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刀》 章节目录 第一章:胡八太爷 冬月二十七日,吉。 财神:东南;福神:正南。 宜:动土,纳福,沐浴, 忌:安葬,移柩。 清晨。 洛阳城内,久雪初晴。 阳光已照在这条街上,屋檐下的冰柱已开始融化,小一点的冰柱已开始断裂,掉到地上,地上尚有积雪。几个正在街上打闹嬉戏的孩童把小一些的冰柱捡起来,放在嘴里啜着,跑远。 酷寒已久,除了这几个不怕冷的小孩在打闹,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连两边的店铺都没有几家开门营业。 一品居里面的人却已不少。 一品居虽不是这座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但却是生意最好的一家。因为在这里,就有山南海北的各种小吃,你根本不必再浪费时间在街上慢慢寻找。几乎你能想得出名字的菜品都有,甚至你想不出来的也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想要什么样的酒,这里都有,而且绝不掺水。 这样的酒楼,如果生意还不好,就奇怪了。 一品居的老板是胡八太爷,胡八太爷的酒楼,如果生意不好,就更奇怪了。 所以别的店还没生意,一品居的客人就已不少,只是今天的客人,却不太一样,看起来应该是些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和寻常百姓当然是不同的,至少寻常百姓是不会带兵器的。 一品居共有三层,一楼有十二张桌子,平常的凡夫走卒与过往客商打尖就坐在这些桌旁,吃完就继续赶路,没人会上二楼去,他们要养家糊口,要不停的赶路。似乎能停下来的人本就不多。也因为二楼是包间雅座,是达官贵人大老爷们喝茶聊天的地方。 三楼则是客栈,年关已近,想必也是没有人还愿意待在这客栈的,就算有,大概也只是些无家可归的浪子而已。 胡八太爷此时正坐在二楼最大最舒适的一张雅座上,桌子上的茶是最正宗的西湖龙井,是他的徒子徒孙们孝敬他的,每年都会有人把最早的一批西湖龙井用快马运来,茶具是最好的官窑烧制而成,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就连泡茶的水,都是刚从十里外的小熊岭取来的山泉水,据说小熊岭的山泉泡西湖的龙井,口感是最好的。胡八太爷满意的呷了一口茶,慢慢的嚼着一瓣茶叶。 他有资格享受,这些都是他拿命拼来的,十八岁出道至今已整整四十年,大小两百余战,每年生辰他喝到尽兴之际,他就会脱下衣服向别人炫耀身上的“战绩”,身上大大小小四十余处伤口,各种兵器留下来的伤口,尤其是当年太行山一战,和太行七虎激战一天一夜,尽歼七虎,虽然被老二“笑天虎”彭大猛一刀削掉了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但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他虽然也受了重伤躺了三个月。但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战绩,掉两根手指并不丢人,甚至就算是丢了整只手,也不算丢人,因为彭大猛真的又大又猛,据说他已得彭家五虎断门刀真传,况且,两根手指换了彭大猛一条命,已经相当划算。 胡八太爷现在就把他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放在身前的红木桌子上,三个手指都戴着戒指,大拇指戴的是一个祖母绿的玉扳指,食指和中指分别戴着两枚宝石戒指,一红一绿。这样的手,似乎已经不能再握刀了,幸好他已不需要再握刀。 这里就是他的地盘,甚至是这条街和这座城里绝大部分产业都已是他的。 今天早上,他已下令整条街戒严,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进来一个,砍掉一双脚,进来两个,就砍掉两双脚。 街上的打闹的小孩子已经被大人拉回了屋里,街上已没有人走动,连野狗都没有一条,死的活的都没有。 胡八太爷坐拥貂裘,他的腰还很直,头发也还未发白,声音还是很有魄力:“人都到齐了吗?” 胡八太爷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一样的服饰,一样的武器,一样的相貌,这两个人竟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两人白衣如雪,宽肩细腰,衣服剪裁得很合身,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短很干净,这样的手很适合握剑。 正好两人都是用剑。 剑鞘是正宗的鳄鱼皮,剑锷上都嵌着价值不斐的红宝石。想必剑也非凡品。 剑在腰间,不同的是右侧的人剑挎在左边,而左侧之人,剑却挎在右边,剑挎在右手边显然要用左手拨剑才更迅速,据说江湖中能用左手剑的本就不多。 听说这兄弟俩有一套双剑合壁的剑法威力非凡。 事实上,他们本就很有名。 南宫世家历来都是富可敌国的,到这一代却已开始衰败,据说是这一代的主人南宫玉无心经商,四十岁时突然迷上了炼丹。恰好炼丹是个很烧钱的事情。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要大些,南宫家的人,还不至于沦落到给胡八太爷当下人。皆因南宫玉和胡八太爷向来交好,半年前派他兄弟俩来助胡八太爷办一件大事。 左手剑南宫鹤是老大,老二叫南宫寻,他们就是最近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寻鹤双剑”。连武当的醉道人都说当今天下,能接住他兄弟二人联手使出飞鹤剑法的人,不会超出五个。 南宫鹤躬身道:“回八爷,人已全部到齐,巴山剑客柳云飞,南海韦头陀,陇西的金婆婆,云南苗疆的黑寡妇,蜀中唐门的唐青青,都已在二楼大厅等候,除了,妙手神偷司空摘月。”他顿了顿,道:“他似乎已经醉了。” 南宫寻道:“这厮是第一个进来的,一进来就叫小二上酒,而且必须上最好的女儿红,之前有人来报,说他已喝了两三坛上好的女儿红,八爷,这样一个醉鬼,要他何用?” 胡八太爷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他的用处,当年有江湖上也有一个神偷,叫司空摘星,轻功之高,当世无双,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别人是想留也留不住的,你们说的这个醉鬼敢称天下第一神偷,当然不可小看,须知一个人的名字可能取错,但是外号却是不会取错的。” 南宫寻道:“是,我已记住了。”但内心竟似不以为然。 二楼大厅,有八张桌子,却只有六个人。 一个人一张桌,没有人说话,他们之间竟像是互不相识的。 司空摘月伏在桌子上,他身上的服饰华丽、名贵,一看就是出自京城锦秀坊张裁缝的手,只有张裁缝能做出这种料子的衣服。但它竟似从穿到司空摘月身上就没脱下来洗过一样,他伏在桌上,口齿已不清,断断续续的叫着:“酒呢,拿酒来,要好酒,好酒……”其他人都一脸厌恶的看着他,只有唐青青在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八太爷终于走进来了,身后跟着南宫兄弟,一左一右。 章节目录 第二章:密谋少林 胡八太爷已走进大厅。 他边走边抱拳道:“有劳各位久候,恕罪恕罪……”语气间却是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唐青青回过头来笑道:“八爷好大的架子,再等下去,你这店里头的女儿红怕是要着这位神偷喝完了。” 这六人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想必大家都清楚对方的底细。 唐青青一口川话,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正年轻,也很漂亮,腿很直,也很长,身上该胖的地方都不瘦,该瘦的地方也不胖,尤其一双桃花眼,轻轻一眯,就很勾魂。 被她勾走的魂当然已不少。 胡八太爷哈哈笑道:“酒是喝不完的,他这样再喝个几年也喝不完的。”他突然敛住笑,很严肃的道:“但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小心!” 原来他从早上下令戒严开始,就一直坐在窗边观察,在他所坐的位置,整条街每个路口每道门户都一览无余,而走在街上的人,却看不到他布置的暗卡暗哨。 这大厅里的人,无一不是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随便哪一位出手,在江湖上必定是要引起一番轰动的,更何况是六个人聚在一起去做一件事,看来这江湖中,就要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 他接着道:“各位都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都是叱咤风云的英雄,我找各位来做这件事,是因为这件事少了你们其中任何人都不行。” “哈哈,真好笑,实在是好笑,一群大盗、杀手,竟然被你说成是英雄好汉了。”那已喝醉的司空摘月此刻竟又像开始清醒,狂笑不止。 “嘭”韦头陀一掌击在桌上,大喝道:“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韦头陀人如其名,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头陀,高大威猛如一尊怒目金刚,他左右耳垂上各吊着一个大大的金环,他用的武器竟是一根精铁所铸的伏魔棒,重达六十二斤。江湖中能用这种重器之人不会超过三个。据说他天生神力,两臂有千钧之力,从小练就童子功,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早已出神入化。 “我?我只不过是个小偷而已,酒呢,还不上酒来”司空摘月说完头又伏到桌上去了。 韦头陀刚想发作,胡八太爷伸手示意了一下道:“有的人,该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醉的。” 柳云飞冷冷的道:“听胡八爷把正事说完,谁再装醉说胡话,我就出手!”他一直在闭目养神,此刻说完,竟连眼也未睁一下。 司空摘月似乎有点畏惧这巴山剑客,还是他已真的醉了,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还隐隐打起了呼噜。 金婆婆顿了顿手中的铁拐,瞪着司空摘月,狠狠的啐了一口。背上的驼峰格格作响。 一直未说话的黑寡妇,站了起来,走到离胡八太爷不远的一张桌旁坐下,她走路的时候,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她叫黑寡妇,却喜欢穿一身红,从头到脚都是红的,像是一个等着出嫁的红红的新娘。 她本来就叫秦红娘。 秦红娘连说话的声音很媚,她就用这媚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我实在是很好奇八爷找我们几个来做什么买卖,有南宫兄弟在,这江湖上还有敢跟您作对的人吗?”说完对着南宫兄弟抛了个媚眼。可惜南宫兄弟充耳不闻,只盯着手里的剑,目不斜视。 胡八太爷笑了笑,正色道:“不错,如果是杀人越货,的确不必惊动各位,但此次,我要各位帮我去拿一样东西。” 唐青青笑道:“烦八爷您说清楚,是夺,还是偷,到手后,我们有啥子好处?” 韦头陀瞪了司空摘月一眼,道:“偷东西找这厮就行了,洒家只会杀人!” 胡八太爷道:“那个地方,没有谁能拿到东西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韦头陀道:“什么地方?龙潭虎穴?” “如果只是龙潭虎穴,我也不必找各位。”胡八太爷顿了顿,接着道:“只因那个地方,叫少林寺!” 少林寺!众人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嵩山少林,千百年来,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据说现任掌门清玄大师的修为已登峰造极,寺内更有三大神僧,四大护法,还有达摩院的八大金刚,罗汉堂的十八罗汉,就连寺内一众武僧和在江湖行走的俗家弟子,都是一流好手。 少林寺历来有个规矩,凡是出山的弟子,必须要以一己之力打过铜人阵。 能过了铜人阵的,当然都是高手。 胡八太爷叹了口气道:“少林三大神僧空闻、空问、空智已二十年未出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三人一身的修为,比掌门清玄法师还高。” 金婆婆桀桀怪笑道:“空闻,空问,这些秃驴自诩四大皆空,取的法号真是可笑。” 韦头陀瞪了她一眼道:“这几个和尚你无论和谁对上手,洒家都敢保证你会觉得没那么可笑!”看来金背婆婆一句秃驴似已惹恼了他。 “没错,一点都不可笑,三大神僧是掌门清玄法师的师叔辈,据说少林僧人能以空字辈为法号者一定是各种修为皆已登峰造极之人,他三人已有六十年的功力,而且,据说三人创了一套阵法,威力无穷。普天之下,没有人能从阵里出来,就连当年名震天下的小李探花,也没把握全身而退。”胡八太爷苦笑道。“那个东西,就由三大神僧守护。” 沉默,面面相觑。 胡八太爷环顾众人一眼,接着道:“幸好,凡事都有例外,下个月初八,就有个机会。”见没人插话,他接着道:“腊月初八,少林寺内要做一场法事,三大神僧要在大雄宝殿讲经说法。佛门讲究普渡众生,那一天,少林寺山门大开,布道施粥……而今年的腊八粥要比往年更多一些,因为今年少林掌门已发出了武林大会的邀请。” 唐青青问道:“三大神僧都去讲经说法吗?” 胡八太爷笑道:“就算只去一个,已足够了!” “你要我们去拿的是什么?”柳云飞终于眼开了眼睛。 “盒子,一个盒子。”胡八太爷道,“只是一个铁盒子,一个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打开的盒子,你们不必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要知道拿到这个盒子以后,你们就算从此洗手退隐江湖,甚至是砍断双手双脚都不必担心,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一大笔报酬。” “这报酬有多大?我倒要看值不值得砍断双手双脚。少了我可舍不得砍,毕竟刀砍在身上是很疼的。”唐青青娇笑道。“女孩子本来就很容易怕疼的。” 章节目录 第三章:初入江湖 胡八太爷拍了拍手,立刻有六个青衣侍卫托着个木盘走来,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桌上,立刻转身退下。 每个木盘里有一个信封和一叠银票。 “银票是山西大通钱庄的通用本票,每个人三百万两,三百万两应该够一个人花很久了。”胡八太爷微笑道。 大通钱庄的银票是最过硬的银票,全国通用,各大城市都有他们家的分店,随时可以兑换成银子。而且你只兑一两或者兑一万两,受到的服务都是一流的。所以大通钱庄的口碑一向是最好的。 “信封上有各自的名字,里面是各自的行动方案,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胡八太爷说得很严肃,也很仔细。他不能不仔细。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花了很多银子。 “打造这个盒子的人是当年七巧童子的徒弟,据说他的手艺早已青出于蓝,光是盒子上的那种锁,他就设计制作了一整年,而锻造盒子的材料,是一种来自一个神秘之地的精铁合成的金属,刀砍不裂,火烧不毁,里面还装得有霹雳堂的火器,一受外力,就会玉石俱焚。”胡八太爷淡淡的道,“但再难开的锁,终究都是被钥匙打开的,对么。” 这句话本来就很有道理,有人一直在研究一种别人打不开的锁,就会有人在研究能打开所有锁的钥匙。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充满矛盾。 他没有等人回答,接着道:“离开这里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东西到手后,自会有人接手,各位不会有后顾之忧。”他似已累了,懒懒的闭上了眼睛。他也没有寻问别人是否同意去做这件事,他已没必要再问。 这些人都是经过他千挑万选来的,每个人他都作了详细的调查。能力,背景,武功,全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他也不担心别人同不同意做这件事。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绝不能有外人知道,一个都不可以,不答应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一品居。 当然不愿意接活的人也根本不会来。 他相信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他更相信没有人能拒绝三百万两白银的诱惑。 唐青青轻笑道:“三百万两的确可以让很多人自愿砍断手脚了,我想知道的是,万一有人泄漏了风声致使行动失败,这三百万两银票还退不退?” 胡八太爷大笑道:“今天除了你们六位,没有人能走上这层楼来,连苍蝇都飞不上来,就算走上来了,也走不下去。” 没错,有寻鹤双侠在,根本就没人能完整的离开,况且,在坐的哪一个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但是他错了。 他们都错了。 因为就在此时。 噔,噔,噔,一个人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传来。 胡八太爷的笑声突然停止。 胡八太爷皱了皱眉,所有人都把银票和信封揣入怀里,连刚才还打呼噜的司空摘月此时都醒了过来,是胡八太爷的笑声太大吵醒了他,还是他根本还未醉? 南宫兄弟已手握剑柄,退到楼梯口,没有人上楼,但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没人上楼,但是有人下楼。 这三楼本来就是客栈,三楼的楼梯口,正对着二楼的楼梯口。所以上楼和下楼的声音都从这楼梯口传来,众人耳力虽好,但刚才一直在说大事,竟未曾细听。 也没人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能进来。 下楼来的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青布长衫,剪裁得很贴身,肩宽腰细,剑眉星目,鼻梁很直,不笑时嘴角微微上扬,头上系一白色文士方巾,头发略显蓬松,一缕鬓角散乱的垂落耳际。 他右手拿着一把木头雕刻的小刀,小刀有三四寸长,雕得很精致,甚至比真的刀还精致。刀柄系着一条红绫,他用大拇指和食中两指捏着这刀柄的红绫,不停的甩着圈儿,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看着厅里所有人,笑道:“各位,早啊!” 他这一笑,唐青青竟觉着是春天提前来了一般舒适,他笑得像是个邻家的大男孩,笑得那么和气,那么自然。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亲近。 他一笑,把所有人都笑呆了。唐青青心里想着,你这呆子,还傻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此刻你就像是一只绵羊走进了狼群里一样么。 南宫兄弟本来就已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他兄弟俩对视一眼,似乎心里都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要好看一些。他看起来穿的像是个名落孙山的秀才,走起路来又像个江湖浪子,这一笑起来,却又像是个世家公子哥儿,正在长安街上安步当车。 这年轻人径自走到唐青青边上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并对她颔首一笑。唐青青竟然感觉脸红了一下。 只听他叫道:“小二,拿酒来,拿上好的女儿红来。”在他眼中,这些顷刻间就可以令他笑不出来的人,竟然只是些寻常的客人。唐青青心里骂道,真是个呆子。内心竟隐隐有些不舍,至少她已不会先出手杀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南宫兄弟也怔了怔,不知道应不应该拔剑,所有人都一同望向了胡八太爷。 胡八太爷缓缓的站起身,缓缓的踱到这年轻人身边。在他对面坐定,微笑道:“今天这里已没有酒!” 年轻人皱眉道:“没有酒就麻烦了,没有酒我连饭都吃不下,宿醉的人,今早不回一口酒,是万万吃不下饭的。“ 只有经常喝酒的人才知道,宿醉未醒的人,吃什么都会被吐出来,但是在吃东西之前先喝一点酒下去,反而不会吐。 原来是个醉鬼,唐青青心里暗暗可惜。 “没错没错,不喝点酒下肚千万不能吃,连水都不能喝的。”司空摘月也是醉眼惺忪。 年轻人笑道:“原来这位兄台也是同道中人,在下正于房中熟睡,忽闻酒香,就兀自醒来,想必就是兄台在喝这还魂酒了,哈哈……” 司空摘月大笑道:“这家的女儿红已被我喝得差不多了,你我皆为同道中人,这半坛女儿红我请你,请你还魂!”说完,将面前的酒坛扔向年轻人。 那年轻人慌忙站起来双手去接酒坛,也许是司空摘月用的劲道大了一些,晃了他一袖的酒,自己还差点摔倒。嘴里念念道:“可惜了,可惜了。”竟将衣袖上的酒对坛口拧了回去,双手抱着酒坛猛灌了起来。 这时他脖子上仰,空门全开,随便哪一个出手,都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胡八太爷用眼神制止了所有人,他不点头,没人敢在他面前杀人。 “小兄弟好酒量,不知兄弟是哪里人氏,怎么称呼?”胡八太爷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眼中精光暴射。 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敢直视胡八太爷了。 但这个年轻人似乎嫌命长了一些,半坛子上好的女儿红,竟被他一气喝完,此时他连眼睛都已发直,他瞪着胡八太爷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看得出来,你是这一品居的老板,但又怎样?我又不欠你酒钱。” 不等胡八太爷发作,他又竟自傻笑道:“但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丁小刀,我以后一定很有名,你们要好好记着……”话未说完,竟倒了下去,头也伏在桌面,就像司空摘月一样伏在桌面。 好像每个喝醉了的人都喜欢这样伏在桌面,但万一有人说他醉了,他马上就会抬起头来说他还没醉,然后又能灌几大杯下肚。 “你你,你等着看,我丁小刀,一定会出名的……”他伏在桌上,说的话也含糊不清,众人面面相觑间,他竟已打起呼噜来。 “呸,天下的醉鬼都一个样!”唐青青啐道。 章节目录 第四章:小丁的刀 一品居的客人都已走完,连司空摘月都已不见。 只有丁小刀还伏在桌上呼呼大睡。 胡八太爷并没有杀他,一个不会武功的醉鬼,不值得他出手。而且,他觉得丁小刀下楼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只不过是看到几个人在喝酒品茶而已。 酒楼本来就是给客人喝酒品茶的地方。 冬月二十八。 晴。 无风。 街上的雪也融得差不多了,除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积雪。 有些地方是连阳光都照不到的。 丁小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已经连醉了三天,今天是万万不能再喝酒的了。经常喝酒的人总有一些千奇百怪的理由,开心的时候要喝,伤心的时候要喝,寂寞的时候要喝,热闹的时候也要喝。送别饯行要喝,久别重逢也要喝。 但不喝酒的理由却只有一个,就是喝不下去了。 丁小刀既不伤感也不快乐,但他却喝了三天,三天都喝到大醉。 他喝醉的理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他就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要喝多少酒才会醉。 他第一天喝的时候,去了五次茅房回来都还很清醒,至少他自己觉得很清醒,第二天就只喝了一坛就已醉了,第三天司空摘月请他喝下去的仅只是半坛女儿红,但他却差不多到天黑才醒过来。 他却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一品居的掌柜叫老杜,年纪已和胡八太爷差不多大了,但他看起来却要苍老许多,背也微驼。 此刻他正跪在胡八太爷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脸白如纸。 胡八太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前天晚上是不是你负责清理客栈?” “是。”老杜已汗如雨下。 胡八太爷皱了皱眉道:“你接到的命令是不是清理客栈内所有的客人,不准闲杂人留宿?” 老杜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小的接到的命令说东主有喜,腾出客房来招呼客人,让客人们另寻客栈。”他见胡八太爷沉着脸没说话,就接着道:“因是年尾,住在客栈的人本来不多,一共只有五个客人,有四个是赶回扬州过年的皮货商,另一个就是小丁……” “小丁,就是那个喝醉的年轻人?你和他很熟?”胡八太爷看着老杜道。 “不不是很熟,他已在客栈住了七八日,看起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小的看他和气,与他喝过一次酒。”老杜连牙齿都已打颤。 “只喝过一次酒,你就拿他当朋友?就忘了我叫你做的事情么?”胡八爷的声音已越来越冷。 “不不是,小的绝不敢忘了八爷您交待的事,只是,只是两日前,小丁突然叫小二送了七八坛酒去他房间,前天清理客栈的时候小的发现,小丁已醉到不省人事,从床上掉下来也不曾醒来,七八坛酒也被他喝得差不多,还打碎了两个酒坛,当时看他怕是要两三日才会醒得过来了,所以……”老杜已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胡八太爷道:“一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你不知道要将他送去何处,这本不怪你,但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明白么?”他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 老杜如蒙大赦,踉踉跄跄的下楼去了。胡八太爷并没有惩罚他,老杜跟着胡八太爷已二三十年,胡八太爷给老杜的也够多,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他一向很会用人,他相信老杜已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南宫鹤道:“八爷若不放心,何不……?” 胡八太爷道:“这种时候不必节外生枝,那个小丁根本不会武功,他连司空摘月的一个酒坛都接不稳。” 南宫寻道:“但他的手,看起来却像是经常握刀的手!” 胡八太爷笑道:“不错,他的右手拇指和食中两指已长满了茧,看起来的确是长年握刀所致,但他手里的刀却不算刀。” 不管木刀算不算刀,都是杀不了人的刀。 一个人的手,经常握着一样东西,就难免会长出茧子来的,比如一个经常要写字的人,或是经常盘古玩的人,手上都会起茧子,甚至是木匠、石匠、厨子等等,他们手上都会起茧子,这个道理本来就很简单,简单至极。 胡八太爷回过头,看着南宫兄弟道:“如果是我们看走了眼,就证明他还有同伙,那我们更不能冒险,我们已没时间冒险!”他回头看向窗外,喃喃道:“如果他只是一个人,那他也就只是个醉鬼而已。” 醉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在那种情况下还孤身犯险的醉鬼更不可怕。 胡八太爷来回踱了几步,对南宫兄弟道:“叫老杜去看看他,另外,派两组人盯着,随时向我报告他的行踪。” 醉鬼虽然并不可怕,但他却输不起,因为这件事,太重要,重得让他差不多已直不起腰来。 丁小刀已不在房间。 丁小刀当然不在房间,喝酒的人都知道,醉了的时候宁愿长睡不愿醒,但醒来后,却是一刻也睡不下去的。除非,接着喝醉。 丁小刀今日是万万不敢再喝了,昨日粒米未进,此刻他觉得能吃下一头牛。 事实上他吃得并不比牛少。他只不过吃了一碗八宝粥,两只酱肘子,两屉水晶虾饺和三只大闸蟹而已。 吃饱喝足当然得出去走走,他发现再不晒晒太阳,身上都要长出虫子来了。 只是他发现老杜看到他连招呼都不打了,他喃喃道:“我好像没欠酒钱嘛,只不过是打破了两个酒坛子而已,小家子气……”白了老杜的背影一眼,甩着小木刀就走了。 除了喝酒的时候,丁小刀的小木刀似乎从不离手。 他把小木刀甩得像个风车,倒惹得几个小毛孩眼馋,一直追着他要小木刀,甚至有个小毛孩竟然要拿一串糖葫芦和他换他的小木刀,最后他只得请每个小毛孩吃了两串糖葫芦才罢休。 “他今天早上起来吃的是一碗八宝粥,两只酱肘子,两屉水晶虾饺和三只大闸蟹,在大街上逛来逛去逛了几个来回,中途在老秦的杂货铺逛了一会儿,还和街尾春花楼的老鸨聊了几句,晚饭吃的和早上差不多,只不过八宝粥换成了白米饭。”这是南宫鹤给胡八太爷的回复。 “没喝酒?” “没有。” 章节目录 第五章:金钩赌坊 腊月初一。 阴,多云。 这天胡八太爷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信上只有寥寥几句: 丁小刀 年龄:二十二 籍贯:不详 武功:不详 嗜好:赌、酒、女人 第一次出现:一月前,长安,怡春院 胡八太爷把信搓成一团,然后三指轻轻一搓,那字条竟已碎成纸屑。 “把盯哨的两组人马叫回来,按计划去准备。”这是胡八太爷发出来的命令。一个好赌嗜酒的纨绔子弟还不值得胡八太爷浪费太多的人力。 丁小刀又喝酒了,不过这次不是在一品居,而是在春花楼。 丁小刀在春花楼已喝了两天花酒,他听杂货铺的老秦说春花楼新来了一个花魁叫楚楚,长的那叫一个漂亮。这街上有一半的男人都回家偷偷揣着银票去找楚楚姑娘了。 于是,丁小刀也揣着银票去春花楼了。