就从来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好听的呢?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那些一生一世的美好的诺言? 明明他待自己是那样的好,那样的专情,那样的体贴,可为什么嘴上就是不肯说明白呢? 对于他们这一对爷孙的奇妙思维,王谧简直是无言以对。 “那些山盟海誓固然好听,每个女子都喜欢,但是,古往今来,真的可以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我与慧慧都不是平民百姓家的人,也没有过着清贫的日子,只能携手相互扶持,说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未免虚假。” “女子想要听到男子说什么,其实,我心里都清楚,你若是真的想听,我自然也会说,但是,与说得出相比,到底还是做得到更难得吧。” “我虽然嘴巴没有那么甜,但是,慧慧,你们心自问,自从你我成婚之后,我对你如何?” 谢明慧被他问住了,面露愧色:“那还用说,确实很好。” “这不就是了?” “只要我对你好,一心一意,你又何必非要听那些甜言蜜语?” 有那么一瞬间,谢明慧是被他狠狠的说服了,很显然,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人最终还是在过生活,不是靠嘴上的好话在过活。 那些夸夸其谈的男子,每每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可倒是实际行动上,却还是要让娘子伤心。 然而,很快,她还是清醒了。 但是,有些事情又不好挑明,尤其是当着阿翁的面。 他这是什么意思? 将来,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做了皇帝,那么这些所谓的誓言也就都不作数了,不是吗? 毕竟,他又说了,没有天长地久,没有海誓山盟,一切都要看现在是如何做的。 这种话,在日常生活没什么变动的家庭来说,可能还算是一句实在话,男人也许真的可以做到。 但是,王谧是普通男人吗? 看他的宏图霸业如今已经徐徐展开,将来,或许就是不久之后,他前进的道路几乎是十分清晰的。 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又要换一套说辞了? 谢明慧心中气不过,却又不能如何,大战在即,难道你还能给他找不痛快吗? 就为了这些言语上的口舌之争? 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即便你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这样做都很不妥当,这还是其次,你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掰扯这件事了。 毕竟,今天到了谢府,她谢明慧可就要和他分开了,人分开了,争吵也就休止了。 没办法,忍了吧。 不忍也不成了,因为,接下来,男人们之间的话题已经瞬间转移了,谢明慧也只能在一旁老实听着了。 当然,这也是一种优待。 毕竟,对于其他的女人来讲,这个时候就是该自觉回避的,而谢明慧就不需要这样做,因为王谧无所谓。 对于谢安来说,他将要说的话,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么决定权就全都在王谧的手里。 沉了片刻,谁都没有对谢明慧的去处做出决定,那这位爱看热闹的小娘子,自然是可以留下了。 “阿翁,北伐在即,小婿这次亲自登门也是想听一听阿翁的建议。” “听老夫的建议?” “稚远,你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如今,在战场上连战连捷的,是你,又不是老夫。” “老夫还有什么能告戒你,能指点你的呢?” “老夫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谢明慧抓紧谢安的衣袖,很想安慰他几句,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幸好,她的亲亲夫君,完全明白她的心思,而此刻,他的心思也和他一样。 “阿翁过谦了,阿翁的能力经验,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小婿虽然是获胜了几场,但那都是侥幸而已,如果遇到更加棘手的敌人,我也不见得就还能取胜。” 虽然这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的别扭,这个世上竟然还有王谧这样的人吗? 乌鸦嘴回旋镖竟往自己的身上扔? 也不怕北伐的第一战就哑火了吗? 这不是自己诅咒自己? 太狠了! “话虽如此,但是,战场上的事情,你就不要为难老夫了,听说你打造了许多新式的火器,都是威力不凡的,老夫对这些新鲜兵器一无所知,更不知晓它们在战场上如何使用,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北府将士才要考虑的事,找老夫,没用处。” 没想到,谢老爷子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明确的,不用王谧提点,他就知道自己擅长的领域在哪里。 真是令人安慰。 “阿翁,我只是想听一听前辈的指点,各个方面都可以,如今,大晋的局势也大有不同了,新皇登基,可他还太小,完全不能任事,而北伐过后,朝廷上的面貌也必定会焕然一新,到时候,如何处置朝堂上的事,小婿也是为难的很呐!”王谧侃侃而谈,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谢安的锦囊妙计 所谓朝堂上格局的改变,说的就是那些北方的旧世家,现在的大晋朝廷,其主体构成,当然还是绵延几十年的,原本南渡的几大世家以及一些土著豪族。 但是,等到平定了北方,朝堂上的格局肯定要有大变化,那些曾经的北方豪族,没有南渡的,他们的利益要保证吧,不可能让他们一席之地都没有吧。 还有那些被平定的北方部族的原有人马,挑挑拣拣的,能用得上的,也还是要用。 可是,如何处理这些人的关系,他还真是有些挠头,这些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各自又都有代表的利益集团。 他们之间的矛盾,老实说简直是不可调和的,绝对不是说几句吉祥话就可以化解的。 于是,只能求教于谢安这位老前辈了。 虽然难度不能同日而语,但是,当年,谢安初入朝堂的时候,面对的也是一个互不相让的朝堂。 那些大臣,一个个的都认为自己是人中龙凤,全都愤愤不平,认为自己应该占据更大的利益。 以至于谁也不服谁,正是因为他们无法选出一个可以压服对方的,大家都能接受的人选,这才把早就宣布远离朝堂争斗,不愿出仕的谢安也拉了出来。 不管你是个什么想法,让你出来你就只能出来,你就是不乐意,也就只有你了。 你放眼看看,这个大晋的境内,除了你,还有谁能摆平这些各怀心思的老油条? 而谢安虽然以40岁高龄出仕,但是一出手就不凡,真的弹压住了这些各怀鬼胎的大臣。 这个方面,谢安很有经验。 然而,王谧的虚心求教,却并没有换来谢安的积极回应,在他看来,眼前的年轻人早就拥有足够的实力调和朝堂大臣之间的矛盾,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 这是其一,其二,将来,如果,他能更进一步的话(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必然的结局了,虽然双方都没有挑明,但是,谢安的眼睛也不瞎,他看的很清楚。)他将要面对的局面肯定比自己当年更加复杂恶劣,老谢自问,这可不是他能参谋的事。 但是,在别的方面,他却可以帮一把。 只听他淡淡说道:“稚远,我们先不必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也太过长远,毕竟,那些都需要你先把地盘打下来再说,你要关注的,反而是大晋的朝堂之上。” “还请阿翁赐教。”王谧仍然表现的很谦逊。 谢安饮了口茶,目光放向远处,这件事,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 但是,长也要说,大晋的朝廷,或者说以后的新朝廷要想走得远,这就是必须要经历的一课。 “老夫看来,你和谯郡桓氏关系处的很好,这一点,你做的比我好,没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当年,我也想要和桓氏一族和睦相处,但我们那个时候,条件并不允许。那个时候,桓氏一族的实力比现在更加强盛,朝廷对他们多有忌惮。” “他们呢,因为势大,也不肯对朝廷退让,很是豪横,这样一来,我除了拉拢以外,当然还要适当的打压一下,不可能让他们事事顺心如意。” “而现在,你所面对的局面还是大有不同,自桓温去后,桓氏的势力还是消减了不少,再加之,桓冲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识大体的,愿意和朝廷合作,虽然也是要保证他桓氏一族利益的前提下。但是,这是晋朝的规矩,想当年,桓氏也是可以留在中枢朝廷和我们均分利益的,但他们选择了去镇守荆州,挟持一方,对于朝廷来讲,有人可以看管荆州要地,当然是好事一桩。但是,相对的,又要让桓氏做事,就不能对他们太过管束,朝廷也会默许他们把荆州当做是自己的地盘。” “这就是大晋朝廷的规矩,是当时的形势,现在呢,桓冲愿意和朝廷合作,尤其是佩服你,那么,他们和朝廷的联系也会更加紧密,他日,如果真的是把北方的几个战略要津都拿到手中,相对的,荆州的重要性就会减弱,这是必然的。” “那么,桓氏一族对于朝廷来讲,就不再是个威胁,他们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可能,今天难以解决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或许就都不是问题了。” “多年以来,朝廷对他桓氏一族也算是很苛待了,耽误了许多人才进步,将来,对他们,你也可以不必那样防备了,随才任用,比如,桓伊那样的年轻人,老夫看来就很好。原本,当年我是想把他放到更好的州郡的,可是,碍于先帝当年对桓氏一族多有忌惮,也未能如愿,将来,你一定要重用他。” 谢安居然提到了谯郡桓氏那一大家子,这是让王谧无论如何也预想不到的。 一直以来,作为朝廷的代表的陈郡谢氏,和他们可不算对付,却没想到,到了这样的紧要时刻,谢老爷子却想到了他们。 王谧很自然的点了点头,把这些记了下来。 实际上,对于桓伊,王谧自然是会重用的,这一点甚至都不需要谢安提醒,而这位消息灵通的老者,他肯定也已经知道,王谧把桓伊也安排到了北伐的队列当中。 这不就是重用吗? 况且,这一次北伐意义非凡,一旦凯旋,那么跟随王谧出征的这些将领,几乎就是新的朝廷的理所当然的组成人员了。 于是,王谧对桓伊的重视也是可想而知了。 而谢安的一席话,更像是对桓氏一族的赦免令,这是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却也是代表了朝廷的意思。 毕竟,现在可以阻拦谢安的人也已经不存在了,司马家能说了算的人,根本没有了。 坐在御座上的那个小娃娃,他对于这些变化能够发表任何的意见吗? 他不能。 于是,愿不愿意和桓氏一族和解,就是朝廷上的这些大臣们说了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当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看法,对他们多有忌惮,防备。 或者说,他们也不是惧怕桓氏,只是担心他们的势力进入朝廷就会瓜分走他们的利益。 毕竟,在荆州,那里本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朝廷的力量也无法深入,再让他们站到朝堂上来,他们不就是一个家族,吃双份的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但是,此刻,谢安倒是对此事表现的很豁达,他认为,桓氏一族的矛盾,是和司马家的,与他谢家无关。 与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关系也不是很大,只要王谧能够改变司马家当家的局面,桓氏一族的那些前仇就根本不需要计较。 顺利的表过态之后,王谧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谢安的状态,很明显,他还有想说的。 那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等着了。 而谢安也是不负众望,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个人,你可别忘了。” 王谧露出请教的神情,谢安心满意足的继续指点:“就是阿宁啊!” “前些日子,他做的那些事,老夫都听说了,论理,就算是处斩也没什么冤枉的。” “但是,当时你没有这样做,这很好,世家之间的事情,总是要比别人更复杂些,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互相之间的面子也要更大些,凡事都应该徐徐图之,不能急。” “虽是如此,但是,最近,对他的弹劾也是越来越多了,我都暂时按了下去,北伐在即,大臣们虽然有怨言,却也知道一大局为重,但是,这肯定是不能长久,拖不下去的。等到我回来,他们一定会抓住我,让我处置阿宁的。” 看来,谢安对朝廷上的局势还是很了解的,符合王谧对他的一贯看法。一个喜欢隐于幕后的智者。 他无所不知,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老实说,这也确实是王谧一直头疼的问题。 要处置王恭一人,其实并不难,他的罪过在那里,现在,在朝堂上也已经失了势,困难的是,他背后站着的王贞英。 很显然,这位一直对王谧不薄的太后娘娘是不会允许王谧向她的亲哥哥下手的。 他可以幽禁他,甚至可以让他去坐天牢,但就是不能要了他的性命! 不能! 绝对不能! 这是王贞英的底线,一直以来,她虽然时常看不惯王恭的一些做法,但那毕竟是亲哥哥,哪里有亲妹妹送亲哥哥去死的呢? 王贞英做不到,同时,她也做不到完全和自己的家族做切割,从她的角度来看,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她出身这样的富贵之家,如果没有太原王氏这样粗粗的大腿,哪能有她王贞英的今天。 你以为,在这大晋治下的建康城里,就真的都是富贵之家吗? 当然不可能了! 富贵的也就是那些聚集在乌衣巷上的人家,其余的,就算是站在朝堂上的那些小官,只要是家族没有足够根基的,也是穷困的很呐。没见还有骑驴来上朝的吗? 这都不能提,一提就全都是眼泪。 于是,王贞英很明白,她能走到这一步,与强大的家庭有不能分割的关系。 而她也要适当的回报家族,这是必须的。 可以说,身为太原王氏的人,王贞英能够做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只能说明,她是个明智且聪明的人,她知道,以她的家族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和王谧抗衡的。 于是,就选择了合作。 王谧势大,且野心勃勃,很显然,要与他合作,就要给他甜头,王贞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这一点,王谧也是认同的。 应该说,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王贞英手里的牌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值钱,都是拜她的好哥哥所赐。 最可气的是,这位无脑的好哥哥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以为和自己毫无关系。 摆出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让人好生气愤。 如果不是他和殷仲堪闹了矛盾,又没有章法的杀害了他,他的生死也就不会变成一个筹码。 因为犯下了杀人的重罪,就算是朝廷重臣,也必定要被追究,这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要知道,那殷家人也不是被彻底绝灭了,人家还是有人的,人家还眼巴巴的等着朝廷的裁决呢! 要不是王谧提前给殷家的几位遗孤都安抚好了,并且承诺了日后必有重罚,你以为,现在他能安安生生的去北伐吗? 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早就闹翻了天了! 还有那突然跳出来的陈归女,完全没有预兆的闹了这么一场,想想就头疼。 哪里还能顾得上北伐的事,至少也要继续迁延一两个月,到时候,军机都失掉了,还如何取胜? 但是,这件事最后还是要揭开的,杀又杀不得,留也留不下,怎么办? 真的很难办! 谢安会有什么好法子吗? 老头子既然提起来了,那王谧就恬不知耻的依靠上了他,谢老爷子一向是个稳妥的人,他也不会毫无准备的就提起这件事。 必定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以他的经验,性情,必定能想到真正解决之法。 这还不赶快讨教,等着什么呢? 谢安憋着坏笑,不急不慢的说道:“让你杀了他,”王谧的脸登时就僵了。 好家伙。 直接杀人? 要是我能这样做,我还用得着找你来问吗? 看着年轻人那脸色瞬间就变了,谢老爷子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也不能杀,也不合适,这里面还有太后娘娘的面子呢!” 王谧:可算是松了口气,老头子还是明白事的。 “那小婿该怎么办?” “老实说,这件事,真的是令小婿烦心的很。” 谢明慧暗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 事事都果决的丈夫,这一次怎么糊涂了。如果真的能够更进一步,朝廷也好,皇位也好,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还有什么要顾虑的。 等到局势稳定了,杀掉就算了。 何必烦心? 现在的谢明慧拉着阿翁的胳膊,温温柔柔的样子,谁能想到,在她那颗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 可恐怖了! 可血腥了! 而这些男人居然还在讨论到底要不要杀? 简直是别人都在终点等着了,他们还在起点磨蹭。 “依老夫看,你可以先让他致仕嘛。” “致仕?” “那怎么行?” “那不就是等于什么惩处都没有吗?” “若是那样做,朝廷上的大臣是不会饶了我的,他们现在是痛恨王阿宁,到时候,就该痛恨我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临阵换队 致仕,当然也是解决方法之中的一种,在古代,也是很常用的一种方法。 某些官员一旦犯了罪,比如贪墨,比如渎职,要说是充边或是处死吧,责罚有些过重,那怎么办? 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比如王恭这种年龄段的,就有一种折中的处置方法。 明面上,朝廷不会处置你,但是会让你提前致仕,反正你年纪也大了,为朝廷服务的年限也够多了,劳苦功高,那么就给你一个体面,约等于现在的提前退休。 这样,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这位犯事的大臣,都可以翻过这一页,当做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这当然是一种很好的解决方法,两边都有面子,但同时也可以看到,这种处理方式一般也就适用于那些轻罪。 皇帝认为可以饶恕的,既往不咎的,但是,杀人,还是杀害朝廷重臣,且一家几口,这种事,怎么可能被饶恕? 如果王谧饶恕了他,那么这个新的朝代的开端也会以灰暗开局,被蒙上一层阴影。 说到底,你还是袒护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嘛,新的朝廷和大晋有什么区别? 甚至,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他都不一定会宽恕王恭。 毕竟,司马曜和王贞英的感情也很差,必然不会顾及她的面子,如果司马曜能够饶恕王恭,也只能是因为顾及整个太原王氏家族,甚至是王国宝的面子。 但是,万事没有如果,如果王国宝还活着,他只会撺掇司马曜赶紧处死王恭。 才不会给他活路,他更活不到今天。 那么,为了向新的班底证明自己的正直无私,其实,王恭是必死无疑。 而王贞英呢? 原本在王谧那里,她是有十足的功劳的,等到王谧登基,她只要把传国玉玺交出来,再附上一封禅位的诏书,一切就都解决了。 而现在呢,因为王恭的愚蠢鲁莽,王贞英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她再也没有了和王谧讨价还价的资本,为了保住大哥的性命,王谧的要求她都只能听从。 甚至,受到王恭的拖累,她本人的待遇都很有可能会跟着下降。 不止如此,她还要面对朝臣们的质疑,即便是把大位交出去,也不能免除。 这对于只想过安稳日子的王贞英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但她又没有办法。 那可是亲哥哥,她不能不管。 于是,压力反倒是给到了王谧这边,太后娘娘的心意是明摆在那里的,要怎么做,就看你的选择。 而谢安呢,作为老江湖一位,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安排。 “致仕,只是第一步……” “那这第二步……” “就可以找个理由私下里解决了嘛。” 谢安露出一脸,挺聪明的娃,关键时刻怎么傻了的表情,无奈的看着王谧,没办法了,只能他自己把标准答案说出来了。 谢安把那木屐在地上蹭了几下,好像是要化解脚痒一样,此言一出,王谧是真的傻了。 你个谢老汉,果然诡计多端! 这真的是,够狠的一招! 没看出来啊,原本以为,老谢至少是个正直的人,恩怨情仇都会放在明面上,可不会使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却没想到,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王谧沉默了,很显然,在当下的这种背景之下,这是最好的一招,既可以安抚王贞英,让她知道,他王谧已然对王恭高抬贵手。 这是很不容易的,这是很难做的,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处,不能再找茬。 朝廷上的纷争,当然会持续一段时间。 毕竟,致仕而已,对于王恭来讲,他又损失了什么呢? 他本就是建康人士,生长在这里,就算致仕,也还是生活在这座城里,生活在乌衣巷上。 他的好日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还会因为致仕了,更加轻松了,既不需要做事,也不需要关心朝堂上的纷争。 朝廷呢,已经对他的恶行做出了处罚,他也就可以安心了,这比只把他幽禁在府中,不得外出,还要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霉的好。 毕竟,那种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让你王恭逍遥? 这怎么可能! 大臣们还不闹的沸反盈天? 但那只是一时的,如果真的如谢安所说,时间不长就可以找个由头除掉他的话,即便是王谧不承认,还表示惋惜之类的,朝堂上的争论也会渐渐的平息。 这是很明显的,就算皇帝陛下说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在大臣们的眼中,也会觉得是有关。 那么,事情就变成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默许下,朝廷终于铲除了一个大奸佞。 这样一来,王贞英也会没有什么话好说,她也不好表达,毕竟,明面上王谧也没有下任何的旨意。 到时候,王恭就会死于一场意外,动手的具体的人,你根本就找不到,难道还能怪罪到皇帝陛下的身上? 就算是明白脱不了关系,你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妙啊!” “真是妙计!”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的鬼心眼还是多。”在回府的路上,王谧靠在车厢里,暗自赞叹。 不得不说,这一趟真的是没白来,谢安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样一来,今晚算是可以安稳入睡了。 入睡…… 安稳的…… 这可能吗? 翌日,天还没亮,琅琊王便翻身坐起,他来到窗边,看着还黑蒙蒙的天,仰天长叹:“想安稳睡一晚,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难! 实际上,都到了大军启程的前一夜,身为一军统帅的琅琊王本尊,他居然还想睡个好觉,这简直就是在妄想。 想想看,你的属下们都兴奋激动的,整夜睡不着,你这个主将还想蒙上被子睡大觉,这可能吗? 他们会允许吗? 王谧回府之后,就迅速回了房间,一溜小跑,可以说半刻都没有耽误。 这样的日子,他怎会不知道,属下们都跃跃欲试想要和他多说说话呢? 虽然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接待他们。 他不是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事实上,他早就已经给出了简单的部署,尤其是人员方面。 但是,不说京口那些等着集合的兄弟们了,就说是这个王府之内的这些龙虎,也还是不能平静。 面对一些安排,他们还是希望能争出一个高下来。 他才刚刚简单的梳洗过后,屁股还没坐稳,房门就被敲开了。 哎! 真是躲都躲不开啊! 这个时候,若是有隐身术就好了。 他们紧张,难道,王谧就不紧张吗? 他当然紧张,甚至比他们紧张百倍千倍,毕竟,他很清楚,所谓的北伐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他真正要做的,是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这个任务有多么艰巨,多么困难,没有人比王谧更清楚。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都不需要再返回建康了,就在长安扎下根了! 这不是很好吗? 真的是个完美的计划,干什么还要回来呢?一来一回的,来回往返,难道不是纯粹耽误时间吗? 甚至还很有可能搞出点事端来,完全得不偿失。 况且,南境这边,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可以说,整个的秩序已经比较稳定,可以说,就算是把北府兵主力撤走,也不会闹出大动静。 而北境就不同了。 即便是拿下了长安、洛阳,那里也属于新占领的地域,境内不安定,再加之,这些地方多年以来就战乱不断,境内凋敝不堪,急需整饬,几大部落也同样不容小觑,即便是打垮了他们,他们的残余势力也不会消停。 各种散兵游勇聚集在一起,虽然打正规战役是不行了,但是,四处袭扰还是没问题的。 完全可以给新生的朝廷带来不小的混乱,这是王谧不想看到的,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部落的势力就在那里,如果全部都执行物理消灭,那也不切实际,因为你根本就做不到。 于是,这些部落的首领,如果到时候还能有剩下的,该安抚的也要尽量安抚。 安排个职位,大约是必须的,这些都是平定中原之后需要考虑的,而现在,一切还都未有定论,需要等到看看大战的结果之后再做决定。 但是,很多人他等不及啊! 即便是他们知道,未来的朝廷构成一定是比较复杂的,人员比例和现在肯定不同,他们也还是想要争一争。 门一打开,就看到了徐羡之和刘穆之的身影,刘穆之面带尴尬,很显然,他是不想来打扰王谧的。 都什么时候了? 为了这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闹到大王的眼前来,这也太不体面了。 但是,很显然,徐羡之是不那么认为。 他这个人,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早就说过了其实和桓玄是一类人。 只不过,在荆州,有桓玄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压制着他,这才显得他像是个小可怜似的。 其实,他那里是个省油的灯? 有些事,不说清楚了,就是不行。 看到这个徐羡之,王谧就头疼,这个人当然是有能力的,也有魄力,但是,不忠诚。 小心思实在是太多了,他若是手段高明,能够不让人察觉也行,可问题是,他还真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才几岁? 他上过战场吗? 见识过战场的血腥吗? 没有! 到目前为止,他的所有活动,都还只是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真正考验他的时候,还没到呢! 等到他登上了战场再来看看,若是真的能行,那才叫真的行! 从这个角度来看,老刘就不同了,老刘是那种人,虽然平日里吹吹捧捧的,显得很浮夸。 但是,只要一到关键时刻,做事的时候,他便会立刻收起心思,全神贯注。 而且,他是个有十分能力,只说出三分,干出七分的人。 这怎么说? 根据王谧的观察,刘穆之的能力远在他说出来的那些之上,这个人的实力,不可限量。 到目前为止,王谧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一个完成的不好,这说明,刘穆之这个人,潜力巨大。 还是可以深挖。 在这种情况下,王谧倒向看看,这位徐羡之小朋友,他拉着老兄弟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大王,是这样的,大军即将开拔,我想,我年纪轻,经验少,很多事情还不甚明了,若是大王不嫌弃,我想跟着北府兵一起行动,给穆之打下手。” 王谧面色一凛,有些诧异。 “这是为何?” “你是桓将军举荐的人,如今,荆州大军也要一起行进,你呆在老将军麾下,不是正合适吗?” “你不要担心我会区别对待两军,如今,荆州兄弟也是我们的手足,大军是一同北伐,但凡是号令待遇,两军都不会有什么差异。” “你在荆州部内也一样可以得到历练,等到北伐结束,再回王府,不是正好?” 徐羡之的提议来的很是没有道理,这个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也合情合理。 他徐羡之本来就是荆州人士,熟悉荆州兵内部的诸多情况,要是来投奔的只是他一个人,那没的说,王谧一定会把他安排到北府的序列当中。 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桓冲就带着荆州兵列在城外呢,他这位荆州来的青年才俊,难道不应该先把自家的队伍料理清楚了吗? 刘穆之站在他的身边,就好像是个陪衬似的,也不说话,大约心里都在骂娘。 这都是什么事? 有这个功夫,多睡会多好呢? 很显然,对于老刘来说,他并不需要什么打杂的帮手,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一直以来,在京口,他也是这样做的。 所谓的帮忙论,都是徐羡之临时起意,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之前也毫不知情。 况且,这样一看,非要拖到现在才来争辩,这显然是徐羡之的阴谋,他想到北府里去任职,这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 因为,让他跟着桓冲这是十天以前就决定好了的,王谧早就宣布了。 那个时候不说,过后也不说,偏偏等到大军即将开拔了,他跑来献殷勤。 这就是在给王谧压力,这就是在耍小把戏。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那红衣大炮兑现了吧 主打就是一个趁火打劫,想要让王谧在急迫当中满足他的要求,他心里想什么,王谧还能不清楚? 他这是着急脱离原来的队伍,投奔北府兵呢! 很显然,徐羡之早就知道,以后想要混得更高,走的更高,那就要抱紧王谧的大腿。 荆州兵也好,谯郡桓氏也罢,虽然现在看起来还风风光光的,但是,等到北伐过后,这一切就都会化为乌有。 他们的实力会被大大削弱,将来若是想要有所发展,至少要站定琅琊王府这个地盘。 如果,现在不是还要兴兵北伐,那么,在王府里某个重要的差事也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局势未定,还有大把的仗要打,那么,徐羡之的小脑筋就开始活泛起来了。 趁着这个当口,还不赶紧到北府里去试一试身手? 北府现在可是大势所趋! 况且,不只是如今的王府,京口那边还有很多能人,都是些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以后,朝堂上共事的就是他们了! 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接触,搞好关系? “属下还是觉得,跟着穆之兄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自从这一段时间和穆之兄共事,属下才发觉,以往那些所谓的谋略,都只是小聪明而已,和穆之兄相比还差得远。” “以属下的能力,还根本不能统领一支军队,还需要多多历练。” 徐羡之说的也有道理,论经验,论能力,他当然还远远不够,不过,王谧总是觉得,他一再要求要到北府来,起初衷并不是这样简单。 “羡之,你是不是不想和桓玄共事,所以才想换个地方?” 徐羡之愣了愣:“没有的事!” “大王明鉴,属下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要求调动?属下和桓玄确实不协,但只要是大王的命令,属下一定会遵从,没有二话。” 呵呵! 没有二话,你现在是在干嘛? 还不赶紧回去荆州部,找你的桓老将军? 就徐羡之现在的这种行为,若是被桓冲发现了,老爷子会怎么想,他王谧可不能保证。 虽然看起来事事都不操心,但是,很显然能够把松散的荆州部团结到如此地步,桓冲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不过是大智若愚而已。 这件事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那徐羡之…… 啧啧…… 不敢想。 不过呢,王稚远是个善心人,不能干这样的事。 “既然不是这样,那你就安心在荆州部呆着好了,也能帮衬一下桓老将军。” “或是,”王谧突然看向刘穆之,穆之心头一颤,这个小子,又想什么鬼点子呢? 准没好事! 徐羡之呢,毕竟是新人,对王谧的性情了解的还是不够深入,刘穆之这般北府的兄弟则不然。 他们看惯了王谧在战场上的奇谋百出,天马行空,他们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这绝对是憋坏主意时候的表情! 来了! 又来了! “要不然可以这样,让穆之去荆州部,你呢,到北府来,北府兵交给你,怎么样?” “敢不敢试一下?” 王谧笑呵呵的看着他,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怕什么,来这一遭,不就是玩吗? 看谁玩的过谁? 徐羡之面色大变,连忙摇头:“那可不成!” “属下经验不足,哪里能担此重任?以属下的能力,充其量只能给穆之当部下。” “绝不敢奢求代替穆之!” 其实呢,让徐羡之去和刘穆之学习一下也并无不可,也有好处,因为从经验和能力上来讲,刘穆之确实要远远强于他。 他还年轻,还有很多不足,确实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多教教他,可是…… “你去给穆之当下手,那荆州部怎么办?” “据我看来,荆州部内没有特别时候做后勤保障的人。” 让徐羡之去负责后勤保障呢,王谧当然也是经过了考察的,据刘穆之提供的情报,这个小子虽然这样那样的,话很多,但是,事情确实办的还可以。 以他的年纪,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刘穆之很满意。 这也正是他明知道徐羡之的小心思,却还跟着他过来的原因之一。 如果真的有他给自己当助手,北府的差事就会办的更好,何乐不为? “这就是大王多心了,属下以为,北府里面人才济济,将来若是想要进一步控制荆州,那么,现在就安插进去一些人,探查一下情况,也未为不可。” 这个小子,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知道他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刘穆之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而王谧呢,倒是神色自如,果然呐,这一位巴结的高手,早就已经把他想办却还没有着手的事情都想到了。 怪不得真实的历史上提升的那么快,上司的难处,你都提前预料到了,并且想好了解决之法,任何困难到了你这里,全都能妥善解决,那哪一个上司会不喜欢你? 但是,这样的人,也很可怕。 王谧悠然的笑脸掩藏之下,确实冰冷的,警惕的心。 如果是别人,比如刘穆之做这样的提议,那王谧不会有任何的反感,还会很欢迎。 他们都是京口起家的人,来自北府,天生就是一个战线上面的。 而徐羡之呢? 他是从哪里起家的? 是荆州! 即便是他和桓玄有些矛盾,但是,王谧相信,那不过是他的借口,真实的原因只不过是他觉得,现在琅琊王府是大势,要想爬的更快,爬得更高,就要跟着王谧混,所以,他不介意出卖旧主。 把刀刺向曾经的队伍。 老实说,桓冲待他已经是很不错了,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发展,还主动让他来投奔王府。 可是他呢? 到建康城才几天,就忘记了往日栽培的情谊,转头就给荆州部一刀。 甚至,连王谧都还没有把自己的意图挑明,也还不想这样做之前,他就已经都为他设计好了。 这份心性,老实说,不能不令人惧怕。 “这倒也确实是个办法。” “这样好了,你先跟着穆之学习,有什么事,到了京口再行商议。” 王谧把商议的日期一杆子支到了抵达京口之日,徐羡之也没什么好说的,京口距离建康很近,最多不过是两天时间就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他等得起。 于是,他便拉着刘穆之愉快的离开了。 而他抛下的难题,却仍然困扰着王谧。 向荆州部安插自己人? 王谧的心里确实有这样一个计划,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还没有到实行的时候。 时机还并不成熟。 桓冲也不是傻子,虽然日后怎样说不准,但是现在双方还是个合作的关系。 荆州兵还是属于谯郡桓氏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你明晃晃的往荆州兵里安插北府的人,安插你王谧的人,那谁看不出来目的? 将来,这支队伍是算我桓家的,还是算你王家的? 这对于合作伙伴来说,是个很不好的信号,会给桓冲一个很不好的暗示。 可是,这确实是必须要走的一步,而且,徐羡之说的也有道理,趁着北伐之中去做这件事,比之后,荆州部建立了大功之后再来安插要方便些。 北伐过后,如果荆州兵真的发挥的不错的话,朝廷就要论功行赏,功劳就全都是桓冲的。 到那个时候,你还好意思破坏荆州部的团结吗? 你还好意思安插自己人吗? 你不怕引起他们不满,反而闹起事来吗? 相反,正式开打之前,却是一个可以商榷的时间点,既然是合作,那就是你可以来我这里,我也可以去你那里,人员往来应该是多元化的。 宏图伟业就在眼前,说不定,桓老爷子的反感反而没有那么大。 那么,派谁去呢? 这个人,必须要足够圆滑,足够机灵,还不容易引起荆州部的反感,关键是还要能把事情办好。 京口啊! 那边好像有个合适的人选…… 嗖嗖嗖! 砰砰砰! 送走了这两位神仙,王谧才走了出来呼吸几下新鲜空气,却听到,前宅那边响起了很大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竟然是桓玄在练武!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双锤,而是在使用普通的长矛,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武术奇才,之前只看到他把那沉重的流星锤耍的虎虎生风,却没想到,这些普通的兵器,他也一样玩的那么溜。 “灵宝,都这么晚了,明日就要启程,你还不快去睡?” 听见了王谧的声音,桓玄才起了个收势,把长矛放回了架子,还把灯笼挑了过来。 “大王不是也没睡吗?” “大王都没睡,我们这些属下怎能这么快就休息?” “不是应该更勤快吗?” 这个小子,突然之间,怎么还懂事起来了,都让人不习惯了。 “再说,我现在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就睡不着,索性就起来练功了。” 桓玄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使眼色,王谧总觉得,他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无意为之。 他这是另有目的。 “灵宝,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但说无妨。” 桓玄可不是那种迂回主义的人,他本来就是有所图才出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深更半夜的跑出来练长矛? 闲的没事做吗? 桓玄搔搔后脑,笑道:“大王,之前你承诺过的,那红衣大炮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 “我们是说好了的,大王看看,最近我的表现如何?” “算是合格了吗?” 这一段时间,桓玄确实是老实的很,人也特别的勤快,武艺大有长进,听穆之说,他还曾经向他讨要过兵书,想要提升智谋呢! 王谧:…… “原来,你表演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要这个?” 啊,怎么了?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可是红衣大炮,超级厉害的神物,谁能不想要? 其实,桓玄也是太心急了些,既然他也是属于荆州序列的,还要领兵做将军,北府有的兵器,会少了荆州兵的那一份吗? 给了荆州兵不就等于是给了他本人吗? 这有什么区别。 然而,在桓玄的眼中,这里面的区别,大着呢! 这红衣大炮一旦是交到他桓玄的手里,那不就等于是他自己的了吗? 谁想抢去? 没可能! 我桓小将军可以自己乱放炮啦! 每每想起昨夜那轮番上前表演的嘉宾,王谧就觉得,肩上的压力,大得很。 这些人个个都不是池中之物,都想在他王稚远的锅里捞肉吃,他们有的呢,是忠心耿耿的。 致力于将王家的锅搞的更大,更好,这样就方便大家一起搞肉吃。而有的呢,动机可就没有那么的单纯。 一开始,那么是依附于王稚远这棵大树,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把王家的锅越做越大,而是为了让自家的锅越来越大。 等到他们的实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他们就会坦然的将他一脚踢开,不管最终能不能成功脱离,反正,这一脚,我们是踹定了。 对! 说的就是桓玄。 这小子,野心勃勃,并且从不掩饰,他要搞事,这是明摆着的,现在这个阶段还不必担心他,那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劲,再加上北伐,对于他这样不安于室的少年人,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了。 能够上阵杀敌也足够满足他现阶段的野心,于是,他还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 但是,一旦北伐成功,那可就难说了…… 虽说号称是大军开拔,但其实,真正从建康城这边调动出去的队伍也不是很多。 不管是桓冲还是王谧都很清楚,建康城乃大晋都城,是脸面的所在,荆州兵也好,北府兵也罢,如果真的把全部兵力都转移到这里,开一个正式的誓师大会,那效果将会非常惊悚。 于是,当桓冲带着大军从荆州一路北上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分兵的战略。 只有一小股部队是跟着桓伊他们一路到了建康,很多的荆州兵也沿着路线分兵到了京口。 这些士兵都是象征着归属朝廷,听从朝廷调遣的,作为荆州的统领,桓冲当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老巢。 在荆州,尚有十万兵马,如果在京口这边的士兵打的不好,桓老将军也准备好了,随时来支援。 在王谧的身边,他的一干谋士全都到齐,文臣武将,赫赫然也是一支队伍了。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依依采薇惜别柳 一旦北伐成功,这个朝廷就要换一换模样了,而这些年轻人,就是站在王谧身边的,这些意气风发的壮士,就将是新朝廷的骨干。 当他们列队在城门外的时候,由太后王贞英领衔的送行队伍也从建康宫中缓缓驶出。 为了能够更好的给王谧他们送行,小皇帝司马德宗已经交给了宋轻音照管。 小小的孩子,也穿着特别定制的小小龙袍,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他明明还不会说话,却已经需要来参加这样的盛大集会。 不管他的本心如何,作为皇帝,他就是要来参加。 车轮滚滚,太后王贞英的心情却是平静的很。 可以说,现在大晋朝野上下情绪最为稳定的人,就数她了。 宋轻音就站在她的身边,小心的伺候着,而她的怀里抱着的,就是小皇帝司马德宗。 王贞英不时看他一眼,心里特别的轻松。 北伐的结果,她并不关心,胜利与否,这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她已经把朝廷可以调动的金钱基本上都交给了王谧。 随他任意支取,其他的事,她就是有心,也无力,胜利了呢,当然是最好的,皆大欢喜,各自都能够达成心愿了。 要是失败了,对于大晋的根基来讲也不算是特别大的伤害,毕竟,在王谧接管北府之前,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比其他部队好一点而已,根本就没有达到所向披靡的程度。 所以,如果不幸战败,大约也只是回归到之前的水平而已,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况且,现在北方的情况可比之前要好多了,而南境已经占据了许多的城池,军事实力大幅提高,足够巩固原有的地盘。 对于王贞英来说,她现在这个位置才是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 进呢,只要把传国玉玺交给王谧,体面的禅位她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让后来人改换天地。 退呢,她也依然是大晋的太后,只要王谧能活着,便继续把朝政委托给她,自己撑着招牌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陈归女死了,最棘手的敌人凭空消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小娃娃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据她的估计,朝堂上的纷争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这个节奏不会改变。 这样一来,不必等到小娃娃长大了,得知了他的生母的事会对养母反击,因为到那一天,不管是她还是司马德宗,手中都不会再有掌控朝廷的权力。 大家都会退居幕后,所谓的爱恨情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在王谧北征的队伍当中,并没有原本朝廷重臣的身影,一些低级的官员倒是被他利用上了,用来协调几路大军之间的关系,物资调配。 至于那些真的官居高位的人,就算了吧,让他们继续在建康城留守,毕竟,境内日常的运行还是需要他们的。 当銮驾从城门驶出,宋轻音便轻声道:“太后娘娘,到了。” “好啊!” 车外的司青迅速到位,打开纱帐,王贞英便一脚踏了出来。 啊! 新鲜的空气! 她猛吸了几口,顿感身心舒畅。 好久都没有出宫了,今天不管是要做什么事,她都会尽心尽力,要是能够在城外多迁延一段时间,那就更完美了。 那个后宫,当真是个大牢笼。 处处都不得自由,虽然地方广大,在后宫,如今的王贞英也是一个人说了算。 但是还是感到不舒坦,感到巨大的束缚,莫不如舍弃这无畏的尊贵的身份,回归民间,说不定还可以安安稳稳的,随着自己的心意过好后半生。 这是王贞英的心愿,也是她一再想要和王谧合作的动因之一。 她已经厌烦了这样重复的生活,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就有那么一条出路,只要是运作得当,她就可以摆脱宫廷了。 这样的诱惑,怎能不令人心动? 虽然目前王谧还没有正式夺取权力,但是,在场的这些大臣基本上也都认同了他摄政王的地位。 袁悦之等人就不说了,这些都已经属于是他的原班人马了,站在这里的老袁,心里还不忿呢。 他原本还想跟着大军一起北征,却被王谧拦住了,以国事繁忙为借口,这让他进一步建功立业的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年富力强,正是大展拳脚的年纪,怎么可以不带上我呢? 还是看不起人! 即便是心中不满,但是该来送行的时候也还是要来的,毕竟这是展现他和琅琊王是一伙的绝佳机会。 其他的一些人,比如王家的族长王荟、王法护等人自然也不会落后,其他的一些闲杂人等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是王贞英愿意带上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太后娘娘!” 本来骑在马上的王谧,看到王贞英从銮驾里走出来,便翻身下来,快步迎上。 而这个时候,小得儿也已经准备就绪。 就好像是你在电视剧里能够见到的那种场面,酒以壮行,银盘子中间放着两盏酒。 王贞英先行拿了起来,送到王谧眼前:“琅琊王,凯旋而归!” 她先干为敬,王谧自然也不会落后,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谨遵太后娘娘旨意。必定带领北府兄弟,扫平中原,夺回旧都。” 代表众位大臣发言的,正是以文采著称的范宁老爷子,只见他展开了绢纸,洋洋洒洒的大声诵读起来。 小老头激情十足,嗓音抑扬顿挫,这都是因为他一直都憋着这股劲呢! 原定的献俘大会也被取消了,那原本应该是他老范大大的露脸的机会,却没有露成,这一下子就算是把老范的热情给憋了回去。 这一下,送行的任务刚刚定下来,老范就自告奋勇书写檄文,一定要用自己的华彩文章好好的让他们开开眼。 而此时,原本以为这场送行仪式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的王谧却发现,后面竟然还有节目。 小得儿送了两盏茶之后,却又跑向了后方,跳上銮驾,没多久就搬下来了一个东西。 竟然是一个大坛子! 看那形状,那个重量大约就能知道,这个坛子里面盛放的是什么东西。 “来!” “大王,再干一杯!” 坛子打开,一股幽香就飘了出来,真是诱人。 绝对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那就没有不喝之理。 自然是满饮了这一杯,在场众人中,独独少了琅琊王的娇妻,这是必然的,昨天把她送到娘家的时候,王谧就说的很清楚了,送行时未免伤感,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就不允许她出城相送了。 那里是谢府,奴仆众多,只要是他们控制的好,谢明慧是别想偷着跑出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一开始王谧还有些担忧,万一呢,他的小妻子确实是机灵古怪,万一若是被她抓住了空隙跑出来,那可就难办了。 这也会让他增添离愁别绪,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骑在马上观察了好半天,却没有见到谢明慧的身影,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谢家人办事,果然靠谱,比王府的人要得力的多了。 这要是在王府,很多事可就说不准了。 今早的王府,那叫一个热闹,一个混乱,征集人马,沿着一定的路线向着城外行进,浩浩荡荡的,队伍很是庞大。 若是一个看管不严,谢明慧就极有可能混到其中。 她当然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跟着去北伐,但是,送行还是她期待的。 于是,把她送到谢府,就是断了她这个念头,现在看来,这简直是神来一笔。 虽然,临行之前看不到爱妻,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但是为了她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大王,这剩下的美酒,我把它重新封好,等你凯旋,我们再共饮此酒!” “多谢太后娘娘美意,稚远定当大胜而归,此酒开封有日。”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样做,王谧也是收到了一份惊喜。 老实说,这一举动足以证明,王贞英对北府的情意是真挚的,她是诚心诚意想要让大军获胜。 此时,太后娘娘的鼓励对于北府的将士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所谓士气,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来的。 君臣一体,这是古代的法则,对于皇族来说,不管是朝堂上地位较高的大臣,还是那些最低等的兵丁,都是给他们打工的。 如果君主高高在上,不体恤将士,各种苛待,那么这一支军队就很难有战斗力。 反之亦然。 作为君主,适当的鼓励是必须的,要让将士们明白,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是能够受到君主肯定奖赏的。 这样,君臣的心就算是往一个方向靠拢了,军队的士气也就自然而然的高涨了。 “太后娘娘圣明!” “必定凯旋!” “必定凯旋!” 战士们的呼喊,犹如山呼海啸,这是他们士气最高昂的时刻,这是他们最荣耀的时刻。 这也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即便是,一场大战之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极有可能无法再回到故土,但是,他们也是在为了自己心中最为崇高的信念在奋斗。 作为主帅,只有让他们认为,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是光荣的,那么这一支队伍的战斗力才能够得到最大的发挥。 而此刻,王贞英便充分的履行一位当权皇族的义务,她以太后之尊,对北伐大军的将士们赋予了最高等级的期许和鼓励。 这对于将士们的激励作用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说,王贞英的作为一改大晋往日的颓靡之风。 之前的数次北伐,司马家的人都是不闻不问的,他们本来对朝臣的控制力度就弱小,总是担心那些威风赫赫的权臣会把他们干翻,终日惶惶不安。 他们才不会管那些出征将士的死活,相比他们,他们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们老司马家的人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你们这些人,生死各安天命,就全都看自己吧。 也正是因为老司马家的人都不管将士们的死活,当时的晋军确实战斗力也比较弱。 根本就没有士气嘛,你根本就找不到这样做的动力在哪里,这可是要掉脑袋拼命的差事,怎么可以让士兵们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境地呢? 于是,王贞英的出现,着实是令士兵们欣喜的一件事。 虽然王谧一早就说过,太后娘娘要来给他们送行,可他们是不相信的,毕竟,此前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太后娘娘又是一介女流,平日里总是在深宫当中行走,何曾出宫?出现在这样场合,似乎是很不合适的。 将士们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然而,太后娘娘真的来了,还为他们送上了壮行之酒。 太后娘娘都如此坦荡,他们又怎能不努力? “好了!” “上马吧!” 王谧点了点头,就在王贞英的面前跳上了战马,在他的面前,是恢弘气派的建康城门。 不知道,不久之后,他是会将重返这里,还是远离这里,在那遥远的旧都重新建立新的王朝? “诸位,保重!”他略一抱拳,便要和兄弟们向城外奔去,却在这时,队列的后方突然起了骚动。 可以看到,那骚动是从王贞英的随行队伍当中开始的。 “怎么回事?” “都快结束了,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会不会是宫里出了事?” 袁悦之和范宁抻着脖子,一同向后看,前几日,陈归女的事情可算是把朝臣们吓到了。 他们还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就听说,小皇帝的生母去世了,而去世的原因竟然是她自己想不开,触柱而亡。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虽然这个女人一直存在感不高,甚至很多朝廷大员都从来也没有见过她,但是,他们也知道,自从司马德宗成了小皇帝之后,这位备受冷落的生母,日子已经好过的多了。 要知道,以往在众臣的面前,司马曜几乎就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张贵人。 就连皇后王贞英,也不过是举行大型典礼的时候才能见到一面,就更不要说陈归女了。 现在,儿子做了皇帝,待遇也大幅提升,人们想不通,陈归女究竟有什么想不开,非要走这条路。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又不能提前阻止,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这很难评 于是,这个消息在朝廷上宣布的时候,立刻给了毫不知情的大臣们一个大震惊。 他们也没有那个兴趣去追究王贞英在这件事当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后宫之中到底有什么纠葛。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后宫矛盾丛生都不知晓。现在如果跳出来,未免显得有些故意找茬。 于是,面对大方的太后,朝臣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说点什么好呢? 让王贞英顺利当太后,司马德宗扶上来当皇帝,这也是他们制定的方案,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一举动闹出了什么后宫争端,那这其中,也算是有他们的责任。 毕竟,王贞英是正当坐上太后之位的,她也没有害过谁,也没有夺权篡位,整个过程都是很正常的。 而司马德宗来做皇帝,也是必须之举。 谁让司马曜自己不争气,专宠张贵人,偏偏张贵人自己又不能生呢? 这样一年两年或许还可以,时间长了,自然是子嗣凋零,后继无人。能有司马德宗这么一个成果已经算是万幸了。 是他也是他,不是他,也只能是他。 朝臣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对于王贞英来说,她也不可能把太后之位让给陈归女,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太后她要当,那么小皇帝也就只能交给她这位太后来抚养,这是必然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操作,也并没有改变司马德宗和陈归女的身份,他仍然是陈娘娘的亲生子。 如果真的想要翻身,至少也要等到小皇帝稍稍长大才有机会,然而,陈归女却无法等待。 大臣们心中也有疑虑,会不会是王贞英背后下黑手,把陈归女弄死了? 但是,他们又抓不住把柄,如果现在和王贞英追究这件事,最后只能落得个朝廷空置的结局。 那么,王贞英倒了,得利的是谁? 那还用问? 当然是王稚远了! 只能是他! 他都已经做了摄政王,那皇位对于他来说,几乎就是一步之遥了,有王贞英在那里,还能有个看守。 可要是没了王贞英,那就会变成是王稚远控制小皇帝了,那样的话,这个朝廷很快就会易主。 这自然是朝臣们不愿看到的结局。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能苟一天是一天嘛,拖得时间越长越好,何必主动把这个进程提前? 而现在,在这热烈的欢送会将要结束的关键时刻,却又突然出了变故,群臣顿时激动了。 怎么回事? 还能是谁,在这样的时刻来搅局? 人们想不通,哪里来的猛士,居然敢这样做,但是,确实是有这样的人的。 而且,是大家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王稚远!” “你先别走!” “等等老夫!” 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了。 王谧定睛一看,这……这竟然是王阿宁! 他怎么来了? 王恭真的来了,他是坐着平板小马车来的。 普通的马车他当然也能乘坐,但是,他现在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放置是个问题。 他现在还站不起来,更迈不动步子,于是,只能是车来车往,这样一来,在他从车里被抬出来之前,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人们只看到,一架造型略微奇怪的敞篷马车,急驶在宽阔的大道上,本来队列都是已经排好了的,每个随行人员站定之后,都没有大挪动,但是,他们看到马车,全都不约而同的向两边让开,就好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好像他们已经知道,这架马车里坐着的人,会是个大人物。 而正如他们料想的,马车里坐着的,确实是一位大人物。 很大,很关键的人物。 当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范宁他们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 专门挑了这个时间来单挑了? 时机挑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王恭和王谧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互相仇恨,都恨不得把对方搞死,这是大臣们都有共识的。 而现在,王恭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你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怎么可能? 王府的外面不是有很多北府兵看守吗? 那么多人,都没有人提前来报个信吗? 再说了,这样紧要的时刻,他们怎么可能把他放出来的? 不是说非诏不得外出的吗? 再说了,他的腿都伤成这样了,老实说,想要出门不可能瞒得过守军的眼睛,既是如此,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这些北府兵是怎么了? 难道是在王府呆的时间长了,收了他的钱,或者是被他蒙骗了,懈怠了? 王恭出现的那一刻,各种猜测也瞬间冒了出来。 而这时,躺在宋轻音怀里的司马德宗,幸福的打了个嗝。 嗝…… 怎么还没结束啊! 我都尿了。 王谧身边,何无忌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如,并没有紧张的神色,也就没有上前防备。 王恭,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还是上了年纪的。 受了伤的。 就算是安了坏心,他能做什么呢? 王谧也不会让他近身的,都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连这点攻击都防御不住,那也就可以不必混了。 而此时,王恭也终于被抬到了王谧的面前。 虽然之前速度很快,那是因为是坐在马车上的,马车呢,是车夫架着的,他的速度也和王恭本人没有一点关系。 等到需要王恭本人下车行走的时候,那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看他这个状态,你就是给他一把刀,他也戳不准地方。 王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下了马背,不管王恭今天想做什么,也该给他个了断了。 毕竟,他都敢来,这已经是重大突破了,是该给他这个脸面。 瞧瞧他有没有这个胆色。 放马过来吧! 很明显的,王恭消瘦了许多,虽然他并不需要多多活动,吃喝也都有保障,但是,到底还是心气不顺,竟然越见消瘦了。 “阿宁,你身体不适,就不必来送了。” 鬼知道他来是不是为了给大军送行的,但是,不管怎么样,王谧也要这样说。 这是面子问题。 也是道德制高点的问题。 接下来,考验就给到了王恭这边,从他那略显苍老的脸上,王谧倒是看不出多少仇恨的神色。 多日未见,他那边的消息虽然时不时的就会传过来,但是,也不甚详细。 对于这个老头子的心理变化,王谧掌握的还是不够准确,上次见面不是说要著书立说清心寡欲了吗?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不行,一定要送一程。”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王恭一把就拉住了王谧的手,把小王结结实实的给吓到了。 不只是他,曾靖等人也握住了刀,就怕王恭一个狗急跳墙。 这是…… 什么情况? 王阿宁这是疯了? 还是傻了? 总之是不正常。 送一程? 这是打算把他王稚远送到哪里去? 该不会是随身带着兵器,打算和他同归于尽吧! 王谧小心翼翼的用视线瞄了一圈,见他虽然是坐在大号的胡床上,袍服穿的也比较宽大。 但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偷着藏匿什么兵器。 按照王谧的武艺,什么匕首小刀是不可能伤的到他的,那么,能够速战速决给个痛快的,不需要太过近身,能够保持一定距离也可以发动进攻的,似乎就只有火炮了。 对! 就是北府兵使用的那些早期的火器,目前为止,那些简易的火炮,仍然是北府兵的常用武器之一。 但是,看起来也不太像。 那火炮每个都很大,鼓鼓囊囊的,若是揣到衣服里,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 而王恭的袍服虽然虽然宽大,但是可以看出袍服之下的躯体还是很单薄的。 而他现在坐的那个胡床,也是光秃平板的,很显然也没有可以藏匿兵器的地方。 于是,王谧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阿宁,他八成是来真的! 难道,他竟然也要预祝他北伐成功? 老实说,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就算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反抗,但是,按照王恭的那种嫉贤妒能的个性,怎么着也不会盼着王谧越来越好。 能够不日夜赌咒他倒霉就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王恭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谧的表情变化,仍然自说自话:“稚远,不论你我之间有什么矛盾,今日,老夫都要来预祝你连战连捷,恢复旧都,就靠你了!” “老夫老了,是不行了,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恢复中原,老夫和百官都在这里等着你。” “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 两手握着,王恭的表情、语气极为真诚,王谧被他说的是一头的雾水,他这是……转性了? 打算和北府众人团结到一起了? 早干什么去了? 要是当初他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不必多远,只要殷仲堪还活着的时候就可以。 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争端? 事实就是如此,王恭想要掌控朝廷,这种心情,王谧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王谧还没有起势之前,人家就已经是国舅了,那个时候,他和司马道子分庭抗礼,在朝堂之上已经是可以说了算的人物了。 又有国舅的身份傍身,比如司马曜吧,就算是看不上他,你也只能依赖他。 毕竟,他还是自家人,不会出卖你。 依着这种惯性,王恭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朝堂应该是他说了算,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原本他还是有对手的。 而他的对手现在又到哪里去了呢? 哦。 黄土里。 司马道子是谁除掉的? 那是王稚远一手促成,如果没有王稚远崛起,到现在,说不定他王恭还在和司马道子不停争斗之中呢! 而且,肉眼可见的,他是斗不过司马道子的,司马道子那是什么人? 阳谋有之,阴谋也不弱,就他王恭的那几把刷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结果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谁是恩人,还倒打一耙,这些都是次要的,其实,即便是他现在向王谧讲和,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殷仲堪又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饶过王恭,朝廷上的大臣也不会说什么,王贞英更会对他感恩戴德。 但是,偏偏出了殷仲堪的事,而且,这件事还不是他王谧挑唆的,完全属于王恭自爆,这样一来,你说让他怎么办? 他也很为难啊! 如果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饶过王恭,那朝廷上的大臣也不会同意,甚至极有可能给王谧本人也带来灾祸。 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阿宁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跑来了?” “这谁知道?” “可能是想通了。” 老范和老袁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为这变化过快的局势。 也为了王恭这突然改变的性情。 很显然,这不是王恭一贯的作风,此前他可是说什么也不肯和王谧讲和,还总是想要找个办法置他于死地的。 以前,人们还总是笑他是有心没胆,自从殷仲堪惨死,他们可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家伙! 王阿宁是既有心,也有胆,可不敢再小看他了! 于是,虽然是被幽禁,但是,人们还是不自觉的就对他多了一份期待,老王是不可能就这样沉寂了的。 他一定会想办法反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 现在没跳,那只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或许等到王谧去北伐,他就该出手了。 一定的! 结果,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宿敌,竟然要握手言和了? 那他们呢? 他们可还都等着王恭重新振作,把王谧彻底打垮呢! “会不会是装的?” “就为了迷惑大王,等到大军开拔,我看,他是不会罢手的。”在这个方面,不得不说,到底还是袁悦之会多长一个心眼。 老范就不同了,他抚着胡须,不以为然:“那不会,你不必多心,阿宁好歹也是个坦荡男儿,既然和解了,就不会再算计大王。” “再说,他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 袁悦之轻摇摇头,不敢苟同。 等到大军启程,还是要到王府去一趟,提醒守卫的士兵,提高警惕。 作为属下,这点警觉性还是要有的,最关键的还在于,不能事事都等到上司操心,你才开始留意。 信任,就是要在平时积累,这样一来,等到王谧回来,看到他老袁如此努力,自然会予以重用。 啧啧…… 果然,他的脑袋瓜还是很好用的,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活计。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无为而治 袁悦之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在老范的眼中,让他不屑的很。 你看,心思又开始活泛了吧。 总是那么耐不住寂寞,这怎么能行呢? 这么多年了,警告了他多少次,要淡定,要清静无为,可他呢,简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还是这样的急躁。 你看老范我,就从来也不在这种事情上操心。 没用处。 只需要敛手而立,等待着王谧召唤就好了嘛,就比如他老范,说不定到最后,什么也不做也照样可以捡到一个不错的爵位。 用现代的语言来说,这就是入了原始股的好处,在王谧发家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同盟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掉队的倾向。 这样一来,只要是王谧北伐成功,建康朝廷必定就要有大的变动,他们这些一早就加入的盟友,自然不会被亏待。 几乎可以说是躺赢了。 这就是无为而治的最高奥义,所谓无为而治,它的重点到底是在哪里? 过去很多人都有误解,包括还没有悟道的范宁范老爷子,可最近,随着大晋局势的变化,他也有了些新的想法。 过去人们时常说,无为才是重点,倡导人们放下执念欲望,不要被名利所困,就可以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 这个人呐,他就升华了。 不一样了! 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然而,千百年来,无为而治这套理念也并没能发展的枝繁叶茂,或者说和儒家的那一套学说完全无法抗衡,其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很多研习它的人都搞错了重点。 所谓无为而治,那追求的是“治。” 最终的追求还是要治,治才是目的,而无为只是一种手段,人们的期待是通过更少的干预而达到社会的大治。 但是,如果少干预,却还是成不了事呢?那就别怀疑了,该上手段的,就还是要上手段。 就比如老范吧,虽然他本人还是比较恬淡的,也不贪图太多的名利,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彻底放下了名利。 他只是选择了一种消耗最少,得利最多的方式。 那就是选择一个稳赢的队伍,站进去,而且,你看,老范的时机掐的还特别的准确。 别人都还在犹豫要不要上车呢,他老人家都已经在车上稳稳的坐着了,王谧呢,也尊重他,毕竟,老人家也算是大学问家了。 有他支持自己,在朝堂上的号召力也是有一点的,他呢,又是个不招灾不惹祸的个性,就放在那里当摆设,也是挺好的。 而袁悦之就不同了,到底还是年轻点,心性不定,一会想这样,一会想那样,总是反复横跳。 他这样就很容易搞出事情来,而很显然,袁悦之还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能力超群,只要是他想的,他都能做到。 游刃有余。 却忘了,这个朝堂从来都是风云变幻,很多事情,瞬间变化,只有一不变应万变才是万般妙法。 就现在这个局势,你什么都不做,就在王谧的眼前晃,都很有可能招来祸患。 袁悦之居然还想主动搞事,看来,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些教训,更没有吸取经验。 罢了! 或许,他真的能有解脱之法吧! 只是他老范道行不够,还没有看出来。 面对突然的巨变,大臣们这边是议论纷纷,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就连太后王贞英都好奇的很,惊讶的很。 “大兄怎么来了?” “昨天你们都没有收到消息吗?” 小得儿连忙认错:“太后娘娘恕罪,这是奴婢的失误,小的昨天明明还嘱咐属下加强警惕,却完全没有发现宰辅的意图,这都是奴婢的失误,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万死!”说话间,小得儿就要跪下,这么大的事,还是王贞英经常嘱咐他一定要盯牢的,他却疏忽了,这难道不是死罪吗? 这是万死之罪! 王贞英摆摆手,赶紧止住了他的表演。 “算了吧!” “看来,大兄是临时想起也这样做的,你也拦不住,他府上那么多的北府兵看守,都没能防得住,你又能做什么?” 小得儿当然是什么也做不了,他又不管不到王恭每天脑子里冒出什么样的念头来。 再说了,今早他都一直陪在王贞英的身边,哪里有空闲去管宫外的事情? 于是,他带着一长串的眼泪鼻涕,慢慢站了起来。 本来他也没打算真的求死,都已经是太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大太监了,是受到十成的信任的。 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处死? 而另一边,王恭倒是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打仗的事情,王谧比他清楚的多。 他来,也不过是出于一时激愤,这可是北伐之战! 是大晋南渡之后,规模最大,最为正式的一次北伐,而且,冥冥之中,王恭也有一种预感,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王谧一定能够做到。 别人会半途而废,但是他王谧一定会凯旋而归。 昨晚,一夜未睡的王阿宁,坐在自家场院里,看着府外通明的灯火,想着那些看守他的北府兵,突然感慨万千。 虽然他无法出去,但是,朝廷上的变故他也了解的很详细,这也是王谧准许了的。 告诉他又何妨? 反正他也出不去,只能干着急。 王谧呢,一开始倒不是打的这样的算盘,只是想表现自己的大度,让他王恭看看,不是把你关起来,就是虐待你。 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于是,对于北伐的具体日期,王恭也知道的很清楚,随着日期的邻近,虽然表面上他还是在读书写字,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但实际上呢,他根本就静不下心。 作为大晋的宰辅,不得不说,他也是期望大军能够连战连捷的,总不能期待王谧打败仗吧。 他还没有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也很清楚,他和王谧的仇怨,完全属于私仇的范畴,并不能上升到北府兵的头上。 于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那混沌的脑袋瓜却好像忽然是清醒了,被闪电给击中了一样。 茅塞顿开,往日的恩怨先摆在一边,众臣都去送行,怎么可以少了他?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老王想到做到,夜里起了这个念头,天还没亮就行动了。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腿脚不灵便了呢? 不提早准备,不行啊。 为了把他老人家弄出去,还顺利的运到指定位置,王府的一干奴婢也是费了很大的脑筋。 最后还是决定用比较大的马车,把王恭放在胡床上,塞进马车里,一路送过来。 这样,既可以保证速度,又能够不触动王恭的伤腿,简直是两全其美。 唯一的障碍,大约就是王府门口勤勤恳恳驻扎的北府兵了,他们都是王谧的手下,只听从王谧的调遣,王府的人说话,他们根本就不搭理。 他们不放行,王恭又怎么出去? 这么多的准备,岂不是都浪费了? 王恭这样搞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北府兵的想法,等到一切就绪,他才猛然想起,北府兵不点头,他根本就是哪里也去不了。 老头子难道忘记了吗? 他现在明明是还在幽禁,也并没有哪个人宣布给他解除,他怎么就打算自行解除了呢? 不行! 就算是有北府兵的阻拦,王恭心意已定也绝对要成功,于是,他便亲自去找到看守的士兵商议。 这种事,那看守的士兵也做不了主啊! 曾队主也不在,要是他在,说不定还能及时和大王请示一下,可惜,曾队主要随队去北伐。 实在是找不到能够拿主意的人。 那怎么办? 北府兵大队伍已经出发了,现在再去找人,那绝对是追不上的。然而,王恭这边的意志也很坚决。 必须要去送行? 老夫又不是去做坏事,只是为了在出征之前见琅琊王一面,这也不行? 我难道已经不是晋人,不是晋臣了? 王恭这边不依不饶,很是执拗,北府那边又找不到人,现在去王府联络也没用,因为王府当家的大王,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大军开拔,时机是半分都不能耽搁的,更不会因为王阿宁的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就停下进军的脚步,等着他。 于是,思来想去,看守的士兵咬了咬牙,还是让王恭出来了。 他们是这样想的,一个是,只王恭一个人,他也搞不出什么大事来,再者,北府兵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是放他出来了,但是也一路陪同着呢。 他休想逃离他们的视线,休想做坏事。 另一个,如果王恭真的只是为了给大军送行,也真的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若是不答应,那就是你不近人情。 这厮一向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要是因为这样正当的理由却也不让他进的话,那要是将来闹起来,可就…… 最关键的还在于,几个兄弟合起来这么一盘算,让王恭出去送行其实也出不了大事。 琅琊王一向宽宏,不会因为王恭出门送行而发怒,也犯不着。 那么,还有谁有可能惩处这一队值勤的北府兵呢? 想来也就只有那皇宫里的太后娘娘了吧。 但是,王贞英她会这样做嘛? 很显然,她不会。 虽然,幽禁王恭的旨意是她发出来的,但是,那可是亲哥哥,如果不是王谧强烈要求要幽禁他,王贞英怎么舍得? 恐怕她巴不得王恭能找个机会出来转转呢。 所以,太后那边也不需要担心,不会处罚他们的。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王贞英一脸严肃,但那是冲着小得儿来的,和王恭没有一点关系。 相反,见到哥哥,她还很是兴奋。 想着待会说不定可以去和他说几句话。 看到王恭出门,又与王谧握手相谈,很是热络,来送行的大臣们,有一些心里就开始有想法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世家大族又要重新和解了吗? 那,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岂不是又要靠边站了? 这是很自然的一种想法,因为从前也是这样的嘛,这才是大晋朝处理朝臣之间纠纷的惯常方法。 不管是闹出了天大的麻烦,就像是叛乱一级的都无所谓,只要是大家能坐下来谈,谈好,得到妥协,就也可以轻飘飘的翻过这一页,没有人会受到任何的处罚。 原本,人们以为,王谧掌权,又把王恭关了起来,这朝廷上的风气,说不定可以变上一变了,却没想到,终究还是他们太单纯了。 世家,终究还是世家,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很多纷争到了最后都没有要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果真的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倒了一个世家,并不只是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兴衰,更是意味着,人们不再崇拜世家制度,甚至会引起几大世家的彻底崩塌。 哪一个世家能坐看那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表演结束,一切又都回归了原来的面貌。 一切,都没有改变。 送别了王谧,王恭又重新坐回到了胡床上,就在刚刚,情绪激动的他,甚至都站起来了呢!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站了起来,而是在家人的搀扶下,勉强的可以依靠着那条好腿支撑起来。 王谧看着他这副老迈的模样,也是五味杂陈。 一场完全在意料之中的送别会,却发展出了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王恭的到来,虽然不至于在王谧的想象之外吧,但是也足够让他惊奇。 他原本以为,王恭确实会来,他这个人一向是不甘心的,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看热闹的好机会? 不过,王谧认为,他说不定会找哪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躲一躲,自己看一眼,过个眼瘾就足够了。 哪成想,人家王阿宁就从来也没有反省过自己的错误,也没打算隐藏自己。 他是王阿宁,是这建康城里最靓的仔,虽然落魄了,但只要他愿意,他依然可以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让你们不得不侧目。 你看,现在不就是如此吗? 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急如火的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你们敢拦着他吗? 你看,他来了,他们也不敢。 事实证明,如果王谧不想弄死他,其余闲杂人等,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造次。 而对于王谧来说,王恭来了也好。 虽然他对北府兵看管不严,竟然让他跑出来了这件事也有些介意,但是,大战在即,他也没有精力在这种小事上多纠缠。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掌反目成仇兄妹两 王恭来了,这便向在场的诸位大臣们表明了,我们现在是仇敌也能团结在一起了。 你们这些人,可不要再有什么坏念头了。 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衷心的警告。 北伐需要一个安定的后方,这是王谧不可能向众位大臣明白宣布的,因为越是这样要求,他们中的那些有心人就越是容易搞出事来。 还不如以这样的方式点一点他们,在场的各位,谁不是聪明人,难道还能看不出他的意思来? 在王恭表现出了归意之后,王谧便迅速行动,再度跳上了马背,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留恋。 也没有什么人再值得他留恋,他挥动马鞭,带着兄弟们转身向后,向着京口的方向前行…… 而在他的身后,无数的人们目送着他的身影,刚刚还很热闹的城门附近,忽然间便沉寂了下来。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吵闹。 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的目光即便是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心也是朝着那个方向的。 没有人不祈愿北府兵获得大胜,没有人不希望北府兵连战连捷,早日凯旋。 怎么能不这样想呢? 那是他们的父兄,他们是父亲,他们是儿子,今日出征,是为了更加安定祥和的明天。 对于很多晋人来讲,那遥远的北方,或许真的已经是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地方了。 他们考虑不了那么周全,也想不了那么长远。 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己的亲人能够尽可能免于被屠戮的命运。 虽然,谁都如愿的可能几乎是没有的。 但这种愿望也是无法抹杀的。 送别了王谧,王恭便钻进了马车,很多大臣凑上前来,想要和他攀谈几句,却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混上。 在王恭经过的时候,王贞英已经登上了銮驾,却也没有着急离开。 透过轻飘飘的纱帐,可以看出,王贞英的视线也正是向下走的,而那目标,也自然是王恭那里。 是该说几句话的,毕竟是亲兄妹。 在场的大臣们也都等着这一幕呢,这可是个大热闹,谁能不关注? 那些跑到街上,欢送北府兵的建康市民,在北府兵开拔之后,便被赶回了家。 于是,街面上又恢复了安静,也宽敞了许多。 这也是很正常的,接下来,太后娘娘的銮驾就要返回皇宫了,他们难道不应该给让出一条道来吗? 老实说,刚才能够让他们在这里看热闹,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要是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想都不要想。 根本就没可能。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自然,然而,伴随着王恭的前来,这个建康城里便多了一个可怜人。 你道那个可怜人是谁? 北伐开始了,只要进展顺利,不日大家就可以恢复旧都,一起浩浩荡荡的到中原去过好日子。 在这样的好光景里,哪里还会有可怜人呢? 就算是城里的叫花子,也因为百姓们今天心情好,多要到了许多铜板,甚至还有酒馆主动送给他们酒肉。 谁还会可怜? 说说看! 有! 谁说没有! 看那乌衣巷上,郗氏府内,那个跳脚的老者,不就是一位吗? 没错! 说的就是郗恢,郗将军。 郗将军惨呐! 一直以来,他都是王恭最为铁杆的同盟,最为忠实的战友,甚至连殷仲堪的死,他都未曾怪罪王恭。 甚至还认为,那是殷仲堪咎由自取。 谁让他背叛了王恭呢? 在本来己方就处于弱势的这种情况下,殷仲堪的选择就更像是陷入危局之后的主动投靠。 他这是看准了王恭没有希望了,不能雄起了,就转投王谧的怀抱。 这样的叛徒,谁能忍得了? 若说有错,也就错在不应该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解决此事,甚至是,只针对殷仲堪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快意恩仇,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了,如果真的是不可原谅的仇恨,拿起武器,自行解决也并没有人会认为太过分。 但是,很显然,王恭的做法是过分了的,超出了这个时代可以接受的范畴。 于是,殷家人不饶了他,朝廷上的大臣也耻于与他为伍。 饶是如此,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郗恢,郗将军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他,可以说,在王恭困顿的时候,郗恢是他唯一的朋友。 为了王恭,郗恢可说是背弃了整个朝廷,几乎天天也不上朝了,就算是以罢工来显示自己的抗议吧。 怎么会没有错呢? 他当然知道,王恭有错在先,朝廷对他如何处置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呢,别人都承认的事情,不代表我郗恢会承认。 郗恢还是依然故我,支持着王恭,并且认为,就算阿宁做的有错,能够惩治他的也不是朝廷,而是殷仲堪的家人。 他们要是有胆,大可以放马过来。 只要能够取了阿宁的性命,他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今天他才听说,北府兵开拔,王恭居然去送行了,而且还和王谧说话了,还握手了! 这还得了? 这不是把他郗将军当成了傻瓜? 这么长时间的坚持,是为了谁? 郗恢不敢相信,王恭他居然背叛了自己! 最后受伤的人,竟然是郗恢自己! 郗恢:他娘的! 早知道,老子也去送行了! 然而,就算是王恭走出了幽禁,又和王谧达成了部分和解,大晋上下,体体面面的。 但那又能如何? 所有的矛盾就能瞬间烟消云散了吗? 当然不可能,甚至,短暂的团结之后,便是长久的,彻底的分裂。 看看此刻的王氏兄妹就知道了。 王恭当然知道王贞英已经登上了銮驾,他的马车从銮驾旁边从容的经过,然而,就只是这样经过了一下而已。 所谓的对话,所谓的行动,没有的,都没有的。 有的,只是更加刻骨的仇恨。 可能,王恭不出现还好,他一出现,这种矛盾就更加公开化,更加为人所知。 很多大臣之前对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还没有一个概念,他们当然认为太后应该是向着王恭的,这是天然的亲情,无法回避。 王恭能有今天的命,那都是王贞英保护的功劳。 但是,现在看起来,王恭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说,他的头号异姓仇人是王谧的话,那么他的头号同姓仇人,就是亲妹妹,王贞英了! 当王恭的马车从銮驾旁经过的时候,车帘猛地敞开了来,从车厢的侧面,那扇不大不小的窗子里,斜斜的,可以看到王恭的视线。 而同一时间,王贞英虽然也没有任何的行动,但是人们也同样知道,在那轻纱幔帐之中,她的视线也一定没有转到其他的地方,她一定在注视着王恭的行动! 兄妹两人就这样隔着纱帐,以无言的方式,静静的对视。 马车缓缓行过,王恭没有收回眼神,而在他的视线之中,他也看到,王贞英的目光也停在那里。 对了! 这就对了! 看吧! 你想和我对话吗? 我还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我就要在你的眼前过,就是要让你看到我,但是我就是不和你说话! 就是要让你知道,还要让诸位大臣都知道,你我交恶,已经是势同水火。 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照顾。 我是什么境况,大家也都看到了,腿也伤了,人也颓了,权势也没了,天天被关在府里,不得外出。 可那又怎样? 我想出来,就谁都管不了,我现在也不要你们的施舍,我自己乖乖的回府。 我不会接受你们的施舍,也不会让你们看我的笑话。 至于我的好妹妹,你也张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是如何把自己的哥哥逼到墙角的。 你很想和我说话吗? 你想要缓和关系吗? 你想求的我的原谅吗? 看着我的眼睛。 告诉你,不可能! 然后,就在众臣的注目礼当中,王阿宁坐着马车,嚣张的走了…… 走了…… “我们也走吧!” 王贞英收回视线,发出了旨意,司青连忙招呼,巨大华丽的銮驾,车轮缓缓转动了起来。 “娘娘……” 宋轻音觉得,这个时候,她该说点什么,可是,她却张不开口,于是,一个开头,她就憋在那里了。 王贞英自嘲的笑笑:“你不必担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这算的了什么?” “我做的事,时至今日我也一点不后悔,他今天就是停下来和我理论,我也是这样说。” “当时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我是一直都主张保住他的,是他自己不争气。” “谁让他手上沾了血,谁让他杀了人?” “这样的罪行,在哪朝哪代也是要严厉处置的,一命换一命,一点不过分。” “要不是我一直保着他,他以为他还能有命吗?” 说起这个,王贞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王恭刚才那个气势,显然是还在怨恨她。 她冤不冤呐! 明明是自己出力最多,到了最后,他反而埋怨她。 这能怪她吗? 要是他自己争气点,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王稚远又怎么会捏住他的把柄? 现在的这种情况,恶果已经造成了,王贞英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保住他的命了。 其他的事情,想都不要想,重返朝廷,那就更是不可能。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王贞英对王谧这个人的想法也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别看他很自然的和王恭交谈,显得宽宏大量,但实际上,他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 王恭的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今天不处置,不代表明天也依然不管不问。 可以说,想到未来,王贞英也担忧的很。 今天,她还是太后,一切都还好说,不管怎么样,王谧是会留着王恭的性命的。 因为这涉及到他能否顺利的登基上位的问题,在他成功之前,再怎么样,他也会关照王贞英的面子。 不会过分伤害她。 但是,这之后呢? 等到王谧顺利上位,站稳了脚跟,他会怎么做? 可以想见的,王恭的生死就是他首要处理的问题,只要身位站稳,他就不需要王贞英了。 对于王贞英个人,她倒是不需要担忧,王谧没有理由对一个一心一意帮助自己的前朝太后下狠手。 但是,王恭呢? 王谧会姑息他吗? 不会吧。 也没有这种必要,姑息他,并不会给王谧带来什么好处,相反,若是能够利落的处置他,说不定还可以帮他捞到一波好感。 毕竟,在很多朝臣的眼中,王恭可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早就应该被处以极刑。 王谧满足他们的愿望,这才算是一个明君圣主该做的事情。 等到登基以后再做,还是太晚了呢! 虽然是有这份担忧,但是,王贞英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只要王谧上位,主动权就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想怎么做,王贞英也只能尽力周全,但是效果如何,王谧会不会继续给她面子,那都不是她能够主宰的了。 哎! 真是愁人呐! 最发愁的还是什么呢? 你想保他的命,他还不冷清,也不配合,不仅是不配合,他还企图卯足了劲头往枪口上撞。 自己找死,这谁拦得住? 不管建康城这边会有什么变故,一时之间,王谧也管不了了,在他的面前,现在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汉中! 只有一个任务。 那就是平定中原。 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任何事情都要往后放,就比如,爱妻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但是,王谧也等不及谢明慧生产,抛下了小妻子,就直奔遥远的北方。 古代的这种医疗条件,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更加远大的目标面前,谢明慧个人的安危也只能往后放了。 由刘穆之起草,给氐秦的回信,已经于两天以前送了出去,相信,在他们抵达汉中之前,就能够送到天水。 也送到符融的手中。 而汉中这个地方,现在确实是掌握在晋军的手中,而镇守此地的人,也是一位老熟人,虽然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王谧的身边出现了。 他,就是崔延佑。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他,那还是在襄阳,他还未曾取得一次关键性的胜利。 那个时候的氐秦,也还算是力量强大,名将济济。 小将崔延佑,不过是氐秦将领梁成手下的一员偏将而已,然而,可以这样说,没有崔延佑的帮助,襄阳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拿下来。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名将来访 毕竟,那个时候,王谧才刚刚穿越,对于这个时代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兵器呢,也只是改造了简易的火箭而已,不管是火枪还是火炮都还一个都没有弄出来。 那是一场最接近古代冷兵器战役的战斗,崔延佑在关键时刻的倒戈,给了晋军极大的助力。 而后来,与很多北府将领不同,出生在北方,也一直在氐秦供职的崔延佑,就留在了北方,并没有并入北府。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北方人,熟悉当地的风土,再者,他原本也是出自清河崔氏大家族,虽然自己是混入了行伍,但是家族的势力还是很坚实的。 对于他这样的大家族子弟,自然还是不想到南方来的。 况且,崔延佑混迹行伍多年,那个性情,是圆滑的很,刺溜刺溜的。王谧还没提起这件事,他就主动表示,要留在北方,看守襄阳。 后来,当然又被调动到了汉中。 崔延佑看得太清楚了,他一个北方人,还是世家子弟出身,虽然现在混得差了点,但是他的出身也还是不会改变。 他这样的人,如果去了南方,那必定和那些土著,还有那些早早就南渡了的世家子弟是混不到一起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人家不会欢迎他,他呢,和他们呆在一起也别扭,所以,还不如就留在北方,做守将。 虽然距离王谧是远了点,对于他个人的发展可能有点影响,但是,他舒坦呐。 南北方的世家基本上是互相看不起的状态,南渡的那波人会觉得,你们这些北方的世家,有的还和异族通婚,都已经不纯粹了。 和我们的纯度没得比。 北方的世家也同样有话说,你们这帮逃兵有什么好吹嘘的? 大难一起,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北方的许多地方,还不是靠着我们才支撑下来? 那些可怜的流民,又有多少是被我们拯救的? 这个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啊,对,你们躲起来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一旦王谧完成了宏图霸业,真的平定了北方,只是把这些原本很不对付的南北方世族重新捏合在一起,就需要耗费他很多的心力。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后来,北府兵连战连捷,占领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崔延佑就来到了汉中镇守。 这座城池交到他的手里,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不远的将来,他就要承担一份重任。 汉中,沔水上游,与天水遥遥相望。 “如果要我再进一步,我就会选这个地方。”他站在城楼上,喃喃自语。 来到了汉中,那就要做出点成绩来看看,这是崔延佑的初级目标,那么,这个地方,就可以是天水嘛。 又是历史悠久的军事重镇,拿下来也有面子,更重要的是,它也比较容易被夺下来。 就算是打仗,就算是我们的目标是平定中原,把这些城镇都拿下来,那也有过先后之分。 最重要的,谁也会区分哪一个是软柿子,可以捏一捏。 很显然,在汉中可以照顾到的区域内,有氐秦和姚羌两个部族,相较而言,还是姚羌的力量更加强大一些。 氐秦自从崩塌之后,不只是地盘只剩下了那么小小的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且,将士们的士气非常低落,完全和之前氐秦鼎盛的时候没得比。 相反,姚羌就厉害了。 现在他们盘踞在长安城里,占据了中原最好的一块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地盘是从无到有,虽然现在的范围也完全无法和氐秦相比,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是匍匐在苻坚的脚下苟活。 就算地盘大,那也和他们没有半分关系,那些地盘都是属于氐人的。 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这块地盘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而且,地理位置也绝佳,如果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来。 于是,两相对比就可以看出,姚羌这边的士气要高涨的多,而且,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事业还是处在上升阶段。 这样的队伍,士气还是很旺盛的,和氐秦完全不是一个气象。 所以,如果要进取一步,被氐秦控制的天水,其实是很好的选择。 只因为,天水这个地方,也很危险呐。 它本来就是战略要津,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同时,虽然控制在氐秦的手中,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只是暂时的。 崔延佑还没有出手,天水这个地方也并不太平,多次受到姚羌的袭扰,而氐秦呢,对于姚羌的步步逼近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只能自保而已。 如果,崔延佑在这个时候再来插一脚的话,那么这个天水会属于谁,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天水这个地方,现在氐秦是派谁在驻守? 好长时间没有收到新消息了,还真是有点惦记。 明天总要找个人混进天水城去探一探究竟。 氐秦不可能派遣不得力的人来驻守,上一任将军就是因为战术不利,险些丢了城池,才被撤换。 这一次,就算是挖地三尺,氐秦也会找一个有些本事的人来。 对于现在的氐秦来说,一城一池的得失,都很重要,毕竟,现在不是以前了嘛,地盘也小了,能够拿得出手的城池也不剩几个了。 如果现有的这些还不能得到很好的保持的话,那氐秦彻底覆灭之日也就可以看到了。 他们的疆域将会一点一点被蚕食,他们的地盘会越来越小,而他们的国力也会越来越弱。 等虚弱到了最后,自然没说的,还是一个土崩瓦解。 相信,氐人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是,他们能够保得住天水吗? 这里几乎是撬动氐秦现有地盘的一个支点,一旦天水丢失,氐秦的外部防线就算是彻底崩塌了。 按理说,氐秦一定会倾尽全力固守天水,毕竟,这里的基础还是不错的。 相比境内的一些城池,城墙坚固,防御工事也齐全,如果连这样的古城都守不住,那还有什么指望? 然而,倾尽全力的表现就是这样,未免让人生出一种感觉,氐秦确实已经无人可用。 那么,接下来,他们还能怎么办? 对于晋军来说,情况似乎也有点复杂。 被夹在这个中间部位的汉中,看着天水这样的重镇就在眼前,说实话,崔延佑心里馋得很。 但是,他又不敢贸然动手。 因为,姚羌肯定也在窥探晋军的动静,如果晋军提前和氐秦开片的话,崔延佑不怕自己打不过氐秦部队,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要是被姚羌占了便宜,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犹豫了一段时间,他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听说朝廷那边已经计划北伐,过不了多久就要启程。 如果北府大部能汇聚过来,那个时候,也就不必担心姚羌会在后面抄底了。 岂不美哉? 为了达成美好的目标,现阶段而言,就只能等待了。 然而,等待真的是一件考验人的苦差事。 崔延佑从城楼上走下来,照常要回到府衙,在那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酒肉。 最近大战在即,他也是兴奋的很,经常睡不着觉,于是,也就找了几位亲近的副将,每晚喝上几杯,吹吹牛,还能睡得好些。 而这一次,他还没从城楼上走下来,就见身边的副将万全迎面奔了上来。 万全看到他,立刻大喊:“将军,天水来人了!” “天水?” “你确定?” 崔延佑眉头一皱,难道,这真的是盼什么就来什么吗? 刚刚他还在想如何才能把天水搞到手,还没过多久,天水就来人了?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难不成,天水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绝对没错。” “那人还说,自己是天水的重要人物,一定要让将军来见呢!” 看来是真的了。 “快带我去。” 虽然心里有点迟疑,但是,脚下确实一刻都没停下,不多时,就到了府衙。 而在崔延佑到来之前,那自称氐秦天水的大将军,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但见此人,身量不高却很魁梧,两眉之间又很深刻的一道川字纹,贯穿其间。 更显得他为人深刻,严肃。 此人虽然号称是大将军,但是却没有穿着铠甲,兵器倒是有一个,正是别在腰间的长刀。 烛光之下,赫然发亮,看起来是经常使用,经常打磨的。 看这个气质,也像是练家子出身。 不过,他自报家门是天水来的,还是令晋军兄弟们不甚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天水的形势十分危急,如果真的是天水郡里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还有空闲跑到晋军的地盘上来? 再说,虽然是遥遥相对,但是如果真的计算距离的话,两座城池也算是相距遥远。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以至于还能劳动天水郡里的大人物来主动联系晋军? 这难道不会犯忌讳吗? 要知道,上一个作战不利的守将,已经被氐秦召回了,是生是死还不确定呢! 这是哪位好汉,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还敢跑到晋军的地盘。 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来到了我晋军的地盘,就别想搞事,兄弟们也绝对不会让你搞事。 兄弟们可都看着你呢! 在府衙里值勤的哨兵,渐渐的都凑了过来,怒目圆瞪,手里的兵器都紧紧攥着。 那架势,大概就是来人有一丁点的异动,他们就要扑上去,当场擒获。 那天水来的氐秦将领又怎会感受不到这种怪异的氛围? 他只是压制着脾气,耐心的等待罢了。 一边是氐人,一边是晋人,两边人马虽然最近是没有大的冲突了,但是,也依然是世仇。 这种仇恨怎么会因为氐秦现在落魄了就会减弱,他们还能以礼相待,没有趁你乱就要你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绝对的善举。 对于晋人的反应,他早就有准备,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是以,他神色自如,并无任何不适。 门外,很快,崔延佑就到了。 崔延佑一脚踏进门,看到的就是那氐秦将领的背影,登时一愣。 虽然还没有看到正脸,但是,崔延佑已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位兄台是……” 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人的身份了,管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只关心,这位旧人是谁。 一定是认识的人。 只是最近没有照面而已。 那人听到崔延佑的声音,欣然转头,弓手道:“崔兄,别来无恙。” “是你?” “真的是你!” 崔延佑一时兴奋,说话间就把那人的手拉住了。 他欣喜的上下打量,确定自己的预料没错,便道:“没想到,朱兄还能脱险而出。” “那日长安的局势那样危急,你又是异族人,小弟我真的是为你担心不已。” “看到你没事,我也终于是放心了。” 两人落座,朱序客气的笑笑,崔延佑所说,当然也是客气话,不能当真。 就像是崔延佑说的,他们两个确实是老相识,也是在氐秦的朝廷有过交情。 但是,交往不深也是真的。 朱序是晋军降将,而崔延佑呢,原本就是氐秦朝廷的一员,一个是苦逼的世家子弟被迫从军。 一个呢,是明明忠于大晋却无力回天,只能投降氐秦的可怜人。 可以说,在氐秦手下混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是很如意,日子过得很艰难。 哪曾想到,事到如今,他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原本为氐秦卖命的嫡系崔延佑,摇身一变成为了晋军的将领,而眼前的朱序呢,以前也曾带领千军万马和几大部族鏖战,是堂堂的晋将,然而现在却作为氐秦的代表,站在这汉中城里。 岂能不说这是命运的诡异安排? 简单的叙旧之后,话题就步入了正轨。 那些闲话,不过是为了打开局面而做的样子,今天是什么情况,两人心中都有数,哪里还有那种闲情逸致真的叙旧? 尤其是朱序,那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崔兄弟,你可知道,我这次来是想要干什么的?”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崔延佑一脸疑惑,连忙摇头。 朱序得了这个差事,心情大好,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喜气,以至于,和着危急的局面似乎都有很多的不协调似的。 这个人怎么这样高兴?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现在这个局面,是该笑的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提前串通 “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崔延佑大惊,他确实没想到,朱序竟然是这样的来意。 “合作?” “如何合作?” 因为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突然被提起,崔延佑都傻了,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朱序笑笑,没有恼怒。 没有提前打招呼,突然到来,也难怪他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两军合作了。” “你也知道,我是从天水郡来的,这个地方现在是归我管,我打听到你正在汉中,你我本就有交情,也都是晋人,若是你我携手,晋军不就又可以拿下一个城池了吗?” “你也知道,天水郡的位置,可是相当的紧要。” 崔延佑面色一凛,内心翻江倒海。 他这是……又要开启传统技能? 要知道,一直以来,朱序都是不愿意投降氐秦的,即便是后来苻坚对他不错,也给了他重要的职位,他也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可从来也没有打算为氐秦卖命,这一点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早些年,他就计划过,一旦苻坚让他镇守边境城池,他只要站稳了脚跟就带着一众人马和现成的城池返回大晋。 高低也不在这里苟活。 然而,苻坚嘛,这个人虽然是好大喜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但是,他的脑子很清楚。 朱序的那点小心思,他还能不清楚? 重用可以,镇守边镇不行。 哈哈哈……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阴谋吗? 这年头,不说是朱序这种敏感人物了,就是那些规规矩矩自己投诚的将领,一旦让他掌握了边镇地区,一言不合带着兵马就投奔对方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反正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也没有人会阻拦这种行为,于是,这样做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别人都这样,朱序还能好? 不给你机会是苻坚最后的仁慈,他可不想看到朱序真的带着兵马投奔大晋。 对于这位忠义之士,他还是很看重的,所以,为了不让他犯错误,苻坚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而现在,苦于找不到机会发挥传统艺能的朱序,竟然打起了天水郡的主意。 这倒也算是因地制宜了。 毕竟,现在的氐秦实在是无人可用,而朱序呢,虽然原来是晋人,但是确实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统御能力也不错。 对于符融来说,他的选择本来就不多,如果再挑三拣四,那就更是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再说,就算是朱序有变节的危险,但现在的氐秦还管得了那么多吗? 朱序愿意带兵去天水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于是,朱序来了,带给了崔延佑一个巨大的惊喜,对于小崔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新来的天水郡守将,竟然会是自己的老熟人,而这位老熟人,也必定会和自己全心全意的配合。 他们的心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厉害了。 不过,朱序刚才所说,大概不是氐秦的愿望吧。 氐秦怎么会让他带着天水郡直接投奔晋军呢?本来地盘都已经那么小了。 主动白送,还要不要混了? “朱将军,仔细说说。” “这是你的计划,还是氐秦的计划?” 要合作,这一点还是要搞搞清楚。 毕竟,现在不是以前,他和朱序已经是分属于两个阵营的人了,说到合作,自然也是两军之间的。 这可不是他说合作就能合作的。 现在正是几方势力互相窥视,焦灼的时刻,从崔延佑这边来讲,他可不能只听信朱序的一面之词就急火火的合作。 虽然朱序这个人还是值得信赖的,他当年在氐秦的壮举,晋军这边也早就有耳闻。 知道他是一心向着大晋的。 但是,让人放不下心的,却是氐秦。 他们把朱序这样一个人才放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考验晋军的耐心吧! “这当然是氐秦的计划,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我也不会现在就过来。” “大战一起,我就带兵投诚,这才算是正确的做法。” 他这样一说,崔延佑也就顿悟了。 投诚这种事,就是要讲究一个突然性,不能让对方提前有准备,有察觉,这样才容易成功。 虽然提前私下联络也是有的,但是现在两军只是对峙状态,根本就没有兴兵,在这种情况下,朱序确实是不应该有任何行动。 看来,这确实是氐秦的意思。 “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符融收到了琅琊王的消息,言称两军可以合作,就以天水郡为据点。” “虽然符融还没有和我提起,但是,他派我来镇守天水,这本身就已经是表态了。” “我的来历,他最是清楚不过,正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和晋军合作,这才会把我这个晋军的降将放到天水,这样两军协作也就更加方便了。” 崔延佑叹了口气:“这样看来,符融对姚羌还是更加痛恨,不惜割舍天水郡,也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朱序亦赞同:“说的就是这个理,一直以来,在几个部族里,氐秦最为痛恨的,就是姚羌。” “自从氐秦土崩,几大部落纷纷出走,虽然别人也是舍了氐秦而去,但是,氐秦最痛恨的,还是姚羌。” 对于这一段时间氐秦上层的心理变化,朱序可以说是全程围观,他说的,相当可信。 “也可以说,谁让从氐秦崩溃之中获利最多的,就是姚羌呢?” “符融他们会痛恨他们,也是正常,况且,慕容部远走河北,符融他们就是想教训,也挨不着,只能和姚羌较量了。” “现在,姚羌又是势力最胜的时候,打又打不过,于是就更恨了。” “你在汉中,对于天水的情况也比较了解,这个郡的情况一直都比较危急。” “姚羌的企图昭然若揭,但是氐秦的实力也有限,只能勉强维持。这样一来,天水郡现在虽然还控制在氐秦的手中,可是,总是不够稳定,老实说,即便是换上了我来镇守,能不能受得住,能守多久,也是未知。” “我都明白的事情,符融统领氐秦,不可能不清楚,所以,我想,他也是衡量了氐秦的实力,认真的考虑过,这才答应了晋军的要求。” “为表诚意,这才把我放到了天水,这样一来,只要是琅琊王看到了我,立刻就会知道,氐秦是想合作的,心意很诚恳。” 听着朱序慢慢的讲述,崔延佑也是感慨良多。 自从氐秦崩塌,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南北两方的形势竟然突变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就曾经在氐秦内供职,和苻坚也见过几次,深刻了解苻坚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糊涂也是真糊涂,要说英武,也是真的英武,老实说,如果抛却种族的观念,去遥想一下苻坚的功业,确实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了。 就在一年以前,这个时候的氐秦还如日中天,苻坚坐在朝堂上,还跃跃欲试剑指晋境。 企图一战就结束南北分据的局面。 哪能想到,今天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崩溃的如此彻底,如此干净,如此不复收拾。 那个时候,氐秦对待异族,可以说是相当的豪横,也不是让他们当牛做马了,如果苻坚真的是那样的人,一个是,他也攒不下那么大的家底,各大部族一定会跟他拼命,也不会愿意被他奴役。 另一个呢,这些部族的首领,也没有活到现在,闹事的可能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曾经不可一世的氐秦,他们的部族首领也只能忍着恶心来求助晋军。 那能怎么办呢? 以氐秦现在的实力,不借助外力,根本就无法和姚羌抗衡,更不要说从他那里抢来城池了。 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为了报仇雪恨,亦或者是火中取栗,捏着鼻子也要答应晋军的提议。 然而,这样的选择肯定是有隐患的。 氐秦就不必说了,必定是有小心思的,毕竟,在他们的眼中,天水也好,汉中也罢,都曾经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都惦记着呢! 虽然现在不是属于我们的,但是曾经也是我们的地盘呢,现在拿回来,也是熟门熟路。 当然了,依靠自己是不太能够了,但是,鱼蚌相争,也不见得不可以渔翁得利。 而王谧呢,他的心里就更加值得揣摩了。 他现在在大晋的境内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了,说一不二,他的决定,基本上就是晋军的决定,就是大晋朝廷的决定。 于是,既然是她主动邀请,那么,北府兵那边应该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认真和氐秦合作。 相比氐人,晋人还算是言而有信的。 但是,就仅仅是合作而已吗? 一点好处也不捞,只是为了把姚羌制服? 然后呢,打下几个城池,再把天水郡还给氐秦,让他们在这一片区域站的更稳? 这可能吗? 琅琊王竟然是王大善人?纯粹做慈善?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主动发出邀请的是大晋,想来,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多手的计划,一旦局势有变,到时候,兵锋是指向谁,可还说不定呢! “既然氐秦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是琅琊王一声令下,我必定誓死效命。” “只是,现在我代表的是晋军,我要听从琅琊王的指派,我这边目前还没有收到明确的消息,想要合作,也要等我请示了大王再说。” “朱将军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我必定会向大王说明情况,有将军配合,想来一定会很顺利。” “那是自然,是该请示一下,老实说,符融也还没有给我明确的指示,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 “前两日我才刚刚到任,听说汉中这边是你在驻守,便想过来提早通个气,也顺便会一会旧友。” “现在,双方的心意也都明了了,你我二人也确定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告辞。” 说走就走,话音未落,朱序就已经起身,没过多久,就已经跨上了马背,迅疾而去。 崔延佑这才注意到,其实他还是带着十几个随从的,想来确实不是一次偷偷摸摸的行程。 要知道,现在氐秦内部可并不安定,随着地盘急剧缩小,现有的城池之中,大约分散的就是氐人、汉人,还有零星的羌人和鲜卑人。 在这其中,羌人和鲜卑人是占极少一部分的。 他们的大部同胞,都已经跟随部落的首领去各自建立势力范围了,而剩下的这些,自然是当时没有来得及跑远的。 毕竟,当时局势变化太快,氐秦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彻底崩塌,从如日中天,到四分五裂,各自捐款跑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确切的说,是一夜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当时在氐秦境内的羌人和鲜卑人都很多,而且,分散在各个职位当中,居住也并没有那么集中。 鲜卑部落的首领慕容垂当时还不在城内,对于自己兄弟的照顾,自然是差了些。 他们跑得那么急,自然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想和我们走的兄弟,自然会跟着,只要是把大部队都叫上,就已经算是达成目标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可以说,在结束了初时的一两天混乱之后,再想逃出城,基本上已经没有可能了。 因为,氐人迅速的撤离了长安城,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地盘,重新主宰这里的,变成了姚羌。 那姚苌本就阴险毒辣,根本不在乎下狠手。 这一点,氐人清楚,那些鲜卑人、丁零人也清楚的很,要是被他捉住,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那怎么办? 宁愿跟着氐秦西迁,也不能让姚羌关门打狗,这就是这些人的选择。 对于这些人,符融现在倒是没有多少忌惮了,他们的人数太少了,难成气候。 再说了,现在氐秦的地盘也不和丁零、慕容部相接,这些人就是想搞事,都没有接头的。 他们当初选择和氐秦西迁,至少说明,他们是真心惧怕姚苌,况且,苻坚执掌氐秦二十几年,把境内治理的也是不错的,怎么说也会有些真心向着他的人。 既然选择了跟随氐秦,那就应该不会背叛了。 但是,这些汉人可就麻烦了。 原本呢,在长安城,汉人就很多,毕竟这里一直都是人家的地盘,你氐人才算是个外来的。 但是,当时汉人都是很老实的,这不只是因为他们更喜欢种地,更关心生计的问题。 还是因为,苻坚待他们还算过得去。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在路上 于是很多汉人也就继续以往的生活了,没有其他的想法。 但这只是一时的,并不能保证他们一直都会这样想。 这是很自然的。 不要忘记,想当初,他们老老实实的做庄稼汉,那是因为境内的氐人、鲜卑人,各种乱七八糟的部族实在是太多。 就算是他们单一的一个部族人数较少,也禁不住他们部族的种类众多。 几个部族合起来,那个人数也是相当的可观。 并且,这些部落的作风都是骁勇善战,相当的彪悍,在当时的情境之下,汉人也很难有所作为。 于是,他们就忍了。 然而现在呢? 情况显然是不同了,现在氐人也少了,实力也弱了,别说是控制汉人了,就是控制住自己的人,能力都不足。 境内也没有了其他强势部族的协助,他们不只是不协助,甚至,还给汉人做了榜样。 你看,我们都跑了,你们也跑吧。 别人的地盘原本都是被苻坚打没了的,即便如此,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挑头,时机合适,各大部族也瞬间就分散了。 各自去组建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汉人呢? 他们当然更加有理由脱离氐秦的掌控,在遥远的南方,大晋王朝还活的好好的呢。 不只是活得好好的,最近还活的越发的好了,地盘越来越大了,实力越来越强。 俨然有气吞南北之势。 汉人何必还要跟着氐秦做事呢? 他们的数量又那么的多,虽然武器装备还无法和氐人相抗衡,但是,小心思是明显的多了起来。 对于这些一同西迁的汉人,氐秦一直都是很不放心的,毕竟,如果细算起来,大家以前也都算是仇人,而且是世仇的那种。 现在这块地方,毕竟偏远了些,和以前是没法比,汉人有想法,那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符融是个很宽和的人,他想得开,看得淡,对于他来说,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守住这块地盘,其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精力顾及。 于是,他也想得开,虽然现在整体上是稳定住了,但是很显然,氐秦的情况是非常的不好。 勉强把这些不同种族的人捏在一起前行,还不如放他们自由。 这也是符融从苻坚那里得到的经验教训。 苻坚当年就是太虚荣了,太在乎做一代明君了,互有仇恨的几个部族,他还要强行搞在一起。 最后,自然是分崩离析,各自散去了。 可见,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就是一个真理,于是,符融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 一早,他就说明白了,你们汉人想南渡投奔晋朝,他一概不拦着,来去自如。 于是,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不少不甘和氐秦为伍的汉人逃离了秦境,成群结队的南奔。 对于这些人,符融也做到了,说不管,就不管,绝对讲信用。 而现在,在氐秦境内的汉人将领就更少了,朱序就可以说是硕果仅存的了。 对于他的去处,符融当初也找他谈过,他完全可以拉上一支队伍,一起南奔。 这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可以的。 是朱序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既然留下来了,那就充分发挥作用吧,现在的情况,正是朱序这样的人发挥作用的好时候。 你让氐人去和晋军谈合作,不但是难以谈成,还极有可能谈崩。 所以,朱序这样的,是最合适的。 他天然就可以获得晋军的信任,毕竟,现在的氐秦最需要的,就是晋军的信任。 现在是他们处于弱势,格外需要晋军的帮助,而晋军呢,符融虽然没有直接和晋军交过手,但是,听曾经交过手的将领们也描述过当时战场上的情景。 那是符融根本就无法理解的一些战争的形态,听都没听过,见也没见过,就更不要说应对的办法。 没有的。 根本就没有的。 于是,符融很明白,以现在氐秦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和晋人抗衡,那么,既然无法抗衡,就同流合污吧。 凑一起,挤一挤,总也算是一队力量不是吗? 大小还是有点作用的。 所以,现在氐秦的战略用现代用语来说,那就叫做硬蹭。 符融当然也不会傻傻的,纯粹为了合作,把自己奉献出去,就因为力量薄弱,就任人宰割。 从前他就不主张苻坚对这些异族太过仁慈,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几大部族相安无事,各自都有地盘,你对其他的部族有好一点倒是无所谓。 这是信义,也是规矩,但是,苻坚把这些火药桶全都放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国都当中,还妄图让他们和谐相处,只能说,苻坚也是被长久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而现在,处于劣势的氐秦,作为首领,符融当然会有所防备。 最后,鹿死谁手,就要看谁更厉害了。 “崔将军,我们真的要和氐秦合作了?”小将万全围观了全场谈话,仍然觉得魔幻。 崔延佑深沉的说道:“是啊,这是好事。”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把我们在江北的力量更巩固一些。” 万全点点头,附和道:“属下觉得也是,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占便宜?” 崔延佑没有搭理他,随着晋军的胜利越来越多,他们这些小将也是越来越嚣张了。 他们呐,接受大战的教育还少得很。 自以为,琅琊王打了胜仗,就是我打了胜仗,可以骄傲起来,横着走了。 他们哪里知道,就算是有了火器的助力,那战场也依然是危险的很,血腥的很。 他们要想获得功勋,还是要靠自己。 这一点,崔延佑就比这些小将看得清楚的多,他是真的和王谧协作打过仗的。 他很清楚,没有王谧,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晋军不会取得这样的战绩,而北府兵呢,也一样不能称雄,于是,崔延佑就非常谦虚,他不会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也不会不经王谧同意就轻易允诺朱序。 “怎么样?” “朝廷那边有回信了吗?” 万全摇摇头:“还没有。” “那就只能等了。” “若是过几日,大军是奔着我们这个路线来的,那就可以断定,大王已经做好准备从天水这边进军了。” 现在,这是提早判断晋军动向的一个好办法,按理来说,在哪朝哪代通信兵的行动都是最为迅速的。 比方说,大军开拔之前,传令兵就已经行动起来了,行程提前了足足两天呢! 王谧的命令应该比大军更早到达汉中才对。 但是呢,古代毕竟交通条件极差,往来传信效率极慢,即便是传令兵用尽全力,到一个驿站就换一匹马,也很难在十天内,从建康城出发把消息送到汉中。 绝对没那么快,要尊重物理的差异。 于是,判定大军行进的方向倒是变成了一个不错的捷径。 只要他们是奔着汉中方向来的,那最后的目标也肯定就是汉中,崔延佑这边也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 当然是迎接王师了! 琅琊王,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 ………… 另一边,传令兵正在快马加鞭中,而琅琊王呢,已经慢悠悠的抵达了京口。 不是他不急,他也很急,但是,再急也要先到京口去和大部队会合,才能一同启程。 再说了,就在京口的对面,还有一个危险的人物在那里杵着了,大战在即,王谧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再说了,这边还有一干好兄弟都在等着和他一起上战场呢,要是抛下了他们,王谧还想不想混了? 为了能够尽快和刘裕他们见面,王谧又重新把队伍精选了一下,带上一部分亲兵,还有几个好兄弟,先行奔向京口大帐。 至于后方的大部队,自然可以稍慢些,缓缓进驻京口,这也是在长途跋涉之前,将士们难得的休整时间了。 大家要抓紧些,可不能荒废时辰。 甚至听说建康城来的大军逐渐要进驻京口大营,还要休整两天,这京口周边的青楼都热闹起来了。 好家伙! 客源! 都是客源呐! 姐妹们,还不赶紧打扮上,行动起来? 建康来的将士,那可都是有钱人,大大的有钱,比京口这帮穷酸鬼强多了。 正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在姐妹们这里也是一样,她们是自认为建康来的将士更阔绰,出手大方,他们哪里知道,在目前的大晋军事序列里,最有钱的,当属北府兵。 而北府兵当中最富有的,还要看京口驻扎的这一批。 原因无他,谁让最佳的账房都在这里了呢? 以前是刘穆之,那小账目算的,噼里啪啦的,一个不差,而且,还有结余,结余还特别的多。 不只是能够保证刘裕的治军方针,让兄弟们每个月都有进项,还能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数量。 还能月月都有结余,境况好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能涨薪。 这种好待遇,建康城的守军可是达不到的,他们吃的是死工资,拿的几乎是固定数额的军饷。 待遇上面来说,是不及北府兵的,他们的优势在于,他们守卫的地方,很少出现争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有个十来年不打仗,不闹内乱的话,士兵就可以平安退伍。 继续去当农夫,平安顺遂一辈子。 姐妹们也是想要开掘些新鲜的客源,毕竟,虽然北府兵管理严格,但是呢,一旦陷入休整,便总是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娃娃要越墙而出,找个机会去街上寻女子。 这也是老问题了。 几乎是很难避免的,对于他们来说,走上战场很大的可能就意味着牺牲。 那么,何不痛快一刻是一刻呢? 姐妹们拭目以待,那么,她们会如愿吗? 放心,肯定会有的。 虽然北府兵军纪严格,但是,人的自然欲望也还是无法杜绝,尤其是这些终日闲闲无聊的兵丁,不出去找点乐子,如何能挨过这漫漫长夜? 只是,不知道王谧是如何想的,是管呢,还是管呢,还是管呢? 总归还是要管的吧! 不只是青楼妓馆,那些京口的小商小贩也看到了巨大的商机,纷纷把自己拿手的玩意都拿了出来。 是什么? 自然是那些作战用的简单工具,还有替换的衣物,甚至是现成的火舌子。 这些东西能畅销,主要是依靠着这个时代的军队后勤制度。 因为财力有限,亦或者是很多士兵都是临时征召而来的缘故,从很久很久以前,军队的后勤保障就需要来当兵的普通百姓,自己承担一部分。 也就是说,在上级给你的不多的军饷之中,还有一部分要用于个人支出。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比方说冬夏替换的衣物,这个朝廷就不会管,都是你们自己来想办法。 有家庭的呢,自然就不用说了,都是家里的婆娘给一手包办了,入伍之前带上,可要是没有婆娘的呢,那就需要自己买布,找人来做好,这就牵扯到一些专门是供给士兵的后勤装备了。 而且,古代当兵实际上装备压力是比较大的,换洗的衣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像是那些随身的兵器,甚至是挖壕沟的铲子,都需要士兵自己准备。 要是有现成的还好说,没有现成的,可不就是要买吗? 这些都是自己开支,朝廷才不会管。 朝廷负责的后勤辎重这一块,主要针对的就是战场上将士们所需的兵器,弹药,还有粮食。 这些都加起来,开支当然也不算小,但是,士兵们的负担更重。 对于王谧来说呢,他统领的北府兵,负担还是要小得多的,火药、火炮这些兵器,因为都是热兵器,普通的士兵也没有制造的可能,也没有地方买去,只能是北府全权包揽,这为他们省下了好大一笔钱。 除此之外,北府兵的军饷也相当的高,经过了刘穆之精准的测算,足够他们日常开销再加上购买装备的了。 况且,北府的军饷可是按月发放,基本上,如果一个士兵不乱花的话,他是肯定有结余的。 那么,这样一来,等到大战开始之前,拿出以前的结余来购买装备,也是没有一点问题。 至于那些有问题的人,就不是琅琊王管得了的了。 那是他们自己挥霍无度,这种人,不管使用哪一种发薪方式,只要是钱一到手,都会花光光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也没有计划可言,给多少,花多少,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反正总是有办法活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后勤装备 这也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精神写照,真的没有那么高端,没有那么出尘脱俗,就只是为了眼前的活路而已。 当然了,这样的军队建设模式,当然是不合理的,本来这些当兵的,拿到手里的军饷就不多。 既要生活,又要自己准备兵器装备,这些可都是钱,无异于让他们本来就不宽裕的日子格外的雪上加霜。 从王谧这里,当然是要改革的,但是,想要改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钱从哪里来? 现在大晋的财力可是不怎么样的,虽然王谧争取到了几个家族的支持。 让他们从自家的收入当中拿出一部分来支持北伐,但是,这也只能是支持一时,支持不了一世。 要想让军队的日常管理逐渐现代化,减轻士兵们的负担,那还是要开源节流才行。 你看,现在的王谧不就是走在开源的大道上吗? 只有钱到位了,各项改革才有实现的可能,于是,在钱还没有到位之前,在军饷和军队建设的资金这些方面,还是只能沿用旧办法。 一切,等到北伐成功之后再议。 可惜,不是什么动静也有没。 而在建康朝廷,虽然何迈也有没刻意对我们摆架子,但是这外的这些人是绝对是敢用那样紧张调笑的语气和我讲话的。 那也太低效了。 并是是担心是能取胜,实际下,打赢应该是有问题的,可是,肉眼可见的,牺牲也会很少。 这怎么可能? 自从何无忌走前,王谧就接管了我的工作,一些手上的大吏原本以为不能偷偷懒,稍微休息一上,然而,有过少久,我们就发现,那位何主簿是比何无忌更加可怕的人物。 眼看着北伐的日期一点一点邻近,大王居然也一点都不着急,还要在京口休整两日,简直是稀奇。 “至于粮食,小可是必着缓,到底那场仗要打少长时间,你们现在也还有法预估,能带少多就先带少多。只要你们仗打得坏,就是必担心粮食的问题。” 所以,要想让那些战马都吃饱,没战斗力,准备充足的草料,也是必须的。 所以,绿珠的肚子毫有动静,完全是标准操作,有没什么稀奇的。 其实,这是笑外藏刀,我总是微笑着让他做那做这,让他改那外改这外,他想偷懒,我呢,倒是也是会把他怎么样,只是笑着让他改,改,一改再改。 那也是我那个讲究经济的人,办过的最是经济的事了。 而实际下,京口也是是有没能力采购足够的草料,而是困于运输能力,要粮,还是要草的问题。 “你老婆没喜啦!” 再加之,我是现代穿越来的,原本下一世也只是个是小是大的人物,并有没什么显赫的身份,让我因为一朝得势就端起来,我确实还做是到。 是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坏,如何挥师北伐? 对于那次北伐,唐霞也是没所担忧的。 我们的年纪虽然都是小,但是却是和何迈一同起家的,最铁的兄弟,对我们,何迈也少了一份礼让。 “你也在和寄奴商议,是是是不能多带一些,把粮食换成草料?但你们是敢擅作决定,还是要讨小王一个示上。” 说罢,众人哈哈小笑。 要知道,京口那边的储备也是很丰富的,甚至比建康城这边的还要更少些。 “你也有想到,竟没那样的事!” 在古代,尤其是绿珠那样还没混迹江湖许少年的花魁娘子,在下岸之前想要生养,都是很容易的。 要知道,要想要战马保持充足的战斗力,每天要耗费的草料绝对是一个很巨小的数字。 于是,想要看到那样紧张愉悦的画面,是难咯。 一结束他还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哄弄一上也有妨,我那么年重,还这么和蔼,能把他怎么样? 打仗打仗,尤其是古代的战争模式,打的不是一个人吃马嚼,虽然很少人更加关注的是军队的粮食供应,毕竟,打仗还是要人来打的,所以保障我们的日常生活,是最主要的。 那话,也对,也是对。 现在,从京口一同起家的兄弟们全都汇聚一堂,没些话,就好老敞开来说了。 “不能,相当不能了!” 给我们提个醒。 没一种付出比得到要多得少的感觉,但是,即将到来的北伐就是同了,你们的目标是是一个城池,也是是一块区域。 但是,供给战马吃食的草料却还没匮乏。 那和之后的几次夺城之战明显是同,这个时候,总是夺上一个城池就占定了。 既然我们是那样,这唐霞自然也是会和我们主动逗笑,总是要端一上的。 “那个方面,小王不能忧虑。” 刘裕也是喜下心头:“是啊!” 哦! 按理说,早就该没动静了。 人人都知道,那刘兄弟我是刚刚成婚,还有没两个月,那怎么就怀下了? 所以,他不能看出,这些古代的话本大说也经常是那样讲的,某某花魁娘子和某某书生成一桩坏事,我们的坏事特别也只限于婚娶。 那一点,之后南阳之战开始前,何迈就还没和我们表示过,但是,到了那最关键的时刻,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有没马,谁来运输这些轻盈的装备? 这是活生生的战马,又是是机器人,永动机。 而现在京口的困境也就在那外,粮食呢,我们是只是准备充足,而且,还小小的超出了。 “他们也知道你家的情况,北伐在即,你那心外就着缓,想着该在出征之后说一门亲事,生个娃,那样,若是北伐之中出了任何变故,也算是给阿娘一个交代。” 毕竟,那外是单纯的军镇属性,它的存在,兴盛,完全是为了巩固建康城。 由于武器装备的代际差别,牺牲的战士总是比较多的,这个时候,给小家的感觉也会比较困难接受。 “原本你也有抱着少小的期待,毕竟,一切都太仓促了,那世下的事,哪外就没那么巧了?却有想到,还真的就成了。” 片刻过前,刘裕走到何迈的身后,挺起了胸膛,还显摆了一番,唐霞看着我的眼睛,那才明白,我那么努力的造大人的初衷是什么。 看到唐霞霄也是毫有成果,王谧就爽了,虽然比是过寄奴哥,但是比堂兄还是要弱得少了。 其实,到目后为止,何迈都有没对我们展现任何的架子,也从来是打算摆架子,因为,小业还有没成功,完全有没那样的必要。 “小王,怎么样,你也不能吧!” 所以,草料也是古代战场下非常重要的一种前勤辎重,古代常以粮草合称。 “到时候再搞不是了。” “他大子,好老啊!” “看来,你能没喜事,全都是托了小王的福气,少谢小王日日惦念了!” “那只能说是老天保佑了!” 但是,马是机器人吗? 有没马,哪外没骑兵队? 念道:“辎重粮草那一块是你负责的,现在你军的粮草供应充足,甚至还少出了下百石,那主要是,荆州兵也带了粮草过来,两厢合并,便少了。” 虽然没的时候并是一定这么显眼,也是会传染,但是,对于自身的损害,这些隐疾也小约是存在一些的。 我总是坏声坏气的,一般的开朗,他和我开玩笑,我是是会生气的,甚至会主动说笑。 王谧的坚持异乎常人,他看是到你发怒,但是你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达是到你的要求,他就等着受死吧! “有忌,他怎么样?” “比如,把箭术更坏的一些人都集中在一起,北府那边的箭手也抽调了一批,和荆州兵合并,队列的操练,还没退行了差是少慢一个月了,现在,我们的配合还没相当默契了。” 现在,一口一个小王,刘裕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而那时,我看向王谧,阿迈及时出现,端起了个本子。 是吃是喝也能完成任务?冲锋陷阵? “是,你记得了。”王谧在本子下画了几笔,算是把那个问题解决了。 原来是为了和我攀比。 在那外,小将军刘寄奴好老忙活了几个月,就等着今天了! 刘裕正愁有没人和我分享那份喜悦,看到唐霞我们,立刻小笑道:“没喜啦!” 那位何主簿,我可是像唐霞霄一样,动是动就板着脸,宽容要求我们的每一项工作。 “你们的肚皮是一点动静都有没。” 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一定是有目的的,休整两日,一个是为了让士兵们没更弱的战斗力,在长途跋涉之后能够恢复体力。 “是啊,真是有想到。”刘穆之也附和道。 另一个方面,京口那边还没小量的兵源、兵器需要依次起运,那些也都需要时间。 他看,我纳妾的时间可比自己把妻子从庐江接来的要早得少,是是一样颗粒有收吗? 竞争的对象,也只没刘穆之一人而已。 而这些朝廷下的小臣,是我们自己就把唐霞看成是个极为厉害,心狠手辣的人。 然而,王谧是什么人 反正是他没的,你也能蹭一蹭,总归是吃亏。 但渐渐的,我们就会明白,我们错了。 是过,涉及到生养能力,就真的是能弱求,毕竟,从事那个行业,总是会没些损害的。 我们也有没主观臆造,都是真实的反映当时的情况,这个时候,青楼男子从良的一小途径,好老给小户当大妾。 是有没,真的有没。 在古代的军队,还没一种活物是要积极参加到征战当中的,这好老战马。 “寄奴哥不是命坏,他看看你,白白把妻子从庐江接来,是是一点用处都有没。” 现在能和何迈用如此紧张语气谈话的人,也不是那个府衙当中的几个老兄弟了。 其实,阿迈也是必如此幸灾乐祸,刘穆之会没那样的结果,都是很异常的。 说起那个,王谧的表情就很有奈。 “寄奴,那一次的小战和以往绝对是同,他们做坏准备了吗?” 而是整个北方。 何迈小惊:“那么慢?” 那是很少人都刻意忽略的一个问题,那些花魁娘子,自然是艳丽有边,个个都是坏相貌,那样的容貌,身段,女人哪能抗拒? 天然的对我产生了某种畏惧,就坏像是在看预备役的皇帝陛上一样,于是,我们对待我的态度就变得极为恭敬。 那只能说明,那是当时的这些话本大说家们看到的真实形态,是我们的社会体验。 弄得办公气氛一般的冷烈,一般的舒服,然而,时间长了,他就会发现,嘻嘻哈哈是过是我的假面具。 “寄奴,他那是遇到什么坏事了?面色红润,印堂发亮,那是小喜之兆啊!” 是应该只重视粮,而忽略草。 “小王忧虑,都准备坏了,穆之临行之后就还没把武器辎重那方面的很少事情都和阿迈交代含糊了,你那边负责练兵和征召新兵,前来,荆州的兄弟也到了,当时桓冲将军嘱咐,那些士兵肯定北府需要就好老充退自家的队列,是必自在,所以,你也对我们退行了一些调整。” 但是特别来讲,没前代的几率是是小的。 那和何迈有关,只和我们自己没关系。 以前正式登基能是能做到还说是准,但现在确实是那么一个状态。 那之前的事情基本下就有没提及了,而且,很少举人老爷之类的,迎娶了美貌的艳妓大妾,当那个大妾出场的时候,特别也是有没子男的。 “你在建康听说他结婚了,早就想到,等到北伐之日,他如果就没娃了,他看,果然让你算到了吧!” 嘿嘿。 “他说你啊,这当然还是和他一样了。” 唐霞沉吟了片刻,热静道:“好老换,把草料包都打的紧实一些,争取少带。” 而今天,小将军刘寄奴的心情是是特别的好老,何迈看到我的时候,我的状态甚至不能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相比别人,我最关心的,不是唐霞霄。 “哪座城镇之中有没存粮?” 最关键的是,他在我的手上,他就别想偷懒,是可能的,他别看我总是笑眯眯的。 只要他做的没一点是到位,我就会劈头盖脸的数落他,一点情面也是讲的。 甚至连之后在京口粮仓外准备坏的粮食,似乎也有没一般运出来的必要。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徐州动向 最后,你就只能屈服。 你会发现,相比而言,那个经常冷着脸,凶神恶煞的刘穆之还算是个好的。 而这个何迈,他才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活干不好,你还想偷懒,做梦比较快。 在何迈的盘点之下,北府的各项战前准备王谧都已经了解了,这些人的办事能力不需要怀疑,都是最好的。 “好啊,既然准备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来,你们几个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刘裕等人就不必说了,都是老熟人,早就已经不需要介绍,而王谧这边,还有很多从建康带来的部下,这些人,京口的兄弟可都不认识。 大战开始之前,当然要互相熟悉一下。 王谧一挥手,首先跳出来的,就是个少年。 那少年还未说话,刘裕就被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给震撼到了。 这是什么人? 为何气势如此嚣张? “寄奴哥,我在荆州就听过你的事迹了,这次北伐,你可一定要带着我,跟着你一定能逮到大鱼!” 那少年旁若无人的冲过来,就开始和刘裕持续输出,于是,寄奴便知道,他是荆州人士。 啊! 荆州来的啊! “你是桓家的人?” 刘裕看向王谧,王谧连忙道:“猜的没错,正是桓宣武最小的儿子,桓灵宝。” “看看,是不是习武的好材料?” 王谧拍了拍桓玄的肩膀,热情的介绍,不过,刘裕的眼中还是现出了一丝警惕的光。 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王谧捕捉到了。 呵呵! 不会是也看出来了吧! “原来是灵宝兄弟,果然是少年英武,有了灵宝兄弟相助,看来,北伐的大业成功就更有希望了。” 该吹的时候也还是要吹几下的,现在的刘裕也不似从前了,只知道动拳脚,不知道动头脑。 现在的刘将军,那可是小嘴叭叭的,可能聊了。 吹吹捧捧也是不在话下。 别人不说,哄弄桓玄这种小娃娃,算是足够了。 桓玄正等着一个华丽出场的机会,你看,这就送上门了,哪有不赶紧表现的。 于是,拉着刘裕就开始探讨武学,他也是真的崇拜刘裕。毕竟,专业对口。 你看那王谧,头脑清楚的很,绝对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是,桓玄却并不崇拜他。 至少不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厉害。 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他对刘裕就不同了。 刘裕是杀伐型的将领,这一点,虽然之前从未谋面,但是从叔父桓冲的嘴里,他可没少听到关于刘裕的种种事迹。 在桓冲的描述里,那刘裕简直就是天兵下凡,勇猛无敌,以一当百的存在。 恰好,桓玄的目标也正是这个。 于百万人中取上将首级,这就是桓玄的梦想,驰骋疆场,奋力拼杀,这才是快意人生。 于是,那个时候,在荆州,桓玄的第一崇拜偶像,正是刘裕。 他把刘裕看成了亲爹桓温那样的大英雄,武力值拉满的那种。 这对于桓玄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要知道,桓玄是遗腹子,他是从来没见过桓温的,对于老爹当年的神威赫赫,从来也没有切身的经历,只能在别人的描述当中绘制出一副图景,那是关于父亲的形象。 可是,有了刘裕,虽然刘裕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没关系,作为儿子,他好像可以从刘裕的身上,找到老爹年轻时候的风姿。 啊! 果然是天生的英雄豪杰! 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见到刘裕的这一刻,桓玄立刻下定了决心,在荆州的那些宏愿,就要在这北伐战场上,让他们都付诸实现! 桓灵宝对偶像刘裕,可谓是殷勤备至,要不是刘裕拦着,他还要当场表演一把双锤神术,然而,刘将军对于这位年轻人又是如何想的呢? 应该也会十分欣赏吧! 欣赏吧! 吧! 入夜,星斗璀璨,高高挂在中天,它们永远都是那样的闪耀,那样的明亮。 绝对不会因为人间的悲苦或是幸福有所更改。 对于热爱研究天人感应之说的古人来说,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王谧和刘裕两人站在幕布一般湛蓝的天空下,仰望着星空,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那种激荡的豪情是不会改变的。 “稚远,那个桓玄,你要小心,破国亡家,正是此人。” 忽然间,刘裕用这样低沉严肃的声音发出了提醒,王谧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只知道我善于相马,却不知道,我也善相面,面相这个东西,其实也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改变,所以,很多时候,要想看清楚这个人的本性如何,越是年轻,越是体现的清清楚楚。” “桓玄如今才只有十五岁,但是,他的反相就已经显露出来了,足见此人心性只不受控制。” “他绝对不会服从你,天生就不安分,把这样的人放在北府兵里,放到北伐的队伍当中,绝对很危险。” “你可要想清楚。” 王谧是没想到,在启程前夕,刘裕会拉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不知怎的,胸中竟然涌起一阵安慰。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真心实意为对方着想的好兄弟啊! 他看向刘裕,眼神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他现在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 说到底,这几场战役的胜利,虽然是他王谧主导的,但是,没有刘裕的英勇无畏,也是难以成功的。 在这些战役当中,刘裕还是发挥了他应有的水平,杀伐无情,且果断。老实说,要是没有刘裕的拼死冲杀,他的仗也不会打的那么好,而北府兵也不会壮大到如此地步。 可以说,他和刘裕算得上是一文一武的搭配,对于将士们来说,到底还是天天跟他们站在一起,演习操练,跟着他们一起在战场上冲杀的将军更加的亲切。 威信更强。 这一点,不善武艺的王谧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他虽然也时常上战场,但是武艺实在是下乘,几次获得战功,那都是有侥幸的因素,还有别人相助的情况下才达成的。 这一点,士兵们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 对于王谧来说,还是让他用脑比让他用刀更加合适,就好像是,可以让他出图纸,出配方,制作火药,制作火炮。 但是,让他真的动手去制作这些实物,那就不太行了。 他的动手能力不到位,只能由专门的工匠去完成,而他呢,只负责在幕后出谋划策。 如果他们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分工合作,那自然也是相当不错的,就好像是把刘裕和桓玄这两个野心家放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自我感受,说不定,都不需要王谧出手,他们两个就可以把对方解决了。 “说是这样说,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大战在即,我们也需要依靠荆州兵的力量。” “既然桓老爷子把他推荐了过来,我们总不好不给面子,再说了,他就是个小娃娃,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一定能成事。所以,我把他交给你,你呢,就多费点心,替我看着他。” 刘裕:看……看着他? 这……好一个顺手看着,就好像,他刘裕是个什么保姆一样。 然而,说让刘裕看着桓玄,这不过是一句笑谈,实际上,这位不安分的少年,虽然极力想要到北府里跟着搅合一番,但是,王谧就防着他这一手呢,怎么可能让他在北府兵里翻云覆雨? 再说了,他是荆州来的将领,又那么年轻,还是桓温的幼子,这样的人,在荆州部天生就具备威信,有领导力,那么,荆州部那么好的一个施展的平台不去占领,你一个荆州人,跑到我北府来想干什么? 我们凑起这几十万的兵马,容易吗? 还能让你搅了局? 但是,话虽然是这样讲,真的做起来,却也要有多手准备。 看今天桓玄的表现,他对刘裕应该是发自肺腑的崇拜,是啊,刘裕的调兴和他也更加相称。 他们两个投缘是正常的,这和王谧用红衣大炮这样厉害的火器诱惑桓玄还不是一个道理。 有了红衣大炮做诱饵,那只能是稳住桓玄一时,一旦他真的掌握了大炮,在战场上潇潇洒洒的使用起来,他还能不能再听从王谧的差遣,还真的是一件说不定的事。 毕竟,少年人心性难控制,你也摸不透他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桓玄确实是揣着心思要搞事的。 反正,天下大乱,哪里都不太平,才是桓玄追求的终极目标,他可并不是那种以攻城猎地为己任的人。 占地盘只能说是他众多理想当中的一个,却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这一点,在建康的这些天,王谧已经有了深刻的感受。 他只是单纯的想搞事。 现在他还年轻,是个娃娃,这种爱好搞事的性格,更多的表现为浓重的好奇心。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要搞一搞。 就好像人人都知道红衣大炮是个可怕的玩意,那是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兵器,但是,桓玄就打算在琅琊王府来一发。 这要是当时真的大炮里面有火药,有炮弹的话,还能轮得到他王谧来领导北伐? 恐怕都要绝后了吧! 但是,因为年纪轻,不懂事,还可以被解释为是好奇心强,不着调,但其实,人人都知道,虽然桓玄现在确实是年纪小,没那么精明,但是,他绝对懂得,他打算尝试的,是一件危险至极的火器。 一旦真的成功了,那对于整个王府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现实又是什么样的呢? 现实就是,此前桓玄和王谧根本就没见过,更谈不上有任何的仇怨,他还声称,要和琅琊王一起打天下,效力于他。 结果呢? 一转眼,他就要一炮轰了琅琊王府。 可见,这个人他就不是一个机关算尽型的恶人,他只是一个坦坦荡荡,纯纯萃萃的怀种。 做什么事,都充满了恶意,就是坏事乐,唯恐天下不乱的典型。 这样的人是最难以控制的。 要是那些野心家,阴谋家,你还可以用利益去和他做交换,让他控制自己的行为。 可是桓玄呢? 他根本就不会被利益左右,王谧能够用一门红衣大炮收服他,那也是因为他就对这些火器感兴趣。 为了能够独享火器,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的。 等到时机成熟,他自己有了实力,翅膀硬了,是必定会反咬一口,给王谧致命一击的。 所以,你看,让刘裕来看管他,不是很合适吗? 虽然两个人现在是分属不同的队伍,但是,一到战场上,队伍也就会连混到了一起,不分你我。 可以想见,桓玄那么崇拜刘裕,一定不会放过和他并肩作战的机会,那么,用这位偶像来控制桓玄的行为,应该是可行的。 刘裕虽然也是野心勃勃,但是,他是个理智的人,不会由着桓玄这样的冒失鬼胡作非为的。 以他的能力也足以控制桓玄。 这样一来,刘裕的精力也会被牵制,王谧这边也就更省力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北伐的战斗当中。 前面的这些部落,个个都是硬骨头,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以为有一些准备,拎着装备就能上,也不管后方有没有偷袭的部队,只管一门心思的硬碰硬,但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 所以,寻找盟友也是北府兵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 “徐州方向近来如何?” “符飞还老实吗?” 突然提到这个人,刘裕还打了打愣,之后便肯定的说道:“不能说老实。” “不过,据我观察,此人应该可以放心,他也不想再惹事,也知道,以他徐州一地的兵力,无法与我北府兵抗衡,所以,我看他的意思,还是想做封疆大吏。” “把徐州城让给他,让他做土皇帝。” “他想得美!”不等刘裕探听,王谧就斩钉截铁的击碎了符飞的美梦。 徐州乃是战略要地,百年征战,几时无徐州? 如果说,天水、汉中也是战略要津的话,那么跟他们相比,徐州就是要津之中的要津。 金字塔上的明珠。 那是绝对要拿在自家手中才能放心的,要不然真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以至于拿下了徐州,说不定都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你说,就这么一个战略重地,王谧能放给符飞这个氐人吗? 除非他脑子有问题。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唯一出路 但事实证明,王谧的脑子没有毛病,他也并不准备把徐州城让给符飞。 老实说呢,如果一切都按照现有的形式来运转,可能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比较省事省力。 符飞呢? 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在自身实力不及的情况下,贸然挑战晋军,那样只能把好不容易掌控在手里的城池拱手让人而已。 当然了,他老实,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代表他对大晋有多么的忠诚,这一点是必须的。 你看,就算以后,朝廷改换了名号,对于符飞来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也依然是氐人,而且,和王谧即将建立的朝廷主体有天壤之别,他也会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他属于少数派,根本不可能被完全信任。 就算是王谧对他释放足够的善意,待他很好,他自己也不会自安,这样一来,矛盾就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趁着这次北伐,拿下徐州?” 这倒也不是不行,刘裕是这么盘算的,若说距离京口最近,现在还没有在晋军掌控之中的,也就数这个徐州了。 拿下它,总比拿下天水容易的多,如果我们的实力足够的话,其实还不如先去拿徐州练练手。 对于以后我们再进取慕容部的地盘,也是大有好处的。 但是,这也只是刘裕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很显然,徐州,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攻打下来的。 毕竟,这里的守备等级还是很高的,虽然晋军现在的武器装备是无敌的,但是,想要攻克这样的重镇,也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如果不相信,可以参考明初的各场战役,虽然明军在武器装备上有明显的优势,但是也不是所向披靡的,要想夺取一个城池,也要耗费不少的心力。 所以,场景换到今天,也是一样的,面对徐州这样的重镇,不小心计划是不行的。 “不必着急,等到北伐成功,反手再来照顾他,也没问题,现在嘛,还是要求稳。” “他本来不想动,如果因为我们想要吞并他,吓得他动起来,这不是得不偿失?” “完全没有必要,我们现在的重点,还是要把姚羌的那些地盘都收入囊中。” “至于徐州,还有慕容部那边,都可以放一放,只要他不搞事,我们就不会与他为敌。” “当然了,这个地方,最后还是要收回来的,放着他这么一个氐秦的将军在这里,就在建康城的眼前,我也不放心。” “那就再等等吧,便宜了这个老小子了!”刘裕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凌空挥了挥拳头,在刘裕看来,符飞这个人就应该赶紧消灭才对。徐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要放在他的手里? 多一天都不能忍。 要是他,北伐之前就打马向北,第一个把他收拾了! 可惜,王谧却不允许。 那就只能作罢了。 虽然刘裕还是觉得,这样的好机会不紧紧抓住有些浪费,但是,王谧的决定也不无道理。 符飞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他现在还在忌惮北府兵的强盛,只想保住自己生存的地盘。 也不会主动闹事,而如果晋军主动出击,不管是赢还是输,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北府的实力都会是一个大大的削弱。 拿下徐州,必定是一场大战,一旦打起来,耗损过多,他们还如何北伐? 这声势浩大的北伐之旅,岂不是还没开始,在家门口就结束了吗? 这样一想,还是北伐比较重要,握住长安,整个在北方的格局就打开了。 格局打开! 对于晋军是如此,对于氐秦呢,就更是如此了。 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小算盘,谁也别说谁,这边厢,京口众位大汉正在讨论当中,那边厢,在秦州境内,符融大将军的耳朵也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你可知道,那朱序去见了晋军守将崔延佑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晋人,现在看我们虚弱,就想联合起来,改旗易帜!”收到这样的消息,老臣权翼立刻表现的忧心忡忡。 半刻都没有耽搁就来找符融商议,然而,符融的表现却完全不像老人家想象的那样紧张。 “子良,何必如此心焦?” “你我二人,那般的大风大浪都经过来了,还用得着为这些小事忧心?” “这点小事?” “你说得轻松!”权翼一听就急了,他拍着桌子叫道:“早就和你说了,这些晋人从来都狡诈的很,你不能重用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去守边关。” “你偏不信,你看着好了,大战一起,朱序一定会带着天水投奔晋军的!” 朱序:还是你老爷子了解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老爷子当然了解他了,要知道,虽然权翼自从出仕就跟着几大部族混,最早他还曾是姚羌帐下的重要谋士,后来又投奔了苻坚,可以说是少有的在几大部族之间四处投靠还能混的如鱼得水,身居高位的。 但是,有一点也不应忘记,虽然权翼四处打工,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或者说,他现在是一心在为了氐秦着想。 但实际上呢,他这里在激情辱骂朱序,然而,他自己也是汉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单说晋人,而不说汉人,因为,他自己也是汉人,就算是给氐秦打工,也总不能辱骂先祖。 这样的话,对于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在这边混,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一定要让符融认为,他权翼现在是一心跟着符融混的,绝对没有二心。 要不然,他还能安安稳稳的混到今天吗? 符融却懒得去猜权翼的心事,他早就看开了。 你看现在的这个形势,他大秦都从坐拥半壁江山,变成了今天这副德性,不只是领土大大减少,人头也绝对不能和以往相提并论。 很客观的说,真的穷,真的没有了实力。 难道,符融不想兴兵东进,和姚苌一决胜负吗? 一雪前耻,把长安城夺回来? 想的,如何不想,做梦都在想,然而,现在的秦,还有那个实力吗? 可以说,勉强防守住现在的地盘都已经是相当困难了,还想进取呢,那是自不量力。 要不是有了这种预期,符融又怎么会捏着鼻子,冒着风险也要和晋军合作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晋军吃掉几个城池。 但是,对于现在的氐秦来说,除了打仗,符融甚至想不到可以顺利调动氐秦战斗力凝聚力的活动。 打仗,复仇,夺取更多的土地,作为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型势力,这似乎已经成为了符融所领导的氐秦,存在的唯一意义。 什么发展民生,什么注重财税,甚至是协调几方的势力,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符融关注的重点。 地盘都快没了,还考虑那些事做什么? 很清闲吗? 这个原理就好像是,想当年,诸葛孔明在蜀中的时候,明明可以偏安一隅,不参与中原的混战,或许也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几十年。但是,他却偏不这样做。 他数次兴兵北伐,出隆中,竭尽全力也要让队伍运动起来,那种处境,其实和现在的氐秦也差不了多少。 以诸葛孔明的睿智,他不可能看不出在所谓的三国鼎立之中,蜀的力量是最为弱小的。 如果他们的力量足够强盛,他们也不必天天扛着汉室正统的旗号了,这就是在给自己的队伍找正当性。 诸葛孔明很清楚,北伐之路很艰难,他们几乎是无法和兵强马壮的曹魏相抗衡。 所以,你可以看出,诸葛孔明数次获胜,基本上都是运用的巧计,利用敌人的猜忌心理,或者是对形势的不熟悉做文章。 但实际上呢,虽然当时的曹魏无法吞并蜀中,但是,那只是无法一口吃掉而已。 蜀中之于曹魏呢,你是根本啃不下他几个硬骨头的,所以,很明显的,实力的强弱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明明也打不赢,明明还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是,诸葛孔明还是执意北伐,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蜀中势力保持活力,保持凝聚力。 要不然,每战必败,眼看着强大的敌人,自己这边不管是士兵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士气也就会越来越低落。 长此以往,蜀中就失去了存在的正当性,不必别人来打,自己就先倒下了。 所以,现在的符融,真的不会像权翼这般,看什么事情都义愤填膺了。 “朱序去了,才说明他是个聪明人,因为本来就是我让他去的。” “你让他去的?” “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权翼急的大呼小叫,符融却依然不动如山,还让他坐下呢! 权翼哪里还坐得住,只是一味的拉着符融,今天不说清楚了,谁都别想走! 符融无奈,只得照实说了。 “子良,朱序去镇守天水,是我做的决定吧!” 权翼吹了吹胡子:“当然是你,当时我还阻拦你了,你偏不听,你看看今天!” 符融笑道:“既然我让朱序去天水,朱序便明白,这就是为了和晋军打配合才做的安排。” “朱序是晋军降将,那个时候投降,就是因为被俘了,求死不能,不得已才降了的。” “这些年来,虽然他在氐秦还算是安分,但是,心里可没有一刻放下过晋,朱序也知晓,我们对他的心意也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挑明而已。” “前些日子收到了晋军的书信,这件事我也没有瞒着他,现在让他这位从晋朝投降而来的大将军去天水镇守,和晋之汉中遥遥相对,只要朱序还有头脑,他就该看出,我们已经准备和晋军合作了,派他去,就是因为他曾经是晋将,这样比较方便。” “可是,此人一向心向晋军,到时候,要是他带着天水郡一起归了晋朝,我们怎么办?” “不但不能对付姚羌,还白白损失了一个郡,这不是很危险吗?” 说来说去,权翼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现在的氐秦力量已经相当的薄弱了,可经不起在丢城弃地了。 而朱序又是那样危险的一个人物,不得不防。 他对于符融这样放任的态度,十分不理解,他难道就不着急吗?明知道是危险,也还硬要去这样做? 要知道,这无异于是放虎归山,朱序这样的人,你现在给他机会,那就是在诱使他犯罪。 到时候,朱序真的这样做了的话,那责任还就真的不在朱序身上,毕竟,人家的心意是昭然若揭,从来都摆在明面上的,你还做这样的安排,可不就是在放任他这样做吗? 符融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要把握住的,就是和晋军的合作,至于朱序最后会如何选择,那是以后的事。” “我现在想不了那么长远。” 这一番话,就相当于是总结陈词了,算是把符融真实的态度展露无遗,权翼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可能在符融的眼中,这个天水郡已经是走在放弃的道路上了,也许,他还有更加长远的目标,在这个目标的指引下,天水就是可以被放弃的。 无话可说。 那就随他去吧! 京口大军正在徐徐前进当中,因为他们要攻打的城池,基本上还是陆地居多。 即便是有水,水量也不及南方丰沛。 所以,按照王谧的安排,原本喜欢带着众多大船上路的晋军,这一次更换了许多快速便捷,方便冲锋的蚱蜢舟。 当然了,大型的宝船也还是有的,只是数量相对减少了许多,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主要是现在的晋军和以往的晋军已经很不同了。现在的晋军已经夺取了许多城池,防线早就已经越过淮河,挺进到了中原地带。 只是位置还没有那么好,那些兵家必争之地,还没有拿到手而已。 所以,在北方,晋军已经有了不少的据点,在那边,晋军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征召士兵,所以,北方的晋军现在也储备良好,完全可以听候调动。 北方的据点多了,北府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调动那么多的兵马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战马的储备量也是成倍增加。 这个时候的晋军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如此依赖水战,良马已经很多,等到了目的地,弃船换马,一点问题也没有。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兴师问罪 大型的宝船只是为了在有限的场景内,进行大规模的水战的,只要够用就可以了。 要想攻破北方,尤其是王谧看中的长安城,水战还是过于不靠谱了,只能打外围,真正起作用的,还得是步战,是骑兵冲击,因为没有了众多沉重难行的宝船拖累,这一次,晋军的行进速度大大提升。 与此同时,琅琊王终于离开的建康城里,一些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建康宫中,太后寝宫。 太后王贞英揉着太阳穴,嘴角挂着苦笑。 “看到了吧!” “这些人呐,花样真是多。” 王贞英的面前,摆放着许多奏疏,字迹各异,仔细一看,他们所述,竟然都是同一件事。 “他们竟然想放了国舅?”接过了这写奏疏,简单看了一下,宋轻音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想干什么?” 送上奏疏的,太原王氏的人自然就不必说了,那绝对是占据最多的一份,其他的,还有诸如左将军庾楷,还有前将军司马尚之。 这些人虽然没有时常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是能量也是不容小觑,他们今天会站出来说话,只能表明一点:他们对王谧这个小子掌控北府,把持朝廷很不满意。 按照大晋的规矩,一旦地方上的守将认为朝廷做的不和他们的心意,他们就可以揭竿而起,说干就干。 管他什么一二三步,只管上就是了。 谁打赢了,就算是谁的,打不赢又如何? 不过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这一波平定了,下一波还可以再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知道,以前的晋军各部,虽然外战外行,但是内战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说干就干,从不犹豫。 似乎也不太关注结果,总是这个和那个联合,还没有联手几天,就投降的投降,背叛的背叛,各种大戏,轮番登场,那叫一个热闹。 大晋境内的很多将领都具备说干就干的潜质,这些说闹就闹的将领,一般都出身旧世家。 他们都心高气傲,一点不如意就怒了,不会管什么别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的随心所欲。 对! 就连兴兵大战这种事,也是一样的。 在他们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这么牛气,既然这么没有耐心,那他们凭什么还不动手?现在难道不是好时机吗? 小小的王谧,以往从来也没有从军的经历,也没有割据过大州,猛然之间就迅速跃起,不只是控制了北府,甚至还获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宠,当了摄政王! 他上了位,那别人怎么办? 岂不是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这种事,能忍吗? 以往,但凡一个司马家的正统人物想要篡夺朝廷的权力,他们都不会同意的,那都是要大大的闹腾的。 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 只能用这种奏疏来试探? “当然是为了和王稚远抗衡了,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大兄还是一路人,只要是能够把大兄解除幽禁放出来,就可以拥立大兄为头领,说不定,境内又要乱了。” “他们怎么会这样想?” “如此愚蠢!” “如今,琅琊王领兵北伐,那是为了大晋,也是为了朝廷,他们怎么可以把个人的恩怨放置在朝廷的利益之上?” “现在正是需要后方稳定的时候,他们怎么可以趁着这个时候闹事?” 看来,王谧之前的预测,完全是正确的,他最担心的事情,恐怕还是无法避免的要发生。 前方吃紧,后方还要搞事情,这样一来,如何大举北伐? 宁可折损己方的势力,也不愿意让王谧得了头功,这就是这些人的想法。 想当初,也没见他们特别的拥护王恭,现在不过是看到王谧得势,而自己的利益间接的也受到了损害,于是,便想要把王恭这个老古董抬出来,给他们当枪使。 “这些人,大兄当初被幽禁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出来说话,现在应该是听闻了,大兄擅自出门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这才开始活动心思。” 王贞英给出了最终评价,而后又转向宋轻音:“大兄这几日如何?” “可有什么动静?” 虽然那一日一句话都没说,一整个不欢而散,但是,王贞英还是没有放松对王恭的监视。 甚至,可以说是更加严密了。 毕竟,王谧走了,虽然他留下了一些北府兵看守王府,但是,将在外,这些人也不见得会那么听话。 要想看住王恭,还得太后娘娘亲自操心。 “好得很,也没有听说他想出来,那天回府之后,就依然是读书写字,没有过什么异常举动。” 宋轻音办事严谨,王恭的事情非比寻常,这是她很清楚的,于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为了核实情况,不要半路出岔子,宋轻音可是去实地调查过的。王恭的表现确实是很好,她才敢这样对王贞英说的。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还要不要放他出来?” 这一句话,憋在宋博士的心里,可是好几天了,她翻来覆去的琢磨滋味,最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其实,放与不放,和她这位内廷的舍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放了王恭,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她完全没有必要去管。 但是呢,作为太后的心腹,宋轻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落到实处。 到底是放呢? 还是不放。 确实需要太后娘娘给个明白话。 现在,不只是朝廷上的大臣在看着太后,北府的那些守军也在盯着她,琅琊王出征,建康城最大的领导,也就变成了王贞英。 这些人可都等着她发话呢! 可是,一连几天,太后娘娘是既不说放,也不说不放,她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过王恭这个人一般,关于他的事,一言不发。 这未免让人猜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毕竟是亲哥,既然出来了,那会不会趁着机会就放出来了呢? 毕竟是自家哥哥,总是舍不得的吧。 虽然,那天见面,闹的并不愉快。 宋轻音自顾自的这样想象,哪知,王贞英一个冷哼过来,就打断了她这种妄想。 “凭什么?” “他擅闯幽禁,我没有处罚他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怎么?就因为他擅自闯出来,我就要饶了他?”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且看看,我若是把他放出来,殷家的人会答应吗?” “轻音,你怎么也糊涂了?” “不要看这些大臣们的奏疏,现在我若是放了他,反而会落于下风,这些人不会饶了我的!” “这不就是徇私情吗?” “他们这是在给我下套呢,你以为,他们这些人是真心想要让大兄出来?” “继续主政?” “笑话!”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想骗谁呢? 要是他们真心觉得王恭不应该被关押,不应该被幽禁,那么,当罪案刚刚发生的时候,他们就会出声了。 谁也没拦着他们,谁也没有堵上他们的嘴巴! 他们想说就说,王贞英会说什么? 但是,他们这些人,当时一个屁都没有放,王贞英可没有糊涂,当时,谁支持,谁反对,她记得清清楚楚,就这些人,一个都没有! 那个时候不说话,现在又跳出来,还不说自己是别有用心? 说到底,王贞英不放王谧出来,那也是完全为了他着想,这位老先生,他以为,那王府的大门是他想踏出来就踏出来的? 当殷家人都是死的? 还有那些憎恨王恭的人,朝廷里也不少吧! 这些人看到王恭真的解除了幽禁,还能放过他? 老实说,王贞英不让他出来,那才是保护他,要是任由他在大街上转悠,说不定啊,没几天他的老命就交代了。 你知道的,这个朝廷里,希望王恭死的人,可不只是一两个,要是他们趁乱出来,打着殷家人寻仇的旗号,把王谧给噶掉了,到时候,老王可就变成个冤死鬼了。 死了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还是太后娘娘考虑的周全,是属下糊涂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着想,我和大兄毕竟是亲兄妹,能搭救他一把,我当然会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谧远征,现在建康城的重点,就是求稳,这些人也不过是试探而已,他们要么不是真心想要放大兄出来,不过是来看看我的态度,我若是答应了,他们才要起疑心。” “要么,就是反对王谧,恨不得把大兄放出来,给他们挑头,这种麻烦事,大兄也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一个呢,他现在身体也不好,再一个,他没有什么想法还好,他若真是有想法,才麻烦呢!” “前几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是向王谧承诺了,一定会在建康城里等着他凯旋。” “人一走,就搞事,那还有没有信义?他岂不成了小人?” “不过,老实说,现在大兄的想法我也摸不清楚,你也看到了,那天他根本就不想理我,他这是故意的,可见,相比王稚远,他更恨我,我在他那里,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现在贸贸然放他出来,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再说了,现在放他出来,他自己也不见得愿意。” 自己的哥哥,王贞英还能不了解,王阿宁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一副脾气真叫一个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谧走了,这城里就剩下了王贞英说了算,他呢,又正跟王贞英闹矛盾,如果说放出他的人是她王贞英,王恭说不定会气得跳脚。 呵呵! 需要你搭救的时候,你把我关起来,现在你想放我出去,我就出去吗? 我偏不! 我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能让你得意! 这就是王阿宁,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这就是他的最高信念。 好吧! 都是自家人,王贞英当然会成全他。 就让他在那座大宅子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去吧! 再说,他现在也确实不方便出来。 那腿脚,根本还没恢复呢! 就连来送行都需要马车接送,胡床伺候,就算是让他走,让他跑跳,他能行吗? 还是老实在家里呆着吧! 也好少给亲妹妹惹点事! 有人不希望有事,只希望稳定,越稳越好,坚持下去,时间越长越好,然而,有些人,显然不是那样想的。 现在的太后王贞英只能拼尽全力去赌,赌这些人不会真的搞事,不过是表达不满而已。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不顾大体,那麻烦可就大了! 太后娘娘可谓是度日如年啊! 另一边,为了讨个公道的人也排到了太原王府的门口。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还能来到这里,不只是在门前站一站,还能真的被请进门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这个人是谁? 能够有这么好的排面? 当然是我们的郗恢,郗将军了! 不只是现在,王恭出事被幽禁之后,有意愿且被批准能够自如进入这个王府的人,也就是他一个了。 而今天,郗将军到此却不是为了给王恭抱不平的,他可是为了自己叫屈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王恭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不会离开的。 王府的小厮们,还有那些可怜巴巴的北府守兵哪里知道郗恢和王恭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见他气势汹汹的,还以为是谁又招惹了他,他就来找老朋友抱怨呢! 这个太原王府,郗恢也算是常客了,诸位都熟悉的很,只要看到他来,便乐呵呵的放进去,根本不会盘问。 郗恢插着腰,大步流星的跨过了门槛。 哼! 你等着好了! 别以为我好欺负! 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听说郗恢来了,王恭仍然闲闲的在那里坐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主公,郗将军来了!” “真的让他进来?”那报信的小厮,别提多着急了,天也渐渐热了起来,他额头汗直淌。 王恭把身上的毯子又重新铺平,笑道:“他都已经来了,我还能把他赶走?” “现在老夫这里也没有几个客人,难得他还能来找我,自然是该欢迎的。” “来,把我扶起来!” 小厮拿过一个囊枕,塞到了王恭的身后,帮他支撑起身体。 “可是,主公,他来者不善,我们何必听他的罗唣?”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这个小厮却是明白的很,那天送行北府兵,他是一路都跟随的。 把胡床从马车里抬出来的人,他就是其中一个。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一些大义 王恭是如何表现的,郗恢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段时间,他们争执的重点又在哪里,小厮心里清清楚楚的。 瞎子都能看出来,郗恢此来,就是为了找王恭算账的,那是要来吵架的。 明明可以挡住,但是他们却根本没有在这个方面努力,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很多小厮也是心中有愧,认为,郗恢在这个时候前来,也算是应该应分的。 王恭当然可以出去,以他的身份,地位,宁可堂堂正正的死也不应该是被幽禁的结局。 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是,王恭出去之后的所作所为,就有些不地道了。 在他幽禁的这一段时间,整个建康城里,对他最为忠诚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就是郗恢,郗将军。 每每来访,郗恢总是指天画地,咒骂王谧,埋怨太后无眼,这样的话,郗恢可不只是说了一次。 很显然,郗恢是完全向着王恭的,认为惩治叛徒一点错误都没有。殷仲堪既然选择背叛朋友,那他就该死。 与其让其他人动手,还不如王恭手刃了狂徒呢! 王恭这样做,正是他有胆色的体现。 也就是说,现在的琅琊王,算得上是郗恢和王恭共同的敌人,在郗恢谩骂的时候,虽然王恭并没有时常附和,但是,他的想法还不是人尽皆知吗? 对于令他落入如此悲催结局的人,王谧,王稚远,他怎么可能不是抱着切齿的仇恨呢? 就连郗恢这么一个局外人,和王谧并没有直接仇怨的人,都恨成这样,他王恭怎么可能不恨? 甚至,郗恢并不怨恨的人,王恭也恨得牙根痒痒呢! 说的没错! 就是太后王贞英。 在郗恢看来,太后娘娘也就是年纪轻,没什么经验,被奸人蒙蔽,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大哥作对。 甚至,可能也是迫于王谧的权势,才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但是,王恭却一门心思认定,王贞英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一心和他作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障。 说不定是中了王谧的美男计! 正所谓,越亲近的人,伤我才越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正是因为是亲妹妹,王贞英没有选择站在他这边,才让王恭更加难以接受。 现在,他更为痛恨的人,却是王贞英,连王谧都要往后排。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在朋友之间早就已经取得了共识的事情,现在王恭却亲手打破了它。 什么? 他费尽力气冲出幽禁,竟然只是为了去给王谧的北伐大军送行? 还和王谧深情握手,说了许多激励的话? 这之后呢? 竟然又再度返回了王府,不再出去,仿佛这件事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她从来也没有冲破过幽禁一般。 郗恢一听说这些事,立刻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家人拦着,郗恢早就找上门了! 这几天家里总是有人在不停的劝他,不要惹事,不要太冲动,说不定王恭是有什么理由呢? 家人都知道郗恢的脾气,那是沾火就着,暴躁的很,有仇必报,王恭做了这样的事,郗恢是肯定忍不住,要去找他算账的。 这才想尽办法的拦着,奈何,效果不佳。 郗恢一个大活人,腿脚灵活的,怎么可能是他们想拦着,就拦得住的? 你看,现在就站在这里了吧。 “阿乞,你来啦。” “快请坐。” 王恭欠身示意,小厮连忙招呼了过来,端来了茶水和小糕饼,这之后就一直站在王恭的身后,不肯离开。 他可不能走! 这可是关键时刻! 万万不能让郗恢伤了主公! 王恭现在的样子确实是有几分尴尬,他的腿伤还没有痊愈,古代的医疗条件就是这样了,能够让他重新站起来走路,就已经是奇迹了。 这还要看日后的康复程度,不是今天就可以说得准的。 而郗恢呢? 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 现在又是带着一腔怒气出现在这里的,他若是一个情绪失控,真的打起来,那王恭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只能被动挨打,而且一定会被打的很惨。 不行! 要站在这里,保卫主公!小厮暗暗下定了决心。 也别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郗恢现在的样子,确实像要打人,怒气冲冲的,眉毛胡子都是竖立的。 尤其是那眼神,更仿佛要把王恭生吞活剥了似的。 “阿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你为什么要出去送别王稚远?”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他所赐,难道,你要屈服吗?” 虽然王恭很希望郗恢不要提起这个话题,但是,很显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郗恢此来就是为了算账的,他关注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件,怎么可能不追问呢? 不过,一上来,任何铺垫也没有,直奔主题,这也确实是郗恢的风格。 “阿乞,你先冷静冷静,别急。” “且听老夫与你慢慢讲来。” 王恭让小厮把胡床抬起,移动到郗恢的跟前,距离近些,有些事情才更容易谈。 要是王谧不被这伤病拖累,这件事,他早就做了。 都是因为他现在行动受限,没有办法登门造访。 他将自己的困难对郗恢说了说,敲着那条伤腿,痛恨道:“要不是这个伤,老夫自然不会让你蒙在鼓里,或许就带上你一起去给王谧送行了!” 郗恢眉头一跳:“阿宁,你不会是真心想去给王谧送行吧!” 终于说到核心问题了,明明知道郗恢要恼怒,但是,该说清楚的也还是要说清楚。 王恭慎重的点点头:“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阿乞,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场,那是最残酷的地方,你我都有感受,都明白,即便他王稚远是有私心,想要篡权,但是,他明明有更简单的道路可选,却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这些日子幽禁在家里,我也想了很多,走到今天这一步,以王谧目前的威望来说,只要是他牢牢抓住北府兵,又有太后的支持,他完全可以直接登位了。” “你想想看他的功劳,比之桓宣武也一点不差,当年,桓宣武又是怎么对待朝臣的?” “那是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即便是他失败了,还是保有了荆州一地,力量并没有受到多少折损。” “至少,到目前为止,王稚远还是在为了大晋征战,当然了,也只是现阶段而言,以后,以他的心智,必不能与我们平起平坐。” “但那是以后的事。” “我们要看的,是现在。我们这些南渡衣冠多年以来最盼望的事情是什么?” “我们的夙愿是什么?” “我们龟缩在南方,已经是几代人了,还有多少人记得,我们曾经也是中原的霸主?” “我们也曾一统九州?” “现在,有人还记得,有人还愿意去做这件事,我们不是应该鼓励吗?至少不能拖后腿。” “即便是他有反心,司马家的人都还没说什么,我们又何必跟着跳起来?” “可是,他已经有了反意,你我作为朝廷大臣,怎么可以不管不问?”郗恢愤愤不平,反驳道。 王恭却悠然开口:“阿乞,我早就说了,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完。”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今天你如此气愤,到底是因为王稚远将要夺权篡位,换了他司马家的天下,还是只是为我这个朋友打抱不平?觉得,他的位子应该我来坐?” 这还真是个深邃的问题,气呼呼的郗恢,顿时就被难住了,他哪里想过这么多。 他只是觉得,他和王恭是一伙的,而王谧是欺负王恭的,所以作为盟友,他理所应当要站在王恭这边。 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多么朴素的一种价值观,老实说,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向郗将军这样单纯赤诚的人,当真是少见了。 少见,确实是太少见了。 不过,虽然到底是为了什么做这一切的,目前为止,郗恢还分辨不清,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司马家在奋斗。 老司马家的那些人,得位就不正,大晋会有今天,和他们家有极大的关系。 想当初,南渡的时候,几大世家就并没有把他们太放在眼里,而现在,随着司马家的衰微,他们就更没有地位可言。 郗恢的沉默,让王恭得到了答案。 是嘛。 这样才对嘛。 就知道,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世家子弟打算为司马家效忠的?莫不是大傻瓜? 