那些偷偷揣着银票去春花楼的男人都恨死了丁小刀,因为他们的银票没有丁小刀的大,也没有丁小刀的多。 丁小刀出手就是一万两,再拿一万两包场。所有春花楼的姑娘都围着他敬酒,连老鸨陈嬷嬷都把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给他喝了。 楚楚姑娘真的是个大美人,看起来真的是楚楚可怜。 但第二天丁小刀醒来看到睡在身边的楚楚姑娘时,竟吐了,连隔夜酒都吐了出来。他连鞋都没穿就跳窗逃走了。 很久以后春花楼的姑娘们都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情的男人。 春花楼是不能去了,丁小刀暗暗后悔两万两银票花得不值,幸好这些银票是在长安的聚福赌坊赢回来的。 想到赌他不禁又手痒起来,耳朵里似乎已响起掷骰子的声音。他还记得老杜和他喝酒的时候说过,手痒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去金钩赌坊。 金钩赌坊离春花楼还有好几条街。 丁小刀随便买了一双靴子往脚上一套,悠哉游哉的往金钩赌坊走去。 他像个贪玩的孩子,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停下来问一问,一条街没走完,他手里已多了好几样东西,有风车,有纸马,有灯笼,还有一个装蛐蛐的罐子和一个装了两只画眉的鸟笼。到第二个街口,他竟打开笼子把两只画眉放了,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一个小女孩。 除了他手里的小木刀。 好像天下所有的玩具,都不及他这把小木刀好玩。 金钩赌坊果然气派,金边黑底红字的招牌在落日余辉下分外耀眼。 金钩赌坊不在街上,在城郊,周围虽有许多住宅,竟似无人居住。 金小刀却不着急进去,他此刻竟坐在离金钩赌坊不远的一株老槐树下,把刚买的靴子脱下来抖了抖尘土,又慢慢穿上,“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这新的合不合脚却只有脚才知道,这世间的事,是不是大都如此呢。”他抬头看着这老槐树笑道。 这株老槐怕已有两百年了,树杆足够三四人合抱,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但树又不是人,怎么能回答他呢。 丁小刀仍就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树冠笑道:“阁下从春花楼一直跟我到此,还不肯下来歇歇么?” “你不下来,我只好爬上去了?”说完竟真的开始脱靴子,他竟真的打算爬上去。小时候爬过树的人都知道,爬这种下边树杆没有枝桠的树,一定要光着脚才好爬。 丁小刀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影从树冠里飞出来,一个乳燕投林,飞到半空竟还能施展八步赶蝉的绝。 说到赌,他心里想,有机会一定逼着司空摘月赌一把轻功,至于赌注嘛,嘿嘿,他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金钩赌坊的大门上已挂起两盏灯笼,两盏大红灯笼。左边灯笼上有个“金”字,右边灯笼上有个“钩”字。黑色的篆书,分外显眼。此时门外已多了几顶轿子,已陆陆续续有人来往。想必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似乎天下的赌坊都一个样,乌烟瘴气。时不时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漫骂声,这个时候肯定是哪个男人输光了,想着占点便宜。这些人累了一天,终于躲开家里的黄脸婆,拿出他们攒了不知多久的私房钱出来寻开心,他们赌得并不大,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输和赢早已无所谓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来消遣,消遣完第二天又继续为生活去奔波,女人们虽然在娇骂,但她们脸上却始终是带着笑的,穿梭在这些男人身边,一晚上她们也能捞到不少的小费,但这已勉强够养家糊口,所以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好像每个人都不敢停下来,好像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条鞭子在追赶。 生活本生就是一条又粗又长的鞭子! 赌坊里从来不缺真正的赌徒。 金钩赌坊和别的赌坊一样,有玩牌九的,有掷骰子的,甚至还有赌蛐蛐的。赌蛐蛐的这帮人中就有一个赌徒,一个真正的赌徒! 这个赌徒竟赫然是司空摘月,他竟然换了一身新衣服。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有钱人,一身藏红色的员外服穿在他身上竟像个财神,只不过是一个瘦财神。 丁小刀就站在他对面,他看都不看一眼,仿佛他根本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一样。两眼瞪得像铜铃,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只箱子。 连丁小刀都开始觉得这只箱子越来越有趣了。 一个长长的赌桌,赌桌上有一个长长的木箱,箱子的中间用一块透明的纱布隔着,一边放一只蛐蛐。原来他们竟不是赌蛐蛐打架,而是赌哪一只蛐蛐先叫,那只先叫出声来的蛐蛐就算赢了。 司空摘月正在做庄,这种赌法既新鲜又刺激,而且赌多少随意,赌的人多,看的人也不少,看来他运气竟似不错,面前已堆了不少筹码。 只见他挽起衣袖,双手叉腰,大声叫道:“有下快下,买定离手啦……” 章节目录 第六章:十赌九诈 这世上的赌徒几乎都一样,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自己的运气是最好的,就算有几把失手,他也会相信,下一把就能把本钱扳回来,连本带利的扳回来。所以下一把一定比上一把押得多一些。若是连赢几把,便又收不住手,倒会觉得今天运气实在太好,要乘胜追击,所以赌场里最后的赢家,绝对是庄家。 赌,本来就是赌人性里侥幸和不服输的心理! 比如玩骰子赌单双的时候,如果已经连开了六七把单,你就一定会想,下一把开双的概率会越来越大,然后你就会押更多的注在双这一边,殊不知,开出来点数是单双的概率是一样的,如果你有钱一直赌,赌无数次,最后会发现开出来的单数和双数永远都是一半一半的机会,也就是说,每一把,你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庄家有,赢了的人,只会想着赢更多,输了的人,想着下一把自己就扳本了,而赢来的钱花起来又特别快,赌场里花钱的地方又恰好够多,最终大家的钱就像水一样慢慢流进了庄家的荷包。 如果你真的运气特别的好,又赌得大,还一直赢,那么别人就会想办法让你的运气不那么好,这些办法,俗称出千。 出千是种技术活,手要又快又巧,要胆大心细,最重要的是,要有天赋。这些技术有时候甚至比一门武功还难练成。所以赌这一行当里,有一句话,流传了千百年:十赌九诈! 能流传千百年的话,大多都是真理! 两只蛐蛐都有名字,名字就写在两块看起来很精致的木牌上,一边一块。 司空摘月面前的那只蛐蛐叫“将军”,对面那只叫蛐蛐“铁金刚”。“铁金刚”那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长得风神俊美仪表堂堂,论长相竟似不输丁小刀。只见他一身紫色的锦缎长衫看起来华丽雍容,束一条墨绿腰带,腰带上竟也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裘,头上系一个紫金冠,身材看起来虽有些羸弱,但眉宇间透着一种坚毅的淡定。竟让人不敢小瞧于他。真应了那句古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连丁小刀都似已瞧得呆了。 那个美少年已输了四把,司空摘月连赢了四把,“将军”先叫过一次,“铁金刚”却叫过三次,边上有几个赌徒已经输完了,有几个还在犹豫怎么下注。 只有那少年面不改色,连汗都未流一滴。虽已连输四把,但大家似乎都还相信他,他押哪只,别人也跟着押哪只,这时候他们竟已同仇敌忾,巴不得一把就将司空摘月面前的筹码赢得干干净净。连边上已输得干干净净的人都在心里暗暗替他加油。好像若这少年把司空摘月的钱赢得干干净净就如同替他们报了仇出了气。最好连他那身员外服也赢过来,然后一把火烧了它,因为实在看起来太扎眼。 其实扎眼的,是赢光了他们钱的人。 那少年出手的赌注竟是大得出奇,每注都是两万两的筹码,可惜他桌面上已只剩下两万两筹码,想一把扳回本似已不可能。只见他已将桌面上的筹码推到“铁金刚”这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正要全部押到“铁金刚”上。 他第一把押“铁金刚”,却是“将军”先叫了一次,然后他押了三把“将军”,“铁金刚”却连叫了三次,看来今晚“铁金刚”的赢面要大得多,所以他打算最后一把全押在“铁金刚”上。 边上看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群情激奋。毕竟这种豪赌不是每天都能遇着的,有的已在悄悄的吞了吞口水,心想:乖乖这要是俺赢了这一注,这辈子砍断手脚都不愁吃喝了。 “慢!”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托住了那少年正要下注的手。丁小刀对那少年笑道:“小兄弟,这一把我替你押注,输了算我的,赢了你请我喝顿酒就好,如何?”接着他把头凑到那少年的耳边,悄声笑道:“反正你已没把握,对么?” 那少年缩了缩手,盯着丁小刀看了半晌,突地笑道:“就算你押输了,我也请你喝酒!” 丁小刀的目光和语气一样笃定。 司空摘月瞪着丁小刀道:“你很喜欢喝酒么,要知道买好酒可是得用银子的,你要是不小心把银子输完可就喝不成了。” 丁小刀回过头看着他道:“如果这把你输了,我也请你喝,喝最好的女儿红。另外,我这把赌你桌面上所有的筹码,除了别人下的注,你桌面剩下的,我包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连同那少年的,一起押在“将军”那个牌子上。 “哈哈哈,好,好好,好小子,好大的口气!”司空摘月连道几个好字,竟似已被气极,不怒反笑。 旁边的赌徒都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丁小刀这样的疯子,看那少年手里的银票怕不会少于十万两,他竟替别人去担这风险,代价却只不过是一顿酒。但是这少年竟似已疯了,非但不占这便宜,万一输了还答应请丁小刀这样的疯子去喝酒。这疯子看起来虽不至于像个要饭的,但却绝不像随时能拿出几十万两银票的人物啊。莫非疯病也会传染? 赌徒们虽然在心里嘀咕,但还是准备跟着丁小刀押注。反正自己也没把握,心想人家几十万两银票都能输,我们输一点点又有何不可。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一直跟着少年押注的,大家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理。他们心里想的就是好好赢一把对面这个穿得像个财神的家伙,一个瘦瘦的财神。 所以丁小刀一下注,他们就跟着押了下去。竟无一人押“铁金刚”。 司空摘月盯着桌面上的筹码和银票,吸了口气道:“好,我接了!” 赌注开始,所有人凝神屏气,噤若寒蝉。 赌注一开始,按规定所有人都不能说话,不能走动,肢体不能接触桌子和箱子,更不能以任何方式引诱和刺激箱子里的蛐蛐。 所有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箱子,盯着箱子里的两只蛐蛐,司空摘月却盯着丁小刀,丁小刀却盯着司空摘月身后的灯笼,那少年现在竟也不看蛐蛐了,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丁小刀。 约摸半柱香功夫,司空摘月和丁小刀突然同时动了动,却都只轻微的侧了一下身体,脚下并未移动。 司空摘月身后的灯笼突然一暗,竟熄灭了,司空摘月脸上一惊,但已来不及了。 “啹,啹啹,啹啹……”一只蛐蛐开始叫了起来,在这空旷无声的大厅里,这声音竟显得分外干脆悦耳。先叫出声来的蛐蛐赫然正是司空摘月面前的那只“将军”。 “你输了!”丁小刀双手抱胸笑道。 “哇呀呀……真的赢了,赢了!”一众赌徒们终于爆发了欢呼。 司空摘月瞪着丁小刀看了半晌,嘴里喃喃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竟然算准了我身后的灯先灭,哈哈,老子输得不冤,不冤……”说完竟扬长而去。桌上那一堆银票,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丁小刀正想追出去,奈何旁边的赌徒们正在等赌场的荷官赔钱,群情汹涌,已挤得他动不了身,那少年和他被挤到贴在一起也动弹不得,少年似脸红了一下,抬头看着丁小刀笑道:“你说过赢了我请你喝酒,现在你不喝都不行了,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赢的。” 丁小刀苦笑道:“只要能马上离开这里,喝醋我都愿意……” 章节目录 第七章:白云之下 冷夜,长街。 街很长,夜很冷。 长街终有尽头,长夜也终有尽头。 就在长街的尽头,赵老头的牛肉面铺。 丁小刀已嗞啦嗞啦吃了两大碗牛肉面下肚,那少年却连筷子都未动一下,他面带微笑盯着丁小刀吃完那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看着终于满意的抹了抹嘴打了两个饱嗝后的丁小刀,他笑问:“你现在还喝得下酒么?” 丁小刀翻着白眼道:“我最多也只不过喝得下一坛子花雕而已,但今晚却是不能喝,喝酒的时候被别人一直瞪着是很影响情绪的。”他顿了顿接着道:“难道你每次喝酒都带着两个木头人?” 原来那少年的身后一直站着两个人,这两人在金钩赌坊的时候就一直站在少年身边寸步不离,一个身着青衣道袍腰佩长剑的中年男子,一个胡须皆白,穿一身灰衣外披黑貂的老人。 青衣男子白面微须身材硕长,头上束一他叫司空摘月,就是那个江湖人称天下第一神偷的司空摘月?”叶容秋惊道。 “不是他还会是谁,除了他有谁会穿成那样,活脱脱穿成一个财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丁小刀笑道。“不过他最近确实很有钱。” “但你怎知他身后的灯笼会突然熄灭呢?”叶容秋还是不解。 “这个道理就更简单了,因为你们全都注视着桌上的赌局,根本没人会去看这些东西,但我早就看到那个灯笼里的灯芯已闪了三次,连灯光都暗了许多,用不了多久它便会油尽灯灭。司空摘月身后的灯笼熄灭的时候我突然侧过身体,‘将军’看到我身后的灯笼后再被我暗中运气轻轻一引,它就先叫了。”丁小刀淡淡笑道。 “但司空摘月为何一直不动?他大可在你之前先动呀?”叶容秋还是不死心,他现在着急的要知道答案,若此时丁小刀缄默不语,他非发疯不可。 “因为我对他说了一句话。”丁小刀笑嘻嘻的看着叶容秋。他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很好看,他总觉得世人如果每天都笑一笑,那么这世间就会少很多烦恼。 “一句话?一句什么话?为什么我没听到,可说话是算作弊为输的!”叶容秋恨不得把丁小刀的笑脸一拳揍成哭脸。 “我并没有发出声音来,不算作弊。我说的是唇语,我刚好知道他看得懂,因为我只说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 “少林寺!” 少林寺,这三个字确实像个魔咒,令司空摘月像被定身了一样,足足半柱香功夫才缓过神来。 丁小刀,这三个字也像是个魔咒,司空摘月的头恐怕比丁小刀还要疼。又大又疼。 丁小刀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明眼人都已听得懂,刚才赌坊那一博,不下于高手间的生死对决。不但要有细致入微的观察、泰山崩于前的从容,还得有缜密的心思和精明的功夫。 连灰衣老人都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叶容秋更是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还有几天就是腊月初八,少林寺一定很热闹。”青衣人双目寒光一闪而没。 丁小刀淡淡的道:“一定很热闹,听说火头陀烧得一手绝妙的罗汉斋,不知是否有幸能吃到他炖的腊八粥。” “你也要去少林寺吗,不如和我们结伴而行啊,我的车刚好够大。而且车里有很多好酒。”叶容秋看着丁小刀笑道,眉眼间竟似有些期待。 丁小刀想了想,看着叶容秋道:“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和你们结伴而行。” “你问!” “第一,你根本不精于赌,为何要去金钩赌坊?第二,你们从哪里来?”丁小刀右手把玩着小木刀,小木刀在他五指间不断变换翻飞,好像它本来就是他身体一的部分。他盯着叶容秋问道。 “我去金钩赌坊只是为了引一个人出来,我只能一直赢,或只能一直输,才能引他出来。赌牌九和骰子我并不精,刚好遇到司空摘月做庄,我便将计就计假装输给他,但我已输下去差不多十万两还是不见那个人出现,所以我准备改变方案要一直赢,刚才最后那一把我就要赢回来,我可以用腹语或千里传音惹‘铁金刚’先叫而不让对方发现。但你却突然出现了,我,我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你了,内心有种直觉总觉得你不会骗我。”叶容秋一直看着丁小刀说话,眼神热切。 “至于我,来自关外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朵白云之下。”叶容秋笑道,“你呢,来自何方?” “我也来自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另一朵白云之下……”丁小刀淡淡的笑道,“再见!” 章节目录 第八章:结伴而行 他站起身来就走,竟似一刻也坐不下去。 能坐下去才怪,他刚才帮叶容秋赢了一把,内心正充满优越感,吃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也觉得心安理得,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故意装输。他感觉那两碗牛肉面已开始在胃里翻滚,再不走就要吐出来了。 “小丁,明天我们在哪里接你,春花楼吗?”叶容秋咬牙道。 丁小刀已经走到门外,回头皱眉大叫道:“小丁?你竟叫我小丁,你知不知道我比你要大好几岁?” “知道啊,但是我不想叫你作大哥,那样会很快就把你叫老的,再说,小丁这个名字多好听,多可爱,对不对横伯?”叶容秋笑得一脸得意,转头问灰衣老人。 灰衣老人手抚白须颔首笑道:“小丁这名字本来就很不错!” “哼!”丁小刀转身一顿足,突地如飞鹤般窜起,两三个起落,就已不见踪影。他不知是已气极,还是想找回点面子,竟施展出绝来听听。”丁小刀还是没回头。 叶容秋从边上的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壶酒,打开,倒了一杯给自己,再连壶都递给丁小刀。丁小刀回过头来,嗅了一下道:“好酒!” 叶容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肃然道:“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大侠,他风流倜傥,笑傲于江湖。他叫叶开,他本是当年如日中天的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的后人,后来神刀堂被自己的兄弟和情人反叛致灭门。” 丁小刀当然知道叶开,江湖中人已没有人不知道叶开这个名字。 据说他已尽得小李飞刀真传。叶开凭一己之力,解开了神刀堂和万马堂及丁家纠缠了二三十年的恩怨,也解开了傅红血内心仇恨的枷锁。 叶开出手三刀,刀刀都是救人。当年那一战,早已轰动江湖。连一心要找李寻欢比试的荆无命,看到叶开出手三次救的人甚至是他自己的仇人时,终于叹了口气,由衷的承认自己不如李寻欢。 “叶开就是你的师父!”叶容秋盯着丁小刀一字一顿的道。 丁小刀既不惊讶,也不否认,淡淡一笑道:“看来你知道的已不少!” 叶容秋轻吹茶盏,呷一口香茗。缓缓道:“当年江南丁家是江湖公认的武林世家,男人们都想和丁家少爷做朋友,女人都想嫁到丁家做儿媳妇。若不是那一战……” “丁氏双雄双剑破神刀,九九八十一剑连绵不绝,逼得傅红血几乎无法还手,甚至连拨刀的机会都没有。但天下又有几人能让傅红血的刀拨不出来呢,所以他拨刀的时候,战斗就结束了。当他要杀丁三少丁灵中的时候,叶开一刀打断了傅红血的刀,并说出了所有的秘密。”那一战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二十年后的今天,说起来仍然令人热血沸腾。叶容秋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所以丁灵中并没有死。” “丁灵中并不姓丁,他也是白天羽的另一个儿子。和我师父一样。”丁小刀惨然笑道。“他们都是那段仇恨中受伤害的人!” 叶容秋哑声道:“但最无辜的却是路小佳。他才是真正的丁灵中,他才是应该被所有人羡慕的丁家三少爷丁灵中。” 这一段江湖往事,或许已经被人们忘记,但当事人又怎么能够忘记? 路小佳倒下去的时候,看着丁灵中苦笑道:“你叫丁灵中,我原本也应该叫丁灵中,现在丁灵中却杀了丁灵中,你说这事滑稽不滑稽?” 丁小刀仿佛看到路小佳倒下去的时候嘴角挂着的笑,充满苦涩的解脱。 叶容秋也仿佛看到了丁小刀的痛苦,他倒了杯茶放到丁小刀面前,接着道:“路小佳当然也没有死,因为有荆无命在。” “路小佳就是你的父亲!” 丁小刀已听不见叶容秋在说什么,脑子里的画面一下子飞得很远,飞到一朵白云之下,一条小溪旁,一个小院门前。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路小佳就是你父亲,路小佳本来应该叫丁灵中,他本来应该是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子爷,但他却只能浪迹天涯。他也是为师的兄弟,朋友。你应该以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你是丁家的后人,以后你就叫丁弃,为师希望你懂得放弃,弃疾弃病、弃嗔弃怒、弃痴怨、弃仇恨。只有内心有大爱、懂宽恕的人才配练小李飞刀!”那一天,师父给了他一把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小丁,以后你要永远记住,这把刀不是用来杀人的!它绝不能轻易被人看见。” “小丁……”叶容秋轻唤一声。 丁小刀恍然从回忆里醒来。他盯着叶容秋,眼里精光暗闪:“你为何知道这些事?” 叶容秋莞尔一笑,却又叹道:“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你父亲被荆无命救走以后,就再未在江湖中出现过。直到,直到丁家被灭门。” 江南丁家,名门望族,世代习武,在一夜之间竟满门被灭,庄院尽毁。这个案子在当年轰动一时。 “丁家八十四口人一夜间竟全部惨死,偌大个庄院化为灰烬,你父亲当然要去追查凶手,当时你还未满周岁,所以你父亲就把你托付给叶开,他知道此去凶险异常,他当然知道,只有叶开能把你教好!”叶容秋叹道:“也只有你配继承小李飞刀!” 丁小刀默然半晌,轻抚手上的木刀,缓缓道:“你也听说了那条龙?” “没错!我知道那条龙已经出现,那是条青龙。”叶容秋目中露出恐惧之色。 章节目录 第九章:青龙初现 青龙不是龙,青龙是个组织。 青龙会已存在了上百年,这个组织极其神秘,极其庞大。 从来没有人知道谁是幕后的掌舵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每一天的日期就是其中某个分舵的代号。比如三月二十、五月初五、九月初九。 当青龙会在某个地方有利益冲突,需要集结地方势力的时候,就会招揽当地有名望的个人、家族或门派来做当地的分舵主。他们会收到一块银牌,一面刻有一条翱于天际的青龙,另一面则是分舵的代号。若当事人公然拒绝,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江南丁家,就收到了青龙银牌。但老庄主丁乘风是何等的英雄气魄,怎会甘于做青龙会的爪牙。所以丁家被青龙会瓦解。 丁家惨招灭门。给江湖上带来很大的触动,据说有志之士已开始暗中策划,这几年已形成了一个对抗青龙会的秘密组织。 这个组织叫擒龙门,擒龙门也同样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谁是带头的人。 “据说半年前有一个神秘人飞鸽传书少林掌门,说已收集到一些青龙会做恶的重要证据,让少林掌门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天下武林公开书信内容,集天下武林有志之士共同商议诛龙大计。 少林掌门清玄法师深知此事事关天下武林,不敢怠慢,所以找七巧童子的首徒‘玲珑手’段无痕做了个盒子锁住那封信,把盒子交给三大长老日夜守护。并发出武林贴,邀请各路江湖人士在腊月初八那天共赴少室山,喝腊八粥,讨擒龙计。”叶容秋面带虑色娓娓道来。 “听说那个盒子乃天外寒铁所铸,内置霹雳堂的机关火器,加上‘玲珑手’段无痕亲手所铸之锁,天下已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 “再难的锁终究都会被人打开,锁本就是做来给人们打开的。”丁小刀淡淡地道。 一直在外间车内的青衣道人突然道:“听说当年有个叫朱停的人,手艺并不比七巧童子差,连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都曾说天下没有朱停打不开的锁。” “但朱停已许在哪个年代就已醉死,老死……”叶容秋不服道。 青衣道人淡笑道:“莫忘了朱停是有老板娘的,老板娘是会生孩子的老板娘。” 朱停的老婆就叫老板娘。 “莫忘了老板娘的孩子也同样会生孩子的!”丁小刀笑道。 很多技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的,也会这样一代代一传承下去。他们说的都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但却是真理。 叶容秋不再反驳,他面带愁容道:“既有人能打开段无痕所铸的锁,那青龙会一定会去夺取那个盒子,少林掌门这样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岂不是给了青龙会可趁之机,到时候鱼目混珠敌暗我明,又怎能做到万无一失?” 灰衣老人哈哈笑道:“青龙会一时半会不可能集结到能和少林乃至整个武林分庭抗礼的人手,而且他们也不会选择公然与天下为敌,青龙会已有根深蒂固的根基,不会为了一封书信就举整帮之力去少林,况且,他们的分舵虽遍布江湖,但在少室山,还轮不到他们撒野!” 这灰衣老人内力充沛,哈哈一笑,声震旷野。众人不由得被他这豪迈的气魄鼓舞,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香车怒马,华盖流苏。一辆又大又长的马车行驶在洛阳到登封的官道上。 拉车的马是三匹精选的蒙古大马,马车的盖檐长长的伸出来,车夫坐在上面,并不担心日晒雨淋。车夫的座位是个很长的靠椅,做工精细,铺有兽皮。虽长途跋涉也不会过于疲劳。 此时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竟有两个人。 一人灰衣白须,手执一根粗如儿臂的烟杆,未见他扬鞭催马,那马儿却像是听得懂他说话,在他吆喝间,不疾不徐地向东而行。 另一人白衣黑裘,风神俊郎。眉宇间充满自信、洒脱。 白衣人当然就是丁小刀。 丁小刀手捧酒壶,时不时细呡一口。 “二十多年前,两广和江浙一带的七十二路水路总瓢把子洪天华被手下出卖,苦战力竭,宁愿跳江也不愿被擒。关键时刻洪天华的至交周自横独自驾一叶轻舟赶到,在江面上与对手苦战一日一夜,手中一柄青锋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的头颅。杀到尽兴时横舟立剑,仰天狂笑,竟把几个胆小的吓得掉到江里。只一战,‘一剑横舟’周自横的名头就响彻江湖。”丁小刀看着灰衣老人笑道,“你说他会不会不用剑改用烟袋了?” 灰衣老人看着丁小刀叹了口气道:“小丁少侠果然好眼力,想不到我周自横远赴关外隐退江湖十余载,连常用的兵刃都换了,还是被你认将出来!” “那倒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昨晚在牛肉馆我听到小叶子叫了你一声横伯,再联想到江湖中有如此气魄的人实在是为数不多,想不猜到都难!”丁小刀得意的笑道。 “哈哈哈,老咯,老不中用啦……”周自横大笑。 丁小刀翘着二郞腿,斜倚车棂,回头望着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的青衣道人,笑道:“昔年江湖盛传巴山剑客顾道人一套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已鲜有敌手,但他却败在一个人剑下。” 青衣道人眉眼未动,只冷冷道:“又有谁能永远不败?” “击败顾道人的那个人也是个道士,武当的道士,他叫柳长风,‘长风剑客’柳长风。据说柳长风的长风剑法一展开就如大漠风起连绵不绝,刚好是回风舞柳剑的克星。当时他已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只不过却突然失踪了。”丁小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望着青衣道人笑道。“不知那个人,是不是你?” 青衣道人目光如炬,他盯着丁小刀看了半晌,缓缓道:“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丁小刀沉默良久,叹道:“没办法,此番少林必将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届时少室山定然是鱼龙混杂敌我难分的局面。我当然得清楚你们是敌是友。”