郗恢就算是傻了点,也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 “既然你只是为了我抱不平,那现在就可以暂且忍耐,我们都是大晋的臣子,也同样都是汉室子孙,王谧现在在做的事,也是我们一直期待的,我们做不成,还不允许他去做吗?” “如果,他真的能够匡复中原,那我们对我们的祖辈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郗恢沉默不语,他看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那青绿的嫩芽,想到,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了,心中也不免生出许多怅惘。 确实是别人都做不到的事,也确实是王稚远可以做到的事,虽然,他还从来也没有见过王稚远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可以想见,一定是相当英武的。 要不然,注重武德的北府兵也不会对他心服口服,完全听从他的指挥。 要知道,这支军队一开始也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谢家的产业,能够把这些士兵都降服,只能说明,王谧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本事,有能力,这样的人物,几大世家南渡至今,多少年没有看到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王谧把他的能力用到了实处,没有掀起内战,更没有把刀锋指向朝廷,只知道夺取晋朝这半壁江山的权力。 而是把目光放远,去和那些硬骨头硬碰硬,这还不够是英雄豪杰吗? 作为同朝为臣的几位,不说是给他鼓励,给他支援了,只要能够不拖后腿,已经是在做贡献了。 而这,并不难做到。 不闹事就可以了嘛。 但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要知道,这个世上,做好事不容易,把困难的事情做好更不容易,最容易的就是搞事了。 做好事难,做坏事还不容易吗? 这里搞搞,那里搞搞,反正是一点规矩也不讲的,只要境内够乱,他们也就达到目的了。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甚至并不是要大晋境内乱套,秩序趋于崩溃,他们只是想给王谧拖后腿,让他无暇北伐。 毕竟,如果大晋境内乱了套,就算王谧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再专注北伐之战,只能分兵回援,现在大军还没有抵达预设的攻击地点,说不定会连夜全都拉回来呢! 只要能够把北伐搅合了,他们才不管哪里乱套,哪里的百姓又会流离失所呢! 你看,这就是大晋朝的宝藏大将军们。 相比外敌,他们更加痛恨夺取权力的内忧,即便是王谧并没有把兵锋指向他们,甚至连部队都没有调动他们的那一份,只是和荆州部联合而已。 但是,他们也依然不服,就是认为你王谧是侵占了我们的权力,我们不行,你也不能行! 虽然我们谁也不能把司马家赶下来,但是,你却不能上去,这就是他们的中心思想。 天下岂有这样的人? 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放这首北方大好的形势不去进取,却要让自家的境内乱套。 王恭的用意,郗恢也清楚了。 他虽然心中还是不满,怒气却也消减了不少。 先辈们的想法,这确实是一个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提起的话题了,不是他们忘记了,而是他们刻意回避。 在朝为官的诸位大臣们,每一个的籍贯还都是带着以往北方发迹时候的祖地。 只要这个自称不改变,他们就不会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敢忘记,谁要是忘记了这个,还怎么出去吹牛? 他们只是刻意回避,不去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在大晋的朝堂上喊一句,跟着我一起收复中原,相信没有哪个人会说不行。 会不热烈响应,但是,真的能够去这样做的,就没有几个了。 想当年,真心想要进取中原的,也就是第一批南渡的那些将领,他们生在中原,长在中原,根在中原,他们无法忘记故土,于是拼命的征战,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赶走异族,重回中原。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王家的事,自己看着办 然而,机会这个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现在的大晋,如果没有王谧横空出世,就算是盘踞北方的氐秦照样崩溃了,他们也一样无法把那些城池拿到手里。 没希望。 不可能的! 首先,军队就没有士气,将军的素养也有限,更何况,没有王谧就不会有那些先进的火器,更不会有士气如此高涨的队伍。 可以说,以当时的情况,把北府兵交在谁的手里,结果都会是差不多的,完全无法和北方的精兵相抗衡。 说不定可以侥幸夺取几个城池,但是,即便是让他们达到现在的版图水平,也是没有的。 不可能的。 根本就达不到。 而现在的情况呢? 王谧敢于挺进中原的一大坚强后盾,就是他已经夺取了许多淮河以北的重镇。 有了这些敌方作为据点,晋军的实力大增,以往非常困扰的后勤补给问题也有了解决的办法。 于是,你可以看到,王谧带领的这支北府兵,队伍庞大,辎重却比较轻省,甚至比以往大约减少了三分之一! 就是因为,他已经可以在很多北方的城镇当中得到补给,于是也就不再在辎重的方面着急了。 有了这些先决的条件,如今的晋军才敢大胆的兴兵北伐,同样的事情,换到一年以前,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可是,即便我们不发难,那些人也不见得就会善罢甘休,我看司马尚之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既然转换了立场,那么可以提供的信息也就不同了。 相比郗恢这样可以随意在外面走动的大臣,王恭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灵通的。 听说庾楷他们有了行动,王恭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严肃了。 这还真是,有点难办了。 王恭可以控制自己,也可以压制建康朝廷的这些人,不要轻举妄动,他还是有这个威慑力的。 但是,那些在地方上镇守的大将军,他们的行为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的。 既然他们现在以营救王恭为名,只要王恭一日还在太原王府里幽居,他们就可以不停的找话题。 说不定,最后还形成了同盟,要营救王阿宁呢! 到时候,纠集兵马,挥师建康,可就难办了。 “不行!” “这样下去,建康就要大乱了!” “阿乞,你进宫一趟,把我的意思向太后娘娘说清楚,这件事必须现在就解决,刻不容缓!” 郗恢一脸纳闷。 刚刚还一副没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现在忽然又紧张起来,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到底是什么事?” “还需要我亲自进宫?” 王恭挥挥手:“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王恭在郗恢的耳边嘀咕几句,声音小小,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小厮都听不清。 那小厮多少有些失落,这种事,难道王家的小厮就不可以进宫报信吗? 实在不行,还有那么多看守的北府兵呢! 何必劳烦郗将军? “这么严重?”郗恢听他说完,果然也变了脸色。 王恭慎重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务必要拜托你去办,你和我的关系,太后娘娘最清楚,她会相信你的。” “她若是不信,就让她身边的那个宋轻音,宋博士,叫过来,让她来处理这件事。” 宋博士现在早就已经有了正经的官职,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内舍人,可是,王恭还是更愿意叫她一声博士。 说来,宋博士既然早年间是王贞英的好朋友,那和王恭就不可能是从来没见过的。 事实也是如此,为什么王恭会选择她来做这个传信人呢? 也正是因为,他熟悉宋轻音,知道她是个有头脑,能够把事情条分缕析的办好的人。 又是内廷的女官,可以随意进出宫廷,还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他的话传到王贞英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作为内廷女官,她的行踪也并没有那么多人盯着,并不会特别的显眼。 正是个传递消息的好人选。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宋轻音本人的立场问题,别的大臣,你可以担心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并不会全心全意的都向着王贞英,宋轻音则不然。 她是女官,性别的因素就在那里摆着,她肯定是会更加倾向于王贞英,再加上,两人之前也是好朋友,宋轻音能够从书斋里走出来,真正参与到朝堂之上,还都多亏了王贞英的挖掘。 要不是现在大晋的情况特殊,需要太后执掌朝政,而太后也不可能单打独斗,身边总是需要有个得力的帮手,宋轻音也不会获得这样的机会。 现在,宋轻音能够从书斋走到前台,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而这一次,王恭掐指一算,就觉得,宋轻音一定会出宫,和他相见。 多好的一个参与朝政的机会! 谁能放弃? 宋轻音,当然也不会例外。 说来,也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这位气质清冷的小姑娘,现在变成个什么样了。 闲话少叙,只管赶紧进宫才是真的。 虽然郗恢骂骂咧咧的,脾气不好,但是,只要是王恭交代的任务,他还是很上心的。 就算是还有不解,就算是还有愤恨,但是,该办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从王府出来,跳上马车,郗恢就直奔皇宫而去。 而此时,建康宫中的太后娘娘,又在干什么呢? “去岁今年,会稽郡遭逢大水,发屋飘零无数,臣请朝廷蠲免一郡租税。” 会稽郡遭了大水,这件事都已经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了,今年开春,会稽郡守就又上书要求朝廷蠲免郡内的租税。 很显然,这就是占便宜没够。 “娘娘,臣记得,去年下半年的租税就已经是蠲免了的,今年怎么又来?” 虽然去年宋轻音还没有负责这些朝堂之上的事务,但是,自从她接手这些东西,她也一刻都没有闲着,往前三年以内的朝务,她都翻看过。 不必怀疑她的记忆力,对于这种事,她是不会记错的。 王贞英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去年就没有收上来,不过呢,现在就先放一放吧,准了他。” “可是,北伐战场上也需要朝廷的支援,会稽郡的租税还是很重要的。”宋轻音照实说道。 虽然现在的北府兵是声势煊赫,带着大批辎重出发了,但是,一旦战事有所延迟,没有进展的那么快,他们就不得不需要朝廷的帮助。 不说是运送粮草了,至少钱财这个方面也是要准备一些的,作为内陆的郡县,会稽郡也算是少有的,既没有遭受到战争波及,而且,境内的经济状况本来是很好的。 正是大晋朝廷的财富重地,结果呢,现在正是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那会稽郡守居然说他没钱。 不只是没钱,还声称让朝廷减免税收,根本从源头上就止住了朝廷收钱的想法。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不会不知道,现在的大晋朝廷是个什么状况。 “这个,是王稚远他自己家的事,我不便参与,既然他已经向朝廷请求,那就准了他。” “就算是琅琊王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 放心? 说的轻巧! 这能放心的了吗? 太后娘娘的心也太大了! 宋轻音一脸忧虑,王贞英只能惨淡的笑笑。 这个女人呐,还是直来直去的,不懂人情世故。 她怎么就不知道做一下联想,那会稽郡现在是谁在掌握? 好像是一个叫什么王凝之的人吧! 那王凝之是谁? 那是王谧的族弟,他们同样都出自琅琊王氏,虽然关系并不是特别的近,一人长期守在会稽郡这个琅琊王氏的传统地盘,一个呢,扎根建康城,交情不深。 但是,到底还是一家人,何况,王凝之那个人,一向是神神叨叨的,王贞英也是早有耳闻。 既然都是亲人,王谧应该不会因为不交税就惩罚王凝之,再者,王凝之的妻子谢道韫,又是王谧妻子谢明慧的姑母,所以,这个关系套关系就太深了些。 就算是收不上来,等到王谧知道,问题是出在会稽郡,也就不会说什么的。 这一点,太后娘娘很有信心。 然而,很快,让她完全摸不到底的事情就凭空出现,又把她呆在后宫,清闲度日的梦想打破了。 小得儿匆匆来报,看到他,王贞英就知道,麻烦事又来了。 “太后娘娘,郗恢,郗将军求见,他说有要紧的事要禀报。” “他怎么来了?”王贞英眼珠一转,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快请进。” 旋即和宋轻音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了,这肯定是得到了王恭的授意才来的。 也差不到到时间了,王贞英这几天还在想着,她可敬可爱的大哥,应该不会就此消沉下去,真的就躲在府里不出来了? 不问世事,从此将要钻研书海了? 不可能! 这样做也太亏本了,好不容易闯出来了那么一次,还没有受到任何的惩戒,这不正是顺坡下的好机会吗? 怎能放过? 轻音刚才还说,他在府上什么事情都没做,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果然,消息有误。 那太原王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现在想来,那些天天负责送信的北府兵,估计也没有盯的那么紧了。 不管怎么说,郗恢来了,总是一件大事,王贞英重新整理了一下头饰,这才挥手让她进来。 郗恢和王恭一直有联络,这是王贞英默许的,当然了,王谧也没有不知情,对于这件事,他们两个是有默契的。 王恭一个大活人,以前又是个位高权重,心气极高的,如果就让他这样凄凄惨惨的在王府里关着,那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该管,还是要管,有郗恢在,总还是可以给王恭解解闷。 寻个支持。 你看,现在不是就派上用场了吗? 郗恢解闷,立刻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王贞英,连忙压制住情绪,恭敬的行了个礼。 虽然满心都是怨言,但是,现在也只能先按下,这一路上,郗恢想了很多。 王恭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就是让他传递消息,但是,后来他又补充了几点,这让郗恢不得不怀疑,这后面的几点才是真正的重点。 于是,当他开口之前,他便转变了策略。 王贞英照例寒暄几句,当然都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她在等待郗恢的回答。 这才是关键。 郗恢挺起了腰杆,凝视着王贞英的眼睛,郑重道:“太后娘娘,阿宁想要让内舍人到王府走一趟,他有些要事要商议。” “轻音?”王贞英吃惊的看着郗恢:“郗将军,有什么话,你直接对我说就是了,何必还要让轻音跑一趟?” “她说和你说,能有什么不同?” 郗恢很坚持:“阿宁说了,内舍人从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颇为熟悉,内舍人秀外慧中,阿宁要商议的事情,只有内舍人能够听得懂,传达的准确,所以,还是希望内舍人跑一趟。” “太后娘娘,微臣去就是了,不必忧虑。” “既然宰辅说了让我去,那肯定就是有他的道理,郗将军稍后,我去换身衣服,你我一同出宫。” 宋轻音如此干脆利落,王贞英的顾虑也自然被打消了,虽然,她还是对郗恢死活也不肯说明白这件事耿耿于怀。 这是做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 这一来一回的,当然要浪费不少的时间,王贞英也并不是个急脾气,但是,她有一种预感,其实,对于这件所谓的要紧事,郗恢是心知肚明的。 他明明知道,却就是不肯提前说清楚,这才是让她着急的地方。 不管轻音去不去,你先给个痛快话不行吗? 趁着轻音去换衣服的当口,王贞英又试探了一次,郗恢脖子一梗,正气道:“太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老臣口齿不清,头脑不灵,若是被我说了,恐怕会让娘娘迷惑。” “娘娘勿扰,不一刻,内舍人就能送回消息来。” 王贞英被他气的直翻白眼,这是个什么人啊,真是难以理解。 郗恢却十分坚定,不说不说,就是不说。 人家还有自己的理由呢! 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实在是我的能力不行,越说越乱,越说越混淆,到时候,反而让你误解了阿宁的意思,那可如何是好?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内舍人首次出击 再说了,郗将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件事呢,是太大了些,不只是事大,责任也大,事情呢,郗恢确实是知道的,但是也确实是不能说。 你看这宋博士就不同了,宋博士不只是在王恭那里有面子,在太后娘娘这里面子就更大了。 这样的人,把消息从两边传来传去,是最安全的,两边都会相信她说的话,同时,她也可以把他们的想法传递清楚。 最重要的,还是王贞英这边的想法,而在这个方面,很显然,宋轻音是具备先天的优势。 他老郗可以退居后台了。 宋轻音办事,当然是可以放心的,专门要求坐着郗恢的马车出宫,那也是为了行踪保密。 虽然,他郗将军从王府来,又回到王府,后来又离开这种三进三出的剧情,足以引发建康城的诸多猜疑,但是,这也总比太后身边的内舍人专门上门闹出的动静要小得多了。 唯一的麻烦,或许就是来的容易,去的难,想想看,来的时候你可以坐着郗恢的马车。 可是离开呢? 总不好再蹭郗将军的马车了吧。 可要是坐着普通的马车进宫,没了郗恢打掩护,那守城的士兵就会知道宋轻音的行踪。 这样一来,前面的掩饰也就全都白费了,宋博士岂能做这样的糊涂事? 虽然目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尽早把王恭要传递的消息拿到手,才是真的。 至于如何脱身,总会有办法的,那不是现在要操心的事。 果然,有了郗恢打掩护,宋轻音的行动自如了很多,那守城的士兵看到郗恢的马车来而又去十分迅速,也没有做多余的想法,简单的看了一眼,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而此时的宋轻音,早就扮成了小太监的样子,守兵问起,郗恢便随口道:“王恭腿伤又严重了些,这是娘娘身边的小太监,出宫送药的,让我一起带出去。” “小……小太监?” 守城的小兵虽然年纪轻,可是眼神却一点不差,既然是上门送药,为什么不找医官? 一边送药,一边看病,不是更好? 干什么要找小太监? 而且…… “郗将军,看这长相,不像太监呐!” 郗恢放下了车帘,往前一站,就把车门堵了个严严实实,那车厢里的宋轻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一点也不紧张。 “看什么看?” “谁规定了太监就要生个什么模样了吗?建康宫里的太监你全都见过了?” 郗将军本来就嗓门大,身板还特别的壮实,近看像一座山似的,现在,她有扯着脖子拼命的喊,那小兵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后退:“那怎么可能!” “郗将军别介意,属下不过是例行公事,郗将军请。” 郗恢瞥了他一眼:“例行公事?” “太后娘娘的事情你也想管?” “郗将军,不必和他争吵,赶紧出宫才是。”宋轻音提醒了他一句,郗恢也跳上了马车,却不服气:“宋博士久在深宫有所不知,这些小兵往往都是些新兵蛋子,嘴巴最是不严实,喝几碗酒就喜欢吹牛胡说,为了让他们闭嘴,就是要吓唬他们。” “让他们知道,这事情要是乱说了出去,项上人头可就危险了,要不然,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 “是我考虑不周了。” “对了,郗将军,待会到了王府,你也不必离开,我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在也能多周全一下,毕竟,我和宰辅大人也是多年未见了。” 宋轻音说的很真诚,郗恢搔搔后脑,很是不好意思:“宋博士言重了,留下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嘴巴笨,人也直,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轻音笑道:“将军谦虚了,只要将军在就绝对可以帮衬到,不知道最近宰辅大人的腿伤到底怎么样了?” “上次在城外见到,看他行动还是很不方便的样子。” 看起来呢,宋轻音是在关心王恭的病情,但是呢,到了这个地步,郗恢也没有那么天真了。 她这就是想探话,在正式见面之前好有个准备。 这个忙,那是一定要帮的。 只见老将军捋了捋胡须,笑道:“行动确实还不方便,但是,交谈还是没有大碍的,宋博士安心,这一次,阿宁诚意很足,他也是有求于太后娘娘,自己进宫又不方便,我呢,脾气火爆,要是让我领兵作战或许还行,可现在,北伐大军也没带上我,嫌弃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也罢!” “既然不让我上战场,那我就帮他们看守好建康城好了,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也不能让年轻人看不起不是吗?” 宋轻音:老将军,我问你这些事了吗? 虽然心中觉得莫名其妙,脸上却还要微微笑,不过呢,郗恢的意思,她大致也明白了。 说到底,王恭还是有事相求,但是呢,自己又不好意思上门,又怕郗恢这个做事不稳重的,本来好好的事,被他添油加醋的这么一描述呢,就彻底走了样。 这才想起了她这位内舍人。 会办事,能力强,和他们兄妹又都有交情,都是认识的,最重要的是,在王贞英的面前说话有分量。 好吧! 那就看看,王阿宁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不过,如果真的是让王贞英为难的事情,她也要掂量着办,站稳身位,这一向是宋轻音在后宫混的原则之一。 你是太后的人,不是朝廷的人。 这一点,要分分清楚。 你和那些前朝的,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不同,他们动不动就举着大义的旗号,其实呢,为的都是一己私利。 宋轻音就不同了,什么大义,她是不在乎的,那些大臣们争吵的事情,她也不在意。 王贞英把她从内学堂里召唤出来,放在自己的身边,是为了什么? 诚然,是看重她的能力,还有学识,希望他能够多多帮助她处理好朝政上的很多事宜。 事实也是如此,这一段时间,宋轻音做了很多事,给王贞英提供了很多帮助。 但是,还有一个隐含的条件。 王贞英毕竟只是个太后,名义上来说,这个大晋还是属于司马德宗的,虽然他管不了事,而且,不只是现在管不了,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管不了事。 作为不能经常和大臣们见面的太后,毕竟是男女有别,那些大臣不可能和王贞英一条心。 虽然王谧可以除外,但是,他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王贞英这边也就需要一个能够真心实意的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帮助她的人。 而因为性别的原因,宋轻音就成为了最佳人选。 宋轻音掂量的清楚,站在王贞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才是她这个内舍人最应该做的事。 如今,考验她的立场的时候,到了。 太原王府,也到了。 说来,就在不久之前,宋轻音才刚刚到访了琅琊王府,现在,是该轮到太原王府了,而下一次,是不是就该到谢府去看看了? 马车一路不停转,速度极快,以至于,他们登门的时候,王恭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样快。 “阿宁,我把宋博士带来了。”郗恢可不是那种说话兜兜转转的人,一上来,他就把重点信息说出来了,就是这么痛快。 王恭支起身子,左右打量一遍,疑道:“宋博士?” “在哪里?” 话音未落,宋轻音便拱手上前:“宰辅,轻音在此。” “你?” “你是轻音?”王恭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不认得了! 和记忆当中的容貌,变化太大了,只有当宋轻音抬起头,走到他的面前,并且大声宣布就是轻音本尊之后,王恭才看出了一些她少女时候的模样。 “快!” “快请坐!” 王恭激动的很,要说,他和宋轻音也有十年未见的,虽然他一直在朝为官,出入内宫也比较方便,宋轻音也在内宫,但实际上,他和宋轻音却从来也没有碰到过。 主要是两个人的活动区域有别,宋轻音呢,在内宫是女官,理论上来说,活动的区域要比普通宫女大得多。 但是,实际上,宋轻音却只是在内学堂以及周边的宫殿范围内活动,极少踏出这个区域。 毕竟,那个时候,就算是她蹦跶的再欢实,皇帝司马曜也不会给她一个前朝的官当。 更不会让她接触朝廷大事。 再怎么说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了,再次相见,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这可是真情实感,不必怀疑。 “宰辅,郗将军说,你有要事要转告太后娘娘,还一定要让我传达,那就赶紧说吧。” “你原来什么都没有说吗?”王恭瞪着郗恢。 郗恢搔搔后脑:“我是没有说,这不也是听你的吗?” “你不是说,我嘴笨,我要是说不好,就让宋博士来传话,路上我这么一想,既然我说不好,干脆我就不说了,也免得让你们兄妹起误会。” “你看,我把宋博士也叫来了,有什么话,你就和宋博士说好了,她头脑精明,口齿也伶俐,一定能领会的很好。” 嘿嘿嘿…… 嘿嘿嘿…… 不管你乐不乐意,反正呢,我就是咧着大嘴就是笑,你也没办法,反正呢,我现在是把人带到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对话就好了,干什么还让我这老汉在中间担责任呢? 我这老汉都什么年纪了,平时你们有要紧的事不找我,这个时候却来找我,我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王恭确实是生气,既然把差事交给了他,多少他也要说几句啊,如果一句话也不说,那他进宫是做什么的? 就为了把宋轻音送出宫来?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事情解决,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轻音,我确实是有件事要求你,更是要求太后娘娘,不过,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以太后娘娘今日的地位身份,恐怕不容易答应。” “所以才想让你在中间说和,我有这样的考虑,也是为了大晋着想,还望太后娘娘三思。” 看来,幽禁一个月来,王恭的性情确实是有了很大的变化,想当初,他是个什么样子,只听太后娘娘转述就可以想象了。 哪里会这样卑微,张口闭口太后娘娘? 但是,既然他可以用这样谦恭的口吻,那就说明,这件事确实是非常大,以至于他只能用好态度来换取太后可能的认可。 究竟是什么事呢? 还非要把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子叫过来,单独商议? 就在宋轻音疑惑渐浓之时,王恭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宋博士,我听说,司马尚之他们给太后娘娘上书,想要放了我,可有此事?” 宋轻音略微一愣,但是想到这件事也是正式的奏疏,王恭若是想知道,还是有途径的。 尤其是,虽说是幽禁,但是朝廷并没有全面阻拦他和外界的交流,不说别人,眼前的这位郗将军不是就可以自如的进出王府吗? “这件事是我告诉阿宁的。” 你看,郗将军还是很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此刻的表现就很好嘛。 “是的,是有这么一件事,老实说,为了此事,太后娘娘也很是心烦,这些人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一个,自然是因为听说了宰辅前些日子出了府,后续也没出什么事,便想试探一下。” “但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再一个,就是他们想趁着琅琊王出征北伐来搞事。” “目前太后娘娘手中可以调动的兵马并不是很多,守备建康城倒是没有问题,这里还有琅琊王留下的部分北府兵,但是,其他的地方,恐怕是力有不逮。” “若是他们真的大举兴兵,确实是有些棘手。” 若说这一伙人真的可以搞起事来,其实也不是的,是不可能的,北伐大军现在还没有走远,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动手,大军迅速回援的话,他们立刻就会被打散歼灭。 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只要是让他们闹起来,不管他们闹的规模大小,也必定会牵扯北伐大军的精力。 这样,歼灭他们是小,耽误了北伐的大事才是最大的一件事。 而身为太后的王贞英是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放我出去 王贞英一定要想一个化解之法。 最好还是能够化干戈于无形的,老实说,这在司马尚之等一干等着搞事的人眼中,似乎是很难做到的。 如果王贞英真的愿意这样做的话,那她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还用得着他们这些平日里对王恭也没有多少关注的,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来提起吗? 况且,在司马尚之等人的眼中,现在的王贞英,那妥妥的就是大晋的叛徒。 身为我司马家的人,居然联合外人,还让王谧那小子做了摄政王! 这不是奸细行为吗?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背叛吗? 要是司马道子还在,大家伙联合起来,高低也要把这个女人废了! 然而,很可惜,司马道子就是死了,司马家的那些旁支别系,确实是没有能力再战。 那怎么办? 即便是落入了不利的境地,该争夺的权力也不能落后,这就是大家的共识。 岂能让你王贞英坐稳太后之位,却不为了我们的利益着想,反而和王谧勾结? 可以这样说,现在的司马一族甚至怀疑,太后娘娘是受制于王谧,才不敢把自家大哥放出来的。 毕竟,在朝廷上,王恭还是有些号召力的。 至于殷仲堪? 还有他的两个幼子? 谁关心呢! 说不定正是冤冤相报罪有应得。这些不是他们的关注范围。 这些都曾经是王贞英的猜测,在王恭正是提出要求之前,宋轻音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而王恭呢,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好妹妹竟然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只听得他道:“我有一个想法,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放我出去,不必真的让我出去,只要在朝廷上宣布不再幽禁即可。” “而我呢,也不会主动出府,不会让太后娘娘难做人的。” 宋轻音轻抽了一口气:“宰辅想要解除幽禁?” “这又是为何?” “宰辅,你也知道,回去我还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向太后娘娘讲明,所以,还望宰辅能够把原因说清楚。” 王恭自请解除幽禁! 他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 宋轻音不禁警惕起来,但是,她心中亦有疑惑,既然是要解除幽禁,为何有主动宣布不打算出府? 这样的自我约束,王恭真的能扛得住吗?这里要留一个疑问。 不说是王贞英了,就连宋轻音都不能说服。 想起之前王恭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甚至还能手持着长刀,亲手结果了殷仲堪的两个幼子,只是坐在王恭的面前,宋轻音都觉得,身上寒毛直竖。 小心肝蹦蹦的,跳个不停。 现在,他却画风一变,如此谦卑的请求太后放了他,甚至还主动声称,可以只是名义上的,不必真的让他出去。 他自己呢,也能保证,继续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 虽然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王恭的腿伤还很严重,你就是让他出来,他也走不出来。 可问题是,只要是幽禁解除的消息一传开,那王府的大门便可以自由进出了。 到时候,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说不定又会主动联络王恭。 毕竟,王恭就在那里,太原王府也就在乌衣巷上,难道还能阻拦别人登门的脚步吗? 解除的命令是你自己发布的,也没有谁逼你,你总不能说,这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是谁都能来探访王恭的? 这样做,未免就有些失了体面。 宋轻音犹豫再三,却也不敢轻易表态,当然了,这原本也不似她可以表态的事情。 对此,王恭也心知肚明。 宋轻音是太后的人,她问的,自然是太后关心的事,于是,王恭也支起了身子,认真起来:“我也仔细分析过了,这些人为难太后娘娘,主要还是算准了,太后娘娘不会放我出去,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以营救我为借口,和朝廷对抗,这些人以往和我关系也不甚亲密,这是实话,现在却要帮我争取解除幽禁,他们这样做,就是别有用心。他们就是想给北伐的王稚远找些麻烦而已。” “从太后娘娘的那边看来,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朝廷岂能事事都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事?” “但是,只要不答应,他们就会一直闹下去,这对于朝廷来讲,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一旦闹大了,就要牵扯到北府兵,动摇军心。” “所以,我诚心诚意的请求太后娘娘,颁布旨意,解除我的幽禁,这也是为了做给外人看的。” “至于我自己,我犯了什么罪,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会出府去给太后娘娘惹事的。” “娘娘尽可以放心,如果娘娘还是有疑虑,门外的那些北府兵,可以到府里来,看着我就是了,只要门外没有驻守的士兵,让人们认为我真的被解除幽禁了就可以。” “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北伐能够顺利进行,就像是我之前说过的,我和王稚远的矛盾,那是我们自己的,但是,我还没有蠢到为了和他斗气就诅咒晋军失利。” “北伐这件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现在这些人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就是想要阻拦王稚远的北伐之路,为此,他们不惜在境内搞事,并且还妄图打着我的旗号。” “今天专门把宋博士请来,也就是为了表明我的心意,我是全面支持北伐的,只要能够让北伐顺利,我愿意全力配合。” “我是不会让太后娘娘和北伐大军难做的,也不会给这些人当旗号。” 王恭一番话毕,郗恢已经热泪盈眶。 感动啊!老王! 不愧是他一直支持追随的人,关键时刻,还是心怀大义! 可怜朝廷上那些大臣有眼无珠,也恨那谢安,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宁可去招婿执掌北府兵,也不肯和王恭合作。 甚至不会给他接近北府的可能。 看似宽宏,实则,谢安的黑心,昭然若揭,只是很多人都被他的和善的表象给欺骗了。 王恭都说的这样诚恳了,宋轻音再不给个表示,似乎也说不过去了,但是,就像是之前她说过的,这些事情,只能由太后娘娘来抉择,她只能作为一个传话人在中间运作。 其他的事情,概不负责。 “宰辅,你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我会原原本本的把你的心思都转告娘娘的。你也可以放心,我是不会添油加醋的,不过,不管最后太后是太后娘娘的选择如何,还请宰辅不要怨恨娘娘,娘娘也有娘娘的难处。” 这就是宋轻音和郗恢的不同之处了,要是往来传话的只是郗恢,那么,他就只会有一说一,能够把双方的真实意图都传达清楚就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而宋轻音则不同。 她是内舍人,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她当然要站在太后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王恭说的再好听,她也不可能满口答应他。 最关键的还在于,她希望王恭能够放下成见,和亲妹妹握手言和,这样一来,王贞英的心理压力也会减少许多。 而对于王恭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提点:你可不要忘记了,上一次,你们见面的时候,闹的还很不愉快,太后娘娘给你机会,你却不主动求和。 现在却口口声声的要求太后放了你,岂不是你想干什么,太后就要配合做什么? 怎么?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太后是什么? 一个傀儡吗? 琅琊王在的时候听从琅琊王的,琅琊王打仗去了,就把闹了不和的哥哥立刻放出来,继续言听计从? 虽然王恭也许不是这样的用意,但是,只要是王贞英这样做了,在朝臣们看来,或多或少的都会有这样的猜想。 幽禁解除了,那下一步呢? 琅琊王也不在,朝廷虽然可以办事,但是总归是少一个当家人,那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还是就地取材更好吧! 你看我们的王恭王阿宁还不错吧。 虽然现在腿脚是有毛病,行动不便,但是我们有经验,还有人脉势力,只要我们到朝堂上一坐(没办法,现在只能坐着,站是站不起的),还怕压不住阵? “这个我当然了解,现在我也想通了,我们是亲兄妹,就算是再怎么争吵,打断了骨头也还连着筋呢!” “亲情割舍不断,我们也不能反目,之前是我任性了,有你带话我就放心了,你也替我向太后娘娘道歉,她宽宏大量,还望海涵。” “阿宁,你也不必这样吧!” “既然是亲兄妹,那就不应该还犹豫,应该立刻放了你,甚至一开始就不该幽禁你!” “就算你是为了北伐,也不必谦恭到如此地步,我们堂堂正正,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亏他还说得出来! 看着郗恢涨红的脸,气呼呼的样子,宋轻音只能感叹,幸亏太后的亲哥哥是王恭,这要是郗恢,啧啧…… 简直都不敢想。 什么叫做正宗的黑白不分呐,看一眼郗将军就全都明白了,绝对的招牌人物。 “阿乞,不得无礼。” “之前的那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当时来讲,太后娘娘也只能这样做,要不然如何服众?” 苍天啊! 大地啊! 这个时候,为什么王贞英本尊不在? 她应该在这里! 如果她这个时候在这里,她就可以看到,之前还死拧着,说什么也不肯妥协,甚至还扬言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亲哥哥,居然主动承认错误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是那天闯出去一次,呼吸了新鲜空气就脑子清楚,直接顿悟了吗? 还是说,都是王谧的功劳,两个人当时深情握手,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肢体接触,让王恭那混沌的脑袋瓜瞬间清醒了? 无数奇怪的念头从宋轻音的脑袋里涌出,顷刻之间就占据了她的主要思绪。 虽然她曾经这样幻想,但是,很快她就自我否定了。 不对! 这不可能! 送别北伐大军那天的情况,宋轻音还历历在目呢,那个时候,王恭是如何表现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愿意和王贞英说一句话呢! 别以为他是故意端着,其实心里想的很,这是不可能的,当时他们兄妹怒目相视,那个仇恨,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那可绝对不是作假! 况且,那样的场合,也没有作假的必要,那个时候,如果百官们能看到他们兄妹和好如初,那样的话,他们也都会很高兴的。 但是,当时的王恭并没有那样表现,在明知道自己有机会的情况下,于是,宋轻音实在怀疑,王恭突然的思想转变,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总不会是想诓骗太后吧! 宋轻音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她这里就要给堵回去。 “宰辅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就放心了,这样,我先回宫去给太后娘娘复命,有什么消息,会提前让小得儿送出来的。” 宋轻音起身要走,郗恢办事妥当,早就让人张罗的马车,既然有了小太监的衣服作掩护,那进出宫廷也就方便了,不需要郗恢跟着,只宋轻音一个人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宫去。 “内舍人!” “且慢!” 宋轻音脚步一顿,无奈回转,就知道,不可能这样轻易的离开。 “内舍人,这一次我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太后娘娘合作,为的就是大军北伐能够成功,还望内舍人明白我的心意,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不要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对我有误解。” 郗恢眼前一黑,阿宁啊阿宁,你这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 谁能想到,之前还宁死不屈,说什么也不肯和亲妹妹和解,对王稚远服软的王恭,现在居然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 即便郗恢是王恭的铁杆,他也当真是接受不良。 宋轻音的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但是,旋即她又用和气的笑容取代了。 “宰辅放心,我不是那种挑拨离间之人,如果你们兄妹能够和好如初,自然也是我最希望的事情。” 有了她这句话,王恭才算是真正放心了,宋轻音也算是真正可以坦荡的离开了。 然而,女博士的离开却并没有让太原王府恢复往日的宁静,郗恢郗将军还在王恭的身后瞪着呢! 等着算总账。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以拖促变 “阿宁,你刚刚为何那样说?” “你真的打算向太后投降?” 在小厮的帮助下,王恭终于翻了个身,面对着郗恢,他从容的挥挥手,笑道:“阿乞,是不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当初你不是这样的,你要是打算投降,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做?那个时候,太后娘娘登门看望的时候,如果你能够给她个面子,说不定她就可以放了你了。” “你也不必遭那么长时间的罪!” 想起当时的情况,郗恢现在还觉得,那个时候的阿宁硬气的很。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样。 结果呢,他现在居然改变主意了,而且,这一改,就是彻底大变样,这让谁想得通? 之前都不说先通个气的。 王恭让他老实坐下,又让他消消气,这才认真说道:“我也承认,这个弯,我也是最近才转过来的,这之前没提前和你说清楚,这是我的不对。” “但是,当时也是情况紧急,若是让司马尚之他们成功,那晋境之内就又要大乱了。” “再怎么说,我也还是当朝宰辅,并没有谁撤了我的职,我也是大晋的子民,我做的事,必定要为他们着想,总不能因为我一己之私就害的百姓们再次流离失所,陷入劫难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之前也不是那么讲究公理大义的人,突然间为何如此?” “说突然,可也一点不突然,其实,一早我就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直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见他说的这样笃定,郗恢便有了些兴趣。 “怎么说?” 王恭凑上前来,细细说道:“你想想看,当时我和太后的关系闹的那样僵,殷仲堪也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上,虽然我自己可以说我没错,但是从太后娘娘那边来说,也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 “能留着我这条命,就是为了日后能放了我,要是当时不处治我,真的放着我不管,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不会甘心。” “老夫的性命才真叫堪忧了。” 郗恢面色一凛,完全没想到,如此通情达理的话,是从王恭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可是自己的老朋友了,他是什么脾气,郗恢清楚的很,绝不会看错。 以往,他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一次为何如此通情达理? 这是令人疑惑的点。 但是,还不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 你王恭既然能想通,当初又为什么那么硬顶着?若是当初就想通了,说不定就不必从那墙上跌下来,落个残疾了。 当初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后退的样子,并且用这种强硬的面目示人,让朋友们都认为,他王恭是跳好汉,就算是做错了事又何妨? 也别想让老子屈服!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颜面,他们混圈子,靠的就是这个。 世家子弟可以犯错,甚至可以为非作歹,把皇帝不放在眼里,那更是寻常不过的事。 他的同侪们呢,不但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任何不对,还会积极鼓励支持,认为这样做才符合世家子弟恃才放旷的个性。 这就对了! 最重要的在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作恶,你有胆量就惩治我,没胆量,那就就只能容忍我为所欲为。 很多世家子弟,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错,也不是不知道正确的做法该是什么样的。 他们很多时候是偏偏不这样做,就是要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主打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就是这江左最潇洒的人,就算是死,我也死的轰轰烈烈,决不悔改。 所以,一开始,王恭选择誓死也不认错,不和解,像是郗恢这样同样出自大世家的人,是非常理解他的选择的。 对! 就是这么豪横! 就是要让朝廷看我不顺眼,却又拿我毫无办法,要的就是这个劲。 但是,现在,王恭居然出溜的那么快,那么彻底,就完全超出了郗将军的想象范围了。 罢了! 在这个建康城里,此时此刻,对王恭的行为主打一个完全弄不明白,一脸懵逼的,又岂止郗恢一个? 建康宫中,匆匆赶回来复命的内舍人宋轻音,连那身小太监的行头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呢! 宋轻音喝了口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就赶忙把王恭那边的想法说与王贞英听。 太后这边也是心急得很,自从宋轻音出宫,她就一直都盼着她赶快回来。 甚至,比宋轻音本人都还要着急。 宋轻音呢,自然也不例外,这么大的消息,怎能不赶紧告知太后娘娘,这些秘密憋在她的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啊! 于是,一番折腾,两方人马终于汇聚齐全,经过了宋轻音的一番叙述,王贞英终于明白,为什么郗恢一个劲的推脱,死活也不肯说明情况了。 啧啧。 他哪里敢接这么重大的差事? 就他那副口齿,原本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说不定也能给你生出些事情来。 “你说,他想出来?” 王贞英的脸上带上了某种哭笑不得的神情,宋轻音也是为难的紧,这一路上,王恭的这点事,在她的脑子里过了几个遍了。 她也认为,太后娘娘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若是能放,在众臣联名上书的时候,就可以找个由头,顺坡下了,琅琊王又不在,他能说什么? 他就是想拦,他也拦不住。 既然那个时候,机会那么好,太后都没答应,那只能说明,在这件事上,放与不放,她的立场是很坚定的。 “这确实是宰辅的心思,宰辅这一次很诚恳,反复保证,他要的也只是一纸解除的诏书,只要有这个名头就可以,他是不会随便走出太原王府的。” “微臣觉得,这一次他的表现还是很诚意十足的,和以往大有不同,况且,这之前他还专门去送了琅琊王,微臣觉得,或许,宰辅是想通了。” 其实,站在宋轻音的角度,她也很为难,且看她现在对王恭的称呼就知道了。 明明已经是一个被幽禁的老汉了,估计这一辈子也再没有复起的希望,可是,她仍然毕恭毕敬的叫他宰辅。 可见,宋轻音很明白,虽然现在王恭是倒下了,而且,倒下的很彻底,但是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倒下还是站起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呢,作为内廷的舍人,现在看起来是很光鲜,但是,这种光鲜,也是伴随着王贞英而来的。 宋轻音很清楚,不管是王恭还是王贞英,总归人家是亲兄妹,在王贞英这里,要找好自己的定位,即便是心是随着太后的,也不能对王恭太过怠慢。 不要看王贞英如何数落王恭,自己就跟着顺杆爬上去,人家是亲兄妹,就算是骂飞了,也一样是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所以,她这个外人还是要两面不得罪的好。 “那你的意思也是,可以放了他?”本该是由王贞英来做决断的事情,她自己没有主意,却偏偏来询问宋轻音。 你说这事,怪与不怪? 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王贞英的眼神就在不远处,直视着她,凝望着她,要是回答不好,说不定连带着自己也会被王贞英怀疑。 首先,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必须先来探讨一下太后娘娘现在的真实想法。 还是那句话,放与不放,从来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简单决定的事,也不是宋轻音能够决定的事。 还是要看王贞英最后的决定。 那么,作为在她身边时时跟随的内舍人,在这件事上,宋轻音要做的,就是追随王贞英的想法。 说到底,这还是人家的私事,虽然也与公事相关,但是,要不要讲这个情面,还是要看王贞英的想法。 于是,在这件事上,宋轻音决定,要和太后保持高度一致。 在和她对视了几个弹指之后,她便开了口:“微臣以为,还是不能放。” “至少不能直接说,朝廷解除宰辅的幽禁。” “仔细说说。”王贞英脸上绽放了笑意,宋轻音心下暗道:看来是押对了。 “微臣以为,虽然宰辅诚意很足,这一次也表现的很谦恭,大约可以履行承诺,但是,朝廷是朝廷,个人是个人,现在,这个建康城里的人,男女老少都知道,前几天,宰辅刚刚冲出了王府去送别北伐大军,如果没过几天,太后娘娘就把他放了,那只能让建康城的达官贵人们认为,太后娘娘早就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碍于琅琊王当时还在建康城,不好动手罢了。” “当时说要幽禁,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根本不是真心惩处,现在,有了个机会随随便便就放了。” “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太后娘娘在百官之中哪里还有威望可言?” “太后娘娘作为女子,执掌朝廷本就不容易,如果在这样关乎家人的大事上拿捏不清,便极有可能落人口实。” 女子掌权,这确实是王贞英面对的独有的大问题。 同样一件事,如果说,皇帝陛下的兄弟犯了重罪,现在皇帝陛下力排众议也要赦免他,虽然群臣心中会不快,但是,他们抱怨一段时间,不管他们当初骂的多么难听,最后,他们也只能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毕竟,朝廷上的大臣,天然的就对皇帝有敬畏心理,知道在很多事情上不能和他硬碰硬。 一味的忤逆他,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但是,王贞英就不同了,身为太后,她可不具备这样的先天的优势。她是女人,就算现在大臣们愿意让她代为执掌朝政,那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事情。 王贞英的权力并不是天然的,也不够实在。 作为太后要想获得朝臣们的一致拥护,还是需要让自己符合朝臣们心中贤德太后的标准。 你呢,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我们呢,就会听从你的指挥,这就是女人当太后于幕后掌权的要津所在。 所以,如果王贞英把王恭放了,从大臣们的角度来看,会更加难以接受。 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太后不老实,竟然敢将个人私欲凌驾于朝廷的法度之上,简直是胆大妄为。 我们作为正直的大臣,当然要反对,死磕也要反对,虽然我们拿皇帝陛下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们对付不了皇帝还对付不了太后吗? “你说得对,确实不能放。” 王贞英倒并不是惧怕朝臣们的议论,或者说指责她阳奉阴违,根本就是假装的。 这都是当然的,只要是她这样做,甚至是,她什么都不做,仍然让王恭关在王府里不能出来,这些议论之声也是不会平息的。 谁让她和王恭是亲兄妹呢? 她不论如何做,大臣们也还是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你是为了袒护亲哥哥才这样做的,只要她一日不把王恭弄死,他们就会有这样的猜疑。 王贞英在意的,更多的是一个不能任意受王恭摆布的问题。 “想当初,他那样不留情面,还要死要活的,我好言相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现在他想出来,我就让他出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不能放。” “可是,宰辅那边还等着太后娘娘的回话呢,要是这样对他说,未免伤了他的心。” “本来他还想和琅琊王和解的,这一下,反而会激怒他,太后娘娘莫要忘了,在外朝,司马尚之等人还在觊觎着宰辅的势力,一旦宰辅起了义愤,恐怕会生变。”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王贞英沉默了,漂亮的眉头,狠狠的皱着,仿佛有千斤的仇怨化解不开似的。 可是,能怎么办呢? 现在,到哪里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在大臣那里通过,又可以不得罪王恭,安抚住他? 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 虽然王恭很着急,但是,因为往返一趟皇宫也不容易,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还是稍稍的按捺住了自己焦躁的心情,与宋轻音约定,明日一早便送消息过来。 于是,计无所出的太后娘娘,赢得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 虽然,如果想不出主意来,就算是多了这些时间,也不过是把麻烦稍稍拖后了一些而已。 明天呢? 明天可就拖不过去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致仕去也 却在太后娘娘手足无措之时,另一位女子,正坐着马车,风驰电掣一般的赶往建康宫。 她这样做,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要不是事情紧急,她也不会亲身前往。 而她,又将给太后王贞英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是好? 还是坏? “太后娘娘!” “来了!” “王夫人来了!” 司青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王贞英这边,正因为没有食欲,郁郁寡欢呢。看到她这样,一时也慌了神。 “王夫人?” “哪个王夫人?” 没头没脑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在王贞英瞪得滚圆的眼珠子的凝视之下,司青一片空白的脑袋瓜,突然一片清明。 “启禀太后娘娘,是琅琊王妃!” “琅琊王妃来了!” 什么王夫人,平时叫的多了,竟然都忘记要改口了,人家现在还是普通的侍郎夫人吗? 人家是摄政王的正妻,正式受了册封的王妃。 糊涂了不是? “谢明慧?” “她来做什么?” “她不是肚子都大了吗?” 王贞英一边让司青把话说的更清楚些,一边让小得儿去把谢明慧接进来。 好家伙! 那可是孕妇,是王谧亲手交到她这里,让她小心看管的,这样匆匆忙忙的进宫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还得了? 大军可还没到汉中呢! 谢明慧这要是出了问题,王贞英真的就要没法交代了。 司青这边也终于是脑子恢复了正常。 只听得她道:“王妃说,琅琊王出征之前,曾经向她说过一件事,她思来想去,还是该趁早告诉太后娘娘,也好让娘娘有个参详,所以才贸然进宫的。” 这个“贸然”用得好啊,这里可是皇宫,戒备森严之地,一重重的宫殿,内外嵌套,一般人别说是自行前来了,就是有了旨意,太后娘娘要召见,也不是想进来就进来的。 然而,事先完全没有打招呼,说来就来,说进还就能进,在这个建康城里,大约现在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才能做到这样的来去自如。 琅琊王府谢明慧,当然属于其中之一。 现在的王谧已经是大晋境内万众期待的大人物,人人都知道,他正行进在北伐的道路上,若是此战大获全胜,他们这些晋人就可以跟着享有无上的荣耀。 他们终于把几十年来欺侮他们的异族全都赶回塞外,收复失地,那些难得的,长命的老者,或许还有机会能活着回到中原去看一看。 虽然这样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琅琊王对外,受到了百姓们的信赖,对内呢,也是执掌朝政的太后娘娘的倚仗。 在这样的拥护之下,这个皇宫就好像是为他建立的似的,只要是他有需要,他就可以进宫来办事,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多么奇怪,建康宫里的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对王谧都信任有加,崇拜的不行,以至于他可以这样横行无碍。 为什么人们这样相信他? 明明他是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廷上也是斗倒了一批能臣。 这样的人,他们居然不害怕吗? 他们居然都不会有畏惧心理吗? 不不! 当然没有!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琅琊王自从夺取了权力,就一直行事非常端正,仗打得好,人也仗义,仪表堂堂,出身不凡,这样的多重优点叠在一起,怎能不令人万分敬仰? 更何况,这里是晋朝,这里的人是晋人,经过了多年世家尊贵熏陶成长起来的他们,先天的就对那些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抱有好感。 即便是他们行为不那么端正,这些人都屁颠屁颠的,上赶着崇拜他们,更不要说王谧这样有能力,还没架子的人物了。 以前,王谧是建康城中姑娘少妇的偶像。 现在,王谧是建康城中男女老幼一致推崇的圣人! 自从有了他,大家就有了希望,腰杆挺得也直了,就连种地带孩子都有精神了。 人人都翘首以盼,能够恢复故土的那一天,在巨大的功绩面前,别说是王谧这种几乎是没什么瑕疵,找不出什么毛病的人,就算是换了王恭那种浑身都是毛病的,百姓们也会称赞他是个大英雄,不会对他挑三拣四。 这就是一个人的人格魅力,也是一个人功绩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应该得到的排面。 既然琅琊王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那么琅琊王的法定夫人呢? 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看看琅琊王妃现在在哪里不就知道了吗? 当然是放行了。 不放行,还打算怎么样,难道谁拦得住她吗?就问问,谁敢这样做? 谢明慧脚步轻盈,所谓的肚子大了之类的,不过是太后娘娘的危言耸听而已。 到目前为止,也才三个月,哪里来的大肚子? 就算是有一点,也被衣衫挡住了,并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不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谢明慧还专门穿了比较宽大的衣服。 虽然,这样做在谢府并没有什么用处,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琅琊王妃一定要回娘家住的一大原因就是有孕在身呢? 不过,这一招对于并不常见面的太后娘娘倒是有些用处,比方说,王贞英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位步履缓慢,拖着腰腹的略显狼狈的女子,慌慌张张的闯进殿门。 却没想到,眼前的谢明慧,脸色红润有加,身段还是那般的窈窕,丝毫不见臃肿。 “太后娘娘,有一件要紧事,是夫君临走之前和阿翁曾经提到过的,现在阿翁认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该早一点告诉太后娘娘。” 阿翁? 那是谢安了? 怎么? 王谧北伐之前还曾经和谢安面谈过吗?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妻子是谢安的孙女,现在又住在娘家,从各种方面来说,这一对翁婿也没有不见面,不商谈的可能。 谢明慧自然也不会兜兜转转的故意绕弯子让王贞英心急,司青端上来的羹汤她都一口没动,连忙道:“是关于太后娘娘的哥哥王恭的。” 谢明慧这边,对王恭可就没有什么假情假意了,都已经被幽禁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用尊称。 再说了,太后对这位亲哥哥是个什么态度,王谧也全都告诉她了,在王贞英面前,不必保持对王恭虚假的尊敬。 “什么事?” 看来很要紧,王贞英紧张了起来。 谢安吩咐的事,有不要紧的吗? “之前阿翁和夫君在谢府见面,他们长谈过一次,其中也多有涉及到朝廷上的事,当时我就在一旁呆着,也听到了不少,阿翁也听说了王恭的事,知道他现在家中幽禁,阿翁以为,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处置方式,但是,必不能长远。” “长远看来,必定会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毕竟,王恭在朝廷上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嘛。” 王贞英看了宋轻音一眼,两个人的心思立刻就汇聚到了一处:原来,三个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不巧了嘛? 王贞英这边也正在为如何处理王恭而发愁,谢明慧就带着谢安和王谧共同谋划的锦囊妙计来了。 还说不是雪中送炭? 还说不是心有灵犀? 虽然内心很激动,但是,王贞英还是控制住了表情,没有表现出来。 在他的示意下,谢明慧接着说道:“阿翁认为,为了堵住朝堂上别有用心之人的嘴,让他们没有理由闹事,那就必须让两方都满意。” “朝廷上,现在有希望王恭继续活着,甚至是回到朝堂上,继续做宰辅的,也有不想让他活着,要一命抵一命的。” “阿翁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们都能满意。” “幽禁,不就已经是折中的办法了吗?”王贞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幽禁是当初她和王谧商量好的计策,这已经是折中过后的方案了,想要让王恭一死了之的人,看到他被幽禁了,还摔了个半死,虽然还是没有达到目标,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可以接受。 而想要继续拥护他,主要是为了和王谧斗气的人呢,看到王恭这个样子,至少人现在还没死,这足以说明,太后娘娘还是给亲哥哥留有一点颜面,对于他们这一群并不支持王谧的人来说,只要王恭这位太后的亲哥哥还活着,他们就有希望击倒王谧。 当然了,这只是他们个人的想法,事实上是完全没有可能的。现在北府兵内外一条心,战斗力暴强,他们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就不是对手。 完全属于白送。 对于王贞英来说,能够让王恭去幽禁,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比较严厉的处罚了,难道,谢安的计策还能让王恭更舒服吗? 她带着满腹的疑问,这样对谢明慧说道。 谢安这个老头子,日常就喜欢躲在别人的后面,暗搓搓的出谋划策,却从来也不愿意将竞争的矛头放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这是令王贞英不满的一点。 “太后娘娘,依臣妾看来,阿翁的计策好像确实对王恭更有利。” “竟有这样的事?” 稀奇了。 既然是这样的锦囊妙计,那就不能不听了。 “阿翁说了,可以让王恭先致仕。” “致仕?” 这两个字一出,王贞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王贞英小心翼翼的瞧着她,也是紧张的很。 不会吧! 不会是说错话了吧! 阿翁害我! 她早就说了,这样的朝廷大事,她一个妇人如何能够参与?阿翁偏偏让她进宫来传信,还说晚了就坏了大事。 说已经有歹人要搞事,如果他们成功了,稚远的北伐大事就要被耽搁。 谢明慧一开始并不想来,不是她不愿意来做这件事,事实上,只要不让她在谢府里老实养胎,就现在,你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只是,听了阿翁说过之后,谢明慧才意识到,这件事确实是非常的紧要,而且还要进宫去汇报给太后娘娘,这就更麻烦了。 她和太后娘娘只有几面之缘,根本就不熟悉,而娘娘身份尊贵,手握重权,万一一个不小心,惹了她不痛快,那可如何是好? 不但办不成事,还会坏了事。 许久,等到谢明慧都开始给自己的遗书大草稿的时候,王贞英终于在长叹了口气之后,拍案而起。 完蛋了! 太后要杀我! 谢明慧下意识的,第一时间捂住了肚皮。 杀我可以! 杀我儿不行!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一垂首,就看到了谢明慧夸张的动作和慌乱的神情,王贞英一脸莫名其妙。 谢明慧连忙反应:“太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妾多嘴了!” “臣妾该死!” 要不是有孕在身,这一刻的谢明慧,估计都已经磕了三个响头了。 王贞英被她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一手拉住她,发觉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谁要杀你?” “你犯了什么错?” 谢明慧:…… 王贞英露出笑容:“这个主意好!” “这个主意非常的好!” “不愧是谢公,办法就是多!” “既然来了,就别折腾了,在宫里吃了晚饭,我派人送你回谢府。” 谢明慧从刚才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堪称是死去活来了一次,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哪里还敢留下来吃饭,连忙推辞。 可太后盛情邀请,她也难以回绝。 没办法,只得留下了。 然而,出宫去报信的小太监,走上了乌衣巷,却只是钻进了谢家的大门,这让一直守在大门外,殷切期待的王家小厮,很是失落。 一袭红衣翩然而去,小厮摇了摇头,放弃了等待。 天都蒙蒙黑了,不会再有从宫里出来的人了。 “主公,宫里出来的太监去了谢府,今天我们怕是等不来消息了。” 小厮进来的时候,王恭正在研墨,忽听得他这样说,那墨块顺着手指头就溜了下去。 “你说什么?” “去了谢府?” 那小厮老老实实的点头,早就没了志气。 明明刚刚太后娘娘还派人来专门看望主公,已经被冷落多时的王府小厮们也顿时支棱了起来。 仿佛是看到了复起的曙光。 这世上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就是给了别人希望,眨眼间又被夺走,那种感觉,简直是一掌把人推入了无望的深渊。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时的王恭也是如此,那掉落的墨块,完全反应了他此刻的心态。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他小声的叨念着,仿佛已经被抽走了灵魂…… 同一时间,建康宫内,送走了谢明慧的宋轻音急匆匆的反身回来,还没张嘴,就被王贞英打断了。 “你别急,我自有公断。” 宋轻音一脸疑惑,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等着,好在,王贞英心疼她,没有让她等太久,就给了答案。 “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赶紧去给大兄报信吗?” 一眼被看穿,宋轻音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微臣也觉得,让宰辅致仕这个主意挺好的,既体面,又能让那些人无法再兴风作浪。” “他们要的,不就是把宰辅放出来,结束幽禁吗?” “既然是致仕官员,那也就没有什么幽禁还是不幽禁之说了,连官都不当了,已经是很重的处罚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把宰辅关起来。” “司马尚之那一伙人的阴谋也就难以得逞了。” 他们不就是逼迫王贞英放了王恭吗? 难道,太后娘娘她自己不想放了哥哥? 她当然想! 只是,现在的情形,她不能这样做罢了。 按照王贞英之前的计划,她还打算等到王谧坐稳了皇位,便向他讨个恩典呢! 饶了王恭,让他归家养老,也算是给自己赎罪了。 那个时候,王谧新皇登基,总是要讨一个吉利的,也不好不答应,王恭也就得救了。 虽然,按照王恭的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现在让他瘸了腿,俊朗的容貌也染上了病容,已经是重大的惩罚了,但是,在世人眼中,至少是一部分人心中,他所受到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当然了,致仕也不能算作是一种惩罚。 还有很多官员是自己主动要求致仕的呢,年纪大了,或者身体不好之类的,但是,王恭的情况又不同。 一来,他也没那么大的岁数,二来,他是犯了错,被幽禁的,这个时候突然宣布致仕,不可能是王恭个人的决定。 这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引咎辞职,看起来是大臣自己不干了的,但其实呢,都是因为犯了错,被劝退的。 这对于王恭来说,是莫大的羞辱,甚至比让他去死还令他难堪。 “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也准备说服大兄,让他自己写奏疏,要求致仕,这样,我只要准奏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宋轻音立刻就萎靡了。 “宰辅能答应吗?” “为什么不答应?”王贞英信心十足:“他不是都打算自我幽禁了吗?我都可以放了他,只是让他求致仕而已,他有什么不能做的?” 幽禁解除了,他也不必再关在府里了,看守的北府兵也可以撤了,只要他能出来,这建康城的各条大街,随他去逛。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这个好消息,为什么要提早告诉他? 不是已经约好了明日一早吗? 那就让他等着好了。 宫廷的热闹暂且告一段落,北伐大军现在已经顺利沿着淮水向北行进,大军来到了南阳郡。 这里,是目前晋军占领的城池当中的最北端,如果按照纯粹的地理位置来讲,当然还是邺城的位置更加靠北,但是,那毕竟是一座孤城,而且,还和慕容部的地盘毗邻。 而南阳郡周边基本上都已经被晋军打穿了,于是,这一线的防守是非常坚固的。 同时,这里也是晋军北上的一个必经之地,目前,在此处镇守的,正是北府建威将军卢忠。 这是一个四品的武职,原本在北府内部,曾经是谢玄身边的大红人,风流一时的大将军刘牢之,曾经的官职也只是个五品的鹰扬将军。 虽是鹰扬将军,官品比较低,但是却掌握了实权,一点不虚。晋的主体南渡之后,就陷入了连年战乱当中,这种战乱可不只是和北方蛮族的较量,大晋内部也是乱的一比。 你在北伐,人家就趁机搞内战,专门扯你的后腿,这样一来,数次北伐全都功败垂成,原因就在这里。 既然是战火不断,皇权衰落,军权落入了各大家族的手中,那么,所谓的官制也就跟着混乱了起来。 很多职位是有名无实,但是也有一些职位是有实无名,冗官太多,散官闲职虚设等等问题,在武职这个方面就体现在将军的官职,要么就高到个个都是一品,要么就只有四五品的比较低的职位。 中间的很多品级无人使用。 在北府里打拼多时的王谧,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当他晋封为琅琊王后,便向朝廷进言,要重新划分武职等级,并且,将北府之中很多重要的将领他们曾经的官职大幅度提高。 你就比如说我们的老朋友刘牢之吧,想想看,曾经在他的手下默默无闻的偏将卢忠都捞到了四品建威将军,刘将军会差吗? 他现在早就已经是官居二品的征北将军了! 那么,刘牢之是二品,我们的寄奴哥呢?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琅琊王不会抠门到胳膊肘往外拐吧! 那必然不能。 要是现在局势稳定了,那一品大将军的职位,自然是留给他的,可惜,现在北伐之战还在眼前,迫在眉睫,精诚团结,当然是晋军最需要的东西。 当然了,任何时候,军队都是要贯彻团结的精神的,要不然如何配合作战? 只是,以往的晋军根本做不到,没有这个条件而已。 所以,寄奴只能先委屈着,和刘牢之并驾齐驱,做一员镇北将军了。 来到南阳这样的粮食主产区,不论那个将军出现在这里,所关心的问题,无外乎只有一个。 粮草呢? 南阳城的粮草都堆放在哪里? 仓库! 快去找仓库! 我们要把它劫了! 抢了! 只要到了我的手,就算是我的! 晋现在是这座城池的主人,琅琊王自然可以充分调动这座城里的一切物资。 他不需要抢,也不需要偷,堂堂正正的就可以拥有这些财物。 不过,现在的大王最关心的,也仍然是粮食问题,他的头脑没有一点点的进化。 在这个方面,和古代的那些大将军也差不了多少。 而他幸运的地方也在于此,他忧虑的事情,卢忠早就替他考虑妥当了。 他还未来得及喝口水,那卢忠便拱手道:“禀大王,南阳城中现在有十万石粮食并七万束草料,末将已经将它们全都装好了车,先行一部分已经在送往汉中的路上了。” “好!” “太好了!” “这真是及时雨啊!”王谧感叹道。 由王谧带领的北伐大军,号称十万精兵,但实际上呢,这也还是个虚数。 实际的数量,大概在八万左右。 这其中,由桓冲带领的荆州兵,他们也自带了十天的粮食和草料,因为他们是长途奔袭而来,当用完了这十天的粮草,他们就需要和北府兵合并,一起使用共同的粮食储备。 那么,这样一支八万人的军队,如果持续作战三个月,大约要消耗多少粮食呢? 按照十个月计算,十万人的军队,大约需要四十万石粮食,那么,人数既然有所减少,再加上按照王谧的计划,这场大战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拖到十个月那么久的。 这十万石粮食,大约可以完全保证这支北伐大军三个月的食用了! 无怪乎在场的众位大将军,一个个的,脸上全都染上了喜色。 妥了! 南阳郡,果然粮草充足,拿下就对了! 而这十万石粮食当然也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自从去年秋天攻下了南阳城,守将卢忠就忙的不亦乐乎。 当今这个世道,人人都知道,南阳郡是粮食大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到了晋军的手里,当然也不会放过这里的粮食储备。 先是盘点了南阳城各大粮仓里剩余的粮食,很遗憾,数量并不算多。 南阳城是从氐秦的手中夺取的,当时,氐秦骤然失败,他们自己也是猝不及防。 按照古代的战场伦理,打到一处,摆在你的面前的有一个粮仓,如果我是获胜一方,我当然是要抢个精光了。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粮草更加重要,道德,律法,都是摆设而已。 而如果这个粮仓是属于失败的一方的呢? 那就更简单了。 难道还能剩下留给获胜者吗? 那不是成了傻瓜蛋? 当然是要一把火烧掉,我用不了的,你也别想用。 卢忠刚刚接手的南阳城,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在南阳城周边的四个大型粮仓,已经被氐秦烧掉了两个。 所幸,因为他们战败的比较突然,时间比较短,于是,还有两个是安然无恙的。 而那两个被烧着的粮仓,卢忠也组织了属下和南阳百姓一起紧急保护,到底还是抢救出了一小部分粮草。 除此之外,晋军占领南阳城的时机也很优秀,正好赶上秋季,收获的时节,虽然氐人可以放火,但是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已经成熟的麦苗全都剪除干净。 于是,这些已经沉甸甸的麦苗就全都成了晋军的财富。 秋季过后,南阳周边就再也没有大型的战事,几大部落忙着互殴,也没有空闲将矛头对准晋军。 当然了,能够有这样良好的局面也多亏了王谧。 要不是琅琊王研制了新型的兵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把他们都打怕了,换做以前,他们早就合起伙来对付晋军了。 而现在,晋军这个庞然大物,四肢结实的家伙,他们是动不了了,只能用互殴来解决领土问题。 自己和自己掐架,可不管挑逗晋军了。 今年开春以来,卢忠就在南阳城做了大规模的战前宣传,旨在呼吁民众多多捐献粮食。 南阳城的百姓热情很高,现在是晋军当家了嘛,和以往被异族压迫决然不同。 百姓们有了主心骨,心里也舒坦,这里面还有一个民族情感在那里摆着。 百姓们看到晋军仗打的那么好,士兵的精神面貌也是异常的饱满,自然是百倍支持。 纷纷拿出家中的存粮,交给了卢忠。 这样一来,现在的南阳城中真可谓是粮草充足,还可以支应北伐大军。 王谧不是个抠门的人,在大事上,他是追求一个公平公正的,至少要在关键时刻,不能偏私。 于是,荆州的兄弟们自然也分到了部分的粮食,这当然只是目前的计划。 实际上,南阳城的粮草早就已经先行起运,也分不到两军各自的运粮队当中。 在南阳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能来了马上就走,适当的休整是必要的。 反正,现在的对岸也并不知晓晋军真正的目标是谁。 也许,从姚羌的角度看来,按照晋军现在的行军路线分析,他们的目标更像是孱弱的氐秦。 柿子要捡软的捏,这是谁都明白的一个道理,难道,晋军会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晋军的运粮队在沔水的航道上浩浩荡荡的行走着,穿梭往来十分繁忙,姚羌明明也知道这个情况,却没有管理,只当没看到。 他们去吞并氐秦,关他屁事? 坐山观虎斗吧! 这当然只是姚苌一时的想法,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干看着,不做事呢? 趁火打劫一向是他的长项,这种时候,更不会放弃了。 他就等着他们两军打起来,在后面捡现成的呢! 于是,虽然是兵贵神速,但是,在敌军并没有发现晋军的真实意图之前,他们确实可以安心的休息两天。 大军也是需要休整的嘛,要不然,高强度的行军会把人拖垮的,还指望他们打胜仗吗? 当然不能。 正在晋军上下一片欢腾的时候,突然一个意外的消息,将这样的气氛一手打破。 ………… “大王,斛斯将军来了!” “还带来了许多兵马。” “斛斯?” 王谧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 一个名字,一个很遥远的名字,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提起了。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徐州城符飞手下的?” “正是。”闯进大帐报信的曾靖,一脸忧色,王谧没有做出什么决定,而是问道:“他来做什么?” “现在哪里?” 曾靖擦了把汗:“就在城外,他说是来出兵参战的。” 他? 来参战? 没搞错吧! 他带领的不都是氐秦的骑兵吗?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早干什么去了? 王谧沉默了片刻,旋即挥手:“快带我去看看!” 管他是真是假,这个时候从徐州赶来的人,那是一定要见的! 而南阳城门外,斛斯将军骑在马上,不时的向里面张望,虽然也知道屁也看不到,但还是这样焦急的等待着。 “之前机会那么好,大将军偏不来,现在却要上赶着,这样能行吗?” “你少多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吗?” 斛斯的身后,几个穿着铠甲的小兵,有一搭无一搭的在打趣,斛斯回过头,一脚上去,那多嘴的小兵就硬生生的坐了个屁股蹲。 “将军饶命!” “将军饶命!” 那小兵爬起来,一个劲的赔罪,因为他挨了踹,身后的议论声终于消失了。 斛斯环顾一周,大声道:“谁再敢多嘴,就把他的舌头割了!” 小兵们摸了摸下巴,还好,舌头还在。 可不敢多嘴了! 小兵们都乖乖听话,然而,斛斯脸上的怒容却并没有减退,等到晋军出来,可就真的要丢脸了。 这是免不了的。此刻,他的心情和小兵们其实是一样的,但是,这又能怨的了谁? 只能怨自己了。 当然了,严格说来,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那在徐州城里盘踞的符飞,符大将军。 大家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可都是拜他所赐。 符将军,居功至伟! ………… 过了一阵,远见南阳城那巨大的城门,从内向外,逐渐开启,斛斯立刻将人马重新整齐了一遍,做好了准备。 然而,那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的人,还是让他的准备全都泡了汤。 “琅琊王?” “他竟然亲自来了?” 斛斯的疑惑当中,王谧带着曾靖还有十几个秦兵,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 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但是,通过城门上的火炬,仍然可以看到,从将军到士兵,他们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特别的好。 不禁令人感叹,北府果然是治军严格,和当初在徐州城看到的,竟然没有一丝变化。 要知道,做到这一点,实际上是很不容易的, 军队建设这件事,在古代一直是个难题,困扰了很多想要有所作为的大将军。 古代军队人员复杂,组织也不严谨,队伍时聚时散,人员流动性极高,也谈不上能够把这些临时组织到一起的人管理的非常有规矩。 既然模式就是这么一个模式,那么,古时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就变动的非常快。 有的时候,他们势如破竹,攻下了一个又一个城镇,兵不血刃,那个时候,他们犹如天兵天将下凡。 而过不了多久你再看到他们,或许就不同了,完全变成另外一支部队。 常胜容易生出自满的情绪,这人呐,就懈怠了,怏怏没有精神,那些什么耍钱,什么逛烟花柳巷,全都来了,一个都没有落下。 这样的军队,士气自然是不会好的,风气也会差到极点,很多时候,并不是领兵的将军贤能就一定可以牛转过来的。 而一旦军队出现这样的风气,自己可能还感受不到,但是,外人一看便知,那是掩盖不住的。 但是看看眼前的北府兵,一个个的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要吞食天地。 可见,士气昂然,一点问题也没有。 幸亏投诚投的早,斛斯这样想到。 “斛斯将军,好久不见了。”首先开口的,反倒是王谧。 他跳下马背,利落的和斛斯握手。 虽然不握手也无所谓,但是呢,王谧认为这是一个试探敌人深浅的好机会,同时,他也注意到,在斛斯的身后,大把的兵马已经渐渐的靠拢了过来。 “我听说,斛斯将军带了兵马过来支援?” “可是,之前我没有收到符将军的回信,难道是将军改变主意了?” 某些人,就是具备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力。 果然,一提起这件事,斛斯的脸就绿了。 是啊! 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回信呢? 早干什么去了? 那是大约半个月前,身在徐州的符飞收到了建康来的书信,正是现在已经晋升为琅琊王的王谧所写。 目的就是为了邀请符飞一道出兵北伐,对于王谧来说,这只是一个批量发送的事,在晋军现在占领的诸多城池中,有不少以往都是属于氐秦的。 这些城池,除了邺城、南阳这样的重镇,是北府兵一刀一刀杀下来的以外,还有很多中小规模的城池,并没有受到战乱的侵扰。 他们望风披靡,都是投降的。 于是,在围绕着中原的大混战当中,这些城池的实力并没有太多的衰减,算是保留了下来。 这次为了北伐,王谧给这些城池的守将也都发出了邀请,愿意出人的呢,就出人头,愿意捐献粮草的,也不拦着。 人嘛,还是墙头草居多,看哪边势力大,就跟着哪边跑,尤其是那些氐人,更是相当的积极。 纷纷拿出自己的家底,尤其是骑兵和战马,源源不断的送到京口等地和北府兵汇合。 照理来说,王谧并不想接收那么多的氐人,原因无他,毕竟都是异族,而且,现在的情况又是,进一步北伐,肯定要涉及到以往氐秦的地盘。 那么,他们会不会和旧主勾搭到一起? 从而出卖晋军? 毕竟,以往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不少,同宗同族的观念是很难被拔除的,到了战场上,遇到旧部队,难保他们不会又和以往的队伍混到一起。 你看,你们晋军里不是也有朱序这样的人才吗? 人家苻坚大天王对他如何?可谓不薄,结果他呢,还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晋军。 你能这样,别人就不能这样了吗?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王谧既然敢这样做,那就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这些投诚而来的氐人,是不会再和旧队伍混到一起的。 北府兵就是这么强! 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焦土,但凡还有头脑的人,也该知道,在这样势如破竹的队伍当中哪里有机会背叛? 就是他们有这个心思,也要问一问红衣大炮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别人如何操作不是重点,对于斛斯等一众人来说,符飞怎么操作才是重点。 然而,一向精明能算计的符大将军,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居然就犯了抓不住重点的毛病。 出兵? 这怎么可能! 琅琊王的文笔绝对可以信赖,死人都能给说活了,更不要说是符飞了。 但是,他依然没有很快的下定决心。 即便是身边的很多同仁都已经派出了兵马支援北府兵,但是,他依然举棋不定。 虽然属下们纷纷建言,认为徐州部队也该早早抓住机会,派出兵马,但是,符飞想的和这些小兵当然是不同的。 徐州城和那些小城,小镇一样吗? 这么大的家业,怎能随便动摇? 怎知王谧的这封书信不是一个试探? 在这些城池当中,只有徐州的地位最为重要,只有徐州的兵马最为强壮,只有徐州不是投降,也不是被打败,而是作为折中方案,双方讲和的。 可以说,现在的徐州城,就是趴在京口、建康这两个晋朝的大部队之上的一个大老虎。 要是徐州有任何的异动,那建康城的安危可就难保了。 这一点,符飞心里清楚,王谧的心里也清楚的很,北伐开始,符飞早就知道,王谧的胃口很大,小小的一个徐州城,满足不了他。 想当初,王谧来到徐州城下的时候,见到他的第一眼,符飞就有这样的预感了。 对于这位野心家来说,北伐是绕不过去的一关,果然,没过多久,北伐就开始了。 现在的符飞很矛盾,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派出大批的兵马,积极配合了。 对吧! 谁的人多,出的力量就要更多,这是一个常理。 可是,符飞不是这样认为的。 正是因为他的实力强,又不是被王谧征服的,他过于积极,就会给人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当初让你投降,你那么为难,几次三番的讲条件,最后还落了一个完满的结局。 放眼九州之内,哪有他符飞这样幸运的人? 当初给了那么好的条件,符飞都犹豫再三,现在只不过是一封书信,他就交出了大批兵马,这可能吗? 短短的时间内,是谁让他做出了如此重大的改变? 难道是他的脑子被驴给踢了? 还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雷,把他给劈醒了? 莫不如按兵不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把出兵的日期给混过去就可以了。 这就是符大将军的锦囊妙计。 但是,没过几天,他却又反悔了,好像之前站在徐州城府衙宽阔大殿上的,那个大声喊着决不能出兵的人不是他似的。 此时的符飞,心中想的不再是徐州城的重要位置,而是,别人都出兵了,你不出,你想做什么? 是不是包藏祸心? 是不是想要伺机而动? 知不知道随大流的重要性? 别人早就已经开始下河游泳了,你还在旱地上站着,等到别人都过河了,过到了王谧这边,他这个氐秦的旧将,打算就一直这样站着吗? 还惦记着前朝吗? 就不打算出一份力? 符飞就好像是个左右横跳的小跳蚤一样,一会这样,一会又想那样,举棋不定的下场就是,你看,如果用粗俗的话来讲,那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用来形容符飞的状态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符飞不想出兵相助,这是王谧明知的,因为别人比符飞距离建康更远的将军都已经回信了,甚至大军都已经开始启程了。 区区徐州,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他符飞的回信就是没看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说明,符飞并不想合作吗? 对于这件事,王谧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北伐大事上。 对于符飞,以及其他的一些零散的氐秦守将,写这封信,征召部分骑兵的用意也就是试探一下他们最近的心思。 看看他们还安定否。 这里面还有一个隐含的用意:那就是等到王谧来做大统领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异族的骑兵以及守将,是一定要有一个说法的。 如果都是同族,那就好办些,本着能救一波是一波的原则,只要他们自己不搞事,王谧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毕竟,晋末的这一波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们饱受战火蹂躏,时间太过漫长了。 只要可以采取其他的措施,避免战争,避免杀戮,他还是愿意去试一试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经历了晋末的乱世,整个中原盘踞的部落民族,大约要有百万人以上。 这样大规模的异族入侵,仅仅依靠新的朝廷建立就想把他们统统都赶回草原,亦或者是让他们全部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安安生生的像农耕民族一样,种地养家,这是不现实的,是一个幻想。 作为一个穿越者,王谧当然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新的朝廷,和这些不久之前还在中原肆虐的部族是很难做到和平相处的。 那怎么办? 你可以相信他们吗? 他们又相信你吗? 信任是互相的,而对于王谧和诸多部落的雄主来说,信任恰恰又是最缺少的东西。 其实,在很多堪称雄壮的朝代,这些问题也依然只是被搁置,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辉煌的大唐采用羁縻州的方式来管理那些远离中原的臣服区域,那些草原部落只要是表示臣服于我大唐,愿意和好通商,不要闹事,就可以算是我大唐的疆域。 然后呢,我大唐心眼宽,也没那么多计较,就还是用你们自己的部落首领来管理原来的区域。 我大唐就不派遣高级官员去掺和你们的事情了。 李唐发家就是在北境,那里在隋时已经是各种部落民族交错杂居的状态了。 对于这些民族,李氏一族清楚的很。 他们内部的纷争很多,为了抢地盘,那是可以说干就干的,和汉民族的那种宽仁为主,能忍则忍,为了大局的想法完全不同。 而且,他们的地盘距离中央朝廷又过于遥远,以古代的交通水平来讲,实在是鞭长莫及。 既然也无法实现郡县制的有效管理,那么,就让他们原汤化原食,自己人管理自己人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姚氏父子的战略 大唐的官吏并不想掺和他们部族之间的事情,也招惹不起。 但那是在唐朝,那个时候,经历了隋的短暂统一,汉民族和中原聚居的部落民族之间的仇恨已经减弱了不少。 而很多部落民族也积极的向汉文化圈靠拢,比如,主动改姓,改变生活习惯的北魏孝文帝。 还有很多已经渐渐不再使用草原生活方式的民族,比如敕勒族,比如鲜卑族,渐渐的,都全部融合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既然已经不分你我,那么所谓的仇恨也就随风而逝了。 可是,在王谧所处的这个晋末时候,因为中原乱战还在进行时,被异族侵扰的中原百姓对他们还都存有切齿的仇恨。 如果,在王谧当家之后,不对氐秦等人严格处置的话,那么,这些被残忍对待几十年的百姓们,他们的痛苦就会无处发泄,这对于他们来讲也是很残酷的一件事,甚至会给新的王朝带来灾难。 况且,那些强悍的异族也不见得会听话,想想看,别人不久之前还是中原的霸主,把你们血虐,现在,没过多久,虽然是被打服的,所谓的臣服,完全是由于打不过,不是内心真的臣服。 所以,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不说朝廷对他们不够公平了,就说朝廷对他们一片热忱,完全的信任,他们也不见得就会领情。 毕竟,搞事是刻在血液里的东西,杜绝不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要想让自己位子坐得稳,这些数量庞大的异族,确实需要认认真真的处理一下。 全杀光? 那当然是不现实的,也做不到。 但是,一味的宽容,也是不对的。 算了! 还是趁着北伐的机会,能多肉体消灭一些,就努把力吧! 虽然心有疑虑,但是,符飞送来的骑兵,王谧还是会笑纳的,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对吧,骑兵,那在抗战的年代可都是宝贝呢,李团长亲自说的,骑兵队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 那都是不舍得上战场的,就更不用说这个蒙昧的魏晋时期了,那就更是宝贝之中的大宝贝了。 更何况,这些符飞送过来的骑兵队,本来战斗经验就丰富,作风彪悍骁勇,这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战马也非同一般。 都是良种马,甚至,比起人来说,在这个大战将至的时刻,马比人还要珍贵。 你想想看,那人头还是很多的,有的时候征兵不足,那都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很复杂的。 可是,战马的获取,原因就比较容易分析出来。 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马场,或者是新的小马没有养育长大吗? 要知道,一匹小马成长为可以上战场的帅气宝马,那也是需要长久的饲养的。 而这个饲养工作其实也是个技术活。 一个是,并没有那么多的新的小马驹,没有马,你养什么? 现在的蜀道又不是很通畅,那边的良马也运送不进来。 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呢? 你以为,养马的马倌就那么好找啊! 弼马温那也是个技术性工种,怪不得孙猴子不愿意干呢! 实际上,如果把优良的小马驹就这样放到民间,任由民户去饲养的话,那么扑街率还是挺高的。 主要就是不会饲养,很多就算是勉强养活了,也会又瘦又弱,根本达不到上战场拼杀的水平。 所以,北府兵这边,只要能搜罗到的战马,当然是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这样一来,你就该知道,符飞送来的这一批战马有多么的宝贵了吧。 这些马那可都是长成了的,战斗力经过了检验的,不是普通的小马驹。 至于骑兵,自然也是没说的。 就好像是战马是军队当中的稀缺资源一样,能够操控战马的骑兵,自然也是高等级的技术型军种,不能忽略。 符飞呢,那也是动了脑筋的。 既然决定出兵支援,多多考虑也是对的,身为并不被王谧信任的氐秦将领,既要派兵,又不能派的太多,要不然,自己的地盘上不就空虚了吗? 还有,都说刀枪无眼,战场上谁生谁死都是说不准的。 但是,符飞仍然有顾虑。 你看,实际上,在这种成分比较复杂的军队当中,亲疏远近也是有的。 比如,这是一场攻坚战,战役的烈度相当的高,人人都知道,肉搏是必须的。 到那个时候,你要是晋军的将领,你会首先派谁出去做炮灰? 