他缓缓的呷了口酒接着淡淡的道:“我能猜到你们的来历,但我打破头也猜不出小叶子的来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们二位屈尊降贵甘作随从?皇亲贵族、江湖世家并不能令你们折腰侍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青龙会或擒龙门才有如此能力和手段,对吗?” 空气似乎突然凝固,只能听到马蹄嗒嗒的声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却掩盖不了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谁能证明自己不是青龙会的人?谁又能证明自己是擒龙门的人? 丁小刀也不能。 “横伯……”叶容秋轻唤一声,他,怎么连声音都已变了,这已绝不是他此前的声音。 “吁……”周自横轻勒缰绳,‘云车’缓缓停下。 “小丁,你过来一下。”叶容秋对着窗户看着丁小刀柔声道。 丁小刀猛地吓一跳,小叶子这声音怎地突然变成女人的声音了,难道他…… 没等他多想,叶容秋再次催促他,周自横似笑非笑的看着丁小刀,意味悠长。 丁小刀只得跳下来,走去后车厢。他只觉得这几步路,竟似变得比洛阳的街道还长。 掀开窗帘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神秘身份 叶容秋已不见了。 之前的那个叶容秋不见了,坐在车里的分明是个绝世美女。 但叶容秋还是叶容秋,连服饰都未曾改变,只不过脸上已有变化,束发的紫金冠已被取下,用一根紫色的丝带挽了个发髻插了把珠钗,长发披肩,耳垂翠坠。入鬓剑眉已变成弯弯的柳叶眉,脸上略施粉黛,嘴上轻抹脂红,浅笑嫣然,风华绝代。她看着丁小刀腆然一笑,朱唇轻启:“你们说话时,我化了个妆。” 丁小刀呆了半晌,双眼瞪得又大又亮,但他却感觉自己这双眼睛和瞎子的没什么区别,竟看不出来叶容秋是个女人。只听他喃喃道:“原来最精明的易容术是女人的化妆。” 叶容秋莞尔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娇弱之人,加上我自幼对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着很强的模仿能力,把声音变成男人的口音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下,我再略施易容术,别人就分不出来我是男是女了。” 话虽有理,但男人和女人始终在生理结构上是不同的,比如某些地方,要隐藏起来也不是很容易。想到这里丁小刀下意识地望向叶容秋的胸口。刚好碰到叶容秋的目光,两人都同时脸红了一下忙不跌转过头去。 叶容秋胀红着脸,嗫喏娇嗔道:“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让它……,你,你瞎看什么!” 丁小刀感觉心都要跳将出来了,他咳嗽两声道:“我在想,女人是不是能进青龙会。” 这显然是废话,只要武功高强,只要有能力,青龙会能进,擒龙门也能进。实际上江湖中有很多顶尖的高手都是女人。甚至是那些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里也不泛女流。征战沙场的将军中也不缺巾帼英雄。 “我在一品居已见到过三个女人,她们都已去少室山。也不知她们是否能进青龙会。”丁小刀说的是当然是陇西的金婆婆,云南苗疆的黑寡妇秦红娘和蜀中唐门的唐青青。 这三人当然都是顶尖的高手。 “她们当然能进,只不过我进的是擒龙门。”叶容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面金牌递给丁小刀。“这是擒龙门专属的识别金牌,是‘玲珑手’段无痕亲手所刻,无人能仿。” 难道段无痕也是擒龙门之人? 这是一面宽三寸长六寸的金牌,一面刻有一条飞龙,龙身上骑着个小孩。小孩胸挂乾坤圈,腰系混天绫,一手执火尖枪,一手握捆仙绳,绳头紧拴飞龙的犄角。这赫然竟是三太子哪吒的造型。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另一面只有六个小篆:擒龙门叶容秋。擒龙门三个字在牌子的右上角,略小。名字刻在金牌的正中央。 叶容秋一脸肃穆道:“你听说过天外飞仙吗?”她看着窗外,目露悲凉,但她神色间又充满骄傲和尊敬。“我来自白云城!” 丁小刀肃然道:“久仰!” 这不是客套话。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当年白云城主叶孤城和剑神西门吹雪紫禁城之颠的决战到今日仍被武林中人津津乐道,那一战的精彩和辉煌,已无法复制和超越。 “我祖父虽然败了,但天外飞仙并没有败!”叶容秋的声音充满悲伤、怀念、尊敬。 她说的话,丁小刀已明白。 因为当年叶孤城虽然死在西门吹雪剑下,但西门吹雪的确已不能抵挡叶孤城那一剑。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叶孤城的人和剑已合二为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天下已没人能抵挡住那一剑,那一剑已不是人间的剑招。那一剑是来自天外的飞仙。 叶孤城已经找不到对手,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只有真的站在高处的人才能领会。所以他活着已经找不到自己再有兴趣去做的事情,除了皇权。所以当陆小凤揭穿了那件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他选择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并不是西门吹雪打败了他。 “他并没有败,他只是输给了自己!”丁小刀一字一顿地道。“有些人永远也不会败!” 叶容秋目中露出感激之情。这种感激之情甚至比任何情感都要强烈,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正懂得叶孤城的人。只有和叶孤城一样的人,才能懂叶孤城。所以叶容秋不但感激丁小刀,更尊敬丁小刀。 尊敬也是一种感情,甚至比爱情更伟大。一个男人可能会因为同情而爱上一个女人,但一个男人要获得女人的爱,就必须先得到她的尊敬。 “你证明了你是擒龙门的人,我却无法证明我不是青龙会的人,你说这事滑稽不滑稽?”丁小刀也许是觉得空气太过沉重,故意转过话题,讪笑道。 叶容秋肃然道:“不,你有,你已经证明了你不是青龙会的人。”她看了看丁小刀,柔声道:“我祖父一生只敬佩三个人,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另一个就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可惜他们没有处于同一个时代,不然肯定能做成好朋友。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都是一生未曾败过的英雄!小李飞刀这四个字,已胜过世间任何的金牌!” 丁小刀目光中也露出一种感激之情。 小李飞刀这四个字对于他来说,已不仅仅是一种武器和一个名字,它更是一种精神,一种信念。是他这一生都会心甘情愿去遵循去捍卫的精神目标。 小李飞刀的传人,当然不会是青龙会的人! “看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丁小刀笑道。 “当然,我早就说过!”叶容秋也笑道。 “既然是这样,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来历的?”丁小刀看着叶容秋,眼都不眨一下。江湖中根本没人能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他来的地方太隐秘。 “因为我在关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像你一样爱笑的人。听说他叫叶开。”叶容秋也笑得很开心。“少林的飞鸽传书就是他发出来的,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入关。”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丁小刀已双眼微潮,颤声问道。 “老人家?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是老人家,我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多大年纪,他看起来甚至比大多数年轻人还要年轻。”叶容秋娇笑道。 “他托我带给你一句话,这句话只有四个字:腊月初八!” 嵩山有七十二峰,少林有七十二绝技。少林以禅为宗,讲究禅武合一。但少林武功又何止七十二种。 “云车”已到嵩山脚下,整条街上已无可落脚的客栈,所有的酒楼客栈均已人满为患。游客商贾络绎不绝,竟是有增无减。 游客中多为武林人士。 离腊月初八尚有两日。丁小刀出去转了两圈,找到一个丐帮弟子,塞了锭元宝给他,那个小叫花就带着他在街尾租到了一栋带院子的民居。 租金二百两,为期一月。叶容秋觉得很满意,她喜欢清静。刚好房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而且并不住在这里,听小叫花说他们夫妻二人在山下有一个铺子。住在铺子里的时间居多,每一年的这几天,去少林寺的许愿还愿的信徒都比平时多一些,香蜡纸烛比往常好卖,要过完元宵他们才有空回来打扫打扫院子。 丁小刀住在东厢房,叶容秋住在西厢房。 周自横把三匹蒙古大马解下来拴在马厩里,正在往马槽里添草料。 “长风剑客人呢?”丁小刀斜坐在院子里一个石墩上,问刚添完草料的周自横。 “中岳庙。”周自横抖了抖烟袋锅里的碎屑,吹了吹气。 太室山下的中岳庙,始建于秦朝,是嵩山道家的象征。 “哦,去做什么?”丁小刀继续问道。 周自横正在往烟斗里装烟,淡淡道:“中岳庙本来就是道家胜地,他本来就是个道士。” 道士去道庙,和尚去寺庙,本来就是天经地仪的事情。 小丁突然觉得除了他自己,每个人的身份都很神秘。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陈年赌约 周自横已装好烟叶。 丁小刀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轻吹两口,替周自横把烟点着。 他笑道:“据我所知,柳长风的剑法在当今武林,纵然算不上第一也绝不会差多少了,除了已经难寻侠踪周游天下的阿飞和荆无命,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剑能比他快。但他却甘愿作小叶子的随从,我实在想不通,难道在擒龙门,他的级别还没有小叶子的高?” 还是小叶子已经练成了天外飞仙?丁小刀摇摇头,这不可能。天外飞仙绝不是小叶子这个年龄就能练成的。 周自横缓缓吐出一口烟,笑道:“柳长风并不是擒龙门的人,他跟着小叶子,只不过是因为他和别人订了个赌约。” “和谁?什么赌约?”丁小刀恨不得用手里的小木刀从周自横的肚子里把话掏出来。 “叶飞云,赌剑。”周自横淡淡道。“柳长风一生痴于剑,不赌剑赌什么。” “叶飞云?难道是小叶子的父亲?但江湖上传言叶孤城一生痴于剑道从未娶妻啊!”丁小刀愕然道。 “为了叶飞云赌,却不是和叶飞云赌,叶飞云并不会武功。”周自横道。 “难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叶容秋此时正缓缓走过来,坐在丁小刀身边。 她淡淡一笑,笑得有些凄凉:“我叶家从曾祖父上一代就三代单传,祖父叶孤城拗不过曾祖母,终于答应给叶家留后,和一个从小在叶家长大的远房表亲也就是我祖母,生下我父亲后就离家出走。可怜我祖母和父亲从此再没见过祖父……”叶容秋虽说得淡漠,但双眼已湿。 丁小刀叹道:“他一生追求剑道,成为了不败的神话,但谁知道他失去的,却是多少神话都弥补不来的。” 叶容秋双目已流下清泪:“就连他修成天外飞仙剑法以后,剑谱都是交给曾祖母,并未去看望祖母和父亲!” 丁小刀轻抚叶容秋香肩,柔声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你祖父选择了剑道,就不能被感情牵绊,有了情感,对剑就不可能再一心一意,也就没有天外飞仙这种绝世剑法的诞生。” 人生总是充满很多茅盾,而茅盾往往总是自己造成的。 “所以我父亲从小就不习武,他说纵然练成了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一辈子活在挑战中,不是去挑战别人,就是被别人挑战。”叶容秋已慢慢平静。 她苦笑道:“可惜他忘了一件事,身为叶家的后人,又怎能置身于江湖之外!天外飞仙是叶家的辉煌和骄傲,也是叶家的灾祸与桎梏。” 周自横叹道:“叶孤城死后,江湖上传言说他把天外飞仙的剑谱留在了白云城。一时之间,黑白两道都纷纷出关追寻剑谱的下落。想必那时白云城早已鸡犬不宁。当时我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也选择远遁关外。却意外在白云城外的一个柏林里救了小叶子一家,只可惜小叶子的兄长被一个黄衣人掳走,生死未知。” 叶容秋本已渐渐平静,此时悲从中来竟已泪流满面。 说话间周自横又装上了一锅烟叶,丁小刀又掏出火折子为他点着。 周自横叭嗒叭嗒连抽了几口,说道:“当时有七八个黄衣人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已全被撵下来,小叶子当时只有八九岁,他哥哥也不过十一二岁,还有她父母和一个车夫。那些黄衣人显然已搜过叶飞云夫妻俩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正准备出手时我刚好赶到。” 他抖了抖烟锅接着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怎容得下他们为非作歹,我飞身而上一招连伤两人,那些黄衣人就住了手打量着我,其中一个一直站在远处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的黄衣人缓缓向我走来,他说,凭你也配用剑?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想我一剑横舟周某人也非浪得虚名,怎会受此侮辱。” 他顿了顿,叹道:“唉,我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人的武功竟是高得出奇。我一口气刺出十三剑,每一剑都是杀招,他双手环胸就在我剑招间游走,我却连他衣角都未碰到。他突然轻轻伸手往我剑尖抓来,明明看起来很慢,但我却是已躲不开,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剑身就碎成几截,当时我已经懵了,只看到他右手是血红色的。” 时隔多年,如今听他用这雄厚苍凉的语气说出来,竟让人仿佛置身其中,正亲眼目睹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周自横惨然笑道:“那一刻生死存亡之际,说起来很短,但我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很多奇怪的事情,年少时第一次比武的兴奋,第一次喝醉酒的场景,甚至是第一个女人的样子和名字清晰可见。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感觉是恐惧。一个人真正恐惧的时候原来是什么都清楚,但什么都做不了,连动都动不了。” 他叹了口气接道:“在那电光火石间,一柄剑飞来,连人带剑一起飞过来。说实话这一生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剑竟能快到如此境界。我根本连剑的影子都看不见,只听得到金铁交鸣的声音。黄衣人竟用血手硬接剑招,血手竟已刀枪不入。两人正斗得难解难分,黄衣人却突地虚晃一招身形暴退,掷出一个黑色的弹丸,弹丸着地叭的一响随即冒出大量浓烟,众人慌忙捂住口鼻,待浓烟散尽,黄衣人早已消失无踪,小叶子的哥哥也被掳走。” 丁小刀颤声道:“那,那个人……他受伤没有?” 周自横用力拍了拍丁小刀的肩叹道:“没有,想必你已猜到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路小佳了。” 丁小刀用力眨着眼,不让眼泪掉出来。他假装微笑着,却比哭还让人难受。 叶容秋用力握着他的手,双目泛红。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从小得不到的父爱,失去的天伦是这世间什么都换不来的遗憾。 丁小刀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后来呢,他走了吗?” 周自横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简单交谈了一会,正打算一起护送叶家老小离开。柳长风就到了。” 两个用剑的高手相遇,还能怎样。更何况是两个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一个是昔日名动江湖的快剑,一个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路小佳微笑道:“倘若是十年前我一定不会和你比剑。” 柳长风道:“哦,为何?” 路小佳叹道:“因为十年前我只懂杀人,不懂剑。” 柳长风面无表情,漠然道:“现在呢,已不懂杀人?” 路小佳肃然道:“不!我的剑比当年更快,但我已不再杀不该杀之人,因为有个朋友告诉我一个道理,杀一个人很容易,但宽恕自己却很难。”他笑了笑道:“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柳长风淡淡地道:“但我还是想知道是你剑的最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风吹叶落,天地肃杀。 路小佳还是一脸平淡,他看着柳长风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你就守护叶家十年,直到这小女孩长大成年,少一天都不行!” “如果你输了呢?” 路小佳哈哈笑道:“我输了当然就只有死,长风剑下,亦无活口。” 此时的柳长风,就如同彼时的路小佳。眼里只有胜败生死,绝无其它。 打败路小佳,却是每个用剑高手的理想,甚至是一个剑客一生至高的追求。 柳长风道:“我赌!” 赌,就输了。 路小佳经过几年的沉淀,剑法已少了年少时凛冽的锋芒,却多了种更包罗万象的宽容,他随便出手一剑,都已浑然天成,仿佛那剑本来就在它该在的地方。 柳长风的剑,像大漠上的风,猛而凛冽,连绵不绝。风先起,剑却先到。长风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但路小佳的剑却像阳光,炽热而又无法抗拒。只一剑,就撕开了风的口子。 当你抬头看到阳光的时候,阳光岂非早已照在身上? 丁小刀听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他只在五六岁的时候见过父亲一次,那时师父刚送他一把小木刀,父亲去陪他住了三天,临走时摸着他的头说以后等他练成了飞刀就会再去看他。而以后都只在梦里看到过父亲的样子。 良久,丁小刀终于收回心绪:“十年之约还有多久?” “两天!说来也巧,他们比剑的那天恰好也是腊月初八。”叶容秋黯然道,眉宇间充满复杂的情感,她隐隐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离别。 十年!这十年柳长风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她已无形中把他当成了亲人、长辈。但这十年,对柳长风而言,又是什么呢? 是承诺,还是枷锁?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穷赌之徒 舟车劳顿,周自横打过招呼后已回房中歇息。留下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又或许他并不觉得困,只不过想给年轻人一些空间而已。 暮色降临,寒风骤起。 丁小刀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头发,看着叶容秋道:“你是何时加入擒龙门的?擒龙门的当家又是谁?” 叶容秋站起身来,似乎坐久了有些不适,她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也看着丁小刀,她的眼本来就又大又亮,此刻双目中还隐约有泪光,在暮色中看起来就像两颗星星,熠熠生辉。 “当年风叔败了以后,竟真的信守赌约,和横伯一起护送我们离开白云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居住下来。我母亲思念哥哥忧患成疾第二年就已去世,父亲终日不语,却要我用最快的时间把天外飞仙剑谱和心法记下来。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后来横伯打听到消息。才知道他竟回到了白云城,他把剑谱和他自己还有祖先留下来的家一把火烧为灰烬……” 说起伤心往事,叶容秋不禁又悲从中来,这一刻竟似再已忍不住,恸哭失声。 冬风呼啸,竟似在为这自幼便历经人间不幸的女子呜咽。 丁小刀脱下黑裘披在叶容秋肩上,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他是个伟大的父亲,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知道剑谱若在,必定会给你带来灾难。所以他选择了牺牲自己,你应该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 像天外飞仙这种绝世剑谱,叶家人怎么可能丢弃,叶容秋的曾祖母肯定将剑谱给了叶飞云,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意走与父亲叶孤城一样的老路而已。 叶容秋轻泣片刻,慢慢平静下来。 她拭了一下眼角道:“没错,江湖中人都想将剑谱据为己有,尤其是青龙会,横伯说已在周边发现了青龙会活动的踪迹,可能因人手不足或另有忌惮终未向我们出手,但此后我们每年都得换几个地方居住。三年前,我剑法已略有所成,有一天我正在山上练剑,突然感觉到身后来了一个人,他是如何到我身后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就好像他原来就一直站在那里,只不过是我没看见他。” 说起如此奇异的经历她竟未觉恐惧,反倒显得有些激动。“当我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就像,就像在金钩赌坊第一次看到你一样。他只是轻轻一笑,我便觉得他一定不是坏人。他穿一身青色的布衣就站在阳光下,感觉很亲切,又感觉他像帝王一般不可冒犯。” 丁小刀笑了笑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笑得那么亲切!” 他们说的这个人,当然就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可是我师父一向独来独往,根本不会加入擒龙门。”丁小刀愕然道。 “嗯,不错,他只是告诉了我一个道理,然后叫我去找一个人。” “什么道理?” “他说与其活在恐惧中,不如勇敢的去面对恐惧,如果一个人开始懂得反抗恐惧,就不会再有恐惧。他说我的剑法在江湖中已经没有多少对手,只是对敌经验却少得可怜,应该到中原来历练一番。他还说他有个叫小丁的徒弟已初入江湖,叫我和他相互照应。”叶容秋看着丁小刀轻轻笑了笑道。 “他说小丁经常手里拿着把小木刀,是个很可爱的人,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丁小刀竟然脸红了,哧哧道:“他他喝醉了就爱乱说话……” 憋了会丁小刀感觉脸没那么红了,又故作潇洒的笑了笑,但却不敢再看叶容秋的眼,他问道:“然后他叫你去找谁?” 叶容秋偷笑了一会才正色道:“他要我去找一个道士,一个经常喝醉的道士。” “武当醉道人?”丁小刀稍觉愕然,随即大悟。 醉道人二十多年前就已名满天下,但他生性懒散,不愿执掌武当,在武当掌门传位之日悄然离去,师弟玄灵子不得已才接掌武当。 像醉道人这种早已超凡脱俗且又终日云游天下的武林名宿,自然是擒龙门这种新兴组织首选结盟的对象。 丁小刀恍然道:“难道你在金钩赌坊等的就是他?” 叶容秋摇摇头道:“不是,我要等的是个赌鬼,一个真正的赌鬼,穷赌鬼!” 丁小道皱眉道:“穷赌鬼轩辕不光?” 不管是恶赌鬼,烂赌鬼,最后都会变成穷赌鬼,因为只要你一直赌,早晚都会变穷。 既然是赌,又有谁能一直赢? “听师父说,早年名震江湖的十大恶人里有一个恶赌鬼轩辕三光,赌起来也是骇人得很。这穷赌鬼轩辕不光难不成比恶赌鬼还厉害?”丁小刀撇撇嘴道。 丁小刀毕竟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很多江湖典故和人物关系还是师父闲暇时告知的,像穷赌鬼轩辕不光这种近期才出名的人物,他所知不详,连穷赌鬼轩辕不光这个名号都只是在赌坊里听过。 叶容秋叹了口气道:“穷赌鬼的意思就是他一定要把别人赌穷,而且通常只赌一把就将别人赌穷。别人越穷他越开心。至于他为什么不叫轩辕一光或轩辕二光,是因为他不把别人赌光绝不放手,而且他不光赌钱,还赌命!” 一个随时都敢和别人赌命的人,别人又怎会不怕。 不管是谁遇到个随时都敢和你赌命的人都一定会头疼的。 偏偏叶容秋要去找他。 “难道你也想和他赌一赌?”丁小刀笑道。 叶容秋也笑了笑,道:“当然,不光赌钱,也赌命!” 她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丁小刀接着道:“因为他也是我们擒龙门的人,他虽然穷赌,却不滥杀,而且武功和胆识皆属一流。但是组织怀疑他最近已被青龙会策反,泄露了重要情报。” “只是怀疑?”丁小刀不解。 “因为他最近和胡八赌过一次,而且赌输了!”叶容秋背负双手肃然道。 胡八当然就是胡八太爷,但是丁小刀却不懂胡八太爷如何能赢穷赌鬼轩辕不光。 “胡八太爷赢了轩辕不光,拿到了重要情报,才敢计划腊月初八趁乱下手夺取那封信?很显然他就是青龙会的人,但他还不愿泄露身份所以才重金聘请巴山剑客柳云飞,南海韦头陀,陇西的金婆婆,云南苗疆的黑寡妇,蜀中唐门的唐青青和神偷司空摘月等人去夺那封信?”丁小刀分析道。 叶容秋来回踱了几步,道:“我们早已知晓胡八就是青龙会驻洛阳隶属十一/廿七也就是冬月二十七分舵。胡八的身边也有我们的人,但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这属于情报部门的机密,我无权知道。我们不动他,第一是因为还不想打草惊蛇,第二是并无绝对把握。因为寻鹤双剑寸步不离其左右,暂无十足的把握拿下他。” 她叹了叹淡然道:“擒龙会也有严秘的组织规定,为了其他成员的安全,任何人不得打探和打扰其它成员的行动。像我和横伯就是收到信息后负责执行和追查,连我们收取信息的方式、时间,都要求严格保守秘密。包括风叔都不能知道。至于你,组织上说过,你是擒龙门的朋友,有权限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很多时候,我觉得擒龙门和青龙会的作风很相似,我们都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是牺牲别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不会滥杀无辜。”叶容秋黯然片刻,面带嘲笑,也不知她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丁小刀淡然一笑道:“任何庞大的组织或门派,都必须要有自己的规定和制度。这的确是无可厚非。” 但暗中却是着实有些惊讶,不管背后策划和组织的人是谁,就凭这些手段而言也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得到。 如果以后这个组织的掌权者落入心存不良之人手上,岂非又是第二个青龙会?甚至会更恐怖,因为组织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等发现错了之时却又早已弥足深陷且无法自拨。当真是越想越怕,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胡八和轩辕不光赌的是什么,以何为赌注?”丁小刀问道。 “赌剑,也赌命!”叶容秋面露讥笑,这一次她笑的却是别人。“至于赌注,发消息出来的人没说。没说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但相信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不然胡八不会轻举妄动。” “据我所知,胡八太爷一直用刀,而且右手只剩三指,并不再适合握刀。”丁小刀皱眉道。 “轩辕不光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谁规定用刀的人不能用剑?谁又规定只能用右手握剑?”叶容秋淡笑道。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疑点重重 丁小刀也笑了,赌鬼当然都是越赌越穷,而真正的赌鬼却是越穷越赌。 在一品居那么久,竟然没发现胡八太爷深藏不露。 要知道,如果一个人练某种兵器练得久了就会和自己的身体产生熟悉的肢体语言,甚至在感觉上会溶为一体。比方说若你是一个用刀的,当别人一剑或一枪剌来。你根本不用细想,下意识的就会挥刀去格挡,而不管刀是挎在腰间还是肩上,反正你不会用手去挡。 如果你用了一辈子的刀,你会不会突然去用枪、用剑、用鞭或者其它武器? 当然不会,除非,刀不是你最厉害的武器。 虽然同时修炼两种武器比同时练两种武功要困难得多。江湖中会多种武功的大有人在,但会两种武器的却寥寥无几。 谁规定不能同时修炼两种武器? 只不过没人发现胡八太爷左手剑比右手刀厉害,就证明他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丁小刀怕的不是胡八太爷的武功,而是他这种隐忍的决心。