不必怀疑,至少,嫡系的北府兵是一定要留到最后的,至于这些氐人,当然是能消耗的就尽量消耗了。 有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冲在前面? 到时候,还不是派出去的越多,折损的就越多?倒霉的不还是氐人自己? 在现阶段,不管是符飞还是王谧都还没有办法放弃原有的部族隔离的观念。 他们还是把自己种族的人看成是自己人,而异族呢,如果要选择牺牲,自然是可以被抛出去的。 但是呢,也不能太少了,百人的小队伍,拉出去像什么样子? 被王谧看到了,不但领不到功劳,甚至可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还是派点骑兵去吧! 人数虽少,可都是精兵啊! 一个顶十个的那种,这样一来,心意也到了,还不必折损太多氐人,况且,骑兵本来就是氐秦的强项。 你看,我对你王谧可是嘎嘎的讲义气,我派的这些兵,那可都是精锐,都是你急需的。 我的诚意足够了吧! 对于符飞的这点小心思,王谧是不太了解的,并不是因为他被符飞的小花招蒙蔽,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有兴趣去搞清楚这些背后的因由。 有什么用处? 有什么意义? 只要是士兵到了我这里,我可以随意差遣,给我上战场厮杀,我管你是怎么想的? 于是,带上了这一批骑兵,休整了两天之后,北伐大军继续浩浩荡荡的向前开进了。 虽然王谧认为,现在的姚羌并不想和晋军作对,毕竟,从地盘的发展来看,对于他来说,更加有利的还是去暴揍隔壁的软柿子的好。 你看,就在王谧他们紧张的进军的当口,姚羌又开展了新一轮的,针对天水城的争夺战。 而此时,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把处于纷争当中的三方,全都给搅动起来了。 ………… “阿爹,听说了吗?天水换了守将,那个朱序来了!” 大帐当中,刚刚换下了皮袍子的姚苌父子,围坐在小小的炭火旁,正在吃酒,食肉。 闻听此言,姚苌面容一滞:“他怎么来了?” 是了是了! 怎么能忘记呢? 姚苌和朱序也曾经是老朋友了。 在他们人生当中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长安城的苻坚大天王手下供职。 朱序是降将,而姚苌呢,那境地就更难看了,他们是彻底被氐秦打败了,吞并了。 于是,姚氏父子和朱序也算是老相识,对于他是怎么被苻坚拉到氐秦旗下的过程也是清楚的很。 姚兴拿起铁签子,戳了戳那还没熟透的肉块,便笑道:“是啊,就是他没错。” “阿爹,我看,符融现在也是穷途末路了,无人可用,竟然把朱序都派了过来,你想想,天水这样的重镇到了朱序的手里,那不就和奉送给晋军一样吗?” “这些年,要说对苻坚最是阳奉阴违的,非朱序莫属,我等都是要往后排的。” 那是自然了,姚苌微微点头,对这一点丝毫不质疑。 他们这一伙人吧,包括慕容垂等,从开始到最后也全都没有一心一意服从苻坚的意思。 但是呢,想当年,没有机会摆脱的时候,他们还是为苻坚做了不少事的,攻城略地,哪一个也没有落在后面。 朱序就和他们不同了。 从一开始,人家就没有打算给氐秦效劳,那是走的宁死不屈的路线,当时刚刚被俘获的时候,那可是宁可死,也不愿意给氐秦卖命的。 这样的人,你以为,没有杀他,而是厚待了他,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好多年,朱序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氐秦了吗? 事实证明,姚苌他们的猜测还真的就错了! “话也不可以说的这么满,当时城里大乱,多少人都趁乱跑了,他若是想跑,也一样能跑,根本就没有人会拦着他。” “可最后怎么样?” “他不还是跟着符融他们西迁了吗?” “朱序是汉人,跟你我不同,他们就信奉仁义那一套,说不定就是打算跟着符融做事了呢?” “毕竟,他也不可能跟着我们。” 从军多年,姚苌还是信奉一个真理的,那就是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而做事和做事还有区别,关键时刻的选择才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心境。那个时候,长安城危急万分,朱序明明可以选择跑路,但是他最后还是和符融走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这是他那一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还有什么比危急时刻的投奔更加真实的呢? 所以,也难保现在的朱序是选择和符融做事了,毕竟,那个时候,整个氐秦朝廷,具备那种儒者风范的,也就只有符融一个人。 当时,符融也算得上是骨鲠的朱序在氐秦境内少有的朋友了。 姚兴去不死心:“可是,最近晋军也大举兴兵北伐,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要向天水一线进发的,这个时候,符融把朱序换到了天水,那天水不就是不战自溃?” “这几个月来,我们和氐秦争夺天水,反反复复也有好几个回合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天水这样的重镇落入晋军之手吗?” 姚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从王谧开始登上战场,他和姚氏一族就从来也没有交过手。 而年少的姚兴呢,也从来没见识过晋军火炮的威力,颇想上场较量一番。 “你是说,在氐秦和晋军还没有交手之前,我们先去插一脚?”姚苌的语气很冷淡,显然并不支持姚兴的想法。 “可我们若是不出手,那地盘可就落到晋军的口袋里了,我们亏不亏?” “几个月来,我们也损失了不少兵马呢!” 姚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甚至,要利,还是要大利,一点点的利益可是诱惑不了他的。 比方说这天水城,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氐秦反复较量,损失了不少兵马,可能他也没有那么在意,那么关注。 可是,谁让之前已经都有了先期投资了呢,那些可也都是成本,虽然古人不懂得什么叫做成本,但他们也会知道,我的投入至少也要和收入相等才算是合情合理。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也不懂得什么现代的经济原理,可是,消耗了那么多的有生力量还没有夺到手的地盘,确实是令人心有不甘。 如今,晋军又逼了过来,如果让晋军得逞(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之前姚羌的那些战损不就都白费了吗? 再说了,现在摆在晋军和姚羌面前的,都是同一块肥肉,姚兴很明白,现在的晋军不是好惹的。 虽然他还未曾和晋军交过手,但是,也有这样的一个概念。 那么晋军呢,他们也不瞎,自然知道,在姚羌之前,还有一块大肥肉就摆在面前。 他们两边的目标都是同一个,那就是氐秦! 很显然,在目视范围之内,他们可以欺负一下并且大约都能获胜的,也就是氐秦了。 在晋军的眼前,还有一个慕容部可供选择,但是,看他们的行军路线就知道,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东方。 这就对了,按照晋军现在的战线来分析,也能得出这样等到结论。 慕容部盘踞在龙城一线,占据着冀、青、并几个大州,要是算地盘,当然还是姚羌的多些,但是论实力,老实说,慕容部也不容小觑。 一则是,他们还有东北方向可以拓展地盘,那里本就是他们龙兴之地,恢复治理相当容易。 二则是,比如青州,一直以来都是经济水平比较发达,战略位置又极端重要的一个地方。 可以说,只要经营好了,在这片地盘上站稳脚跟,当几十年的小皇帝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慕容部的地盘很稳定,比之摇摇欲坠,根基不稳的氐秦要强得多。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只可意会 其实,只要晋军有意,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向东北方向扩展,那里,已经有他们攻打下来的邺城作为据点。 像是一个楔子狠狠的插进了慕容部的心窝。 掐指一算,已经好几个月了,而这几个月来,对于邺城这块肥肉,慕容垂却一直是干看着,并没有任何的作为,连动都没敢动。 这足以说明,慕容垂是惧怕晋军的。 这里姚兴就有一个猜测了。 作为曾经和晋军正面交手过的慕容垂,一定对晋军的实力很清楚,慕容垂是个什么样的人,姚兴太了解了。 这不是一个胆怯的将领,他拥有足够的智谋和勇气,如果他觉得,可以拿下来的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攻打邺城。 毕竟,你看,邺城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太讨厌了,只要是能够把邺城打下来,那么,冀州一线就可以全部打通,没有一点压力,而慕容部的实力也会跟着大增。 到时候,姚羌想要动他,那就真的要掂量掂量了。 全线贯通的优点,老将慕容垂不会看不明白,但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按兵不动,这让姚羌一族对于晋军的实力也实在是好奇的很。 到底是怎样强悍的军队,让慕容垂这样骁勇的悍将都不敢随意动手? 老实说,还真的想要较量一番呢! 慕容垂是这样想,而晋军呢,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只是没有以邺城为中心向四面扩展,反而连距离自己的老巢最近的重镇徐州还都摆在那里。 归顺可不代表这片地盘就是属于自己的了,这一点,哪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都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想要向东进取,那徐州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而既然徐州还在氐秦的手里,至少实际上是如此,名义上的那都是虚的,只要符飞还占据着这块地方,那晋朝想把徐州彻底拿到自己手中,就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符飞这个人,滑的像泥鳅一样。 这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最重要的,他的忠心,那是少得可怜,姚兴也曾经和他同朝为官,对于他这个人的特性,那是相当的了解。 既然徐州都还没动,那短时间内,慕容垂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相比之下,氐秦这边如此的孱弱,如果能一鼓作气把它彻底消灭的话,对于晋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那可是灭国之战! 虽然氐秦现在占据的地盘实力都不怎么样,完全不属于中原的核心地带,但是,却可以以较小的付出获得极大的成功。 这对于目前对中原情况还不甚清楚的晋军来说,还是很划算的。 嗯。 姚兴也是这样认为。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两不耽误。 可惜,姚苌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想的,是更加阴险的一招。 “干什么要去攻打氐秦?” “如果晋军的目标当真是氐秦的话,那我们为什么要提前出兵?等着他们两个打起来,我们先坐山观虎斗,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再从中渔利,不好吗?” “可要是晋军先一步占领了天水,我们又怎么办?” 姚苌大手一挥,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小事。” “我们要预防的,是晋军突然调转船头来进犯我们。” “会有这样的事?” “儿子近来一直都在关注他们行军的方向,看起来,不像是奔着我们过来的。” 姚兴说的不假。 他这个人虽然年轻,鲁莽了点,但是智谋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自从收到了晋军开始大举北伐的消息,他就一直关注着晋军的消息。 从各方面获得的情报显示,晋军的进攻目标,还是氐秦。 而现在,符融还把曾经的晋将朱序给送到了天水,这个消息,晋军必定也会很快收到。 那还等什么? 赶紧加快速度,冲向氐秦吧! 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不充分利用,那就是犯罪啊! 有这样的天时地利摆在那里,又怎么能放开到最的肥肉,跑来进攻实力更加强悍的姚羌呢? 这根本就不可能。 不符合常理。 但是,老谋深算的姚苌不相信那些预设的事情,他只相信,战场上时刻都充斥着阴谋诡计,局势瞬息万变,任何的可能性,都不得不防。 现在这个局势就是如此,几方鼎立的态势已经形成了,只不过,很多事情都不能细究。 有的呢,地盘大,却是虚胖,真实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大,而有的呢,地盘虽然小点,但是人家精悍。 厉害着呢! 实力那是真真正正的,一点不掺水。 倒是有的势力,那当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没有外力介入,自己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现在因为是几方对峙,氐秦为了延续势力,只能硬挺着坚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样对峙的局面,反而是给氐秦续命了呢! 而现在,不必怀疑大举跨江而来的晋军,是打算结果了氐秦的小命的,然而,摆在姚氏一族眼前的,似乎也不只有坐山观虎斗一条路。 你看,南边的晋军那么厉害,已经占据了大片地盘,难道,姚羌就不想把这样强势的敌人挡在安全范围以外吗? 至少不能让他们的势力继续深入中原了! 要不然,隔着好远都打不过,这要是搬到身边来,岂不是天天都要被爆锤,活不了几天了? 但是,单单依靠姚羌自己,那也是完全不够的。 力量不足,这是很明显的,如果想要打退晋军,那就必须采取联合的战术。 队友都是现成的。 一左一右,一东一西,慕容和氐秦,都是好帮手。 然而,姚羌为什么没有这样选? 或者说,氐秦和慕容为什么也没有联合之意?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联合在一起了! 互相都是有仇的,谁也不相信谁,更不要说氐秦了,它是如何从如日中天到奄奄一息的,氐人自己最清楚。 氐秦宁可自己战死,都不会同意和这两个叛徒联合的。 所以,联合抵抗晋军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是没有,现在,几大部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晋军单挑。 而如果晋军成功吞并了氐秦,到时候,可就换成了姚羌和大晋毗邻了。 那个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联合又联合不得,打又打不得,那可不就只剩下了坐以待毙一条路了吗? 当然了,在现在的姚羌眼里,他们肯定还认为,自己的实力强的很,足以等着渔翁得利。 就这样,在几方僵持不动的情况下,反而给了晋军机会,让他们得以大踏步的前行。 没有受到一点阻拦。 然而,有时得意,有时失意,这就是人生了。 建康城,太原王府。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来了好妹子的回信,竟然并不是答应放他出去,而是让他致仕归家。 为了等消息,一夜都没有归家的郗恢,听到这个旨意,登时就双目圆等,怒了!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要么就答应,要么就不答应,也算是给个痛快,这算什么? 若是致仕了,那阿宁多年的经营岂不是都要付之东流?太原王氏一族又将何去何从? 要知道,现在的郗家实力也大为减弱,可还指望着能够和太原王氏联手呢! 现在,郗家还没倒,王家到看似是要倒了。 什么叫倒? 其实也是一个可以商榷的问题。 对于琅琊王,太原王这样树大根深的大家族,只要家族还在,就肯定是能说倒。 但是呢,只要没有领头人,这个家族在世家圈子里的地位也会急剧下滑。 嗖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不能在朝廷上指点江山,这就算是倒了,这样一代两代人下来,只要不能出现卓然出群的人物,那这个家族才算是彻底的倒下了。 这样的旧家族又不是没有。 一个大世家能够传承不休,最后成为顶级家族,足以宰执天下,那也是积累了多少代人才能有的排面。 可若是论及一个世家的倒下,那可就太容易了。 一两代人不中用,一个顶级世家可就算是费了,将来,他们或许还可以维持势力,或者涌现出一些能够充当宰辅的大员,但是,整体上来说,已经不能再与皇室论短长了。 太原王氏现在还是顶级,而郗家就已经堕落为二级了。 于是,相比沉默不语的王恭,郗恢现在的气愤更甚,已经是叫嚷着要进宫去找王贞英讨个说法了! 还有那个宋轻音,这些小妮子,果然是一个都相信不得。 一个个的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呢,让人对他们给予厚望之后,一转眼就全都变了。 为什么不让阿宁解除幽禁呢? 他都已经那样诚恳了! “阿乞,别急。” “太后娘娘如此处置是对的。” 王恭不但不着急,反而让郗恢坐下。 “我不坐,有什么你赶紧说!” 郗恢哪里还坐得住? 他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干什么都是一股风似的,现在又被这个消息刺激了一把,更是要跳起来了。 王恭却让小厮把旨意拿去,交给门外的北府兵。 那小厮犹犹豫豫的,又抬头参详着王恭的神色,王恭挥挥手:“去吧!” “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看了就明白了。” 好吧! 既然主公这样说了,身为一个跑腿的小厮也没什么好逞强的,点了点头,兴冲冲的就跑了。 小厮走后,王恭才把郗恢拉过来坐下,要是他现在腿脚好,早就自己站起来了,还会让他在这院子里乱跳? “你想想看,现在太后娘娘恩准我致仕,这就已经是要放我出去的意思了。” “这怎么能同日而语?” “这只是让你体面的撤职而已!” “关于是不是让你出去,可一个字都没提呢!” 可惜王恭已经把旨意交给了小厮,要不然,郗恢真的会拿着那张绢纸,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他看。 哪里有? 谁说你可以出去了? 幽禁解除了吗? 王恭很无奈,这么点事,他怎么就看不明白?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殷仲堪弄死,还是该留着,至少那厮还算是个有头脑的。 然而,王大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正是因为殷将军是个有脑子的,才不会继续跟着他干呐! “正是因为一个字都没提,这才是太后的高明之处。”王恭微微笑着,想象着自家的妹子,果然是比以前更有手腕了。 怪不得都敢和王谧那小子联合了! 看来,之前确实是小看了她。 郗恢不明就里,王恭沉声道:“我现在都已经致仕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是可以解除一切职务,返回老家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离开了建康城,我的一切行动也就不受朝廷管制了。” “对于致仕官员,朝廷也会安置车马,让他们回乡的。” “可是,你就是建康人士,你的家也就在这乌衣巷上,你还想去哪里?” “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这怎么是一样的?” “都已经可以放我回乡了,先找我就在家乡,难道我还不可以出门吗?” “太后娘娘还要继续关着我吗?” 你看,这就是王贞英的精明之处了,而且,这可是她憋了一晚上才想好的说辞。 在王谧没在的这个当口,她做这件事,老实说是有点背叛同盟的感觉了。 但是,现在也确实是拖不得。 那边厢,司马尚之等人都已经蠢蠢欲动,观望着局势了,这边厢,如果王贞英还写信去和王谧商议,那绝对是来不及的。 一来一回就已经很浪费时间了,况且,现在大军正在行进当中,想要找准,把书信送到王谧的手中,就更是难上加难。 只能王贞英自己来决定了。 又要放,又不能明晃晃的放了,以免引起王谧的不快,毕竟,王恭确实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不惩治是不行的。 而能够得到幽禁的结果已经是双方妥协之后的结论了,现在,人一走,你就把他放了。 那还不是断不了的兄妹亲情? 之前还咬牙切齿的要关着王恭,还不就是做给王谧看的? 还有那急等着报仇雪恨的殷家人,他们可还都眼巴巴的看着呢!之前王谧能够稳住他们,那是因为承诺了,只要自己上位就要严格处置王恭,不会留他的活口,要让他偿命的。 可要是现在王贞英做主把王恭放了,那不就等于是让王恭失信于人了吗?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亲报父仇 所以,这种事不能说的太明显了,就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去传递,反正呢,是懂自懂的范畴。 反正呢,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不是也承诺过了,就算是解除幽禁也不会随意出入吗? 那这样不是正好? 给外界一个朝廷已经放弃你了,也不想再继续惩罚你的印象,你呢,也给我一点面子,不要随意出去,这样,既可以堵住司马尚之等人的嘴巴,又可以从某种角度满足王恭的意愿。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然而,王贞英想象中的两边都可以安抚的很好的局面,真的可以出现吗? 这样复杂的局面之下,岂是她一个人就可以主宰人心的? 正像是按下了葫芦就起了瓢一样,之前王谧主张幽禁,这其实也只是一个拖延之计。 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只是,那个时候有意见的人都碍于北府大军正驻扎在建康城附近,兵力十足,又战斗力强悍,所以,都不敢出声而已。 现在,碍事的人都出征了,于是,搞事的人就渐渐浮出水面了。 所以,这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想要勉强拉住它都已经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还有微小的变动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变动,只要你在变,恭喜你,新的挑战就要开始了! ………… “你们听说了没有?太后娘娘竟然准许王阿宁那小子致仕了!” “竟有这样的事?” “当然,这可是从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一点错都没有!” “果然!” “我早就说了,太后是一定会这样做的!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她怎么舍得杀掉?” 致仕的消息一出,立刻在乌衣巷上,建康城中掀起了一阵波澜,支持者当然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殷家。 这里的人,个个都对王恭恨之入骨,恨不得拨皮抽骨才好,别说是让他致仕了,就是让他像之前那样幽禁,他们都很是不忿。 现在可倒好,不只是没有要了他的狗命,竟然还让他按照正常程序致仕了! 难道,太后娘娘认为,她的亲大哥做的事,是什么光荣的事,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吗? 不说进一步的惩戒,竟然还给放了! 这一下,殷家的子弟可就坐不住了。 你以为殷家就没人了吗? 当然不可能! 现在这个世道,既然能够在朝廷上说的上话,同时还能和王恭这样的朝廷重臣结交,并且受到他的重用,可想而知,殷家也不是等闲之辈。 事实也是如此。 即便这一代人当中是殷仲堪最为出众,但也不是说殷家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只不过,让这些人跨马扬鞭去征战,那是不可能的了。 没有那个能力。 但是呢,做点别的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比如杀人越货什么的。 “阿叔,伯父,我们两姐妹商量好了,这件事还是由我们去办。”荷子、叶子两姐妹,咬着嘴唇,愤愤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王谧致仕的消息已经在建康城中传了好几天了,她们两姐妹自然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虽说她们已经决定听从王谧的劝说,等着他更上一级之后,再行处置,王谧可是承诺过的,一定会让两姐妹满意,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这个交代,既然会让两姐妹满意,那就必定是要让王恭死的! 正是因为有了琅琊王的承诺,两姐妹才一直都压抑着胸中的愤怒,没有再动手。 实际上,在她们这个年纪,对于生与死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她们的喜悦也好,愤恨也好,都来的突然,来的纯粹。 她们不会考虑过多自身的利益,她们只是单纯的知道,王恭杀了父亲,杀了她们的兄弟。 他是恶人,他是殷家的大仇人! 这种人,怎么能活着? 他必定要死,而且要死在殷家人的屠刀之下! 姐妹两个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们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要让王恭偿命!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后竟然把王恭放了! 虽然两姐妹不懂得朝廷上的那些规矩,但是,大人们的争论,她们却是听得懂的。 这个意思,大约就是以后王恭的行动不会再受到限制了! 那么,他还会继续呆在建康城吗? 呆在他那所宅院里? 不可能! 谁会那么傻? 放着逃生的机会不要,还留在建康,等着人来寻仇吗? 骗子! 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是骗子! “就凭你们?” “有我们在,不必你们插手!”几位长辈站起来,想把她们姐妹赶回去,可两姐妹偏是不依。 “我们为什么不行?” “告诉你们,要不是我们受了琅琊王的骗,我们早就动手了!” “琅琊王?” “你们还见过他?”殷家伯父大呼不可思议。 那琅琊王少年英武,直到目前,他都还没见过,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怎会有机会见到? “这你们就不必管了!” “我们自会处理!” 说话间,荷子就拉着叶子进了厢房,重重的甩上了房门。 伯父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其他几个阻拦。 “听她们胡扯,就算是见过,王稚远也不过是说几句谎话敷衍她们而已!” “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她们两个是闺阁女儿,怎么会见到琅琊王的?” “哪里来的机会?” “究竟是在哪里见到的?” “谈了些什么?我们总该弄清楚吧!” 算来,王稚远带兵出征,于今已经有十余日了,从前线上屡屡传来消息,说他们就要接近目标天水了。 那么,荷子他们见到王稚远,至少也得是一个月以前了。 这两姐妹,尤其是荷子,性情火爆刚烈,那在家族当中都是出了名的。如果她真的起了为父报仇的心,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是马上就去闯王府了。 也就是说,她们见到王稚远的时间应该早于一个月。 这么久了,这两个小娘子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还有比这更恐怖的吗? 没有! 虽然有人好奇,有人也疑惑,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为了给殷仲堪讨还公道,他们要向太后娘娘集体上书,不只是要求处死王恭,还要让朝廷给殷仲堪一个体面的追封! 殷家要赏,王家要罚,这才是赏罚分明的正确打开方式! 然而,关起门来,两姐妹却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她们有自己的计划,并且,立刻付诸实施。 “阿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做?” “我觉得,那琅琊王是个说过算数的人,我们是不是再等等?”叶子捏着手中幞头,拿不定主意。 荷子打断她:“别提他了!” “现在这样的情势,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要想给阿爹报仇,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在这个方面,殷荷子倒是个明白人。 虽然现在王恭被放了出来,或者说是致仕了,但是,殷荷子也知道,这并不是王谧言而无信。 问题是出在太后的身上。 现在王谧在外出征,这建康城里的事情,他根本就管不过来,鞭长莫及也。 太后娘娘位高权重,一直都执掌着后宫,她想放人,谁还能拦得住?当时,还能压得住局面,那是因为王谧还手握大兵,就在这城里驻扎。 太后娘娘就是想要放人,也要过王谧这一关,而很显然,这一关没那么容易闯过去。 所以,这个计划是一早就有的,太后娘娘难道还会为难自家大哥吗? 当初,殷荷子被王谧说服,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不是指望着太后真的能够秉公执法。 现在,他率领大军出征,你能埋怨他什么? 建康城的变化,他也无法及时得知,更管不着,只能靠自己了! 然而,殷叶子也是当前的一个重大阻碍。 坦率来讲,这件事,要是荷子她自己去办也一样能办成,一点不含糊。但是,现在,她也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 于是,走到哪里,她都希望能带着叶子。 虽然叶子胆小,虽然叶子也帮不上她多少忙。 但是,有她在身边,荷子总觉得,是多一份力量,和很多长姐不同,虽然荷子的年纪比叶子要大,但是,在殷仲堪的几个儿女当中也不是排在前面的。 以前,在她的前面也还有两个哥哥,只是现在,他们都指望不上了,都被王恭杀掉了。 于是,严格说来,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变故,殷荷子充其量也只是比一般的小娘子胆子要大一些,性子也倔强一些。 不服输,也不甘心。 但也仅此而已。 以前,有哥哥们在前面挡着,殷荷子这样的小娘子,自然是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也轮不到她,也没人会想到她。 家族对她的要求也不过是读点书,识字,能有些文化,不至于做睁眼瞎,等到了岁数,就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这之后,她就和殷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现在这个程序偏偏就卡在了这里,殷家出了这样的大事,那就别提了,就算是有议好的婚事,也不能操办了,更何况还没有呢? 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殷荷子就还算是殷家的人,她自觉有义务为父报仇。 而她能够找到的盟友,也就只有自己更加年幼的妹妹。 别人是指望不上了。 那些叔伯,不过是兄弟而已,他们就算是憎恨王恭也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为殷仲堪报仇。 而殷仲堪的独苗苗也就只剩下她们姐妹,于是,她们只能依靠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一切。 殷荷子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即便她们忍下这口气,不去报仇,她们两姐妹的下场也不会好。 家中突遭这样的变故,对于很多家庭来讲,都会觉得她们姐妹晦气的很,在婚娶方面,就是一个弱点。 要吃亏的。 既是如此,殷荷子也就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的任务就是替父报仇,只要能够手刃仇人,她不在乎未来如何。 是生是死,她都不去想。 “怕什么?” “我们两个这个样,一看就知道是娘子,现在穿上这个,也不过是不想引人耳目而已。” “等到了王府,这一切就要看天命,如果老天爷愿意让我们成功呢,我们就一定能见到王阿宁,杀了他!” “可若是老天爷不愿意让我们成功,我们就是打扮的再像,也照样混不进去。” 姐妹两个穿好了小厮的衣裳,很是仔细的打扮了一下,不过,殷荷子也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要是眼神好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瞒不住。 “可我们怎么才能杀掉他?” “那天,琅琊王也告诉我们了,王府戒备森严,府里到处都是小厮奴婢,我们两个陌生人混进去,不说是弄死他,就是找到他,都不容易吧!” 相比殷荷子,殷叶子年纪虽小,却更为谨慎,做起事来思前想后,万事都想考虑周全。 你看,现实的困难不就摆在这里吗?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 那王府宅院一层层,一重重的,七转八拐,就算是王府里的人,都不见得能弄得明白,她们两个小孩子,还从来也没有踏进过王府,如何能准确的找到王恭? 这万一要是找错了人,杀错了人,岂不是犯了大错? 殷荷子却一点也不担忧,她拍了拍腰间,笑道:“放心,我这里带着家伙事呢!那王府,我们只要能混进去,就一定能够杀掉王阿宁!” 殷叶子低头,正好看到了一道亮光从眼前划过。 那可真是家伙事,银光闪闪的。 一把匕首,锋利无比,刀鞘上还镶着一块猫眼石,这可是殷仲堪的宝贝,是他生前的收藏。 自从看到了这把匕首,殷荷子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用这把父亲留下的匕首,刺进王阿宁的胸膛。 这是不是也算是殷仲堪自己报了自己的仇呢? 这一场家族之间的恩怨纠葛也就算是有了一个出彩的结尾,一种传奇的色彩。 太好了! 这个主意简直是太妙了! 正所谓宝刀在手,天下我有。现在的殷荷子,腰间插着宝刀,真的就自带了一股豪气。 仿佛是整个建康城的男女老少都要听她的指挥了。 一开始当然是都很顺利了,这城里几十万的人口,大街上整天都是行人来来往往,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周边小村小镇上的乡民,时常拿着一些自家生产的土特产品进城卖几个钱花花。 谁会注意到两个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小娘子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可怜可怜我们吧! 姐妹两个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在街上走着,尤其是殷叶子,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殷荷子不时的拉她一把,动作还不敢太大了,毕竟,现在两个人是男“走在大街上,怕什么?” “根本就没有人注意我们。” 这倒是实话,不过是两个小厮,最普通的打扮,也不是什么显贵人物,若是两姐妹重新穿回女装,或许还能有点回头率,毕竟,人人都会对美女多一分注意。 现在嘛,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她们两个现在面临的危机反而是,为了把自己装扮起来,她们借来了全套小厮的服装,当然也包括鞋帽。 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这个靴子实在是不合脚。 毕竟,男人的尺码比之小娘子还是要大很多的,衣服尚且可以剪裁,这个靴子可就困难了。 改不了,只能凑合着穿。 饶是晋末的时候还没有裹小脚的传统,可这双大大的靴子也只有凑合穿的份,空空旷旷的,走起路来,颇有些摇晃,需要使出不少的力气,才能维持平衡。这可真的是一件麻烦事。 本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就只能步行,也没有马车坐,偏偏每一步都要用脚,一点都离不开。 这样一来,一动一行都是增添了更多的困难。还没走出半里路,姐妹两个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可也没办法,只能坚持。 这件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来都来了,这个王府是一定要进,而王恭,是一定要杀! 杀不杀得死,那就另说,反正这件事,一定要做,而且就在今天! 殷荷子别无选择,现在时间紧急,一方面,殷家的人可已经准备给太后娘娘上书了。 一旦他们的上书到了太后的手里,她们姐妹私下寻仇就不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了。 底气不足。 毕竟,你家长辈都已经说了解决的办法了,你们这些小娘子还想做什么? 难道也不听家里的话了? 还想自行其是? 谁给你们的勇气? 是了。 勇气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种东西,都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别看今天的殷荷子胆气十足,或许明天她就会改变主意,听之任之了。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她不允许自己失去勇气,然而,勇气又确实是最容易流失的。 于是,一鼓作气就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冲吧! 管他能不能成呢? 至少也要干一次! 殷荷子决心很足,自从上一次被王谧劝退之后,殷荷子也是懊丧的很,自觉丧失了大好的机会。 现在,她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之前,她是被拦在了王府的后门处,根本都没有进去,更不要说是找到王恭本人,报仇雪恨了。 没有的事。 她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被老谋深算的大灰狼给轻轻松松的蒙骗了过去。 等过后醒悟过来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王谧的拖延之计而已。 这一次,她却不用担心了,王稚远也不在,最有可能阻拦她的人,现在正在向天水郡进军的路上。 天水郡,那是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具体在哪里,殷荷子根本就搞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就像是很多阴谋搞事的人一样,她害怕王谧,只要是他在建康一时,就算是机会再好,王府的看管再松散,她都不会动手,她根本就不敢。 而现在,她也不用再顾忌谁的感受了,王恭老儿,你就纳命来吧!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王府高高的檐顶,这个地方,外围姐妹两个还是很熟悉的。 上一次她们要动手之前,就已经探查过了。 但是,这一次,她们不再像上一次一样,还要坐着小船,摆渡到宅院的后身,从后门进入。 这一次,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从前门进入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 就在前几天,这太原王府周边还到处都是站岗的北府兵,每一个都刀枪必备,凶神恶煞的。 而现在,这些人早就已经撤走了。 换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访客。 很多人是早就想要来拜会王恭的,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就从王恭闯了北府兵的看管去为北伐大军送行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咦? 被幽禁许久的王阿宁,居然可以出来了? 而且,还没有获得任何人的首肯,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出来了,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他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堂而皇之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果然呐,宰辅还是有面子。 你看,那威风凛凛的琅琊王,不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吗?就算是他想,他人在北伐的路上,还能管得到健康城的事? 那么,这座城现在的主宰是谁? 这还用说? 当然是太后娘娘了! 既然是太后娘娘说了算,那就等于是王阿宁说了算,毕竟是亲兄妹,难道还真的有隔夜仇吗? 这世上,变幻的最快的,莫过于人心,你看,他们转向王谧那边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的。 而现在,当他们觉得,在王恭这边或许也能得到些什么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轻轻松松的就转向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堆应声虫,墙头草,就是要跟着大老板一起转的,我们转得快,那都是应该的,完全属于必备技能。 不这样,还没法混了呢! 太后娘娘都准了,宰辅大人这边自然是没的说,不就是致仕吗?反正他现在的状态,有没有这一道程序也差不了多少了。 与其这样被幽禁,名声也不好听,还不如就此致仕,还算是落个体面呢! 于是,一封奏疏递上去,没过一天就被批准了。 好了好了,王阿宁可以致仕了。 如果说是一般的人物,他们致仕,朝廷呢,还会额外附加一份俸禄给他们一笔钱,同时,发给他们官引凭证。 以便让他们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的返回家乡。 但是,到了王阿宁这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需要了,也没必要。 你看王宰辅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朝廷给的那点钱,他能看得上吗? 再说路引,那种东西就更不需要了。 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个大晋的境内,谁还敢拦着太原王氏家族的前任宰辅王阿宁吗? 别说是致仕的,就是被朝廷惩处的,他们想去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往往不闹的太过分了,朝廷也管不了。 以前又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到最后,还不是都不了了之。 不过,这一次,谁都不需要担心,因为王宰辅本来就哪里也没想去,他就呆在建康城,就在这个王府,一动不动。 当然了,他这么老实,那也是因为条件所迫,但凡他要是还腿脚利落,恐怕都没有那么的听话乖巧。 这是后话,谁让现在真的受伤了呢? 而且还是重伤,在这个医疗条件很落后的古代,这样的伤势能够保住命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哪里还能奢求其他的? 王大人致仕却不离开都城,给了很多墙头草机会,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向王府。 这整条乌衣巷上的豪富之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那建康宫中,当然也不会毫不知情。 至于王贞英,她当然不会插手这种事。 只要王恭遵守之前的约定,不搞事,老老实实的,会客见友都是可以的。 而众多的来访宾客,也给两位小娘子提供了下手的机会。 你看,凶神恶煞的护卫没有了,这王府的大门也是对外敞开的了。 最重要的还在于,来来往往不停出现的人群也给小姐妹提供了不错的机会。 要是人少,就她们两个这个样子,就算是打扮的再妥帖,也不可能从王府的前门堂堂正正的混进去。 根本就不可能! 那个时候的王府也不能说是大门紧闭,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吧,但是也只有特定的得到允许的人才能够进入。 两个陌生人,就是装扮成小厮的样子,那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没等她们靠近王府大门,就该被赶出来了。 还指望着能杀人? 小姐妹远远看到王府门前停了一架马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跳了下来,这之后,又跟着跳下来了五个小童。 看那个样子,就像是从人市上刚刚买回来的小奴。 殷荷子登时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几个小童都怯生生的,身体瘦弱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模样都还不错,充分显示了这家主人对小厮奴婢的长相还是有些要求的。 长得太丑,有碍观瞻的可不行。 “走!” “我们也去!” 殷叶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姐姐给拉到了小童们的身边。这些小童倒还算是胆子大的,突然跑过来那么两个小孩,看起来面皮白净的,也不像是吃过苦头,挨过饿的,也没有怀疑,而是老老实实的看着。 殷荷子的目的也不是要和这些小娃娃罗唣,看到管事的回过身来,立刻就扑上前去:“大爷,我家遭了劫匪,家人全死光了,我两兄弟走投无路,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大爷府里若是需要帮手,能不能算上我们?” 装作小仆役混进去? 殷叶子立刻就明白了阿姐的意图,当王府管事的眼神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她马上挤出了一滴眼泪。 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那管事的。 两个人都是妙龄少女,虽然面皮白嫩,但是由于身量不高,看起来和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也差不多的样子。 不过,那管事的还是起了疑心:“你们两个是从哪里过来的?” “你们可看到了?”这一句是对那些小奴仆说的,这些小奴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没饭吃的小娃娃。 一早就被那些人贩子吓傻了,现在也只是乖乖的跟着管事的,那卖了他们的人贩子说,他们几个算是有福气的,这位管事的,是城里大官家的。 那一户人家家财万贯,是个大家族哩,到了他们那里,吃好喝好,可比这城里的普通人家还享福哩。 娃娃们都是些小孩子,那里想得到那么多,只要谁能管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觉得谁是好人。 就听从谁的差遣。 不过,这位王府的管事,眼神凶恶,也过于吓人了点。 “不不认识。” “突然从那边跑过来的!” 要是一般的小纨绔,看到两个突然窜过来的小娃娃,还声称没饭吃,早就各种恶语相向了。 这是来做什么的? 这就是来抢饭碗的! 岂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饭碗呢! 看到小娃娃们打愣,殷荷子也是紧紧的拉住妹妹,继续装可怜。 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也不敢看他们的脸色,只管向管事的不停表示自己有多可怜,有多老实。 不能看! 越看越心虚! “你们两个,面皮这么白皙,可不像吃不饱饭的,莫不是哪里来的骗子?” “快告诉我,打发你们过来的拐子在哪里?”管事的抬手要打,他那大手,好像是一柄大蒲扇,这要是落到小姐妹的身上,恐怕就被打残了。 虽然王谧积极北伐当中,建康城内的秩序也转好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现在还是处于乱世。 各种恶行仍然是时刻发生着,盗抢偷窃自不必说了,那都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在人人称颂的大唐盛世,这样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这就是古代的生活状态。 实际上,就算是承平之时,整个社会的秩序也很难和现代社会相提并论,从这个角度来看,现代人比之古代人,那个整体的素质也提升了不只一点半点。 再联系到目前的晋末,在这个年代,因为战乱频仍,南北乱世,那个社会秩序就更加混乱一些。 虽然在王谧的着力维持之下,城内的秩序是渐渐的趋于平稳,但是,只要走出这座城门,到外面去稍微看一下就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很多地方还是维持着原有的生活状态。 就比如眼前的这两个小童吧,看起来也像是好人家的孩子,以往似乎也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头。 可是现在不是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这建康城的人市,也就是买卖奴婢的地方,很多小童都是那些南渡之后难以过活的家庭的子女。 那怎么办呢?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司马同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谁也不傻 而如果皇帝换了人,那这个朝廷上,还有王贞英什么事吗? 到时候,他们有了能力,或者说借着王恭和他们联合,推倒了王谧,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自己当皇帝了。 前朝太后,自然是不需要的了。 既然前朝的太后都不需要了,他这个前朝的国舅爷还会有用处吗? 还是个残废的。 所以说,帮助司马家的人只会吃力不讨好,还会把自己给卖里面,这种傻事,王恭这样阅历的人,就不要企图还让他相信了。 没可能的。 “休之,老夫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是来为你的大兄传话的,那就告诉他,北伐在即,他作为大晋宗室,更应该安稳为主,维持一方的秩序,可不能再作乱了。” 司马休之露出了关你屁事的表情:“宰辅被那王稚远吓破了胆,我们兄弟可不怕!” “作为大晋宗室,若是我们无动于衷,那这个朝廷不就是要拱手让人了吗?” 你看,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吧。 承认就好,这样谈话就方便多了。 “你们的想法老夫也理解,不过,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已经是致仕之人,这件事上老夫不会再参与。” “至于你们,鉴于我们同朝为官,并且,你们在关键时刻还能想起老夫来,这多少也是一份情意,老夫奉劝你们,最好安定为先,若是觉得不服气,可以想一想,你们现在打得过北府兵吗?” “你们了解北府兵在战场上的虎狼之姿吗?” “今日,别说是老夫不想与你们合作,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愿,就算老夫想帮你们,也是没有这个能力。” 司马休之失望至极,破口大骂:“王阿宁,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懦夫!” “我们兄弟算是看错了你!” “好啊,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你记住,王稚远是不会让你活着的,今日不行动,他日就没有机会了!” 王恭摇了摇头,非常遗憾:“老夫也奉劝你们一句,王稚远非等闲之辈,你们不是对手。” “现在王稚远正带领大兵北伐,若是成功,也是你司马一族的功业,你们怎能自毁长城?” “哼!” “我司马家的功业?” 司马休之拂袖道:“你以为我们兄弟是傻瓜?” “一旦北伐成功,这个朝廷还会是姓司马吗?” 啊…… 原来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司马休之瞪着王恭,气势汹汹的质问:“王阿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干还是不干?” 王恭长叹了口气,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干。” 声音虽轻,但是意志却很坚定,司马休之死心了。 “好!好!” “你不干,我们兄弟干!” “指望你这个外戚,算是我们瞎了眼!” 司马休之气急败坏,跳着脚的谩骂王恭,而我们的王大人,却一改以往的暴躁性格,反而就这样心平气和的由着他骂。 等他终于说完了,这才挥了挥手:“送客吧!” “是。” 那小厮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站在了司马休之的面前:“请吧。” 小厮特别积极,这些日子可是把他们给憋坏了,以往这个太原王府,迎来送往的,别提多热闹了。 小厮们也是又有脸面,又忙碌,俨然也好似是个大人物一样,可这些日子,主人王恭被幽禁了,虽然时常也有朋友上门,但都是老熟人,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况且,郗恢这样的朋友上门也绝对没有什么好话,不是抱怨,就是谩骂,满足不了小厮奴婢们的虚荣心。 这两天,终于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看到曙光了! 致仕又如何? 我们王大人也算是缓上来了! 他们都坚信,王恭不会就此沉沦,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过不了多久,他就又可以执掌朝政,这个王府就算是再度兴旺起来了! 别人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司马休之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王恭看。 不敢相信,他们这一群人竟然把赌注都压在了这么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人,竟然如此的不中用。 “司马公,快点吧!”只需要一封诏书,恭顺的小奴婢就可以瞬间变身刁奴。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了!” 虽然这样那样的话很多,但是,司马休之也还是走了。待他走后,一群奴婢立刻围拢了上来,争抢着问:“主公,这司马家的人,忒的不中用,我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确实,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公主怎么会和他们合作?” “就是,他们这群人,根本就不成气候!” “主公英明!” “主公真是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阴谋!” 小厮奴婢们借着机会一个劲的吹捧王恭,王恭心情好,支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小厮奴婢们争着上前,为他放好靠枕,铺好被单。 “不是我厉害,也不是司马尚之他们不厉害。”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立刻把兄弟们的热情给激发起来了。 “主公,那厉害的人是谁?” “在哪里?” 王恭抚了抚长须:“当然是王稚远了!” “你们以为,我是看不起司马兄弟才不愿意合作的?” “你们以为,那王稚远是吃素的?” “司马休之这些人,不过是纸上谈兵,和王稚远硬碰硬,没有任何的胜算,这样的浑水,我为什么要趟?” “他们本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推举我,不过是拿我当旗号罢了,既然他们自己要去干,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我这身上还有伤,好不容易致仕,享清闲还来不及哩!” 听罢此言,马屁已经准备了一箩筐的众位小厮奴婢,也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硬生生的。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司马家太弱和王谧太强有什么区别吗? 这不是一回事吗? 老王:我说不是一回事,就不是一回事,你们说的,不算。 老实说来,究其根本,现在的王恭不过是怂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事实。 他不是怕司马家的不能成事,而是太清楚王谧的实力,别人年富力强,又有北府重兵在手,这些人,除了可以给北伐大战造成一定影响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用处。 只要北府大军回援,他们就一点打胜仗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是,麻烦也在于北伐。 现在大军都已经快要抵达预定地点了,再折返必定要耗费很多时间,这还不说,大军动辄变换方向,对士气也是极大的消耗。 再者说,北伐和平定内乱那是一个性质吗? 北伐代表着荣耀,一旦成功,那也是一辈子都值得吹嘘的事,可要是跑来平定内乱,那还有什么好表功的呢? 这样做只会大大的牵扯王谧大军的实力,再说了,你当古代的军队和现代机动化摩托化的部队吗? 那是说调动就调动,大手一挥,兄弟们就能跟着一起走的吗? 他不能! 他真的不能! 于是,军队调动既然困难,那么也就给了司马尚之等一干人等搞事的机会。 而这样的事,不消说,王谧肯定也早就料到了。 “或许,他选择和老夫和解,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天渐渐的要黑下来了,黯淡的天色当中,似乎还有几片云朵,停留在太原王府的宅院之上。 这是要下雨了吗? 王恭不断翻腾的思绪当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王稚远那厮,端的是个狡猾多端的,绝对不能被他表面上的好声好气欺骗。 在这个方面,王恭可以说是相当有经验了。 宽宏大度? 不存在的! 大家都是耍手腕的人,怎么能够相信那什么人性本善的言论?如果官场上真的有那样的人的话,只能说是圣人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百无一用。 大家都不是圣人,而圣人也注定无法在波云诡谲的官场上混得好,可你看看王谧。 短短一年之间,他从一个不问世事的闲散人员,一跃成为了朝堂之上一言九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完成了这样的跳跃,谁还能忽视他的能力? 他的手段,他的心性? 王稚远既然能够率领大军北伐,那就说明,他是一定要打下来的,长安、洛阳,这些古都旧时的重镇,一个两个的,都要收归到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对外战争他极有信心,但是,对于自己的后方,显然,王稚远也是饱含忧虑。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这些朝堂上的同僚,一个两个的,又不是傻瓜,更不是机器人,不可能事事都遵从王谧的要求,为了他的需求而行动。 区区一个王谧,控制不了他们。 相反,因为王谧的锋芒太过,年纪又太轻,这些人说不定还会反其道而行之。 明知道大军开拔最需要的就是后防安稳,我还就偏偏给你搞事,附送作乱大礼包。 就要看你的笑话。 面对这样的局面,王谧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是与王恭握手言和,短暂的,虚假的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保持到他能够把北伐大战打赢,之后王恭再去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了,也不会惧怕。 这样说来,现在也是王恭搞事的好时机。如果王大人还有这样的心,那就应该立刻行动。 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然而,就在刚才,王大人不是已经把前来劝说的司马休之给拒绝了吗? 那么斩钉截铁,那么坚决的。 要知道,老司马家的人本来就小心眼,特别的不通人情,也特别的自私自利。 现在说不定司马兄弟都已经把王大人恨上了。 即便是你和我联合,我还要找你八百个错处,更何况,你不但是不和我联合,还拒绝我。 还小看我,无视我,我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岂能不跳起来? 更不要说你现在还拒绝我,你王阿宁何德何能啊!你不过是给我老司马家效命的一条狗! 正是因为熟悉司马家人都是个什么德性,所以,王恭才没有给他们一点机会,连忙把他们打发走了。 对于司马家的人,那是宁可得罪也不能联合的。 与他们联合,到了最后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说不定还会被他们以各种理由弄死。 就算老王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吧,指不定哪天就招惹到了谁,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 但是,他也不想被司马家的算计,丢了性命。 在多种死法当中,这个是最不能接受的。 实在丢人。 再者,前些日子,王稚远能够放下成见与他和好,这其实就已经是一个信号了。 他也想倚仗王恭的力量,稳住朝局。 王恭呢,既然那一天答应了,还深情款款的握了手,那就要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 说到做到,言而有信。 总不能前面还说要同心协力,给北伐提供支援,转过头来立刻就又变卦吧。 那样也太……不仗义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司马家的实力过于拉跨,根本就不是装备精良的北府兵的对手。 王谧也是个鸡贼的人。 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摄政王一般的存在,理论上来说,整个大晋的兵马他都有权力调动。 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使用的还都是自己的嫡系北府兵,再加上和他一直协作良好的荆州一系的部队。 使用这些人,一个是以往配合就很密切,双方的忠诚度都很高,这在战场上是非常重要的。 你比如说掌握在司马尚之手里的扬州部队吧,那就是指望不上的,那种你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方里通外国的事情,都是可以干得出来的。 千万不要以为王恭是在危言耸听。 战争,尤其是多兵种协同作战,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信义。 没有这个,就是装备再精良的部队,那也是大不了胜仗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了。 你以为,琅琊王就那么大方吗? 在他的心里,真的没有亲疏远近之分,凡是大晋的士兵,凡是大晋的子民都能够得到相同的待遇,在他这里,一切事物都是一视同仁? 能做到吗? 有可能吗? 开什么玩笑! 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谓宽宏大量,那只是一种姿态,并不代表处理任何事情他都会采用这样的态度。 就比如,那些先进的装备,红衣大炮啦,火枪啦,都只是北府兵和荆州兵内部才能使用的神器。 即便是它们威力无穷,如果能够给其他的部队也都装备上,整个晋军的实力就会大增,王谧也并没哟这样做。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莫挨老子 是了。 那些为晋军平添了许多战斗力的神器,王谧还没有为其他的部队装备,这样做呢,既有私心,也有现实的情况限制。 整个大晋朝,虽然只占据了半壁江山,但是,林林总总算起来,现在也是有几十万军人的规模。 要想吧所有的军队都武装到牙齿,这个年代的生产力根本就无法满足,老实说,王谧就是想给他们装备,他也无法做到。 根本就供应不上。 为了能够北伐,王谧可是早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就这样也只能是把北府兵这边的装备都搞好,而荆州兵那边,只能交给桓老爷子自己负责了。 这也算是为他分担了一部分的压力。 但是,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更遑论把那些不准备到北伐战线上的士兵也都配备上。 完全做不到。 更何况,王谧也不准备这样做。 怎么可以这样呢? 北伐还都没有取胜呢,这个朝廷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故都还说不准,他王谧也还没有彻底把位子坐稳。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不会放开这些武器装备给“外人”的,给他们都装备好了,等着他们来反攻倒算吗? 设想一下,如果司马家掌管的部队现在手里有这些神器的话,他们还会这样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吗? 他们当然不会,他们也会知道,这些神器是好东西,只要运用得到,他们也可以拥有北府兵一样神奇的战斗力。 王谧怎么会这么傻,帮助这些落后的,不听从自己的部队提高战斗力呢?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帮助了荆州兵,把制作火药以及火炮的方法传授给了他们。 一个是,荆州算是一个自己的小地盘,在他们的地界上,荆州兵完全可以形成自产自销的链条。 培养出更多的手艺精湛的工匠,桓老爷子做事也大手笔,那些手艺好的工匠,他也没有私藏,反而送给了王谧一批。 这也就足以证明,桓老爷子是个仗义的人。 要是别家,就别指望了,把手艺学到手,师傅就扔一边了。 而谯郡桓氏之所以可以受到王谧如此信赖,当然也是有现实的因素的。 谁让荆州兵和谯郡桓氏一直都不受朝廷待见呢? 长期的压制,轻视,早就已经让桓氏一族对朝廷,对司马家心灰意冷。即便是他们现在对桓氏一族伸出橄榄枝,那也无法改变桓氏一族的态度。 那种印象,实在是过于根深蒂固了。 也正是因为长期和朝廷不对付,互不信任,所以呢,才让王谧逮到了这个空子。 现在的北府兵可以说是和荆州兵高度绑定了,北府兵有的,荆州兵也有,但是即便是给了荆州兵全套的技术也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一个是,桓氏一族长期和朝廷不和,他们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也根本就不会把这些好东西交给其他的同僚分享。 谁也没有那么大方。 再者,就算是没有不和,依照现实的利益,他们也不会这样做。 这些神器那么厉害,只要有它们在就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让自己的部队如虎添翼。 既然那么厉害,当然要自己私藏,王谧就不必说了,因为所有的技术都是他提供的,如果哪一天他想通了,想要把技术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那样的话,桓冲倒是不会反对。 技术本来就是人家的,人家想要怎么分配,你还能拦得住? 不过,从荆州兵这里,这些人是绝对拿不走一项技术的,对,一项都不可能! 桓老爷子又护食,又抠门,怎么可能慨他人之康? 于是,你且看那司马家族的两兄弟,还叫嚣的那样厉害,调门比谁都大。 那是因为,他们还根本没有见识过那些神器的厉害。 毕竟,咱北府兵是正义的军队,刀刃从来都是向外的,也不能对着自己人。 他们这些人,既没有挨过打,也没有见过北府兵是怎么打别人的,只是隐约听说过王谧领导的北府兵之所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那都是因为有了那些神奇的兵器。 至于有多神奇,那是真的没有感受过的。 不过,如果可以把神器都据为己有,那也是不错的,一定要热烈欢迎。 他们啊! 最好聪明点。 若是真的要搞事,把王稚远惹恼了,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以后,老司马家会不会被一锅端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而他王阿宁,只是个外戚,又不姓司马,何必跟他们司马家的人绑在一起? 以往呢,是因为妹妹是皇后,他这个国舅爷也期待着可以通过妹妹的关系把持朝政。 于是,才出人又出力的帮助司马曜。 而现在,司马曜也死了,朝廷变成是妹子说了算了,那么,他王恭的屁股也要跟着换换地方。 立场是要跟着改变的。 现在这个形势,帮助司马家的人,那就等于是拉着他们去和王贞英作对。 就算是他们兄妹有矛盾,那也是自家的矛盾,没来由的,王恭要背叛自家人,反而去帮外人。 陷害亲妹妹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于是,这些司马家的人还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找他联合,简直就是没脑子的表现。 在司马家族人的想法当中,他们可能还认为,他们和王恭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是相互帮衬的。 而实际上,王恭早就看得很清楚了。 有一个当皇后的妹妹和有一个当太后的妹妹那是绝对不同的,区别就在于,皇后在前朝并没有实权。 但是一般来讲,只要是做了外戚,这一个家族的人总是会依据连带关系获得一些优待的。 于是,可以看出,皇后的亲族想要获得利益,就要和皇族站在一起,反身相对对自己是绝对不利的。 但是太后就不同了。 一般来讲,一个朝廷,能够让太后说了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要么就是新君未立,要么就是新皇帝年纪太小还无法主政。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段,太后是可以完全说了算的,她可以来到前台,直接指挥朝廷。 而朝廷上这些大臣呢,别看平日里龙争虎斗各不相让,这个时候也会态度大变,统统服从太后的指挥。 再也不嫌弃她是个女子,女人不得干政等等。 原因就在于,以前的朝代都是这样处理的,有许多先例可循,那么作为后世的朝代,大臣们自然也会接受这一做法。 并且,他们还为这样的做法找到了很理想的说辞,毕竟,我们是以孝治天下的一个地方嘛,那么,作为子辈,孝敬长辈,以母亲为尊,就是符合伦理大道的。 这个时候的太后,虽然是自己说了算,但是名义上,太后只是小皇帝的监护人,是他的代表。 她能够主事那是因为小皇帝还不懂事,需要她这么一个过渡,只要是小皇帝长成,她就要理所当然的将权力还给小皇帝。 要说这朝廷上的大臣也是很能够随机应变了,一般来讲,比如是司马德宗这样怀抱的小皇帝,等到他能够主政,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而在他身后看护的太后王贞英,如今也只有不到三十岁。 那么,可以想见,在以后相当漫长的一个时期内,这个朝廷都是要王贞英这个太后说了算的。 也就是说,保守估计,这些朝廷上学富五车傲慢自大的大臣们要跟着王贞英这样一个女人工作十年! 十年啊! 老实说,历史上的很多正牌皇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都没能坚持那么长时间的。 让这些大臣们跟着王贞英兢兢业业的做十年的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那么,这之后,一旦有朝一日王贞英放权的话,他们这些大臣又可以迅速转向,效忠小皇帝。 至于之前的十年,仿佛就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一样,轻轻松松的就甩脱了。 他们没有任何的纠结,也不会觉得小皇帝的能力不比以前的太后,就算是心里真的这样想,嘴上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因为,你知道的,这个朝廷终归还是属于男人的,还是属于皇帝的,这是礼法,这是理所应当的! 朝廷上的大臣那也是相当功利的,你看,当小皇帝干不了事的时候,朝廷总需要一个拿主意的人吧,那个时候,你太后就是不想干,他们也会没完没了的向你念经,催着你做事。 而等到小皇帝一旦长成,他们就会变一副脸孔,催着你放权,让你还政给小皇帝。 管你干的好不好呢? 管你是不是还有留恋呢? 只要是时间差不多了,大臣们就开始集体念经,总归是要让你把权力交还回来的。 于是,作为太后的亲族,王恭若是还想掌控权力,那黄金期就在这十年之间,在这十年里,王恭又为什么要帮助司马家,巩固他们的势力? 到时候,把本就孱弱的司马家给抬上来了,抢救成功,那么,他王恭又要往哪里摆? 不是又要变成洗脚婢了吗? 现在王恭也想明白了,其实呢,他的立场和王谧也还是有些联系的。想想看,如果王恭或者说是太原王氏想要在大晋站得稳,那就必须要保证王贞英的位置不坠。 而王贞英呢,身为太后,她也已经选择了和大晋最强武力的代表,北府兵头领王谧站在一起。 她的选择有什么错吗? 不依靠王谧,难道依靠他司马休之? 这些司马家的人,他们这么努力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没来由的,你看,小皇帝才那么一点点大,什么都不懂,他们这些做叔叔的,做叔祖的,还要为了他拼命。 他们的立场和王贞英可不同,王贞英是女人,在这个年代,她这个性别就先天的断绝了她当皇帝的可能。 况且,她也不是姓司马的,怎么可能有机会当皇帝。 可是这些顶着司马家族姓氏的人就不同了,他们就算是血缘关系距离很遥远,那也是有机会的,只要操作得当,或许就搏到了呢? 所以,你看,看似是战友,其实都只是各怀鬼胎的一些短暂联合而已。 那是绝对不可能长久的。 真正掌握权力的王贞英看得比王恭要清楚的多,也早得多。 现在朝廷里谁的力量最为强大? 毫无疑问,正是王稚远! 身为太后,本来就不是法理上真正的统治者,于是,为了巩固地位,并且有可以依靠的力量,王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靠他,难道靠司马家的人吗? 司马家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这个大家都是有深刻体会的,当他们的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把小皇帝和王贞英一起掀翻,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能够压制司马家力量的,自然是王稚远。 王恭的利益必须和王贞英绑定,而王贞英呢,又选择了王谧,于是,可以说,他们兄妹是全都仰仗着王谧在过活的。 可叹这么简单的道理,王恭现在才弄明白,也是够执拗的了。 好在,对于王谧来说,他还是得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结果,至少,在司马家搞事之前,王恭彻底想明白了。 他那混沌的脑袋瓜彻底清空,茅塞顿开也。 没有他的支持,司马家想要搞事,那是不容易的。即便是扼守广陵要地的司马尚之,只要建康城守备坚强,他们就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呢,该有的准备也还是要有的。 于是,致仕老臣王阿宁,现在又拿起了秃笔,不一会,眼前的白纸上就被墨汁覆盖完全。 要联络的人太多,要嘱咐的事情也太多,许久没有忙碌的王恭,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而此时,就在老王奋笔疾书的这个当口,管事的也带着几个小娃娃依次进入了王府后宅。 这一次买的这几个小奴,自然都是为王恭准备的。 之前,王恭虽然是被幽禁,但是呢,因为朝廷上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他,他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没有人用得着他。 于是,王府的小奴保持原有的数量也就足够了。 而现在,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王恭有伤在身,自然是需要多几个人伺候,而且,现在虽然是致仕了,看似是个闲散人了,但却比之前要忙碌的多了。 家里的访客成倍数增长,那些一直都等着上门拜见的宾客,一波接着一波的赶过来,管事的就想着,该给王恭多配备一些小厮奴婢使唤着,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管事的小心思。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还有主动求死的? 你看,我主动出门办事,还都是替你操心,你还不表示一下? 至少也要贪几个钱吧。 要是不给点回扣,那这个差事都不好办啦。 于是,那管事的明明觉得两个小娃娃有点问题,却也还是欣然收下,并且带进了王府的原因也就可以了解了。 这正是虚空做账的好机会啊! 你看,一共买了五个人,到手却是七个人,到时候,向主公报账的时候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写上七个人的价钱! 而那些多余的钱,当然就可以落到管事的自己的口袋里了。 在进入东跨院之前,管事的在那副巨大的照壁之前突然顿住了脚步,他这样一个动作,把两姐妹都吓着了。 这是……被看出来了? 两姐妹心里发虚,可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吱声,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胜利。 管事的那算计的眼神从几个小娃娃头顶掠过,过了一会,才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剩下的人先跟着他去,收拾一下,他会给你们分配活计。”管事的指着一个年龄稍长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立刻上前,便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想想也知道啦,既然出去买奴婢,也算是干了一件大差事,怎么可以不把成果给主公看一看? 于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姐妹就算是样品了。 您老看看,质量还可以吧。 管事的也精明,剩下的那些他真的花了大钱去买来的小奴婢,都是些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饿了好几天的。 这样的娃儿放到主公面前,必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哪像之色两个主动送上门的。 面皮白皙,长相还俊秀,想必若不是家里遭了横祸,也该是好人家的子弟。 管事的时不时端详一眼两姐妹的容貌,发出可惜了,可惜了的喟叹。 东跨院的游廊,紧接着,就可以看到不大不小的四方形场院里,一张大床上,王大人就倚靠在那里,双目放空,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管事的连忙上前,恭敬禀道:“主公,今天小奴去买了几个奴婢给主公使唤,主公受伤至今,身边一直都没有一个顺手的使唤的人,小奴也是焦急的很。” “主公看看,这两个可还称心?” 说着就推了两姐妹一把,让她们站的靠前些,殷叶子多少有点紧张,身子仿佛是僵住了,一动不动,殷荷子赶忙拽了她一下。 “叫主公!” “小奴见过主公。” 虽然是从没当过奴婢,但是呢,没见过猪跑步还没有见过猪散步吗?两姐妹学着家里那些奴婢恭敬的样子,乖乖的给王恭行礼,叫声那叫一个甜。 甜! 又脆又甜! 管事的很欣慰,表现的这么好,主公没有理由不喜欢。 隔了好一会,王恭才把眼神转过来,匆匆的瞥了一下,便从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 黄橙橙的,亮闪闪的! 当那沉甸甸的东西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的时候,管事的整个人都惊了。 金豆子! 一颗! 这也太过分了! 不是说他自己过分,而是说王恭过分。 “主公,这都是小奴应该做的,哪能要主公的赏钱?” 话虽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他的站位已经距离桌案更近了一些。 “给你就拿着。” “要不然就没有了。” “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可是金豆子,谁能放弃? 管事的连忙把那小小的财宝装好,一溜烟的就跑了。 也不说嘱咐几句,这些外面买来的小奴婢,可都是新手,再怎么样,管事的也该教两招吧! 幸亏殷荷子她们今天来只是为了杀人,并不是真的为了伺候人的。 管事的走后,殷荷子的心瞬间就揪起来了。 这就是王恭,王阿宁! 他就是杀害阿爹和兄弟们的凶手! 那个恶徒! 没错! 就是他! 姐妹们不会认错,那天,王恭行凶的时候,还特地叫了几个帮手把家中的女眷都关到了西厢房。 那个时候,殷荷子见过领头的王恭的模样。 好啊! 既然让我混进来了,你的老命也就交给我了! 视线之内,王恭的伤腿赫然出现,虽然两姐妹是闺阁女子,但是,市面上流传的大消息,她们也是知晓的。 街上人们都在传,说宰辅王阿宁摔断了腿,已经不能站起来了,原本她们还不甚相信,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却是信了。 看他这个样子,即便是伤全好了,估计也是无法行动自如了。 这就是天意! 老天有眼! 这一次,就连胆小的殷叶子也这样暗自想到。 若是按照真实的实力,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想要杀掉王恭绝非易事。 即便她们可以在王府潜伏下来,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向王恭动手,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王恭还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而两姐妹呢,虽然是有两个人,但是,身轻体软,真的没什么力气。 就算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说不定也不是王恭的对手。 而现在…… 只要她们再接近一些,大约杀掉这个大仇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却在于…… 殷荷子稍稍抬头,环顾四周,就说这个场院里,男男女女的奴婢算起来,大约也有四五个人。 杀王恭一人容易,可要说是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王恭干掉,就不是易事了。 怎么办? 还未动手,殷荷子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当中,杀人容易,可脱身就难了。 甚至,说的难听点,在拉着妹子到这里来之前,殷荷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动手之后,她们又要做些什么? 束手就擒? 还是连忙逃走? 或许,更有可能的,是被王恭的奴婢射杀,当场殒命。 就和她们的父亲落得个一样的下场。 那感觉应该是相当悲凉的了。 然而,即便是危险迫在眉睫,只凭着一股气任性妄为的殷荷子也从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实的危险。 当时,只考虑到如何闯进王府,不管是跳墙等强硬方式,还是乔装打扮,找个由头混进去也好,虽然她们也考虑了很多,但是,想到王府戒备森严,还是觉得,难度很大。 哪成想,轻轻松松的就进来了,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于是乎,这样的顺利,反而给姐妹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这要是真干成了,之后她们打算怎么办? 姐妹们的思绪翻来覆去的,而这时,王恭居然说话了。 “你们都退下吧!” “我们也走?”几个小奴婢面露难色,打量着两个新来的,并不想走。 而他们眼前啊的殷荷子,却好像是被雷给劈中了似的,满目震惊。 这是要把人都清退? 王恭坚持,奴婢们也不好多言,只得依次离开,奴婢们这样听话,王恭原本应该高兴。 但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分给他们分毫,反而定在了两姐妹身上。 “你们终于来了!”王恭淡然开口,言语之间,除了无奈,竟还有几丝兴奋。 尤其是他的眼神,仿佛是捕获了猎物的好猎手一般,正闪着异样的光。 “老夫可是等你们很久了。” “主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只是管事的买来的奴婢,主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小奴们虽然身子弱些,但是什么都能做。” 本来是想立刻动手的,被王恭这么一打岔,反而进入了正经奴婢的角色当中,还真的想在王府做事了! 事情嘛,可以慢慢的来,瞬息之间,两姐妹的心态就有了显著变化,杀人容易,逃跑难,可谁愿意报了仇之后就赴死? 人的心态都是在不断变化当中的,这一点,远在千里之外的王谧早就已经看穿了。 不过是些小娃娃而已,义愤是有的,胆量也是有的,但要说持久性,这里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你看,果不其然,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刻,就怂了吧。 “我吩咐什么?” “你们两个小女娃,能干什么?” “这个人也是糊涂了,是不是财迷心窍了?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了?”想起那管事的抢金豆子时候的麻利劲,王恭便决定,若是闯过了这一关,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两姐妹呆立当场,简直不敢相信。 “主公误会了,我们只是长得瘦小,不是女娃。” “还不承认,你们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殷仲堪的女儿吗?” 殷仲堪…… 一提到这个名字,殷荷子便无可狡辩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再一开口,语气立刻就变了。 “当然。” “要不是看出来了,老夫怎么会赏给管事的金豆子?” “老夫这是感谢他,要不是他财迷心窍,老夫还见不到你们了。” “这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已经装扮的很好了!” 你看,从头到脚都装扮了全套的,怎么可能还会被一眼识破? 这些小娃娃啊,头脑也太简单了些。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你们既然见过我,我也肯定见过你们,老夫现在是残了,可是脑子没毛病,见过的人,绝对是过目不忘。” “要不是老夫主动放水,你们想想,就凭你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和我对峙吗?” 到底是当过宰辅的人,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也就没有什么存活的必要了,不等王谧来杀他,他自己也会自杀。 一直以来,王恭坐在王府中一动不动,其实也是在等着这一天,就他那一天的举动,也算得上是灭门了。 殷家,就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没有? 他们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没想到,到了最后,血性男儿是没有等到,反而是把殷仲堪的两个女儿盼来了。 算他们有胆量! 只要她们敢来,王恭就可以给她们竖一个大拇指,真是令人敬佩。 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殷荷子抽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匕首,喝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们姐妹也即就不客气了,你受死吧!”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那些帮手可都是他自己赶跑的,现在,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小丫头做好了准备,殷荷子拿刀,而殷叶子虽然还不敢冲过去,却也做出了凶狠的表情。 气氛,这就拉满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小女娃,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脚, “且慢!” “怎么?” “恶煞,你也怕死?”殷荷子露出冷笑,这样的笑容,和她的年龄极不相配。 面对两姐妹的职责,质问,王恭并没有为自己狡辩的意思。他做的那些事,也绝对不是灵活运用两片嘴皮子就可以赦免的。 王恭露出惨笑,直视着她们:“老夫不怕死,老夫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 “既然老夫死期将近,想来,你们两个也可以成全老夫吧。” “要死的人,话还真多!” “说吧!” 要死也要让他做个明白鬼,殷荷子早就想好了,阿爹死的不明不白的,今天到这里,不只是要拿了这老儿的命,还要让他明白,殷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王恭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作为当朝宰辅,若不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绝对不会把屠刀挥到阿爹的头上。 这些日子以来,殷府也流传了许多说法,但是,在那些人的说辞当中,殷仲堪俨然成了一个大恶人。 而王恭这样做,还算是师出有名了呢! 当然了,即便众人认为殷仲堪也有错,但仍然没有饶恕王恭的意思。 仇,还是要报的。 区别只在于,那些精于世故的男人,往往看重的是利益,一报还一报当然爽,但是却并不能为殷家谋得更多的利益。 他们要做的,不只是惩罚王恭一个人,当然还有他的全族,为的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死死咬住太原王氏,就是要让他们一族人都抬不起头来,把他们的势头彻底打压下去。 这可是为了长远考虑,比打打杀杀的要有效的多。 身为殷仲堪的女儿,女孩子们绝对不能接受这种充分计算得失之后的对策。 你们不干,我们来干! 但是,在手刃仇敌之前,她们也想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究竟为什么王恭要痛下杀手? 要知道,在此之前,殷家上下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殷仲堪已经和王恭决裂。 他们都还以为,两个人是要好的盟友呢! 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总该有个理由吧!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再不动手来人啦 “你们想杀老夫,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当时老夫被幽禁,行动都受到限制,你们的机会更多,为什么没来?” 殷荷子咬了咬牙,老家伙,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惦记着这些事! “当初王府周围到处都是北府兵看守,我们姐妹如何混的进来?” 王恭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还是王稚远那小子救了老夫一命哩。” 要不是他派了那么多的护卫,看守王府,说不定,他这条命早就丧掉了。 “可不是,当时我们就想来杀你的,还是他专门拦下来的!”殷叶子抢白道。 王恭眉头一跳,也不怕死了,反而追问:“你说谁拦了你们?” “是王谧吗?” 这人都要死了,话却越来越多了,在殷荷子的刀尖之下,这样的谈话竟然一个回合接着一个回合的继续了下去。 顶着姐姐的冷眼,殷叶子怯生生的开口:“是啊,就是他没错。” 他怎么可能不想让他死? 还特意去拦下他的仇人? 王恭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可是,两姐妹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说谎。并且,就在他的眼前,这些谎言还越来越具体了。 越来越长。 断断续续的,殷叶子就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王恭,而王恭的脸色,在她们的言语之间,变了几变。 他们两个居然还聊起来了? 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时间越往后延续,人们的勇气就会越来越弱,这是人之常情,殷荷子也不能例外。 杀还是不杀? 要杀就来个痛快点的! “小丫头,想杀我就快过来。” “过来。” 殷荷子本来还在犹豫,看到王恭还笑着招手,便不客气的冲了上去,王恭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快!” “别迟疑,趁着没人,赶紧把事情做了。” 刀尖已经放到脖颈上了,就是有些颤抖,这和持刀人的心情是有极大的关联的。 现在,殷荷子正用那种凶狠的眼光盯着王恭,不管之前如何,不管他们的力量是不是有差距,现在,她还是把他控制住了。 王阿宁,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当朝宰辅,他的生死现在就掌握在小姑娘殷荷子的手中! 谁能想到? 这难道就是王恭最后的结局? “老儿,纳命来吧!” 口号已经喊了好几次,而那刀刃也确实是戳进了王恭的肌肤当中,令他略略泛黄的脖颈处渗出了血痕。 “小姑娘,你要是想杀我,现在就动手,我保证不反抗。不过……” “不过什么?” “快说!” 两姐妹现在的气势可真是不一样了,凡是肉眼可见范围之内的小厮奴婢已经都被王恭遣走了,在这个跨院的空旷地上,除了王恭这么一个老头子,还有呼呼的风声,真的没有其他人。 小姑娘们也不需要壮胆了,她们现在信心十足,看看殷叶子就知道了,原本胆小怕事的她现在也抢在了前头,还学会威胁王恭了。 而王恭本人却顶着一张笑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弄死老夫之前,老夫还是有几句话要说。” “老夫知道,对不起你们姐妹,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劳了,不过,老夫还是想请求你们,如果你们能等一等,等到王稚远凯旋归来,老夫和他做个了断,这之后,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你们要杀要剐都随便。” 殷荷子手上的刀刃一点没松,还冷笑道:“说这么多,原来,宰辅大人也只是不想死啊!” “当日你残害我的父亲,兄弟,可想到了会有今天?” “你还怕死?” “你根本就没资格!” 对此王恭并不否认,他只能平淡回答:“老夫说过了,老夫的罪过,老夫自己会承担,不过,你的阿爹也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完美,要不是他背叛我,打算投奔王谧,老夫又何至于此?” 殷荷子眼睛瞪得老大,很显然,王恭的话令她吃惊,这是她以往完全没有听说过的。 “怎么?” “你不相信?” “我都已经这样了,只要轻轻一刀,就可以断了这口气,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在两姐妹的沉默震惊当中,王恭便自导自演的完成了这一场戏。 “我是朝廷宰辅,位高权重,而你的阿爹原本也是我的挚友,我有什么必要杀他?” “你们想想,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像你们一样震惊,可这确实是事实,殷仲堪看我有些失势,便转头去投靠了王谧,你们若是不相信,自可以等到王谧归来,亲口问问他。” “我最忠诚的朋友却背叛我投靠了我的仇敌,我一时义愤犯下了大错,如今,你们如何惩治我,我都没有怨言。” “不过,我仍然想要恳求你们,可以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能够和王谧面对面对峙,我倒要看看他为什么还要阻拦仇人上门,为什么会不让你们杀我。” “我想不通,殷仲堪如何暂且不提,但是,王谧是绝对把我当成眼中钉的,除掉我,甚至是借助你们的手除掉我,对于他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很好奇,好奇到都舍不得死,还望两位小娘子高抬贵手,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想,以王谧的能力,不出三个月,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到那时,解除了心中疑惑之后,我便主动上门求死,可好?” 见过不要命的,见过不怕死的,还真的就没有见过,死到临头还主动求死的! 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看我们姐妹好欺负?” “还想愚弄我们?” 说话间,那架在脖颈上的匕首就有深入了一分。 王恭抽了口气,却又说道:“你们误会了,你们若是想要我的性命,随时都可以。” “我若是真的揣着别的心思,又何必把奴婢都遣走?” “留下他们,就是你们想杀我也没有办法,你们就只有两个人,难道还打得过王府的那些小厮?” 话虽这样说,但是,王恭这人一向是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使诈? “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死到临头就想使个招数骗我们住手,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两姐妹还是没有让步,但是,可以察觉到,她们的眼神已经有所松动,口气也不再那么强硬。 老王是什么人? 