他笑的是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胡八太爷看丁小刀不也是同样看走眼了么。也许在某些地方,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也许丁小刀在一品居喝醉了伏在桌面睡着的时候也曾在心里偷笑过胡八太爷老眼昏花。 那么现在是不是已轮到胡八太爷在心里偷笑着轩辕不光这穷赌鬼鬼迷心窍? 不知道,谁又能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是谁? “总之,该来的人,都已来了。少室山下,已鱼龙混杂。”丁小刀抬头看了看星空,星空已被乌云笼罩。 他看着叶容秋笑道:“看来明天是个阴天,得多穿点衣服……” 中原的冬天,一到夜里,就显得越发清冷。 丁小刀和衣而眠,虽经日间一路跋涉,但他此刻竟毫无睡意。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脑袋里突然塞进来的东西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 至少有几点他还想不通。 第一,轩辕不光和胡八太爷赌剑赌输了,不管是为了活命而叛变还是讲原则守赌约,一定是给了胡八太爷觉得有用的消息,这消息是什么呢?是少林寺藏书信的地图?还是少林寺巡逻轮守之类的信息? 第二,胡八太爷找来六个魔头,行动看来已然经过周密的安排,六人均已离开洛阳,想必早已齐聚少室山各自展开行动。 可为何司空摘月又暗中跟踪我? 本来司空摘月可安全离开,我并未确认跟踪者是谁,他却突然露了一手绝顶的轻功,有那种轻功的人并不多,他竟似乎不怕被我看出来。 最后他本应离去,却又出现在金钩赌坊豪赌,还穿得那么扎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带着几十万两银票,金钩赌坊一定有胡八太爷的眼线,司空摘月行动在身,做派本不该如此高调,他这样做是胡八太爷计划中的一环?还是他自己真是个赌鬼? 如果他是在等人,是在等轩辕不光,还是在等我? 第三,叶容秋说胡八太爷的身边也有擒龙门的人,这个人是谁呢? 首先排除南宫兄弟,这二人寸步不离胡八太爷左右,如果是他们二人,不可能不知道胡八太爷和轩辕不光的赌注,然而发消息出来的人并不清楚赌注内容。 如果司空摘月在金钩赌坊等的人是轩辕不光,那么司空摘月就是擒龙门的人,等轩辕不光就是为了核实赌注内容或者是为了直接除掉轩辕不光。 难道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早知道先在暗中观察。 想到这里,丁小刀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如果发出消息的人不是司空摘月,那另外五人到底谁才是擒龙门的人呢? 丁小刀继续想着。 这第四,柳长风本来一直寸步不离叶容秋的身边,眼看只有两天他的承诺就圆满结束了,他为何马不停蹄的去中岳庙?是真的仰慕中岳庙的风采,还是另有蹊跷? 这些年他真不知道叶容秋与擒龙门的人如何联络么,还是假装不知道?以他的身手和江湖阅历,绝不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啊。 看来明天有必要探一下他的口风。这个人是敌是友一定要弄清楚,因为如果是敌人,那就太可怕了。丁小刀在心里忖道。 第五,胡八太爷如此大费周折的行动是如何布局呢,看他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计划真的已天衣无缝? 他找的六人虽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但要在天下武林视为禁地的少林寺兴风作浪却嫌不太够格。六人一起出手也不可能在三大神僧手里夺得走任何一样东西,更何况是尚不知藏在何处的一个盒子。 找唐门的人来是为了用毒?那也不可能啊,少林历代都是以禅、武、医为主,少林七十二绝技名震天下,少林的医术也天下闻名。少林的医术早已自成一派,虽不制毒使毒,但解毒的本事却是天下皆知的。更何况腊月初八那天是很重要的一天,膳食方面的监管肯定极其严格,尤其是今年还招集武林人士前来商讨大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看来比登天还难。 不下毒的话又如何让计划成功,难道他们会选择夜袭?就算加上南宫兄弟,能与三大神僧斗上个一时半会,但少林的高手可不止三个啊。到时候连脱身都不可能,更何谈夺取铁盒? 想来想去,头都想大了,丁小刀还是没想明白。他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房顶传来一种极轻的声音,像是一只鸟在屋顶的青瓦上轻啄,又像是狸猫在夜里狩猎踏过雪地的声音。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绝不会有动物在这种时候出来,连老鼠也不会有,所有的动物都已冬眠了。 丁小刀悄悄起身穿上靴子,轻轻推开窗户,这扇窗已有些老旧,刚推到够一人进出时突地发出“咯吱”一声轻响。窗户刚发出声响,丁小刀的人已窜起,他夜鹰般掠起落在房顶,纵目四望,只见十多丈外的一个屋脊上有一个黑影一闪而没。 丁小刀轻吸一口气,展开身形轻烟般掠了上去。 期间丁小刀换了五六种身法,前面的人影也是连变身法,始终和他保持在十丈开外。 丁小刀不禁暗暗吃惊,自己已使出全力追赶,竟还是追不上前面之人,这人的轻功当真是骇人听闻。这不禁激起了丁小刀的敌忾之心,他突然轻啸一声使出了江湖上已失传多年的“游龙惊凤”神功。只见他猛地一点双足,身形高高向前跃起,不再贴着屋顶低掠,竟用内力催动身形,像苍鹰般御风而行,似被游龙惊扰的凤,翩然而起,迅速而又优雅。 眼看距离已越来越近,刚才两人间还一直相隔十几丈,现在已不足五丈。 那黑影显然是吃了一惊,但他却是临危不乱,猛地一个千斤坠纵身跃下屋顶,再一蹬墙角,闪入另外一排更低更黑的巷道,使出壁虎游墙的功夫,双手双脚在墙上一蹬,人就闪电般窜到另外一个巷道去了。 丁小刀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按住身形落到屋脊上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在前面的巷子,等赶到那个巷子时,那黑影却早已不见踪迹。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夜探少林 丁小刀正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归。 刚才这一路追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追出五六里地,不远处已隐约能看到上少室山的路。 丁小刀正打量间,突闻山腰处传来两声鸟鸣,如子规似夜莺。“如此寒夜,哪会有鸟鸣。难道是刚才的黑衣人在引我?”丁小刀忖道。来不及多想,丁小刀猛吸一口气,一掠而起,朝着山腰处飞身而去。 时值二更,寒风越发的猛烈,看样子竟似要下雪了。 “这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又是司空摘月?看身材却又不像。他此番故意引我出来却又避不见面,我正要无功而返他竟又露出形藏,看方向,这厮是要引我夜探少林了。”丁小刀在心里思索着。脚下力道却丝毫未减。不一刻已到山腰处。 没有鸟鸣,也不见黑衣人,四下寂静无声。 山腰正是林深树密之处,刚才上山来尚有岩石可借力,但此时路也尽,眼前是成片的苍松翠柏,有的竟高达数丈。在夜色中看起来仿佛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夜叉在等着择人而噬。 此时正值半夜,倘若入林,怕是连路也寻不着。 丁小刀思忖片刻,突地拨身而起,身形跃起三丈有余,快力竭时双脚在一节横枝上轻轻一点。又往上窜起一两丈,然后轻轻地落在树冠话。 走在前面的和尚道:“真慧师兄,你说那人是谁呀,大半夜的还和方丈下棋,方丈他老人家这几天可累得不轻。”言语间愤愤不平,他说话的声音充满稚气,应该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 走在后面的和尚回道:“唉,谁说不是呢,听静玄师叔讲那人是南宫世家锦绣山庄的庄主,本已多年未出江湖,此次掌门方丈发武林贴广邀天下英雄前来少林共商大计,他才勉为其难而来的。” 前面那和尚还是心有不满嘴里嘀咕道:“大会是腊月初八,这还有两日呢,肯定是尝到方丈他老人家煮的一手好茶,喝着喝着竟舍不得走了……” “真言师弟你小点声,让师父听到你对客人不敬可要罚你面壁的。”后面那被唤作真慧的和尚嘘声道。“听说南宫庄主是师父出家之前的挚交,就连方丈他老人家当年云游天下的时候也曾到过锦绣山庄做客呢。” 那叫真言的和尚咋舌,低声求道:“乖乖,幸好没人听到,真慧师兄你可不要跟戒律院的师叔和咱师父说啊……” “行了行了,快走吧,赶快巡完回去睡觉,谁稀罕说你。”真慧看来对这小师弟不错,语气间充满宠溺。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渐行渐远。 丁小刀心里暗忖,南宫庄主?莫非是南宫玉! 听说这老小子不是一直呆在庄里炼丹么。怎地有兴致千里迢迢赶来少林了。听口气南宫玉竟与这两个和尚的师父是旧交,与方丈清玄大师也是老相识,这大半夜的他们难道就只是喝茶下棋么。丁小刀不禁好奇心起,决定前去打探一番。 刚才真言真慧出来的地方灯火比其它地方要多一些,看来应该是藏经阁之类的地方,想必日夜皆有人看守,他可不想被当作偷经书的贼。 丁小刀决定绕道由后山进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初露锋芒 时已三更,风冷入骨,此时天空竟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 初雪如雨,如米粒大小的雪粒,急而密实。一般情况下,先下这种雪粒的天气,往往是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天。 丁小刀已走出塔林,绕过后山,此时他正伏于地藏殿的屋话的老和尚差不多一般大小,三人皆是灰色僧袍,须眉皆白。 三大神僧。 丁小刀苦笑了一下,运气真好,一来就遇到这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大神僧。 三人已成鼎足之势,将丁小刀包围在内。 早有几个小沙弥手执灯笼立于院内,虽未亮如白昼,但院内景致已清晰可见。 丁小刀伸手将蒙面黑巾取下揣入怀中,抱拳环顾,笑道:“在下夜不能寐,久闻少林夜景乃天下一绝,兴之所至,惊扰各位好梦,实在是抱歉!” 半夜三更,夜闯少林,黑巾蒙面,被人发现还能侃侃而谈,丁小刀连脸都未红一下,连他都开始有点佩服自己了。 当然别人肯定是不信他这连篇鬼话的。 “施主能闯入普贤殿才被发现,看来不止是轻功一流,胆色也是一流。江湖中历来不泛宵小之辈觊觎我少林藏经,但我少林岂是尔等任意妄为之地!”说话的是丁小刀身后左侧之人。只见他须眉皆张,声若重雷,不怒自威。 丁小刀回身看了他一眼,笑道:“久闻三大神僧里的空闻大师性烈如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果在下说其实是被别人引上山来的,想必大师也不会相信,但在下却是真的无意觊觎少林藏经。” “老衲正是空闻,施主好眼力。不知是何人引施主上山?”空闻大师瞪着丁小刀道。 “不知道!”丁小刀苦笑道。 “他人呢?”空闻大师怒目道。 “不知道!”丁小刀已开始叹气。他所说的话,换作谁都不会相信,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但偏偏他说的是真的。 可惜有时候真话往往更难让人相信。 空闻大师怒极反笑,厉声道:“施主是在消遣贫僧么?想必是自信武功不错了,来来来,请出手,老衲倒要领教领教。” 这空闻大师当真是性烈如火,若不是顾虑身份,他恐怕早已先出手了。毕竟对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却是名动天下的少林高僧,若先出手,怕江湖武林人士说他以大欺小。 “阿弥陀佛!” 只见一直未说话的那个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善哉,贫僧空智,老衲见施主身上并无戾气,所言也未必是虚,若真乃觊觎少林藏经,大可不必由后山绕道而入,施主应是为了藏书而来。” 空智大师声色未动,宝相庄严。他一语中的,丁小刀已不能反驳。 丁小刀也不会反驳,对这少林高僧,他内心还是充满敬畏的。只见他也双手合十,垂首道:“大师明鉴!” 空闻怒目道:“再有两日便是腊月初八,武林群雄齐聚大雄宝殿,我等自会公布书信内容,你半夜入寺,意欲何为?莫不是那青龙会贼人,前来盗取书信?” 丁小刀苦笑,他只能苦笑,因为他根本不能证明自己不是青龙会之人。 雪越来越大,地上已薄薄的铺了一层。 似乎一场恶战已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方丈室内。 掌门方丈清玄大师正与人对弈。 清玄大师年近六旬,慈眉善目,略显清瘦。此刻他手执白子,略作思考。 对面一人锦衣华服,身披白貂,头顶金冠。此人看起来已有五十开外的年龄,下颚带须,不怒自威,一看就是经常习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只见他缓缓的呷了一口香茗,笑道:“大师当真是好定力啊,后山有敌入侵,竟还能巍然不动,鄙人佩服!” 原来方才已有僧人来通报过后山情况。 清玄大师食中二指轻夹白子,一子落入攻敌必救之处,眉眼未动,淡然道:“有三位师叔在,无妨。” 锦衣人抚掌大笑道:“好棋!好棋!大师的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看来今夜是我输了,因为我实在是好奇敢夜闯少林禁地的人是何方神圣。” 清玄大师微笑道:“阿弥陀佛,对弈者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南宫庄主你着相了。” 只见他缓缓起身,单手合十,道:“施主即已好奇心起,就再难平静,再继续落子,你已赢不了,贫僧亦不能赢。不如就去看看,以求心静。” 南宫玉大笑。 丁小刀虽无法证明自己,却万万不能承认自己乃是青龙会之人。 此时他已看到又来了几个人,两个年轻的小沙弥手执灯笼在前,身后四人缓步而来,远在三丈外便停下来脚步,一字排开。 其中一人身披袈裟面容清瘦的和尚,看起来虽慈眉善目却一脸庄严,想必正是少林方丈清玄大师。 立于清玄大师左侧一稍胖之人,锦衣华服一脸阴鸷,应该就是真言真慧那两个小和尚口中所说的南宫庄主。 清玄大师右侧肃立两人,身着灰色僧服,头顶戒疤显眼。两人年纪差不多,都在三四十岁左右。 丁小刀虽身陷重围,却面不改色,他微笑道:“在下若是要盗取书信,又怎会一人前来,这天下有谁能在少林三大神僧手里全身而退?在下何必自讨苦吃呢。” 清玄大师单手合十轻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少林乃佛门清净之地,施主夜半潜入,必有其因,贫僧愿闻其详。”这清玄大师当真是修为极高,此时仍能保持冷静,丝毫未见动气。 丁小刀看了一眼清玄大师身边的锦衣人,本想说我打算来探探这南宫玉葫芦里卖什么药,顺便告诉你们青龙会已计划夺取书信。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深知此时越解释越乱。 “江湖传言,少林三大神僧合力创下一个阵法,名曰天罡伏魔,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闯出去。在下只是想来试试传言是否虚假而已!”丁小刀面带微笑,心里却苦出水来。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少林阵法 丁小刀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这一条! 众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尤其是南宫玉一脸错鄂,他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这江湖上有谁能从三大神僧合力的阵法里全身而退?别说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是当年永远没败过的李寻欢也不见得能闯得出去。 清玄大师淡笑道:“三位师叔均已年过古稀,一身修为早已臻化境,就算当年名震天下的小李探花来了,也不敢说能从阵里安然而退,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丁小刀已笑道:“这天下本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最早发现丁小刀藏身的空问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好胆识,此阵名叫天罡伏魔阵,乃老衲等三人合力所创,经多年演练磨合,可由三才变为四象,四象变作八卦,也可由三才换作六合,六合转为两仪,两仪又生四象。变化莫测,生生不息,施主可已想好?” 空问大师娓娓道来,既没有看不起丁小刀的意思,也没有吹虚天罡伏魔阵的意思,他只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 一个可怕的事实。 丁小刀淡然道:“多谢大师提点,在下若闯出阵又当如何?” 空闻大师勃然大怒道:“你能破了阵法就让你下山,我等绝不再出手!”他实在是已气极,这小子太过狂妄。 丁小刀傲然道:“大师误会了,如果我真能破了阵法,想走的时候谁又能留得住?我的意思是说,倘若我不小心赢了,你们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何止是狂妄,这简直是疯狂,而且是丧心病狂。 三大神僧互看一眼,一起望向清玄大师。他三人虽是清玄的师叔,但清玄却是少林掌门,重大事务该由掌门作出决定。 空闻虽易怒,但此时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并没有小看丁小刀。 没有人小看丁小刀,虽然觉得他狂。 丁小刀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傲然而立,锋芒尽露。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自信,连南宫玉都在想,难道这小子真有本事破得了三大神僧的天罡伏魔阵? 大家都知道,万一丁小刀真的破了天罡伏魔阵,所问的问题肯定是相当重要的。 这个问题只有少林掌门有权决定!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着方丈清玄大师。 清玄大师肃然道:“如果施主破了天罡伏魔阵,施主不但可以安全离开本寺,老衲也必定回答施主所提之问题。” 丁小刀双手合十一礼,笑道:“多谢,请!” 风已住,雪未停。 雪花已成片,大片大片,飘得慢慢悠悠。 三大神僧已按天、地、人三才阵形肃然而立。 原本院中已铺满落雪,四人所立之处,竟连一片雪花都没有。三大神僧已将真气布满全身,使得身边的雪花早已化为雨水。 丁小刀站在三人中央,负手而立,看似竟气定神闲。 空智大师沉声道:“施主以何为器?” “刀!”丁小刀手腕一翻,右手掌上已多出一把小刀,刀长三四寸,刀柄处系一红绫。 众人抬眼望处,竟发现丁小刀手中的刀虽精致无比,却是把小木刀。 空闻厉声喝道:“施主是否过于狂傲了?竟未将老衲等人放在眼里,你可知我三人均已六十年以上的功力,手中铁袖早已胜过天下任何利器,你竟以一把三寸木刀对敌,是无知还是无畏?” 丁小刀淡然一笑道:“不敢,在下正是深知此理,才作此选择。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林铁袖功的威力早已如雷灌耳,在下本不擅长软鞭长枪之类的兵刃,更何况三位前辈内力之强,早已天下无双,加上阵法变化,威力怕是大了不止一倍,在下的兵器越重,反而越施展不开。” 其实丁小刀虽一直嘴角含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他早已在暗中观察盘算过。他从普贤殿飘落院中的时候就已发现,三大神僧手中并无兵器,但空问大师双手合十口喧佛号之时他已看出三人僧袍袖口过长,褶皱于衬。当时他已在心里暗想,这三大神僧所使的定然是流云飞袖之类的武功。 空闻怒道:“但你这刀却是把木刀,如孩童玩器,怎可用来临阵杀敌?” “刀本来就不会杀人,什么样的刀都不会杀人,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刀!”丁小刀笑道,“木刀也是刀,你总不能不承认这是把刀。” 顿了顿他接着道:“佛门重地,在下又怎敢妄动杀念!” 丁小刀这一番回答,显得不卑不亢。 众人不禁暗自点头赞许。 刀本来就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在绝顶高手眼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又何必拘泥于使用何种武器。 这种道理,三大神僧当然明白。 “阿弥陀佛,施主言之有理,倒是老衲着相了,罪过,罪过……”空闻大师口宣佛号垂首一礼,这老和尚虽性烈如火,却显然是性情之人,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别人,竟能立刻自省认错。 丁小刀躬身回礼,笑道:“不敢,大师言重了。” “施主请出招!”空闻单手合十道。 “请!”丁小刀笑道。但身形却纹丝未动,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旁边观战的几人中,正悄声议论。 那身材微胖的锦衣人正是南宫世家的当家,锦绣山庄的庄主南宫玉,他手捋短须颔首笑道:“想不到这少年竟是个聪明人。” 方丈清玄大师默而不语,似已认同。 清玄大师右侧两人分别是戒律院主持静玄,达摩院首座静空。 静玄略作沉吟,便已想明白南宫玉所说的话,含笑不语。 静空似有不解,问道:“他如此一动也不动,却又如何破阵而出?何来聪明一说?” 南宫玉笑道:“世人皆知少林三大神僧功力盖世,此时三位长老真力已遍布全身,天下已没有任何人敢保证能一击而中,更何况此时阵法已然形成,三位长老已成一体,你攻向任何一人,其中两人必同时出手,或攻或守,攻则迅若雷霆,守则稳如山岳。此阵后续定然变化莫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一招未得手便先机尽失,胜负立判。” 这南宫玉不愧为武林世家,这一番娓娓道来,竟将丁小刀此时的局面分析得透彻无比。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临危不乱 风已住,雪未停。 雪花已成片,大片大片,飘得慢慢悠悠。 三大神僧已按天、地、人三才阵形肃然而立。 原本院中已铺满落雪,四人所立之处,竟连一片雪花都没有。三人已将真气布满全身,使得身边的雪花早已化为雨水。 丁小刀站在三人中央,负手而立,看似竟气定神闲。 空智大师沉声道:“施主以何为器?” “刀!”丁小刀手腕一翻,右手掌上已多出一把小刀,刀长三四寸,刀柄处系一红绫。 众人抬眼望处,竟发现丁小刀手中的刀虽精致无比,却是把小木刀。 空闻厉声喝道:“施主是否过于狂傲了?竟未将老衲等人放在眼里,你可知我三人均已六十年以上的功力,手中铁袖早已胜过天下任何利器,你竟以一把三寸木刀对敌,是无知还是无畏?” 丁小刀淡然一笑道:“不敢,在下正是深知此理,才作此选择。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林铁袖功的威力早已如雷灌耳,在下本不擅长软鞭长枪之类的兵刃,更何况三位前辈内力之强,早已天下无双,加上阵法变化,威力怕是大了不止一倍,在下的兵器越重,反而越施展不开。” 其实丁小刀虽一直嘴角含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他早已在暗中观察盘算过。他从普贤殿飘落院中的时候就已发现,三大神僧手中并无兵器,但空问大师双手合十口喧佛号之时他已看出三人僧袍袖口过长,褶皱于衬。当时他已在心里暗想,这三大神僧所使的定然是流云飞袖之类的武功。 空闻怒道:“但你这刀却是把木刀,如孩童玩器,怎可用来临阵杀敌?” “刀本来就不会杀人,什么样的刀都不会杀人,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刀!”丁小刀笑道,“木刀也是刀,你总不能不承认这是把刀。”顿了顿他接着道:“佛门重地,在下又怎敢妄动杀念!” 丁小刀这一番回答,显得不卑不亢。众人不禁暗自点头赞许。 刀本来就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在绝话间,三大神僧的阵法已变。 这次是空问大师先出手,丁小刀已看出来,三人里面空问大师身法最快,轻功最高。 空问的双袖如云似龙,闪电般卷向丁小刀的同时,人也飞朴而出,袖先出,人却先到,后发而至,袖中藏掌,掌力排山倒海。 空问大师的铁袖为虚招,双掌乃实式,但若丁小刀未躲闪,铁袖就会变为实招,虚中有实,实中带虚,委实是虚实难辨。 此等变化莫测的招式,换作常人已难避开。 丁小刀深知以自己的功力不敢硬接空问大师双掌,但若闪至别处,空闻大师与空智大师的铁袖必将如影随形紧攻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丁小刀突地一个铁板桥仰天跌倒,背脊刚触地的瞬间,空问大师已飞身而过,丁小刀左掌轻拍地面,人已飘然跃起,仍立于原地,面带微笑,左手负于后背,右手掌中木刀在指间翻转,红绫飘飘。 空问大师身形落地的同时,空闻大师和空智大师已变换身形,三人虽也换位,但三才之阵仍未改变。 没有人想得到他会用这招铁板桥应敌,这一招实在是太平常,这铁板桥乃习武者最基本的功夫而已。 这一招普通得就像天桥卖艺的把式,随处可见。 但这一招丁小刀躲的看似简单,实则却是凶险万分。 若刚才与空问大师错身而过的瞬间,空问大师突然变招双掌击向地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刻,他已无法躲开空问大师那至上而下的一击,就算万险就地一滚堪堪躲开空问大师双掌,但空闻大师和空智大师早已伺机而动的铁袖,却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的。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法本已大大受限,更何况出手的是当今武林中如神话般的人物。 丁小刀已看出空问大师一击不中必将落脚之地,因为他已算准三人必将保持阵法不乱,所以空问大师去势之急,已不能在空中换掌。 人在空中,招式也老,就算击下,威力必将大打折扣,他也自信能硬接下来。 若他闪避别处,空闻空智大师的攻击同样猛烈难挡,空问大师再回身攻来,他就分身乏术了。但在二人错身的时候,空闻空智两位大师为免误伤空问大师却不会出招攻来。 丁小刀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临危不乱的决断。 到此时仍未见丁小刀出手,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是不愿出手,也不是不敢出手,而是实在没机会出手。 三大神僧呈天、地、人三才鼎立,相互间相隔两丈来许,丁小刀离三人也是两丈来许。但三大神僧手中铁袖就也长丈许,两人同时出手,根本无间隙可言。 想要从其中任意两人的间隙中突围而出,必将面临左右夹击和身后的进攻,丁小刀人在阵中央,身法再快,也快不过三人的铁袖,只怕是人还未到,铁袖已先封住出路。 空问大师身形甫定,空智大师已出手,使的竟是刚才空问大师使过的那招,但丁小刀却已不敢再故计重施,空智大师必已留有后手,而空问大师和空闻大师也一定不会再错失机会。 不等空智大师铁袖攻到,丁小刀突地一闪,预先闪入空闻大师和空问大师的攻击范围。 二人稍有错愕,似乎没料到他竟敢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可不等二人铁袖攻到,丁小刀又再一闪,闪到空智大师下一招必攻之地,空智大师手起时,丁小刀已闪入别处。他不动则已,动则快如鬼魅。 丁小刀虽料敌于先,已抢得先机,三大神僧看似处于被动久攻不下。但实则不然,三大神僧的攻击如江海流水连绵不绝,内力催动处,铁袖翻飞如龙呼啸如吼,袖中藏掌,掌力可开山裂石。 丁小刀虽以绝顶身法暂时闪避,但若一步算错,就将万劫不复。 三大神僧六只铁袖,如六条游龙上下翻飞。 丁小刀闪避腾挪似游龙惊凤。 他在等机会,机会并不多。 也许只有一次。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智破绝阵 丁小刀已看出三大神僧阵法的变化。 阵法刚启动时三人呈三才之位鼎立,三大神僧首尾相顾,彼时阵法以守为主。 空问大师飞身出招后,阵法已变为四象八卦阵,攻守皆备。 如空问大师出招前,他本身属朱雀位,他出招后已换作玄武位或青龙位,但他空出来的朱雀位并未空缺,因为其他二人必会有一人立刻替补攻击者留下来的空位。 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一人替补,三才仍在,四象具备,可攻可守,生生不息。 丁小刀深知此阵变化莫测,是以决不轻易出招。 北为玄武位,北方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 南为朱雀位,南方七宿分: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为白虎位,西方七宿乃:奎、娄、胃、昂、毕、觜、参; 东为青龙位,东方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 每一个象位,皆暗含天罡北斗,每一个变化,又暗藏七种变化。 三大神僧,虽只三人,但长年磨合演练,互换互补,竟像是硬生生多出来一个人。是以将此天罡北斗阵法的威力成倍大增。 南宫玉叹道:“天罡北斗阵果然名不虚传,此人虽显年少,但武功和心智已属天下一流,在此阵内竟也毫无出手之机。看来已撑不住几招了,可惜……” 清玄大师肃然道:“不然,他还在等机会。” “等机会?他还有机会吗?”南宫玉笑道。 “有,但只有一次,而且那机会稍纵即逝……”清玄大师暗自一叹,也不再说话。 