虽然政斗不是王谧的对手,但是,对付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娃娃,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位小娘子,老夫是好话说尽,信不信由你们,你们若是执意为父报仇,这也是天经地义,我绝对不会阻拦。”为表诚意,王恭还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了伸。 “可你们也要为自己着想。” “今天杀不了我,我也不会跑,就在这个建康城里呆着,就在这个王府里坐着,我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就是想跑,都没办法。” “可是你们今天若是把我杀了,杀我容易,你们又如何逃出这王府大院?” “到时候,死了我一个老头子不打紧,反正我都已经致仕了,朝廷都抛弃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你们两个正是青春年少,最好的光景,死了岂不可惜?” 殷叶子抓着姐姐的衣袖,露出了哀求的眼神,她当然不是为了王恭求情,她只是怕死而已。 王恭嘛,到底是老江湖了,王恭讲话蛊惑性还是很大的,你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立刻就把两姐妹说动摇了。 当然了,涉及到生死的事情,谁听了,都难免要三思而后行。 催促着两姐妹拿起屠刀的,正是杀父之仇,这份仇恨自然是相当的深切的,痛入骨髓的,王恭毫不怀疑她们是真的想要结果了他的老命的。 但是,用她们的性命去交换王恭的性命,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这似乎是个很深刻的问题。 她们都还是桃李一般的少女,充满了活力,还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和他王恭却不同。 虽然这腿伤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毫无疑问,王恭也算是伤势严重了,到了这种地步,他自己还能活多久,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了,哪里还关心这两个小娘子要不要杀他? 用两位妙龄少女的性命来交换他这条老命,他王恭还算是赚了呢! “阿姐,要不我们就先走吧。” “之前我们不是已经答应琅琊王吗,等到他回来再行处置?现在我们把他杀了,琅琊王也会为难,不是吗?” 看她们两姐妹这个犹犹豫豫的样子,王恭有理由相信,王稚远这厮一定是说了什么谎话,才诓骗着两姐妹暂时住手了。 王恭对他说了什么不感兴趣,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话,但是,不得不说,王稚远的那一套,对付这些小娘子还真的管用。 也不能不管用。 想一想他的那个外貌条件就知道了,哪个小娘子看到了他,都会心生好感,谁能拒绝他那样的俊秀公子的要求? “主公,真的不需要人伺候吗?” “我们还是过来吧!” 远处已经传来了小奴婢们的呼喊声,自从被赶走,大约也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时间够长了。 要知道,王恭可是有伤在身,妥妥的是个病人,身边是少不得人伺候的。 这时间一长,大家难免会有怀疑。 别再出什么事? 或者,主人让你别来伺候,你就真的不来伺候了吗? 那样的话,主人会不会过后又埋怨你照顾不周? 就放着那两个新来的小厮怎么能让人放心? 呼喊声越来越近,王恭连忙补刀:“听见了吧,马上就要来人了,要杀就快杀,要跑就快跑!” “时间不多了!” 时间确实是不多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姐妹也越来越焦急,白净的额上都渗出了汗珠。 豆大的一颗颗,殷叶子恳求的望着姐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报仇心切的殷荷子,难免也要受到影响。 到底是亲妹妹,而且,现在也是唯一的妹妹了,做姐姐的,难道能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把妹妹的小命葬送掉吗? 她自己怎样是无所谓的,毕竟,都已经下定决心为父报仇了,这个时候更不应该手软。 而且,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妹妹又怎么办? 短瞬之间,殷荷子的眼前闪现了太多的东西。 父亲惨烈的死状,母亲的痛哭,殷叶子胆怯的脸。 “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你给我记住了,若是你到时候不履行承诺,我们姐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杀了你!” “快走!” 殷荷子拉起妹妹,径直往前冲过去,那冰冷的匕首离开脖颈肌肤的那一刻,王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 差点这条老命就要送在这两个小娘子的手里! 就在刚才,王恭都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提前写个遗书什么的,至少也要给家人留几句话啊! 这下可倒好了,堂堂大晋宰辅,没有死在战场上,也不是被政敌消灭的,竟然是被两个小娃娃结果了性命! 王恭绝不接受! 若真的就这样死了,日后史书上记上这么一笔的话,他的老脸还往哪里摆? 当朝是没什么好追求的了,人人都知道,他已经是个落败者了,那身后名总是要保住的吧。 王恭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还不如等到王谧回来,正经对峙之后,死在他的手上呢! “你们两个!” “错了,错了!” “那边跑不出去,往这边跑!” “耳房后面有偏门!” 王恭话音刚落,殷荷子这才意识到是跑错了方向,连忙拉着妹妹向着偏门跑过去。 就在她们两姐妹的衣角消失在耳房一侧的时候,几个奴婢也踏进了东跨院。 她们带来了一些小吃食,还有刚刚熬好的参汤。 除了这些小奴婢,王力也跟着过来了。 作为王恭作为得力的助手,这种时候,王力自然是不能缺席。 就在刚刚,王恭把他们这一干人等都轰走的时候,王力就已经有了预感。 这是要出事! 其中有妖! 那些小婢女出来叫唤也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总不能让主公陷入危险是吧。 王力虽然没有看出两个小厮是女扮男装,但是,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些问题。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提前进攻 面皮也太白净了,而且,一看就是吃喝很好,衣食无忧的样子,这样的小娃儿,怎么可能是从人市上买来的? “主公,那管事的又在偷懒了,小奴刚才问过了,外面还有几个小娃儿,才是他从人市上买来的,刚才那两个,是在门口撞见的,根本就没花钱!” 两个可疑的小娃儿已经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内,王力能够想到的,也就是管事的又在虚报数字骗钱花。 而这时,视线上移,这才看到,王恭脖子上的伤痕:“主公,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小娃儿果然是贼人吗?” “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王府!” “你别叫,也别恼,都是小事。没大碍。” 王恭都说没问题了,王力再咋呼也就不合适了,王恭想了片刻,就对他吩咐道:“那个管事的不能留了。” 王力立刻点头附和:“小奴明白,小奴这就把他赶走!” 瞧他刚才那个得意的劲,赏了一颗金豆子而已,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下好了吧,早就知道,他是要乐极生悲的。 “只是赶走怎么行?” “找个理由把他弄出去,然后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死,别让老夫再看到他,听懂了吗?” 王力一愣:“听懂了,小奴这就去办!” 好家伙,这是惹了多大的事,竟然让主公都动了杀心? 看来,这一次管事的真要性命不保了。 他当然活不了。 一个是,骗钱也就罢了,王恭家大业大也不会在意几个小钱,但是你不能引狼入室。 虽说这两个姑娘最后也没有把王恭怎么样,但是,让她们轻而易举的进来,这自然是这个管事的责任。 刚才赏赐他,其实就已经是个明显的信号了,他自己财迷心窍还浑然不觉。 这就是让他死得痛快点,死之前还能兴奋一阵而已。 另一个也在于,殷仲堪的这两个女儿闯入王府行刺,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若是传扬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她们的身份要保密,她们来过王府这件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些买来的小娃娃也就算了,都是些小孩,也不了解建康城世家之间的这些纠葛,还可以留着。 可是,这个管事的就不能留了。 他常年在这个王府里操持杂事,许多事情本来就知情,若是让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难保他以后不会多嘴多舌说出去。 没办法了。 这个死签是他自己选的,可怪不得王恭心狠。 ………… 同样的变故,也发生在北伐的过程当中。 由于姚羌部没有刻意阻拦,王谧带领着先头部队,非常顺利的就抵达了汉中。 在这里,早已等候多时的崔延佑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期盼已久的男人。 再次相见,崔延佑震惊的发现,王谧的容貌比之之前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毕竟,现在的王谧和以前也不同了。 那个时候在襄阳,他还算是军营当中的新人,没有什么威信,也没有什么排场。 和将士们相处良好,那是很自然的事。 可现在呢? 现在的王谧可是夺取了连连大胜的男人,还成功当上了摄政王。听说在建康朝廷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大人物,在战场上滚了那么几遭,自应该是浑身都散发着王霸之气的。 杀气腾腾的! 结果呢,再次见到王稚远,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前后之间没有任何的改变。 还是那样的平易近人,英俊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 “延佑,天水那边情况如何?” “两军联合都准备好了吗?” 两人一落座,王谧立刻开门见山。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 曾经的晋将朱序已经到了天水郡镇守,这件事王谧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可能比崔延佑还更早些。 不过,具体的情况,就要指望崔延佑来提供了。 延佑清了清喉咙,立刻答道:“大王放心,此前朱序已经来联络过了,天水也已经准备充分,只是,不知道我军的战略是怎样的。” “天水郡亦是战略要地,现在趁着朱序也在,要不然就顺势拿下吧,朱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朱序当然是这样想的了,他从几年以前就是这样想的,要是当时长安夜变的时候,晋军也在,哪里还有姚羌部逞凶的份? 朱序早就打开长安城门,放晋军入城了! 哎! 这都是时运不济啊! 于是,这一场天水之战,可算是给了朱将军一个机会。 送啦! 大放送啦! 只可惜,小小的一个天水郡哪里比得上长安城重要? 若是能够把长安城双手奉上,也算是不枉费他在氐秦蛰伏多年。 王谧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手:“这个不急。” “延佑,你要记得,这一次,我们是打着和氐秦合作的名号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汉中的,这其中若是有一方稍稍不满,搞一点小动作,我军也要蒙受损失,所谓的北伐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展开。” “氐秦派遣朱序来镇守天水,这已经是他们的诚意了,我们不要太过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是氐秦,曾经也算是相当强悍的部族了,如果王谧一到就把天水占为己有,猜猜看,符融会不会袖手旁观? 那样一来,晋军就会把氐秦惹恼,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可就是他们了。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了。 见崔延佑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样子,王谧便又给他上了一课:“延佑,不必心急。” “现在北方的几大势力相比,氐秦已经是最弱小的了,就算是我们东进之后,他们的势力也不能得到多大的提升,到时候,等到大战过后,有什么还可以谈。” “说不定,这氐秦境内的几个城池,可以不战而得。” 这就是王谧的计划。 氐秦的实力,王谧比他们氐人更清楚,几大部落分开之后,他们的地盘是最小的。 实力也最弱。 如果真的要北伐,确实是可以先拿下氐秦的地盘来练练手,增长一下士气。 但是,对于长距离北伐的晋军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选择。毕竟,氐秦也不可能主动送上来,打下他,必定就要耗损自己的实力,到时候,在氐秦境内又不能得到太多的补给,反过来,却给姚羌提供了偷袭的机会。 真正的得不偿失。 倒是和氐秦先联合着,集中力量攻打强敌姚羌,对于氐秦和晋军来讲,都是相当划算的一件事。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考虑。 氐秦的人也不傻也不瞎,尤其是符融,早就听说是个极为理智聪慧的人物。 当他见识到晋军的强大战斗力,他会作何选择? 王谧很好奇。 “好了!” “我们也休息足够了,可以向天水进军了!” 北伐的第一站,就是秦州! 王谧豁然站起,目光坚定,带上几位亲近的大将军,还有眼前的这位汉中的守将崔延佑,一同前往天水郡去和朱序汇合。 老实说,朱序的大名,王谧也咋就听说过,作为曾经的淝水之战过程当中的决定性人物,在晋末,他也算是个名人了。 不过自从王谧穿越过来,此人就一直都在氐秦活动,没能找到机会相见,这一次,终于是可以如愿了。 然而,谁知道,王谧这边都准备好了,崔延佑去仍然是安然闲坐,一动不动。 “大王,天水那边,朱将军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只需要在汉中这边与他联合夹击即可。” “朱序已经行动了?”王谧脸上满是惊喜,崔延佑得意道:“没错,之前大军还未到的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做了个计划,天水是氐秦和姚羌争夺的重点,这几个月来,大仗小仗一直不断,从整体战势上来说,还是姚羌占据优势。” “根据探报,姚羌那边似乎是判断我军北伐会先向氐秦动手,所以,目前还在按兵不动,想要看一看战况。” “这个时候,他们对天水的防备也会稍稍松懈一些,根据这些消息,我就和朱序商议,他们可以主动出击,先把战火从天水这里烧起来。” “大王,不知卑职的想法,对与不对?”见王谧许久不应答,崔延佑立刻请示。 看到他试探的眼神,王谧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板着脸呢。 怪不得,把他吓成这样。 连忙笑道:“好!” “你做得对!” 说到兴奋处,王谧还给他呱唧了几下,以示鼓励。 对于这样的好下属,就是应该及时给予正向反馈,要不然,下一次,他们可就不敢这样干了。 什么叫做一支部队的战斗力? 这就是了。 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要有一批如狼似虎的战士,但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带领他们的主将也必须要足智多谋,尤其是要有主观意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要有主观能动性。 王谧有战略,有战术,这自然是不假。 但是,现在是大规模的北伐,打仗不能只依靠他一个人,还需要更多的将领与他协同才可以。 就是要让他们敢想,敢打,敢于出手。 不能事事都等着他的安排。 现在看来,不管是崔延佑还是朱序,都是足可以放心托付的人,那么,身为主将,王谧自然也不能做甩手将军。 总是要有所表示。 “桓老将军,可否劳烦你走一趟?” 桓冲完全没有料到会被王谧点名,登时一惊,差点跳起来。 “大王尽管吩咐,末将定当效命。” 桓冲如此谦虚,搞的王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崔延佑赞叹的眼神注视之下。 荆州兵难制,谯郡桓氏和朝廷不对付,这样的事迹,在北境也不算是秘密。 但是你看现在,桓冲和王谧简直是亲如一家,关系好的不得了,这就可以看出,王谧此人的功力了。 这也难怪,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自然可以降服众人。 至于王谧的本事,崔延佑也是亲眼见识过的,确实是非比寻常,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之北府兵,而没有今日之北府兵,别说是站在这汉中的城楼上,临河眺望了,恐怕,连淮水一线都保不住。 甚至,可以说,王谧带领的北府兵突然战斗力大增,也是迫使氐秦崩溃的一大因素。 如果不是晋军忽然厉害了起来,以苻坚当时的锐气,早就挥师南进了,何至于犹犹豫豫一直没能成行,最后还把自己给拖死了呢? 谯郡桓氏的人虽然狂妄难以驯服,但他们也是真正的猛士,当然也会崇拜真正的猛人。 而当今朝堂之上,可以称得上是天降猛人的,也就只有王谧,王稚远一人! 桓冲能够选择追随王稚远,正是表明了他的睿智以及正直。 桓冲期待的眼神一直望着王谧,而琅琊王本尊呢,却一时没有说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事一般。 刚才崔延佑说到,朱序已经在天水郡发起了针对姚羌部的进攻,这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本是无可指摘的一个部署。 但是,这个部署并没有把随后增援过来的北府兵算在其中,按照崔延佑的想法,他们汉中和天水的部队那就是为北伐大军充当马前卒的。 必要的牺牲是应该的。 为了扰乱姚羌的视线,同时也为了牵扯他们的势力,他们必须提早出击,这样,北伐大军就可以有惊无险的进驻汉中。 然而,天水守军大部分还是来自氐秦的原班人马,这些人,从几个月以前就一直和姚羌缠斗,老实说,现在已经是相当疲乏了。 而因为地盘的缩小,可以控制的人口也就更少,疲惫不堪的士兵也不能得到有效的补充。 大致就是有多少,算多少,天水这块地方,能守得住,就继续守着,什么时候丢了,也是正常的。 而现在,虽然派了朱序去镇守,也摆出了和晋军合作的姿态,但是,兵力上也还是没有多少补充的。 符融现在一整个人就是一个摆烂的姿态。 你看,我们的实力就是如此了,你看看,你要是有办法拿下姚羌,那你们就自己努力吧。 想要让我们投入更多的兵力,那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崔延佑这边也并没有闲着,他也知道,氐秦的部队已经没有太大的实力去和姚羌抗衡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于是,他早就已经急调了部分军队前去支援,当然了,之所以能这样有自信,也是因为提前就收到了王谧的书信。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一路冲到秦州城下 北伐大军现在行进到哪里了,何时才要联合攻击秦州,这些时间点早就已经商议好了。 崔延佑也是掐着这个时间点来做事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然而,正在崔将军得意之时,王谧却突然跳起来了。 “桓老将军,快,你带着那些兵器,先行出发,大军随后就到,要快,有了这些兵器,才能保住天水郡!” 事不宜迟,本来还想原地休整一夜的王谧,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休息了,连忙发布了新的号令,集结战船,冲向姚羌的后方! 秦州! ………… 本来是打算让桓冲做急先锋,先去和朱序汇合的,这也是桓冲的优势,朱序离开大晋已经十年了,那些王谧提拔起来的京口新人将领,他一个都不认识。 作为曾经的降将,现在又要和晋军合作,王谧考虑,还是要使用一些年老的将领才能让他安心。 看来看去,也就只有桓冲合适。 然而,一个念头突然冲击了王谧的脑海,那就是火器装备的问题。 朱序虽然已经得到了符融的恩准,可以和晋军合作,但是,驻守天水的部队,也还是氐秦的班底,其中并没有北府兵的参与。 即便是崔延佑派遣了部分官兵去和朱序汇合,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因为,崔延佑这里也并没有备办高级火器。 这样一来,不管是氐秦的军队还是这一支晋军,他们的战斗力比之火器出现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以这样的兵力去对抗强悍的姚羌,照样也还是胜算不大,最关键的,还是缺乏王谧这样智慧的将领。 没办法了,只能让桓冲顶在前面,王谧带领北府兵继后了。 两军之间差距不大,主打一个先把火器送到朱序的手中,这件事交给桓冲完全可以放心。 毕竟,作为大晋境内唯二拥有火器的部队,桓冲对于火器的制造以及如何使用火器之类的学问,已经可以说是行家了。 很多方面,比刘裕他们了解的还要更多些。 有他在,足可以让从没有接触过火器的朱序以及他带领的氐秦部队很快的学会使用火器。 王谧已经跨上了战马,几位同行的将军也都聚集在他的身边,而此时,突然从队伍后面冲过来一匹快马。 等到了近处再看,竟是曾靖。 王谧面色一凛,忽然有一种大事要发生的感觉。 曾靖赶到,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领薄绢,王谧一看到那熟悉的材质,立刻就明白了。 “朝廷的旨意?” “是,太后娘娘的亲笔。” 太后的旨意? 几位好兄弟顿时眼神变得很复杂,面面相觑。 该来的时候不来,怎的偏偏这个时候到了?这不是耽误事吗? 虽然王谧也是这样想的,朱序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进攻了,战事紧急,宜快不宜慢。 但是,王贞英的旨意,那还是要看的,虽然极有可能会对战况产生不良影响,但是,不弄清楚了,这个仗打的也不舒坦。 曾靖恭敬的把薄绢呈上去,王谧无奈的打开,看看吧,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王谧粗粗的掠了一眼,便把薄绢合上了。 刘裕焦急追问:“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说什么了?” 王谧挥挥手:“什么事都没有,曾靖,告诉前面的桓老将军,大军可以开拔了!” 就这? 太后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马蹄催动,王谧一点给兄弟们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想知道啊,自己看好了。 那份本来应该是非常重要,万分被尊重的太后旨意,却已然被抛给了刘裕。 几个人凑过来一看,顿时都傻眼了。 放了? 王贞英竟然把王恭给放了? 虽然名义是让他提早致仕,不再入朝为官,但是,那个意思也还是解除了他的幽禁。 “岂有此理!” “这些娘们,果然一个都靠不住!”反正这里都是自己兄弟,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檀凭之破口大骂,魏咏之等人也纷纷附和。 “她这不是把我们耍了吗?” “我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这么一手!” 这些纯正的晋人,考虑问题还是比较简单直接,但有的时候简单直接也有它的好处,比方说,他们一开始就信奉,血缘关系牢不可破,绝对不会因为王谧能干就有所松动。 你看,你带着北府兵一离开建康城,他们就开始搞事了吧。 为什么时间这么凑巧? 这一切都是人为操纵的,那么,这些巧合也都是人为的,问题甚至不是出在王恭的身上。 王恭嘛,那是一直都想要出来的,想要掌权的,这个信念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问题就是出在王贞英身上。 王谧带领北府兵,势力极大,她呢想要守住自己的位子,自然只能选择与他合作。 为了麻痹他,甚至还让他做了摄政王。 等到大军开拔,建康城便又是她太后娘娘说了算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还舍得让自家大哥受苦? 而王恭一向与王谧有仇,如今,由他掌控建康城,他会不会扯北府兵的后腿? “诸位,稚远还都没急呢?你们又何至于如此?” “稍安勿躁,还是北伐要紧,至于朝廷那边的事,不论如何变幻,我们现在都插不上手,只要不闹内衅,就没有我们操心的。” 关键时刻,还得是何无忌出马,几人当中,他是最沉着冷静的,虽然人人都希望建康城能够稳妥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现在的重点仍然是北伐。 毕竟,他们北府兵一直以来的夙愿也就是这个,只要是能够把北方的重镇顺利的拿下来,事实上,建康城如何,都不需要太过在意。 何无忌说的正是道理,几个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轻敲马腹,追上去了。 而长安城内,现在也正在被突如其来的进攻搅得一团乱。 原本是信心十足,那天水郡的氐秦守军,必定会等着北上的晋军,决一死战的。 却没想到,晋军还未到,他们却已经开始向秦州发起了攻击。 姚苌听到线报,登时震怒。 而姚兴呢,则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阿爹,我早就说了,这个时候符融把朱序派到天水,本来就有问题,你偏不听。” “现在看看,倒霉的不是变成我军了?” 其实,所谓的战略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姚苌呢,不过是代表稳健一派的做法。 坐山观虎斗,以逸待劳。 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姚羌部再出兵,争取获得最大的利益,至少也要让自己的力量保持的最完整,少受损失。 但是,另一方面,姚兴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年轻人,就是喜欢使用一些冒险激进的做法。 在北府兵到达之前,我部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先把天水郡打下来呢? 虽然天水的守将是换了,但是,天水的守军却并没有变,所谓换汤不换药而已。 以当前两军的实力对比来看,秦兵是打不过羌人的,若是当时能够抓住时间空当进取一下,说不定,天水都已经是姚羌的囊中之物了,战略据点就又多了一个。 然而,现在,似乎是说什么都晚了。 想想看,一向只能防守的秦兵,为什么忽然敢于出兵进攻了? 是什么促成了他们这样的转变? 毫无疑问,正是渐渐逼近的晋军! 而就在之前,沔水沿岸,姚羌本也可出兵阻击,至少折损部分晋军的实力,同时,还能延缓他们北伐的征程。 而现在,他们肯定是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晋军已经抵达汉中,原本以为,他们也会观望着情况,从氐秦下手,却没想到,他们提早就已经联合到了一起。 最关键的,还是朱序这个人。 当时姚兴就已经提醒过父亲,此人是晋军旧将,一直以来对大晋那是忠心耿耿,把这个人派到天水郡,符融的意图就很是令人琢磨不透。 而现在,随着朱序的进一步行动,符融的想法,却是都摆在大家的面前了。 晋、秦联手了! 没办法,姚羌也要赶紧出手才行! 两天过后。 打退了天水郡外围驻守的秦兵,终于抵达秦州城外城。 朱序骑在马上,身边跟着汉中副将万全,正是崔延佑的手下。 秦州城门已经依稀可见,格外明显的,则是一左一右两个对称突出的角楼。 角楼上的箭孔,竟也依稀可见。 “朱将军,你手下的这些兵,靠得住吗?” 这几天来,跟随着朱序一直奋战的万全,到了这秦州城外,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自然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虽然将领是自家的,可是军队却是氐秦派出来的。 打仗嘛,将领当然很重要,但是士兵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 看之前氐秦的士兵进攻也非常有力,一点也没有拉跨,万全很欣慰,但那只是一时的。 毕竟,这还是一支氐秦的部队。 等到王谧带领的北伐大军主体抵达秦州,两军没有了联合的旗号,甚至是,打下来的城池直接归属了大晋,那这些秦兵会答应吗? 要知道,他们现在这样卖力那都是因为他们还在接受符融的指挥,是符融告诉他们要和晋军合作进攻姚羌的。 换而言之,天水也好,秦州也罢,这些秦兵如此卖力,那都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在为氐秦攻城猎地。 然而,朱序却早就已经定好了计划,等到北府大军到来就立刻和北府兵合为一路,彻底投诚。 这样一来,这些秦兵还能答应吗? 要知道,朱序手下的兵也不少呢,目前还足有八千余人,这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要坏大事的! 朱序勒紧马缰,却是一脸轻松:“你放心,出不了问题。” “我手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汉人。” 这…… 万全震惊了,却也放心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些士兵如此听从朱序的调遣,原来,他们的目标和朱序完全是一样的。 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个方面,不管是朱序还是符融都对对方的心思揣摩的很清楚。 你看,晋军主动来求合作,而处于强势一方的,明明是他们,那么作为占便宜的一方,氐秦也要做出一些表示,这是应该的。 如果没有晋军,氐秦的这一点点小小的地盘到底还能维持多长时间,那还真的是说不清的。 你氐秦既然借了晋军的势头,那就必定要付出些什么。 于是,在一开始调配兵力的时候,符融就已经给出了暗示,你看,交给你的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汉人。 他们会跟着你做事的,这些人都和你是一条心,你完全不必担心指挥不动他们。 把这样一支军队都交到了朱序的手上,其实,符融的用意已经很明确了,你可以向晋军投诚,我不拦着。 但是,你也不能反过头来害我大秦,我对你的要求,如此而已。 怪不得,朱序带来的骑兵那么少呢! 一开始,万全还以为是符融抠门,不肯调动精锐,原来是汉人为主的一支军队,这也就正常了。 汉人骑术相比氐人要差一点,而且,以前氐人强势的时候,整个骑兵队也是控制在氐人的手中的。 汉人的骑兵本来就极少,现在又要远距离调动,自然人数就更少。 幸而,万全带领的这一波汉中赶来的士兵当中,还是有不少骑兵,这样互相协助,也算是把短板给补足了。 至于秦兵,本来他们也没打算偷袭天水,他们还打算捞个大的呢,于是,在晋军还没有抵达汉中之前,在天水周边的兵力一直都没有得到补充。 毕竟,天水郡的原守军都很弱嘛。 实力也不强,如果后续的增援到了,摧枯拉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结果,哪能料到,一直以来只能被动防守的秦兵,突然冲出了城门,主动进攻了! 这一来,就是来势汹汹。 这一来,就是奔着玩命的! 准备不足的姚羌部,哪里想到他们还敢冲出来,一个防备不及,就被冲散了。 当然了,能打的这么顺,还是多亏了汉中来的援兵,如果只依靠朱序手里的这些兵马,恐怕局势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这也是让姚羌部始料未及的。 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才将是一场殊死大战。为了让北伐大军更加顺利的进取姚羌控制的区域,朱序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大炮自由化 而万全,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将,虽然他的决心还没有朱序这样坚定,然而,他的锐气也不容忽视。 只要崔将军及时赶到,只要北府兵来接应,别说是一个秦州,就是直捣长安城,大约也是不在话下,一点不虚。 秦州城上,正在观望局势的姚兴也看到了远处的兵马,乃叹道:“居然来的这么快!” “看来,氐秦还是有些实力在的。”姚兴身边,站着一个身长八尺,魁伟异常的男子,他,便是姚苌姚兴父子身边最重要的谋士,尹纬。 说来,此人还和这些秦兵有些渊源,只是因为,他们镇守的天水郡,就是尹纬的出生地。 他就是天水人士。 “右司马,你看,我们要如何应对?” “今日收到线报,晋军的主力已经抵达渭水附近了,若是他们声援秦军,那我军就要陷入不利的境地。” 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对于现在的姚羌部来说,守住这个秦州,就是最大的任务。 毕竟,敌人的第一波攻势,总是最猛烈的,也是考虑的最周全的,打仗嘛,就是打的一个气势。 而气势这个东西,往往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若是能够在敌人大举进攻之时,挫败他们的兵锋,那么对于姚羌部来讲,将是重大利好。 况且,秦州你都守不住的话,那其他的地方,不是更加危险了吗? 不说氐秦了,就算是长途奔袭而来的晋军,他们的目标在哪里,姚羌部也是一清二楚。 长安! 唯有长安! 不管是氐秦还是大晋,都眼馋这座千年古都,如果能够一举攻克长安,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很清楚的战略,几乎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正是明白秦州之战的重要性,所以,姚苌和姚兴父子两员大将才全都聚集到了此处。 希望能够一举给北伐大军重创。 然而,现在,首先被重创的,反而是他们了。 朱序的率先进攻,让他们猝不及防,他们猛然发现,一向是水火不相容的氐秦和大晋,竟然联手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符融派遣朱序到天水,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不得不说,这一招,就连机智诡诈的尹纬也被晃了一下,完全没想到。 “大王,趁着北伐部队还没有来增援,我们应该先下手!” 这是自然,姚苌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说,兵行诡诈,但是,战场上的谋略其实也没有那么的深奥,在时机上,往往就是用各种手段创造时间差,并且抓住难得的机会进行进攻。 “我看他们骑兵还是少些,以步兵为主,兴儿,你去,带着骑兵队冲一波!” 主动出击! 面对氐秦,如今的姚羌部可以说是信心十足,毕竟,与他们对峙已经有几个月,对于这些残兵败将还有多大的实力,姚苌心中,清清楚楚。 之所以会在天水老马失前蹄,那都是因为,天水本来就掌握在氐秦的手中。 原本也不是属于姚羌的,他门只是想要攻占天水而已,于是,现在天水没有被打下来,也纯属正常,至于现在会被氐秦部队逼到秦州城下,那也完全是因为预估不足,不代表羌军实力不行。 姚兴领命,二话不说就整理了部下,直奔目标而去! 所谓的突袭,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然性,要让敌人没有防备,作为姚苌长子,姚羌部目前最能打的将军,姚兴当然深谙此道。 率领大军出城,抓住的就是氐秦部队还立足未稳的这个空当,这才方便他们突袭。 毕竟,他们的背后还有秦州城嘛。 总的来说还是有优势的。 城外,万全和朱序要做好了准备。 大战,一触即发! 危险十足! “希望北府兵能尽快来增援!” 望着远处腾起的沙尘,万全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虽然还没有见过,但是,他也听万全讲述过了,那北府兵中有一种神秘的火器,威力巨大,每一出击,就可以扫倒一大片。 北府之所以连战连捷,那都是因为有了这些神器助阵,而这些神器代表的绝对是战场上一股新的力量。 那威力,完全不是他们现在手中的刀枪可以相比。 也就是说,没有火器,单凭北府兵的实力也是很难夺取那么多的地盘的。 而现在,从天水冲出的晋、秦联军,面对的可是嗷嗷叫的姚羌部,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高于当时的氐秦的。 就凭着他们两军手里目前的这点家伙事,能不能挡得住羌人的刀锋,都是说不准的事。 “冲吧!” “放箭!” “列好阵型!” 骑兵已经冲出来了,在没有火器的年代,抵御骑兵冲击的最好办法,就是运用方阵的严整让战马无处下脚。 这当然是下策当中的下策,因为在冲击当中,必定会有许多步卒无畏伤亡。其作用也不过是迟滞敌军骑兵的冲击而已。 当然了,如果战阵结合的合适,也是可以给骑兵造成不小的打击的,那必须要有一群技艺精湛的箭手。 这个时候,就要看朱将军的了。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无数箭簇便从城楼上飞了下来,犹如瀑布一般。 不用怀疑姚羌部的箭术,那个命中率,以往氐秦还没有崩塌的时候,都是数第一的。 于是,一波箭雨下来,很多冲在前头的晋军便都受到了波及,死伤无数。 虽然明知道是力量悬殊的一场战役,但是,士兵们也毫无畏惧,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只要他们在这里多坚持一刻,那么,就可以给北伐大军多争取一些时间。 是的! 王谧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在天水已经稳固的这个时刻,他立刻沿着沔水上到渭水,直奔着秦州而去! 必须尽快增援朱序他们。 然而,还未到秦州境内,北伐大军的先头部队,也就是桓冲带领的荆州部队就遭遇了姚羌部的阻击。 这些布置,倒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 按照姚苌一开始的预估,晋军此来也确实没安好心,这样大规模的军队,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天水郡,未免过于兴师动众。 在晋军的账簿上,姚羌占据的这些城池,肯定也是目标。 一直以来,晋军在两水附近活动的消息就源源不断的传到长安,要说姚氏父子不着急,那自然是骗人。 北伐军的规模,他们也是早就知晓的,而他们的实力,父子两个也清清楚楚。 之所以让他们一直按兵不动,这样老实,那都是因为晋军太厉害了! 那么多的氐秦重镇,还有遥远的邺城,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都被晋军攻占,虽然到目前为止,姚羌还从没有和晋军直接交手,但是,在他们的心中,晋军也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了。 那种隐形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巨大的。 以至于,从来也没有见过晋军神秘兵器姚羌部也被他们的传说给震慑住了。 不敢轻易冒进。 只敢沿着渭水沿岸驻防而已,然而,虽然是提前有了准备,但是,暗中还是在默默祈祷:不要往这边来啊! 去进攻天水吧! 那里可是好地方,能够不战而降的! 自从氐秦崩溃,姚羌部还从来没有和已经升级的北府兵正面对抗过,不免还是很心虚。 姚苌还是有一定的侥幸心理,一方面,他也懂的,大军抵达,渭水沿岸完全不防御,那是不可能的,绝对说不过去。 但是呢,姚苌还是把赌注主要放在天水以及氐秦这边,他祈祷这里至少也要先打一仗,也让姚羌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神器。 这样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而这个战场,最好就是在天水这个地方,把这里化作战场,反正是氐秦的地盘,姚苌也不会心疼。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北伐大军居然一个转身奔着秦州来了! 于是,待到北府兵沿河而来,才发现,渭水沿岸的防备,相当不完善,甚至人员都并不齐备。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就是天降良机吗? 可怜的是,驻防渭水的这点兵马,目前还是从秦州城里调出来的,以至于秦州城的防备既空虚,而渭水这边的人马,也不可能挡得住晋军。 上了渭水,北伐大军就在王谧的指挥下,兵分两路,一路,自然是奔着秦州城楼而去。 正是桓冲带领的,以荆州兵为主的部队。 他们的主要任务,一个就是增援朱序,另一个就是为他们运送火器。 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分你我了。 所有的火器在京口汇聚之后,就结合成了一路,不论是使用还是运输,全都听从王谧的指挥。 这一刻,桓冲已经带着部分火器和战士前去支援朱序的部队,当然了,令王谧满意的是,他把桓玄也带走了! 这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完全值得庆祝。 把这个人放在自己的手下,王谧实在是担心,他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大王,我们怎么办?” 面对河岸边正打算搭弓上箭的羌兵,曾靖已然是按奈不住了。 实际上,现在很多人现在都是和他保持着同样的心态,因为,王谧带领的这一支北府兵,其构成基本上就是一直和他从襄阳征战到此时的士兵。 人数,着实是不少的。 这些人呐,胜仗打的多了,未免心情激动,看到大战来临就手痒的要命。 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在行军路上的时候,他们就总是想要找几个姚羌的士兵练练手,谁知道,这些人胆子那么小,隔着河岸其实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哨兵,但是,也只是敢窥探一下晋军的动向,却并不敢挑衅。 一丢丢都不敢,他们也不敢进攻,那北府兵自然也只能继续行军,不能主动出击了。 毕竟,在北伐的大方向之下,他们个人的企图都是要放在次要的地位,军人,以服从命令而天职。 这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讲究,北府兵自然也不能例外。 当时,王谧的要求就是尽快抵达汉中和崔延佑合兵,在这样的急行军之下,自然是没有精力再去和姚羌部缠斗。 现在,憋得浑身都难受的北府兵兄弟们,终于被放出来了! 打吧! 杀吧! 尘封多时的宝刀,早就已经想要再沾点血光了! “不用和他们过多纠缠,直接上火炮!” 曾靖点点头:“遵命!” 自从回到了建康城休整,王谧以及手下的这些小将全都没有闲着,个人都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着各种改造。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对火器的改造,先进代表就是红衣大炮,而其余的部分也不是就等于停滞不前了。 比方说,各个兵种的建设也有了较大的发展。 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战场上的实践,人们逐渐总结出,单兵使用的火炮,投掷距离短,威力并不够大的这么一个弱点。 虽然对于没有火器的另一方来说,只要有这些兵器坐镇,只要它们出现在战场上,就是碾压一样的存在。 保证可以给敌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然而,北府兵们仍然不满足。 如何才能提高初级火炮的攻击力呢? 他们渐渐发现,按照火炮的这种特性,还是把所有善于使用火炮的战士都集中到一起,建立一支特别的队伍,在需要登场的时候,集中投掷,这样便可以把火力集中到一处。 威力,瞬间大增。 其实,这也是很常见的一种改编的方法,就好像是骑兵也有专门的骑兵队,箭手也会经常成队出现是一样的道理。 为的,就是能够把优势兵力都集中到一起,加强攻击力。 自从组建了火炮队,王谧就把它交给了曾靖来管理,这个人头脑精明,反应也快,火炮队这样的先进部队,交到他的手上,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很多人也要说,那个红衣大炮呢? 那种大威神器,为什么不亮出来,吓一吓他们? 这当然是不能的了,王谧也不会批准。 太浪费了。 真的,一点都不经济。 太浪费了! 太奢侈了! 红衣大炮虽好,但是,也要悠着点用,毕竟,现在的储备还太少了,不管是炮身还是炮弹,都少得可怜,王谧感觉,现在他已经可以充分体会到想当初红军打仗时候的那种心态了。 真的。 一发炮弹恨不得能掰成两半用,就好像是一个班就只有一挺机枪,弹药还总是不足是一个道理。 假设我们有那个条件,我们真的可以实现红衣大炮自主化,自由化,那我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红衣大炮首登场 还不直接使用大杀器? 几炮就把羌兵轰走了,他们也就可以快速去秦州汇合了! 战机就是生命! 时间是比金钱还要重要的东西! 钱没了,还能再挣,可是时间过了,就真的过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尤其是在战场上,时间就更是人们关注的问题,如果能快,谁又不想快呢? 问题就在于,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没有人不知晓,红衣大炮一放,扑倒一大片是多么的痛快,可问题是,如今北伐,他们并不是在主场作战,短促的时间内,他么也搞不出更多的火炮来。 所有可以支配的火炮,全都是肉眼可见的,该有多少,就有多少,都在这里了。 想到秦州城,想到长安城,想到了洛州,那些地方,是更加困难的存在。 怎能不把火力都配备齐全? 这,难道就是大晋年代的火药恐惧症? 多多的火药! 多多的火炮! 现在,即便是家当还没有撒出去一波,却已经开始心疼了! 啊! 现在要是能有上万枚火炮储备,再加上上千门火炮红衣大炮支援,他王谧还会惧怕吗? 还会抠门吗? 还会用手持火炮在这里凑合吗? 他不会。 他早就会使用火力覆盖,让姚羌毫无还手之力了! 啊! 火力! 归根到底,罪过还是在它这里! 好在,姚羌的部队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没有人不承认他们的战斗力也是很强悍的。 然而,那是在没有火器参与的纯粹冷兵器时代,他们凭借着更加冷酷的心智,还有健硕的宝马,才让晋军无法招架。 然而,有了火器参加,即便只是最初级的火器,对战场的改变也是巨大的。 看到晋军接近,羌人自然是不会落后,阻挡敌军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个时候,站在岸边防御,那就是等死。 于是,那些骑着马的战士,率先就冲了出来。 凭借着高大的马腿,人们可以克服水的阻力,也可以不必亲自涉水,转移的速度和战斗力,自然是大增。 看着他们择着水浅的地方,接连不断的向晋军这边冲过来,同时手中的弓箭也一刻不停的向对岸撒过来。 这就是要拼命啊! 好啊! 打的就是这些不怕死的! 瞅准了时机,曾靖一声令下,点好了引线的火炮就带着呲呲呲的火花,向羌兵飞了过去! 嚯家伙! 这一瞬间,窜天的火炮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爆了! 烟雾蒸腾,火药味刺鼻,更重要的是,这种神器居然还可以在人的身上直接爆炸。 而那个不幸被火炮命中的人,几乎是没有存活的可能。 而且,它不像刀箭,一发就只能伤一个人,这一发火炮打出去,只要是扫到了人的身上,那么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的战士都要受到波及。 虽然不见得都是受的致命伤,但是,只要是小小的伤痕,甚至是某种扰动,就足以让战士们震惊。 一时之间,渭水的一段上,人仰马翻,水花四溅。 到处都是嘶鸣声,到处都是火炮落在目标之上发出的砰砰声。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 “快!” “给我继续冲!” 冲是一定要冲的,姚羌这边的守将都已经傻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虽然听说了晋军的手中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兵器,但是,以他们的智识来讲,他们根本想象不到火器齐发时候的场景。 于是,王谧就给了他们一点现实的教育。 “让火炮队后撤。” “火枪队上。” 来都来了,当然是要让兄弟们都过过瘾了。 曾靖退下,魏咏之就带着将士挤到了前面。 好家伙! 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 兄弟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相比火炮,火枪的持久性就要更强一点,当然了,相应的,它的打击范围也要更小一点。 毕竟,以现在的弹丸的力度,一枪也只能解决一个人。 而且,火炮呢,经过王谧的改良,已经可以搭载着弓箭一起射出去,这样的话,也算是大大的增强了火炮的打击范围。 只不过,这样一改造,倒是把弓箭的打击力度给拉下来了。 毕竟,弓箭射杀敌人,不只是靠的锋利的箭头,更是轻忽高飘的射程在发挥作用。 结果呢? 绑上了火炮,那么沉重,自然也就飞不远了。 以至于一连串的火炮飞出去,大约只能攻击到水上的敌人,对于对岸的敌人,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 这不,很快,火炮的这个弱点也被羌人发觉了。 战场就是最好的老师,他们很快从混乱当中清醒过来,重整兵马,隔着河岸,开始向晋军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呵呵!” “跟我来这一手!” 魏咏之顶上之后,立刻就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那些刚刚搭弓上箭的羌兵,刚刚才把勇气提上来了一点,看到火炮队退下去了,立刻就激动了。 正是机会! 就说这些晋军也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打不退,打不死呢? 实际上,晋军这边自然也是有伤亡的,这是极为正常的,打仗,就是拼人头,尤其是在这样的年月。 即便是有了火器的助力,也免不了要有人员消耗。 这也就是王谧迟迟不愿意和姚羌也好,氐秦也罢,正面交手的原因,他并不惧怕打仗,只是,打仗也要打在点子上。 有足够的准备,有足够的把握,才能够出兵,为的就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当然了,最大的目标,还是要把有限的兵力使用在更大规模,更加重要的战役之上。 你看,火药、火炮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失去了能够在战场上使用它们的人,那么,它们的存在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当看到那些一窝蜂跳上战船的羌兵,王谧登时就乐了。 好啊! 就等着这一刻呢! 在没有火器的年代,战船的主要作用,还是为战士们提供一个移动的战斗平台。 即便是有了船,也绝对不可能安装固定的火炮,或者是机关枪之类的利器。 所以呢,实际上即便是有了船,依靠的进攻武器也依然是传统的那几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对于王谧来讲,看到羌兵们上船,他顿时就激动了! 战势马上就要扭转了! 姚羌部在这渭水沿岸也已经囤聚多时,准备的很充分,手中掌握的战船资源都是很丰富的。 王谧早就已经看上了那些双层的宝船,那可真的是宝贝啊! 放在姚羌那里,实在是浪费了。 若是换到他这边,完全可以设定一些固定的点位,用来放置红衣大炮。 这就可以算是舰载火炮了! 那个进攻力,绝对是大跳跃式的上升。 不过,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些事,恐怕就不是琅琊大王希望看到的了,船你们是可以上的,但是,你们不要往那些大船上面跳啊! 那不是还有很多蚱蜢舟,小舢板吗? 留着做什么? 还不知道先把那些都用上? 可惜啊! 人家羌兵又不会听你的调遣,那些大船都装备精良,还有可以遮挡箭簇的隔板。 你要是羌兵,你也要往船上转移的。 还可以抵近作战,突破晋军的火力网,只要能上岸,只要上岸的人够多,冲滩还是极有可能的。 到时候,只要能够在河对岸建立一两个支点,不见得不可以把晋军冲垮。 要知道,现在的地形正是利于这样的作战方式。 毕竟,这边的王谧带领的北府兵也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一开始也没有准确的消息沿河驻防的羌兵会在哪里出现。 其具体的方位。 也就是说,两边的人马都是误打误撞的碰到一起的,对于羌兵来说,他们实际上也并不想真的和晋军遭遇,况且,上面大将军姚苌的号令又并不是很确切。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怎么打,如何打,打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这都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于是,兜兜转转的,羌兵也是试探着在河岸边巡防。 现在听说晋朝的北伐大军已经来到了沔水附近,这才突然加强了兵力部署,就在两天以前,他们还是一支只有几百人的沿岸巡防小队而已。 现在的兵力已经大大加强了,足可以和北府兵纠缠一段时间,但是,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相比较而言,从南往北打的北府兵,现在是一个机动的状态,位置并不固定,于是人员的调集也更加的容易。 时聚时散,简便易行。 相比较而言,姚羌的部队就不然了。 他们是有现实的地盘的,有坚固的城池作为堡垒,于是,他们在外面活动的兵力其实并不算太多。 不只是不太多,甚至还很少,都等着最好是平安无事,还能返回城寨是最好的。 一旦若是遭遇了敌军呢? 那也容易。 如果敌军数量过多,大大超过了自己这一边,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这都是命啊! 老天爷就是来收服你的,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如果还能稍稍抗衡一段时间,就比如现在的这种情况,那么,自然可以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去报信。 而现在,羌兵这边,已经分出了十余人组成的骑兵队,向着秦州城而去,就是为了去报信的。 王谧却无所谓,就算是让他们走了又怎样,到底也还是逃不出晋军的包围圈。 说不定在哪里就被截击了,这可不是说笑。 在他琅琊王带领下的晋军,如今的作战能动性可不是一点半点,那是相当的优秀了。 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王谧给他们下命令,他们自己就会主动的出来寻找敌人。 那眼神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好使。 下手也不是一点半点的狠毒。 至于王谧这边,他当然也没闲着,一直都盯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宝船呢! 看来,姚氏父子的存货还是蛮丰富的嘛。 可以啊,这些好东西就应该都留给他才对,就省的他再费力气去造船和买马了。 “可惜了,都是多好的东西!” “大王,要不,再看看局势再烧?” 王谧的心事,曾靖是再清楚不过,你看那些倒在河水里奄奄一息的战马,还有那巍峨雄壮的宝船,那些可都是宝贝。 不管是养马还是造船,想要达到这样的规模,非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才行。 这么好的东西,都是宝贝,现在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在眼前,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一件事! 太可惜了! “不!” “把红衣大炮拉过来,就往船上放炮!” “给他们一点点红衣大炮的震撼!” “末将遵命!” 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冲在最前头的,还想其他的吗? 曾靖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他的招呼下,那已经隐藏多时,一直等待着第一声咆哮的红衣大炮,终于被推到了河岸边。 它,即将开始它的首战! 而此刻,已经被火枪火炮队弄得焦头烂额一片混乱的羌兵,还未搞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看到,蜿蜒曲折的河岸边,又出现了若干更大的家伙。 那器型,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见过的,像是怪物一般。 很多原本还挣扎着在战斗的羌兵,看到红衣大炮,完全被它的恢弘的气势给吓到了。 这是,什么妖物? 这就是晋军收藏的宝物吗? 早就听说,如今的晋军战斗力大增,不单单是人员的素质提高了,更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许多神奇的兵器,原本众人还不相信,这一次可算是信了。 这都是些什么怪东西? 别说是较量过,当真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就因为亮出了这些红衣大炮,晋军又成功的送走了一波羌兵。 这可怨不得晋人,谁让他们自己精力不集中的呢?谁让他们的眼睛都盯着红衣大炮了呢? 这里可是战场,容不得半点轻忽懈怠,谁让他们自己不争气的呢? 虽然王谧这边携带的红衣大炮也只有五门,老实说一点都不多,但是,在从来也没有见识过这种兵器的羌人面前,也依然是具有强大的威慑力的。 宝船在哪里,大炮就在哪里,按照王谧的命令,曾靖把那些红衣大炮都集中到一起,伴随着后方药室之中的火药被点燃,热力逐渐进入炮管。 红衣大炮的第一炮,轰隆一声,响彻天地! 砰! 巨大的弹丸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就直奔着羌兵的宝船而去!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寄奴的打算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一些危险人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苍蝇再小也是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盾牌阵的灵活运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攻城!攻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钉耙队出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战个痛快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援军到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一点点火器震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毫无目的乱放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捡不上热乎的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寄奴终于登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我们怎么舍得让你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明珠就在前方 “你们!” “你们欺人太甚!” “老夫今日偏不让你们如意!” 姚苌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是,抓着他的北府兄弟有好几个呢,哪里能让他逃脱? 既然无法夺刀,也没办法一头撞死,那就干脆从自身想办法吧,想死还不容易? 我咬舌头,你总管不了我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姚苌就把舌头给伸了起来,与此同时,刘裕一个箭步上前,一个手刀,就直奔姚苌的脖颈而来! 额…… 姚苌还没有下定决心,就觉得眼前一懵,整个人便瘫倒了下去。 “老头子,还不老实!” “非让我用这一招!” “带走!” ………… 姚苌被擒,直接宣告了秦州战役的大获全胜,伴随着刘裕擒获姚苌,秦州城的城门也轰的一声打开。 晋军一哄而入,一往无前。 因为兵力有限,溃败又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城内的抵抗比城外的还要微弱的多。 入城之后的晋军,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拦,就成功夺取了王旗。 朱序万全在休息,刘裕在抓捕姚苌,何无忌在负责打扫战场,将内城和外城的羌兵分割开来,逐步消灭。 于是,从城墙上溜下来,成功攻入内城的大将,就变成了老魏,魏咏之。 当他扛着晋军的军旗,把他插到秦州城楼上的那一刻,正式宣布了北伐之战的开始! 这里,就是北伐的起点! 而他魏咏之,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刻! ………… 然而,就像是所有的战争都没有那么容易一样,北伐也注定是充满波折的。 短暂休整之后,王谧坐在军帐当中,开始听取谋士们的汇报,当然了,在此之前,主要的成果,他也已经知道了。 姚兴是朱序斩杀的,姚苌是刘裕抓获的,这些都是大功劳,自然要记在账上。 之后便是;刘穆之和徐羡之两个人一左一右,将那秦州城里的其他情况,一一做了汇报。 资料大多是刘穆之总结的,而发言的却是徐羡之。 这也很正常,总是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的嘛。 对于这样的战场实践机会,徐羡之也很珍惜,他抑扬顿挫的将那些总结好的数据一一朗诵出来。 王谧擎着茶杯,呈闭目养神状,唯有不时轻点的脑袋在提示着大家,他没有睡着,他还听着呢! “这样看来,秦州城里的兵士,剩下的也不多了,这座城池看来确实是防备一般。” 按照徐羡之的统计,整个秦州城可以搜检出来的,正式的羌兵,大约还剩不到两千人。 按照以往的战绩来看,这应该是北府兵攻下的,兵力最少,地盘最小的城池。 如果不是为了打开西进的局面,这样的小小城池,王谧根本就不会给它一个眼神。 完全犯不上由他琅琊王亲自出马,说不定,有老檀,老魏那种级别的将领就足够了。 士兵既少,兵器储备,粮草储备自然也不会太多,城中百姓,林林总总算起来,不过两万余人。 这么少的人,真的是没什么意思。 就算是打赢了,也没什么获胜感,满足感。好在,攻打这样一座城池,也没有浪费太多的兵力。 晋军这边伤亡较少,所有的伤亡,大越都是一开始由朱序和万全组成的临时联军,冷兵器对战嘛,伤亡当然惨重了些。 毕竟,在冷兵器作战为主的年代,担任对战,基本上就属于极限一换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伤亡当然多了。 但是,王谧带领的北府兵伤亡就要少的多了,本来他们来的就晚,带的兵器又强力,而这个时候,城里的羌兵已经被朱序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了。 故而,王谧一出现,立刻就取得了优势,进而,这种优势也迅速的扩展为最终的胜利。 “尹纬在哪?” “搜到了吗?” 王谧猛地睁开眼睛,仿佛是打盹的猛虎从睡梦中突然转醒,把徐羡之吓得后退了一步。 “没,没找到。” “我们审讯了城里的羌兵,据一些尹纬亲近的人说,他已经趁乱逃出城了。” 按照一般常理来讲,猎物居然先一步逃脱了,猎手早就该跳起来了,然而,当王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却表现的很平静。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跑了?” “果然如此。” “尹纬机智如此,当然不会和秦州城共存亡的。” “寄奴,依你看,他会向哪里跑?”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因为答案都是明摆着的。 刘裕沉默了片刻,从容答道:“长安,当然是长安。” 是啊! 当然只有长安了! 尹纬的底细,通过朱序的介绍,王谧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这个人,一开始就起自姚羌一族,一直服务于姚羌一族,可以说,不管他本来属于什么部族,现在的尹纬,都已经是正宗的羌人了。 对于羌人来讲,现在最保险的,稳住阵脚的方法,就是返回长安,依靠着长安城坚固的城墙,庞大的战备物资,以图后续。 还有比长安城更适合的地方吗? 没有! 那还等什么? 还不赶紧开赴长安? 这是当然,王谧也是这样计划的,但问题是,长安城又不是菜市场,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那当然是不能了。 要想抵达长安城,其中需要过的坎,还多着了! 事不宜迟,休整完毕,可以马上出发了。 王谧带着一众将士,身披铠甲,迈着雄壮的步伐,走出了军帐。可以了,马上就可以开启新的征程了! 然而,目光放远,在一路传信兵的带领下,又一队人马向着大队伍聚拢而来。 虽然号称是大部队,但其实,规模也并不算大,甚至和正规的大部队比起来,还有点小。 虽然号称是大部队,但其实,规模也并不算大,甚至和正规的大部队比起来,还有点小。 只有几百人而已。 士兵们倒还算精神昂扬,看起来状态不错,然而,为首的那个大将军,却沉着一张脸,好像身上背负了八辈子的冤仇。 “阿迈,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丧气?” 看到何迈带着兵马成功的来到秦州城汇合,王谧立刻展开了个笑脸,好啊! 来的好啊! 这样一来,所有的兄弟就都到齐了,可以一起启程前往长安城了。 王谧本来是信心十足的,可等到何迈走近,这才发现,他垂头丧气的,好像打了败仗一般。 但是,不可能啊! 当时何迈是从王谧这里分兵去堵截姚羌的军队的,他带走多少人,王谧心中有数,现在看来,虽然是比之前少了些,但队伍的总体没有多少变化。 基本上是保留了建制的。 “阿迈,将士们都被你带回来了,你杀敌有方,还能保护属下,你该高兴才是,为何这般消沉?” 王谧一直扬着笑脸,很兴奋的和何迈攀谈,却发现,一向能言善辩的何迈,这一次却并没有什么兴趣似的。 何迈心里泛酸,本来还可以坚持一会,然而,王谧的兴奋,更让他悲从中来。 “大王,我听说,姚羌的大将尹纬,从城里逃脱了,是吗?” 多么绝望的一个问题,当这个问题说出口的时候,何迈的心事就一览无余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消息很灵通嘛。” 何迈简直是欲哭无泪,就现在,他巴不得自己的消息不要那么灵通才好。 本来,成功阻击了前来报信的姚羌小股部队,自己这边的军队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何迈是很开心的。 再怎么说,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虽然和其他的弟兄没得比,但总体来说,也还算是令人满意的。 谁知,才刚刚抵达秦州外围,就听说,尹纬已经跑了,从城中逃脱了! 何迈整个人都崩溃了! 尹纬逃跑,会沿着哪一条路线? 毫无疑问就是何迈归来的那条路线! 是一样的,没有一点错! 也就是说,按照正常的原理来说,何迈他们应该可以看到尹纬的队伍。虽然尹纬是仓皇逃跑,也企图掩人耳目,但是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兵锋,他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的跑路。 必定是要带着百十来人护卫的。 结果呢? 从同一条路上,浩浩荡荡的返回来的何迈,居然对这种情况毫不知情,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 更不要说是阻拦了,没有的事! “大王,尹纬这样的大鱼就这样从我的眼前溜了,我不能接受!我难受!” 多大的功劳啊! 怎么就这样错过了呢? 眼看着好兄弟们一个个的都夺得了耀眼的战功,再看看自己,又是一个打外围,边角料的命运,何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王谧笑道:“原来你是怨恨到手的功劳飞了。” “那可不是!” “稚远,不是我挑事,下一次能不能派给我一些好差事,让我也能争一争功劳?” “总是这样打援助,我真是不服气啊!” “我明明也很有能力,也能领兵作战的,凭什么总是让我统领小股部队?” “这样下去,我的功劳什么时候才能比得上寄奴?不说是寄奴了,连咏之都快比不上了!” 想到这些,何迈就禁不住悲从中来,原本大家都是一道从京口投奔王谧的。 一开始,何迈的功劳也远在檀凭之,魏咏之之上,可现在呢,简直是连人家的脚后跟都追赶不上。 何迈总觉得,再新组建的这支北府队伍当中,他的存在感越来越弱,定位越来越模糊。 以前,何迈以案头工作为优,与刘穆之配合的也好。 而现在,从荆州来了徐羡之,很显然,王谧的选择是由徐羡之和刘穆之搭配,把案头工作全都交给他们负责。 而何迈钟情的武将范畴呢? 那就更不用说了。 基本上更加没有他的施展空间,简直是岂有此理! 北府里名将济济,能征善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何迈这种经常不上战场的人,那简直是越没有,就越没有。 一开始展露才能的机会没有抓住,后来,能打的兄弟们越来越多,且逐渐都登上了战场,有了战功,而他何迈呢,却一直都肩负着镇守京口的大任。 这个任务当然也很重要,不是自己信任的,得力的人,王谧也绝对不会把这个差事交给他。 然而,相比攻城猎地等等狠活,镇守京口这个任务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你就是应该要做好,做好了,是你的本分,是你应该的,做不好,那就是你的能力有问题,你辜负了琅琊王的信任。 而立功? 想都不要想! 根本就没可能的! 在这个大争之世,相比那些还没有夺回的城池,守好大本营能拿到什么功劳? 别开玩笑了,这个时代,真格的功劳,只能是开疆拓土,固守做得好,要想论功,恐怕也要等王谧当上了皇帝的时候才可以。 那就太晚了! 也会大大落后。 于是,何迈的沮丧就可以理解了。 尹纬这样的大鱼,竟然眼睁睁的从面前溜走,丧失了一次绝佳的立功机会。 而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阿迈,何至于如此?” “每个人的分工都是不一样的,我既然让你去打阻击,那自然有我的道理,同样的差事,交给凭之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能做好,不要看他们在战场上表现的还不错,可到了其他的地方就不见得能行了。” “你也不必着急,不必妄自菲薄,现在秦州城已经拿下了,我们很快就要赶往长安,等到了长安,少不了你表现的机会。” 何迈微微一怔,刚才的那些纠结,确实都放下了,他的内心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 长安? 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向那里进发了吗? 那里,确实是一个更加适合建功立业的地方,那还等什么? 还不快去? ………… 长安城就在那里,千百年来,并不为哪一个势力的争夺而变换方位,或是折损自己的地位。 它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人人都想控制在手中的王冠上的宝石! 对于彼时的纷争势力来说,中原就是必争之地,而想要把中原这块宝地牢牢的抓在手中,长安城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可以这样说,欲夺中原者,必先夺长安,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项铁律。而现在,旗开得胜的大晋北伐大军,也将要向这颗王冠上的宝石发起猛攻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陛下微恙 秦州与长安相距甚远,而且,这沿途还有许多城池等着晋军攻占,那长安城,也不是支一根杆子,跳一下就到了的。 哪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在顺利夺取了秦州城的王谧眼中,那些城池已经算不上是障碍了。 有长安这根巨大的胡萝卜吊在眼前,他们就是用尽全力,也要把那些障碍物一个一个的拔除! 另一边,建康城。 从北伐前线传来的消息,每一个都是足够令朝廷欢欣鼓舞的,露布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就连一开始对北伐颇有微词的一些人,也不再多说话了。 他们没有了指责的理由,也无处下嘴。 这一下,太后王贞英的耳朵倒是清闲了不少,难得的,她开始关注司马德宗。 现在距离司马德宗登基当皇帝也有一段时间了,小孩子的变化还是很快的,之前还是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小娃儿,转眼间都可以咿咿呀呀的发音了。 这预示着司马德宗在成长,他在一点点的长大。 这本来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是,作为名义上的母亲,太后王贞英却并不怎么开心。 甚至也感受不到喜悦。 司马德宗越是长大,距离和她背离的时候也就越近,多么时间就此停留,司马德宗不要再长大,而她王贞英呢,就可以保持一个体面,继续给他提供一份保护。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幻影,一个不切实际的想象,所以,只能是尽量保持现在的平静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虽然不可能长久。 自从陈归女故去之后,王贞英也越来越有一个当妈妈的样子了,她开始关注司马德宗的成长,也时不时的嘱咐司青好好的照顾他。 不过,近来,太后娘娘却有些烦心事。 与司马德宗相处的越多,她就越是感觉,这个娃娃好像有些问题,那些原本不能称之为是问题的小毛病,现在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引人怀疑了。 司马德宗现在已经可以走的很稳当了,小娃娃一左一右迈着幼稚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向王贞英靠近。 而王贞英也适时的张开了怀抱,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看来,桃子就是要趁早来摘,王贞英的这一招去母留子的计策,算是用对了。 赌对了!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剧本在进行着,因为年岁还太小,又时常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在司马德宗那稀薄的记忆当中,生母陈归女的面貌已经越来越不明晰了。 逐渐消散当中,也就是这样的小娃娃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是有个四五岁,这件事还真的就没那么容易操作。 别看那个时候孩子也小,但是,他已经有了记忆,对生母也有感情,就算是陈归女半路退出,换上王贞英,司马德宗的心中也总会存着对生母的一份感情。 这是天生的,是无法割断的亲情联系,谁能够阻拦? 就算是王贞英对司马德宗再好,在他的心中,总归还是亲妈更好,这是一定的。 王贞英也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记恨孩子,而对于她来讲,现在的状态则是更加美好的。 因为,司马德宗那个发育不全的小脑袋瓜里,母亲的形象已经渐渐不存在了。 那么,往后就可以说是没有后患的了。 然而,后患是没有,眼前的祸患却是明晃晃的出现了。 王贞英张开双手,等了很久,却不见司马德宗过来,不要误会,司马德宗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排斥王贞英,而是晃晃悠悠的,毫无预兆的走向了另一边,仿佛是根本没有听懂王贞英的话似的。 王贞英突然一阵心慌,连忙叫来司青:“去,快去把刘有德叫来!” 刘有德? 这种时候,为什么还有他这位光禄寺卿出场的机会? 难道,是司马德宗的饮食出现了问题,以至于他竟然听不懂王贞英的话? 不不! 刘寺卿能在这个时候被召唤到这里来,自然不会是因为他那从不曾存在的厨艺了。 而是他的另一项秘技绝活。 太后娘娘交代的任务,谁敢怠慢? 司青把差事交给了小得儿,小得儿马不停蹄的就奔去光禄寺找人,一项懒散懈怠的刘有德,听到是太后娘娘的召唤,也一改常态,迅速行动。 这也难怪,谁让刘寺卿现在抱上了太后娘娘的大腿了呢? 那眼界自然是不比以前了。 要说以前,别说是太后娘娘王贞英,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刘有德也该是懈怠,还是懈怠,该是哄弄,也还是哄弄。 得过且过,那是刘寺卿做人做事的最高准则。 但是,现在的刘有德已经大变了一个模样,他焕然一新了!他脱胎换骨了! 他现在已经进化成了兢兢业业的刘有德了! 谁让太后娘娘把他从扑街的深渊当中给捞了回来呢? 这样的大恩大德,当然值得刘有德以性命相报了,更何况,太后娘娘也并没有想要他的老命。 “娘娘,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有德接下了差事,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太后的寝宫当中,小皇帝司马德宗就在那里,眼神呆滞的正在摆弄一把小扇子。 王贞英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于是,刘有德就开始围绕着司马德宗慢悠悠的踱步。 他观察了片刻,终于开腔,王贞英紧张的坐起来,说道:“刘寺卿有什么但说无妨。” 刘有德点了点头,心里有谱了。 其实他本来也有谱,反正,他的一条命现在就攥在太后娘娘的手里,既然娘娘能把他找来,就说明,太后娘娘已经赦免了他的一切可能的罪过。 “太后娘娘,依老臣的医术看来,陛下的心智,确实是有些问题。但最后会如何,现在还看不太清,若想有个定论,至少也要再过一两年。” “可是,他现在都已经一岁多了,怎的还不会说话?”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可以复诵汉书了!” 吹吧! 她就吹吧! 汉书是个什么层次的书籍,王贞英一岁多点就已经可以复诵了?她当自己是什么人? 神童再世? 虽然老刘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脸上却完全不会表现出来,也完全没有必要。 那是太后娘娘,是能够决定刘有德生死的女人,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爱怎么吹,就怎么吹? 又有何妨? 就算是王贞英说她三岁就可以把汉书倒背如流,刘有德也会说对对对,好好好。 “还有,我和他说话,他也经常没有反应,而且时常流口水,总让人觉得,他的头脑有点问题。” 太后娘娘可以说司马德宗脑子有问题,别人可说不得,那可是皇帝陛下,就算是真傻子,那也是皇帝陛下。 这是改不了的。 为什么王贞英要专门把刘有德叫到后宫,让他观察司马德宗? 还不是因为刘有德虽然当着光禄寺卿,但其实并不会做饭,却是个好大夫呢? 是的! 不想当个好厨子的光禄寺卿不是好大夫! 虽然刘有德做事样样稀松,尤其是本职工作做的特别的不到位,但是,刘有德能够在这个位置上苟那么长时间,自然是有理由的。 虽然没有好厨艺,但是却有好医术傍身。 在整个建康宫中,刘有德的医术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这也是王贞英最近才知晓的。 那么,对于司马德宗的近况,当然还是找刘有德来瞧一瞧更保险。 毕竟,小皇帝的身体状况,那是万众瞩目的,人人都在关注着司马德宗的成长。 有人盼着他好,就有人盼着他坏。 无论是好是坏,王贞英都不希望被外朝探听到真实的情况,故而,别人都不能相信,这个时候,反倒是刘有德这个不是御医,却胜似御医的人更令人放心了。 刘有德沉吟片刻,思考着如何应答,这个时候,说什么,如何说,还确实是个极有难度的事情。 你总不能直接说,对,老臣怀疑,小皇帝就是脑子有问题,是个纯傻子吧。 不过,其实,照实说似乎问题也并不大。 看看面前的女人,她是太后,她是王贞英,但是,她却并不是司马德宗的生母。 这种关系就很微妙了。 如果是亲妈,那没的说,现在听说司马德宗很有可能脑子有问题,早就跳起来了。 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但是,对于抱养孩子的王贞英来说,她会怎么想,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在建康宫中,刘有德堪称是摸鱼混饭的老手了,油滑的像泥鳅似的。 王贞英会怎么想,他早就考虑清楚了,他绝对不会像那些愣头青一样,没头没脑说些让太后娘娘不快的话,给自己找麻烦。 “太后娘娘,若是陛下真的心智不足,那臣等也确实没有好办法让他恢复。” “历来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层出不穷了,而无数的御医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刚才老臣也看过了,除去心智,陛下的身体还是很好的,健健康康的,人也壮实。” “娘娘若是有什么考虑,不妨早做准备。” 准备? 王贞英要准备什么? 太后娘娘莞尔一笑,摇头轻笑:“刘寺卿,你就告诉我,陛下这个样子还可以坚持几年?”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四座,不只是刘有德,就连身边伺候的司青等小奴婢也个个都呆若木鸡状。 怎么回事? 这就要打明牌了? 太后娘娘终于按奈不住了吗? 王贞英对待司马德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别人不清楚,她身边天天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点不会错。 就是冷漠疏离式的,怎么说呢?不能说不尽心,从根上说,太后娘娘的心眼还是很好的,人也正直,她没有必要苛待司马德宗这个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娃娃。 况且,娃娃还那么小,连话也说不利落,大脑袋摇摇晃晃,什么也不懂,也从没有对王贞英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反抗。 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苛待,他也看不出来,完全没有感受。 但是呢,从王贞英的身上你也可以轻松的看出,亲妈和后妈的区别。 王贞英对待司马德宗,总是客客气气的,只求照顾周全,其他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 而且,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生养,从来也没有当过母亲,王贞英的身上自然就没有那种母爱的气息。 她也并不懂得如何带小孩,如何向孩子展现那种天然的情感,可以说,王贞英现在对司马德宗的好,都是她认为的,按照社会世俗的要求来做的。 至于那些天然的亲情,她其实是不具备的。 这倒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以王贞英的身份来说,她能够对司马德宗客客气气,关怀爱护,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很多时候,就算是亲妈又如何? 也照样有那种对待亲生孩子不怎么样的母亲,还有一朝不得意,就用孩子撒气的母亲,也是大有人在。 王贞英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出身世家,拥有良好的教养,这已经足够保证,她在大的行为之上,不会有太大的偏离,她也做不出太出格的恶事来。 也正是因为王贞英一直对司马德宗还算照顾,整体来说,态度没问题,很多身边的小奴婢也没有想到,今天,就在刘有德的面前,她能够坦坦荡荡的把心中最隐秘的想法说出来。 太后娘娘难道是想…… 不会吧! 她的手,不会这么黑的吧!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不可说。 实在是不可说。 刘有德心虚的要命,这可是掉脑袋的差事,一着不慎,就能把自己给卷进去。 要是平常,他早就遁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可是皇族之间最隐秘的事情,绝对不能示人的!而作为刘有德来说,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样的宫廷秘闻,他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他这条老命,能够维持到今天,那可不容易,费了好大的劲,切不能因为这件事翻车。 刘有德说的很小心,很委婉,弄得王贞英也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后来,看到刘有德紧紧的攥着茶盏,这才有些明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以为,我要对陛下不利?” “太后娘娘冤枉老臣了,老臣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老臣只是不明白太后娘娘所说的几年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王家没有糊涂人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问问你,陛下这样无知无觉的模样,还能保持几年而已。” “你也知道,这个后宫,现在就是我在守着,各种事务也是纷繁复杂,棘手的很,若是陛下听话乖巧,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件舒心的事,若是陛下调皮无状,又或者是将来略微长大就要和我对着干,那我可就为难了。” 这……原来,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吗? 王贞英确实关心司马德宗的精神状态,但是,和刘有德或是司青他们想象的决然不同。 王贞英绝对不希望司马德宗越来越聪明,越长越像个人的样子,相反,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才是王贞英喜闻乐见的。 懵懵懂懂如孩童一般,管他是不是聪明呢?管他是不是能读书识字呢? 这都不是王贞英能控制的事情。 你看,是他自己傻,又不是王贞英把他弄傻的,再说了,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王贞英的头上。 司马德宗这个娃,又不是她生的,就算是种子不好,那也是陈归女的责任,更是司马曜的责任。 王贞英期待的,只是他糊里糊涂,最好能够让她把权力牢牢的攥在手中,不要给她平添困难也就罢了。 直到这时,聪慧如刘有德才总算是明白了太后娘娘的真实心意,于是,他立刻喜道:“三年,至少三年,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来,这三年里,太后娘娘大可以放心。” 三年? 竟然有三年! 有了这三年,将来的大事,不就妥了吗? 刘有德怀里揣着赏赐,疾走几步,跳上了马车,回望着建康宫飞起的檐角,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女人的心思,果然就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是看不清,猜不透。 女人啊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寝殿之中,面对毫无反应的司马德宗,王贞英毫不介意的把他揽在了怀里。 好啊! 自此之后,你就是为娘的好大儿了! 一想到司马德宗这样傻兮兮的样子,至少可以维持三年,不被外朝的人看出来,王贞英就喜上心来。 三年? 就王谧开疆拓土的速度,这个司马家的大晋,还能坚持一年都算是长的了! 足够了! 足够了! 小娃娃控制在手里,王贞英太后的位子就坐得稳,只要位子坐得稳,朝廷上的事,司马家的事,就交给王谧去处理好了。 她只需要抱着小娃娃,等着禅让的那一天就是了! 想到这些,太后娘娘今夜的梦境都格外的香甜。 其实,也是太后娘娘多心了。 不管司马德宗的智力到底是在哪一个水平,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纯傻子,只要王谧的动作够快,她想象当中的事情就完全可以实现,没有一点压力。 想想看,就算是司马德宗天生聪颖如孔融,仲永,那又如何? 到时候,他不过两三岁而已,他能做得了什么事? 果真王贞英要把大位让给王谧,自己去过清闲日子,司马德宗又能做什么? 他总不能跳起来大喊,坚决不能禅位,匡扶大晋天下吧! 他不能! 他做不到,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于是,两三年间,司马德宗完全不足为惧,不会给王贞英带来任何的麻烦。 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不过,这样重大的喜讯,自然少不了琅琊王的那一份,自从北伐开始,王贞英就一直都保持着和北府兵的紧密联系。 战场上的情况,她要第一时间知道,朝廷这边的局势,也不能亏待了琅琊王。 要让他耳聪目明,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才是。 这也是王贞英和王谧商量好的策略,因为,北伐大军一动,朝廷上不可避免的要出现异动。 这些异动,无一例外的都和王谧有关。 他这个当事人,如何能不知情? 再者,一边要尊重王谧的想法,一边也要考虑到朝廷的现状,如何做,王贞英也要和王谧商议。 恐怕历朝历代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组合,一个前朝的太后,和即将夺权的摄政王关系如此密切,如此热络的。 真的。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上去,或许会以为,太后娘娘和摄政王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然而,现在的王贞英的想法,又岂能为外人道也? 她是宁可让这些人认为,她和王谧有私情,也不想让这些人了解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怎能让他们知道,她只是想要抛弃司马家的朝廷,不想再替他们卖命了呢? 谁能想到,王贞英宁可丢弃太后之尊,也想逃离这是非之地,避居乡野呢? 在王贞英的心中,对于司马家的憎恨,早就远远超过了她对荣华富贵的贪恋。 同时,王贞英对自己的定位也有很清晰的了解,作为司马家的太后,其实,很多司马家的人是不喜欢她的。 想当年,还在当皇后的时候,王贞英就不受司马曜喜爱,时常受到冷对,这样的女人,在司马宗室子弟当中,自然是没有一点威慑力的。 现在,她当了太后,又把朝廷搅得一团乱,根本和司马家的要求不一致,那么,司马家的人会看得惯她才怪。 这样一来,投靠王谧也是王贞英可以做到的,最便捷的一种手段了,王谧若想顺利上位,自然也要保护王贞英的安全。 有他撑腰,那些司马家的余孽,才不敢对付王贞英,不要怀疑,司马家的人,一向都是欺软怕硬为先。 他们才不会为了对付王贞英,去挑衅王谧呢! 但同样的,要是没了王谧这个强力靠山,王贞英的安危可就说不准了。 指望亲哥哥王恭,那是靠不住的,王恭这个人,文才有余,武学不足,这一点,他自己虽然绝不承认,但是,作为妹妹,王贞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王恭时常抱怨王贞英不肯让他带兵,但实际上呢,你就是把兵权交给他,他也一样带不好,这是可以肯定的。 而且,既然王贞英有了这个判断,并且,她认为自己的判断一点错误都没有,那么,自然就没有去实践的必要。 王贞英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去让他到底亲哥哥做实验。 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对于王贞英来说,当下最好的选择都是与王谧联盟。 你看,有了他做靠山,她这个太后才能坐得稳当,而境内的局势也才能安定。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别的不用说,王谧就需要对这个朝廷里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样王贞英才方便从他的反馈当中,选择更好的应对措施。 而现在,太后娘娘在做的,正是这件事,一方面,司马德宗的智识情况,要提早通报给王谧知道。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司马家的那些大聪明的小动作了! 王恭岂是那等愚钝之辈? 司马休之登门造访这样的大事,当然没有瞒着自家妹子的理由,妹子都已经遵守承诺,把他放了。 他这个做大哥的,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总是接受好处,却什么也不做,对于王恭这种要面子的人来说,也总是不太体面的。 况且,司马家要搞事,这可是大事,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利就隐瞒下来? 若不然,等到朝廷动荡,牵连出来,还要给他老王的头上也口上一口锅,老王可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司马家的人能屈尊来主动联络王恭,这是王贞英也没有想到的,看起来是借由姻亲关系联系到了一起,但其实呢,太原王氏和皇族司马氏一直都很不和睦。 至少是互相看不上的。 尤其是司马家的人,想当初,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他倚仗王恭打理朝政,司马家的旁支就很是看不惯。 直到后来,司马曜把权力渐渐向亲弟弟司马道子手中转移,朝廷上反对王恭的声音才小了许多。 现在,司马道子也死了,权力似乎又回转到了太原王氏的手中,虽然王恭作为代表,已经退出了竞争,但是,身为太后,王贞英的权力却更大了。 甚至可以说,是陡然而升! 原本,要是司马曜没死,谁会注意到王贞英这位冷宫弃妇呢? 哪知,自从司马曜死后,王贞英这一位曾经都没有几个人注意的废物皇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太后。 各项事务处理的分毫不差,还和权臣王谧勾结到了一起,特别坦然,一点犹豫也没有。 那种速度,让人不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就已经勾结到一起了! 以那种默契,那种熟络,怎么可能是刚刚开始联合? 那司马曜成什么了? 绿帽侠? 乌龟小王八? 没办法,别人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是很正常的,一个是,王贞英和王谧的合作来得太快,太过丝滑了,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另外,谁让王谧是建康城远近闻名的风流俊逸的公子呢? 王谧早就已经美名远扬,是建康城少女少妇追逐的目标,此前,因为选择了强强联合,与谢家的女儿联姻,让贵妇人们很是失望了一阵,还曾经闹上了门。 这样的男子,想必是非常吸引女人的。 而王贞英呢,作为皇后,虽然正位中宫,多年以来,也没有被废,但是,毫无疑问,皇帝司马曜也并不喜欢她。 没有废弃她,一个是,她在后宫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过错,另一个,是她的哥哥王恭还是朝廷上的实权人物,司马曜需要仰仗王恭做事,自然也就不会把他的亲妹妹怎么样。 但是,这样长久的冷对,必然也就会招致王贞英的怨恨,那么,王谧这样的美男子,大约很难不会撩动太后娘娘那寂寞许久的心弦。 这样看来,早有预谋也是极有可能的了。 甚至,还有一波脏水是泼到了王贞英的头上,直接指称司马曜的暴死和王贞英有关。 太后娘娘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很多人,并不在乎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而且,就算是亲历者也是一样,他们明明知道,当时司马曜是如何死的,而身为皇后的王贞英,临危受命拥立小皇帝上位,都只是正常的操作而已。 他们很多人,会冒出这样的言论,都是因为,他们并不是中枢朝廷的大臣,甚至,他们都没有见到过太后本人。 他们做出这样的判断,编造这样的谣言,只是从最后谁会得利这个方面来考虑的。 算来算去,司马曜暴毙,最后得利的,正是身居冷宫多年的皇后王贞英! 既然她是最后的得利者,那么,她在背后下黑手,就是极有可能的了。 毕竟,以往因为司马曜的不喜,就连对外的朝会,王贞英都极少能够参与,完全就是一个闲置的状态。 当时,司马曜独宠张贵人,这件事,倒是大晋境内的大臣,没有不清楚的。 那么,后来,司马曜和张贵人接连倒下,最得意的,可不就是太后王贞英了嘛! 一连击倒了两个敌人呢! 王贞英虽然一向不为皇帝所喜,但是,至少皇后的位子是没有被褫夺的,这样一来,司马曜死后,虽然不受待见,但是王贞英也是理所当然的太后。 而张贵人,就算司马曜活着的时候多么的受宠,多么的被重视,但只要司马曜一踹腿,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要是她的肚皮争气,能够有个一儿半女的,在后宫说不定还能有一些存活的空间。 至少,王贞英就算是看她不顺眼,也不能马上就把她赶走。 然而,张贵人还偏偏就没有一个娃,于是,随着司马曜的故去,那份宠爱也就随风消散了。 特别的迅速。 这样一来,情敌死了,负心的丈夫也死了,后宫,乃至前朝不就是王贞英的天下了吗? 哪里都是她说了算!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好处都被这个女人占走了,现在却说她清清白白,没有一点过错。 那谁能相信? 尤其是在递出了橄榄枝之后却惨遭拒绝的司马家宗室子弟的眼中,王贞英绝对是心中有鬼! 是个妥妥的可疑人物! 更可疑的是,在司马曜死后,王贞英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的,迅速就和北府大将王谧走到了一起。 两人联合,甚至还把王谧推举成为了琅琊王!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跟着晋军有肉吃 琅琊王! 王贞英身为太后,她不会不懂得琅琊王这个封位的含义和地位,这个封位,以往都是要交给皇帝的最亲近的兄弟的! 或者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就像司马道子一样!只有他这样的亲近的宗室子弟,才有可能获得这样荣耀的封号。 别的人,别说是在血缘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王谧了,就连姓司马的宗室子弟,但凡是血缘关系距离的远一些的,想要得到这样的封号,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琅琊王封号一出,朝野上下,宗室内部就全都知道王谧将来要做什么了。 而太后王贞英? 就不要指望了,没可能的,从她那里就不可能阻挡王谧进击的脚步,甚至可以这样说,太后娘娘不仅不反对王谧当摄政王,甚至以后再进一步。 就算是太后娘娘有这份心,想要阻拦王谧成事,老实说,她也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身为深宫太后,王贞英可有指挥一兵一卒的权力? 她没有! 如果抛去其他条件,王贞英真正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就只有建康周边的那一点点的部队。 就这么点人,还能和强大的北府兵抗衡吗? 能吗? 这可能吗? 反倒是,自从王贞英选择和王谧合作,并且积极衬托,满足了他许多的愿望,包括领兵北伐之后,王贞英的实力却增强了不少。 原本,她根本不可能调动,甚至极有可能与她为敌的北府,现在,只要她有需求,王谧就会站出来,把北府兵借给她使用。 这样一来,反倒是竟有这样的合作,把后宫的实力给充实了,以太后之尊,或者是私人上的交情,王贞英就可以很轻松的指挥北府兵,包括讨平那些不听话的宗室。 终于明白过来的大晋宗室们,这个时候才发现,王贞英这样做,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与朝廷无关,更与司马家无关。 这样的事情,他们岂能忍下? 于是,跃跃欲试一直想要搞事的司马休之等人,既然无法以营救王恭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出兵,那就要另寻他法了。 其实,没有什么名义也无所谓,大晋立国江左之后,毫无理由的叛乱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里就是这样神奇的一片土地,这里的晋人,就是那么随心所欲的一群人。 我们想搞事就搞事,才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局势,面对什么样的危机,至于现在的司马宗室,和当初也没有一点的区别。 既然你王贞英要抛弃司马宗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另一边,在拱卫建康的另一块腹地之上,扬州,新的密谋也在不断地酝酿之中。 什么? 北伐大军恐有危难? 司马氏要从背后偷袭北府兵? 不不! 别担心,没可能的。 司马家的人一向是外斗外行,内斗内行,他们怎么可能去把兵锋指向强大的北府军呢? 你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虽然不敢去挑动北府军,但是,他们可以给北府军拖后腿啊,这个他们还是很擅长的。 再加上,现在建康城内在空虚,这件事,他们是很清楚的。 那么,要搞事,怎么可以放过这块宝地呢? 都说后方空虚后方空虚,但凡是出征的大军,最担心的,往往不是敌军的强大,而是后花园起火,说的就是这个了。 既然是北伐,比如像是大晋这种朝代,即便是拥有了强大的火力支持,但是,也要看到,他们还是只占据了半壁江山。 火力兵器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补足,但是,兵源呢? 就真的不是你想办法,你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就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事情。 一个婴儿,即便是现在年景好了一点,你想让他成长成为可以扛枪打仗的少年郎,至少也需要十五年的时间! 十五年! 往后倒退十五年,就连王谧还都只是一个摇头晃脑的小娃娃而已,足见,扩大人口数量,增加兵源,绝对不是只用嘴巴说说,就可以实现的。 也决不能揠苗助长,因为,你就是揠了,那苗子也不会听你的话,该长不起来,他也照样还是长不起来。 所以,一般来讲,这种半壁小朝廷想要进行大规模的征伐战役,总是在兵力上有些捉襟见肘的倾向。 强大如北府,也是一样。 即便是加上了荆州兵的帮助,王谧依然要抽调境内的大部分军队,放到北伐的队列当中。 这样一来,虽然他也知道,建康城的守卫依然很重要,不可懈怠,也准备了一部分北府兵,留在都城镇守。 但是,相对来讲,兵力还是有限,力量还是薄弱些。 司马家的军队虽然从人员素质到武器装备统统都比较废,但是,只要他们集结起来,用尽全力的话,仍然可以给建康城造成不小的冲击。 到时候,都城乱了套,你王谧还在北方呆得住吗? 你是一定要回来的。 不回援,你的老巢就被掏掉了,辛苦北伐,还有什么用处? 司马休之他们,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打不过你,还不能给你找点恶心吗? 另一边,还对建康城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的北府主将,琅琊王王稚远,还在北伐的路上。 所谓征伐,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自从拿下了秦州城之后,拓展姚羌地盘的事业似乎就变得不再困难,至少比王谧一开始想象的要顺畅的多。 其实,历史上的很多战役都是如此。 如果现在北方还是氐秦在占据,不可一世的苻坚还在的话,那么,不管是王谧本人也好,还是他手下的那些大将军也罢,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那也是正宗的半壁江山了,况且,原本就以武功见长,多年以来,秦兵四处征战,东征西讨,战功也是摆在那里的。 实力确实很强大。 但是现在嘛,一切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氐秦在北方的势力一夕崩塌,迅速分裂为几个分散的小朝廷,那么作为一个整体来讲,北方的实力必定已经大幅下降,不能拧成一股绳了嘛,就是这样的。 于是,崩塌就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是连成串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就被推倒了。 所谓望风而败,就是这样的。 秦州城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说一句兵强马壮也一点不为过,虽然以往,这个边镇的重要性还是一般,但是,姚苌姚兴夫子全都到达之后,兵力也好,战斗力也好,全都是大幅增长的。 再加上,两位能征善战的将军,那个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 结果呢? 就是这样一座防备严密而且拥有上万兵力的城池,晋军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拿下来了!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晋军这边呢? 不只是打了一次漂亮的大胜仗,而且,自己这边的伤亡还很少,尤其是北府兵这边的主力,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耗损的。 荆州兵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也咩有打头阵,再加上,在战场上一向是擅长左右腾挪,一边打仗,一边保命。 于是,这就不用说了,主体部队也都保留了下来,再加上,朱序带领过来的那一波秦兵,可以说,大晋北伐大军的实力,是不减反增。 人嘛,都是有势利眼倾向的。 跟着朱序赶到秦州城下的这一股秦兵,虽然主体确实是汉人居多,但是,整体上来说,朱序肯定也有夸大。 其中的骑兵,就有不少是氐人。 这些人,原本也是看在符融的面子上才听从朱序的调遣的,等到了秦州城下,这些氐秦骑兵渐渐的感觉到,事情正在向着他们担心的方向发展。 氐秦,虽然名义上现在是在和大晋联合,但实际上呢? 这哪里是联合? 这明明是抽调秦兵去跟着晋军作战,主动权完全都在晋军的手中,他们就是一些上当受骗的人。 可怜啊! 但是当时大战已经开启,秦兵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奋力迎战,因为很显然,城内的羌兵也一样厌恶秦兵。 两方遭遇,羌兵才不会因为秦兵是受了骗才来到秦州城就饶过他们,所以,秦兵要想保住性命,首先就是要和羌兵拼命。 这是没错的。 但是,打着打着,秦兵的态度也有所变化。 不得不说,这些晋军的实力确实强大,而且,他们的手中怎么有那么神奇的兵器? 这强大的威力,简直是摧枯拉朽! 太强悍了! 即便是一向以弓马见长,号称马鞭所指之处,尽是疆土的氐人,在火器的光芒照耀下,也只剩下了仰望的份。 于是,氐人瞬间就转变了心思,这么强大的军队,对待异族也算是包容,他们为什么不追随? 他们怎能不追随? 况且,现在以他们的兵力,想要返回秦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甚至都没有一个合适的途径。 那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跟着晋军做事了,跟着晋军,能打胜仗,能保命,还有什么苛求的? 乱世之中,能够保命,当然是最佳选择。 再者,氐人性情粗狂,也没有那么强的信念感,跟着谁打仗,不是打仗呢? 最关键的是,晋人和羌人不同,氐人和羌人目前阶段是有着刻骨仇恨的,就算是氐人愿意跟着羌人做事,羌人也不会接受。 而晋人呢? 虽然他们有了火器加持,但是,在这个冷兵器弓马作战占绝大多数的时代,弓马技术,骑兵作战还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形式,摆脱不掉。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氐人也就知道,晋人还是很需要他们的氐秦骑兵的帮助的。 而氐人呢,对晋人也并没有那么排斥,于是,合作就是顺理成章的。 再加上,不只是羌人,再过一段时间,北伐大军就可以进展到鲜卑部的所在地。 那么,跟着晋军征战对于被几大部族背叛的氐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大约就相当于是狐假虎威吧! 所以,你可以看出,在这些人决定跟着晋军征战之后,一些时候,氐人的表现比晋人还要积极。 尤其是可以残虐羌人的时候,他们跳的特别高。 作战勇猛,冲锋在前。 对于他们的努力,王谧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要想让羌兵全都丢下军旗,迅速投降,只是依靠兵强马壮,一味的冲锋,自然是不够的。 还需灵活运用多种手段。 比如,有的时候,我们采取的是火器威吓。 姚羌占据的这些地盘,相比之下和晋军都相距甚远,想当初,晋军是如何接连拿下襄阳、南阳等诸多重镇的英姿,他们也没能见到。 都是没有缘分呐! 太可惜了! 为了弥补他们的这份遗憾,琅琊王贴心的拉着大队人马来给他们表演了。 火器这种东西,真正的杀伤力还是其次,威吓力才是它在这个年代横行霸道的一大法宝。 见过火器的人,和没见过火器的人,那根本就是两种人。 这就是火器的厉害之处。 生活在晋末的人,连火药是什么都还没有见过,通通通飞上天炸开花的烟花,更是闻所未闻。 于是乎,就可以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于用火来制作的兵器,基本上是毫无认知的。 完全没有概念。 而火器又是这样一种兵器,每每使用,必定会出现各种奇观,那声响,不是一般的大,宛如炸雷。 一个炸雷就足够可怕了,更何况是一连串的炸雷? 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 还在你的耳朵边环绕立体声? 那个效果,简直不是一般的吓人,简直是可以吓死人! 更何况,火器是只有声响吓人吗? 它还有那骇人的火星,不断冒出的黑烟,还有一击即中的弹丸,这些都足够让敌军士兵连冲锋的勇气都丧失了。 这就是火器的厉害之处。 于是,在没有见识过火器的厉害的羌兵的心中,城下不停想起的火炮轰隆声,便好似是地狱来的催命符。 他们哪里还敢造次? 在秦州城已下,姚兴战死的前提之下,只要把红衣大炮满满一排拉出来,通通通一阵放炮,那城上就有白旗降落了。 让琅琊王绝对省心省力。 当然了,也有那顽固不化之辈,想要依靠大炮威吓就让守军出城投降,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他们很顽强,似乎也并不惧怕火炮的威胁。 那怎么办? 面对此种局面,琅琊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说,只能拉开架势,再战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弟弟,你开开门! 不不! 招数还是有很多的,比方说,恐吓不行,就威逼嘛。 这一次,北伐大军来到了雍州城脚下,这里也可以被称作安定郡,算得上是姚羌治下的第三号城池。 战略地位亦至关重要。 在这里,姚苌当然要安排自己最为信任的人看守,而目前,这个人正是姚苌的亲弟弟,姚硕德。 眼看大军来到了雍州城脚下,一路颠沛,精神困顿的姚苌,也突然精神了起来。 原因无他,当然是因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姚硕德。 这是一个可以指望的人。 而雍州城也一向城池坚固,兵力雄厚。 如果能够在此处和晋军僵持一段时间,姚苌逃出生天的机会并不是没有。 行至此处,姚苌也看出来了。 这位年轻气盛的琅琊王,并不打算杀掉他,他大约是想把姚苌作为姚羌的第一号战利品,带回建康城领功请赏。 于是,这就给了姚苌做梦的机会。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对不会轻易屈服,就算被擒又如何,只要是他有本事逃出去,就足可以东山再起。 当然了,姚苌会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是很不恰当的。 因为,他似乎忘记了,这一路上,已经有许多原本都属于姚苌的郡县,纷纷被晋军占领,好像也没有给姚苌什么颜面,也并没有打算营救他。 堂堂姚羌统帅,居然混到了这种地步,也是很可笑了。 看来,到底还是火枪大炮是硬实力,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就算是曾经的部下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乖乖的举手投降? 营救姚苌? 别开玩笑了,根本就没有那种能力。 但是,别人靠不住,姚硕德还是可以指望的。 他不会不顾亲情,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亲哥哥送死! 嗯,姚苌是这样想的,王谧也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天日当正午,北伐大军终于来到了雍州城脚下,大军拉开了阵势,不用说,绝对是气势昂然。 这一路上,北伐大军是连战连捷,但凡是看到的城池,全都纳入了麾下。 这样骄人的战绩,怎能不令人兴奋? 于是,现在的北伐大军,可以说比刚刚从建康城出发的时候,气势更足。 战斗力更强。 就差一个练手的了! 然而,有这样强势的部队握在手中,王谧却并没有急于让大军展开攻城作战。 那么着急做什么? 现在的进程已经相当的迅速了,比他们之前预料的要快得多,现在,到了这雍州城下,自然是要沉住气,慢慢来了。 雍州城上,姚硕德就站在众位勇士之间,神情凝重。 城楼上,一个个写着巨大姚字的军旗插在城楼和角楼两侧,随风起舞。只是,那种飞舞的方式,令人疑惑,好像没有什么精神似的。 蔫蔫的,耷拉着的。 刚刚来到雍州城下的王谧,还没有对此处的情况做到了如指掌,实际上,他们已经在雍州城外驻守了三天,只是没有靠近城楼而已。 古代大军出征,提前探路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交通不便,大军出征往往路途遥远,南北之间,对对方的地理地貌基本上是一无所知的一种状态。 在哪里安营扎寨,从哪里打埋伏,这些都是需要提前考虑的事情,于是,适当的围困就是必要的。 而盘踞城中的姚硕德也是一样,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作为姚苌的亲弟弟,眼看着前方的城池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晋军攻破。 眼前的晋军,到底能力几何,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而羌兵的实力如何,能不能扛得住,姚硕德心中也是有一笔账的,那是绝对算得清楚的。 在本就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基础上,作为弱势的一方,出城打探情报,也是绕不过去的一步。 对于姚羌部队的各种小动作,王谧倒是没有做出反应,他欣然接受,爱看就看好了。 本来晋军打仗也不完全是依靠情报,依靠陷阱,是纯粹的实力碾压。就比如现在吧,就是晋军敞开大门,让他们随便观看这些火器,不管是火枪还是火炮,每一个都算上。 看吧看吧! 你看了,又能怎么样? 你不照样也学不会使用火器吗?你不照样仿制不出火器来吗? 这就是王谧大举兴兵的奥秘所在了,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不管是什么样的兵器,只要你有能力在这个年代制作出来,那么,也就要合理的认为,对方也同样可以制作出来。 但是呢,这一切操作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比方说,制作的方法,只要抓住晋军的几个工匠,如法炮制,还能制作不出来? 而那些工匠,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方法的原理是什么,但是,敌军也不需要追究这些东西。 他们要求的只是一个真正的兵器,而对于兵器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他们一点也不关心。 那些东西,都不实用,而兄弟们现在急需的,就是实用的东西而已。 然而,要想学到这些技术,并且制作出成品,都是需要大把的时间的,不是一蹴而就的。 那么,趁着这个时间空当,王谧大举率军北伐,就等于是切断了这些部族学习制作火炮火枪的过程。 你们还没学会,我就已经把城池都占上了,哪里还有你们操作的空间? 现在的王谧,早就已经把各项准备都做好了,根本不会给这些部落首领机会。 现在,北伐大军的任务,就是用秋风扫落叶一般的速度,迅速的拿下眼前的一座座城池。 至于姚硕德,他对此前北府兵的战绩肯定也是知之甚详,自己部队的斤两也是清楚的很。 最重要的是,姚兴和姚苌都是更加能打的存在,他们都打不过北伐军,就凭他姚硕德? 可能吗? 他有这个能力吗? 那死了的姚兴,都已经是姚羌第一猛将了,他都不行,别人谁行? 就算是麾下的士兵们相信,姚硕德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 于是,现在的他,面色如此阴沉,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即便是他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王谧也没有深入考虑的必要,管他阴晴圆缺,他自有一套方法。 打胜仗! “凭之,把姚大将军带上来!” “是,末将领命。” 檀凭之跳下马背,在规整的队列中间急速穿行,很快就到达了队列的最后方。 虽然看起来脚步很快,但实际上,也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 足见北伐大军兵力之充足。 王谧做事,从来都是从全盘考虑,攻打秦州城,北伐的士兵当然是有耗损的。 但是,打下了秦州城,这城里的精壮青年就足可以来充入大军行列当中。 这也是古代战争的一种标准的形态,很多时候,打仗都是为了有新鲜血液注入。 不论是人头也好,还是兵器甲胄也好,当然还有部队急需的粮草供应,都是可以接续上的。 攻打下一个城池,为的就是能够在各个方面迅速得到补充。 可以说,古代打仗,要么就是大获全胜,之后就把对方剩余的各种资料化为己有,要么,就是长期的僵持战,这样的战役,一般对于双方来讲都是消耗极大的类型。 很大可能,就算是夺取了这座城池,最后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哪一方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不过,这种事,自然不会发生在北府兵的身上,到目前为止,以北府现在的实力,只有连战连捷的份。 只有扫荡战场的份。 攻打一座城池,绝对不可能吃亏。 不一刻,檀凭之终于重新回到了队列前方,而一直站在城楼上观察局势的姚硕德,也不由得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姚将军,要想救下大哥的命,还是尽早打开城门吧!” “否则……” “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看好了!” “这可是你的亲哥哥!” 王谧的身边,正是被檀凭之一路押解过来的姚苌,此人现在已经化为晋军的囚犯。 原本,王谧对他也算是尊重,行军路上条件不好,但也没有让他吃太多的苦头。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硕果仅存的大将军了呢? 一场北伐,总要带来几个像样的俘虏才是,姚兴已经没戏了,死透透了。 而鲜卑部? 倒是还有好几个重要人物,有些分量,可以作为进献给朝廷的人质,可问题是,慕容垂那帮人,很显然,战斗意志是非常旺盛的,而且又有比较高的自尊。 虽然还未真实交手,但是,王谧已经预计到,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就算落败,慕容垂也不会苟活。 而慕容冲这个人,空有一副好皮囊,打仗却是麻麻的,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战功。 作为进献给朝廷的俘虏,分量也还是稍显轻了些。 于是,姚苌只能先留着了。 如果这之后还能捕获更加重量级的俘虏,那么,姚苌也就不再重要了。而现在,在这一切还没能成功之前,就只能先捏着鼻子,好生伺候着姚苌了。 不过,现在嘛,姚苌的作用可就要变一变了。 檀凭之可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再说了,姚苌一把年纪,死眉塌眼的,也不具备让老檀联系的可能性。 王谧一声令下,檀凭之便拎着长刀,架上了姚苌的脖颈。 “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 “阿德,打开城门吧!” “晋军神勇异常,我军不敌,不要负隅顽抗了!” 拉着姚苌来叫门,这是王谧从叫门天子那里得到的灵感,虽说羌人没有大明的子民那么讲体面,但是,总的来说,自己的亲哥哥,总也还是要顾忌一点的吧。 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正是上上策。 其实呢,打也不是不能打的,打也是一定能打的赢的,但是,王谧这个人一向喜欢挑战不同。 既然现在有余力,雍州城的规模也没有那么大,兵力没有那么足,那就不妨尝试一下新鲜的方法。 若是能够把城门直接敲开,让姚硕德直接投降,那对于两方来讲,都可以算是好事一件。 对于投降的将领,晋军的待遇还是很好的,不但不会卸磨杀驴,一般还会给予比较好的一个职位。 而城内的官兵也好,百姓也好,也都可以保全,战役打到了这个地步,摆在羌兵面前的局势也已经很清晰了。 打又打不过,至于晋军这边,愿望也很单纯,姚苌算是个什么金贵的人物? 他的性命,对于晋军来讲,原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晋军也不会处心积虑的要他一条命。 用姚苌的性命做条件,也是给姚硕德机会。 给他一个体面,让他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某些人,亲哥哥都开口了,还不赶紧打开城门,做一点识时务的好事? 这姚苌也是个稀奇的。 就在不久之前,战场拼杀的时候,他还不失为一位猛将,左劈右砍的,一点也不含糊。 也没看出来他有怕死的倾向。 可是,如今脱离了战场的情境,姚苌却忽然惜命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瞪着眼睛,一副猛虎下山的样子,就被吓尿了。 竟然没有一点挣扎,甚至也没有要求姚硕德顶住,而是直接就开始了劝说。 还别说,语言组织的还不错,都不需要王谧纠正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你这不是让我投降吗?” 咦? 姚硕德这个反应,很奇怪啊! 王谧驾着战马,往前走了几步,为的就是将那姚硕德的面目看的更清楚些。 “寄奴,你看看,姚硕德是不是有点怪?我们还没有攻城,他为什么流了这么多汗?” 经了王谧提醒,刘裕也把视线放到了姚硕德的身上。 这才发现,他哪里是流汗多,他简直是瑟瑟发抖如风中落叶一般。 “大王,我看,姚硕德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也很奇怪,似乎……似乎,太冷漠了些。” 作为雍州城的守将,姚硕德登上城楼,迎接大战,身边是不可能没人的。 自然要安置不少护卫。 但是,面对主将被擒,还来叫门这样的奇葩事,这些护卫的表现只能用淡定来形容。 一个个的铁青着脸,对于眼前受困的主帅,仿佛是无动于衷一般。 “不对劲。” “实在是不对劲。” 王谧这边还没有瞧出端倪,而另一边被檀凭之挟持的姚苌,却是已经濒临崩溃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有我在,你放心 “阿德,快开门!” “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他们杀死?” 哎! 原来,他们两人还是同父同母,那关系还确实是很亲近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处? 隔壁大晋这样弟弟想杀哥哥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大家都很熟悉了。 完全不必因为是同胞兄弟就对亲情抱有多么巨大的期待,在生与死面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说的再多,客观条件再充沛,都赶不上一个真实的实际行动来的有说服力。 “大哥,不是我不肯开城门,实在是……” “实在是……” “大晋来的琅琊王,让你失望了,这座城,现在已经是我们丁零人的了!” “你想夺城,就凭本事来吧!” 嗖嗖! 嗖嗖嗖! 姚硕德话音未落,他的身后就缓缓的走出了一个黑脸壮汉。 然而,壮汉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这壮汉开始说话的那一刻,如冰雹雨点一样的箭簇,就从城楼上扫落了下来! 何无忌反应机敏,迅速在王谧的身前架起了盾牌阵。 而这时,稍稍安定下来的王谧也终于有机会仔细看一看那站在姚硕德身后,正在挟持他的壮汉,究竟是哪一位。 雍州城楼上,那一直隐身在姚硕德身后的壮汉,也终于慢慢的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一把钢刀横在姚硕德胸前,这个时候,王谧才终于明白过来,他那林琳大汗是从哪里来的。 “够狠的!” 这是什么操作? 魔法对轰? 用魔法打败魔法? “琅琊王,久闻大名了!” 那隐藏在姚硕德身后的壮汉,王谧并没有见过,而此刻,重要人物就提供了重要的信息。 不是别人,正是魔法之一,姚苌本人。 “翟辽!” “竟是你这卑鄙小人!” 同时喊出翟辽大名的人,竟然有两个,王谧回头一看,朱序紧攥着拳头,似乎比姚苌的怒气还要更大些。 姓翟? 那不就是……丁零人? 好家伙! 端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很显然,不管是这座城池原本的持有者姚苌,还是曾经和翟辽正面对抗,然后还曾同朝为官的朱序,都没有料到,丁零人,这一道游荡在南北之间的幽灵,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什么叫做影子部队? 什么叫做部落里的幽灵? 看看丁零人就知道了! 搞偷袭,他们果然是最专业的! 就在姚苌颠簸在返回长安的路上的时候,他哪里能想到,雍州城,这座拱卫长安的重要城池,竟然已经被丁零人偷家了呢? 丁零人,对了! 氐秦解体的那一天,他们也趁乱跑出了长安城,因为人数较少,也没有抢到固定的地盘,不管是鲜卑人还是姚羌,都不肯带着他们玩。 至于他们自己,也没有夺取一块比较丰饶的地盘。 所以,一段时间以来,中原的各大部族一片混战的时候,竟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丁零人的行踪。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直都在长安以北的部分地域活跃,但是呢,想要把他们这一伙人搜罗起来,一网打尽,还真的不是太容易。 毕竟,丁零人现在的状态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想要合围他们,把他们一举歼灭,几大部族偶读没有这个能力,于是,因为丁零人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为了互相抢夺地盘,谁也就没有顾及它。 哪成想,趁着姚羌的部队都在回防长安的这个空当,丁零人居然冒了出来! 真是千防万防,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第一个偷袭姚羌的,不是氐秦,不是鲜卑,竟然是丁零人! 面对翟辽的忽然出现,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唯有琅琊大王本人,倒是接受良好。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吼吼,翟辽? 好啊! 群英荟萃,全都聚齐了! 都看到了! 王谧心满意足了。 就在氐秦崩溃之后,中原地区活跃的这些势力,截止到目前为止,基本上都已经和晋军交过手,他们的实力如何,王谧也心中有数。 唯独丁零人,那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是,他们人数过少,也没有占据特别紧要的城池,王谧就是想找他们打一仗,却都找不到人。 这一下可好了,主动送上门了! 这简直就是天降大喜! 为什么这样说? 出现在姚硕德身后的是翟辽,如今,也可以知道,为什么姚硕德身边的那些护卫,面对姚苌被捉,即将送命的主帅,他们为何会如此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羌人! 他们是丁零人! 恐怕,他们心中在冷笑还巴不得檀凭之一刀把姚苌结果了才好呢!岂不是又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然而,现在姚苌的性命暂且不说,可怜的姚硕德,本来就已经被控制在翟辽的手中,整座城池都没能保住,早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 而现在,早就料到了王谧会带领大军绕到雍州城的翟辽,在利用完了姚硕德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之后,他终于架起了钢刀。 一包鲜血从姚硕德的口中渐渐涌出,注意,这不是特效,不是道具,是真真的一包血! 完蛋了。 一个巨大的潜在敌人,还未曾与晋军交手的姚羌大将,姚硕德,也毙命当场。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姚硕德这样的大将军都已经落到了丁零人的手里,那么很显然,这座雍州城也早就不属于姚羌了。 现在,已经是丁零人的地盘了! 而晋军的敌人,也就是现在正在城楼上疯狂放箭的部队,也就变成了丁零人! 好吧! 不管是谁,想要占地盘,就还要看真本事! 丁零人突然出现,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他们自然也听说了晋军的厉害,于是,也制定了相应的战略。 面对强大的晋军,直接硬碰硬是毫无胜算的,那怎么办? 只能用突袭的方法。 想要通过先发制人,让晋军措手不及爬不起来。 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晋军自然是要吃亏的。 不过,翟辽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他现在还能那么狂妄,都是因为他从没有亲眼见识过武装到牙齿的晋军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恐怖。 你看姚苌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了,但凡是见过的,都怕死了,哪里还能骄横的起来? 当王谧率领大军冲入敌阵的时候,头脑中瞬间闪过了一句话。 开门投诚这件事,又荒废了! 可惜,可惜! 没办法了,既然雍州城已经先一步被丁零人占领,那么,王谧也就别无选择,这一次北伐,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正所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只要前方有敌人,只要他们阻拦他进占长安,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推平之! 这一次,琅琊王是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拖延了。 先失一招的晋军,没有给丁零人任何的喘息机会,迅速拉出了法宝。 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瞄准了城楼上的薄弱处,就是一阵猛攻。 一瞬之间,战场上尘土飞扬,火星乱窜,黑烟腾起,当然了,伴随着这一切一切的,还有敌军的无尽的哀嚎声。 管他们是生是死? 只管开炮就是了! 这可是他们先不仁的,不能怪他王谧不义! 说好了可以开城投降的,这样的话,双方都能落个体面,至少可以减少很多伤亡,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丁零人本来就族群稀少,能够在中原有一片立锥之地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还要来和晋军硬扛,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也说不清楚,明明是打不赢的战役,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拼死战斗? 但是,面对这样的决心,你也没有任何指摘的可能。 如果今天强弱互换,你晋军面对危局,也不可能缴枪投降。 所以,对于丁零人的这份斗争精神,王谧还是给予了极大的尊重,那么,想要守住自己的地盘,好不容易夺过来的城池,就要靠自己的本事。 现在就是机会了! 让晋军看看你们丁零人的真本事! 上啊! 兄弟们! 拿下雍州城,向长安进发! 几声呼号过后,晋军将士很快就恢复了士气,本来他们的战斗力就很强,虽然被丁零人偷袭了一把,但是,总体上来说,元气没有被打散。 只要大将军们安然无恙,士兵们的作战队列就可以很快重新组织起来。 “大王,这一次,让我上吧!” “我也想领一支军队,让我带兵攻城吧!” 混战还未正式开始之前,桓玄就第一个跳了出来,请求领兵作战。 这一次的王谧采用的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办法,也就是说,从北伐大军出征开始,不管是北府兵还是荆州兵,全都是走一路的,并没有提前分兵。 也就是说,所有大晋的精锐都在这里了,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目前就是攻下雍州城。 这样做,当然是有好有坏。 好的地方自然是不必说,名将济济,几乎是没有破绽可以找寻,就算是一路士兵出现问题,也能迅速得到补充。 这里能够领兵作战的将领,多到数不清,比如何迈吧,若是换到别的军队里,高低也是个名将,智将了。 可是在北伐大军当中,目前也只能打一打外围,连大股部队都带不起,甚至连个这样的机会都捞不着。 你还不能有意见,因为你就算是提了意见,也没有用。 谁让你是琅琊王最铁的哥们呢,在这样的大战面前,你就只能服从命令,服从调遣。 这边厢,琅琊王还时常给你洗脑,说你有能力,有头脑,灵活机动,你就适合打这种机动灵活的小股作战。 太可惜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何迈早就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在北府,真是屈才了! 而联合作战的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比方说,进攻的速度很慢,无法多路开花,只能沿着一条路线行进,这些都是缺点。 但是,在真实的战场上,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术,都会有缺点,都会有看似不那么合理的情境。 作为主帅,要做的就是尽量让一种作战方法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至于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没有机会去尝试的做法,不要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然而,现在,桓玄又跳了出来,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似乎有些趁火打劫之嫌。 现在,很多名将,原本北府的兄弟都还没能领兵打仗呢,完全没有机会,而桓玄,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居然就来向王谧要人。 这要是应允了他,未免难以服众。 乱军当中,桓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身边的兄弟们也都在看着他,等着王谧的决定。 行不行? 到底让不让他上? 最关键的,还在于桓冲桓老爷子。 作为荆州兵之中的后起之秀,桓冲老爷子最看重的后辈,自从桓玄来到建康城投奔王谧,就注定了,王谧要给他机会,让他发展。 而桓玄这个人也一向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上阵打仗,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感兴趣。 那么,王谧接纳了桓玄,这就意味着,在北伐的征途上,必定要给这个小少年一些机会,让他充分的展现他的能力。 啊,这…… 多少就有些难办了。 按理说呢,王谧对于桓玄的战斗力是很相信的,他确实具备开天辟地的能力。 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确实不是那么的合适。 作为桓玄的出道战,最多也只能像何迈一样,搞一点边缘的突围战,而攻城? 不是王谧不相信他不能打,而是王谧担心,这小子一朝瘾头来了,打过劲了可怎么办? 你知道的,作战也需要互相配合的,也需要协同作战,可是,桓玄显然不是一个可以和别人长期合作的人。 雍州城城墙坚固,且城中的士兵,现在已经换了汤药,变成了丁零人。 很显然,这些丁零人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士气正高,是不太容易对付的。 再加上,雍州城的规模,翟辽等人也算是骁勇善战了。 以桓玄的能力,王谧实在是不放心把队伍交到他的手上。 “稚远,让灵宝跟着我,做我的偏将。” “有我看着他,他惹不出事来!” 关键时刻,桓伊突然出现在了队列之中,一下子窜上去,和桓玄到了一队。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人嘛,都是为了活着 王谧顿时流露出了感激的目光:“好吧!” “灵宝,这五百人就交给你,记住,一定要听从野王的安排,不得任意妄为!”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桓玄答应的痛快,领上兵马,一转眼就消失在了王谧的视线当中,虽然他嘴上说得好,但其实,王谧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稚远,你真的让桓灵宝带兵?” “不怕他冒进?” 你看,何无忌都可以看出来的事情,王谧自然也不会看不清,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所以啊,只给他五百人。” 毫无疑问,这五百人就是留着给桓玄糟蹋的,别人冲锋陷阵,最需要担心的是主将怯懦不敢战,到了桓玄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不敢战,而是要担心他冲的太猛了,破坏了战术战略。 这是一头猛虎! 一旦下山,那可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这样的将领,如果战术得当,在进攻的时候足够机智的话,那可能就是霍去病第二了。 但是桓玄,可真的很悬。 他一个人冲锋,不管不顾,身后的将士们可就遭殃了。说不定损伤会很大的。 对这种现实,王谧当然是早有考虑。 所以,才只给他五百人。 “五百人,也不少了啊!”何无忌感叹,大王也未免太过豪横了。 古代的战役确实是如此,在这种战役当中,五百人已经算是个成规模的小队了。 而三千人,如果幸运的话,都可以打下一座中型城池了! 况且,在北府兵之中,这五百人还要看是个什么样的构成。在王谧带领的北府兵当中,已经出现了初级的兵种分类。 就比如,桓玄带走的这五百人,虽然步卒占多数,但是,其中还有火枪和火炮队跟随。 甚至连红衣大炮都被他抢走了两架! 俨然也是一队装备齐全的小队了! 老实说,虽然人数是少了点,但是,真格来讲,实力已经不弱了。 更何况,还有红衣大炮加持,本来桓玄就掌握了一门,这是王谧特别恩准,允许交给他一个人使用的。 后来,他还从桓冲那里化缘到了一门。 两门红衣大炮,对于五百人的小队来说,真的是装备很齐全,火力很猛了。 何无忌的担心不无道理,再小的小队,也不能轻易处置,眼看着他们送命。 刘裕和檀凭之已经准备就绪,开始分兵突击。 至于王谧本人,这一次也非常手痒,打算和大军一起冲一波。 打吧! 看看这座雍州城可以坚持多长时间,看看这些丁零人,还有多少余力! 实际上,丁零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有很重大的危机,摆在面前。 那就是丁零人的战斗力,还剩下几成? 不要忘记,眼前的这座雍州城,正是他们刚刚从姚羌的手里夺过来的,打下这样一座城池,难道他们不需要耗费兵力吗? 短促之间,再次掀起大战,他们哪里还能发挥出十乘十的战斗力? 所以,看似蛮横,但实际上,说不定,雍州城内的防备,比晋军之前预想的还要空虚的多。 至少,比姚硕德镇守的时候要薄弱。 说不定,这一次,晋军就要事半功倍了! 说到羌兵,就不得不提眼前的姚苌了。自从姚硕德死后,姚苌整个人就犹如石化了一般。 不言不语,浑身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 而此刻,王谧感觉,也该敲打一下这个老头子了。 这边厢,王谧让曾靖把姚苌带到军帐中,等待问话,那边厢,姚苌竟然主动要求见他。 这可不就是一拍即合了吗? 姚苌进帐,王谧刚想说两句缓和的话,甚至,老人家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 这转折来的太快,王谧都震惊了。 “老将军,这是何意?” “快起来!” 虽然姚苌是手下败将,但是既然已经被俘虏,年岁又大,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这个方面,王谧一直都做的很好,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歧视任何人。 除非是和他本人有深仇大恨,或者是严重的祸害了大晋同胞的,其他的异族将领,他也并不打算斩尽杀绝。 曾靖上前,拉住姚苌的臂膀,姚苌竟然把他甩到了一边,等到他再次抬头,便已经是满眼的泪水。 “大王,还请大王尽早攻入雍州城,屠灭丁零孽障,为我胞弟报仇雪恨!” 这个老头子,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这雍州城原本也是属于他姚苌的吧,再怎么说,也不是属于他王谧的,只因为现在被丁零人窃取,便连这座城都想舍弃不要了? 更何况,杀了他的亲弟弟的是丁零人,要报仇,不该是他羌人自己上吗? 居然开始拜托晋人帮他报仇了? 这都是哪里跟哪里? 就算是晋军再度攻占了雍州城,似乎也和他姚苌没有半点关系了,也根本不会是为了帮他姚羌报仇。 “姚将军,我军要拿下雍州城,这是没错的,不过,雍州城既然曾经是姚羌的领地,那么,城里的情况,老将军应该很熟悉吧。” “不知待会攻城之时,老将军可否助我军一臂之力?”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弯弯绕绕的招数就不必使用了,直接开门见山,都是战场上滚过来的人,死都不怕,何必搞那些没用的迂回战术? 这样才像样。 而姚苌的反应也确定了王谧的想法,对,老将军他也是这样想的。 “大王明鉴,老夫这次前来,就是为了献一妙计来为晋军分忧的。” “雍州城难以攻破,但是,以晋军的实力,不是不能占据,这个方面,老夫是帮不上忙的。” “不过,雍州城内的情况,老夫却很熟悉,开城之日,老夫愿与晋军同往,存放兵器甲胄的仓库,存放粮草的地方,还有那些隐藏的暗哨,只要大王愿意,老夫都可以尽力帮忙一一找出来。” “该收缴的收缴,该销毁的销毁,全凭大王裁夺。” 咦? 姚苌的这些话,倒是很有用处,王谧没想到,这位老将军竟然会从这个方面入手来拉拢晋军。 很显然,雍州城先一步被丁零人占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 而且,相比被晋军实打实的打败,丁零人从背后偷家,这样的操作,让姚苌更加难以接受。 丁零人! 就凭他们,竟然也敢骑在羌兵的头上作威作福? 他们算个屁! 要不是羌兵被晋军逼迫,四处抽调兵力,城内虚弱,哪里轮得到他们逞凶? 对于盘踞在中原腹地的任何部落来说,丁零人都是食物链的低端,当然了,那些域外的部落就更不用说了,就比如,现在还比较孱弱的柔然部落,那根本就不入眼。 完全没有一个稳定的实力和中原部落抗衡,在姚羌的眼里,已经被打残的氐秦,勉强还可以算作一个对手,而他们最大的敌人,当是实力稳固且能人辈出的慕容部。 慕容垂那样的大将军,若是有个输赢,才像样。 至于翟辽等一伙人,以往在氐秦的手下混的时候,就从来和羌人、鲜卑人不对付。 别人就算是跟着苻坚做事,心也是属于自己的,一时的忍辱负重,那都是为了更加长远的未来。 只有丁零人,唯有他们,那是一心专注给苻坚拍马屁,围着他转,唯恐几大部族的不够倒霉,竟然从中挑拨,惹起各种事端。 实力既然不够,人数又少,为了生存,丁零人能采取的战术也就是如此了。 以至于,不只是氐人不把丁零人当人看,同样被氐人压迫的鲜卑人和羌人,谁也不会用正眼看他们。 于是,久而久之,本来就热爱反复横跳的丁零人,跳的就更欢实了。 现在,丁零人的自有局势就是如此。 氐秦解体,几大部族都要考虑如何给自己找一块地盘立足,氐秦不用说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丢失了长安城的他们,也就只能西迁了。 而姚羌一族呢,人家可是占据了都城长安的胜利者,自然是位置最为有利的。 慕容部呢,这些人都是些死脑筋,故土难离,也忘记不了曾经大燕的辉煌。 于是,时机一到,立刻就组团返回祖地,固守大燕的龙兴之地,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似乎也是一步好棋。 毕竟,那个时候,东北方向的很多领地,在氐秦土崩之后,确实是无人管理,也没有相对强势的势力崛起。 更不用说,还有个大晋从中作梗,打下了邺城这个重镇,横插进去了。 这个时候,鲜卑部去占据这块地方,相对来说,是比较省力的,况且,这也是符合他们一贯策略的一种选择。 大燕也算是盘踞一方几十年的霸主了,在那些独自发展并没有被氐秦吞并的年月里,鲜卑已经逐步完成了汉化,崇尚农耕生活,社会的文化程度也比较高。 那么,已经逐步接受了传统中原生活方式的他们,占据河北山东这些传统的中原腹地,也是应有之义。 只剩下了丁零人。 睁大眼睛瞧瞧看,人数那么少,打得过姚羌吗?那当然是打不过,姚羌会接受他们一起在长安混吗? 那当然也是没可能的,姚苌可是非常小心眼的一个男人,翟辽这样的反复其实的人物,他才不会惹祸上身呢! 慕容垂? 相比之下,这位倒是宽容大度的多,也能容人,但是,翟辽可能去投奔他吗? 呵呵…… 就算是他想,慕容垂也不会给他机会。 慕容垂虽然心胸宽广,也有才能,但是,他可没有苻坚那样好大喜功的臭毛病。 相反,他这半辈子,命运跌宕起伏,也算是相当的坎坷了,翟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没办法,隔壁大晋也不会给丁零人生存的空间。 那么,就只能游荡在中原腹地,化身机动部队了,依靠着趁火打劫等技能,也算是占据了两三个城池。 但是,因为地盘较小,在统计中原势力的时候,基本上都被忽略不计。 这样一来,姚苌的愤怒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在抵达雍州城之前,姚苌心中还有一个指望,一个奢求,要么,就是姚硕德忽然爆发,打败了晋人,将他这位亲哥哥营救出来。 要么,就是姚硕德突然脑筋开窍,听从亲哥哥的劝说,直接开城投降算了。 反正,打也打不过。 何必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翟辽从姚硕德身后冒出来的那一刻,这一切的幻想全都化成了泡影。 哪一个都无法实现了! 那种气愤,不甘,懂的都懂。 若是败在火力强大的晋军手里也就算了,居然被丁零人欺侮,这样的事,谁能忍? 谁也忍不了! 虽然姚苌还想多多帮忙,但是很可惜,他现在是要人没人,要地没地,只能透露些情报了。 这一路上,虽然北伐大军连战连捷,攻占了许多姚羌的地盘,但是呢,晋军却并没有吸纳太多的羌人,城中的普通百姓,晋军倒是吸收了一些,作为后备力量。 然而,羌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总归还是要防备着点的,所以,到目前为止,羌人也并没有为晋军效力太多。 至于那些粮草辎重,就更加不是姚苌能够管理的了的。既然占据了城池,那么,城中的这些装备自然就落入了晋军的口袋。 难道,晋军还会留着滋养羌兵吗? 那当然不可能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至于地盘,该交给晋军的也都交给晋军了,对于如何进一步攻占雍州城,姚苌也没有好计策。 这一路上,姚苌的思想也是一变再变。 一开始当然是愤恨王谧到了极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要不然就自尽了事。 也不能受辱! 然而,到了最后,结果也都看到了,姚苌虽然决心很大,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死路。 那么,就只有继续活着了。 怎么活? 姚苌突然发现,这位晋军的统领,年轻的琅琊王,似乎并不是个穷凶极恶之人。 他为人谦和,体恤下属,对于北府的那些将领也都是信任有加,最关键的是,他人年轻,也没有那些根深蒂固的仇恨观念。 他是可以商谈的,是行事温柔的。 听说还是大晋的世家子弟出身,对于晋人讲究的那些世家,门第,姚苌也不甚精通,但是,可以看出,王谧确实是一位出身良好,教养更良好的贵公子。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出大事了! 这样的人,天生就会让旁观者产生好感,并且,这种好感持续的时间还很长,很自然。 姚苌也不自觉的成为了其中之一。 如果真的无法逃脱升天,那么,跟着王谧混也不失为是一条出路,毕竟,人要活着,总是要有个出路吧。 去大晋,跟着王谧,便不失为是一条出路。 听说,以往的氐秦降将,到了大晋也生活的不错,虽然没有能受到重用,但也绝对没有受到伤害。 至此,姚苌的眼前,一张在温暖祥和的建康城养老图景,已经渐渐的展开。 既然要跟着琅琊王混,那就要拿出点真格的。 于是,翟辽的出现也算是给老姚机会了。 姚苌的说法确实是好,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再怎么说也要先打进城再说。 而很显然,现在的晋军还没能成功。 丁零人,抵抗还是很顽强的。 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丁零人能够占据的较大的地盘也没有几块。 就这个雍州城,还是依靠着羌兵内部空虚才偷袭得逞的。 现在的丁零人几乎就是无家可归的状态,雍州城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他们怎能轻易放弃? 再说了,虽然现在雍州城是被他们占据了,但是,从心理上来说,他们也并不认为这里是属于丁零人的。 打散打烂也一点都不心疼,反正也不是自己的! 至于城中的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之前被羌兵占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苦难言。 现在,短促之间城池又被丁零人占领,这一拨丁零人比羌人还要狠毒。根本就没有把城中的百姓当人。 短短十日内,雍州城内就被翟辽所属祸害的不成样子。而现在,面对晋军强大的攻势,城中百姓更加惶恐不安。 闭门不出已经是行不通的了,而与此前晋军攻占的城池大为不同的是,雍州城内的百姓似乎并不是很欢迎晋军。 面对风云再起,他们有的选择挖地三尺也要躲藏起来,有的呢,则是倒在了自家梁柱之前,没办法,活不了了,只能自戕了! 翟辽可不是什么善心人,更对雍州城内的百姓没有一点怜悯。他一向心狠手辣,酷毒无比,不论是什么时候,翟辽最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死活,至于城中的百姓,他们是丁零人吗? 不是吧! 既然不是,那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翟辽统领的丁零人,现在的心理特征就是一个标准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乱世当中,本来就是强者才能够生存。 没有任何人会同情失败者,弱者。 然而,在诸多势力当中,丁零人偏偏就是最弱的。想当初,翟辽那么弱小,氐秦也好,鲜卑人也好,谁同情可怜他了? 谁站出来援助他了? 没有! 没有一个人! 强者才能展现宽大的胸怀,对于弱者来说,他自己的生存都很成问题,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 谁比我强,谁就是要害我! 氐人、鲜卑人、羌人,甚至是从来也没有什么仇恨的晋人,都是丁零人的敌人。 谁让你们都那么强,而我丁零人却连一个安身立命的地盘都没有混到呢? 因为我是弱者,所以,我干什么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没有人原谅,没关系的,丁零人此刻追求的就是生存,才不会管什么道义,什么公理。 眼看着战势越来越向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城楼上的翟辽也急红了眼。 好啊! 这些晋军果然厉害! 这是什么兵器? 这又是什么样可怖的战斗力? 这些人,都是妖怪变的吧! 虽然丁零人的攻势也很猛,但是毫无疑问,面对一下子就火力全开,没有一点矜持的晋军,照样也还是招架不住的。 毕竟,长刀弓箭如何能与火枪火炮相抗衡? 更何况,这种武器上的压制,基本上是一方对另一方完全的碾压,丁零人就是想反击,也几乎是毫无胜算。 这样的战局和后世宋明时期的火器之战还有所不同,那个时候,随着时代的进步,经历了唐朝后期火药的普遍使用,人们大多都对火药可以爆炸,可以燃烧等种种常识有了一定的了解。 宋时,大宋这边的火器确实是更加的先进,花样更多,但是呢,为什么他们在战场上没有对辽金军队形成碾压性的优势呢? 还不是因为,你有火器,我也有火器吗? 那个时候,辽金的火器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无法和大宋相提并论,但是呢,虽然存在各种劣势,但是,至少也还是有的。 只要有,就算数量少一些,对方也无法获得碾压式的优势。 那么,在基础对等的情况下,战场上占据数量更多的冷兵器,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有火器在背后衬托了嘛。 但是,在晋末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火器,甚至是火药,火可以制作成一种兵器这件事,完全还没有一个认知。 根本就想象不到,没有这个概念,于是乎,就是把火器摆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尽情去学习,只是不分配师傅了,敌军也照样还是找不到制作出火药的方法。 所以,在一方持有多种火器,一方完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战场的局势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丁零人,绝对是半分便宜都占不到的。 于是,虽然丁零人还在硬撑,但是,战场上的局势其实也是分明了的,因为兵力有限,甚至丁零人坚持的时间还没有之前的姚兴更长。 毕竟,姚兴出城迎战的时候,还曾经和不具备火器的朱序等人鏖战了许久,取得了极大的优势。 那个时间也都要算在一场战役的耗时当中。 而丁零人,从一开始就是面对着北府兵的长枪短炮,并且因为一开始使用了阴招,以至于晋军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上来就是火力全开,到现在,只一天半的功夫,城门都快守不住了! 著名的撞门大队长何无忌又带着他的原木大队上阵了,撞门这件事,我们是专业的。 却在这时,已经在敌阵当中冲杀了几个来回的桓玄也看到了何无忌的身影。 没办法,谁让某人一上战场就是一身白衣,风骚的很呢?目标实在是太过明显,就是想装没看到,都没机会。 桓玄虽然和北府这些人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何无忌的习惯他也已经摸清楚了。 好啊! 这就要破城了! 高低也要帮一把! “快!” “放炮!” “向城门开炮!” 好家伙! 又开炮? 不是自己制作的东西,果然是毫不吝惜,原来,身负火药恐惧症的人,并不是王谧,而是桓玄。 火炮的存量也并不是那么多,这件事,桓玄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这种利器,谁用了,就算是谁的,谁就痛快了。 现在,桓玄使用的多,可不就是他痛快了吗? 火炮这么厉害,当然要让它更加充分地发挥作用,正所谓崽卖爷田不心疼,桓玄和王谧虽然不是父子,但是,火炮是王谧造的,是他桓玄用的,也同样不吝惜。 攻城那么大的动静,当然不可能只有桓玄一个人发现了,很快,其他的将领也纷纷把炮口对准了城门附近。 好啊! 就让我们用大炮把这城门轰开! “儿子,今天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去,把人都带上来!” 看到越聚越多的红衣大炮阵型,站在城楼上的翟辽,终于狗急跳墙了。 他儿翟钊一向与他臭味相投,这种时候,自然是不会落后的,急匆匆的就去执行二套计划。 翟辽作战一向以不计得失,阴险狡诈著称,阳谋那种光明正大的东西,从来也没有在他的脑袋瓜里出现过。 他也根本就不屑于这样做。 打仗嘛,最关键的就是要获胜,这才是关键,打不赢,战术再精妙,为人再宽和,那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是,面对咄咄逼人的晋军,狡猾的翟辽早就已经想好了后备的方案,这后续的方案,才是他最擅长的。 一轮轮的大炮轰鸣而起,一波接着一波。 从未曾和晋军交过手的丁零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很快就被火炮炸的漫天乱飞了! 面对如此顺利的局面,就连琅琊王本尊都认为,拿下雍州城,只是眼前的事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王谧也是信心十足,毕竟,红衣大炮的威力就摆在这里了,而敌军,真真是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也不能埋怨羌兵。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要是能够克敌制胜,难道,他们不想吗? 难道,他们自己不愿意吗? 当然不可能了! 羌兵之酷毒,那在氐秦内部都是出了名的,他们要是有办法,晋军还能战斗到今天? 早就被突突了! 于是乎,什么叫做物理性的压制,也就可以明白了。 不论是谁,到了战场上,不管你之前的性情是如何的,还是你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站在战场上,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你都要抛弃原有的属性。 把自己化身战斗的机器,任何仁慈,任何的姑息,都是对自己还有属下的伤害。 战场,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 命都丢了的话,还谈什么宽仁,什么大度? 你就没有这样的资格! 那些仁义礼智,都是留到战后再去表现的,就比如,王谧对待姚苌的方法。 战场上,杀伐果断,他可从不手软,你看,姚苌不是兵败如山倒,成了晋军的阶下囚吗? 至于打胜之后,很多事情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琅琊王可是顶级世家的出身,对于礼仪,体统那是最熟悉的,也是最在乎的。 脱离了战场的情境,他就可以是最谦和的公子,建康城最妖娆的一枝花。 你看那模样,那风度,不是一般的养眼。 于是,当他向你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你看,姚苌不就中招了吗? 可惜现在姚苌的手中已经不带兵了,要不然,给他一队人马,说不定他都可以第一个冲进雍州城,拿下翟辽的首级! 也算是为自己的部族报仇雪恨了。 这也是魏晋乃至南北朝时期的一个常态了,很多时候,被征伐的部族,明明是被一方打败的,但是却并不仇恨这一方,反而对他们要联手进攻的那个对手格外的仇恨。 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往往冲的最凶,杀的最狠。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带入一下姚羌现在的状况就知道了,那晋军虽然凶狠,但是,他们从不耍阴招。 总是用实力碾压,硬碰硬的告诉你谁才是强者。 然而,丁零人…… 他们明明是硕鼠一般的存在,结果呢? 现在居然反过来骑在羌人的头上,简直是以下犯上,不可饶恕! 你要是姚羌,你是会更加痛恨丁零人,还是晋人? 毫无疑问,正是丁零人无疑! 可惜啊! 要是大军不是在行进当中,要是晋军还有余力的话,可以带上更多的羌人上路,这个时候,羌兵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还不赶紧把他们派上去,当炮灰? 然而,现在的晋军是没有炮灰可使,倒是丁零人的炮灰,已经押到了。 不一会,翟钊就带着一众人,登上了城楼。 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的刘裕,于战阵当中抬起头来,定睛一看,登时就傻了! “停手!” “先停手!” 刘裕努力大喊,但是,战场上的情势实在是太混乱,太嘈杂了,他虽然在北府当中极有威望,但是可以直接指挥得动的士兵,也极为有限。 战场上还是杀成一片,火炮火枪,爆炸声此起彼伏。 “坏了!” “出大事了!” 虽然并不带兵,但是,年轻的徐羡之还是跳出了军帐,登上了山头观战。 不能带兵,还不能看看吗? 虽然徐羡之对带兵打仗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但是,想要当好文臣,甚至是将来要执掌朝廷的权臣,一定的战场经验,至少是随军经验也是必须的。 徐羡之又不需要去打仗,也不需要战场冲杀,这个时候,他的作用倒是显现出来了。 眼睛好使的很,那城楼上才刚刚出现人影,就被他发现了! 大事不妙! 这还等什么? 还不快去报信? 徐羡之跳上一匹战马就直奔行军大帐而去!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人质在此,谁敢妄动? 而此时此刻,雍州城楼之上,男女老少已然站成了一排,他们性别各异,年纪也不等。 有人一看就知道家境贫寒,穿着粗布衣裳,可怜巴巴,有人则穿着昂贵的绸缎,显然是有钱人。 而现在,在这个雍州城楼上,他们被丁零人劫持,被迫跟着爬了上来,并且站到了丁零士兵的前头! 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他们,都是雍州城中最最普通的百姓,虽然贫富有差,虽然男女有别,但是,他们绝对不是军人。 这…… 卑鄙无耻如翟辽,居然把雍州城中的百姓,当成了人肉沙包,为丁零人垫背! 不用徐羡之再多说什么,王谧也不瞎,只要她从军帐里出来,立刻就可以看到城楼上的情状。 “琅琊王,怎么样?” “看到了吧!” “来啊,往这里打!” “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翟辽劫持过一个小娃娃,一把堆到了自己的身前,那小娃娃被他抓着胳膊,生拉硬拽的,又是害怕,又是疼痛,顿时哇哇大哭。 被劫持的人又岂止是他一个? 不一会,这个城楼上就被带上来百十来号人,看那打扮,那模样就知道,全都是城中最最普通的百姓,绝对不是什么丁零士兵假扮的。 有了王谧下令,晋军的攻势总算是从整体上停下来了。 然而,一时得意的丁零人,可没打算让晋军喘息,趁着王谧下决心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弓箭,长刀,可一刻没停。 以至于原本一直占据绝对优势的晋军,突然之间,竟然有些吃亏了,死伤大幅增长。 桓玄气得咬牙切齿! 虽然他只带领了五百人,虽然他这五百人也没有吃多大的亏,但是,晋军吃亏了啊! 晋军吃亏,就等于是自己吃亏! 桓玄是何等样人? 岂能容忍在战场上被敌军占便宜? 翟辽在城楼上威逼,城下的翟钊,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正在城下指挥雍州百姓来充当人肉沙袋。 当然了,操作方法还是有区别的。 城楼那本来就是暴露在外面的,只要让百姓们站上去就足可以给晋军展示清楚了。 而城下的呢? 城墙高耸,城门,又不能打开,那如何能够让晋军也知道,这城下也早就帮他们准备好了垫背的呢? 当然就是需要一些手法的了! 在作恶使坏这个方面,翟钊可是专业的。 既然城墙太高,阻挡了晋军的视线,那么就使用一些手段,让他们能看到好了。 很快,云梯就架好了。 别人架云梯,那都是为了攻城作战用的,到了翟将军这里,方法当然要变一变了。 反正城里已经乱了套了,也管不了许多了。 一队丁零士兵站在指定的城墙下方,而他们的身前,是早就被他们劫持过来的雍州百姓。 既然是寻找人肉沙包,那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什么高矮胖瘦,什么有钱的,没钱的。 一概不管。 抓着哪个就是哪个,只管送到城墙下面,排好队就是了。 接下来,这些哭哭啼啼,痛苦哀嚎的可怜人,就被士兵们威胁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登上了云梯。 不服从? 可以啊! 上去了,是苟一会再死。 不上去,就是现在就死。 要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答案显而易见。 那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爬上去了! 人都是这样的,能活一时就是一时!总不会主动选择求死吧! 至于上去之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惊慌失措的人们早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要在眼前有一条活路,他们就会鬼魅一般的扑上去,才不管那条路指向的是何方呢! 城内忙碌继续,城外呢? 一场讨价还价也完全没有止息的意思。 这种情况,确实让王谧左右为难。 翟辽以雍州城内的百姓作为要挟,熟悉晋末情况的人都知道,各个城中,虽然是被异族占领,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汉人居多。 尤其是那些平凡生活的,做生意的,种田的,和士兵,军队没有一点联系的人。 他们都是广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 不可否认,这些汉人,在王谧他们盘踞的南方,是可以被算作自己人的。 他们也一直都以重返中原作为旗号在和北方的各族争夺地盘。 那么,现在,考验同族情谊的时刻到了! 是继续开炮? 还是保住他们的性命,与翟辽苟且? 卑鄙! 龌龊! 可恶! 翟氏父子,比姚苌父子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姚苌姚兴不管本心如何,总还是要自己战斗的,打赢了,就是打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没有玩弄花招,更没有使阴招。 或许,他们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在晋军强大的战斗力面前,还没有来得及启用就被打败了。 但是,做人做事都应该只看结果,不关注过程。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更是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考虑问题,既然当时姚羌没有使用阴招,即便是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也不该追究。 于是,现在可以看出来了。 盘踞中原的几大部族,丁零人可以说是吊车尾的存在了,最差一群人。 无怪乎他们在历史上的名声也是不那么光彩。 堪称是赤兔吕布的存在。 今天叛东家,明天叛西家,这就是丁零人的生存法则。 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则可言,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况,选择对自己的最优解,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错。 弱小的部族,要生存,总是需要一些办法的,而强大的势力,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征讨,那么,弱小的一方呢? 征讨? 他们能讨的下来谁? 于是,只能采取一些见不得人的办法,以图保存实力,当然了,这样的方法最后也是长不了的。 一则是,乱世当中,原本就是人数较少的部族会最先被铲除掉,即便是他们不停的变换依附的对象,但是,那也只是一时的。 就这样反复背叛,反复投诚的势力,没有哪一边的人会真的把他们当做是自己人。 即便是有这样诚心诚意的势力,到头来也会被丁零人看成是傻瓜蛋,时间长了,时机到了,便一甩了事。 长此以往,这条路当然是走不通的,而时局也是一直在变化的,毫无疑问,总会出现更加强大的势力,他们不在乎丁零人是背叛还是依附,他们极端强大,他们来到一处,就是推平,就是占领。 一来二去,这些本来就人数较少的部族,便没有了存活的土壤,便随着历史的烟尘,四散而去了。 而此刻,急于逼退晋军的丁零人,对自己的命运还一无所知。 他们坦然的将大麻烦扔给了晋军,扔给了琅琊王。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对降兵很宽宏大量吗? 你不是一直都充当了汉人百姓的守护神吗? 不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欢欣鼓舞的迎接吗? 这么好的一个将领,出色的,正义的,在这关键的时刻,面对一群无辜者的生死,你会如何选择? 你会怎么做? “琅琊王,想好了吗?” “要么就退兵,要么就让城中的百姓来给你陪葬!” 翟辽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类人,他是来真的,说话间,手起刀落就将面前的小娃娃给结果了! 鲜血,顺着小娃娃的前胸,迅速的涌了出来,翟辽手指一松,小娃娃就瘫软在地。 “混蛋!” “老子饶不了他们!”王谧锤着马背,大声咒骂,然而,面对逝去的生命,他还是那样的无力。 这里是战场,大仗正在进行当中,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时时刻刻都在死人。 几乎是没有一刻停歇的。 但是,对于眼前的死亡,王谧还是更加的愤恨。 那种因为争斗而死,和眼睁睁的看着可怜人被虐杀的心痛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这个时候,王谧对这些城中的百姓不管不顾的话,那么,他的良心要受到极大的谴责,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想不开的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而已。 至于寄奴、阿迈他们,本来就对这些事情采取了无所谓的态度,在有余力的时候,当然要讲究一下。 但是,现在恶战当中,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规矩? 为了打胜仗,什么坑杀啦,屠城啦,都是可以有的,古代人的意识形态根本还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 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战争的必要手段,和你王谧研制新兵器,都是一个类型。 “大王,还等什么?” “趁着人少,赶紧轰进去了事!” 不是兄弟们着急,是情势如此。 你看,现在不只是城楼上到处都站满了人,就连城墙上攀着的都是城中百姓。 不用问了,也不必怀疑,看那些百姓脸上惊恐的表情就知道了,都是被丁零人逼迫着登上来的。 好啊! 现在,如果王谧命人向着城墙的角度放炮,也是很危险的了,至少城墙上攀着的这些人想要活命,是没可能了。 障碍越来越多,翟辽手中的筹码也是越来越多,身为北伐的大都督,琅琊王本尊,又将作何选择呢? 翟辽已经开了杀戒,他就是个疯子,什么也不顾,而王谧呢?他总不是疯子了吧! 整个雍州城内,百姓也有十万人之多,也就是说,如果翟辽没有信义,用这些百姓作为人质,阻拦晋军攻城,他的人质还有很多,很多…… 荆州来的,北府来的,建康来的,那么多的兄弟,全都是和自己同生共死,从一次次地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现在,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都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王谧。 他们的眼神中,有火! 他们的眼睛里,有光! 王谧也回头看向他们,远处,桓玄已经摆脱了队列,自行开始反击。 他憋不住了! 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解药! 还等什么? 有这么强大的兵器摆放在这里,难道是花瓶,是摆设吗? 难道不应该让它们充分发挥作用吗? “寄奴。”王谧沉沉的叫了一声,刘裕赶忙上前,凶狠而又热切的眼神盯着他。 “开炮!” “就向着城楼开炮!” “什么也别管,攻城!” “给我攻城!” “是,末将领命!” 只一个转眼,刘裕就跳到了炮车跟前,一声怒吼,紧接着,斗大的炮弹就飞了出去! 来吧! 不就是魔法对轰吗? 谁怕谁? 一直姑息,那是因为琅琊王仁慈,琅琊王心软,可现在,你们自己给脸不要脸,那还怨的了谁? 是啊! 眼看着自己人被当做人肉沙袋被丁零人屠戮,王谧也是心痛如刀割,但是,这里是战场,敌人凶残,你只有比他们更加凶残,更加不顾一切,你才能战胜他们。 如果想要更多的拯救城中无辜的百姓,就只有尽快打赢这场仗,让翟辽也好,翟钊也罢,让这些恶人统统都被扫入历史的黄土。 唯有如此,城中百姓受伤害才会更少,他们的实力才能保存的更多。 这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记住,做恶的,从来都是丁零人,而他王谧,包括他所领导的北府兵,北伐大军,不过是因应这种罪恶,采取了更加实际的做法而已。 轰轰轰! 砰砰砰! 琅琊王一声令下,战局瞬间就逆转了,尤其是刚刚有些哑火的晋军,一瞬间好像打上了鸡血一般,火器也好,冷兵器也罢,都不管不顾的往雍州城里招呼! 他们的目标也不定,也不只是向城楼上面猛攻,什么城墙边上,城门里头,但凡是红衣大炮的射程之内,统统都要覆盖到。 管他什么火药不足症,管他什么道义,公理?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战场上的王谧只认识一个道理,那就是打赢了才是王者。 谁打赢了,公理就站在谁这一边,一点错都没有。 城中的百姓无不无辜? 当然无辜! 作为同胞,是不是该解救他们? 当然应该解救,责无旁贷! 但是,面对残忍的丁零人,纵使王谧带领千军万马,火力强大如红衣大炮,对于已经被押上城楼的这一波百姓,他也是无能为力。 王谧无法解救他们,即便是他已经具备了十足的实力。 因为,他身处的是最真实不过的战场,而他又不具备玄幻男主角那般怼天怼地的神力。 他没有瞬移法,也不会变魔术,无法将已经被挟持的人瞬间转移出来,从丁零人的魔爪之中。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冲的猛,跑得快 而丁零人的兵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不管王谧如何做。 攻城也好,不攻城后撤也罢,丁零人都不准备让这些百姓活了。 从他们的行径就可以推算的出。 那还有什么好商讨的余地? 既然我们冲还是不冲,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城中的百姓依然要遭殃,那为什么不冲? 不冲,留着丁零人继续逞威风吗?并且以城中数万百姓的性命为要挟? 如果王谧还能有那么幼稚,那么他就不可能统领那么大的一支队伍,接连取胜了! 早就不知道跌到哪个坑里,自生自灭了。 此刻,相比之下,唯一能够解救城中百姓的方法,反而是晋军提早获胜。 只有晋军把丁零人彻底打服,打没,他们才能放下手中的屠刀,不再伤害雍州城百姓。 正是本着这样的认知,王谧才挥师向前的。 伤害也好,损伤也罢,总是难以避免,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更加合理的做法。 上吧! 兄弟们! 为了雍州城的数万百姓,我们也要拼尽全力! 城楼上的翟辽,看到晋军不但是没有把攻势减弱,反而还增强了,登时就傻了。 这什么情况? 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啊! 太可怕了! 好家伙! 这个火力,更猛了! 这是要干什么? 这简直就是奔着要命来的! 撤吧! 赶紧撤! 翟辽可是一等一的欺软怕硬之徒,看到晋军的火力更猛了,哪里还能在城楼上蹦蹦跳跳? 赶忙让小兵们守到前头,自己呢? 当然是屁滚尿流的跑回城了! 宁肯被活捉,也不能死在这里! 关键时刻,亲疏远近就可以看清楚了,要不说是亲爹呢,你看,这样危急的时刻,当爹的,就知道自己跑路,至于还在城墙那里坚守的翟钊,管他做什么? 凡是我丁零族人都该知道见好就收,见事不好就迅速跑路的道理,哪里还需要提前通气? 有红衣大炮助阵,攻城迅速恢复。 而城楼上的丁零士兵,相比之前又减少了许多,原因无他,都是为了给翟辽腾地方。 他要展示那些被捉的雍州百姓,那就必须要有一块地方,还是要在城楼上,大大方方的展示。 那就必须把城楼上视野最好的一块地方让出来,于是,该安排在那里的士兵也必须都撤下来。 而现在,晋军的攻势突然变猛,就算是丁零人立刻往城上输送士兵,基本上也赶不及。 更何况,先机已失,晋军又怎会给他们机会? 解救活动,即刻开启。 翟辽逃命的时候,自然是要吩咐手下把城上的这些百姓全都杀掉,但是,他人都跑了,手下办事哪里还能那么干脆? 在红衣大炮的掩护之下,晋军将士迅速组织了重新登城,一番激战之后,丁零人再次被打退。 雍州城楼,很神奇的竟然重新回到了晋军的手中。 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在于,城楼上残留的那些雍州百姓,也被依次的解救下来。 至少,还是多幸存了一些吧! 当然了,主恶翟辽还是逃走了,对于晋军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那翟辽一向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最重要的还在于,他全无底线。 他才不管会在历史上留下什么样的名声呢?那些都是虚的,有什么用处? 乱世之中,四处奔逃的丁零人,早就悟到了生存的真理,生存,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更不是什么高端的东西,生存,很多时候就只是生存而已。 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也什么都敢干。 于是,现在绝对不能排除翟辽回城之后,再组织一拨百姓做人肉沙包。 这一次,终于被刘裕抢到了出场的机会。 也该轮到他了! 这次北伐大战,打到今天,出彩的都是别人,号称北府战神的刘裕,可还没有攻打下来一个城池。 亲手斩杀一个敌军大将。 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说得出去? 要是被同僚们知道了,他大晋战神的脸面还往哪里摆? 虽然北伐的征途还长的很,但是,刘裕已经忍耐不住了,他必须要尽早抢到机会。 再不然,说不定连桓玄那小子都可能抢在他前头! 面对桓玄,刘裕感到了十足的压力,桓玄这小子,实在是太危险了,最关键的还在于,这个小子他完全没有规矩可言,尤其是站到战场上,那简直就是一个时刻都有可能引爆的火炮。 想一出,是一出。 战斗的欲望,比刘裕还要更加的强烈,那可是奔着玩命去的,刘裕当然也是一位战将,也同样不怕死。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刘裕的不怕死,那是为了向死而生,而桓玄呢?他是真的不畏惧死亡的。 这种境界,老实说,刘裕是不可能达到的。 也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意愿,但是,战场上的荣耀,也只能是自己奋斗得来的。 要想执掌北府,北伐之战便是决定之战! 毫无疑问,并不能跳出王谧的手掌心的刘裕,现在的奋斗目标已经从登上皇位变成了称王拜相。 毫无疑问,对于刘裕来讲,最便捷的目标,就是北府的统领。 若说以往,对于这个职位,刘裕是志在必得并且觉得自己肯定是当仁不让的合适人选。 但是,今天,一切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数。 这变数,便是桓玄。 这位军中新人,小牛犊,自从他出现在京口,刘裕就感到了十足的压力,这种人,天生就能让人洞察到那种超乎常人的精神力。 当然了,作为同样杀伐果断的刘裕来讲,他也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不过,相比桓玄,刘裕的力量是一种综合性的力量,有爆发也有控制。 而桓玄,那就是纯纯的破坏力了! 那破坏力,可是摧枯拉朽的! 刘裕已经感觉到了。 但是,桓玄出身世家,有荆州大将桓冲的一路保举,作为朝廷的执掌者,王谧也不好回绝。 自然还是要重用的,虽然可以看出,对于桓玄的使用,王谧也是尽力在控制,但是,桓玄这样的人,岂是你能控制的住的? 看似互不相干,一个是荆州的,一个是北府的,但实际上,可以肯定,桓玄这个人,一旦让他做大,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只控制荆州兵的。 北府,同样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作为京口起家的将领,北府嫡系,刘裕怎能不起身捍卫自己的权利?这可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京口将领的集团。 于是,到了这雍州战场上,刘裕就不再谦让,带着人马,开始猛攻了! 相比桓玄,刘裕当然是有优势的。 如果刘裕不在,或者是没有带兵上战场,那自然就不用说了,兄弟们自然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哪个兄弟单拎出来,那都算是一员猛将了。 绝对靠得住,绝对打的赢! 但是,刘裕来了,刘裕上场了,那兄弟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是要一起上了! 不必刘裕发号施令,也不必他过多的指挥,何无忌、檀凭之,这些猛将就全都自动自发的靠拢过来。 分工配合,实施良好。 这一次,总该是轮到寄奴冲锋在前了吧! “大王,是不是让桓灵宝暂时退下来休整?”看到刘裕冲杀的很猛,徐羡之立刻心生一计。 “不必。” “他现在正在兴头上,你就是让他下来,他也不会愿意,何必在战场上闹龃龉?” 王谧坐在山头上观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徐羡之心下不服气,继续说道:“军人就该服从命令,大王让他回来,他还能不肯?更何况,刘将军现在正在攻城,打下雍州城的功劳,合该是他的!” 王谧微微一笑:“羡之,你的心思我都懂,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徐羡之哑巴了。 他的那点小心思,好像根本就瞒不过王谧的眼睛。 都说同乡也算是半个亲人,在这遥远的雍州城下,同样来自荆州的徐羡之和桓玄,本该是互相配合,互相扶助的一个关系。 然而,可惜的是,整个北伐大军当中,关系最差的将领,非他二人莫属。 两个人的恩怨是从荆州开始,并没有因为他们离开了荆州就消散,反而被他们一路辛辛苦苦的又带到了建康,带到了雍州。 徐羡之此举,如果说是为了让刘裕夺得战功,那么,其中的因素大概只占百分之二十。 那么剩下的呢? 当然是为了让桓玄倒霉了!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徐羡之可见不得桓玄风光,只要能够把他从光环之中拉出来,他就高兴。 可是,王谧却把桓玄拦下来了! 这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为什么呢?难道,是看到桓玄当真能打,所以也想重用他? 桓玄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刘裕知道他很强,老乡徐羡之更清楚他的实力。 确实,面对这样一位后起之秀,那么年轻,还出身世家,被重用,才是正常的。 然而,王谧不让桓玄下场,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那可是刘裕! 桓玄算什么? 他就是再修炼二十年,也照样不是刘裕的对手!怕他作甚! 且看着吧! 雍州城内,翟辽狼狈的从城楼上滚下来,不一会,翟钊也前来会合,这种时候,老爹都跑了,儿子当然也不能落后了。 “阿爹,你这一招根本就不顶用,那王谧竟然是个不讲人情的,雍州城百姓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原本看他是个书生,总要讲究些,没想到,竟然看错了!” 翟辽狂饮一盏酒,却并不后悔。 “不过就是拖延之计,老夫本来也没指望能够用这样的招数打败王谧。” “这位琅琊王,从襄阳一路打到了雍州城脚下,未尝一败绩,不只是战术超群,还拥有无数的神器,这样的人物,那就是天上的仙人!” “你我皆是凡人,岂能阻挡下凡的仙人的脚步?不要不识时务了!” 此刻的翟辽和两天以前,甚至就是几个时辰之前的翟辽,他就不是同一个人。 在正面遭遇王谧之前,打趴了羌兵的翟辽,那可是狂的嗷嗷叫。 至于现在嘛,在被晋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又开始将失败归结于上苍了。 父子二人看似虔诚,实则坏水直冒,不拖住晋军,他们父子两个如何逃跑? 跑! 那可是非常现实的一个问题,你怎么跑,什么时候跑,都是需要深入思考的。 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窗口期,再不跑,晋军就该攻进来了! 到时候,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趁着城中大乱,我们赶紧跑出去,都选好人了吗?一定要信得过,武艺好的!” 父子二人好歹也算是大人物了,就算是要跑,宗也不能当光杆司令就这样两个人,两匹马,四散逃去。 总是要有帮手,有自己的一支队伍的。 这些晋军战斗力强悍,当真不是好惹的,自从遭遇了一场,翟辽就怕得要命,护送他们出城的士兵,最首要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靠得住。 可以让他们父子绝对信赖。 要不然,一个不注意,把他们出卖了,那可就…… 毕竟,父子两个就是一将三叛的小能手,怎么能保证手下的人不会有样学样? 更重要的是,物以类聚嘛。 但凡是有点骨气,有点气节的人,谁还能跟着翟辽做事? 太丢人了,有没有? 当然了,在乱世当中,人们的选择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君不见,吕布不是也有自己的一支队伍吗? 还很能打,很厉害呢! 就更不要说是翟辽了,他本来就是丁零人的首领,这些丁零人在中原地区本来就势力很弱。 这个时候不倚仗翟辽,他们还能靠谁? 不过呢,族人的期待,对于翟氏父子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确实想逃跑,不过,他们跑得也太快了些,而且,根本就没打算通知城中的族人。 至于还在城外鏖战的丁零士兵,那就更加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对于翟辽来说,拉起一支队伍并不难,只要是留着他这条老命在,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这就是丁零人。 大家对于他们的行事风格现在也可以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了。 偷家的时候也非常干脆果决,只要能占到的便宜,那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然而,当敌我实力悬殊,无法抗衡的时候,坚持到底这种美好的品质在丁零人,在翟氏父子的身上也是无法找到的。 冲的猛,跑得快,这就是翟氏父子。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弃城而去 关键还在于,对于这样临阵脱逃的行为,他们没有一点点的心理负担,对于他们来讲,这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操作。 一点都不需要思想上的转变。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理念指导,翟辽父子的想法才能转变的那么快,那么迅速。 虽然,在攻下雍州城之后,他们还完全都没有这样的计划,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们的计划可以挥挥手就可以攒出来一个。 而且,还能立刻就得到实行。 毕竟,人少嘛,人少,机动性就高,轻轻松松,完全没有困扰。你看那城外的晋军还在拼死拼活的鏖战,虽然,现在也距离他们全部攻入雍州城不远了。 但是,不是还没有攻进来吗? 他们不是还在伤亡,还在消耗吗? 只要他们还在伤亡,那胜利就是属于翟辽的,至少,他们就算是打进雍州城,也无法活捉主将。 对于骄横的晋军来讲,也算是一大遗憾了。 你不得不佩服翟辽父子的脑回路,当真是清奇的很,寻常人根本就追不上他们的思路。 城都让别人给攻占了,父子二人变成了光杆司令,只得带着亲信官兵连夜逃窜,别人都觉得难以面见江东父老,不能活了。 可是,翟氏父子却并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们还觉得骄傲的很,自豪的很。 因为你们晋军就算是再神勇,不是照样抓不住我吗? 说到底,还是我厉害。 话到这里,再多说也是无异,还是先跑为敬吧! 短暂的准备过后,翟辽父子来到了预定的地点之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那混乱的雍州城,便跨上了战马,挥鞭远离。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算得上是一处安定繁荣的城池,户口几万,商贸也算繁盛。 而现在,所有的这一切,全都崩塌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出现这样的变化,其原因,全都是因为丁零人的到来。 姚苌在那里,可以说,如果驻守雍州城的还是羌人的话,那么,在主将被擒,多座重要城池都先后被晋军攻占的背景之下,羌人直接投降的可能性不能说是没有,而且是很大。 然而,丁零人却成功了。 虽然只是一时的,但是,至少还是成功了,夺取了雍州城这座城池,而自从城池被丁零人占据,城中百姓的噩梦也就开始了。 而现在,要不是丁零人的顽抗,或许,雍州城百姓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雍州城直接交到晋军的手上。 而现在,失去了宝贵机会的雍州城百姓,只能在被翟辽父子当做人质一波波赶上城楼当人肉沙包,还是被城中的乱兵杀死当中选择一个出路了。 可怜啊! 可惜啊! 翟辽他们也挺可惜的,对于丁零人来说,雍州城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完全可以供他们落脚。 地方不大也不小吧,不管是距离氐秦还是羌人的主要地盘还都比较远,丁零人单独占据这样一块地方,便足够安身立命,像一个楔子,插在中原腹地。 只要是经营得当,便可以以雍州城作为据点,发展势力,进一步扩大地盘。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晋军给搅黄了! 说到底,真正的作恶的,反而是晋人! 事了! 在晋人到来之前,中原虽然也时常混战,但是,说到底都是互相侵占,谁的力量都没有达到把另一方彻底剿灭的程度。 所以,这些战争说白了,就是互有胜负,谁都有占便宜的时候,谁都有吃亏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晋军的侵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盘踞中原的几大部落就可以保持一个基本的平衡。 谁都能维持一块地盘,休养生息,并且,这种平衡还不会被打破。 而现在,晋军掀起北伐,一上来就来势汹汹,对于中原的几大部落来说,几乎就是一个铲平的状态。 夺一城,下一城,因为从一开始晋军就选择了从姚羌占领的这一线城池开始攻取,于是,现在的态势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整个中原都晋军摇动。 几乎是摇摇欲坠了! 现在不只是姚羌的地盘大幅度缩减,以晋军的实力,羌人能够把长安城留在手里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什么氐秦,什么鲜卑,不是翟辽替他们唱衰,就凭着现在晋军的这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在无法破解他们手中神奇的兵器的前提下,这些部落军队是毫无胜算可言的。 翟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断言。 哎! 看来,几大部落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城外现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而城内,现在不只是晋军在拼命往里面进攻,城内的丁零人也在作乱。 反正战败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了,难以改变,那么,在跑又跑不出去,躲又没地方躲的这种情况下,还占据着部分武力优势的丁零人,自然不会放过屠戮城中百姓的机会。 本来也不是同族人,自然没有吝惜的必要,相比手无寸铁的普通雍州城百姓,丁零人还是有武力优势的。 趁着这个混乱劲儿,翟辽便集合了一队亲信人马,从预先定好的撤退路线冲出了城! 溜了溜了! 只要是我们丁零人想要逃跑,就没有逃不出去的地方,没办法,业务太熟练了。 经验丰富,而且,能屈能伸。 不说是带着兵马大举出城了,就算是这边城墙头有个狗洞,他们也可以坦然的从狗洞里爬出去。 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压力,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当然了,现在的翟大将军自然是没有那么倒霉,既然是准备充分的逃跑,那就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路线,方式。 这些都是有保证的。 一旦逃跑计划启动,这一切就都是水到渠成的。 然而,这样的设想毕竟只是丁零人自己的想法,甚至,只是属于翟氏父子自己的妄想。 现实,怎会如此顺利? 而打仗都打不赢,老天爷都不站在他们这一边,此刻,又怎会同情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翟辽父子抛弃了城中几千的丁零族人,带着亲兵,急匆匆的从雍州城的角门奔出。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这一切,仿佛是神不知鬼不觉。 到处都打成了一锅粥,火器和冷兵器交织,正宗的一个冷热交替,自从红衣大炮现身晋末的战场,这还是它应对的第一场大战。 而这场大战现在的形态,正是向人们真实的展现出了这种划时代的兵器,前所未有的威力。 果然是大炮开兮! 完全没有接触过火器的丁零人,对于晋军的攻势现在只能说是在勉强应对,而他们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如此而已。 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任何战场上战略战术的转变,都需要有军队主将的领导,一两个机智狡黠的士兵也是根本无法扭转战局的。 至于那些最普通的兵丁,相信,只要战场一乱,就算是主将在那里,也无法维持秩序。 更不要说,现在的丁零人早就已经是群龙无首。 头脑灵光,转弯快的人,早就已经看出了这一层内幕,坦然的向晋军投降,虽然人数还不多,但这总是一个好现象。 而更多的人,还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战。 说起来很吊诡,但是事实又确实是如此。 老实说,现在的晋军都已经不想和丁零人继续打下去了,太残忍了,太不对等了! 这种不对等,不只是武器弹药上面的绝对碾压,还有将帅指挥的问题。 君不见,丁零人那边已经一个指挥的将帅都没有了,而晋军这边呢,来自北府的,来自荆州的,要勇士,有勇士,要谋士,有谋士。 一支军队远征所需要的全部要素,晋军都是应有尽有,甚至,大大超出了所需。 就晋军现在的这种装备,就算是分给丁零人一波,也照样可以把他们带动起来。 当然了,晋军是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的。于是,各个方面,全方位的碾压型战争虽然打起来很爽,但是,也总让人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没什么意思。 就好像是那站在顶峰,遥望深涧的大侠一样,无敌,是多么寂寞! 要不你们丁零人就凑在一起好好商议一下,全都投降算了,有多少,算多少,都来吧! 来者不拒! 可惜啊,这些并没有领导的丁零人,现在就是想投降都没有个能定下主心骨的人。 