机会往往不是等来的,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丁小刀想起空问大师开始所说之话,再观三人阵法变化之递进,猜想这四象八卦阵必将演变成另一种阵法。 丁小刀自幼受教,深谙九宫八卦之道。 他已算准阵法再变化,必将变作六丁六甲阵。 六丁六甲阵暗含六合之数,天与地合,地与人合,人与袖合,袖与掌合,掌与意合,意与力合。 三大神僧六只铁袖,每一只铁袖的招式都变化难测,犹如六个绝完轻点屋脊,双臂微张,人已倒飞而起,凌空变化身形使出一招燕子投林,悠然没入黑夜。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少林高僧 腊月初七。 大雪。 丁小刀,对了,从现在起他应该叫作小丁。 小丁直睡到午时才起来,其间叶容秋三次敲门五次大叫都没把他吵起来。但他听到周自横和柳长风打招呼的时候,就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饭菜。 酱肘子、糖醋鱼、葱爆牦牛肉、红烧狮子头、蒜香扇贝、麻婆豆腐、天麻粟子炖乌鸡,另外还有一盘刚剥的青壳虾。 菜是重新回锅蒸加热过的。 小丁咽了咽口水,叶容秋正端着一碗虾爆鳝面走过来,重重的放在小丁面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换谁能不生气,人家一大早就起来张罗,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他倒好,一觉睡到晌午,害别人跟着他一起挨饿。 小丁头也不抬,一口气吃完一只酱肘子,啃了两只鸡腿,一碗虾爆鳝面吃得一根不剩下,外加一大碗天麻粟子汤。 他满意的打了个嗝,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每天都把菜做得这么好吃,我轻功天下第一的头衔就要送人了,最高兴的应该是司空摘月那只瘦猴子,因为胖得像个猪一样的丁小刀,是绝对追不上他的。”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容秋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她忍住笑,轻啐道:“呸,自诩的天下第一有什么用,还沾沾自喜,你的轻功要真是天下第一,昨晚怎么追不上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追别人去了?知道也不出来帮个手?”小丁瞪着叶容秋道。 叶容秋脸红了红,嗫喏道:“人家也是睡沉了,今早听风叔说的……” 说完觉得不对,瞪着小丁道:“有情况你为何不出声唤我们,莫不是你那楚楚姑娘跟来了与你相会去了。” 看着三人一起望向自己的眼神,叶容秋突然觉得不对劲,一张脸猛地羞红了,忙不跌起身收拾碗筷去了,隐隐听到她在厨房打翻盘子的声音。 小丁咳了两声,尴尬的笑了笑,他看着柳长风道:“这么说,长风大侠是昨晚看到我追人的时候回来的了?” 柳长风抬眼望了望远处,淡淡地道:“没错!” “哦,意思就是说你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衣人逃脱,竟未出手拦截?你可知道那个人可能是胡八太爷的人手?”小丁狠狠的瞪着柳长风气呼呼的道。 小丁在生气,柳长风却笑了。 没想到柳长风笑起来竟也很好看。 连叶容秋都没想到柳长风还会笑,还是在这种时候笑。 柳长风笑道:“第一,我只看到两个人远远的在屋脊上飞掠过来,根本看不清楚来人是谁;第二,我伏于暗处,原本是有更重要的人要盯梢;第三,你都追不上的人,我自然也追不上。” 小丁虽然还在生气,却已无话可说了,越是这样,他却又越是觉得生气。 他越生气,柳长风笑得越好看。 柳长风继续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去中岳庙?也不想问我在暗中跟着谁?” 小丁瞪了瞪眼,叹道:“我想得要命!求求你快说吧,再不说我就要疯了。” 小丁当然不是真的在生气,他之所以故意假装生气,是因为这样就可以转移叶容秋的尴尬。 所有人都知道,叶容秋自己也知道,她刚才在吃醋,没来由的醋意,因为她在乎小丁的安危。 但是没人有会说出来,有些事,要说出来的时候是要选个适合的地方才更有意思的。 柳长风淡然道:“武当醉道人,是我师叔!” 众人恍然。 醉道人是擒龙门中之人,此番约柳长风去中岳庙,定是有要事相商。他们同属武当门下,必定有门派里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 小丁若有所思,缓缓道:“难道你暗中盯梢的人是南宫玉?” 柳长风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笑道:“没错,我奉师叔之命,暗中跟随南宫玉,想知道他和谁有过接触。” 小丁精神一振,问道:“有何发现?” 柳长风摇了摇头,叹道:“没有,师叔说南宫玉是昨日午时方到少室山的,只比我们早到两个时辰,他一来就住进了山下最大的‘喜凤居’客栈,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我在喜凤居对面的一个小茶楼坐到天黑,才看到南宫玉出来。他出得客栈径自往少林寺山门而去,在山门口有一少林高僧接待,两人交谈几句,便一同往山上而去……” “少林高僧?何以见得是少林高僧?”小丁忍不住插嘴道。 “我虽跟不得太近,但远远可见那和尚身披袈裟头顶戒疤,身后有一众僧人跟随,除了方丈,寺中能有此气派者,若非达摩院或戒律院首座,也定是罗汉堂或其他方丈座下的得道高僧。”柳长风淡然道。 以柳长风的眼力,自是不会看错。 见众人不说话,柳长风继续道:“我将山门左右可暗中潜上山的路径都摸了过遍,最后发现,只有一条路可避开巡查,夜探少林,那就是从山门的右侧上山” “当阳坡!”小丁和柳长风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三个字。 小丁恍然道:“原来是你引我上的当阳坡!” 柳长风淡然道:“说来惭愧,我辗转了一两个时辰才找到那条上山的路,却正愁如何越过树林进入塔林。于林梢而过恐稍有不慎暴露形踪,于林中而入却伸手不见五指,是以我正打算回来取火折子。却不想看到你正在追那个黑衣人,远处还不确定是你,当你施展游龙惊凤那种绝顶轻功的时候,我才知道是你,也就在那时,我才换了个念头,引你上山,以你的轻功,自可轻易由林梢掠过而不至被发现。” 小丁好像又在生气了,今天他似乎很容易生气。 无论是谁大半夜被骗到少林寺去和三大神僧打一架都会生气的。 叶容秋这时才搭上话,她瞟了一眼小丁,却看着柳长风问道:“但风叔你是如何引他上去的?” 柳长风笑道:“那时黑衣人已消失不见,小丁正欲转身回来,我只好学了两声鸟叫。” 叶容秋讶然道:“学鸟叫?” 周自横抖了抖烟斗,失笑道:“寒冬腊月的,哪来的鸟?小丁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小丁瞪着柳长风道:“但我到当阳坡树林里的时候,你却走了?” 柳长风也瞪着小丁,然后又笑了,他缓缓道:“如果我等着你,你和我是不是要说上半天的话,然后我们再慢慢商议如何偷偷进入少林寺去,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在暗中偷听?南宫玉会不会已离开少林?” 小丁看着柳长风,只觉得嘴里发苦,明明自己上了他的当,却无法反驳。 看着柳长风的笑容,小丁却是再也笑不出来,此刻他只想往柳长风的嘴里塞一只鸭蛋,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不,要塞也得塞两只鸭蛋。 一个人的嘴里若是塞了两只鸭蛋,无论如何,笑起来也不会太好看的。 想着想着,小丁也笑了起来。 叶容秋却是如何也想不通小丁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但只要笑得出来,总比哭要好得多对不对。 叶容秋敲了敲小丁的头,嗔道:“傻笑什么,快说你进去以后有没有看到南宫玉,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小丁淡然道:“也没发生些什么,只不过和别人打了一架而已。” 叶容秋急道:“和谁打,和南宫玉吗?” “嗯,南宫玉站在旁边看我和别人打。”小丁不紧不慢的说道。 叶容秋失声道:“难道你遇到了三大神僧?” “嗯,我运气一向不错。”小丁笑着道。 “难道,你赢了?”叶容秋颤声道。 “不然呢,我还能坐在这里吃你做的虾爆鳝面?”小丁大笑。 “可是你怎么能赢,不不是,你怎么会赢?” “你似乎不太喜欢我赢?我说过,我运气一向不错……” 他们不是不愿意相信,是这件事本来就很难让人相信。 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在少林三大神僧的绝阵中,全身而退。 甚至还占了上风。 小丁虽然简单的说了一下过程,但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其他三人越是觉得凶险万分。 柳长风道:“你打算问少林方丈什么问题?” 小丁伸了伸懒腰,淡淡的道:“去了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再访少林 午时。 雪虽已小了一些,但天地间却早已茫茫一片银白。 地上铺满积雪,人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 小丁等四人方行过少林寺山门,早见方丈清玄大师在天王殿外率众相迎。 显然是已有人提前通报。 叶容秋已换回男装,腰悬长剑,英姿飒爽。她与小丁并排走在前面,其神采丝毫未见逊色。 小丁一副自在满满的样子,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的随意,浅笑间顾盼生辉。 柳长风又恢复到往日冷漠的神色,左手紧握剑鞘,目不斜视。 周自横一如既往的抽着烟斗,眯着眼,左顾右盼。 这四人,走在哪里,都能让人驻足观望。 偏偏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众僧躬身肃立于方丈清玄大师身后,皆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 清玄大师双手合十一礼:“阿弥陀佛,丁施主踏雪远足,老衲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小丁和叶容秋同时躬身抱拳回礼,小丁笑道:“方丈大师言重了,在下等人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清玄大师微微一笑,颔首侧身,道:“哪里哪里,几位施主,请!” 方丈室,茶毕。 清玄大师左右肃立着静玄、静空二人。 放下茶盏,清玄大师望着众人肃然道:“武当的‘长风剑客’柳长风,‘一剑横舟’周自横,二位施主隐退江湖二十载,音容虽改,但神采依旧,老衲尚且识得。” 柳长风和周自横欠身抱拳,周自横哈哈笑道:“方丈当真好眼力!” “丁施主是老衲近三十年来仅见之少年高手,放眼当今江湖,同辈中已无人能与之匹敌。还有这位少侠,剑法上的造诣定当不俗,显然是师承名家。但老衲实在眼拙,竟看不出施主的来历,实在惭愧至极。阿弥陀佛!” 叶容秋笑道:“在下乃一介江湖末学,名不经传,方丈大师不知晚辈来历实属正常。” 别看她年纪轻轻,但江湖阅历并不比小丁差。此番上山,敌友难分且鱼龙混杂,师承来历是万万不会随便透露的。 清玄大师看了叶容秋一眼,笑道:“施主过谦了。” 随即转首望向小丁,单手合十道:“丁施主昨夜似有话相问,烦请赐教!” 小丁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那就请恕在下直言了,神秘人千里传书,少室山讨擒龙计,这件事早已盛传江湖。我等昨日方到山下,昨夜便有人暗中窥视,在下追寻一黑衣人途中被其逃脱,正悻悻而归之际,反倒被人引上少林。“ 顿了顿他接着道:”那黑衣人是友是敌尚不得知,就连我等于少林而言是同道还是对立方丈恐也不能确定。明日各大门派和武林同道纷至踏来,其中定有青龙会帮众伺机行动。可见明日场面之混乱实在是令人堪忧。” 他看着清玄大师道:“据我所知,江湖中已有几个让人头疼的大魔头早已潜入此间,其他青龙会帮众自然也不会太少。由此可见,公然告知江湖武林同道,这事关青龙会秘密的书信藏于少林,实乃不智之举。以方丈的行事作风,断不至如此草率,在下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清玄大师神色黯然,叹道:“丁施主果然心如明镜,一语中的。当老衲收到友人自关外送达的飞鸽传书时,心里也是无比震动。此封书信事关武林安危,其中内容如稍有泄露,必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甚至关系到整个武林正道的生死存亡。” 清玄大师轻呡一口香茗,接着道:“事关重大,当即遣人找武当醉道人前来共商大事。醉道人与老衲合计了一夜后决定,由他去寻找‘玲珑手’段无痕。因为江湖传言段无痕花了一整年的时间铸造了一种锁,那种锁除了他之外,绝没有人能够打开。但……” 小丁笑了笑,接口道:“但此事非同寻常,万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一把铁锁之上,所以段无痕用天外精铁冶炼合成,最后铸造出一种刀砍不断,火烧不毁的盒子,还在盒子里装了‘霹雳堂’的机关火器。盒子若受外力撞击,必将引爆内置的机关火器,如此一来,纵然盒子不小心落入宵小之手,别人也无法一窥盒中所藏之书信内容。要在少林三大长老手里夺取一件东西本来就难入登天,就算夺到手也只不过是个鸡肋般的物件。因为能打开那个盒子的钥匙一定是被分开秘密收藏了。” 小丁顿了顿接道:“这个计划简直可算是天衣无缝,少林本来就守卫森严,寺内高手如云,以三大长老响彻江湖的声望。青龙会断不敢明目张胆的上门夺取书信。莫非……” 清玄大师深吸一口气,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诚如丁施主所言,这计划原本可算是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在上个月冬至那天,青城派掌门赵无极突然造访,老衲才发现,计划已被泄漏。” 叶容秋蹙眉道:“难道青城掌门收到了什么信息?” 小丁淡笑道:“应该不只是他收到。” 清玄大师看了一下小丁道:“丁施主果然聪慧过人,没错,不止是青城掌门赵无极,还有武当掌门玄灵子、崆峒掌门陈玄观、华山松鹤二老、峨眉掌门了凡师太、丐帮左护法魏长老等人也相继而来,因为各大派都同时收到了一封少林发出的信函。” 小丁与叶容秋对视一眼,沉默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断清玄大师的说话。 清玄大师沉声道:“敝派日前收到密函,其内容触目惊心,事关武林正道之生死存亡,愿尊驾于冬至之日前往少室山,共商对策。少林清玄敬启。” 清玄大师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些话乃各大派收到的信中所写,无论是语气或笔迹,皆同老衲一般无二。”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自横,叭叭急抽两口烟,喝气开声道:“好手段呀好手段,青龙会那帮贼人自知无法得到密函,就假借少林之名,在江湖中到处散布谣言,反倒逼得少林不得不将真相说出来,人多眼杂,浑水摸鱼自然就更容易一些,相信他们早已暗中策划好如何夺取密函了。” 叶容秋接道:“他们肯定在黑白两道都散布信息,想必冬至过后少室山一带定已是龙蛇混杂。” 一直肃立于清玄大师身后的乃戒律院持法长老静玄,达摩院首座静空禅师。 只见静空单手合十,沉声道:“不错,冬至过后,少室山下来往的武林人士比以往多出了几倍,其中不乏隐退多年的黑道魔头。” 静玄接着道:“那些魔头虽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我少林找事,但为免节外生枝,冬至后我寺已将山门紧闭,不再接待香客,并加强了巡逻,为防万一青龙会狗急跳墙兴师来犯,我寺已将众多俗家弟子紧急召回,让他们暗中潜于人众,以备不时之需。” 柳长风仍就眉眼未动,只见他冷冷地道:“我只是奇怪,如此清楚内情又熟悉方丈大师语气和笔迹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清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沉声道:“阿弥陀佛!柳施主所虑,老衲也曾想过,青龙会组织之庞大,以财色权力收买某派门下弟子可谓是轻而易举,但此事只有三位师叔和醉道人知晓,连静玄静空二位师侄也未得知。三位师叔早已超凡脱俗不问尘事,醉道人更是为了尽享傲游世外之逍遥,连武当掌门也不愿意做,而且他已加入对抗青龙会的组织,自是不会泄露此事。“ ”至于老衲,自幼长于少林,一心向佛,接过师父衣钵后,一生以发扬少林为已任,虽不能普渡众生,但早已四大皆空。断不会做此自损门眉之事!” 清玄大师顿了顿,抬首笑道:“至于诸位,老衲自是不必担心,‘一剑横舟’周施主一生侠肝义胆急公好义,长风剑客柳施主同属武当正道一脉,这位少侠一看便是名家之后,而丁施主经昨夜一战,老衲便已知其行事作风光明磊落,心存慈悲,与我佛门乃有缘之人。” 小丁似觉柳长风有些尴尬,忙接过话笑道:“大师明鉴!在下以为,青龙会门下最不缺三教九流,找一个模仿笔迹超强之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清玄大师喟然叹道:“不管如何,消息泄露也成事实,老衲与各派掌门商议后决定,只能就将计就计了。” 小丁道:“各位前辈大师商议后决定,由方丈大师发出武林贴,广邀江湖同道腊月初八齐聚少室山,当众宣读密函,对吗?你们算定青龙会绝不会让江湖中人知道密函的内容,定会出面抢夺。但武林正道各大派高手齐聚一堂,硬拼的话青龙会将毫无胜算。” 清玄大师黯然道:“没错,硬拼的话,青龙会的确难占上风。各大派门人弟子众多,加上我少林自古根基在此,各派中不乏绝顶高手。但如此两败俱伤的局面,却是老衲万万不想看到的。” 小丁笑道:“大师放心,青龙会绝不敢和各大派硬拼,第一,他们此间人手并不足,尚不足以与各大派在互相联合的情况下抗衡;第二,他们一直以来习惯了暗中行动,做的一向是见不得光的买卖。“ ”这第三嘛,在下刚好查到一个有用的消息,敢肯定他们不会兴师动众来犯少林。”小丁吹了吹杯中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胜而不骄 清玄大师动容道:“阿弥陀佛,事关天下武林,烦请丁施主不吝赐教!” “洛阳的胡八太爷已花重金罗织了一波人马,前来夺取密函,相信这波人应该早已潜于此间。”小丁正色道。 清玄大师讶然道:“原来胡八也是青龙会之人。” 小丁讥笑道:“但凡像胡八这种贪图享受的人,大都很怕死,要知道死人是不能享受的。” 静空禅师笑道:“怕死之人倒也没什么可怕!” 小丁看了他一眼,笑道:“胡八是因为怕死才被青龙会利用,但不代表他没有本事。如果没有本事,青龙会就不会找上他。” 他顿了顿接着道:“胡八的办事能力的确不错。就凭他这次找来的人,无一不是当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静空禅师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黑白两道自是不缺绝顶高手,但这能说明什么?” 小丁笑了,他轻轻坐回椅子上,悠悠然呷了口茶,让茶在口中来回漱了两遍,再缓缓吞下去。 他笑道:“有时候一加一是会大于二的,就像贵派的三大神僧,内力之雄厚在江湖上已无人能出其右,但若论单打独斗,尚不能称天下第一,因为招式或兵器能弥补内力上的不足,我相信三大神僧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在五十招内打败柳长风柳大侠。但在三人合力所创之天罡伏魔阵下,柳大侠却万难取胜,甚至连十招都撑不过。” 静空禅师笑道:“但昨晚丁施主你却破了三位师叔祖的天罡伏魔阵,这么说,丁施主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小丁笑道:“大师见笑了,在下只是侥幸在机缘巧合之下破了阵,并不代表赢了三大神僧。” 静空禅师不解道:“侥幸?” 小丁耸耸肩摊了摊手道:“嗯,侥幸!” 看众人神色仍是不解,他无奈笑道:“凡对阵交手,不以性命相搏者,绝试不出对方真正的实力。第一,不到生死关头,绝没有人愿意使出最厉害的武功招式;第二,只有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一个人的潜力才能最大的发挥出来。昨夜那一战,并非生死之战。“ “三大神僧一开始就以为我会先出手,只着重于防守,若他们一开始就以歼敌之态进攻,在下是万难逃脱的。另外,此阵虽练成已久,却苦无实践,因为根本没人敢以身试阵。所以三大神僧与在下之间,其实更像是切磋武功。”小丁顿了顿,笑道:“也许是因为他们比在下更想知道此阵的威力。” 众人明白他所说的道理,像柳长风这样一生痴于剑道的高手,早已人剑合一,若双方对战时皆以命相搏,纵然内力强于他的对手也不一定能取胜。 像李寻欢那例无虚发的飞刀,对手内力再强又如何? 清玄大师颔首笑道:“丁施主胜而不骄,实在是难能可贵。施主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凶险,老衲却是能看得出来的,施主轻功之高,对敌经验之老到,江湖上恐已无人能比。正如施主刚才所言,招式和武器能弥补内力上的不足,昨夜我观施主惊天动地的那一刀,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 小丁忙不跌的摆手,讪笑道:“大师谬赞了,胡八找来的那些人,每一位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任何一位都不比在下差,这些人正合力去办一件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清玄大师见小丁故意岔开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低宣一声佛号问道:“不知丁施主是否知晓那些人的来历?” 小丁叹道:“我宁愿没遇到过这些人,一个都遇不到最好。”他顿了顿又道:“巴山剑客柳云飞,南海韦头陀,陇西金婆婆,云南苗疆的黑寡妇秦红娘,蜀中唐门的唐青青,妙手神偷司空摘月,这几个人无论是哪一个,都实在是令人头疼。又大又疼。” 四下沉默。 这几人的名头,在江湖中的确是无人不知。也的确是让人头疼。 昔年曾听闻巴山有剑客,名顾道人,曾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扬名江湖。今日江湖只见柳云飞,听说他的剑很快,但没人见过他出剑,因为见过的人,都已死在他的剑下。 南海韦头陀,力能降龙,善使重刃,一把降魔杵,有开山裂石之威。据说他一人一杵就灭了”秦岭一窝蜂“的山寨,大当家熊霸天也善使重刃,但他却被韦头陀一杵就震断兵器喷血而亡。 陇西金婆婆,手中修罗杖变化无穷,背上驼峰内暗藏毒针,中毒者无药可解。 苗疆黑寡妇秦红娘,善用媚术,以毒血养虫蛊,蛊毒无双。 蜀中唐门,唐青青,唐家堡唐大千金,自幼离家,轻功剑法皆属一流,善毒。 妙手神偷司空摘月,轻功高绝,剑法一流,易容术天下无双。传闻他曾易容扮成仇人的样子,与仇人妻同住半月,对方竟未发现真假。 这几个魔头就算是单独行动便已能搅得江湖不宁,如今却聚在一起合力去办一件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窗外的雪似乎已停了,但风却更大,也许下一场雪,会来得更猛烈吧。 清玄大师望着窗外,喃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看着清玄大师清瘦的面容,小丁心有不忍,他笑道:“明日便是腊月初八,在下等人也想尝尝贵寺的腊八粥,但此时正值大雪封山,来回多有不便,不知贵寺可有客房借宿一晚,以免去我等明日跋涉之苦。顺便看能不能在今晚会一会那天下第一神偷。” 清玄大师眼神一亮,道:“阿弥陀佛,若几位施主不嫌敝寺简陋,就请在客房暂住一晚。老衲正好有事请教丁施主。” 小丁笑道:“大师客气了,听说火头陀的罗汉斋乃江湖一绝。不知我等可有口福,哈哈……” 清玄大师也笑道:“好说,好说,静玄,先领四位施主去客房小憩片刻。静空去通知你师伯做一桌斋菜送去客房。”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传书之谜 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 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 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 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这是杜工部当年游潼关,描述将士们防守边关时的情景,将士们充满必胜的信心,甚至连担心都显得多余。 此时的少林,防守虽不似潼关那样宏伟壮丽,却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各大殿的守卫由两队僧兵交替巡逻。 尤其是方丈室、藏经阁到地藏殿一带,更是集齐了寺内精英,还有不少藏身暗处的各大门派前来助拳的高手。守卫如此森严,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晚膳已过,小丁信步到鼓楼。 火头陀的罗汉斋果然名不虚传,小丁满意的打着嗝。 连夜大雪,天地间早已一片银白。 白雪覆盖下,万物尽显苍凉之态。 亭台楼阁,轮廓深深。塔林耸立,肃穆庄严。 远处林山起伏连绵。 密云低垂,西风渐起,木鱼声声,暮鼓悠扬。 这千古第一名刹,在暮色中显得凄美绝伦。 寒风中隐隐有梵唱之声传来,庄严而神秘。 小丁但觉感慨油然而生。 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但愿这样的场景不会出现罢,千万莫让战火打破这里的祥和宁静啊。 蓦地,身后传来棉鞋踩地之声,有人正缓步而来。 小丁正神游物外,也不回头,悠然道:“大敌当前,大师不去主持大局么?” “阿弥陀佛!”清玄大师手捻佛珠缓步而至,他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丁施主莫非不是在等老衲?” 小丁背负双手,回身笑道:“大师果然心若明镜。” 清玄大师凛然道:“小李飞刀与敝派渊缘颇深,丁施主既是飞刀传人,老衲便无顾虑,昨夜老衲便知施主有事相询,但又虑人多眼杂。” 小丁竟似不觉意外,笑道:“原来大师早已看出在下的来历了。” 清玄大师朗声笑道:“昨夜施主与三位师叔交手时,使出江湖上失传多年的‘游龙惊凤’轻功时,老衲便已猜到了十之八九,后来施主使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后,老衲便可断定了。” 他见小丁并不否认,接着道:“昔年江湖中将轻功练到出神入化的有两位大侠,一位是盗帅楚留香,一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香帅终年侠踪飘浮于海外仙山,未闻其有传人游历江湖。所以老衲敢肯定施主的轻功定是传自陆小凤陆大侠一脉。” 小丁用食中二指按了按眉头,无奈的笑道:“大师果然神目如电!” 清玄大师叹道:“最后施主发出那一刀,老衲方可断定,施主乃小李飞刀之传人!” 小丁笑道:“江湖中会暗器的高手多不胜数,何以见得在下所使的是小李飞刀?” 清玄大师正色道:“会暗器的高手的确不少,但施主所使的却不是暗器,昔年江湖奇人百晓生作兵器谱排名,小李飞刀排名第三!所以小李飞刀乃名副其实的武器,而且是杀人的利器。小李探花虽一生杀人无数,但刀下俱是该杀之人,后叶开叶大侠得其真传,一生也从未乱杀一人。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面对生死,叶大侠发出三刀,刀刀救人,救的甚至是仇人。” 清玄大师虽修为高深,喜怒从不轻易言表,但说到这些江湖中人人神往的英雄典故时,仍不免神情激动,他沉声道:“小李飞刀,不只是一种武器或者是一段江湖传奇,小李飞刀这四个字,早已是一种精神。武林正道都以这种精神为傲,若当年百晓生懂得其中道理,他就应该将小李飞刀排在第一位!” 小丁早已热泪盈眶,他一向将小李飞刀所代表的这种精神,作为一生奉行的目标。 小李飞刀这四个字,早已跟他的血液溶为一体。每当听到这四个字,他内心深处就充满无比的尊敬和温暖。 平静少许,小丁颤声问道:“那封信,真是我师父送来的?” “不错,也许是担心信鸽被青龙会所截,叶大侠并未在信中提到丁施主。”清玄大师顿了顿,接着说道:“事实上,那封信上连一个字也没有。” 看着小丁不解的神色,清玄大师淡笑道:“信上只画了一条青龙,但青龙的头上却又画了一个光环。” “光环?又不是画凤凰,怎会在龙身画一个光环?”小丁仍是不解。 清玄大师眉头紧锁,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麓,山麓连绵,也似条沉睡的龙。 只见他双目中似露出一种恐惧之色。 “只因那个光环,是一枚铜钱!”清玄大师一字一顿的说道。 “铜钱?” 小丁略作思忖,心里便已知七八,他皱了皱眉,问道:“难道此事与当年轰动江湖的金钱帮有关?” “不错,老衲当时收到叶大侠送来的书信时也稍有错愕,但老衲深知叶大侠千里传书必有深意,于是便派出门下弟子四下打探消息。终于在蜀中的俗家弟子查到了点蛛丝马迹。” “蜀中?” “对,唐家堡!门下弟子发现有几个神秘人出入于唐家堡,这几个神秘人清一色穿黄衣,戴斗笠,斗笠上罩着黑纱。为首一人身着黄袍,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 清玄大师脸露虑色,沉声道:“看这几人装束,分明和当年在江湖中叱咤一时的金钱帮众毫无两样。” 小丁似想起什么事,恍然道:“那想必就是了,在下听周老先生说过,十年前他远赴关外也曾遇到过一波神秘人,装束和行事作风跟大师所说的大致相同,为首一人也是戴着面具,武功奇高。” 小丁来回踱步,思忖良久,仍茫然不得其解。 “我常听师父说起当年祖师爷的英雄事迹,对金钱帮的兴亡也知之甚祥。据说当年上宫金虹战败后,金钱帮就已被瓦解,多年后上宫金虹与林仙儿之女上宫小仙又暗中将金钱帮重振,虽也一度死灰复燃,但终归还是逃不过土崩瓦解的命运。此后经年,江湖上再没听说过金钱帮这三个字。”小丁望着清玄大师道。 清玄大师叹道:“开始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翻阅卷宗才觉恍然。昔年江湖传言,荆无命乃上宫金虹之私生子,而荆无命在二十年前曾在江湖中出现过……” 小丁摇摇头,断然道:“绝不会是荆无命!” 清玄大师道:“何以见得?” 小丁动容道:“荆无命和飞剑客一样,都是剑痴,他们这种人一生追求剑道,为了达到剑道的最高境界,什么都可以放弃。这种人,绝不会热衷于金钱和名利!” “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荆无命自己知道绝不是小李探花的对手,所以暗中重振金钱帮,然后再伺机报仇也未尝没有可能。”清玄大师分析道。 小丁笑了,但双目中却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他缓缓说道:“荆无命绝不会为了上宫金虹报仇,他虽是上宫金虹的儿子,但在上宫金虹的眼里,他却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而已。” 清玄默然,似已承认。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大会前夕 这世上本来就有这种人,为了权利,不惜牺牲一切,他们只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江湖枭雄、历代帝王皆是如此。 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一生追求武学,清心寡欲。为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高处不胜寒。 他们的一生,都将注定与孤独为伍。 清玄大师叹道:“如此看来,只有寄望于叶大侠能带回点好消息了。明日大会,老衲与各派掌门商议,多派出人手在江湖中彻查。” 小丁道:“不止如此,各大派应该强强联合,互通消息。金钱帮既已复出江湖,迟早定将武林搅得腥风血雨,且不管青龙会背后是否为金钱帮所掌控,我正道武林皆不能麻痹大意。” 顿了顿,小丁叹道:“一个青龙会就已让江湖上风雨飘摇人人自危,如今再加上个金钱帮暗中作歹,我武林正道危也!” 清玄大师低宣佛号,肃然道:“阿弥陀佛,丁少侠侠骨丹心,实乃我武林之福。正所谓能者多劳,值此武林正道存亡之际,老衲垦请少侠不辞艰辛,救武林于水火。我少林子弟,愿由少侠差遣!” 小丁忙不跌躬身抱拳,赧然道:“大师抬举了,在下初入江湖,少不经事,尚无能带领群雄,但有一腔热血而已,逢此多事之秋,当尽绵薄之力。” “少侠不必过谦,老衲虽已老迈,但尚能慧眼识人,施主心存大善,武功高绝,临危不乱睿智果决,假以时日必在武林中大放异彩。此时让少侠作出决定却也略显仓促,少侠一时之间恐难接受,我等就日后再议如何?”清玄大师目露笑意。 小丁汗颜道:“大师惊煞在下了。” 清玄大师凛然道:“当年金钱帮作恶,江湖中出了个小李探花,大败上宫金虹并瓦解了金钱帮,后来金钱帮死灰复燃,是叶大侠制止了金钱帮继续作恶,时隔二十年,金钱帮再度出现于江湖,刚好你就出现了。可见这天道轮回,冥冥中自有定数啊。阿弥陀佛……” 见小丁不语,清玄大师轻抚白须,笑道:“老衲有一事,想请少侠参祥。” 小丁道:“但请大师赐教。” 清玄沉吟半晌,肃然道:“山下有各大派门人子弟不下千人,寺内有我少林坐阵坚守,看局势,青龙会根本没机会聚齐实力上山硬拼。” “青龙会的确不敢硬闯,就算找一波死士闯山硬拼,也毫无胜算的可能。明日大会,正派武林群雄集结,这股力量之强大不容小觑,莫说只是一个青龙会,就算是上阵杀敌也必令敌国闻风丧胆。”小丁答道。 “但青龙会同样也不敢让天下武林同道知道那传书上的内容,既已着手抢夺,证明金钱帮还未打算浮出水面。自传书消息泄露后,老衲也不敢冒险给各派掌门写信传送消息,因为老衲有理由相信,以青龙会和金钱帮的手段与实力,他们一定会在各门各派都安插了眼线。”清玄大师手捻佛珠,轻轻转动。 小丁暗自佩服,心想这老和尚不愧为一派宗师,遇事沉着冷静,当机立断。 但有些事,往往是灯下黑。 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清玄大师有没有想过? 少林门下,是否已有青龙会的暗线? 小丁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口中应道:“胡八找来的那些人,绝不是来玩的,而像胡八那样的人,青龙会又派出来多少?我们并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知道,过了今夜,就是腊月初八了!” 喝腊八粥,讨擒龙计。 在这大会前夕,还能平静多久? 沉默,良久。 小丁看着清玄大师,缓缓道:“在下也有一事,想请教大师。” 清玄大师单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少侠请讲,老衲知无不言。” 小丁沉声道:“那南宫庄主与大师可是旧识?” 清玄大师停下转动佛珠的手,望着小丁道:“老衲年轻时云游江湖,曾到过南宫庄主府上叨扰,对弈品茗,君子之交。少侠缘何此问?” 小丁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觉得奇怪,据说这南宫庄主迷上了炼丹,也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此番为何千里迢迢远赴少林,难道他也收到了大师的请帖?” 清玄笑道:“正是,南宫世家也属名门正派,武林大会自然是要发请帖到其庄上的。” 小丁又道:“在下还听说,南宫庄主与贵派的静空大师乃是至交,不知真否?” 清玄大师讶然道:“此事虽非绝密,但外人知之甚少,少侠因何得知?” 小丁笑道:“昨夜上山时偶然听得两位小师父说话间谈起。” 清玄大师释然道:“原来如此,静空师侄乃半路出家的。十五年前,他还不叫静空,他俗家名字叫做吴傲天,善使蜈蚣剑,因其作风亦正亦邪,江湖人称‘毒公子’,一生结仇无算。后被仇家找上门,苦斗中,其妻女尽丧敌手,他在逃亡中被南宫庄主所救。经此大劫,他痛定思痛,无心再恋尘世,遂遁入我佛门。” 清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佛开方便之门,渡有缘之人。师兄赐他法号静空,正是愿他获得宁静,四大皆空。静空也不负众望,每日诵经礼佛修身养性,数年如一日。” 小丁淡然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个悲伤的故事。在下是看到静空大师和南宫庄主一起上山,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才求教大师。” 清玄大师笑道:“我佛门弟子,虽说应远离尘事四大皆空,但对修为尚浅者,并无苛求,像静空这种半路出家的,与救命恩人叙叙旧,实乃人之常情,少侠不必担心。” 小丁笑了,笑得很奇怪。 他看着清玄大师,缓缓道:“可是我在胡八的一品居,看到两个不该看到的人!” 清玄大师愕然,道:“什么人不该看到?” “寻鹤双剑!”小丁的脸上带着一抹讥笑。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唐门奇毒 愁云惨淡,暮色低垂。 小丁与清玄大师正说话间,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和尚。 这一路直跑得他气喘吁吁,人未到,声先到:“方丈,不好了,真慧师兄,他,他出事了!”小和尚几乎是哭着说完的。 这小和尚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神色间稚气未脱。 小丁已听出他就是昨夜在塔林巡逻的那个叫真言的小和尚。 清玄大师一展僧袍,兀地飞身而起,飞鹰般斜掠出鼓楼,两个起落已远在十丈开外,展开身法径自往后山飞掠而去。 小丁扶起已软摊在地的真言,掌上暗带真力,轻轻抚上真言后背。瞬间,真言只觉得气血顺畅,连心跳都也平缓许多。 小丁笑道:“别着急,你告诉我后山发生了什么事?” 真言略回头正看到面带笑意的小丁,小丁的笑,是那么的温暖,就像是邻家那个大哥哥,就像是他的师兄真慧。 真言情不自禁的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刚才真慧师兄给三位长老送膳回来,本想躺下休息,被我缠着练棍,可是练着练着,真慧师兄就突然倒在地上了,他,他整个人都变成绿色的了。” 真言似心有余悸,话未说完,就开始颤抖。 小丁心头一紧,脸上不露声色,笑道:“你师兄可能是生病了,不用担心,你休息一会再回去,我先过去看看。” 真言眼睛一亮,顿时就不哭了,他颤声道:“师兄真的只是生病了吗?” 见无人应答,真言回头一看,身后哪有人影? 暮色四合,空无一人,仿佛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楼上说话,哭泣。他激灵灵打个冷颤,翻身爬起,也飞奔而去。 真慧是负责给三大长老送膳的,他出事了,那三大长老呢? 难道敌人已开始行动了? 怪不得清玄大师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奔后山而去。 普贤殿外,戒备深严。 各派精英,如临大敌。 小丁方才进得殿内,便心内一紧。只见空闻、空问二位长老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身后空智长老与清玄大师正分别为两人运功疗伤。 空闻、空问二位长老脸色发绿,而且绿得发亮,整张脸就像带着个绿色的面具。 二人显然是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 小丁环顾四周,看到大殿内还有几人。 叶容秋蹙眉负手肃立,身后柳周二人寸步不离。 静玄大师站在清玄大师身后,满脸焦虑。 静玄大师身旁还有一个丐帮模样的老叟,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只见他手执竹杖,腰间挂着个酒葫芦,不停的走来走去。 此人看到小丁进来也只是略抬头望了一眼,仍旧自顾自的踱来踱去。小丁心想,这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丐帮左护法魏长老了。 另外两人,年纪看起来与少林三大长老不相上下,精神矍铄,腰佩长剑,一副仙风道骨,定是华山松鹤二老无疑。 小丁望向这二人的时候,二人也同时望向小丁。 小丁含笑垂首一礼,二人也捋须微笑点头。 松鹤二老却在心里暗暗惊奇,这少年小小年纪,竟能举手间破了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空闻空问两人毕竟内力深厚,再加上空智长老与清玄大师运功输送真力,功行一个周天后,脸上那骇人的绿色也逐渐淡去,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少顷,二人头上隐隐冒出白气,白气越浓,脸色的绿色也越来越浅。 功行两个周天,空智长老与清玄大师撤掌收功,各自运气调息。 空智长老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分别喂入空闻空问二人口中。 空闻、空问二人随即双掌抱气于丹田,固本守元,凝神调气。 稍作恢复,清玄大师缓缓起身问道:“真慧状况如何?” 静玄悲声道:“此毒太过阴狠,虽然静空师兄与玄灵子道长已奋力抢救,但真慧师侄内力太弱,只怕也回天无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清玄缓缓起身,静玄忙上前搀扶。 “此毒难道是传说中的‘绿萝仙’?”小丁皱眉道。 清玄大师黯然道:“不错,这正是唐家堡最神秘最阴毒的绿萝仙!” 一直来回踱步的魏长老猛嘬一口酒,愤然道:“老朽当年听老帮主说过,此毒须采集七七四十九种属性极阴之药草,加上十八种毒物之胆汁毒血方可淬炼而成,那四十九种药草中,有几种药草十多年方生长成熟一回,且都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地,有的甚至长于地底暗河之内,而那十多种毒物之胆汁毒血更是可遇不可求,有的竟然是长年窝居海底深水之中的怪物,如此极难炼成之毒,原本以为只是江湖传闻,没曾想……” 松鹤二老中的‘青松’沉声道:“正因淬炼此毒耗时耗力,纵然炼成一回,也不过区区之数。但其毒性之烈,可称天下无双,哪怕只是往井水中投放一滴,所饮者皆无可幸免。且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是也这绿萝仙之价值比黄金珠宝还贵百倍千倍。” 松鹤二老中的‘碧鹤’接道:“据说凡中此毒者,自身并无任何痛苦,只是周身肤色会变成一种碧绿色,若无解药,只消一盏茶的功夫,毒性侵入心脉,致使五脏受损,届时五脏也将变成碧绿之色,甚至连眼睛也会变成绿色。中毒之人死前会产生奇异的幻觉,人虽已亡,但脸上却带着奇怪的笑容,是以此毒取名叫作‘绿萝仙’,端的是霸道无比。” “阿弥陀佛。”空智长老已缓缓站起身来,口宣佛号,沉声道:“因已近大会之期,老衲三人平日皆是轮换用膳,想不到……” 这老僧虽修为颇高,但此时仍难免情绪激动,他顿了顿接着道:“空闻师弟先用完膳进来,老衲看到他脸上已发出淡绿之色,当即封住他全身要穴护住心脉,差真言前去通知各位。刚才虽已运功将大半毒性逼出,但此毒太过凶险异常,若无唐家独门解药,毒性必将再次发作,二位师弟虽已服下大还丹,但三日内再无解药,恐怕也是……” 空气似已凝结。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自是不惧真刀真枪的敌对,但这暗中的敌人却是防不胜防,而现在甚至连敌人在何处都不知道。 良久。 小丁朗声道:“各位稍安,三日内,在下定当送上解药!”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众人也微微喘了口气,清玄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少侠仗义相助,老衲不甚感激!” 小丁道:“大师不必客气,我等先去静空师父那边看看。” 出得门来,叶容秋埋怨道:“三天,你如何寻得解药?” 小丁笑道:“无妨,这唐家千金一时半会还走不了的。” 达摩院旁的僧舍外,真慧的尸体已用白布裹住,真言跪在一旁轻轻哭泣,静空与玄灵子正各自盘膝运功调息。 众人面面相觑间,清玄大师、华山二老以及魏长老也随后赶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清玄大师低宣佛号,俯下身轻轻掀开白布。 只见那尸体已通体发绿,眼珠赫然也是幽绿的,但脸上犹自带着一种奇异神秘的笑容。 似乎在死亡之前,他内心深处得到了一种莫大的满足。 小丁目光闪烁片刻,突然道:“大师若不见怪,请容在下看看这具尸体。” 叶容秋担心地道:“这小和尚已气绝多时,此刻他身上布满剧毒,你还有什么可看的?” 小丁淡然道:“有时候死人也会说话的,而且绝不说假话。” 清玄大师看了一眼小丁,似已会意,吩咐两个僧人将真慧的尸身抬进屋子,放在床上。 小丁手戴羊皮手套,用力掰开真慧的嘴巴,从舌头开始,仔细查看真慧的尸体。 果然尸体周身并无伤痕,小丁眉头紧锁,似在思忖。 突然,他自怀中掏出一块磁铁,从尸体的头部开始,一寸一寸缓慢向下探索。 小丁的额头也微微冒汗,探到心脏时,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 果然,随着他的手猛地一抬,磁铁上赫然紧附着一根金针。 “碧萝金针!”丐帮魏长老失声道。 众人抬眼望处,只见那支金针细若麦芒,长仅两寸,若非针尖发出一种幽暗惨绿之色,凭肉眼竟是很难看见。 清玄大师勃然道:“阿弥陀佛,这碧萝金针乃是唐门至宝,针尖上所淬之毒想必就是那绿萝仙,此针细巧,只能靠机簧打出,打入人体毫无伤痕可查,往往毒发时已无救。待大会后老衲少不得要前往唐家堡讨个说法!” 这清玄大师虽一身修为,但爆怒之下情绪也难自控。 小丁脱下羊皮手套,将那支碧萝金针用一块白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入怀中。 他搓了搓手,笑道:“大师息怒,此针并非是唐家人所发。” 众人愕然。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一剑穿喉 此时静空与玄灵子也调息完毕。 静空猛地站起身来,愤然道:“证据确凿,难道还会有假?除了唐家堡,天下有谁能制出如此凶狠霸道的毒药?” 小丁淡然一笑,道:“毒是绿萝仙没错,碧萝金针是唐家的也没错,但谁能肯定此针是唐家的人所发?” 众人再次愕然。 的确,这碧萝金针需要借机簧打出,势必得有一个装置金针的机关暗器,但也说明谁手里有那机关暗器,都可以打出这碧萝金针。 静空沉声道:“这碧萝金针乃唐门至宝,一个暗器高手,怎会将自己的独门暗器遗失?” 小丁负手踱了两步,望着门外远山残影,笑道:“有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别人不愿意遗失的东西,这样的人,目前我已遇到过一个。” 叶容秋知道他所说的这个人自然是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月,但司空摘月与唐青青不都是受雇于胡八太爷么? 叶容秋正思索着。 小丁回身看着众人缓缓道:“少林千百年来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门人子弟几千余人,其实力非一个小小的唐家堡所能匹敌。若是寻仇,唐家的人断然不会选择在武林正道人士集结之时,三大长老早也与世无争,真慧小师父尚且年幼,他们与唐家皆不可能结仇。” 魏长老沉吟道:“若是唐家堡已归顺于青龙会呢?” 小丁淡笑道:“正因如此,若唐家堡归顺青龙会,更是要暗中行事,绝不敢公然暴露身份,唐家堡在江湖中也算是四大世家,也是千百年来祖祖辈辈打拼出来的基业,公然为虎作怅,势必会引起正道武林的大举讨伐。” 他顿了顿,接道:“唐家绝不会做出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否则也不会在江湖中有今日之名望。这分明是借刀杀人金蝉脱壳之计,下毒之人只是想架祸他人转移视线,让少林与唐家堡相互结仇,他自己则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清玄大师沉默半晌,看着小丁道:“丁少侠分析的不无道理,唐啸云绝不会做出如此冒失之事,但这暗中下毒之人,定与青龙会有关!” 唐啸云正是唐家堡的当家。 能做到一派掌门之人,绝不会给自己留下祸端,其手段决不会如此简单粗暴。 众人已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又不明白,谁才是下毒之人? 空闻、空问二位长老中毒时,少林弟子就也展开搜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夜幕降临。 方丈室,掌灯上茶。 了凡师太人领着峨眉弟子驻扎在山下,崆峒派掌门陈玄观也带着门下弟子在山下策应。 其他门派皆有人手在山下布防警戒,也有门派与少林私交甚好的,便直接在寺里驻守。 青城派便是驻守在寺里的。 青城掌门赵无极是众人里轻功最好的,所以是他第一个追出去查探。 方丈室里刚燃起灯烛时,赵无极已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带回来任何消息,他已说不出话来。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赵无极是被人抬回来的。 只是赵无极并非中毒而死,而是死于剑下。 “好快的剑!一剑入喉,剑尖入喉三分便已拨出,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剑气已封喉,人已气绝而亡。”柳长风看着赵无极咽喉上的伤口,神色大动,神色间竟有些惨然。 清玄大师双目紧闭,怅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赵掌门为我武林同道匡扶正义,如今竟惨招不幸。愿我佛慈悲,渡赵掌门早登极乐。” 顿了顿,他问道:“在何处发现赵掌门的尸体?” 抬赵无极进来的两个僧人回道:“当阳坡下的塔林边。” “可还有其它异样?” “没有,我二人寻到塔林边正要回来的时候,看到前方不远处有脚印,寻着脚印往前走,就看到了赵掌门倒在地上,已气绝多时。” 清玄大师叹了口气,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二人躬身一礼便退下。 事发突然,众人稍有沉默。 叶容秋先打破沉寂,她看着小丁,道:“江湖上剑法快到这种境界的人并不多!” 柳长风漠然道:“的确不多,绝不会超过五个!” 小丁道:“你的剑有没有这么快?” “有!”柳长风讥笑道,“但要一招将青城掌门刺于剑下,我还做不到!” 原来他笑的人是他自己,为求达到剑道的颠峰,他已将一生都奉献于剑,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也许终其一生自己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了。 一剑封喉,血未溅,人已亡。 柳长风明白,自己再练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慢慢地,他握剑的手也渐渐松驰,身心也即将涣散。 小丁看着他笑了。 柳长风也看着小丁,冷冷的道:“你笑什么?” 小丁眨眨眼,笑道:“我笑你错了!” 柳长风握剑的手突然又变得紧了,他怒道:“我一生致力于剑道,怎会看不出这招剑法是如何致命的?” 小丁看了看他握剑的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笑得越发的厉害,他笑道:“我没说你看错了,但你却猜错了!” “哦。”柳长风不解,众人也不解。 小丁用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捏了捏眉头,缓缓道:“除了当年的阿飞和荆无命,绝没有人能将青城掌门一剑毙命,但二位前辈早已隐世不问江湖。众所周知,用剑的高手达到一定的境界以后,除了剑上有剑气,要杀人的时候身上也难免会有杀气,赵掌门的轻功在江湖中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他感觉到了周边有杀气,凭他脚下的功夫,绝不可能被别人一招得手。除非……” “除非怎样?”叶容秋迫不急待的问道。 “除非他觉得那个人根本不会杀他。”小丁叹道,“只有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个人才能一招得手。” 只有亲人、朋友才能让人放下戒备,偏偏那个要他性命的人,却是他所信任的人。 也许赵无极正笑着说话,就被人一剑封喉,也许那个杀他的人,杀他的时候也在笑。 赵无极果然在笑,脸上的笑和眼里的茫然形成强烈的对比。 脸上挂着笑,剑已入喉,死亡的瞬间,眼神里却充满了茫然与悲愤。 好快的剑。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唐大千金 叶容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快的剑她都不怕,但这人性的冷,却让她觉得心底发凉。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江湖的险恶。 柳长风握剑的手更紧了,神情也渐恢复如初,他的脸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他看向小丁的时候,双目中却多了一丝感激。 小丁当然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他已放下心来了,因为柳长风并没有被这一剑毁掉。 这一剑虽然杀的是赵无极,却也差点毁了柳长风。 一个人坚持了一生的信仰猛然间崩塌的时候,往往是最致命的,有时候甚至比死亡还恐怖。 赵无极的朋友肯定不少,用剑的肯定也不少,但要杀他的朋友肯定不多,能将其一剑穿喉的肯定更不多,这种剑法本来就很难练成,将剑法练到这样快的人在江湖中已屈指可数。 可见这并不难查出那出手之人,似乎那人也不打算隐瞒太久。 赵无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否则他也不会被杀。但小丁翻遍了他全身也未找到任何线索,无奈只得放弃。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绿萝仙的解药,给空闻、空问二位长老解去体内之毒。二人中毒后,天罡伏魔阵已然失效,敌人难免会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下手夺取铁盒。 众人商议后,决定由小丁一人去寻找解药,其余人手留下照应。 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去蜀中唐家堡,来回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顺利拿到解药,错过明日武林大会不说,空闻、空问二位长老等不到求药之人回来便已毒发。 所幸绿萝仙之毒还有一人能解,那人刚好就在这嵩山脚下。 唐家的千金当然能解开唐家制出来的毒。 唐青青刚好是唐家的那位千金。 江湖敌对,有时候也如战场杀敌,双方的力量平衡,有时候是瞬息万变的。 少林虽失去天罡伏魔阵的加持,却也多了一股生力军,柳长风与周自横皆是早年成名的江湖豪客,而他二位一直跟随的少年,显然并不简单。还有丐帮左护法魏长老与华山二老坐镇,加上本寺弟子也不乏一流好手,青龙会想要一举夺下铁盒的机率并不大。清玄大师想到此,方感内心稍安。 叶容秋本想和小丁一起去寻解药,但小丁说,此时少林更需要人手,叫她以大局为重。她不能反驳,所以只有生闷气,但是气什么,她心里也不知道。 她是担心小丁的安危,还是担心唐家千金? 据说这位唐家千金唐青青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美人。 江湖中至少有两样东西是不会虚传的。 第一种是武功。 一个人自吹自擂的说自己天下第一是没有用的,因为他很快就会死在别人的剑下,只有大大小小经过无数战而屹立不倒的人,才能被别人认同。 第二种当然就是女人。 一个女人,如果能被江湖公认是个美人,那么她就一定是个美人,想要男人承认一个女人很美本来就不太容易,要让女人承认另一个女人是个美人就更难,江湖中的女人本来就不少,而唐青青刚好能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承认她是个美人。 同属美人,唐青青的美,却不同于叶容秋。 叶容秋的美,美得英气逼人,也冷得拒人千里,属于刚中带柔。 唐青青的美,美得风情万种,也艳得撩人心弦,属于柔里藏刚。 如果用花来形容女人,那么叶容秋就像是冬日里的梅花,清高而不失冷艳,芳香却不可亵玩。 而唐青青的美,则如同三月里的桃花,娇弱而不缺明媚,艳丽又尽显优雅。 此时唐青青就坐在“喜凤居”的酒楼上,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灯,看着灯下的雪和行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连桌上的茶都也不再冒着热气。 她看着窗外,别人却在看着她。 “喜凤居”是客栈,也是酒楼。这种时候,喝酒的人自然很多。 每个喝酒的人都盯着她看,毕竟像她这样的大美人并不常见。可奇怪的是有一个不喝酒的人也一直盯着她看,这个人坐在暗处,一个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桌上的茶也冷,他连一口都没喝过。 喝醉的人本来就喜欢看美人,因为他们都觉得美人总会回过头来看到自己,那时就要上去好好表现表现了。 男人本来就多情,喝醉了的男人更多情。 因为喝醉的时候,脸皮比较厚,觉得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像眼前这样的美人,只能是自己才有资格拥有的。 这世上恰恰也因为多了这些人而变得更加可爱,这样的人多了,这人间便也更多了些烟火气息。 现在有这种想法的人看来并不少,至少目前已有两个。 两个已喝得满脸通红,壮得像牛一样的汉子。 这二人显然是已喝得不少,步伐也开始踉跄,只见他二人一摇一晃的来到唐青青所坐的窗边。 走在前面的人“砰”的一声将手中弯刀拍在桌上,纯银刀鞘,鞘上嵌有宝石,稍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绝对是把好刀。 刀放下,他的人也顺势坐在唐青青对面,另一个壮汉将手肘搭在他肩上,似已站都站不稳。 看二人的奇异装束和手中弯刀,想必是来自西域的武林人士。 这西域人士向来豪放,那坐着的壮汉眯着眼,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用他觉得还算温柔的声音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姑娘,可不可以赏脸喝一杯?” “滚!”唐青青头也未回,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若是平日,她也许会回过头来调侃一下这关外来的豪客们,但此时她心里正乱作一团,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坐着,这时候被别人打扰,正气不打一处来。 唐青青自幼离家,一个人浪迹江湖,喜怒形于色,行事作风只凭自己当时内心的喜好。 她现在心里边正在想着一些重要的事情,就算有人在她身后杀人,她也绝不会回头去看一眼,因为那些事与她无关。 但是打扰到她想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患得患失 唐青青从洛阳胡八太爷的一品居出来的时候,带走了三百万两银票和一封信,银票是山西大通钱庄的通用本票。 她也在那天,遇到了小丁,小丁还对着她笑了笑,她竟然还脸红了红。 