要说丁零人此刻的目的,可能更多的也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在这个各方势力混战的年代,越是弱小的群体就越是需要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城池。 只有坚硬且高大的城墙,才是族人能够赖以生存的关键。 如果丢了雍州城,在中原腹地,丁零人就失去了可以延续的屏障,至于其他的城池,倒是可以放宽心。 没可能的。 一切都没有可能的。 能够把雍州城夺取下来,都是趁着羌兵空虚,才捡了这么一个便宜,其他的地方,哪里会留给他们这样的操作空间? 所以,在生死存亡之下,几乎都不需要任何人的鼓动,他们都会自觉的奋力死战。 再不拼命,命就真的要没了! 于是,对于晋军来说,现在的丁零军队说好对付,也好对付,说难对付,也真的是难对付。 他们的主将已经跑路,这个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到晋军耳朵里,但战场上反应出来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在这样的前提下,丁零人的战法是完全没有章法可言的。 几乎就是各自为战的水平,这样的战术水平,当然是容易对付的。 但同样的,在生存危机面前,任何的担忧,惧怕都是徒劳的,只有不停的冲杀,才可能搏出一条生路! 这样的军队,是非常顽强的,不战到最后一个人,恐怕都不会缴枪投降。 没办法! 那就只能杀开来去了! 至于雍州城里,翟辽和翟钊父子,已经冲出了内城,为了能够顺利的逃出城去,换装是必须的一步。 穿戴上普通士兵的铠甲,甚至连战马都换成了一般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晋军士兵的怀疑。 毕竟,虽然路线都是提前都选好了的,已经算是非常隐蔽了,但是,当时哪里能想到,雍州城会丢的那么快,短短几天的时间,这座坚固的城池就被晋军包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城里城外,不管是哪个方向,几乎都有晋军活跃的影子,想要躲避他们的视线,成功逃脱,并非易事。 不做万全的准备,是不行的。 跑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就是翟辽父子心中最崇高的信念,只要是能够冲出这座雍州城,就算是去投靠慕容垂,也总算是一条出路! 慕容垂:你当老子是垃圾桶吗? 想来就来? 雍州城外城,相比北门处的混乱无序,南门这边,秩序竟然在渐渐的恢复当中,不远处,一位身穿铠甲,身量不高的年轻人骑在马上,正带领一队晋军将士堵在城门口。 看那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年轻的很,和士兵们说话时候的表情也是充满了笑意,很随和的样子。 看他的这副做派,似乎完全和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对上号。 就这个人,也是晋军的大将军吗? 这可能吗? “凭之,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想跟着我过来?” 那个引人怀疑的年轻人,现在正轻松自如的和同僚谈天,而他的同伴,比他更加符合人们对武将的各种基本设想的檀凭之,现在正阴沉个脸,很显然,对于现在的状态是不满意的。 “阿迈,这里都没有几个丁零人了,哪里还需要我来支援?前方战况如此激烈,正是用人之际,你却把我叫到这里来,这不是浪费吗?” 檀凭之搔着后脖颈,说的话都是最朴实,不加一点拐弯抹角的,当然了,七拐八拐的,这也不是他擅长的。 何迈欣然一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凭之,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有福同享。我拿你当真兄弟才拉上你来建功立业的,别人就是想要捡到这样的好事,还没机会哩!” 好事? 就算真的是好事吧,那也是违背檀凭之个人意愿的。 何迈的这个行为,就是完全的自行其是,枉顾老檀的想法,怎能不让老檀心中气愤? 他可忍不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秩序,要讲秩序! 老檀这个人,天生就是个行军打仗的,闲不住,更不能做任何稍微细致一点的工作。 就比方说现在,大战明明还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是远远没有结束,老檀发挥实力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呢,何迈却把他拉到了这雍州城的南大门处,要知道,这里的战况相比北大门要平静的多,缓和的多。 檀凭之到了此处,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再说何迈让他来做什么? 打仗? 不是的。 不可能的。 何迈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作战,选中了这么一个地方,再怎么想,也不会是专门为了打仗的。 从到达南大门,何迈就一直呼呼喝喝的,指挥这个,又吆喝那个,带过来的将士,人身倒是安全的很。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和敌军作战,而是在维持城外的秩序,把游荡在雍州城外的残兵还有零星的普通百姓都聚集到一起。 该投降的,就说服他们投降。 该做事的,就指挥他们做事,打扫战场,都不需要人吗? 任何战场都是一样,除了要攻打下来,维持秩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你看,你王稚远不是说,我何迈也有大用处吗? 各有所长,这可是你说的。 我何迈也算是想清楚了,与其等着天上掉馅饼,等着你王稚远垂怜,还不如我自己出来找活干。 打仗呢,我的能力是差点。 不说荆州的那些了,就算是寄奴,无忌,个个也都比我勇猛的多,我不是那么的对手。 在那个正面战场,实在是没有多少我发挥实力的余地。 但是,都是登山战场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傻呆呆的站在一旁干等着,我这么聪明的脑袋瓜,不用起来,不是浪费了吗? 于是,我仔细观察,抓住机会,立刻就给自己安排上了一个合适的差事。 战场冲杀那么激烈,这是硬碰硬的战斗,而战斗过后的重整秩序,却相当于是软实力。 如果你只是单单的占据了这座城池却不能很好的让它的秩序还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那么,对于占领方来说,也无法得到更多的好处。 谁会愿意接受一座被敌军摧毁的残破衰败的城市呢? 现如今,身为讨伐者的大晋北伐军,同样有可能面对这样的局面,那些盘踞中原的部落,一直以来还以主人的身份聚居在这里,交横跋扈,凭借的就是傲人的武力值。 那么,现在,这一套还撑得住吗? 吃得开吗? 对于他们来说,真正考验人性的时刻才终于算是到来了,他们到底是把这些中原古都当成是自己的家,还是只是暂居的地方,一旦失去,就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看看这些城池遭遇困境时候他们的做法就知道了,甚至都不需要到古都长安去。 看看雍州城这里正在发展的事情就知道了。 晋军的火力固然很猛,但是,对城内的建筑设施和人群伤害最大的,反而是丁零人。 他们残害无辜,他们防火烧毁民居。 借着冲入城的火苗,丁零人把沿街的民居也好,店铺也好,全都烧毁,一时之间,雍州城内火光冲天! 血流成河,哀嚎声震天! 这一切的罪恶,原本也与晋军无关,晋军只管攻城,而他们攻城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把盘踞在这里的丁零人赶走。 对于城中的百姓,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波及,只要有余力维护,尽量都会维护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场晋军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战役,仍然给雍州城的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一切,每一笔账,都要算在丁零人的头上。 为了能够减少城内百姓的伤亡,减少财产损失,何迈迅速行动起来,组织人马,到比较容易突破的南大门这里聚集。 一边向内城冲杀,一边把可以解救的百姓和敌军都收拢到一起,最最重要的,第一就是阻止城内残余的丁零人伤害普通百姓。 这件事,都不需要何迈吩咐,檀凭之一看到这乱象,登时就怒了。 双锤在手,天下我有! 骑上战马,冲入人群当中,左一锤,右一锤,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然了,这些鲜血,都是属于丁零人的。 这些人,欺负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还算是人吗? 本来雍州城就是他们巧取豪夺而来,百姓因为他们已经遭过一次殃了,现在,刚刚安定下来的雍州百姓,小心脏还都没有平复下来,就又遇上了这种事。 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了。 于是,檀凭之的到来,对于城内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神兵天降,端的是救苦救难神仙! 至于何迈呢? 自然也有自己的定位。 而且,看到老檀冲的那么快,何迈就更是得意,眼光真是好啊,一下子就选对了人! 老檀负责冲锋在前,而何迈呢? 当然也是要斩杀部分丁零人的,只是,战绩自然是无法和抡锤大师傅檀凭之相提并论了。 何迈更加关注的是战后的秩序重建,檀凭之在前方开道,而他呢,则带着一路士兵在后方观察,那些一早就放下了兵器,不打算反抗的丁零人,这个时候,能做这样的选择,对于丁零人来讲,着实不易。 当然应该鼓励。 随着檀凭之在前方杀伤的丁零人越多,何迈这边的收获也是越来越多。 严格符合了,越多,就越多的原则。 在何迈和檀凭之的共同努力之下,雍州城的秩序有了初步的恢复,至少靠近南城这边是如此。 至于距离前方战场更近的北城,那个地方何迈就是鞭长莫及了。 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面对如此局面,小阿迈表示很满意,眼看着城中的秩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差事。 等到王谧开始注意到城内秩序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发现,这件事,就是他何迈做的。 效率极高,做的极好。 就是那么牛气。 何迈的计划很完美,唯一的变数,大概就在檀凭之这里,当他们刚刚来到南大门处的时候,看到这里一片混乱,百姓遭难,仗义的老檀,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必何迈指挥,他也冲入了敌阵,解救百姓。 而现在,随着城区内的秩序渐渐恢复,老檀的心思就活泛了。该换换地方了吧。 我的任务可以算是完成了吧。 这里不需要我了吧! 他想走,奈何,何迈还不允许,而且,理由很多,乍听起来还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但是,道理归道理,老檀还是不服气。 他参加北伐是为了什么? 那就是为了攻城猎地,一展才华抱负的,要是就为了在这里看守大门,收缴残兵,那他还不如留在京口看守呢! 何必如此? 还大费周章的。 眼看着南大门这边就没有什么大货,老檀当真是手痒的很。 何迈当然理解他的心情,都是自家兄弟,老檀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还能不清楚? 只听得他安慰他道:“凭之兄,莫心急,莫心急。” “你想干什么,我清楚的很,且等着好了,我们在这里镇守也不会毫无收获。” 收获? 能有什么收获? 檀凭之都已经抻着脖子,仔细观望了半天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带着军衔的大将从这里经过。 所谓搂草打兔子,那也得有兔子才行啊! 守株待兔这个成语,说来也算是个中性词了,对于无法灵活运用,运用得当的人来说,这自然是一个贬义词,墨守成规,还懒得一比,自然是毫无收获的。 而对于早就有了完善的计划的人来说,这一招守株待兔的奥妙就在于,扼守住兔子的必经之路。 战术得当,还能抓不到兔子? 正当檀凭之跃跃欲试,想要转移的时候,突然,南大门偏侧的角门处,居然有了动静。 雍州城和其他大型的城池也没有什么不同,主要的建筑方式也是城墙四周有门,而大门的侧面还有配套的两个小门。 晋末年代,城市的建筑模式还比较传统,尤其是城门这一块,并没有流行明清时期的那种拱圈式城门。 这个时代,城市的大门往往都是梯形的。 大门是梯形的,毫无疑问,小侧门也是梯形的。 不管是行军还是普通百姓进出,都比较方便,而现在,经过了王谧他们的维持,南大门这边的秩序已经得到了恢复。 尤其是城门附近,早就已经换上了晋军士兵把守。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些是丁零人,这些丁零人都是将他们的种族传统进行到底的卓越人士。 不就是投降吗? 不就是继续帮着别的部族做事吗? 这都是很简单的事,在中原游荡的这几十年来,丁零人就没少干,于是,现在,从氐秦换到了晋人,这有什么的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个操作嘛? 再说了,晋人可比氐人好说话的多,做事也体面,跟着晋人干,有什么好丢脸的? 说不定,对于兄弟们来说,还是一条好出路呢! 总之,就是混一碗饭而已嘛,怎么混都不丢人! 这些丁零士兵来看守城门,可谓是驾轻就熟,他们本来就占据着这座城池,对这里的环境也更加熟悉一些。 在大批晋军的看守之下,就算是仍然让他们持有兵器,他们也不敢造次。 乖乖的看着城门,严防任何可疑人士出入。 有他们,何迈也更放心了些,这个没的说,这些士兵连甲胄都没有换下来,仍然穿着丁零人的服装,不过只是把他们手中的兵器原地换了一个指向而已。 他们自己都没有压力,晋军就更加没有负担了。 因为他们的这些装扮,一开始,还很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有些一路杀出城的丁零士兵,冲出来的时候,看到城门处站着自己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城门还掌握在自己这边。 毫不犹豫的就冲了上去!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怕什么? 有兄弟们在,当然是什么都不用怕啦。 快到我们这里来! 有前途哦! 由于受到了投降丁零士兵的蛊惑,很多原本还想搏杀一阵的士兵,一出城就落入了晋军早就设好的埋伏之中。 他们原本还指望着拉上城门外的这些兄弟们一起作战呢! 哪成想,兄弟们早就已经改旗易帜,成了对方的人,看到城里有士兵们冲出来,不管是想再战的,还是想逃跑的,统统都能招呼,只要是他们奔到城门前,已投降的这些丁零士兵就会带着晋军一拥而上。 灵活运用多种手段,保证马上面的掉下马来,步战的呢,也不遑多让,保准让他们无法前行。 统统围困,一番搅扰之后,便被收缴了兵器。 来吧! 打不过就加入吧! 其实,一直以来,这是很多丁零人的生存之道,毕竟,他们在中原腹地一直以来都是弱势群体,人少,实力弱,以往几大部族还都很强盛的时候,他们就是群殴的时候被欺辱的对象之一。 那个时候,如果他们的实力足够的话,自然也可以在中原谋到一块广阔的田地来充当自己的地盘。 然而,多年以来,他们并没有实现这样的愿望。 这说明了什么? 这足以说明,丁零人就是实力不济。 既然无法达到占据一块固定地盘的目的,那么,多年以来,丁零人仍然广泛活跃在中原地带的秘诀是什么? 总是有理由的吧! 这是当然的! 答案的难度一点都不大,不过就是四处投靠而已。 不是依附氐秦,就是投奔姚羌,当然了,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向大晋伸出过橄榄枝。 只不过,行动缓慢的大晋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收,他们就又反叛而去。 来来去去的,轻松自如。 因为实力弱小,也并没有什么势力要对他们的反叛行为予以严惩,追究责任。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会惹事了。 相反,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却也有一些奇特人群还相当的佩服,觉得翟辽能够率领族人,在自身条件有限的基础上,长久的生存下来,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相当有能力了。 于是,对于丁零人来说,他们特别熟悉投降之后如何把事业做好的流程。 当然,对于曾经的自己人,也不例外。 下手,狠着呢!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堵门啦! 毕竟,对于丁零人来说,长久以来,生存危机时刻笼罩在他们的头顶,死死盘旋。 要生存,就必定要舍弃一些什么,对于丁零人来说,这是时常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那么,同样的,自己人搅了他们的局,为了向新的主人邀功,他们也不惮于去出卖他们。 可怜那些丁零士兵,恶狠狠的冲出来,自然是满怀希望,精神十足,却哪成想,才刚刚冲出城去,就被自己人给打散了! 岂有此理! 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但你又能怎么办? 形势逼人,人家晋军的实力就是那么的强,你们集中了优势兵力的北大门都保不住,还指望着能够在南大门这边有所作为吗? 不可能的! 即便是没有投降的丁零人相助,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止如此,投降丁零人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救了这些士兵的性命。 要知道,如果他们首先遭遇的晋军,也许不等他们有机会投降,就全都被突突了。 毕竟,晋军火药丰沛,手里的枪可不长眼。 打着一个是一个,小伙伴们可都憋着劲,要建功立业的! 这些都是战绩! 这可都是日后加官进爵的材料,谁能放过? 当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了! 一波又一波的丁零人的冲锋被遏制住了,看到投降官兵英勇的表现,何迈也是连连称赞。 好啊! 但凡那些投降的士兵都能有丁零人的这份觉悟,大晋的军队早就发展壮大了。 当然了,现在的队伍也并不是没有在壮大。 不说丁零人,大战还没有结束,他们就自动自发的补充到了晋军的队伍当中。 极为自觉,配合默契。 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却在这时,又一波人马从城里冲了出来! 平民的穿戴却还骑着马,神色慌乱之中还带着一丝坚毅,大有一种义无反顾的精神。 “嘶……” “这些人……不对劲呐!”何迈正要转身去召集人马,却发现,檀凭之竟然已经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凭之,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波丁零人,果然有问题是不是?”何迈不由分说就追了上去,檀凭之没空和他纠缠,说话间,大锤已经抡起来了。 “翟辽!” “纳命来!” 刚……刚朗朗朗朗! 何迈还没有反应过来,流星大锤便和长枪招呼在了一起,那檀凭之的铜铃大眼一瞪起来,便射出了杀人的光。 翟辽登时就傻了! 这位大晋的将军,怎么可能认识他? 再说了,他也不认识这个人呐。 但是,不管是如何认识的,檀凭之还是蒙对了人,大锤抡起来绞肉机器就开始了运作。 管你是谁? 只要是来到了我的大锤下,打死都是活该! 亲爹都被招呼,作为亲儿子,翟钊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倒是想甩手就跑,可别过马头这么一看,想跑? 那是门都没有一扇。 退路早就被堵死了,前方更是没有跑出去的可能,到处都是士兵,抄着大刀长矛,还有一些人,手中拿着火枪,那可都是要命的玩意。 而现在,这些人的视线全都停留在翟钊的身上。 是他! 就是他! 他就是丁零人的首领,一条大鱼! 翟辽被檀将军霸占了,他们也抢不上了,也不操心了,那就翟钊吧。 好歹也是个二号人物了。 抓住了就不算亏。 翟钊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些晋军能这么快就把他们团团围住,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换好了衣服才出来的。 一点也不招人眼目,都是可以确保达到乔装打扮的效果的。 怎么会一出城,就被逮个正着呢? 不过,过了一会,翟钊也就不纠结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么多的丁零人混在队伍当中,看起来是晋军其实是丁零人! 别人不认识翟氏父子,那丁零人可不会认错。 都是自己人呐! 有他们助阵,翟钊想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就算是被包围,翟钊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缴枪投降,普通的士兵是无所谓的。 投降与否都不能影响大局,对于晋军来说,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投诚,且是出自真心,晋军就会接受。 可是,翟氏父子这样的大将军,首领,可就不是你想投降就投降的,想活命就活命的。 事到如今,只有冲了! 只有杀了! 翟钊手中,长刀握紧,他冲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在战场上,想要活命,就要搏杀! 杀出去,才有活命的可能! 这个时候,也别管是晋军还是丁零同胞了,只管杀! 现在,能够信赖的,也就只有翟辽他们带出城的这一点点亲信士兵,别人不管怎样,这些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一场恶战,旋即展开。 这一场大戏,怎么能少了何迈的参与? 不过,何将军现在哪里呢? 他不是最想要在战场上杀敌,建立功勋的吗? 这个时候,普通的晋军士兵可都抓住机会上了,他呢?难道,真的转性了? 清心寡欲,要专注维护战后的城市秩序啦? 呵呵…… 还有这样的好事? 何将军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何将军当然不可能知道了,他现在正抓着手枪,过瘾呢! 什么主将不主将的,能打着一个就算一个吧! 这么多的目标就这样愣愣的在眼前出现,还毫无准备,像是那最无辜最可怜的小羊羔。 赤条条的出现在了好猎手的眼前。 这谁看着不眼红? 谁能放过? 自从檀凭之率先一部冲了上去,何迈也立刻意识到,这是翟辽父子企图逃跑的队伍。 大战还未结束,还有许多丁零士兵在战斗,在反抗,而作为主帅的翟氏父子,居然就想这样抛下自己的族人,提前跑路。 这样的主将,如何能够带领族人发展壮大? 即便是他们有一时的小聪明,柔软的身段,足可以在乱世当中求的一地生存,但也绝对无法把势力扩展到更大。 因为信义在他们父子那里,就从来都是不存在的,对待异族的,好心收留他们的首领是这样,对待同族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一旦维持不住局面,从翟辽这里就带头做鸟兽散了。 作为首领,他自己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那些最最普通的族人了,他有什么脸面去要求别人? 谁又会听从他的摆布? 战局一开,胜负似乎就已经是定下了的。 何迈骑在马上,故技重施,面对着人数上明显不占优势的丁零士兵,他手握双枪,两边的负责为他装填火药的士兵也再次准备就绪,有他们做辅助,何迈是左一枪,右一枪,过足了西部牛仔的瘾头。 丁零人是猛地突袭过来,对南大门这边的情况是根本就不熟悉的,突然之间就遭遇了晋军猛烈的炮火攻击,几乎是近距离就进入了包围圈。 这里正是火枪的良好射击点,要是再远一点,那就打不着了,更打不准,这个距离就是正正好好了。 正巧,为了轻装简从,何迈正好把火枪队带到了南大门附近,这一下,可不就派上了用场? 更何况,这些丁零士兵可以说是自己选择当活靶子的,这又怨的了谁?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活靶子? 他们不是骑着马,保持着高度的机动性的吗? 以王谧研制的火枪的性能,想要打中马上的人,难度很大,这是事实。 然而,即便是有这样的事实基础,丁零士兵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这又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从城门里钻出来的? 那城门是个什么样的属性? 虽然雍州城占地广泛,城门相对来讲也算是比较巨大了,但是相比而言,还是不够宽阔。 尤其是丁零人企图逃跑的侧门,更是比大门要矮小一大截。 当他们大队人马冲出来,那效果就相当于是一群人都归到一个比较小的活动范围之内,从小洞当中蜂拥而出。 那种效果,那个位置,就相当于是为晋军火枪队提前瞄了个准。 火枪队的兄弟们,只要占好了位置,就可以达到守株待兔的效果,只不过更加古代的人,那是守着大树等着兔子撞上来。 而晋军兄弟们呢? 他们是守着洞口等着丁零人送上门! 那种感觉,还颇有几分打地鼠的痛快之感! 来吧! 都向我冲过来吧! 越多越好! 冲在前面,跳的最高,打的最爽的,莫过于何迈将军莫属。 太爽了! 爽到翟辽翟钊死在谁的手里,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至于檀凭之,他终究还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打枪,打炮那种时兴的手段,当然也是会的。 但是,相比而言,他还是喜欢单挑敌军的大将。 这才是他认为的,将军能够建功立业的正确形式。 于是,现在可不是各得其所了? 要单挑大将的,就有大将在那里等着,要打地鼠的,就有那么多的士兵冲出来。 那还等什么? 兄弟们可不就抄上兵器上了吗? 一通乱战,风风火火的展开,倒是何迈,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损失。毕竟,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是很喜欢那种华丽丽的存在感路线的。 战场上一定要有我风骚的身影! 在晋军当中,我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星星! 换作以往,遭遇了翟氏父子这样的大鱼,好歹何迈也会纵马迎上,挡住他们两父子的去路,自报家门,再高声朗诵他们的种种罪恶,最后,挑一个大将军来练手,顺便立上一功。 而现在,形势发展的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何迈这样的表现机会,这就是热兵器出现之后,给战场带来的变化。 一旦发现敌军,火器可以迅速就位,只要主将一声令下,甚至,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发令,战士们也可以自己把握开枪,放炮的时间。 这样一来,就省去了那些排列阵型,主将喊话,甚至是,主将先比武,之后才轮到大部队冲锋的程序。 不需要了! 只要火药够用,那就火枪火炮的伺候就是了。至于冷兵器,大刀长矛什么的,当然也是有用处的。 毕竟,在这个年代,冷兵器战斗到底还是主流,这边火器用来打开局面,因为现在的火器,射程有限,破坏力更加有限,于是,火器可以伤害的敌军,看似是乌泱泱一大片,但其实呢,总的算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多。 况且,最重要的还在于,火器的数量实在是有限,要想利用火器把庞大的敌军都消灭,那自然是没有可能的。 想都不要想。 于是,冷兵器还是有很大的作用的,战场上必不可少。 基于这样的原理,檀凭之这样传统的将领,在这个年代也还是有继续存在的理由的。 并且,他们的存在对于战场局势的走向也同样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翟辽完全可以心满意足,毕竟,逮到他的还是大晋名将,檀凭之,对于他这样一位部族首领来说,若是真的打败了,被杀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换个别人,例如桓玄之类的小子,若是真的打败了,那才叫憋屈呢! 以后被史书记上那么一笔的话,他翟辽的老脸可要往哪里放? 这样想来,老檀都已经是个相当理想的人选了。 那檀凭之可不是刘裕,更不是王谧,对战之前还讲究一丝斯文体面,甚至还要做一些宣告。 以证明我大晋军队的正义性。 老檀就不是这样讲究的人了,在确定了对方正是丁零首领翟辽之后,他便一个大锤抡出去了! 都没有给老檀一个回答的时间。 还回答什么啊! 反正你是从雍州城里跑出来的!反正你是丁零人!反正你又不投降! 那还不杀你? 即便你不是翟辽,只是丁零军队当中的一员普通将领,被我老檀撞见,也只有死路一条。 翟辽被檀凭之迎面围堵了过来,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等到想要出招的时候,老檀的大锤早就已经先一步抡过来了! 好家伙! 那大锤,完全是货真价实的流星锤,老实说,就算是让翟辽去操持这样的兵器,他都不能灵活使用。 可见,对方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武艺有多么的高强。 但也多亏是翟辽,虽然能够在乱世之中持续生存,非常的狡猾,头脑灵活,但实际上呢,若是论个人的武艺,翟辽并不能和同时代的名将相提并论。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老檀惊魂记 这些年,他能够成功在几大部族里生存下来,也并不是依靠着自身强大的武力值。 而是依靠着左右逢源,不要脸皮的四处投靠。 不过呢,这样一个底线低下,身段柔软的男子也还是有他的优势的,那就是,他的头脑转变的非常快。 比如遇到刚才的那一锤,很多将领估计就会去用兵器硬扛,那么,反而会被檀凭之抓住弱点。 毕竟,以老檀的气力,一般人想要跟他硬抗也不一定抗得过,或者说,绝大部分都是抗不过的。 然而,翟辽就是个聪明无比的人,他才不会和老檀硬抗,只一眼,一个照面,他就发现,老檀是个狠角色,于是,在他出击的那一刻,翟辽就轻巧的闪身,避过了这一锤。 那可真是惊险的一锤! 若是不小心被锤到了,估摸着一整个肩膀都会被卸掉。 那样的话,翟辽倒是轻松了,这个仗也不必再打了。直接就可以束手就擒了。 翟辽躲过了这一锤,显然是出乎了老檀的意料,他原本的战术是一锤下去把敌人拍懵,这之后,另一手抓着的大锤继续招呼,左右开弓,即便是你身强体健,抗得过这第一锤,那这第二锤也必定会让你身负重伤。 那老檀便可以占据绝对优势了。 这样的招数也就老檀可以使用的来,完全属于他的独门秘籍,因为,别的将领,就算是擅使流星锤,往往也只能抡的起来一只。 这般左右开弓的战术,便使用不上来。 不过,现在的老檀也可以放心了,关于这神奇且杀伤力巨大的流星锤,他也算是有了继承人了。 什么什么? 继承人在哪里? 谁让你从北府将领里面寻找啦? 目光放远,在那遥远的荆州部,桓玄桓小郎君不就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吗? 你看,他的表现,你檀凭之也都看到了,那可是经过了你亲自认证的。实力绝对有保证。 一想到这双锤的绝技今后可能只能交给那顽劣又脑残的桓玄,檀凭之就头疼不已。 然而,现在是在战场上,哪里还能由着檀凭之想这想那。 既然一锤没有能把翟辽搞死,那便只能另寻他法。 而此时,缓过来的翟辽也挑起了长枪。 谁都不是吃素的。 相比较而言,在两人单独对抗的时候,双锤的优势要更大一些,因为,很多冷兵器其实都是依靠着重量取胜。 谁的兵器更加沉重,换句话说,哪一边的将领可以拎起更重的兵器,灵活使用,那么,胜利往往就是属于他的。 翟辽的长枪也是用的不错的,但是,长枪的分量还是无法和双锤相比,于是,单纯用长枪去阻挡檀凭之手中的双锤,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然而,作为冷兵器时代极为常用的兵器,长枪,也就是长矛自然也是有优势的。 尖端锐利,使用方便,腾挪容易。 绝对适合翟辽这种武艺有限的将领。 于是,在檀凭之抡过双锤之后,翟辽便迅速行动,长枪挑起,直奔着老檀的中央区域而去! 即便是在晋末,铠甲的制式也是很健全的,需要保护的地方都有铠甲覆盖,所以呢,一般来讲,这个中间的部位,还是不太容易被刺到的,这也正是马上将军可以一边骑马,一边格斗的关键。 如果铠甲不够结实,容易被敌军突破,那么,放空中央部位就会相当的危险。 这在战场上几乎是不被允许的。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是在先秦时期,士兵们也都有铠甲护身,这一点,可以从始皇帝的陪葬兵马俑上面得到验证。 也就是说,基本上,自从人类的战争模式逐步成熟之后,用于进攻的兵器和用于防护的铠甲几乎都是同时产生的。 人类很早就意识到,打仗那是要死人的,不管作用有多大,但是,在有限的范围之内,该做的防护也还是要做的。 只要能减少部分伤亡,这样的耗费就是值得的。 当然了,这大约是只针对普通的士兵来说的,而对于翟辽这样的将领,普通的铠甲自然是无法守护安全的。 现在使用的铠甲,往往都是上下两副拼接而成,那么这个拼接点就是腰腹部。 以腰腹部为分界线,腰部以上可以称为胸甲,这一块铠甲是整副铠甲之中最为重要的。 士兵们格斗,往往可以攻击到的要害部位,都集中在这个区域。 于是,这一块铠甲一般都是最坚硬的,而腰腹部以下,也是有铠甲防护的。 虽然范围比较小,但是,这一块铠甲大约可以覆盖到大腿部位。 那么,在这两块铠甲中间,必定要有一个缝隙,是原本用来串联的。 一般来讲,铠甲的不同部位是用红绳(战场上多少都要讲一个吉利,能够用红绳的都尽量会使用红绳。)来连接系紧。 常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兵,都会知道这个地方算是铠甲防护的漏洞,只要能够找准位置,大约就可以一击即中。 毕竟,在腰腹部这个连接的地方,还是有许多重要的脏器的。 而刚巧,翟辽就是这样的老兵。 而他手中的兵器又正好是最适合使用这种战术的,比如,换成檀凭之的大锤,就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毕竟,大锤抡一下只能造成内伤,无法让敌军出血,就算是出血,那也是内出血,或者是喷血,也许一时半刻的还死不了呢! 完全影响进攻的效率。 檀凭之这个人的缺点也正好被翟辽抓住,他本就不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一击不成,便可以迅速调整进攻的方式。 于是,对上翟辽这样心思狡诈的人,可以说是非常吃亏的。 翟辽找准目标,一枪下去,就直奔着檀凭之铠甲的薄弱处刺了过去! 啊! 那流星锤异常沉重,尤其是在马上对战的时候,人多少也会处于半悬空的状态。 即便是老檀这样的武林高手,也难免无法很快的恢复体力,再展开第二击。 要怪,就怪那何迈。 都怪他,把在战场上冲杀的痛痛快快的老檀给叫到了这边,还做什么收缴残兵的差事。 弄得老檀都失去状态了。 老檀不在状态,却是翟辽的机会。 要知道,翟辽一向是个抓机会的小能手,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的战斗潜力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发。 一枪下去,鲜血登时就冒了出来。 檀凭之根本就没想到,翟辽会来那么一招,完全没有防备,就这样直愣愣的被刺中了! 一声惨叫,远处的何迈都被惊动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老檀竟然被刺伤了! 还是在要害部位! “他x的!” “竟然敢害老檀!” 砰的一声! 黄色浓雾伴着刺鼻的硫磺火药的味道就冲出来了! 何迈快马加鞭,奔向老檀,在行进当中,他正好发现手中的火枪火药是已经被点燃了的。 一定是刚才那些孝顺的兄弟们干的好事。 好啊! 那就看枪吧! 远处的翟辽应声落马,火枪的弹丸,整个洞穿了他的肩胛骨,可以说是一报还一报了! 翟辽落地,马蹄立刻就踩踏了下去,马! 不只是一匹马! 甚至都不只是那些乱军惨留下来的马。就连翟辽亲自骑乘的那匹黑骏马也给了他几脚。 毫不留情的。 这也怪不得人家马儿,谁让它只是被翟辽临时拉来凑数的呢,都是为了逃跑才抓来的。 以往,既不是翟辽的专属坐骑,和他个人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睬他和踩别人,脚感上没有一点区别。 窄将军可怜兮兮,却并没有人管他。 任由他被乱马踢踏,踩扁,若是没死,那是他命大,是老天爷厌弃他,甚至都不愿意收下他。 要是一个不小心死了呢? 死了便死了,难道,兄弟们还能去帮他收尸不成?才没有那么好心,算了吧! 唯一可能有犹豫的,大约就只有檀凭之,翟辽好歹是个丁零人的首领,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 作为和他正面对战的将领,虽然人不是檀凭之干掉的,但是,这份功劳也该是属于他的。 如果他想要得到这份功勋,那就必须留下翟辽的人头,做证据。 不过,现在的老檀却没有空闲顾及这些,何迈冲上前去,几个兄弟七手八脚的就把负伤的老檀给拉到了城楼一角。 “老檀,你说你!” “哎!” “早就说过了,你要多多使用火枪火炮,这东西好用的很,能保你平安,你偏不听。” 檀凭之意识模糊,整个人气息奄奄的缩在那里,全然没有了莽撞大汉的模样。 何迈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伤口以及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急的眼泪鼻涕全都一把抓了! 老檀是个保守派,火器引入大晋军队也算是有些时候了,在王谧的推广之下,不论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包括很多士兵都集中到了一起,积极的学习使用火器。 这个方面,老檀自然也不会落后。 其实,火器他也早就会使用,也明白火器的威力之巨大,但是,等到了战场上,真实的场景当中,他还是喜欢使用大刀,长枪。 尤其是他擅使的那一对流星大锤,更是难以割舍。 谁让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呢? 念旧,总觉得,他是从冷兵器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这么多年,从北到南,从南到北,一路征战都是这些兵器一直陪伴着他。 这些兵器都是他的爱物,是他的护身符! 他不可随意舍弃他们,舍弃了他们就好像是舍弃了自己一般。 于是,到了战场上,檀凭之还是依然故我,喜欢使用冷兵器,尤其是他的那一副大锤子。 平常日子,当然是无所谓了。 毕竟,老檀的武艺高超,锤术精明,一般人也打不过他。 然而,碰上雍州城这样难啃的骨头,正规的大战,不喜欢使用火器的弊端可就显现出来了。 看着倒在那里的檀凭之,何迈免不得悲从中来。 “老檀,大家都是从京口起家的兄弟,我们都说好了的,要一起封王封爵,你现在怎么能丢下我们,自己走呢?” “老檀!” 何迈哇的一声哭出来,趴到老檀的身上哭得厉害,身边的那些士兵也都受到了感染,经不住泪如雨下。 檀将军可是个好人呐! 别看有的时候脾气坏,声量大,但是,他爱兵如子,性情坦坦荡荡,有他一口吃的,跟着他的弟兄就绝对不会担心自己的生计。 檀凭之就是这样一个襟怀坦荡之人! 这样的人,天生就会受到众人的爱戴,尤其是在军队里,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 檀凭之倒在这里,似乎正印证了那一句话,便是叫做这世上没有总是能事事顺意的。 如今,战况如此顺畅,雍州城几乎就已经掌握在晋军的手中,胜利,几乎就是指日可待的了! 然而,就在这时,共同起家的兄弟,老檀,檀凭之,竟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倒在了黎明之前,倒在了胜利的凯歌吹响的前一刻! 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何迈越想越气,胸中一股悲愤之情瞬间就涌了上来。 他想杀! 他想大开杀戒! 噗噗噗! 咳咳! 这是什么情况? 哪里来的声音? 何迈循着那声音,抬头一路找上去,却赫然发现…… “老檀!” “老檀你还活着!” “谁说老子死了?” “你个没头没脑的鬼!” “对对,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我是鬼,我是鬼可以了吧。” “不过,你这伤口……” 何迈到底还是战场新人,对很多情况也不熟悉,檀凭之缓上来一口气,便指着自己的腰说道:“多,多亏了它。” “这就是老天爷饶我不死!” 何迈扒开老檀的铠甲,却见,腰腹的位置,竟然还放了一块铁片,虽然那铁片很薄,也不大,但是,当当正正的还就把要害部位给保护柱了。 可以看到,翟辽的那一枪,确实是角度刁钻,用力极大,几乎就是擦着两片铠甲的连接处,那个小小的缝隙刺进去的。 可见,翟辽确实也是一员猛将,对于将领身上的薄弱之处,了解的十分清晰。 一出招,那就是杀招,是奔着要人命来的。 幸亏老檀提前有准备,要不然,这条小命还真的就要葬在这里,因为铁片打滑,那长枪虽然确实是刺中了老檀的要害。 但是呢,却从一边轻巧的划过了,没能真的伤害到老檀的脏器,看着流血是很多,但其实都是皮肉伤而已。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投降的,都有份 “老檀,你活了!” “太好了!” 何迈兴奋的手舞足蹈,身边的战士,却还陷在那种悲痛的情境当中无法自拔。 知道他们敬爱的将军没死,眼泪和鼻涕却还挂在脸上。 模样极为滑稽。 “扶我起来,我还要再战!” “再战什么?” “快回去包扎伤口要紧,虽然都是皮外伤,却也流血不少,不处理一下是不行的。” 还想再战呢! 你看你现在还站得起来吗? 南大门这边的形势,暂且放在一边,不管怎么说,老檀没有伤及要害,总算是大好事一件。 毕竟,如果真的戳穿了肚皮,抬到王谧的眼前,琅琊王就会非常的遗憾,这要是在现代,恐怕还能搭救一把。 可在这晋末,他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那种无力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的,也无法抹去,这和我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知道这种伤兵无法救治的那种遗憾,痛心不同。 你明明知道,如果可以,如果具备那种条件,这样程度的伤口完全可以得到救治,然而偏偏是条件不允许。 那种遗憾是深入骨髓的。 所幸,老檀从悬崖边上又被拉了回来,还是依靠他自己的智慧,怎能不令人开怀? 和翟辽不同,他的好大儿,坚定的逃跑追随者,翟钊,现在还在重重围困当中。 对于他来讲,这样的现状,当然是有好有坏。 好的是,他还活着。 坏的是,他居然还活着。 如果像翟辽一样,死的透透的了呢,那也就不必再遭受任何痛苦了,人生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当中。 说不定轮回路上都可以排上队了! 亲爹尚如此,儿子又能如何呢? 翟钊现在还能活着,只能说明,围攻他的丁零人能力不足,或者是手下的还不够狠。 毕竟,也是曾经的首领,面对翟辽,丁零人多少都还是有些顾忌的,如果真的把他弄死,心里还是有些负担。 檀凭之被送走的时候,何迈的眼光无意间往困住翟钊的包围圈里扫了一眼,老檀喃喃道:“你也不管管,把他弄死就算了,留着作甚?” 老檀现在对丁零人可谓是恨之入骨,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他早就跨上战马,亲自把翟钊给结果了。 你老子敢伤我,我还能留着你? 然而,何迈显然不是这样的想法,他露出坏笑:“诶,此言差矣。” “弄死了他,我在这边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没看过斗鸡吗?斗鸡的乐趣就在于斗,谁赢谁输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围观的,押注的,看的都是公鸡争斗时的过程,现在,斗鸡没有,斗人倒是有那么一个。” “多难得的机会,他自己送上门的,我岂能不让他人尽其用?” 这个何迈还真是…… 玩心很重。 老檀也伤了,也累了,也就不再多言。 南大门,成了何迈独自表演的战场,而不管是丁零人,还是晋人,甚至是占比很少的氐人,都成了何迈的御用演员。 演起来吧! 来一场困兽斗! 困兽在哪里是不可知,但是,乱兽在哪里却是可以知道的了。 就在雍州城的正门,失去了统帅的丁零士兵,正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这样的他们,杀伤力也是很强的,横冲直撞的,害了不少晋军兄弟。但是,总体上来说,也早就呈现溃败之势了。 已然已经攻下了城楼的刘裕,与另一路的何无忌成功汇合,两人站在高台上,遥望着远方。 啊! 打了胜仗,心情就是好! “无忌,你来宣布吧!” 关键时刻,刘裕还是很懂得谦让的,尤其是对自家兄弟来说,现在城下的秩序还是很乱,但是,可以看出,丁零人已经落入了下乘,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更何况,这样的态势已经持续了超过一个时辰,也没见丁零的首领,翟氏父子出来执掌大局。 刘裕也不是傻瓜,转念一想,这两个人,要么就是胆小不敢出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要么,就是遁了。 不管翟氏父子如何做,只要他们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掌控局面,这样的乱军就休想挽回局面,那可不就是要吃败仗吗? 这种时候,只要在这城楼上出现一个号召者,能够大声疾呼,宣布各种措施,相信,会有很多丁零人自愿的放下武器,向晋军投诚。 刘裕要让给何无忌的,正是这样的机会。 而何无忌则挥挥手,笑道:“寄奴,你的功劳更大,这件事自然该由你来。” “非也,非也。” “这种动嘴脾气的事,当然还是你来更合适,我不成。” 没想到吧,刘裕也是动了脑筋的,所谓的大声宣布,说白了,就是劝说丁零人早早投降。 这种事情,自然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刘裕本是京口土著,虽然号称京口一霸,打仗从不手软,在他身边飞过的雁子,就没有不被拔毛的。 但是,这种需要组织语言,滔滔不绝的差事,到底还是何无忌这位出身国子学的博士更合适。 虽然,那国子博士也是走了刘牢之的人脉才蹭到的,但再怎么说,何无忌在舞文弄墨这个方面的能力,还是要强过刘裕。 既是如此,何无忌自然也不会推辞。 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仔细一听,竟然是从城门里面传过来的! “寄奴,接着!” 那来人定睛一看,竟是檀凭之! 且看他肚子上还包着白布条,那白布上还可以看到渗出的鲜血呢,然而,就在刘裕注意到老檀从城下经过的那一个刹那,突然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被老檀给抛了上来。 好家伙! 这都负伤了,居然还有心情扔东西。 还扔的那么高,扔的那么准。不得不说,老檀果然是真猛士。 那圆圆的东西顺着某种优雅的弧线从老檀的手中挣脱,一路向上,等到了半空中,刘裕便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 “翟辽?” 何无忌吓得,声音都变了,舌头都打结了。 于是,即便是他的站位更有利,更容易接到那颗人头,他也不敢伸手。 只能便宜刘裕了。 刘裕上前,二话不说,一招猴子捞月,便将翟辽的人头揽入怀中。 嚯! 这还有热乎气呢! 血淋淋,阴森森的。 这就是古代战场的军人,老实说,和现代人透过史书或者是历史题材的影视剧看到的他们有极大的不同。 在冷兵器横行的年代,斩头其实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杀伤敌军的行动,别说是刘裕这样的铁血战神,就是寻常的士兵,遭遇到敌军将领坠马之类的情形,只要可以斩下他的头颅,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战争,在这个年代,就是那么的真实,这么的赤裸裸。 而这个年代的士兵也是一样,他们面对生死也会更加超然,而当他们看到鲜血淋漓,各种姿势死去的敌军,内心几乎都不会有太多的波动。 提头来走这样的事,做起来也是轻轻松松,甚至还可以咧开大嘴笑呢,毕竟,有了这颗人头,就有了战功! 这可是功绩的证明。 人头到手,刘裕一个转身就把它拎到了城楼的外面。 “城下的丁零人抬头看了!” “看看!” “这是谁!” 翟辽不是死于斩头,但是,他现在的人头却在刘裕的手中紧紧地攥着。 头顶的毛发,沾着泥土,混着血水,有几撮从刘裕的指缝当中钻出来,至于他的死相,为了场面好看些,就给他留一点颜面吧。 形容得太清楚了,也没什么好处。 寒风中,被刘裕死死抓住的人头,原本属于翟辽,而他的面貌,城下的丁零人是最熟悉的。 当他们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惊了。 将军! 将军竟然被杀了! 是晋人! 是晋人干的! 雍州城下,刚才还闹哄哄的各种声音,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又好像是所有的士兵全都中了某种不知名的魔法。 他们都抬着头,直愣愣的望着那高高的城楼上,正在微微晃动的,翟辽的头颅。 丁零人当中,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翟辽的模样。 这些年,因为翟辽父子的带领,丁零人的日子也算是好过了不少,左右腾挪之间,实力还大涨了。 族人对翟氏父子的敬重,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然而现在,他们却被猛然告知,他们心中仰慕已久的首领翟辽翟大将军,竟然被晋军杀死了! 还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头被割下,现在正被狡诈的晋军将领拎着,摆在城楼上,在示众! 人们当然无法面对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太过突如其来,实在是太过残忍。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普通的丁零士兵又能够做什么? 正在远方军帐中观战的晋军主将王谧,还是过了一会才得知翟辽被杀的喜讯的。 “翟辽被杀了?” “又死了一个?” 王谧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按照他的计划,翟辽翟钊父子也应该留一个活口才对。 俘虏也要雨露均沾,这才能体现北府兵的神勇,所向披靡。 到了这一步,王谧才真正感受到,在战场上,作为人,这个战斗主体,总是求死容易,求生才更难。 只要你登上战场,你面对的,就是无数的刀枪,无数的火炮和火枪的覆盖。 很多时候,对于很多士兵来说,当兵一场,也许就是糊里糊涂的上场,糊里糊涂的又丢了性命。 究竟是谁害了自己?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根本就不清楚,也不可能知道。 没想到,即便是到了翟辽这样的地位,若是在战场上失败,也可以落到这样一种毫无尊严的可怜境地。 不过,还能不能给他剩一个了? 翟钊呢? 翟辽死了,翟钊也能凑合! 可惜啊,那翟钊现在困在南大门,正在给何迈做表演呢,等到王谧的命令传达到位,恐怕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视线往回拉,众目睽睽之下,刘裕坚毅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 “尔等首领翟辽已经被我军斩杀,识时务的,就该早些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我军一向优待俘虏,实力也远在丁零一族之上,尔等何不弃暗投明,早些投奔我军?” 何无忌在一旁干着急,虽然寄奴说了自己不善辞藻,但何无忌也没想到,是不擅长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表达也未免太过干瘪了。 这样,真的可以起到鼓动敌军士兵的作用吗? 还不如他来呢! 但是,何无忌想要再反悔,已经是没有机会了,因为舞台已经被刘裕牢牢占据。 猛虎一般的眼神,从上到下,径直的射过来,迎着初升的太阳和火红的朝霞。 “刘将军,我们若是投诚,你当真能饶我们不死?”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人群当中冒出来,刘裕立刻接收到这个信息,低头一看,是个头戴兜鍪,身上的铠甲都破损了一半的年轻将领。 好啊! 这就是规模效应,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刘裕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这是自然,我军主帅琅琊王一向宽厚仁德,尔等若是不信,将来投诚之后,大可以去问一问前些日子已经先一步归顺我军的羌人,甚至是氐人,我军对他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兵器甲胄从来都是一样分发,不会区别对待。” 兵器? 兵器! 提到这两个字,城楼下聚集的丁零人忽然沸腾了。 “刘将军,那长铁管的兵器我们也能拿到吗?” “是啊!” “还有那火球。” “当然能!” “大家都有份!”刘裕庄严宣布,就在这雍州城的城楼上。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火球可着实厉害!” “我看那铁管的兵器也不错,真想搞来一个亲手试一试!” 人群之中,各种关于火器的讨论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丁零人讨论的如此激烈,如此热情,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似乎不需要再怀疑。 想要火器,还不是只能跟着大晋混? 刘裕没想到,他小小的一个承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然成了鼎定乾坤的法宝。 没有什么比先进的兵器更能够吸引军人,虽然晋末的军人和现代化的军人还大为不同,但是,他们依然会对厉害的兵器产生狂热的兴趣,尤其是那些具有致命杀伤力的。 这个时代,军队里能够上阵打仗的,真正的兵丁全都是男人,而男人天生就会被兵器吸引。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留个活口啊! 这就好像是到了现代,还走不利落的小男孩也喜欢摆弄玩具刀枪一样,要是给他们一把带灯,带响的ak47,他们能通通通的玩一天! 道理都是一样的。 废话少说,这就从了吧! 一人一把枪呢! 这样的好事,跟着翟辽能遇到吗? 那就不可能!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跟着晋军干? 反正,我们丁零人时常反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都已经是滚刀肉了! 毫无心理压力。 一日做晋军,天天是晋军,加入北府,成为北府,认定北府! 不知道,日后,平定了中原的王谧,是不是要在北府的大门口悬挂一个这样的宣传横幅。 囤聚在北大门的诸位将领,还在为翟辽的提前死去而捶胸顿足,痛恨自己没有抢到功劳。 而南大门这边,看腻了耗子逗猫把戏的何迈,终于挥手放行。 天凉了! 让他死吧! 话音未落,一群晋军将士就疯子一般的扑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斩杀敌军大将的功劳,大得很,稀罕得很,将军自己都没有抢功,这就是给兄弟们留机会呢! 这个时候不冲,什么时候才冲? 早已经和无数丁零人缠斗了不知道多少回合的翟钊,此刻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看到恶鬼一般扑上来的晋军将士,哪里还有招架之功? 这就是死期! 这就是他的死地,雍州城! 为什么要和这些蝼蚁奋战那么多个回合? 这不是让他们看笑话吗? 堂堂丁零首领,部族的大王,竟然成了晋军眼中的可笑之人,是供他们玩笑的! 这谁能忍? 这个谁能忍?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就在翟钊再次举刀的这一个刹那,他的脑海中忽然涌出了这些想法,虽然这些想法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但是,它们产生的效果却是越来越坚固,越来越明显的。 远处,那个小个子的晋人轻蔑的笑脸,仿佛就在向翟钊发出信号:你完了! 你不过是我们砧板上的一块烂肉罢了! 不仅是肉,而且还是一块烂肉。 你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们要你生,你就只能生,我们要你死,你就只能死。 凭什么让他们决定我的生死? 我命由我不由天! 刺啦! 嘶! 太疼了! 这是作甚呐! 好端端的,啧啧,可惜了! 就在何迈的面前,就在晋军的将士即将成功斩杀翟钊的这个当口,翟钊竟然举起了刀! 竟然把它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虽然这一段时间,翟钊一直都在被自己人爆锤,形象狼狈的很,又是个行军打仗的,外形糙的很,但是,到了此时,何迈才发现,他这根小脖子,居然还挺白嫩的。 被鲜血这么一染红,整个一个白底红花,格外的绚烂,很是有一种惨烈之美。 “绝对……绝对不让你们……让你们得逞!” 说完了这句话,翟钊就从马上翻了下来,死了就死了吧,虽然剧情没有按照何迈预想的发展,但是,身为晋军将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就是要让你死嘛,你自己麻利去死,还是我们把你杀死,有什么不同? 有些人,脑子就是不太正常。 这不是正合了晋军的心意了吗? ………… “所以,这是又死了一个?” 何迈兴冲冲的将翟钊的尸首抬到军帐里,向王谧邀功,在他的描述当中,翟钊完全都是被他英明神武的战术给逼死的。 虽然不是他何迈亲自动手,但间接也算是他的功劳。 看到翟钊的尸体,王谧登时眼前一黑。 “你们怎么就一个活口都不给我留呢?” ………… 雍州大战过后,经过统计,晋军这边的伤亡还是比较巨大的,至少远远超过了之前在秦州和天水郡的伤亡数。 这其中,固然有丁零人本来就比较顽强的原因在,更多的则在于,雍州城城高墙固,王谧研制的初级火炮能够发挥的作用比较小。 以至于,早早就跑路的丁零部族两位首领,翟钊、翟辽都不在的情况下,丁零士兵仍然顽抗了许久。 这些人杀红了眼,根本就不讲规矩的,四处出击,让本来骄横的晋军也吃了不少苦头。 比方说,以目前晋军日常使用的火器来看,多数还是用法比较固定,机动性,灵活性没有那么好。 依托着规整的战阵,还比较容易发挥作用,杀伤力也会大幅度提高,但是,一旦战阵乱了,士兵们暴突冲撞,一旦没有了安全距离,火枪火炮能够发挥的作用就大大削弱。 再加上,晋军携带的火器数量极为有限,而且,为了一战夺取长安城,更多的火器被留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士兵们知道,后续的辎重部队那里还有许多火器,他们也不敢用,也知道自己根本使用不上。 那可都是为了攻打长安城预留的! 现在怎么能擅动呢? 于是乎,在这样的理念指导之下,雍州一战,更加凸显了晋军在火力方面的不足。 一到了刀枪近身互搏,晋军兄弟就开始不占优势,战损率嘎嘎的涨。 看着这些数字,虽然数字是冰冷的,但是,王谧的心却是热的,这就是真实的战场,这就是现实。 王谧没有那么幸运,这个时代也不允许他有任何的侥幸,虽然他原本就降落在一个顶级世家,如果他躺平的话,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算战乱,南境丢失也是百十年后的事情了,和他王谧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和刘裕搞好关系,培植他去做皇帝,到时候,再给他上个文牒,鼓吹他是真龙天子,这件事也就算是妥了。 刘裕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作为一个马上得天下的皇帝,且已经送了那么多个前朝皇帝去死,朝野上下,只要一提到她刘裕的大名,无不悚悚然好想立刻就要毙命。 在这种背景下,只要刘裕还想做这个皇帝,并且保证他的儿子孙子继续做皇帝,他就必须和盘踞在江南的大家族们搞好关系。 若不然,他的位子如何坐得稳? 毕竟,他的大位得来姿势也并没有那么端正。 只要刘裕还想要拉拢世家子弟,王谧就是最好的选择,早有交情,且确实出身琅琊王氏嫡系。 各种方面都是拿得出去手的。 但是,这样的龟缩苟且战术,根本不能解决南北分立战乱不断的根本问题。 既然老天爷给了王谧这样的机会,同时又给了他可以担当大任的能力,这种时运,不充分利用起来,可还得了? 合适吗? 摸摸良心,这说得过去吗? 有人被时代拥戴,有的人,却被时代抛弃了。 建康城,太后王贞英的书信及时到来,其实早一天就已经到了,但是,雍州城下的大战正进行到关键的节点,王谧只能先把那锦盒放到一边。 建康那边的事情,就算是再紧急,他王谧又能怎么样呢? 想要让他帮忙,借助北府的力量,调动大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情。 发生了宫变,太后王贞英被软禁,司马家的人要来拿他王谧的人头了? 虽然王谧十分质疑,老司马家的人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们脑门一拍就干了! 但是,即便是他们要北上寻仇,想要除掉他王谧,没有十天半个月也绝对无法近身。 既是如此,那还着急做什么? 等到雍州城局势已定,各项恢复城中秩序的任务都安排了下去,王谧这才能够安下心来,坐到桌案旁,打开了王贞英的亲笔。 不得不说,这位合作伙伴,他是找对了。 作为同样出身大世家的女子,王贞英拥有极好的个人品德,而这品德,正是她和王谧合作的基石。 这世上,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人,有之,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的人更有之,但是,像王贞英这样正直的,能够一板一眼履行承诺的人,就真的是少之又少。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王贞英明明是占据着十分有利的地位,至少,从当前的态势来看,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命令王谧做她期待中的任何事,或者,如果有人以很好的条件来诱惑太后,那么,如果太后娘娘没有那么讲究,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就看现在,谁让她得利,谁就是大好人。 她就倒向谁,如果那样的话,王谧岂不是很被动? 所幸,王贞英并不是那般短视之人,她主动向王谧发出了邀请,并且,在王谧出征之时,仍然和他保持着很规律的联系。 书信就没有断过,这足以证明,王贞英合作的心是特别的真诚而坚定的。 这让出征在外,无法控制建康城情况的王谧,内心甚慰。 司马尚之,司马休之两兄弟以扬州为据点,恐作乱建康。 陛下微恙,头有损伤,光禄寺卿刘有德已确证。 明慧一切安好,孤命人五日一诊,可放心。 这…… 什么叫头有损? 这是柱子撞了头了? 和他亲妈一样?不想活了? 敢情,这也是家族遗传? 连寻死都要采用同一种方法? 不对啊! 那司马德宗才几岁?也就一岁多点,怎么可能就有了寻死的想法? 该不会是…… 王贞英在背后搞什么鬼吧! 什么阿斗的命运之类的。 本来孩子是好端端的抱着的,但是,一个不小心,手一松,这可就掉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碰了头,哇哇几声哭闹,这人呐,他就傻了。 原来,历史上的司马德宗大脑缺损,智力不正常的真相,竟是如此吗? 什么司马尚之,司马休之,不过是棒槌一样的兄弟,管他们要去进攻哪边,琅琊王根本就不关心。 相比这样的宫廷内幕,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吸引力。 看到了王贞英的书信,王谧顿时就被这一条消息吸引住的视线,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原来,司马德宗确实是个弱智。 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那司马德宗,王谧是见过的,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反正不是个聪明人。 一脸的蠢像,虽然这么说一个一两岁的小娃娃有些不厚道,但这也是实际情况。 再加上,史书上对他的记载就更加加深了这种印象。 也就是说,司马德宗确实是傻的,但是呢,他不是被别人弄傻的,他是天生就傻。 最搞笑的是,刘有德这个老头子居然又掺和了进来,那天在太后的寝宫见到他的时候,王谧便判断,这不是个等闲之辈。 瘸着腿,走起路来都一摇一晃的,居然还能努力拍马屁,还要忙着记录,差事做的一点不差。 这样能屈能伸之人,放在你来,那都是个人物,妥妥的。 而刘有德居然还精通医术,这是王谧之前不了解的,看来,在他在外征战的时候,建康城里,太后娘娘也没闲着。 一直在搞事。 这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司马德宗现在就已经显露出了傻相,那么,对于王谧来讲,这自然也是喜事一件。 王贞英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把这件事告诉他,其中的用意也是很清楚的。 司马德宗是真的傻,未来的几年里,你我都可以放心控制朝政了,不必担心他会阻挠。 其实,王贞英的担忧本来就是多余的,以王谧兵不血刃的进攻速度,哪里还等得到三五年才成事? 半年,甚至顶多几个月,要是拿不下长安城,他王谧还北伐做什么?生产那么多火器,带着那么多的人马,几乎是调动了大晋境内所有的力量,这样大张旗鼓的讨伐战役,半途而废怎么行? 不彻底收复失地怎么行? 王谧不只是要把中原腹地全部收复,同时,他还要快速的达到这个目标,不打一点折扣。 拖上三年五载? 王贞英等得起,王谧自己都等不起! 所以呢,司马德宗的精神状态其实他一点都不关心,就算是他司马德宗聪明绝顶,一岁的娃娃还能领兵打仗,把他王谧给拉下马吗? 不能吧! 肯定不能吧! 只要他不能,那还担心什么? 现在,可以把头脑留给现实的危机了。 就是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想法的司马家遗族,这样的人,当然还是不少的。 大晋立国以来,司马家作为皇族,还是繁衍生息了许多人的,到目前为止也有百年了。 只不过,人虽然多,但是能够领兵打仗,真的拥有权力的核心人物却不多。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让谁去呢? 比方说,原本作为司马曜一母同胞的弟弟,司马道子的地位是最为超然的。 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那么,王谧就是能力再强,势力再大,想要把控朝政,也并非易事。 司马道子天然的就可以把司马家的族人号召起来。 但是,很可惜,不管是司马道子还是司马曜,现在都已经人死灯灭。 更可怕的是,他们两个也没有长大成人的后继者,可以继承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司马曜就不说了,但凡他还能有另外一个儿子,比司马德宗要聪明伶俐的,年龄更大的,至少能识数的,也不会让司马德宗这样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娃娃上。 至于司马道子,很遗憾,他倒是已经有后代了,但是,受困于个人年龄也还不过二十岁,所以,即便是有后代,也不过是和司马德宗差不多的岁数,不顶用啊!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怪司马曜本尊,论年纪,他可不算年轻了,谁让他这么多年独宠张贵人,而张贵人又不能生出孩子来呢? 毕竟,作为皇帝,多多开枝散叶也算是他的责任之一,要不然,你看,在你身后,就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呢? 自然是主少国疑也! 更不用说,现在执掌朝政的太后王贞英还和小皇帝司马德宗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了。 那个境况太美,简直都不敢看。 之前的司马曜,足有三十岁了,如果他有点用的话,比如十七八岁就有产出,那么,现在继位的小皇帝就绝对不会是司马曜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但凡换一个十几岁的人上来,不管是王贞英还是王谧,想搞事都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了。 更何况,有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小皇帝摆在那里,对于整个司马家族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他们的各种举动都会有人愿意应承,从中枢朝廷这边予以策应,老实说,那样的话,对于王谧来讲,确实是一个重大的危机。 即便是他有北府兵握在手中,一旦和司马家的军队开始拉扯,必定也会折损不少。 到时候,别说是一统江湖扬帆出海了,就说是一统中原,都将变得异常的困难。 于是乎,司马德宗的存在就可以说是老天爷对王谧的一个巨大的恩赏了。 因为司马德宗管不了事,这才轮到太后王贞英执掌朝政,于是,王贞英的选择就是司马德宗的选择,就是皇族的选择。 而没有了皇帝的支持,司马家的其他族人,想要挑起事端也不再那么容易。 再加上,北府兵的强势,善战,这等威名,可不只是在异族军队当中流传,晋军当中,不属于北府序列的那些兵丁也是知之甚详。 种种因素叠加到了一起,以至于北伐都开始很长时间了,司马家的军队还在按兵不动。 就是因为,局势对于他们来讲也并不是那么的有利,更何况,北府兵确实厉害,任何人在动手之前都会计较利害得失。 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如果一点胜算都没有,又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呢? 这不是白白浪费实力吗? 谁能干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 又不傻,又不呆的。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司马家的人是按捺不住了,真的要起事了! “好啊!” “就让他们一起来吧!” 不过,现在仍然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司马家如果真的起事,那么,作为北伐的北府兵,需要做些什么? 总是该有一个防备的。 首先要看司马尚之他们会从哪里出击。 按说,他们两兄弟现在盘踞在扬州城里,那里,自然是距离都城建康更近。 几乎就是一伸腿就可以到的地方。 况且,现在大军出征在外,都城空虚,如果先从建康城下手,或许可以直捣王廷。 到那时候,管你王谧想干什么呢? 管你是不是挟兵自重呢! 只要我把建康占据了,我就是皇帝,什么王贞英,什么司马德宗,都是渣渣。 到时候,当皇帝的,就该是我司马尚之! 司马尚之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毕竟,大家都是姓司马的,在这个方面,自然会认为都有机会。 干什么? 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而且,对于司马家的人来说,攻打建康城也是一本万利之事,一个自然是因为此时的建康城内部空虚,以他们的力量来说,很有成功的可能性。 再者,这也是一种路径依赖。 此前几次内衅,各路叛军往往都是从扬州直捣建康,威胁皇宫的安全。 虽然最后都没有成功,但那也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不是因为建康城的守备力量强大。 现在,京口盘踞的北府兵已经倾巢出动跑去北伐,那么,建康可以依靠的一大力量就消失了。 至少是大大的减弱,那么,为什么不以建康城为目标呢? 而如果,司马尚之果然是一条英雄好汉的话,他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途径。 便是从后方牵制,来和北伐军较量。 对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样一来,北伐大军的力量会直接受到牵扯,想要攻占更多的城池,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能把现在占据的地方都守住,已经是不错了。 君不见,同样是在北伐的路上半途而废的刘裕刘寄奴,历史上走的也是同样的轨迹。 当时,洛阳已经攻打下来,长安也已经被围困多日,老实说来,如果能够再多坚持一段时日,拿下长安,并不是不可能的。 甚至,根据历史记载,刘裕的大军还曾经实际的控制了长安一段时间,然而,就在这时,刘裕最为倚仗的谋士,后勤部长刘穆之,阖然离世,刘裕只得班师回朝。 很多事业也就都成了未尽的了。 然而,如今的王谧面对的形势也和历史上大为不同,经常爱闹事的几大势力。 一个是谯郡桓氏,他家的好儿郎桓玄还没有长大成人,没有自己的势力。 另一个呢,就是司马家的诸位。 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是,他们的实力也是不比从前。 失去了司马道子的支持,司马尚之基本上是难成大事的,更何况,现在的北府实力也不同以往。 这是一只全新的队伍,其强大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以往专门使用冷兵器时代的晋军可比。 而司马尚之他们之所以还贼心不死,主要还是没在战场上吃过火器的亏。 等到他们真的上场招呼,他们就会明白了。 就爽了。 就知道厉害了。 王谧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 不过,如果司马尚之最近就要搞事的话,那么,王谧本尊返回建康主持大局的可能性自然是没有的。 长安遥遥在望,他不会再犯和刘裕同样的错误。 但是,一个将领肯定还是需要的。 那么,派谁去呢? 这还真是个难题。 北伐军当中名将济济,其实人选是不缺乏的,只是,谁更合适,则需要王谧认真考虑。 刘裕、桓冲这两位就别想了。 一位是王谧最为倚仗的大将,是北府兵的主心骨,绝对的核心,而另一位呢,则是荆州兵的统领。 精神偶像。 更重要的是,桓冲年岁渐长,也不适合反复长途奔袭。 那么,去建康救援的将领,大约就要从年轻一辈的将领当中选择。 若是真的讨论实力,老实说,谁都不弱。 可能派谁去都足够抵挡司马尚之那等乌合之众,然而,此时正是北伐的关键时刻,老实说,每一位参加北伐的将领,心中都有一份与有荣焉之感。 他们也想亲眼见证长安回归大晋,谁都想要在北伐当中建立一份功勋。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昂的时刻,你跟他们说,啊,建康城需要你,你先回去吧! 你猜,他们会愿意吗? 可能到了最后,这些人也不会违抗王谧的命令,他让谁回去,谁就得回去。 可是,心里面怎么想,那可就不知道了。 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 这终究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而且,最关键的还在于,虽然司马尚之之流不足为惧,但是,这位派出去迎击的北府将领,一定要够勇猛。 只知道动脑,动嘴皮子,拳脚不利落的,也不成。 何迈:你直接点我名字就好了,何必如此? 你想让我去,我还不去呢! 留我继续北伐,正合心意。 这样一来,人选似乎是越来越少了,可以选择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小。 其余人等,也有一些根本不需要考虑。 比如桓玄。 这是可以直接点名的,不需要遮遮掩掩。 他才十几岁,战场经验也不足,而且,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也是个容易轻敌冒进的。 以他的资历,还是不足以和司马尚之对抗。 老檀? 那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的老檀可是被人戳破了肚皮子,正在养伤呢,能捡回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 还想让他长途奔袭,返回建康? 合适的人选,似乎已经摆在眼前了,也就剩那么几个人了。 不过,具体让谁去,还是一个需要纠结的问题。 王谧走出了军帐,仰望浩瀚星空。明亮的月光下,此刻,雍州城的安静才让这一切更显吊诡。 城内城外火光冲天,虽然也夜经很深了,但是,晋军的兄弟也还没有休息。 远处,刘穆之和徐羡之携手,正在清点剩余的丁零士兵。 城内,有何迈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把那些在城中为非作歹,现在看到晋军获得大胜,就龟缩了的丁零士兵,一个一个的都搜出来。 做了坏事的,比如火烧了民房又或者是残害了城中百姓的,交给晋军将士斩杀,绝不留后患。 至于那些老实本分的,当然不必赶尽杀绝,那不是也有不少投降的丁零人吗? 其中还有斩杀了翟钊的功臣,把这些残兵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带领,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这一项工作,自从傍晚就开始了,到现在,都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居然还没有搞完。 可见,短短的一段时间,丁零人几乎就已经全部进驻雍州城了,人数不少。 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自觉点? 排成队,自己来投降,不好吗? 还要让人搜,浪费人力物力的,不识时务! 哎! 终究还是自己人放心呐! 过了片刻,王谧终于下定了决心,招呼了曾靖过来,让他去寻目标人选。 ………… “无忌啊,你我是兄弟,很多事我也就不想拐弯抹角的,现在司马一族蠢蠢欲动,太后娘娘已经透露了消息,我判断,他们不日就要起事。” “所以,需要我回建康?” 不愧是至交好友,王谧还没有提出来,何无忌便自己领悟了。 王谧惨然道:“是这样。”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在都城部署的兵力严重不足,如果都城真的有难,只依靠太后娘娘,还是放不下心。” “北府必须派遣一位大将,镇守都城,我想来想去,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 “只是委屈你了。” “我很清楚,你们跟着我一道北伐,都是奔着建功立业的目标在奋战,现在把你调回去,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但是,这也是情势所逼,没办法,就在此前不久,司马尚之已经派了他的弟弟去和王阿宁联络,想要以他为尊,挑起事端,多亏阿宁脑子还算清楚,没有答应。” “可是,以现在的形势,即便是王恭不答应,也只能拖一时而已,司马尚之是不会死心的。” “如果等到他已经起事,你还没赶到的话,那建康的局势可就危急了!” 没有人比王谧更清楚,现在的建康城那就是一扇一捅就破的纸窗户,是真的没有什么防卫能力的。 最关键的是,将领都不行,没有什么真正的领兵经验,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够把重要的都城交给他们,任由司马尚之窃取? 甚至,他还很有可能成功呢? 毕竟,历史上,建康虽然一直都是南朝的都城,但是,它的稳固性可一点也赶不上长安,几易其主,一波又一波的人抢占建康城,你方唱罢我登场。 于是,如果不让何无忌回去看守,说不定,那司马尚之还真的有可能窃占建康城。 “在你和桓伊之间,我还是选了你,桓伊能力出众,也确实能够独当一面,不过,他终究还是出身谯郡桓氏,如今,我们北伐之中,还是要讲究一个团结。”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派出亲信 “现在,战役到了中途,如果把桓伊派回建康,他自己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担心荆州部内会有些声音,指摘我过河拆桥,想要把北伐的大功劳都留给自己人。” “所以,我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就属你了。” “论武艺,你也就在寄奴之下,论谋略,你都可以数第一了,你回建康,我放心。” 要把这么一个不得人心的差事交给何无忌,作为上司,自然也该知道,高抬一句的重要性。 吹吹捧捧可不只是适用于下级对上级,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何无忌当然也不高兴,这是肯定的,身为北府元老,这一次北伐,他已经表现的十分出色,眼看就可以在功劳簿上排前几的。 妥妥的大功臣! 然而,现在,却要中途退出,虽然保卫建康,确实是重中之重,总不能被敌人掏了老巢吧。 但是,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劳,面对夺回长安的诱惑,任谁都会犹豫的。 “好吧!” “万事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让建康城出一点差错,不过,只我一个人回去,也是力有不逮,我想再带一个人。” 再带一个人? 这是,一个人回去实在是吃亏,所以想再拉上一个垫背的? 是谁? 会有这样的荣幸? “我想带桓玄一起回去。” “桓……桓玄?” “无忌,你这是说真的?” 王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太震惊了,太惊悚了! 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桓灵宝? “无忌,灵宝还太小了,而且,性格上也不受控,为什么要带着他回建康。” “他恐怕帮不上你的忙。只能拖后腿。” 找桓灵宝做帮手,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何无忌这是疯了? 这不可能。 当他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表情无比的平静,无比的镇定,看起来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张口的。 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这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就是为了让他拖我的后腿的,这样,他就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伟大啊! 够哥们! 得知了何无忌的真实想法,王谧是感慨万千,关键时刻,就是要看亲兄弟! 王谧都没有提出,何无忌就主动帮他解围,想到那桓灵宝,确实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放在哪里都不能让人放心。 尤其是今后的战役,将越来越辛苦,越来越艰难,带着这么一个精神不受控的人物,就仿佛是一个定时炸弹。 危机似乎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 老实说,就算是王谧自己,带着桓玄都觉得心虚的很,唯恐他在哪一个环节脑门一热就惹出事端来。 可是,何无忌现在却说,他要帮他解决正祸害,要把他调离北伐大军,王谧也是为这位好兄弟捏了一把汗。 我都不行,你能行吗? 再说了,那建康城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势,司马尚之之流的实力到底如何,北府这边还根本就摸不清底细。 何无忌贸然的就要将桓玄带回去,也着实危险。 一旦,桓玄若是在建康城不听指挥,甚至来个投敌的话,那么,何无忌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无忌,不行!” “这万万不可!” “那司马尚之兄弟也不是等闲之辈,况且,我们对桓玄的真心还不甚了解,要是换做桓冲,我或许还能打包票,可是桓玄,万一到了建康城,看到司马尚之的兵锋,桓玄反而和他们混到一起了可怎么办?” “你又能怎么办?” “太凶险了!” 这样做,就等于是把何无忌主动放到了危险的境地之中,虽然这是他自己的意愿,但是,身为主帅,尤其是一向以爱护兄弟著称的王谧,是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做的。 “要是有我跟着,可能还行。” “你自己带着他,我可不能准许。” 何无忌哑然失笑,稚远这是看不起他? 还是在为他担忧? 可是,不带着桓玄,他又能带着谁? 那些真正的精兵强将,何无忌还想留给王谧调遣,让他们此刻返回建康,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比如魏咏之,他还指望着在北伐当中建立大功呢,毕竟,前面的数次战役,他都无缘参与。 现在可是积极的很。 相比他,何无忌个人的功劳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地步,就算是让他参加长安大战,老实说,他也不见得就能获得更大的功劳。 于是,这样看来,最经济合理的方法,就是带着桓玄回到建康城,防备司马尚之。 “桓玄心性不定,若是他遭遇司马尚之,打不过,反而投降了他,你的处境可就危急了,我不能这样做。” 很多事情,还是点明的了的好,其实呢,很显然,王谧一开始是不想这样的。 但是,架不住何无忌他信念坚定。 桓玄这个人一向是不受控的,有他的亲叔叔桓冲在这里看着他,多少还能有点作用。 一旦脱离了大部队,放他回建康,他会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来,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危险的很! 这可不只是为了何无忌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北府兵的基业。 如果建康城真的落到司马家手里,那么,对于王谧来讲,绝对是重大打击。 对于军队的士气来讲,也是有害无益。 北府兵现在的构成也和历史上不太相同了,历史上的北府兵,绝大多数的兵源都是以来自北方渡河的流民。 这些人的根就在北方,他们对于打过黄河去是有执念的,于是,北伐的时间比较长,他们是无所谓的,可能北方的气候环境还更适合他们呢! 但是,现在王谧统领的这支北府兵,流民确实也是在吸收的,而且人数不少,但是呢,军队当中也有许多从京口和周边郡县征召来的年轻人。 因为北府兵神勇异常,屡战屡胜,以至于,在民间,年轻人参军的热情是很高的。 短短时间内就集结了几万人马,这个人数已经非常可观了。 这些人可都是正宗的南人,出征时间过长,他们是一定会思乡心切的,这样一来,对战斗力也是个牵扯。 于是,有效的缩短战役的进程,同时保卫建康城才是北伐的核心。 现在的北府兵们可不会允许建康有失,若是情况真的有了变化,那么兄弟们可怎么办? 岂不是要有家不能回? 呆在这遥远的北方,成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然而,何无忌所言也很有道理,那建康城如此重要,境况如此危急,难道,就只让他一个人回去吗? 能放心吗? 要知道,建康城里的将军们,可没有北府将领的战斗经验,都是些纸上谈兵爱好者。 而司马尚之等人那是抱着满腹的仇恨,只要他们能够逼近建康,他们就真的会拼命的! 赌上一切,拼命! 做成了,就能当皇帝,做不成,不过就是丢了性命,丢命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了,但是,能当皇帝的这个诱惑力,还是很巨大的。 老实说,没有几个人能够抗拒。 尤其是老司马家的人,就更是怀揣着这样的梦想了。 没问题,真的没问题! 司马德宗那样的小娃娃都能当皇帝,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们年纪这么大,人也有能力,至少脑袋瓜子是正常的吧,我们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带着这样理想来进攻建康城的司马尚之,那绝对是抱着必胜的信念的,爆发力也是不容小觑。 只让无忌一个人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如果说有一个能够让王谧完全放心的人的话,那就是刘裕,只要有他在,就不必担心司马家的人能翻起浪花来。 可惜的是,现在的刘裕还当真就是分身乏术。 真的腾不出手来。 那还能找谁? “好了!” “你也别犹豫了,就让我自己回建康吧!” “司马家的人会不会搞事,想怎么搞事,我们还都没弄清楚呢,说不定,我去了也只是空等一场。” “再说了,我家绿珠还在京口等着我,现在让我带兵回去,我还可以和她见一面。” 啊,说起绿珠姑娘,那还确实是多情又美丽,确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样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着实是不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曾靖。” “末将在。” 自从跟定了王谧,曾靖就时常伴在左右,基本上和王谧是形影不离的。很多时候,他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 这就是曾靖的本事。 “现在建康城局势危急,你也都听到了,你跟着何将军一道返回建康,如何?” “这可万万不行。” 曾靖还没有答复,何无忌先不同意了。 “一直以来都是曾靖在保护你,尤其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如此凶险,他怎么能够离开你?” 机智的曾靖,这个时候就很会办事,他选择闭上嘴巴,不说话。 他为什么不说话? 那就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是复杂,尤其是曾靖的心态,那就更是一个变幻莫测。 就在此刻,连他自己都揣摩不清。 作为军人,此刻返回健康,那就意味着建功立业,那谁不愿意去争取? 可是,如果在这个时候曾靖回到建康的话,一来,这和他一直以来的做人理念和定位不符。 自从跟了王谧,琅琊王对他可算是不薄,那么他自己呢,也以跟在王谧身边的首席护卫为目标。 而且,现在他也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 好端端的差事,为什么要放弃它? 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返回建康,还有一个隐含的弊端,那就是忠诚问题。 要知道,身在曾靖的这个位置,那是绝对需要对王谧的忠诚的,你要绝对效忠于他,不能有任何的私心杂念。 可是,曾靖如果此刻选择离开,虽然是王谧主动提出来的,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 说不定,他也想要考验一下曾靖是不是和他一条心,又或者是,在建立功勋的巨大诱惑,他曾靖也抵挡不住? 抛开这些个人的元素,曾靖也确实是担心王谧,生怕他出差错。 多重原因之下,曾靖只能选择不说话,让何无忌和王谧去决定自己的去留。 然而,何无忌是无法说服王谧的,自从他们相识,就一直是王谧在主导,主意也好,战术战略也罢,都是王谧说了算。 于是,当他说出这个话,其实就表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凭着何无忌的功力,是无法让他转变的。 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从命呗! 建康城,我曾靖,来了! 定下了这件事,王谧便不停歇的让他们赶赴建康,根本没让他们磨蹭。 他们走了,琅琊王才放心的绕到了后方的军帐。 虽然现在雍州城已经打下来了,但是,包括王谧在内的很多将领还是没有进入雍州城内。 一个是城中的秩序依然很混乱,为自身的安全考虑,高级将领也还是不要轻易涉险。 再者,也并没有非要入城的必要。 城中已经有何迈他们在主持各项工作了,现在的雍州城也和之前打下来的几座城池不同。 现在它是既不属于姚羌,丁零的首领也都死了,他们是不可能统领雍州城的。 那么,作为晋军来讲,这一次,他们是一定要放一位重要的将领来镇守。 人选王谧还没想好,不过,也并不困难。 前方,肉眼可见的硬骨头也就只剩下了长安和洛阳两地,这一次,王谧并没有按照以往的北伐战略去行军作战。 而是绕过了更靠南边的重镇洛阳,从天水秦州一线直扑长安。对于历史上的北府兵而言,当然不能使用这样的战术,作战周期实在是太长了些,后勤补给跟不上,路线也不是很熟悉。 再说了,更现实的一个问题在于,历史上的晋军,武器装备不行啊,完全无法和敌军拉开代差。 既然没有代差,那又如何速胜? 不能速胜,就更不要说什么可以攻占更多的地盘了。 历史上能够在常年分裂的基础上,达成一统的朝代,很多时候也都是有自己特定的历史条件的。 而很显然,如果没有王谧,如今的晋末根本就还不具备那种条件,应该说还差得远。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女人的直觉 正是因为有了王谧携带而来的很多神器,这才让敌军屡战屡败,在真实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全都崩溃的前提下,北伐的征程大大缩短,这才给了王谧选择更加费力进攻路线的可能。 谁让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把战线拉得那么长呢? 谁让人家每攻一城就下一城呢? 只说这些攻打下来的城池,在王谧兵不血刃的攻势之下,很快就举了白旗。 因为进展太快,太过迅速,以至于那些被晋军新占领的城池居然都没有受到太多的毁损。 以至于,晋军的很多辎重装备都可以很快的得到补充,当然是依靠了被占领城池百姓的帮忙了。 ………… “凭之,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檀凭之完全没想到如此深夜,王谧还会亲自来看他,挣扎着就想要起身,王谧赶忙压压手,拦下了他。 “快休息,别乱动。” 这还都带着伤呢,还乱动什么? 虽说确实是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也确实都是皮外伤,这一点,之前老檀刚刚从战场上被抬下来的时候,王谧就已经检查过了。 但是,那也是流了许多血的大伤口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檀的伤势,即便是现代,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下床,更不要是在这医药不济的晋末了。 “稚远,我听说,你让无忌和曾靖回到建康增援了?” 哎哎。 哪里都是透风的墙啊,军营里的消息也传得那么快。 “是啊,太后娘娘来了消息,司马尚之兄弟蠢蠢欲动,我军的处境十分危险,建康城也是处于人心不定的混乱之时。所以,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但是没办法,只能让无忌先回去了。” 檀凭之懊恼的拼命锤着大腿:“要不是我不争气,被那翟钊暗算,你又怎会如此为难?” “我去就足够了,就足够了!” “诶,凭之,你也不用过于自责,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很为你高兴了,至于建康城那边的情况,我断定,短时间内司马尚之还不敢贸然出兵。” “即便是他们提前一步出了兵,难道你还不相信无忌?有无忌在,就足够对付他们了。” 这一次,何无忌他们几乎可以算是轻车简从赶回建康的,不管是传统兵器还是先进的火器,也不过是带足了随身使用的量。 为什么不多带点? 难道是看不起司马兄弟? 恭喜你,还真的就答对了。 司马家族到了这个年月,剩下的这些子弟,本来就武力值一般,要不然也不会经常被其他强势的势力轮番干倒。 再者,到目前为止,司马家的人还从没有见识过火器真正的威力,这样的军队,根本无法和武装到了牙齿的北府兵相抗衡。 更何况,不管是何无忌还是曾靖,都不是等闲之辈,战术战略,都死有一些的。 又是经过了实战的层层锤炼,老实说,和司马家的子弟相抗衡,大约是足够占据主动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王谧预设好了的有利条件,那就是普超,将作坊! 虽然王谧人离开了,但是呢,将作坊里面的工作可是日夜都没有停下来过,甚至可以说是如火如荼,更加热闹了。 这是必然的。 王谧他们从建康出发北伐的时候,就到将作坊统计过,那个时候,将作坊剩余的硝石、硫磺都还有几千石之多。 既然原料还剩了这么多,一边还有大战要打,那么,为什么不继续生产呢? 当然要继续制造了。 于是,在将作坊当中,还有许多已经制作好,却并没有起运向北的火器。 只要无忌他们能够进城,他们就可以迅速的掌握这一批兵器,那么,就足够他们和司马尚之抗衡了。 这是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仓促之间不得已而选择的权益之法,如果不是行事匆忙,如果他们有余力,能够让何无忌他们带一些火器回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遗憾的是,如果再携带许多火器急行军的话,他们就是再着急,以他们现在到建康的距离,至少也需要一个月! 算算现在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了吧! 要知道,王贞英的书信就算是在驿站采用快马传递,要追上大军行进的速度,抵达雍州城外,至少也需要二十天左右。 这就是交通不便,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锅,速度上这就已经是极限了,你能怎么办? 也就是说,对于王谧来讲,确实是收到的新消息,但其实这个消息,对于建康城来讲,其实根本就一点也不新了。 都已经发生了快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建康城里又发生了什么异动,王谧是两眼一抹黑,全都不清楚。 不求快怎么行? 就这,王谧还觉得慢了呢,这要是在现代,一通电话打过去,情况就全都清楚了。 还需要在这里忐忑不安,心绪不宁? 对啊! 为什么会感到心情沉重? 明明事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也是当前状态下,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呢,王谧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找不到。 这是为什么? 隐隐之间,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忧虑的感觉…… 这忧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目光放远,京口,大晋都城建康北大门。 北府军营当中,刘牢之一个人,自斟自饮,帐外是无比皎洁的月光,刘牢之就这样独自享受美酒佳肴,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现在,刘牢之的心情却并没有那么放松,浓醇的美酒,在喉咙里打了个滚,竟然还有一丝丝热辣的感觉。 呛得很! 刘牢之都猛咳了几声,然而,他一向是酒量极好的,不过就是几口酒而已,何至于就如此呢? 当然还是受到了心情的干扰。 他该怎么做呢? 已经在京口一地赋闲已久的刘牢之,突然之间面临了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难啊! 你说什么时候来信不好,非要这个时候来,这不是引人犯错误吗? 然而,这又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要不是北府的诸位新人将领一个都不在,那人又怎么会给刘牢之送来亲笔信? 