可惜小丁只是个小酒疯子,这种小酒疯子,胡八太爷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但是这个小酒疯子若是被别人莫名其妙的杀了也怪可惜的,她突然觉得心里不安。 然后她就在暗中跟着小丁,若是胡八太爷的人动手,她就只好暗中救他一命了。 结果她发现这个小酒疯子竟然跑到春花楼去喝花酒,要不是怕被胡八太爷的人发现,她早进去狂揍小丁一顿了。 小丁在春花楼喝了两天花酒,唐青青就在外面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喝了两天的酒,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在这种地方喝酒,这种茶馆甚至是只有那些叫花子才来的地方,偏偏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春花楼,也只有在这里才不会被别人猜到。 更过份的是小丁在春花楼喝完酒出来,还去了金钩赌坊寻赌。 这种烂人,害我唐大小姐操心了这么久,实在是该死。 唐青青决定跟去,亲自揍小丁一顿才解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时她唐大小姐只顾着盯着小丁,却未料到自己也被别人盯梢了。 要不是小丁在那株大槐树下发现了司空摘月,她一定会找小丁麻烦,也一定会被胡八太爷的眼线发现,那样的话她和小丁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胡八太爷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对于腊月初八这件事,他决不容许有任何意外。 只是小丁又是如何发现司空摘月的?是无意中发现的,还是他本来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绝小丁住的地方也许是真的,因为在那种时候,他的目标是唐青青身上的碧萝金针,为了不节外生枝引起怀疑,他一定尽可能说的都是真话。 司空摘月既然一直盯着小丁,那他偷了我的碧萝金针难道是要去对付小丁? 想到这,唐青青飞也似的往小丁住的地方奔去。 看到院子里的那辆大大的马车,她才知道小丁不是一个人来的,自己的身份却又不便透露,只有换上夜行衣了。 她担心司空摘月已经对小丁动手了,毕竟司空摘月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于是她伏在屋脊上,打算悄悄掠下去听听,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屋脊上还有积雪,轻轻踩上去便弄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听到有人开窗的声音,她展开身法就逃了。 唐青青的轻功绝对是江湖中顶尖的,但身后追赶的人,轻功更是惊世骇俗。无奈她只有借助错综复杂的房屋地形以小巧身法躲避追踪。 最后甩掉追踪的时候,她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结果,她看到追来的人竟然是小丁,一时之间悲喜交加。 悲的是自己弄丢了唐门至宝“碧萝金针”,还被别人像野狗般追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小丁。喜的是,将自己追得像条野狗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没想到他轻功竟然高到这样骇人。 唐青青正打算起身表明身份,猛听得山腰处有动静,再看眼前,哪还有小丁的身影。 她本想追将上去,但回头一想自己的身份,不便半夜出现在少林。所以只得悻悻而回。 她今天也不太难过了,因为毕竟已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 她在这窗边已坐得太久,每当小二过来加热水的时候,她就塞一锭银子给小二,那小二也不敢去招惹她。反正有银子赚,他巴不得这女菩萨一直在这里坐下去呢。 唐青青正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哪容得身边的纷扰,听到有人在说话,便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滚!”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连环杀手 西域从汉武帝刘彻时起就隶属于汉朝。 西域有三十六国,分别是:婼羌、鄯善、且末、小宛、精绝、戎卢、扜弥、渠勒、于阗、皮山、乌秆、西夜、子合、蒲犁、依耐、无雷、难兜、大宛、桃槐、休循、捐毒、莎车、疏勒、尉头、姑墨、温宿、龟兹、尉犁、危须、焉耆、姑师、墨山、劫、狐胡、渠犁、乌垒。 此三十六国中,一部分是游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国。最小的游牧部落只有几千人口,最大的部落人口可达数万。这些部落间常年征战,为避免被实力雄厚的部落吞并,那些小一点的部落只得联盟在一起共同对抗强敌的入侵,也有的部落会到中土来以重金聘请武林人士为其效力。 这两个壮汉本就来自西域蛮夷小国,平时眼高于顶,哪受得了这般鸟气。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狂笑,口吐污言:“咦,这小娘们脾气不小,反倒合我胃口。” 坐着的那人眼神迷离,大笑道:“烈马难驯,但驯服烈马的过程最是刺激啊。来来来,陪大爷们好好玩玩,少不了你的好处。”边说话边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手去抓唐青青的手腕。 有几个在旁边坐着喝酒的客人已看不下去了,像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岂由尔等番邦蛮人欺侮。 有人也站了起来,准备教训教训这两个番邦野蛮人。 这两人满嘴胡话的时候,唐青青就已回过头来了,双目中充满杀气。 纤纤玉手,怎会让这只污糟的大手触碰?只见她手腕一翻,闪电般往那大汉脸上抽去。 那大汉看似已来不及躲开唐青青这一掌,竟不闪不避,左手一抬,反抓唐青青的手腕,随手一招,竟是上乘的小擒拿手。 伸出去抓唐青青的右手也不收回,变爪为掌,掌风呼啸,直取唐青青面门。 唐青青大吃一惊,自己心情不好导致一时大意,竟看走了眼,以为眼前只是两个醉汉,没想到对方是假装喝醉的高手。 此时那两人嘴角带着讥笑,眼里哪还有一丝醉意。 但她唐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虽惊不乱,右掌硬生生收住去势,变掌为爪,直取对方内关脉门,左肩一沉,左掌迎着对方右掌闪电般挥出。 那大汉左手招式也用老,再也无法变招,只得收招躲开以免脉门被扣。 “砰”,二人硬对了一掌,那大汉只是身子微微一颤,唐青青却连人带椅“吱呀”的一声退了两尺。 唐青青手掌发麻,只觉得气血翻滚,没想到对手的内力竟然这么强。 还来不及喘息,那一直站在后面的大汉突地一刀劈来。 拨刀,挥刀,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这一刀太简单,简单到连后手都不留,但往往越简单越有效。这一刀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取唐青青性命。 像这样漂亮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心用刀砍在她身上。 他的心就像是铁打的,连眼都不眨一下。 唐青青已避不开这一刀,所有人都知道她刚才受了内伤,就算没受伤也避不开这一刀,因为这本来就是对方计算好了的。 他们故意装作普通江湖醉汉调戏唐青青,知道她盛怒之下出手必将失去理智,他们就有机会一招得手。 唐青青被震退,剑还留在桌上,但纵然剑在手手又如何,一切都已太晚。 众人连惋惜的念头都还来不及生起,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弯刀已断作两截,一支竹筷去势未衰,“噗”地一声插入窗棂,入木三寸,只剩半截在外,犹在抖动。 一只普普通通的竹筷,竟然将一把千锤百炼精钢煅造的刀身断为两截,这是什么功力? 那大汉大惊之下,回头大喝一声:“谁?有种出来!” 他声音虽大,但这话却问得有些色厉内荏,他不傻,知道暗中出手之人已经手下留情,凭人家那骇人的功力,刚才要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显然那出手之人并不愿现身。 那两个壮汉见半晌无人现身,又蠢蠢欲动。也许他们内心也害怕暗中出手之人,如果对方还在,那他们又如何能逃得了?但比起完不成任务回去要接受的惩罚,死又算什么? “咯咯咯……”一串悦耳的娇笑声中,楼梯口走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只见她边走边笑,一身红衣在这冬夜里分外显眼,她从头到脚都是红的,连头上的发簪和耳上的珠环都是红色的。 红得像个新娘子。 秦红娘! 这女人竟是云南苗疆的“黑寡妇”秦红娘。 秦红娘无疑也是个美人,早年江湖中提到“红娘子”时,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秦红娘的美,又不同于唐青青,她比唐青青多了些味道,一种只有成熟的女人独有的味道,她妖娆妩媚,婀娜又多姿。 她施施然走进这大厅里,媚眼含春,顾盼生辉。 秦红娘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看见她,然后再也没有人将眼光挪开。 她就像一只走进狼群的狐狸。 大厅里的客人大部份是江湖中人,有的人已认出了她,忙将头转向别处,就像从来没看到有人进来一样。因为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惹不起。 没见过她的那些客人,却连眼也不愿意眨一眨。 看着她的脸时,又想看着她的腿,看了她的腿,更想看看别的地方。 如果眼光可以剥开衣服,那么秦红娘的衣服已被剥开一百次了。 秦红娘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还有些享受。她笑骂道:“哟,这么多大老爷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被别人欺侮,也不见有人出手帮一把,你们都是瞎子么。” 被她骂的人竟然觉得心里还很受用,心里还在想入非非,骂人都如此舒坦,要是跟她…… 那两个西域大汉也瞪着秦红娘,看着她慢慢走到面前。心想难道刚才那刀是被这娘们折断的?不可能啊,看她这弱不经风的样子也不像啊。 秦红娘径自走到那两个大汉面前,突地敛住笑,冷冷的道:“尔等番邦蛮夷,竟敢欺侮我中原无人么?” 一直坐着的那个大汉猛地起身道:“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秦红娘咯咯笑道:“哟,火气蛮大的嘛,你们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说完对着两人抛了个媚眼。 那两个大汉一呆,愣愣的点点头。 秦红娘娇笑道:“哎哟,好吧,那我就只能告诉你们了。”说话的同时,双袖一挥,一道红色的匹练闪电般飞向二人。 二人大惊,身形暴退,但也来不及了,两人身上已爬满了几十上百只蜘蛛。 红色的蜘蛛! 那些红蜘蛛只有拇指般大小,附在两个大汉身上后就开始往身体里钻,有的直接吸在血管上,可怜那两个体壮如牛的大汉,连惨叫都发不出就已倒地,转瞬那原本壮硕的身体,竟已变得干瘪。 那些红蜘蛛吸完血,体形竟变大了一倍,秦红娘将一根竹管放在嘴里轻轻一吹,“丝丝”声中,那些红蜘蛛竟然自己慢慢爬回秦红娘身上去了,还乖乖的钻进衣袖去。 众人已看得两眼发直,后背冒汗,那两个壮汉武功本不弱,在这些红蜘蛛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女人举手投足间,就要了两条命,简直比那些蜘蛛还可怕。 刚才那些还在胡思乱想的人,早已悄悄将头埋在桌子上了,毕竟这种时候,还是喝醉的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英雄救美 喝醉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喝醉的人,只要你不惹别人,别人自然也不愿招惹你。 不管是真醉假醉,秦红娘也不再看那些人一眼。 她回过头看着唐青青,巧笑嫣然:“大妹子受惊了,咱们女人行走江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怎能让这些臭男人随意欺侮。” 说完将桌上唐青青的剑拿起来,递到她手中,笑道:“快收好剑,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刚才谈笑间随随便便就杀了两个人的秦红娘,现在却温柔得像个大姐姐在保护自己受人欺侮的妹子。 唐青青似已有些感动,她左掌还在发麻,只能右手接过剑,笑道:“多……”谢字还未出口,猛然觉得不对,她们六人各自有行动方案在身,为免节外生枝,绝不可能有私下交接,秦红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到秦红娘眼里闪过的杀气,但已晚了,秦红娘递剑过来的手,就在她心口处。 心口挨了一掌,唐青青瘦小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飞起,人还未落地,便一口鲜血喷出,她刚才本来就受了内伤,现在再挨这一掌,纵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是以人一落地便已昏死过去。 这还是她见情况不对身体往后缩了一下的结果,否则,此时她早已心脉尽断。 秦红娘嘴角挂着阴笑,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唐青青的身边,她死死的盯着唐青青的手,轻轻地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剑。 她丝毫不敢大意,虽然她对自己的掌力也很自信,但唐门的毒药就像是一个魔咒,同样是用毒的行家,她深知若是中了唐家的毒,如果没有唐家的独门解药,那将比死还令人恐惧。 唐青青一定是全身上下都藏有毒药暗器的,这点道理她秦红娘还是能想得到的,所以她不敢放毒蜘蛛去攻击唐青青。 她那些红蜘蛛养大并不容易,这些蜘蛛她一直用珍贵的毒药毒血驯养,她可不愿意这些宝贝有任何闪失。 唐青青口中的鲜血不断的外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也没有。 秦红娘阴笑道:“大妹子,你可不要怪我哦,实在是……” “住手!”秦红娘的短剑正要挥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竟似有点熟悉,秦红娘猛地一回头,只见墙角的昏暗处,缓缓走过来一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这人她见过,在洛阳一品居,喝了大半坛女儿红,当时就醉倒在桌子上,他好像说他叫丁小刀。 秦红娘娇笑道:“哟,小酒疯子,还想英雄救美呀,乖乖的喝你的酒吧,看你长得还不错,我今儿就不杀你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女人,改天老娘陪你玩,咯咯咯……” 这年轻人当然就是小丁。 小丁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嗯?秦红娘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笑得花枝乱颤:“你能杀人?你能杀我?” 小丁看也不看她,漠然道:“能!” “你想杀,改天老娘就让你好好杀,慢慢的杀,杀到你舒服为止,但今天老娘没空陪你玩,咯咯……”秦红娘的话越来越轻挑露骨。 秦红娘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到小丁的眼里已有杀气。 她心里跳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用什么杀人?用酒壶吗?” “用刀!” “你有刀吗?” “有!” “刀在哪里?” “刀在该在的地方!” “可是我却没看见你的刀?” “我的刀本来就不是给人看的!” 秦红娘狂笑道:“小疯子,可惜老娘不是让人唬大的,今天老娘就先成全你!说实话要杀你还真让人怪心疼的。” 小丁道:“你不想杀我?” 秦红娘媚笑道:“咯咯,说真的老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的。” “那你为何要杀她?” 秦红娘道:“我杀她自有我的理由,她如果要杀我也肯定有她的理由。” “可是她现在已受伤了,你现在杀她胜之不武!” 秦红娘像是又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她娇笑道:“哎哟你真的是天真得太可爱了,这江湖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江湖,谁手里有刀,谁说出来的话就有道理,明白么?” “哦,是吗。” 秦红娘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手里的短剑已到了小丁手中,小丁却像是从未动过一般,右手食中二指轻轻一夹,那百炼金钢的短剑便已断作两截,“叮当”掉落于地。 直到小丁抱起唐青青,秦红娘才发现肩上飘落的断发。 她再也笑不出来,甚至觉得身体已开始颤抖。 小丁没有回头,却停下脚步说了一句话:“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不杀你?” 秦红娘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是她还能听。 她只听到小丁说:“因为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小丁抱着唐青青,展开身形,往郊外他花了二百两银子租来的小院飞奔而去。 怀中的受伤的唐青青,不时传来呻 吟。 小丁四人上山之前,他又找到了那个带他租下这间小院的小叫花子,又塞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帮忙照料马匹。 这小叫花对小丁的尊敬,就像对财神爷一样的虔诚。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他逢人就吹,直把小丁吹得如天神下凡般了不起。 小丁叫他好生照料这三匹蒙古大马,照料好了回来还有赏。 于是他白天用酒泡黄豆喂马,晚上也早准备好足够的草料。 马厩里,马儿还在嚼着夜草,院子里的石桌上,杯盘狼藉,一个喝空了的酒壶掉在地上,还有没吃完的花生和酱牛肉,已蒙上薄冰。 小丁本想让他烧点热水给唐青青洗洗脸上的血污,但那小叫花想必早已喝醉了。 喝醉的人又怎么叫得醒,这一点小丁当然是明白的,况且唐青青的内伤也极须治疗。 小丁径自将唐青青抱到房间,放在床上,伸出三指搭在她手腕脉门上一试,果然脉相微弱,心里道声:“唐大小姐,得罪了。” 他脱掉唐青青披在身上的白裘,轻轻拉开她的胸衣,果然胸口有一个显眼的掌印,伸出两指轻轻按压检查,肋骨似已有断裂。 当下也来不及细想,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给唐青青疗伤。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小李飞刀 唐青青昏迷中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整个身体越来越轻,灵魂似已要脱离自己的躯体。 在她差点急晕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涌进身体,温和得像秋天的太阳,这股力量在她身体里不停地游走,五脏六腑的气血也为之顺畅,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人一清醒过来,疼痛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她只觉得前胸心口处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她下意识的呻 吟着。 “聚气凝神,抱元归一。”唐青青正觉疼痛难忍,耳旁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温柔。 是他!唐青青恍惚的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救了她,并且正在给自己疗伤。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掉下来,刚顺畅的气血似又开始紊乱。 小丁皱了皱眉,轻声道:“别走神,快按我说的做,此地不宣久留。” 唐青青本就是个冰雪聪明之人,怎会听不懂小丁的意思。 在胡八太爷的计划里,本来就是要用到她唐家独门的绿萝仙去毒杀少林高僧,如今肯定是计划有变,才派人来将她灭口。 先是那两个番邦大汉,那两人失手后,秦红娘立马就出现了,秦红娘失败了,肯定还会有别人继续来杀她。 看来胡八太爷绝不允许这件事留下任何后患,但小丁却识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管他是无意中发现胡八太爷的阴谋,还是有意为之,胡八太爷已不会放过他,小丁无疑是整个计划的绊脚石。 换句话说,她俩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又怎么忍心连累小丁冒险? 唐青青调整心绪,将小丁注入的真气引导至丹田,抱元归一,纳为己用。 功行第二个周天,唐青青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全身涣散的真力,已开始聚拢。 小丁的额头已微微冒出汗珠,他突然叹了口气,朗声道:“诸位既然已来,为何还不现身?要杀我俩,此刻乃最佳之机,错过了岂不可惜?” 嘎嘎嘎……窗外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就来,就来,让你俩多活片刻也无妨。” 紧接着“砰”一的声,窗棂已被震碎,木屑纷飞,嗖地从窗口飞进来一人,只见此人身高丈二,膀大腰圆,如一尊怒目金刚,手持一铁杵,份量颇沉。 门外也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驼背老婆婆,手柱铁拐,顿地有声。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剑客,灰衣长剑,神情冷峻。他慢慢悠悠的走进来,离前面二人很远,好像他与这二人并不是一伙的。 小丁笑道:“原来是陇西金婆婆、南海韦头陀、巴山剑客柳大侠三位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金婆婆与韦头陀二人一进屋就一左一右封住小丁去路,柳云飞远远站在墙角,神情冷漠。 金婆婆阴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竟能认出我们三人,眼力也算是不错。” 小丁打个哈哈,讥笑道:“金婆婆与韦头陀皆是成名多年的独行大盗,江湖上谁人不知,数年来已不知有多少高手命丧于‘修罗杖’与‘降魔杵’之下,在下怎敢不慧眼识珠?” 金婆婆也不管小丁的嘲讽,冷笑道:“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上,等一下就让你死得稍微舒服一些!” 小丁笑道:“多谢。” 韦头陀怒道:“跟他啰嗦作甚,赶快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小丁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对对对,还是快动手的好,否则等一下就没机会了。” 金婆婆阴笑道:“机会总是有的,你不必心急,反正早晚你们都要是死的,你此时若强行收功,这丫头气血逆流,会走火入魔的,你不心疼么?” 小丁看着金婆婆,突然大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是在等人对么?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把握杀我,在等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到来才一起动手?” 金婆婆冷笑道:“猜到也无妨,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的。” 小丁叹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此时三位完全可以要了我这条命,这种时候是绝对没有人来救我的,神仙也救不了。” 金婆婆眨眨眼不说话。 柳云飞漠然道:“因为他们怕你,怕你的飞刀!” 金婆婆斜眼瞪着柳云飞,咬牙道:“要不是这人不肯联手,你此刻哪有命在!” 小丁失声笑道:“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柳大侠不屑与你们为伍。” 柳云飞冷冷的道:“我虽爱财,但也爱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有再多的银子也是花不完的。” 小丁道:“不错,有道理,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柳大侠既不屑于与他们为伍,却为何又来?” 柳云飞悠然道:“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见识一下小李飞刀,是否真如传说中一样例无虚发。” 小丁笑了笑,道:“可惜我的刀不是给人看的。” 韦头陀沉声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柳云飞?连少林他们都能动,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巴山剑客。” 金婆婆恨声道:“往后日日夜夜你都将在逃亡中渡过,放着白花花的五百万两银子不要,却愿意选择被别人像狗一样追着亡命江湖,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丁笑道:“想不到我这条命已经值五百万两,看来我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 金婆婆怪笑道:“就是,只有傻子才会跟银子过不去,等你死了以后,婆婆我每逢清明十五都会给你烧点元宝蜡烛的。” 小丁笑道:“五百万两就在你面前,你们为何还不过来拿?” 柳云飞笑道:“比起小李飞刀这四个字,我更愿意亡命江湖,五百万两虽多,但我却怕没命享受。” 小李飞刀!这四个字,是神话,也是魔咒,竟能让这鼎鼎大名的一代剑客畏惧如斯。 韦头陀大笑道:“洒家不信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练成了飞刀绝技,那神秘人也只是怀疑他破少林天罡伏魔阵时用的是小李飞刀,但小李飞刀又怎会是一把破木刀?”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真的小李飞刀,空闻长老又怎会躲得掉? 但若不是小李飞刀,天下间又有谁能使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 那一刀,已破了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 那一刀,他们只是听别人说起,却已在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惧。 小李飞刀,仅只是四个字,却让这些成名多年的大魔头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何等的威风! 小丁常常为这四个字感动,骄傲。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例无虚发 小丁突然笑了笑,道:“二位不必再等了,你们等的人已不会来了。” “哦,为何?”金婆婆心下正自顾虑,口中虽答,心里却正奇怪为何迟迟不见接应的人来。 小丁笑道:“你们要等的人无非就是胡八与南宫兄弟,他们也许遇到了什么人暂时不方便来此也说不定。” 小丁脸上虽在笑,心里却也暗暗叫苦,这两人守着出口,他自己一人倒能轻易脱困,但怀中抱着尚不能行动的唐大千金,却是万万冲不出去的。 况且还有一个敌友未明的柳云飞在墙角虎视眈眈,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唐青青的内伤已恢复了七八分,在这最后关头,小丁自然是不能放弃。 金婆婆假笑道:“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又能遇着谁?无论谁遇着他们也不见得是件好事。”金婆婆脸上虽堆着笑,眼神却也闪烁,显见心里也没底。 见也唬住对方,小丁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悠然道:“那倒说不准,南宫兄弟也许能对付崆峒派的高手或者峨眉派的掌门,但有几个人却是他们这辈子都对付不了的,比如武当的醉道人、快剑路小佳、叶开叶大侠等人。” 韦头陀大笑道:“你说的这些人只怕是早已作古化为白骨了,一个醉道人又有何惧?你一直虚张声势,只不过是想等这女人恢复功力而已,洒家可不上你的当。” 说罢与金婆婆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小丁虽是随口唬人,但他们等的人却一直未到,肯定是出了变故,倘若放过小丁与唐青青,势必会遭到幕后人的追杀,偏偏他们又都惹不起那幕后的势力,到此时他们早就明白幕后的势力就是青龙会,除了青龙会,谁还这般手段? 至于胡八太爷,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恐惧,想想那神秘人的武功和青龙会做事的手段,二人皆不寒而粟。 