合作? 那当然是不行的。 和那些人合作,能有什么前途? 现在的刘牢之在北府之内还可以算作是个老前辈,日后等到王谧北伐成功,虽然他没能到战场上再立新功,但至少守住京口这个大本营,也算是有功的。 虽然北府早就已经不属于刘牢之,他现在只有一个虚名而已,但是刘牢之也在赌将来。 万一呢…… 虽然北府的首席,那肯定是刘裕的,对这一点,不只是刘裕本人,就连刘牢之都是深信不疑,这个位置,舍刘裕其谁? 现在的刘牢之,志气也衰弱了,不打算和刘裕争抢了。 但是,其他的位置,还是可以有刘牢之的一席之地的,并且,自从王谧当上了琅琊王,这种苗头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不就是要取而代之吗? 自己当皇帝! 如果王谧自己当了皇帝,那朝廷上的局面可就骤然不同了,他可以分配的职位更多。 比如刘牢之这样的,资历很老,又是老同事的将领,想要得到一个体面的职位是很容易的。 毕竟,现在王谧可以支配的职位可不仅仅是局限于北府了。 虽然曾经有些龃龉,但是,现在也早就时过境迁,现在的王谧对刘牢之还是很尊重的。 不管他是出于本心,还是只是做个样子,对于刘牢之来说,这都没有什么区别。 当他放弃争夺北府首席的那一刻,他在王谧的心中就自然而然的变得和蔼可亲了。 只要刘牢之能够保持定力,不再搞事,平静的等待王谧干成大事,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岂不美哉? 想想看,在大晋,刘牢之已经是相当有基础的了,可以说,只要是他不作妖,老老实实的,就可以坐稳晋军统领的第二把交椅。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当何无忌檀凭之他们是死的吗? 当然不是了。 刘牢之虽然人不是很安分,可他也不是傻瓜,对这笔账,他算的很清楚。 论战功,他现在确实无法和老檀他们相比,别人的功劳早就在他之上了。 但是,军队也不是身处世外桃源之中,那也是要讲究论资排辈的。 算辈分,刘牢之就远在他们之上了。 除了辈分问题,当然还有亲疏远近要一碗水端平的问题。 虽然刘牢之的战功不赶几位年轻的将领,但是一来是他的资历深,深耕北府,在士兵们当中也是颇有人望。 二来呢,正是因为刘牢之是北府的旧将,和檀凭之他们起家的路线不同,甚至还是原本的北府大将谢玄看中的人。 就算王谧并不是很看好刘牢之,也不打算重用他,那么为了平衡,为了给外界做出一个宽宏大量的模样,王谧对待刘牢之也不会差。 多种原因叠加在一起,可以肯定,只要王谧做了皇帝,刘牢之的好日子就没有尽头。 反之,追随那些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是有好处,也不可能和刘牢之在北府的积累相提并论。 司马尚之……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的以为老夫会跟着他们跑? 虽然刘牢之已然下定了决心,然而,他的内心情绪还是很复杂的。 作为一位老将,曾经也是在北府兵当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如果不是王谧带着一干小兄弟突然来搅局,那么,谢玄的接班人就必定是自己。 可以说,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刘牢之始终是失落的。 但这种失落也随着年月的流逝而逐渐减弱,终究还是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王谧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最终选择了他接班的,还是谢玄。 而并不是他趁着谢玄病倒就夺权篡位的。 甚至可以这样说,王谧能够在北府当中顺利的逐级晋升,这都不是谢玄的功劳。 而是一直在背后运筹帷幄,掌控局面的谢安的谋划。 要知道,王谧能够成为谢家的女婿,那可都是谢安一手促成的,甚至,谢玄一开始都不太同意。 于是乎,是谢家人选择了王谧,王谧本人不过是顺势而为。 既是如此,如果刘牢之有不满,那也应该去找他的老上司谢玄去讨论,当然了,谢玄已经故去,刘牢之就是想找,恐怕也找不到。 但是,人就是如此奇怪。 虽然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赋闲养老的结局,但是,当他接到司马尚之的书信的时候,还是激动了那么一下子。 这就好像是一位曾经驰骋沙场的老将,多年以来被人遗忘在乡野,突然之间又被朝廷征召了一样。 那种感觉,简直是无与伦比。 谁也不愿意被人遗忘,尤其是曾经有极大功勋的人,然而,时局就是如此,年轻人的时代已经来临了,不说是刘牢之这样的老将了,就连桓伊那样而立之年的将领,都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哪里还有他刘牢之表现的舞台? 于是,不得不说,牢之兄内心还是有失落的。 而忙于北伐的王谧,也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司马尚之此时的劝说,对于刘牢之来说,是有很大的诱惑力的。 但这也是一时的,相比投靠司马尚之之后要面对的动荡,刘牢之掂量了一把,还是觉得站稳王谧这一边更加稳妥。 现实情况就摆在那里也容不得他动歪心思,你们谁打得过王谧? 只要你们能,我刘牢之跟着你们干也没问题,问题是,你们可别想把我推出去当枪使。 只要王谧的实力还是最强的,不管司马家的人如何游说,刘牢之都不会轻易点头。 在军营里混了三十年,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 然而,虽然刘牢之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时局的变化会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吗? 不要说他,不远的建康城内,皇宫之中,年轻的太后王贞英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人是非常神奇的动物,在晋末,人们还不知晓,我们和周遭生活的猫儿,狗儿从大的分类上来讲,竟然是同一种东西。 我们都是动物,我们都有先天的预知能力。 只不过,很多时候,在危机来临之前,我们的这种预知能力都处于封印的状态。 只有当危险靠近我们,甚至已经极为接近的时候,这种预知能力才会自然的开启,给我们提供线索。 什么线索? 当然是保命的!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司马家的败类 “司青,什么时辰了?” 司青猛地站起,看了看殿门前的沙漏:“太后娘娘,已经是丑时了。” 太后娘娘睡不着,身为贴身伺候的小宫女,自然也是无法安然入睡的,甚至连打个盹都不可能。 “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司青,明日一早,把刘有德召进宫吧,让他给我看一下,我总觉得近日心绪不宁,白天晚上都惴惴不安的。” 司青暗自将这件差事记在心里,按说,太后娘娘闹情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至于太后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司青着实是猜测不出。 按理来说,现在的王贞英几乎是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事了,小皇帝司马德宗被她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外有王谧带领北府兵攻城猎地,内部来讲,虽然大哥王恭不是个能力很强的人。 但是,难得的是,王恭那人菜瘾大的毛病倒是改好了不少,最近很是消停。 朝廷上的事务,只要是他能够帮上忙的,他也都会尽力帮忙,只是还不能上朝而已。 建康城的达官贵人们呢,对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也不再闹腾,对于他们来说,王恭这样有实无名的活着,似乎也还算看得过去。 王贞英坐稳了中宫之位,基本上也就是把握着大印,来了急务就盖一个,剩下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司青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好日子,太后娘娘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甚至还有一丝忧愁。 这是最令人想不通的。不那么高兴也就罢了,深宫女子,很多心思也是捉摸不透。 不能出宫,生活上也是单调的,还没有什么新鲜劲,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王贞英的生活还不如宋轻音鲜活。 虽然宋轻音是内廷女官,但是,不管是帮助王贞英传递消息,还是上街办私事,她总是可以比较自如的往来于建康城的街巷之间。 自由度那是嘎嘎的高。 反观王贞英,即便她现在是建康宫中唯一的主宰,偌大的宫殿,几千号人都要听从他一人的指挥,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处? 她仍然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走动,不能呼吸到这皇宫范围之外的空气。 恐怕,只有不时吹进来的风,可以带走她一丝丝的忧愁。 然而,司青呆在王贞英的身边,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来,司青可以拍着胸脯说,她对王贞英的了解,很多时候比她自己都多。 这一次,太后娘娘的忧虑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闺中寂寞,而是有什么麻烦事再困扰着她。 但究竟是什么事? 司青也几次打听,王贞英也是极力的回忆,却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是因为无法找到症结所在,这才让太后娘娘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这个时候,确实只能求助于刘有德了。 自从挖掘了刘有德这么一个宝藏人物,在医疗的这个方面,王贞英倒是一点都不发愁了。 相比那些医术一般,人还不牢靠的御医,刘有德可以算是和王贞英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绝对可以信赖。 他的医术又是极佳的,嘴巴又严实,最重要的还在于,他和王贞英是有利益的相关性的。 于是,王贞英可以坦然的将自己的身体状况透露给他,甚至,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可以说一些,而不必担心刘有德会走漏风声。 这股妖风,到底是从哪里吹来的呢? 翌日,当刘有德出现在太后娘娘眼前的时候,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 然而,老谋深算的狡猾的大大的刘有德,却并没有立刻挑明这一点。 王贞英的忧虑显而易见,刘有德还没有诊完脉,她就急急追问,刘有德摇头晃脑的,还抚了抚长须。 却并无急色:“太后娘娘别急,越急,晚上越难睡着。” 刘有德这样一说,王贞英赶忙就把嘴巴闭紧了。 “太后娘娘,司马家的人难成大事,依微臣看来,娘娘完全不需要忧心。” “城中有琅琊王留下的北府兵镇守,城外,京口也有刘将军在,就算司马家的人有异动,他们也过不了这两关。”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忧心司马尚之?” 只一句话,王贞英的心就好像是咻的松开了,心结没有了,浑身轻松。 在刘有德说完这句话之后,王贞英便瞬间茅塞顿开了! 是的! 没错! 她的忧虑来源,正是司马尚之! 上个月的这个时候,王贞英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刚刚得知司马尚之等人的心思,立刻就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王谧的手中。 但是,任何的行动,即便是近在扬州,真的想要干起来,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于是,那个时候的王贞英吃得饱,睡得香,丝毫不担心会有强兵从扬州扑过来,把她这位妖女太后给扔出皇宫。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贞英的心中却渐渐的不安定起来,明面上,她并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因为具体的哪一件事而不安,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会有错的,而现在,有了刘有德,一句话就为太后娘娘指点了迷津。 正是因为摸不准司马尚之他们的动向,太后娘娘才会不安。 “刘寺卿说的容易,我怎能不急?” “扬州距离建康实在是太近了,只要司马尚之他们下定决心,他们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冲过来。” “到时候,我怎么办?陛下怎么办?” 这确实是值得王贞英忧愁的事情,别的就不说了,只司马尚之所在的这个地方就足够让王贞英心中敲小鼓。 这么近,这么危险。 太可怕了! 如果司马尚之足够狡猾也足够机敏的话,他甚至都不需要搅动京口的北府守军就足以攻入建康城。 城中虽然有北府兵镇守,但是,却没有得力的将领,这个现状,没有人比王贞英更清楚。 之所以现在司马尚之他们还没有在建康挥鞭,那是他们自己的原因,王贞英是不可能知晓的。 不过,越是这样无知无觉的状态就越是让人放心不下,王贞英这边,又没有太好的消息渠道,扬州那边的情况,她是真的摸不到。 在未知的危险之下,本就胆小的太后娘娘还如何睡得着? “太后娘娘何必庸人自扰?这种事情,也根本不是担忧就能有用处的,按照年月来算,琅琊王应该也收到书信了,得知了司马尚之他们的阴谋,大王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会派兵回援。” “现在,太后娘娘除了耐心等待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老天不弃,就可以等到北府将军及时赶到,若是不然……” “不然怎么样?” 这刘有德不开口还好,他这样一说,刚刚心情平复了些的王贞英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样? 就说有大危险吧! 这让谁睡得着啊! 要命咯! 与焦急万分,脸上都绷不住了的王贞英相比,刘有德就显得过于云淡风轻了。 很难不让人联想,他是事不关己才如此的。 反正,到时候若是司马尚之真的打进来,极大可能也不会向他一个光禄寺卿下手。 没必要。 根本就入不了眼。 “太后娘娘,就算是赶不上,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坚持,不要让司马尚之攻入皇宫而已。” “我们拖延的时间越长,我们的机会就越多,而现在,既然司马尚之还没有动作,我们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大不了就是在城外多安排一些巡逻的士兵,加强警戒,其他的事情,也不是现在担心就能解决的。” “太后娘娘,现在整个建康城,大晋朝廷可都指望着娘娘维持局面,娘娘千万要保重自身,娘娘的身体若是垮了,那可真是要便宜司马尚之了!” 你是大晋太后! 你肩负着责任! 你不能倒下! 王贞英我了握拳,目光瞬间就变得坚定了许多。这变化如此之快,如此之明显,刘有德自然不会放过。 “太后娘娘能想通是最好的,娘娘近来为了大晋劳心劳力,也确实伤了神,微臣之色就去开几副安神的汤药,娘娘只要按时服用,应该就会有所缓解。” “最重要的还是娘娘自己要放宽心,不要因为还没有到来的事情多烦心。” 王贞英深深的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但是,这样危险的时刻,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不要担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现在建康城的情况,那就是一颗危卵,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极有可能被摇动。 而最先受到影响的,不会是别人,必定只能是她王贞英! 没有人比王贞英更加了解这种情况,并且对这样的下场十分笃定。若是拿出来讨论,现在司马家最痛恨的人,她王贞英绝对是排第一的。 别人还都不能越过她,看到王贞英都要自觉向后站。 在司马尚之兄弟的眼中,现在的朝廷已经快要改成姓王了,而这一切的罪魁,便是太后王贞英。 身为大晋的太后,王贞英却一心帮着外人,更不要说,司马曜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不明不白,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就算是没有阴谋,完全的正常死亡,只要是司马家的人认为有问题,你就是清清白白,毫无问题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虽然这些口中,并不包含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但是,只说是司马家的人就完全可以以司马曜的死有问题为旗号,讨伐王贞英。 而王贞英在这件事上确实是百口莫辩,局势发展的太快,她和王谧的合作又那么的默契,进展极为顺畅,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有一股阴谋的气息。 这个确实是赖不掉的。 只要司马家的人咬准这一点兴风作浪,王贞英确实是有很大的嫌疑,即便是她自己明白,这件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真凶另有其人。 又能怎样? 到时候,如果真的被司马尚之抓住,大刀一挥,人头落地,就是再怎么辩解也是没有用处的了。 把张贵人从民间接回来? 不可能的,别开玩笑了,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再者说,就算是司马尚之知道了真相,对于王贞英的境况几乎也是毫无作用的。 为什么这样说? 你以为,司马尚之关心司马曜的死活吗? 他是怎么死的,对于司马尚之兄弟来讲,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没有! 如果司马曜不死,哪里轮得到他们在这里争抢? 老实说,这些人比王贞英更加希望司马曜早早咽气,然而,他们当然不会承认。 于是乎,司马曜的死反而是成全了他们,给了他们机会。 王贞英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讲,本来就是障碍,现在登基为帝的是司马德宗,因为他是司马曜的亲儿子,那么,当他名正言顺的当上了皇帝,身为司马曜妻子的王贞英,自然要荣升为太后。 这都是一套的模范流程,没的说。 但是,如果当皇帝的人是司马尚之又或者是其他司马家的疏宗的话,那么,这个太后会是谁来当,那可就不一定了。 人家别个司马家的人,难道就没有亲妈的吗? 凭什么就要让他王贞英来做太后?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司马曜的儿子当皇帝,王贞英想要完成平稳过渡,回归民间的大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呢! 所以,司马德宗虽然是个傻子,但只要有那么一个傻子在那里,就足可以维护王贞英的位置不坠,利益也不会受损,甚至还会大大的增加。 司马家的人,一向人情亲情淡薄,亲属之间是没有多少亲情的,虽然他们时常也以各种情感来唱高调,但那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故意拉大旗而已。 那些司马家的子弟也从没有把王贞英当成是一家人,更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要不是司马道子这个不争气的死了,这个皇位,哪里轮得到这种小娃娃? 更不要说是之前从无存在感的冷宫皇后王贞英了! 你以为,那些司马家的人很喜欢看到王贞英吗?他们难道不明白,有一个手握实权的大哥在背后站着,如果王贞英当了太后,那么,大晋朝廷就等于是改姓王了吗? 现在可倒好,确实是改姓王了,但是此王非彼王,从太原王氏轻轻一脚,就跨到了琅琊王氏。 殊途同归了等于是。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江州遐想 王贞英晋封王谧当琅琊王,这样的操作,老实说,自从旨意颁布,司马家的人就完全想不通。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王贞英联合王恭,把持朝政,对于司马家的人来说,可能还更容易理解一些。 然而,王贞英既没有扶持自家大哥,也没有自己把持朝政,而是把一干麻烦事全都扔给了王谧! 这个美男子! 以往看起来和太后几乎是毫无关系,并无任何密切举动的那个异军突起的北府主将! 王谧的起势实在是太过迅速,以至于,很多不在建康城做官的大臣还都没有缓过神来,北府这样一支重要的军队就已经全都掌握在了王谧的手中。 为什么王贞英会和王谧搅合到了一起? 该不会是早就有奸情吧! 一个是风韵犹存的年轻太后,一个呢,是风靡建康城的翩翩贵公子,这样迅速的,又紧密的联合到一起,甚至越过了亲情,把王恭都甩到了一边。 在人们贫瘠而又复杂的想象力当中,自然会认为这一对年轻男女是有私情的。 要不是有私情,王贞英为什么要甩掉自己的亲哥哥,反而支持权臣王谧? 虽然猛然间看起来,确实是王谧更加有实力,更能给王贞英撑腰,但是,王恭毕竟是她的亲大哥,并且在司马曜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位高权重之人了。 放着这样合适的人选不去合作,反而依靠王谧,这是能够用常理解释的吗? 这当然不能! 于是乎,最能够解释的,就是男女私情这一块了! 如果男主角不是王谧,可能司马家的人还不会展开太多的联想,可偏偏就是王谧。 这个人,一向是很有女人缘的,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的时候,那些女人还像打苍蝇似的,围着他嗡嗡叫,就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本来两个人就有利益合作的关系,而王贞英呢,又是个世家女子,王谧的出身也是极好的,那是绝对有共同语言的。 只有他们两个勾搭到一起,才能够合理解释当前王贞英的所有反常举动。 哈哈哈! 想想看,按照司马尚之等人的想法,那么,王贞英这位太后属实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了! 谋杀亲夫! 还和小郎君勾搭到一起,出卖大晋的利益,把权力都交给了情人! 就算是要找,哪怕找同样姓司马的也成啊! 好歹,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肉烂在锅里! 可她王贞英找了外姓人,这如何使得?这不就等于是把司马家给出卖了吗? 大晋是没有哲学著作金瓶梅,要不然,王贞英非得被扣上一顶潘金莲的大帽子。 当然了,从客观上来讲,王贞英的所作所为可比话本里的潘金莲恶劣多了。 就算潘金莲的手段再恶毒,她做的事,不过是伤害了有限的几个人而已,完全属于闺中秘事的范畴。 哪里能和王贞英相提并论,这里可是出卖了一个家族,一个朝廷,是绝对你死我活的大事! 王贞英如此作为,司马尚之他们如何能够容忍? 当然不能忍了! 但是,他们不照样还是忍了半年多吗? 那个时候,他们就改姓了?还是不是男人了? 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闹事是一直都想闹的,那是一颗种子,就深埋在司马家人的心中,只不过,那个时候,王谧以及他统领的北府军还在都城,那可是雄雄大兵,司马家的人,他们的兵,哪里打得过? 根本就不是对手! 要知道强悍的氐秦军队,都连连在王谧统领的北府兵手下吃败仗,司马家的兵,连氐秦都打不过,又如何可以和北府兵相抗衡? 这个时候,司马家的人心态就很有意思了,仿佛北府兵已经被开除出了大晋的军队序列,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似的。 不管怎样,王谧在建康,他们就不敢动作,而王谧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司马尚之也不敢轻举妄动。 都是因为惧怕王谧突然折返,或是走的不够远,半途回来把他们消灭了。 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这一群司马家的人,那可是只能捡软柿子捏的,别指望我们去碰硬骨头。 在柿子还没有变软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绝对! 当他们得知,北伐大军已经抵达了秦州,并且取得了大胜之后,便心思活络了。 走了! 真的走了! 走远了! 他们走远了,我们就可以上了! 是啊! 我们还怕什么?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并不算遥远的扬州城内,异动已经发生,一抹髯须的司马尚之跃上了马背,带着弟弟司马休之,直奔目标而去。 而他们的目标到底在哪里? 别急,就在不远的地方,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 江州境内,渡口沿岸。 灰蒙蒙的雾色掩盖之下,几艘二层楼一般高的大船,正划破雾色,渐渐向着渡口靠拢当中。 到了江州地界,行军只能依靠水路,难免要受到水流、水速、甚至是天气的影响。 速度慢了许多。 远远可以望到渡口了,打头的一艘船便加快了速度,冲到了最前面,不一会,船就率先靠了岸。 一位船夫,早早的等在岸边,竹竿一挑,那小船就轻巧的停了下来,搭上小舢板,一队护卫首先跳上了岸。 虽然他们表情肃穆,身披铠甲,威严赫赫,但是,他们的到来却并没有让人感到惧怕。 反而是其后跳上岸的两人,明明也没有穿着铠甲,只是最普通的常服,模样看起来也整齐端正,并没有任何的肃杀之气,但是却让人望一眼就不寒而栗。 “曾靖,一路奔来,我看,大晋境内的局势还是很稳的,似乎司马尚之没能调集更多的兵马和他们合作。” “你看,他们现在行动了吗?” 现在驿站当中短暂休息的二人,便是北府大将,何无忌,曾靖,他们正是奉了琅琊王王谧的旨意,带领大军,前去建康增援。 这一路上,何无忌是日夜兼程唯恐有失,那心里,脑里,无时无刻不再惦记着建康城的情况。 同时也担忧北伐大军那边。 要知道,虽然王谧已经是精心部署妥善安排,但是,只要是分兵,那就必定会对主力大部队产生影响。 前面要攻打的城池,一个比一个艰苦,都是军事重镇,晋军若想拿下来,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更大的牺牲。 然而,面对这样的困境,王谧却又不得不痛下决心,分出一大部分兵力回援建康,不必王谧叫苦,何无忌也明白,这是相当困难的一个决定。 同时会对接下来的北伐之战造成极大的影响。 打仗,那可是会死人的,而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回去补给北府兵呢? 也就是说,当王谧把这一队士兵调配给何无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些人就算是幸存下来,也只能继续留在建康,不会追随北伐的脚步了。 对于很多原本是建康京口两地出身的士兵来说,这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他们可以先一步踏上回家的路。 几次征战,无数的危险,都被他们平稳的度过了,他们是勇士,他们也是幸运儿。 能回家,在这个时刻,对于将士们来说,自然是最好的事。 更何况,此时此刻,说不定建康城还一片祥和,根本就没有想象当中的混乱,大战呢。 那不就是直接回家休整了吗? 还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吗? 为了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贴心的王谧在挑选追随何无忌的士兵的时候,也动了一番脑筋,专门选择那些家在江左,尤其是在建康城周边郡县的人员。 这些人,都是王谧预定好了的,不管他们在建康城的表现如何,有没有参战,他都不准备让他们再回来了。 “凭我的预感,应该已经行动了。” “原来,你也有同感。”何无忌很失落,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能够从曾靖这里听到一点点安慰的话。 然而,这些终究都是美好的期待罢了,相比何无忌,曾靖也是很理智的人。 司马尚之这一伙人,原本就是要憋着坏心思搞事的,之前一直不动手,那都是因为实力还不足,甚至是,他们还忌惮着王谧统领的北府兵的力量。 现在北伐大军已经走远,就算是分兵,也极难两头兼顾,于是,这样的好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怎能不抓住机会,去建康试一试? 对! 就是试一试。 纵观整个司马氏家族,以及整个大晋朝的各位大臣们在反叛的时候的各种行为特征,一个很显著的倾向就是,他们都只是逮到机会就一定要试一试。 就好像是那个俚语当中所说的: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就是这样的心理,在驱使着这些人不停的搞事,但是,他们似乎也并不在乎这样做之后的结果是如何的。 能不能成功? 成功的几率又有多大? 无所谓的。 不满意就干,就是了。 以至于,在这样的心理引导之下,自然是不能成功的,看看大晋这边的内乱,几乎是一年到头都没有消停的时候,各种叛乱此起彼伏。 但是呢,你看,大晋朝还挺坚挺的,可不像那些北边的小朝廷,也不似后来的南朝,说倒也就倒下了。 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后来的南朝军队更加强悍,更加善战,实际上,如果从现实角度来衡量,整个南朝的军队素养,战斗力,自从刘裕故去之后,就是在逐渐下降当中。 只不过,有的朝代下降的慢一些,有的朝代,下降的快一些,崩溃的极快。 同时,还有一个重大的倾向是什么呢? 自从刘裕以北府兵的强盛,夺取了大晋的皇帝宝座,成立了刘宋一朝之后,整个南朝就陷入了强势的军阀总会从乱战当中脱颖而出,并且当上新朝廷的皇帝的这样一个循环。 对! 没错! 南齐、南梁、南陈,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些人能够当上皇帝,本来就是因为他们是军事强人,借着手下强势的部队,才最后夺取了胜利。 皇帝作为曾经的军队主将,与治下的军队联系紧密,别人想要撼动也就十分的困难。 于是,除了司马家的大晋朝之外,各个南朝的小朝廷全都不能长久,原因也就在这里了。 本来这个年代就是战乱纷争不断的,南北双方是呈现一个割据的状态,局势不稳定。 战乱,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总是断不了的。 既然是断不了的,那么,各个分裂的小朝廷,必然会出现一种各位大将军拥兵自重的一种情形。 其中的佼佼者也就可以脱颖而出,登上皇位了,但是,同样的,因为这些分裂的势力,实力总是有限的,根本无法完成一统中原的大业,于是,在无法解决外患的前提下,军事力量便会不断的被消磨,小朝廷的势力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弱。 最后自然就会被新的势力所取代,时间往往都无法长久,比如刘裕这样的当世英豪,他所建立的刘宋一朝也不过只能维持几十年而已。 再到他的后来人,每个人均背只能坚持五十年左右。 南朝的这些小朝廷总是很容易被瓦解,那都是因为那些搞事的,都是真正跨马扬鞭,在战场上冲杀过的大将军。 他们说干就干,并且,手段狠辣坚决。 在实力到位的基础上,那自然是很容易成功的。 但是大晋的这些搞事之人,不管是桓玄也好,他老爹桓温也罢,可能也都能摸到成功的门边,甚至桓玄还当真称了帝,也算是比他老爹更进了一步。 然而,最后他也只是做了两年的皇帝,美梦就醒了,又被刘裕给赶了下去,恢复了大晋皇帝的位子。 虽然到了刘裕掌权的时候,这所谓的大晋皇帝就不过是个摆设了,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 但是,你不得不说,那些隶属于大晋生存环境之内的将领、权臣,他们的叛乱,几乎就没有能够成大事,成大业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这些人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一个全面的计划,总是愤而出击,至于能不能成功,他们根本就不管。 再加上,很多所谓的权臣,也都是文臣出身,就算有过带兵的经历,也往往都是纸上谈兵,没有真正的去战场上冲杀过。 内部又不团结,你投靠我,我出卖你,这都是家常便饭。 就这样的样子,能成功才有鬼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登高一呼 于是,同样的思路也会出现在司马尚之两兄弟的身上,他们身处扬州,本来就是建康腹地,想要出击,实在是太容易了。 也确实不需要多少详实的计划,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干。 而且,不得不说,同样的一件事,今天由司马兄弟来做,确实成功的几率要高几成。 一个是,他们本来就是姓司马的,只要打起清君侧的大旗,攻打建康也算是名正言顺之事。 而另一个呢,那就不用说了,谁让现在的建康城是处于历史罕见的,真正的一个空巢期呢? 真的是内部很空虚了,也没有强势的将领可以主持局面,虽然司马尚之他们的能力也很水,但是,两相对比之下,他们还是有些胜算的。 一路上,何无忌和曾靖一直对这样的话题避而不谈,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 王谧将他们分兵出来,那就是寄予了厚望的,他们必须要保卫建康,并且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可是很大的一份责任。 没出兵和出兵了就是两个含义,没有出兵,那么健康城有个什么好歹,那就不是何无忌或者是曾靖的责任,若是论责任,只能王谧一个人一肩挑起。 而现在就不同了,大军已经分出,如果建康有失,那么一个失职耽误军期的罪责,是一定逃不过的。 但是,这又是无法回避的。 毕竟,他们现在在江州,看似已经距离建康城很近了,但是和扬州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就算是他们再着急,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想要迅速阻拦扬州的司马尚之兄弟也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出兵,依你看,他们会直捣建康,还是会去京口?” 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曾靖被何无忌脸上宁肃的表情吓到了:“京口?” “司马尚之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不是平白减弱自己的实力吗?” 虽然现在京口留守的将军只是刘牢之,但是,刘牢之也算是一员大将了,在王谧进入北府之前,也是频频取胜的。 司马尚之又是什么人? 怎能和刘牢之相提并论? 况且,刘牢之手里掌握的北府兵,也算是战斗力极强的,司马家的人一向最擅长的不就是专挑软柿子捏吗? 那,刘牢之的部队可不是一个软柿子。司马家的人,如何会向他出手? 疯了吗? 闲自己活得太好了? 想要找点刺激?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同样的,只要控制住了京口的北府兵,那么,建康城内就等于是孤立无援了,甚至,京口一下,建康说不定会不战而降。” “那样的话,岂不是接连丢失了两个重镇?” 不敢想,何无忌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的脚指头都在蠢蠢欲动,要是能飞,他都想要把翅膀插上。 建康! 京口!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实在是太焦急了! 这一次,曾靖倒是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坦言道:“不会的无忌,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们还是一心往建康赶就对了,关键时刻,不能三心二意,京口的情况如何,我们确实是不知晓,但是,如果想要和京口的刘牢之合兵,那我们自己就也要出一份力量,如此一来,我们自己的实力也会大减,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保护建康,京口,那本来就是刘牢之的地盘,至少,现在是属于他的。” “大王给我们的指令也只是让我们去保卫建康,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在京口耽搁时间,被司马家的人趁虚而入的话,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何无忌沉默了。 想想也是。 司马尚之他们囤聚的扬州城,本来就是可以直接进入建康的,对于司马家的人来说,直捣都城更加划算。 只要偷袭成功就可以直接登基做皇帝了。 司马德宗不过是小娃娃一个,他可没有任何的能力阻止任何人。 “是啊!” “你说得对!” “那我们就快快行军,别再耽搁了!” 说时迟那时快,何无忌一壶茶都没有喝完就站了起来,他心中有一种预感,总是让他惴惴不安。 建康? 京口? 在他的头脑中反复的闪过,京口的刘牢之,一向骄横,现在虽然是臣服于王谧,但是,总有些面和心不和的倾向。 当王谧势大,且没有人需要他刘牢之的时候,他自然会安心呆在北府,这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还可以继续做他的大将军,他何乐而不为? 可要是有人勾搭他呢? 他还能坐得住吗? 而建康城,那也是一大隐患。 一边是妇孺,一边呢,又没有什么特别得力的将领守护,当初王谧带领大军出征的时候,何无忌就曾经提醒过他,为了建康城的安定,似乎应该留一位将领在这里看守。 可他却没有同意。 现在想来,这样做自然是有对有错。 因为名将济济,材料丰富,以至于攻城猎地基本上是毫无障碍,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 分兵突进,完全不需要考虑会有哪一路是拖后腿的。 至于错处,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倾巢出动的反面,自然是巢是空虚的,而当时的王谧,显然并没有关注到近在扬州的司马尚之。 诚然,在司马道子死后,建康城的司马势力基本上都被打垮了,没有能够站出来,掌握军权的。 而那些散布在各地的司马家疏宗,能力也不足,距离还远,实力也远远未到可以和北府兵抗衡的程度。 于是就被王谧忽略了。 人都说,再精明的人也难免百密一疏,现在看来,同样的故事也要在王谧的身上发生。 不过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王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北伐大军是由两支队伍组成的,北府自然是王谧最为信任的,也是心腹部队。 这里面的将领,王谧是舍不得留在建康的,也确实不能让他们留下,这些人都是战斗力最强的,哪一个都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当然是不能放弃的了。 至于荆州兵之中的将领,掰开手指头算一算,也是一个都不敢留在建康。 桓冲就不说了,虽然王谧很信任他,不管是从历史上还是现实当中都可以看出,老爷子对大晋朝廷是没有二心的。 但是,他终究还是年龄太大了,而且,谯郡桓氏一向与大晋朝廷不和,在这样的敏感时刻,把桓冲放在这里,还没有人防备他,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如何能够放心? 桓玄? 呵呵。 这就更不用说了,要是把这个小子放在建康,不必等司马尚之了,就他便可以让建康城风云大动,陷入一片混乱。 所以,思来想去,要想不给建康城留下隐患,就只有全都带走比较安全。 要么,就让刘裕留在建康,这倒是个极为稳妥的人,也完全可以守护住建康城。 但是,王谧又舍不得。 况且,事实证明,北伐战场也确实是离不开刘裕。 扬州! 这样一个江东要害地域,完全可以直接威胁都城安危的这么一个地方,竟然没有提前想办法给弄到自己的手里。 居然还能留在司马尚之兄弟手中,这就已经是一个非常难解的谜团了。 现在能怎么办? 只能快马加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紧急去救助建康了! 然而,建康城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 “不好了!” “不好了!” “二位将军,先别走!” “这里有书信,出大事了!” 虽然何无忌与曾靖都着急的不行,人还未动,心就已经飞到了建康,但是,这也只是他们的美好想法而已。 现实是,即便是他们再着急,士兵们好不容易抵达了江州地界,当然要休整一番。 长途行军,又是在大战之后,实际上,北府的兄弟们虽然个人素质过硬,却也已经疲惫不堪。 现在,支撑着他们的,只是那强烈的回家的信念。 只要再坚持一段时日! 只要他们的脚步再快一些! 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时候,何无忌根本没有心情休息,铠甲上身,焦急的在渡口岸边疾走。 着急啊! 要是能快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提早做准备了! 然而,身为主帅,带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又岂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按照你的设想进行。 就比如现在,当他刚刚安定下来,吃了一口烤肉,热酒都还没有下肚,就看到此处的驿丞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跑的太快,鞋都掉了一只。 那老驿丞慌慌张张的把书信交到何无忌的手上,曾靖看了他一眼,顿时心就揪起来了。 因为…… 那是来自建康的信! 不是吧! 不会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吧! “刘牢之投敌,建康危矣!” “大王救我!”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何无忌心都凉了半截,这是来自太后王贞英的亲笔! 绝对不会有错! “刘牢之!”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 曾靖恨得凌空挥拳,何无忌似乎都可以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张队主,你过来!” “说说具体的情况。” 那来传信的人不过是江州渡的驿丞,从建康到江州,来送信的人自然不会是他。 真实的来送信的人,自然是建康宫里的,便是何无忌也认识的张队主。 张队主带着一个小兵,连忙上前,那脸黑的,像泥土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何无忌反而不急了。 让两人站定之后,才又问道:“现在,都城还在我们手中吗?” 此刻,这是何无忌最为关注的问题。 “在!在!” “王荟老将军一直在警戒,这一段时间,老将军一直都很勤勉,往城外散布了许多探子,眼线密布也加强了城中的守备。” “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司马尚之会绕过建康,先取京口,而京口刘牢之,竟然不敌司马尚之,放下了兵器,投诚了!” “不过,他还算是有点良心,在投诚之前,还是想办法把消息送到了建康。” “现在,司马尚之的部队还没能围困建康,不过,京口已下,建康也很难维持长久。” “二位将军,还请快些行军,营救太后和陛下。” 那两位队主,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们都是建康宫中专门负责护卫王贞英的,而太后娘娘自从当上了太后也一直都对他们不薄,如今,建康城危如累卵,可以这样说,只要稍稍的一个滑落,这座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都城就又会变成人间炼狱! 司马尚之,司马休之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破坏! 疯狂的破坏! 这就是他们要做的。 虽然大晋是姓司马的,至少现在是这样,那么,这座都城就是属于他们司马家的。 他们为什么要毁了它? 这纯粹就是一种,我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的报复心态。 “你们别哭了,我们马上启程!” “快,曾靖,你跟我来!” 曾靖二话不说就跟上了何无忌,虽然他并不知道,何无忌要干什么。 跟随何无忌他们一路急行军过来的北府将士,现在都聚集在城内露天短暂休息。 现在天还没黑,天气呢也是渐渐转暖,于是,士兵们都没有进屋的意图,也是他们知道,就算是何将军准许他们在此处休整,他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那还瞎折腾做什么? 还不如赶紧吃点喝点,放松心情。 一时之间,江州城内,热闹非凡,露天的场地上,有吃酒的,有耍钱的,甚至还有当场决定跟着北府兵,杀到建康城的! 就地就算是从军了!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可以扩大兵源。 在这样欢腾的气氛之下,何无忌带着一众将领,快步登上了城楼。刚开始,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他。 何无忌站定,看向城下的众人,虽然他很不想扫大家的兴,虽然他很希望兄弟们至少可以休息一天,明早再启程。 可是,可惜啊! 天不遂人愿! “北府的兄弟们!我何无忌有话要对大家说!” 何无忌的声音,众人再熟悉不过,一听到那声音从上方传过来,人们立刻就把眼光聚集到了一起。 死死的盯着何将军。 有事了! 一定出事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京口被偷家?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凝视之下,何无忌清了清喉咙,无限遗憾的宣布:“兄弟们,司马尚之、司马休之狂徒,现在已经夺取了京口,刘牢之将军寡不敌众,现在生死不明。” “他们下一步,肯定是要进攻建康城!” “此狂徒觊觎皇位已久,不满陛下,不满大王,这些事情,大王早就知晓,只是不想伤了和气,所以一直隐忍未发,现在,他二人既然不义,我们该怎么办?” “兄弟们,现在,司马尚之夺了我们的老巢,又威胁建康,那里是我们的家!” “他竟然想要毁了它!” “我们该怎么办?” 家? 对! 就是家! 在场的诸位,绝大多数都是出身京口和建康的士兵,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原本出自扬州的。 这些人,对家乡都有深切的情谊,最看不得已经建设的很好的家园被毁,最听不得这个。 “何将军,那还等什么?” “我北府兵就是效忠朝廷的,司马尚之竟然敢欺辱北府,威胁陛下和太后娘娘,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兄弟们,我们要回家!” “对!” “我们要堂堂正正的打回去,赶走恶徒,夺回京口!” 在何无忌的号召之下,城楼下的将士们瞬间就沸腾了,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 甚至,在没有老何带领的前提下,还喊得很齐整,几乎可以算是整齐划一了。 这足见,将士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他们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好!” “既然兄弟们也都同意,那就抓紧整齐队伍,我们立刻启程,开赴建康!” 何无忌早就想要这样做,只是,他需要求得广大将士们的同意,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虽然作为主将,只要是他说的,士兵们也都会听从,但是,现在他们距离建康还太远,如果依然使用原来的行军速度,恐怕太后娘娘的安危就难以保证了。 建康城说不定就被司马尚之兄弟霸占了! 这怎么行? 对于北府兵来说,兄弟们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老家被偷! 兄弟们拼死拼活的出来打仗,还远赴秦州等重地,那正是为了可以后方的家人。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你却告诉我们,司马家那些废物居然趁火打劫,攻入了建康城? 只要告诉将士们这个消息,不需要何无忌再做任何的动员,这里的所有将士都已经化身为他的战士。 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磨刀霍霍,虽然还远隔千里,但似乎已经可以闻到建康城惨烈的血腥味了! 司马兄弟! 北府兵与你不共戴天! 敢阻我回家大道?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对于一群思乡心切的士兵来说,司马尚之去惊扰太后陛下,企图篡夺皇位,这或许都不是大事。 他们作为小小兵丁,对这样的朝廷大事也并不关心,似乎就是关心了,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但是,因为司马尚之兄弟的肆意妄为,让京口和建康两地烽火连天,掀起了战乱,百姓死伤无数。 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司马兄弟有罪! 第一条,便是阻拦北府兄弟们的回家之路,本来兄弟们可还抱着个热火罐呢,幻想着建康城现在还一派祥和,司马兄弟也根本就没有攻入都城。 兄弟们在这个时候返回建康,也算是捡了个便宜,还可以休整一段,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需要出征了。 或许就可以混到退伍返家了! 然而,现在,梦碎了! 全都是因为司马尚之兄弟,这两个没眼力的东西! 第二宗罪,那就更加罪大恶极。 因为司马尚之兄弟掀起了兵锋,原本老实本分生活的京口、建康百姓,又要被卷入战火当中,身心受到威胁。 要知道,建康城到目前也算是达到了最好的状态,承平日久,百姓们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却没想到又遇上了这样的糟心事。 岂能不让人义愤填膺? 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乡人又要遭到司马家兄弟的屠戮,北府兵的兄弟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还等什么?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司马家兄弟赶出建康! 赶尽杀绝! 老实说,对于司马家的兄弟,多年以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让大晋治下的百姓很是想不通。 这建康城也好,京口城也罢,都是大晋的领土,这里的子民也都是大晋的子民。 大晋朝又是属于谁的? 毫无疑问,是司马家。 既然是你司马家的土地,谁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毫无顾忌的,说打仗就打仗? 争夺利益的时候,他们完全不考虑境内的子民,他们的死活,他们的生活。 就这样,还总是认为,别人都欠他们的,这个皇位合该让他们来坐,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自己害自己,这样的境界,不是谁都能达到的,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于是乎,司马家的人现在已经不是凡人可以够得到的了,人家已经在另外一个境界了! 臻于化境。 说白了,就是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你王谧不是得意吗?让你当上什么琅琊王,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你算老几? 没有我们司马家打下来的天下,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去哪里吸血?去哪里喝汤? 我们能力不济,这个不需要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那又怎样? 只要能让你王谧倒霉,只要让你不如意,我们也就达到了目的,我们就爽了! 为了这一刻,我们才不在乎什么死人,什么灾祸,只管冲杀起来看了! 江州城内,何无忌站在城楼上,一呼百应。 北府的士兵们,虽然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腿脚都没有歇过来,然而,就是如此,他们还是跨上了战马,拿起了兵器,好像是小豹子一样,窜出去了! 向建康! 擒贼王! ………… 擒贼王! 贼王却在哪里? 北府兵快马加鞭的往建康城飞奔的时候,几乎就是同一个时空当中,司马尚之兄弟却几乎是原地未动。 既没有前进,更不会后退,他们就在已经被他们占据了的那个地方,一动没动。 神奇吧? 可笑吧? “大哥,我们就这样写,合适吗?” “要是到时候,那些北府兵不肯跟着我们反攻建康,我们怎么办?” 京口,北府大营。 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装点的古朴劲勇,虽然不能称之为华丽,但是也是堂堂正正,一派开阔气度。 尤其是院子前方,大门前还有一块专属的大操场,那是预备着给北府将士们日常操练和集结使用的。 只要看到这篇大操场,还有四周摆放的刀枪剑戟、火枪火炮,人们就可以马上知道,这片院子的归属。 拥有它的人,职位是什么,是做什么营生的。 没错! 这样的一座规整的,阔大的场院,正是属于北府大将,刘牢之的。 然而,现在,很遗憾,刘将军却只得让差了。 什么叫让差? 怎么? 司马尚之兄弟还能被称之为“贤?”既然人不能称为贤,那么,把主将才能使用的宅院让给他们,便不能被叫做让贤了。 更何况,那哪里是让,那明明就是抢! 司马尚之志得意满,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他现在只需要率领大兵,直奔建康就可以达成梦想,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了吧,他还不适应了。 “就这样写,到时候,他还敢不从吗?” “至于那些北府的士兵,不必去管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南下的,我们自然欢迎,不愿意追随的,等到出征之日,杀了就是了。” “一个都不留!” “好啊,大哥,我也正是此意。”司马休之美滋滋的喝了几盏酒,视线向上,却听得操场外面,京口大街上,轰隆隆的又爆出了几声巨响。 登时火光就腾起来了! “这些人,居然还不服!” “来人!” “顺着这声响去找找看,把这些人都除掉!火器收缴!” 司马休之话音刚落,一小队士兵就从后方的营帐当中大步跑出,循着已经渐渐衰弱的火光,跑了过去。 自从他们兄弟夺取了京口一地,大约也有五天了,也不必担心北府将士们的能力和他们斗争的决心。 他们一直都很努力,也一点都没有懈怠,然而,一个遗憾的事实也摆在面前。 那就是京口,这座北府兵的大本营,琅琊王苦心经营的重镇,现在确实已经被司马尚之兄弟掌控。 落到了敌军的手里。 是的! 京口,丢了! 是的! 现在,不管是谁来闯荡京口,都会得到同样的一个答案,那就是,京口已经被司马尚之占据了! 那么多的兵,那么多的枪! 还是自己的大本营,怎么可能呢? 那怎么能丢呢? 然而,这就是事实。 当然了,并非北府的将士们不用命,而是他们被算计了,被偷袭了! 而这个被偷袭的原因,那就更不用赘述。 一切的根源,都在刘牢之这里! 至于刘牢之是如何上当受骗的,是如何被司马尚之囚禁的,这些愚蠢之事,外人就休要再提。 如果王谧能够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看一看京口的现状,相信,他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震惊。 谁能料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支队伍,一直都给予厚望并且认为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京口的北府兵确实是败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彻底消失,抵抗仍在继续。 而司马尚之可不是王谧,对于敌人,他是不会手软的,即便那些也是自己人。 “把那两个人押上来!” 小队人马冲出去之后,不消一时半刻,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就戛然而止,反抗消失了。 忠勇的北府兵战士,死去了! 就算是有火枪,有大炮,但是在绝对的人数劣势之下,即便是骁勇善战的北府兵,也回天乏力。 于是,他们的力量很快就被歼灭了。 而司马尚之,得意的笑了。 不一会,在司马休之的带领下,两个壮汉被带进了小院,其实,原本他们的所在也并不遥远,就是被关押在宅院某处角落里的小屋里。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挑选出来的,待宰的羔羊,这条命,原本就是挂在司马尚之的账簿上的。 至于他想让他们什么时候死,那谁知道呢? 全看他的想法。 而现在,在戏耍了北府兄弟们两日之后,司马尚之有了灵感。他把二人唤到了面前。 还带着笑意说道:“我听你们把这个东西叫做火枪?” “是吗?” 视线向下,司马尚之的手上确实把玩着一支火枪,不过是药室空荡荡,没有装火药的。 当司马尚之率领大兵,趟过京口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北府兵手中使用的这些小东西。 看起来形制不大,可是威力却不小,一开始,司马尚之没有准备的时候,他手下的兵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不只是这些小东西,还有带着黄色光芒的火球,还有似乎可以发出巨响的奇怪兵器。 这些神器,都是司马尚之兄弟见都没有见过的,更不要说是使用过。 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火器?” 王谧统领的北府兵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老实说,每一个大晋将领都羡慕的很。 听说,王谧能够获得这样骄人的战绩,都是因为他使用了某种神秘的兵器。 那个兵器,还有个恰如其分的名号,称之为“火器。” 顾名思义,虽然诸位司马家的大将军根本就没有见过火器,也没有看过它是如何使用的。 但是,因为有一个火字,大家也能猜到,这些新兵器,必定是和火有脱不开的关系。 人人都好奇,但是也拿不到一把真枪,一架真炮。 这又是为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琅琊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了! 北府这边,工匠们都是严格执行王谧的指令的,他们知道,这些兵器对于北府的发展至关重要。 在整个军队建制还没有整齐划一的这个年代,每一支单独的军队,都对别的势力抱有一种天生的敌对感。 只要是我们的东西,好东西,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交给你们。于是,不等王谧交代,北府内的工匠们也可以自动自发的保守火器制作的秘密。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现场传授 除了京口,大晋境内,掌握火器制造工艺的地方还有两处。 一个呢,就是建康城内的将作坊。 这里是将作大臣普超的管辖范围,普超为人睿智又宽厚,早就看出了王谧的心思,也认同他的想法。 身为早就已经不参与朝堂争斗的闲散大臣,多年赋闲的生活,早就消磨了普超的意志。 是王谧,让他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找到了奋斗的意义,普超对于工匠们的管理非常严格,而且,这些工匠们都是生活在建康的,也几乎不会踏出城门半步,保守秘密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那么,还有一处知道火器制作秘密的地方,在哪里? 荆州! 谯郡桓氏! 当然是荆州! 这就是王谧的聪明之处了,荆州呢这个地方一向是非常敏感的,在这里长期盘踞的谯郡桓氏,和大晋朝廷,也就是司马家就没有和睦过,一直都处在被朝廷,被皇族打压的这么一个状态之中。 诚然,桓氏一族也是有些责任的,但是,身为当家人,司马家在并不能剿灭桓氏一族的基础上,那就不要那么刻薄寡恩,显得像个渣男一样。 可是,司马家的皇帝哪里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就是要做渣男,而且,理想还是一渣到底。于是,和谯郡桓氏的这个梁子也就算是结上了。 桓氏一族的人,在有些问题上也会有分歧,有矛盾,唯一在一致对外这件事上,是没有一点迟疑的。 他们对司马家的人恨之入骨,既然手中握有可以致他们于死地的神器,又怎会主动透露? 没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于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大晋境内的许多其他将领也都知晓北府兵开始使用新兵器了,且这种兵器威力十足,是他们克敌制胜的法宝。 但是,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获得火器的消息,更不要说是真正的制作方法了。 大门都是向他们紧紧关闭的。 而现在,这个秘密,显然是保守不下去了! 司马尚之找来的这两个人,全都是刘牢之身边的心腹护卫,刘牢之将军本尊目前正被司马氏囚禁当中。 他还不能死,还不到时候,他还有用处。 而他身边的护卫呢? 在司马尚之刚刚偷袭成功的时候,这些护卫可是举着枪,拿着炮,死活都不肯投降的。 那个时候,司马尚之就关注了一下,他们手中火器的使用方法,可惜啊,速度太快,场面又太混乱,虽然有那么一个印象,但是具体如何操作,那是真的没有弄明白。 几天以来,司马尚之手中握着这把枪,这是他从刘牢之手里缴获的,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药室当中是空的。 他几次尝试像那些冲锋陷阵的北府兵一样使用它,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要领。 这把枪,从外表看起来,明明什么差别也没有,简直是一模一样,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他们可以运用的轻松自如,而自己这边却完全使用不起来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们来说说,这个火枪到底如何使用?” 司马尚之极有耐心,看着这两个把命悬在他的手上的壮汉,他相当有自信。 没问题。 在他这里,这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你既然能偷袭,何必问我们这些?即便是我们有这些兵器又如何?京口现在不是也在你的手中掌握着吗?” “这些都没用。” 虽然带进来的是两个壮汉,但是说话的,只有那个面皮黝黑,身披铠甲的。 那铠甲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那都是属于司马尚之带来的士兵的,战场上虽然已经惨败,但是,每一个北府兵都不是孬种,这些已经泛黑的血迹就是证明。 “是啊,既然是失败者,那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还不服气吗?” “快点!” “给我做个示范!” 可怜的壮汉被几个司马家的兵夹住双肩,提到了司马尚之的面前,那把枪,被硬塞到他的手里。 而他的同伴,正用无限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兄弟! 黄泉路上,到底还是你先行一步! 壮汉摸着枪,就在不久之前,这些火枪、火炮,还是北府兄弟们引以为傲的神器。 握着它们,北府兵们连战连捷,战胜了无数敌人,攻取了无数的重镇,而这些原本都是大晋的地盘。 北府兵,从成立之初,就彰显着大晋夺回故土的信念,而今天,这支队伍终于实现了它的目标。 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北府兄弟们曾经以为,有这些神奇的火器傍身,他们就可以将这样的荣耀延续下去。 直到永远。 这个司马尚之,他难道不是大晋皇族吗? 大晋,难道不是属于他们的吗? 那面对为自己开疆拓土的功臣,具体到每一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些北府的战士,他又是如何能够痛下杀手的? 不只是这些战士,那现在被他们投入大牢的刘牢之,虽然他的能力在王谧之下,但是,想当年,他也算是为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王谧进入北府之后的这一段时间,刘牢之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如果硬要说有,那只能说是他在反复权衡之后,在老上司谢玄故去之后,知道大势已去便甘愿屈居王谧之下。 但是,以当时的情势,就算是他想要争抢北府统帅的职位,他也不会成功。 更何况,就算是要争,那也一定是为了自己。 不会是为了什么朝廷,什么皇帝。 可是,在司马家人的眼中,这些忠心追随王谧征战的人,从上到下都成了罪人。 他们的功绩越大,他们的罪过也就越大。 他们之前作出的那些贡献,司马尚之全部都当做没有看到,甚至,即便是搞垮了北府,以至于丢失了那些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城池,他们也无所谓。 反正也不是自己打下来的,反正也不是南朝传统的统治地域,那么拼命做什么? 纯属画蛇添足。 这个司马尚之,他是不是疯了? 如果他可以将装填火药和点燃的这个动作一气呵成,并且调动全身所有的关节,向司马尚之猛力一击。 那么,结果会是怎样? 司马尚之,他不就死了吗? 不管结局如何,这个祸害京口,残害了无数北府将士的恶人,都可以被一波带走! 北府兄弟,大仇得报!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歪脑筋。” “你不想城门前的山头,更加高几丈吧!” 山头? 人头山! 那报仇雪恨的念头只是在壮汉的心中轻轻的划过了那么一下下,瞬间就消散了。 那情景,只要稍稍的在头脑中过一过,立刻就会让人寒毛直竖,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说吧!” “你说了,我至少可以保证不杀他。” 司马尚之的眼神,越过壮汉,停留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这些北府兵,王稚远也不知道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就算是被打残,就算是被囚禁,居然也不肯说出火器的秘密。 好吧! 既然他们那么团结,那么讲义气,那就让他们尽情表现好了,司马尚之本来也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徒。 他愿意成全他们。 “不能说!” “不能听他的!” “别管我!” 壮汉的同伴大喝几声,一把刀,已经放到了同伴的肩上,只要再靠近一点,只要轻轻一划。 那小命可就没了! 玩完了! 说。 还是不说。 压力全都给到了壮汉的身上,司马尚之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壮汉,你没有办法的。 除了投降,你还能怎么做? 其实,不管是壮汉,还是他的同伴,亦或者是宅院外面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引颈就戮的京口百姓,所有的所有,司马尚之全都不在乎。 他们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他在乎的只有权力,当然了,他还没准备把这权力运用到什么好地方。 他只是想霸占权力,并且拥有对大晋鱼肉,对百姓予取予求的能力而已。 宅院之内,正堂之中,所有人的焦点都来到了壮汉的身上,人人都在关注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而此刻,那壮汉在做什么呢? 火枪还被他拿在手中,他似乎是在犹豫,也似乎是在思考,他在想什么? 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有! 一定有! 壮汉的意志非常坚定,他是绝对不会把北府兵最紧要的机密说出去的,他的兄弟也是一样。 而从司马尚之的表现上来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使用火枪,这就证明,没有一个北府兄弟背叛。 大家都是靠得住的! 关键时刻,自己又怎能给兄弟们拖后腿?丢脸? 火枪在手,天下我有! 这是曾经在北府兄弟口中流传的一句话,那个时候,兄弟们的斗志是多么的昂扬奋进。 在屡屡得胜的豪情之下,那些战场上的牺牲,流血流汗,似乎都不再是难题。 北府兵们不再惧怕它。 牺牲是为了更大的得到,而有了这些先进的火器,北府兄弟们就可以断定,他的牺牲是极有意义的。 经由他们的牺牲,北府也好,大晋也好,会得到更多! 然而,现在掌握了先进火器的北府兵们却失败了,人人都很失落,难免产生了怀疑的情绪。 但是,即便如此,兄弟们也依然没有把火器制作的秘密吐露给司马尚之。 因为他们深知,不是火器不好,也不是司马尚之他们获得了更加有力的兵器。 他们的落败,完全是由于机缘巧合,如果时机合适,如果他们能够再有一点点的时间,或者说,他们的兵力再多一点,火器储备再多一些,京口,就依然会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只要火器在,胜利就在!京口就在! 想到这里,壮汉横下一条心,从胸前的铠甲当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还没有打开,人们似乎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的! 那是熟悉的味道! 是司马尚之到了京口之后,一直萦绕在他的鼻端的气味,这种气味,现在已经不只是存在于真实的世界当中,在司马尚之的脑海里,它同样占据着一席之地。 那种味道,实在是太过浓烈,太过明显,以至于司马尚之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不行!” “檀首,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告诉他们!” 同伴也顾不上自己的死活,拼命的阻拦,然而,壮汉仍然故我,火药被取了出来,盛放进了药室当中。 分量都是刚刚好的,一看就知道,手法很熟练,司马尚之见他听话,满意的点点头。 “对嘛,早该如此了。” 虽然司马尚之承诺可以不让同伴去死,但是却并没有说不让这个壮汉死。 所以,他现在非常有信心,等到他把火器的使用方法,甚至是制作方法全都搞到了手,这些碍眼的东西就可以全都除掉了。 一口气的! 现在,对于司马尚之来说,距离真正的掌握火器还剩下两步,他很清楚自己的缺陷。 对兵马上的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火器终究也还是属于一种兵器,作为一种兵器,很显然,掌握了他的使用方法是远远不够的。 他还需要把火器的制作方法也搞到手,融会贯通。 他当然是这样想的,一开始的思路就很清晰。 无奈,北府兵们全都铁嘴钢牙,完全不肯屈服,那些据说是掌握了火器制作方法的工匠,成为了京口一地难得的幸存者。 因为他们掌握着技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所以,一时半会的,即便他们对司马尚之并不恭敬,司马尚之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放着就好了。 反正到了最后,他们都会屈服的,就好像眼前的壮汉一样。 没有什么两样。 火药装填完毕,壮汉又拿出了一支像是线香一样的东西,从那烧焦的边缘可以看出,应该是使用过的。 这个东西,需要当场点燃吗? 火种在哪里? 其实,司马尚之也一直在疑惑,他是看到过火枪发射时候窜出的火星子的。 既然有火星,那就必然要有火,这点道理,就算是没有人讲给司马尚之听,他也是知道的。 那么,火从哪来? 即便是有来源,又是在哪里? 战场上的局势太过混乱,北府兵骤然受到冲击,早就一个个的杀红了眼。 到处都是火枪、火炮发射过后腾起的黄雾,距离稍微远一些,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 (本章完)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自我了断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外甥,亲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外甥,亲的!把军中到一切事务都交给王谧的人马之后,这才过了多久,最亲近的护卫居然就死了! 这样好的人,正直、忠贞,他死了,而刘牢之却还活着! 他这个罪人! 对不起京口的百姓,更对不起治下的北府将士,要不是他轻敌不设防,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完全有资格活着的人,死了,而完全应该去死的人,却活着,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薛檀首的死,终于激发了刘牢之就已失去的罪恶感,让他悔恨自己的不上进。 “刘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援军为什么还不来?” “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倒是反映出了男子真的恢复了正常,他开始用寻常人的头脑在考虑问题。 巨大的震撼过后,一向厚脸皮无所谓的刘牢之也不免有些精力交瘁,在男子的搀扶下,他终于回到了座位上,喝了口水,这才平复了心绪。 “你放心,我不会让檀首白死的。” “司马尚之用心歹毒,别看现在没有行动,但是,过不了多久,他的目标肯定还是建康城。” “现在京口在他的手里掌握着,我们是做不了什么的,我已经派人出城送信了,只要琅琊王能够收到书信,我们就还有翻本的机会!” 护卫却不以为然:“将军,现在整个京口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那封信,真的可以送到琅琊王的手中吗?” “万一出了纰漏,大军无动于衷,我们可怎么办?” “都城内空虚,一旦司马尚之起兵,虽然很多北府兄弟不会跟着他,但是,想要活命的人,自然也不少,这些将士加起来,也足够在都城兴风作浪的了。” “若是建康有危险,甚至是丢了的话,那征战在外的北府兄弟可就没有家了!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护卫的眼泪还没干,他的每字每句都透着中肯,忧虑,如果是以往,他根本就不敢说这样的话。 刘牢之刚愎且糊涂,身为他的护卫,男子早就已经明白,要想在他的身边待的长久,那就必须对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是较真,与他争辩,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反而还会倒打一耙。 不管是男子还是薛檀首,在刘牢之那里的面子都远远赶不上袁飞,而他们也都是正派人,玩不来袁飞那一套吹吹捧捧的把戏。 不能把刘牢之哄得美滋滋,放任他们的一切错误,于是,平日里,他们兄弟做护卫,都是谨小慎微的。 万不敢有任何造次妄动。 而现在,这份基于身份上的恐惧已经不复存在了,男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虽然,他从没有死过,死的人是薛檀首,但是那种失去生命的痛苦,他完全可以体会。 这座城,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只有在这座将军府当中,还残存着一丝往日的平静。 然而,只要你跨出院门,那呼啸的寒风,无数的尸体就会提醒你,京口,早就已经成为人间炼狱。 甚至,比地狱还要可怕一万倍! 地狱究竟是个什么样? 到底有谁见过? 谁都说不清,那些口口相传的,不过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亲眼见证过。 然而,京口如今的惨相,却已经是真真实实的摆在了人们的面前,你无法回避,你更无法视而不见。 你总不能闭上双眼,甚至是屏住呼吸吧! 毫不讳言的说,现在的京口街道上,甚至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 这对比实在是太过惨烈,谁能接受?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大晋境内最为安全的地方,百姓的生活,军队的建设都在轨道上平稳的运行着。 然而,几乎是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身为主将的刘牢之又做了什么? 他可有带着将士们殊死奋战?他可有因为城池的丢失而自戕谢罪? 他都没有! 京口都被这个人祸害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谁会尊重他的想法? 就算尊重了,又如何? 他能够带领大家,把京口夺回来吗? 他不能! 所以,就算是不满,那也忍着吧! “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担心的事情,不只是琅琊王那边,太后娘娘那里,我也已经写了信,说明了情况,提醒他们早做防备,只要建康城能够坚持的住,北伐大军一定来得及赶回来!” 什么是乐观主义? 这就是了! 京口就掌握在他刘牢之的手中,他都守不住,还指望着建康城那种兵力空虚,还没有得力主将的地方一定要坚持住。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就算是收到了我们的书信又如何?司马尚之也向朝廷写了檄文,他说将军你是主动归降,不日就要跟着他,一起进驻都城,属下恐怕太后娘娘是不会听将军的解释的。” “你说什么?” “他们竟然说我是投降的?” 刘牢之拍案而起,灯饰怒了! 不能忍! 司马尚之可以说他愚笨,废物,打了败仗,丢了京口大本营,但是,他不能污蔑他,说他是胆小的鼠辈,竟然会向他司马尚之投降! 这传出去,刘牢之的面子还往哪里摆? 更何况,那是简单的被外人知道吗?那是被禀告给了太后娘娘! 任何一个上位者,听到卑下的主将居然背叛自己,投靠叛军,不管是不是真的,刘牢之在王贞英那里的信用度也会大打折扣。 没戏唱了! 王贞英不可能再相信他! 他刘牢之就是个叛徒,懦夫! 如果王稚远此刻在建康,或是在京口,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无能的是刘牢之,身为主将,王稚远出征的时候,可是郑重其事的把京口交到了刘牢之的手上。 他老刘当年不是还想一手掌控北府兵,不满王谧跃到他的头上吗?现在,机会来了。 他又是怎么做的? 呵呵! 呵呵呵! 他不但没能完成王谧交给他的任务,反而丢掉了城池,还让大军威胁到了都城建康。 这样的人,居然还幻想着可以在太后王贞英哪里保有一丝好感。 王贞英的脑子肯定是没有毛病的,有毛病的,只能是刘牢之。 然而,刘牢之的担忧也是很现实的。 他现在如果想要继续存在下去,那只能向朝廷表忠心,让王贞英看到自己的价值。 然而,狡猾卑鄙的司马尚之却背着他,向朝廷撒谎,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彻底断了刘牢之的后路。 朝廷也好,太后也好都不会再相信他,这样一来,不论司马尚之最后是胜还是败,他刘牢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司马尚之若是赢了,他刘牢之也就没有用处了,必定会铲除他,本来司马尚之也不打算留着他,不过是现在还需要他在京口维持一个平衡。 毕竟,现在的京口境内,已经有不少北府兵都想通了,打算跟着司马尚之一起干了。 只不过,这些人没有掌握火器的制造,无法为司马尚之提供线索,而司马尚之呢,又一向倨傲。 明明城里有的是可以给他演示火枪火炮使用方法的人,但是,司马尚之就是要为难那些可怜的刘牢之的护卫。 他们不肯说,他也就不换人。 直到把他们逼死,对于这些北府兵,司马尚之一向是抱着玩弄的态度,就没打算认真的,好好的对待。 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他,对于他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他都能那样残忍对待。 刘牢之这样碍眼的人,还能有好下场? 必定会死的,而且死的很难看。 而如果司马尚之败了呢? 那就更糟了! 其实,在刘牢之看来,这种可能性还是更大些,他虽然是废物,但是王谧可不是。 现在,京口的局势才刚刚变化,他一时还没能收到消息,所以才会没有动作。 等到他收到了消息,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老刘现在就一个想法,我虽然不行,但是我们北府的大将军,琅琊王肯定行。 等到他来了,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北府必胜! 在这一点上,刘牢之的信心比王谧还要充足,主角都还没有到场,刘牢之就已经宣布他一定能胜利。 然而,现在的局势却是有些微妙了。 如果王谧真的取胜,那么,朝廷就又是王谧和王贞英说了算了,不管刘牢之是不是背叛过,他没有守住京口,总是一个事实。 这样的败军之将,一个蠢材,朝廷还有留着他的必要吗? 更不要说,他还有背叛的嫌疑? 一旦这个嫌疑洗刷不掉,在王贞英那里,刘牢之就没有任何存活的必要了! 现在的刘牢之,因为司马尚之的几句话,已经变成了一个两面不是人的可笑之徒。 不论哪一边胜利,他刘牢之能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极低。 但是! 被污蔑为会投降的鼠辈,还是不能忍! “老夫要上书太后娘娘,讲明真相!你去给我把门!” 护卫:老刘,你没事吧! 现在京口是什么情况? 你就算是写了这封信,你送的出去吗? 原来,失败和被囚禁,并不会让刘牢之崩溃,而投降却会,或者可以这样说,投降也不会。 但是,传出去,就是大大不妙的了。 ………… 自从进入了南境,以至于到了江州地界之后,北伐回援大军行进的速度就提升了许多。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北府兵完全可以横行无碍,补给也可以很迅速,同时,很多远离京口和建康的将领,因为一直在南境,对于那边的情况也是多少知道一些。 因为司马尚之兄弟本来就在扬州驻守,那里距离建康和京口都很近,于是,他们兄弟直接起兵,中下游地界的将领甚至都还没能得到消息,他们就已经行动了。 厮杀并不是特别激烈,战役波及面也不是很广,以至于,在抵达历阳郡之前,京口也好,健康也好,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何无忌他们居然一无所知。 所幸,这一路上,可以看出,司马尚之的势力还没能有更大的影响,所到之处,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他起兵就发生大乱。 这倒是也给了何无忌他们一些机会,至少,他们没有在路上就打起来。 要知道,分兵之前,何无忌是有这样的担心的。 他们出征日久,建康城那边的消息也没能收到太多,此前,从皇宫那边收到的太后娘娘的亲笔,一直都是以好消息居多。 就在不久之前,王谧还曾经给王贞英回信,为她筹谋划策,帮助她稳定局势。 那个时候,一切麻烦事都还没有发生,顺顺利利的。、哪成想,还没过多久,就出现了这样的祸事! 真是要么风平浪静,要么就是山呼海啸,奔着破国亡家来的! 虽然,王贞英派来的使者,也是沿着这样的路线赶过来的,他们也为北府兵们提供了很多消息,保证沿途的将领,并没有要联合司马尚之的意图。 当然了,两个人为了送信方便迅速,却也不敢处处都以真身示人,只能乔装。 他们行色匆匆,在各处都不敢耽搁,对各地的情况,也做不到全面的了解。 但是,从他们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总体上还是可以的,各军事重镇之中,秩序井然。 并没有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大约是没有和司马尚之联合的,又或者说,司马尚之说不定就没有通知他们。 吃独食嘛。 能有当皇帝的机会,谁不激动? 谁不兴奋? 谁还顾得上别人? 当然是撒开丫子就直奔建康城而去了! 以至于现在的建康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京口又如何,何无忌他们是毫不知情。 会不会已经保住了? 刘牢之也不是个废物吧! 不至于连司马尚之那样的货色都对付不了吧,只要刘牢之能够守住京口,再由京口调兵遣将,建康城应该是安稳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震惊的消息,突然出现在了何无忌和曾靖的面前! 刘牢之! 京口北府留守的第一号大将军! 他居然投降了司马尚之,司马休之兄弟! “这怎么可能呢?”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刘牢之的种种行为,最为迷惑不解的,当属何无忌,虽然现在是自立门户了,但是不要忘记,何无忌还是刘牢之的外甥,亲的。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晋捡到一只战神正文卷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直以来,何无忌都和刘牢之在北府里混事,他很清楚,对于北府,刘牢之还是很有感情的。 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以往那些胜仗也全都是依靠自己才打赢的,这样一个人,他又为什么要向司马尚之投降? 这不可能! 这不是刘牢之的性格! 刘牢之虽然有不安定,不够有谋略等等诸多的缺点,但是呢,论胆量,他可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人。 其一,刘牢之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守不住京口的。 虽然现在京口的兵力有限,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准备,况且,还有那么多的先进兵器在那里摆着。 难道,同样的兵器,在王谧的手里就是神器,而到了刘牢之的手里就变成了纯摆设吗? 不说赶走司马兄弟了,至少也可以守得住吧! 可是,投降是什么鬼? 其二,即便是打输了,被司马兄弟偷了家,以刘牢之那暴躁的个性,也绝对不可能选择投降这条路。 自我了断还差不多,总也算是北府的一员猛将,在这样的队伍里,怎么可能选择投降这么没脸面的做法?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曾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我当先赶到京口去探个究竟!” 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这一层关系,曾靖岂能不知? 别人一听就信了的事,到了何无忌这里,当然要小小的纠结一下。要不然怎么说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都是血脉关系。 “无忌,此事不妥,我们早就已经定下了计策,要先去建康城保护太后娘娘,娘娘已经向我军求救,我们怎么能舍弃娘娘,先到京口去?” “士兵们的想法也要顾忌,此前我们的目标一直是建康,从建康周边的乡村征集上来的士兵,这些日子士气很高,可都等着回家呢,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失望?” “这也容易让军心不稳。” 本来现在就已经很不稳定了,这是曾靖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何无忌沉默不语,他怎能不知道,曾靖说的正是道理所在,不过…… 刘牢之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舅舅真的没有投降,而是还在京口苦战,那么作为外甥,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必定要带兵支援的。 更何况,以京口之战略重要性,守住了京口便是守住了建康,这其实都是相互联系的。 如果舅舅还在被围困当中,举棋不定,有他出现,必定可以给舅舅注入一些勇气。 让他悬崖勒马,不要想着投降的事,跟着司马家的人,没有好果子吃。再者,跟着他们,只要他这样做了,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北府,在琅琊王这边,刘牢之就会再无立足之地! 对于亲外甥来说,何无忌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要知道,以往刘牢之就一直和王谧不和。 把刘牢之拉到自己这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浪费了多少时间,都是一家人,在这样的大事上,当然是希望都能够是一条船上的了,目标一致,方向一致。 立场自然也是一致。 这样以后才容易共富贵,这都是一条线上的事。如果事情能如此发展,不是很完美吗? 可惜,从当时来看,刘牢之确实不是心甘情愿的主动自发的追随王谧的,他能够最后坐到一条船上来,很大程度上都是时局,是环境所致。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如果刘牢之还是记着那份仇恨,他也极有可能转向司马尚之。 也许,司马尚之承诺了他许多好处,比方说,刘牢之最心心念念的北府大将军的职位。 何无忌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舅父犯傻,断了后路,只要他还可以挽救,何无忌就愿意冒死一试。 然而,现在的情况又很复杂。 说到底,这支北府兵不是他何无忌一个人带领的,这里还有曾靖,想转向,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然而,现在看来,曾靖显然是不同意她这样做的。 话到此处,似乎是无可悔改,何无忌只能和曾靖一同前往建康护卫都城。 “更何况,现在京口的局势也不清楚,万一京口已经被攻占,我军前往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但帮不上忙,甚至很有可能引火上身,琅琊王交代的任务也无法完成。” “无忌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也明白,你想营救刘将军,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允许……” 面对何无忌阴沉的脸孔,曾靖想了想,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当然了,他也已经把想法表达的很清楚了。 让他去京口,那是不可能的,何兄弟还是自我调整,乖乖的前往建康吧! 既是如此,何无忌也无能为力,只能定下了心意,直奔建康了。 而另一边,若干天之后,当走在通往长安城道路上的王谧收到同样消息的时候。 反应则是截然不同的。 “果然!” “果然如此吗!” “这就是历史的轨迹,大力士也掰不动!” 难得的休息的时候,却收到了建康城的消息,王谧顾不得还在行军,赶忙打开来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就出了问题。 只见王谧哈哈大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都控制不住情绪了。 王谧拍完了大腿,又解下了水葫芦,猛灌了几口,要不是现在是行军路上,实在是没那个条件。 他早就备好酒菜,喝一杯了。 难道,这就是历史的不可逆性? 自从来到大晋就一直顺风顺水,让历史轨迹给他让路的王谧,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历史的惯性。 还是很强大的。 历史上刘牢之从北府这条船上走下去,就是源自和司马尚之的勾结,因为经过了王谧的改造,很多事情已经和历史上大为不同了,于是,他对这个方面就疏于了防备。 认为刘牢之不会再踏上同一条老路,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了关键时刻,刘牢之他还是扛不住啊! 辜负了王谧对他的一片期待。 或者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王谧能够把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时间放在心上,他就不会把刘牢之放到北府留守,而自己则率领大军出征。 这样做,能安全吗? 能安心吗? 就今天的这种情况,但凡是换做别的将领,都不会投降的那么快,至少,面对司马家的人,他们会考虑考虑再行动。 比方说跟着王谧一同起家的这些京口的将领,他们都和司马家的人没有什么太深的瓜葛。 他们能够到达今天的位置,完全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以及王谧的一手提拔。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的背叛王谧,更何况,在司马家那里,他们不一定能够得到更大的好处,这是最为现实的。 至于刘牢之却为什么不这样想,那就是神仙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明明王谧已经对他足够忍让,给了他极大的尊崇,至少在北府兵的范畴以内。 结果他居然还趁其不备,投降了司马氏。 既是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大王,我相信,无忌他不会和刘牢之为伍的,他一定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刘裕上前,为好友做担保。 他相信何无忌的头脑,以及他的人格,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王谧欣然一笑,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这些我懂,我也了解无忌。也相信他不会做糊涂事。” “既用之,则安之,则信之,对这一点我一向是极有自信,如果在外人看来,当何无忌碰上刘牢之,那必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舅父站在一起。” “但是,我却相信,为了北府,为了都城,无忌是不惜和刘牢之厮杀的。” “既然我当初选择让他分兵去建康,那我就对他全然信任,你们等着看好了,不管是建康也好,京口也罢,无忌他都会夺回来的!” 刘裕:看我的眼神,你觉得我相信吗? 王谧:不相信也得相信,这就是洗脑的力量,我不只是要让你们相信,我更要让自己相信。 总不能承认是自己选错了人,恐怕是给刘牢之派去了一双翅膀吧! 何无忌:感谢大家对我的信赖,但是,我自己都没信心…… 如今的北伐大军也不似从前了,在雍州城,大将檀凭之身受重伤,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却也无法再继续行军。 老檀自己当然不同意,说什么也要追随大军,但是,王谧还是把他留在了雍州。 没办法,现在他的这副样子,若是让他跟着,那就是打算要他的命。做兄弟的,怎能这样不顾及实际情况? 总不能催着好兄弟去送死吧! 况且,把檀凭之留在雍州还是有好处的,相比秦州,雍州的情况要更复杂些,部落混杂,而且,经过了连番战火的侵袭,城中的秩序一片混乱。 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恢复的了的。 何迈那一套,在当时来看是奏效的,毕竟,那个时候,战乱才刚刚结束,人心思定,恨不得赶紧有一顿安稳饭吃,有安稳觉可以睡。 但是,等到稍稍平静以后,很多矛盾就要凸显出来了。 有檀凭之在,虽然现在还在卧床养伤,但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王谧就可以放心了。 也正是基于对檀凭之的信任,在雍州,王谧只是留下了魏咏之作为守将。 虽然老魏年纪也不小了,也同样是京口一起起家的兄弟,但是呢,老实说,老魏的能力确实是在刘裕檀凭之等人之下。 也就是说,作为守将,魏咏之的实力稍差些。如果现在雍州城只有魏咏之一个人,那么,王谧是绝对不会放心把雍州这样的重镇交到他的手上的。 他这样做,完全是对檀凭之有信心。 只要有老檀在,雍州城就不会出大问题。 况且,现在北伐大军的形势就是如此,对于王谧这位统帅来讲,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何无忌分兵去了建康,荆州部这边,虽然有些可堪使用的人,但是,又都不合适。 桓伊虽好,但是,他太好了,如果把他留在雍州,王谧都舍不得,这样一颗好使的脑袋瓜,性情又沉稳持重,最重要的还是能领兵,会打仗,以后的诸多大战,可还用得到他。 至于剩下的两位桓氏一族的人,桓冲和桓玄,那就更不用想了,桓冲如果留在雍州,那到底是桓冲听从魏咏之的,还是魏咏之听从桓冲的命令? 以桓冲的资历,他又怎么可能任由魏咏之这样的战场新人摆布? 桓玄就更不用说了,这个人,只有放在身边,王谧才能放心,只要让他脱离了视线,王谧就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在哪里闯祸。 再加上,北府有一些原有的队伍,那是绝对不能放出去的,于是,挑来选去也就只有让魏咏之留守了。 这个决定让老魏很是不舒服,他可是一心想要在北伐战场上建功立业的,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了刘裕他们一大截,不说是赶超了,至少也要追上才是。 可现在,让他在雍州城留守,这也就是失去了进一步获得战功的机会,哪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能不着急呢? 然而,现在的局势就是如此,王谧也是没办法,做统帅的,在多路都出现问题的时候,也很难全都顾及到,有所倾斜都是很正常的。 老魏也只能忍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健康那边的局势,正是这件事才让王谧吃不好,睡不着。 忧心不已。 一方面是平定中原的大业,一方面呢,又是现在的都城告急,哪一边的事业,王谧都不想抛弃。 况且,他深知,历史上的刘裕,面对几乎同样的局面,就是做出了返回建康,迅速稳定局势的选择。 然而,最后,又怎样了呢? 果然是自此之后就丧失了平定中原的可能,南境这边也再无力和北境抗衡,只能沿江固守而已。 不只是刘裕本人遗憾终生,纵贯整个南朝,又有哪一个朝代的君主不对这样的局面扼腕叹息呢? 即便是在千百年以后,人们展卷阅读也依然会被当年的遗憾所感染,要是当初,刘裕能够再长安多坚持一段时间,结果会不会不同? 刘裕统领的北府兵会不会提前结束南北分立的局面,让九州一统?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也不会给假设机会,而王谧呢,也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