为了五百万两银子,又有什么险不敢去冒?毕竟对付一个人,胜算要大得多。 韦头陀大喝一声,重达几十斤的降魔杵一招泰山压过,这种刀本来就不是给人看的!” 柳云飞也笑道:“幸好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小丁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人倒也有趣。” 说完俯下身取出金婆婆咽喉上的飞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得发亮的绵布,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凝视着手中的飞刀,小丁的神情已变得严肃,他双目中露出一种无比的尊敬。 他庄严的语气,像在盟誓:“我答应你,绝不轻易让别人看到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用你杀人,纵有不得已,也必定只杀该死之人!” 小丁看着韦头陀,肃然道:“你已看到了这是把什么样的刀,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是它所代表的精神却是伟大的!” 韦头陀被小丁点了上半身穴道,只是不能聚力,他能听到,也能看到,他能说话,也能行走。 但他却只是木然的立在那里,眼神空洞,他忘了逃,也忘了怕。 也许内心恐惧到极致时,才会这样。 韦头陀知道小丁说的没错,因为他已看到那的确是一把普通的刀,只是一种普通铁片铸造的刀,但这普通的刀在小丁的手里,是被赋与了怎样的神力? 小丁的手一翻,刀已不见,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转身抱起唐青青,也扬长而去。 他没有杀韦头陀,不是韦头陀不该杀,而是从小就有个人告诉他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没有谁能随便夺走别人的生命!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嵩阳书院 嵩阳书院,位于太室山麓,峻极峰下。 始建于北魏太和八年,取名嵩阳寺,为佛教寺院。 隋大业年间,道教盛行,嵩阳寺被改为嵩阳观。 北宋至道二年,儒家兴起,太宗皇帝御赐“太室书院”牌匾,景祜二年重修太室书院,赐名嵩阳书院,沿用至今。 嵩阳书院占地颇广,殿堂廊房百余来间,院落深深。 时值半夜,灯熄火灭。 小丁很容易就找到了一间偏远无人的屋子。 小丁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四下查看了一番。 这显然是个堆放杂物的房间,连桌子都没有一张,更别说会有床那种奢侈的东西了。 屋内虽有柴草,却不便生火,看来只得将干草铺在地上当做床铺将就一晚了。 幸好墙上有盏油灯,灯油未尽。 小丁将油灯点着,这种时候,他并不怕会被人发现。 从山下背着唐青青到这里,着实也累得不轻,甚至觉得有些乏力,也许是给唐青青运功疗伤损耗了真气的缘故罢,也没再多想。 他将身上的黑裘脱下来,披在唐青青身上。 安顿好唐青青,小丁盘膝而坐,稍作调息。 唐青青并没有昏迷,山下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小丁从床上抱她起来的时候,她也紧紧的抱着小丁的肩,中途小丁将她放下来,回身背对着她蹲下来的时候,她就伏在小丁的背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小丁的脖子,生怕抱得不紧,他就会消失了一样。 虽然她们一句话都还没说过,但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伏在小丁的背上,她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她怕一开口,小丁就会停下来,她喜欢伏在他背上,她隐隐的听到小丁的心跳声,喘气声,她还闻到小丁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她喜欢那种感觉,那是种让她觉得亲切而又宁静的感觉。 唐青青不顾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痴痴的看着小丁。 小丁的双目紧闭,他轻声道:“你内伤虽已愈十之八九,但外伤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山下强敌环视,寺内情形未明,所以我只能带你来此。” 唐青青柔声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哦。”小丁缓缓眼开眼看着她道:“你什么都知道?” 唐青青调皮的眨眨眼,娇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从少林寺下山来就是故意找我,不然你肯定不会恰巧出现在喜凤居救了我,还不顾危险给我疗伤,肯定是少林寺有和尚中了我唐家绿萝仙之毒,而唐家的毒当然只有唐家的人能解,所以我不能死。” 小丁淡淡的笑道:“就算不是为了解药,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唐青青歪着头道:“意思是以后我有危险你也会救我咯?” 小丁心里苦笑,这是那个江湖谈之色变的女魔头吗?分明是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嘛。 脸上不露声色,嘴上只得敷衍道:“当然,遇到别人有危险我都会出手相救的。” 唐青青却兴高采烈的猛拍掌:“好,一言为定。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小丁忙不跌的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遇到你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想救,不是要你跟着我。” 唐青青神色一黯,轻轻咬着嘴唇呢喃道:“原来你是不愿意我跟着你,枉费人家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已经碰过了我的,我的胸,你教人家以后怎么嫁人呀。”越说越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小丁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唐青青,也急得胀红了脸,他又不懂怎么去安慰哭泣的女人,只急得抓耳挠腮:“唐大小姐,唐大女侠,你别哭呀,刚才是为了救你,事急从权实属无奈之举,并非有意冒犯。” 唐青青却哭得越来越大声:“我不管,除非你走到哪都带着我,不然我只有死了算了。” 小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手乱摇:“好好好,只要你不哭,你说怎样都行。” “你确定不反悔?”唐青青抽噎着问道。 小丁叹了口气,苦笑道:“不反悔,大丈夫一言九鼎。” “还有,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唐大小姐,要叫我名字青青!”唐青青分明得寸进尺。 小丁此刻觉得头都要炸了,只要她不哭,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去搬把梯子来爬,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女人哭起来竟然如此要命。 “好,我全都答应,只是你不能再哭了,我的唐大……青青?” “哼!”唐青青捂眼哭泣的手一拿开,破涕为笑,脸上哪还有半分悲痛委屈的样子。 这,这算什么操作?这哭声说收就收了? 看着唐青青得意洋洋的样子,小丁分明觉得自己上了当,却有苦说不出,万一再惹她又哭起来怎么办。 唐青青当然应该得意,像小丁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在这江湖中策马傲游间,身边一定会跟着太多的美女,不看紧点怎么行。 看着在生闷气的小丁,唐青青脸上笑开了花:“丁小刀,这个名字也不是不好听,只是感觉叫起来不亲切,以后我还是叫你小丁吧,小丁这名字多好听,你说呢?” 小丁没好气的回道:“我本来就叫小丁。” 越想越气,索性闭上了眼继续运气调息,他也确实需要恢复一下体力。 蓦然间,小丁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唐青青还没开始哭闹之前,他便觉得真气运行至左腰京门穴时,有微弱的顿措感,当时勉强提了口气让真力冲了过去,那时他以为只是背付唐青青上山劳顿所致。 此时才发现当他引导真气由督脉上行,经长强、腰俞、阳关至命门时,真气竟冲不过命门,然后他猛提一口真气,将内力自上而下运行看能否冲破命门大穴,内力经百会、风府、大椎、灵台、中枢等穴行至悬枢时也同样冲不过命门。 小丁的心隐隐下沉,他沉声问道:“同是用毒的行家,你曾听闻过金婆婆的修罗针是什么毒吗?” 唐青青眨眨眼,歪着脑袋问道:“咦,你是在跟我说话么,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哦……” 小丁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他叹道:“青青,青青大小姐,是我在跟你说话,这里没有别人,我也没有自言自语,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拜托!” 唐青青轻哼一声道:“这才像是请教别人的样子嘛。” 她顿了顿见小丁没接嘴,接着道:“陇西接沙漠,自古多干旱,传说陇西的沙漠中有一种两头蛇,还有一种双尾蝎,还有……总之就是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毒虫蚁兽,这沙漠上的毒物有一个特性,就是它们的毒液能刺激人大脑里面的神经,被它们咬过的地方,感觉不到伤口疼痛,所以毒性发作后往往已救治无效。金婆婆的毒针是用十多种毒物的毒液淬炼而成,如果没有她的解药,中毒者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在江湖上她才能如此横行无忌。” 唐青青不愧是用毒的行家,这天下间别人连听都没说听过的毒药,被她娓娓道来竟如数家珍。 小丁苦笑道:“这样的毒药果然厉害,如果将这种毒淬在麦芒般的细针上,使机筒暗器用极快的速度打到人体,也许跟蚊子咬一口差不多。” 唐青青笑道:“不会,我的碧萝金针打在人身上才会像被蚊子咬一口,金婆婆的修罗针更细,所以射程也不远,不然她为何要装在修罗杖上?” 小丁道:“把毒针装在修罗杖上,威力何止大了一倍,金婆婆的出手本来就已够快,在刺出修罗杖的同时按动机关,毒针射出去的速度也更快,就算有防备,也很少有人能躲得开。” 唐青青也心有余悸的道:“刚才也幸亏是你,换了别人是万万躲不开的。” 小丁苦笑道:“我也躲不开。” ……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长夜漫漫 唐青青稍感错愕。 她已隐隐感觉不对,小丁别的不聊为何只问修罗针的问题。 随即已想明白,小丁当时盘膝而坐,空门大开,身法和内力都大打折扣,他虽已算准了金婆婆的出招,已卷开了驼峰射出的金针,但近身射出的修罗针还是伤到了他。 唐青青不顾胸口剧烈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朴到小丁的身边。 唐青青的眼眶中已充满泪水,她颤抖着掀开小丁的衣服,只见小丁后背上命门、悬枢两穴处的皮肤已变成紫黑色,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如决了堤,痛哭失声,她真想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为何不早一点发现。 但发现了又能如何? 唐青青紧紧的抱着小丁,泪水断线般的往下流,流到小丁的背上,流进小丁的心里。 小丁的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生死在即,他却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感到有些安慰与甜蜜。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唐青青的手,这一刻,他们也无须言语,因为任何言语都已显得多余。 良久,唐青青挣开小丁的手,她坚定的说:“我下山去拿解药,金婆婆的尸体一定还在那房间里,她身上一定有解药的。” 小丁的脸色已开始发白,他将唐青青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把她拉到面前,看着她笑道:“我和你打赌,金婆婆的尸体已绝对不会在那里,韦头陀、柳云飞、秦红娘、还有那没赶到的南宫兄弟与胡八太爷,他们总要将尸体处理干净的。你有伤在身,更不能去冒险。你不如留在这里陪我多说说话,好吗?” 唐青青当然明白小丁的意思,她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去山下找解药等于是自投罗网,追杀她的人此刻肯定仍在搜寻她的下落。 小丁不愿她去送死,但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小丁等死? 她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的痛,那种痛,比秦红娘一掌打断的肋骨还痛。 如果可以替小丁去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这苍天也实在是残忍,让这样两个多情的人儿刚开始领略爱的喜悦,又马上让他们面临生离死别。 窗外寒风呼啸,似也为他们不幸的遭遇在呜咽、悲鸣。 小丁的嘴唇也开始发紫,脸色越发的苍白,他再也坐不稳,摇摇欲倒。 唐青青忙一把抱住他,却无意中触到小丁怀中有块硬邦邦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竟是块磁铁。心里不由得一喜,至少她已想到了一个法子能让小丁体内的毒性暂时稳住,尽管明天没有解药小丁同样还是会毒发身亡,但那已是明天的事,至少她们已经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一起。 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坚强,也更果断。因为她们为了自己爱的人,往往能付出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 由于一直背着唐青青,修罗毒针已进入小丁体内太深,唐青青只得用剑尖轻轻划开小丁背上的肌肉,用磁铁将毒针吸出来,小丁的背上流出来的血水是暗黑的,唐青青眼中流出的泪水却是晶莹剔透的。 她用力扶小丁坐稳,开始运功给他驱毒,以她此刻的状态,要想彻底清除小丁体内的毒性已是不可能,只能先护住心脉,然后尽量将毒逼出体外。 一柱香功夫,唐青青的脸上已微微沁出汗珠。 小丁本来就内力深厚,之前是因为体内毒针刚好打在命门穴,导致全身真气不畅,也逼不出毒针,此时虽因毒性发作无法聚力,但人也清醒过来。 他柔声道:“青青,你这又是何必呢。” 言下之意,已不必言表。 没有解药,再多的努力也是于事无补的,你又何必浪费内力? 唐青青将小丁抱在怀里,让他躺在她腿上,她脸上在笑,眼泪也在掉。 小丁伸出手,颤巍巍的抹去唐青青脸上的泪,笑道:“生死有命,不能强求,况且在死之前能有你在身边,也觉无憾了,只是你不要再哭了,你此刻哪里还像鼎鼎大名的江湖女魔头该有的样子。” 唐青青用力将脸上的泪擦干净,努力笑着:“好,我不哭,我以后都不哭了,我扶你躺下,你好好休息,少说点话。”边说话,刚擦完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 扶小丁躺下,唐青青将小丁刚才披在她身上的黑裘脱下来,盖在小丁身上,小丁的身体还是冷得发抖,她就躺在小丁身边,用力的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小丁。 为了怕小丁睡着,她不停的说话,她知道此刻小丁绝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唐青青在小丁的耳边轻轻的诉说,从她们第一次相见,她如何暗中跟随保护小丁,如何反被小丁追逐,如何被别人偷走了碧萝金针,小丁又如何反过来保护她……这些事本来只是发生在几天之前,但在她低沉而悲切的诉说下,似乎围绕小丁的喜怒哀乐已充斥在她心底很久很久。 听着她的诉说,小丁的笑也有些落漠:“想不到你追我赶的,我们竟然就这样相识了。” 这又何止是相识,他们明明已相知相爱。 一个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英雄,一个是江湖谈之色变的女魔头,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爱情也不用。 真正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根本不会在乎对方身份的。 他只说相识,只不过是不想留给她无尽的相思罢了。 痛苦的相思,相思又如何能不痛苦。 “青青,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一点都不像个女魔头,为何江湖中的人那么怕你呢。”小丁努力的睁着眼,不让自己睡去。 唐青青怜悯地轻抚着小丁的脸,努力的挤出笑容:“我十五岁就离开唐家堡到江湖上闯荡,到如今已整整四年没回去过,我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只有别人怕我,我才能活下去。”她眼里露出一种痛苦:“其实我也知道,别人只不过是怕我们唐家的毒药而已。” “唐啸云是你父亲?” “嗯。” “那这几年他一定派人四处寻找你,你一点都不想回去看看么?” 唐青青眼里又闪过一丝痛苦:“不去,唐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小丁暗叹了一声,心里已明白,唐青青虽是天下闻名的唐门千金,但她却过得并不快乐。人人羡慕的身份,对她而言,也许反而是种桎梏。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彼此都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 窗外冷风凄厉,屋内烛影昏沉。 这一夜,太漫长……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黎明之前 无论多长的夜,都会过去,因为黎明即将到来。 长夜漫漫,终会过去,但悲伤呢,是否只能一辈子留在心里? 黎明到来之前有一段时间最昏暗,也最寂静。 悲伤到极点后,往往也会变得很平静,它只会在你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出现。 也许是在你忽然想到某个人的时候,也许是在你看到一道曾经难忘的风景时,又或者是突然在别人口中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它每一次出现,你心里就会感觉像被针刺了一下,淡淡的,却很持久。 唐青青已经变得很平静了,平静得就像这漫长的夜。 墙上的灯油已燃尽,那灯芯最后跳了一下,就猛地灭了。无尽的黑暗中,唐青青连眼都没眨一下。 因为她知道,黑暗过后,黎明也就来了。 她甚至已想好了,等天亮后万一小丁就这样死去,她就将他埋在这群山中,白雪下。而她自己,就陪着小丁在这里慢慢老去吧。 她本来早已厌倦了这个人间,却突然遇到了小丁,是小丁的出现让她冷漠的情感变得热烈,再一次觉得人间值得留念,而现在,这个人却马上就要离开,离开她的生命,永远不会再出现。 唐青青的脸上已没有泪,所有的泪都已变成血,流在心里。 她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小丁,等着黎明的到来。 “快要天亮了吧……”小丁的声音细若游丝。 唐青青柔声道:“嗯,天亮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只要去到少林寺,你就有救了,少林的大还丹必定能稳住你体内的毒,而我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解药的,别忘了我可是唐家堡的唐大小姐。” 唐青青的语气很坚定,她必须要让小丁相信,他还能活下去。 窗外已露出微弱的亮光,黎明已经到来。 唐青青用力推开窗户,当她望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在黑暗的夜里,无尽的伤痛中,她想的是如何陪他去死,而此时,她已改变主意,她要他活着,她们都要活着。 两个受伤的人,在这茫茫的雪山之中,要如何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少林寺去?这些她都不管,哪怕毒发死在路上,哪怕她们一起摔入山谷,哪怕出去就遇到那些追杀他们的仇人,她统统不在乎。因为她不愿意选择在这里等死。 哪怕生的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一,她也要试试。 天色已越来越明,东方隐隐露出阳光,这竟是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空气依旧清冷,这冬日的阳光并不能令人身体暖和,但它那耀眼的明媚,却能洗涤人们心头挥散不去的阴霾。 唐青青不管小丁无力的喝斥,再一次给他输送内力,她也忘了这是第几次用这种方式给小丁续命,每一次扶小丁坐起来,她的胸口都在剧烈的疼痛,她咬着牙,连哼都未哼过一声。 小丁的眼角已流出两行清泪,他本不是个轻易流泪的人,他也不害怕面对死亡。只是唐青青的执著和真诚,感染了他,感动着他,让他在即将走完的生命中多了一些不舍。 唐青青输完内力后,扶小丁靠墙而坐,她自己在一旁稍作调息。 小丁的脸色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苍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的缘故,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沙,沙,沙, 屋外似有人走过雪地的声音。 小丁苦笑了一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想不到阁下的命竟如此大,到此刻居然还能活着。”窗外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谁?”唐青青大惊失色,忙拨出剑护在小丁身前。 小丁淡然道:“还能有谁,除了巴山剑客柳云飞,谁又能找到这里来。” 窗外的人抚掌笑道:“聪明,阁下真的是太聪明了。”随着笑声,门外施施然走进来一个人,灰衣长剑,不是柳云飞是谁。 唐青青怒叱道:“昨晚他放过了你,想不到你还敢找上门来!” 柳云飞冷冷的笑道:“放过我?此话从何说起?昨晚我并未出手,他是不是已中了金婆婆的毒针?” 唐青青一时语噎,她也明白柳云飞并未说假,昨晚小丁正在给自己疗伤,以一敌二虽已制敌,但也受伤,若柳云飞加入,又将是另一番局面了。他当时站在墙角,那个角度当然能清楚的看到金婆婆的出招。 小丁叹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柳云飞笑道:“从不!” 小丁笑道:“昔年江湖盛传巴山也有一个剑客,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所向无敌,昨晚你若使出来,我必然躲不开,你又何必大费周折。” 柳云飞冷笑道:“我不是顾道人,我也不会回风舞柳剑,我只会一种剑法。” 小丁道:“哪种剑法?” 柳云飞道:“杀人的剑法。” 小丁笑道:“杀人的剑法有很多种,但只有一种最有效。” 柳云飞道:“哪一种?” 小丁道:“最快的那一种!你的剑够不够快?” 柳云飞大笑道:“刚好我的剑已够快。” 小丁盯着他,缓缓道:“有多快?是不是快到可以将青城掌门赵无极一剑穿喉?” 柳云飞也盯着他,奇怪的道:“难道青城掌门已被人一剑穿喉?”显然他还不知道青城掌门也身亡。 小丁淡淡地笑道:“原来不是你,想必你的剑还没那么快。” 柳云飞冷笑道:“我的剑也许还不能将赵无极一剑穿喉,但此刻要对付你们两个,却已足够了。” 小丁笑道:“也许,我只是有点奇怪。” 柳云飞道:“有何奇怪?” 小丁道:“奇怪你为何还不动手。” 柳云飞笑道:“我也有点奇怪。” 小丁道:“有何奇怪?” 柳云飞道:“杀人的不着急,被杀的人反而急着去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小丁大笑,柳云飞也大笑。 他们说奇怪,唐青青更觉得奇怪。 小丁此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中毒即将要死之人,柳云飞也一点都不像是来杀人的人。 他俩竟像朋友一样在聊天,你说奇怪不奇怪。 难道小丁是故意假装出来的,所以柳云飞迟迟不敢下手?毕竟对小李飞刀的恐惧,每个人都已深入骨髓。 但这又能撑多久?她在心里暗叹,柳云飞迟早都会看出来小丁在虚张声势,他迟早都会出手。而自己没有碧萝针,万万不是他对手,更何况还是受伤之后。 小丁道:“还有一件事更奇怪,你既然带了酒,为何还不拿出来?你总该知道酒这种东西,两个人喝,比一个人喝要好得多。” 柳云飞也笑道:“看来阁下真的是个酒鬼,人都要死了还想着喝酒。”说罢就将身后的酒壶嗖的扔向小丁,小丁双手接过,酒壶险些掉在地上。 柳云飞道:“你好像每次都接不稳酒壶,但喝起酒来却连一滴都不会剩下,看起来竟真的是个酒鬼。” “我本来就是个酒鬼。”小丁拨开壶塞,贪婪的嗅了一下,笑道:“好酒!” 唐青青想要制止的时候,他已经喝下去一大半了。 柳云飞盯着小丁,幽幽的说道:“你真的不怕酒里有毒?” 他说的正是唐青青担心的问题。 小丁一口气将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笑道:“柳云飞如果要杀人,又何必用毒?纵然有毒又何妨,此刻还有什么毒药能毒得倒我?哈哈,哈哈……” 是啊,此刻他体内的毒,也已无解,平常的毒药,对他又还能造成什么伤害? 小丁笑的越洒脱,唐青青的心里越觉得痛。 柳云飞也笑了笑道:“可惜这酒里真的有毒!”说完竟转身就走。 唐青青大声道:“你为何不杀我们?” 柳云飞走得很快,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想不到你也跟他一样奇怪。” 是啊,人家不杀她,她还问为什么,怎么不奇怪。 柳云飞不出手,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看出小丁已绝对活不下去? 他说自己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难道是小丁已唬住了他?那他一定会在暗处等待,就像狩猎的猎人看着陷井里的猛虎,还会跳下去和它撕杀么?他只要静静的等着猛虎饿到没有力气就行了。 小丁就像猛虎,虽已病危,但余威仍在。 柳云飞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等,但是她们呢?唐青青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小丁苦笑道:“你说这人奇怪不……?”话音未落,随着一个不字狂喷出一口血,暗红色的血,一口,两口,最后他再也坐不稳,慢慢的倒了下去。 原来酒里真的有毒,而且还是种厉害无比的毒。 柳云飞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有毒的酒也是小丁自己要喝的。柳云飞并没有说假话,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唐青青怔怔的站在那里,像尊雕像。 她忘了哭,也忘了动。 小丁离去的场景,她已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她觉得自己应该已能接受小丁的离开,她已想过等小丁离世后,就将他葬在这群山之中,白雪之下。她也想好了要留在这里陪着小丁,直至终老,每天都和他说话,陪他喝酒,因为只有这样,小丁才不会寂寞,也只有这样,她自己才能活得下去。 也许她还不知道,小丁走了以后,她才是最寂寞的那个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以毒攻毒 唐青青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从窗外洒进初升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她的身影刚好与地上的小丁重叠在一起。 这算不算是她们最后的交会? 良久,唐青青终于缓缓的俯下身,她准备将小丁的飞刀拿出来,藏在自己身边,人不在了,总要留个念想。 蓦然,她伸进小丁怀里的手,又猛地抽了出来,像触到了什么让她难以想象的东西。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害怕,而是惊喜。 她似乎感觉到小丁的心还在跳跃,虽然跳得很弱,似有似无。 唐青青的心却跳得很厉害,感觉就快要跳出心口一样。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放到小丁的鼻子前,没错,小丁的鼻孔里还有气,细若游丝的气。 唐青青喜极而泣,身为天下第一用毒世家的大小姐,她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柳云飞放在酒里的是毒药没错,但这毒药却也正是解药。 这正是制毒者至高的境界:以毒攻毒! 金婆婆的毒,药性奇特,中了她的毒后,若服寻常的毒药,还达不到以毒攻毒的作用,但若服用毒性更厉害的毒,却又只能加剧毒性的发作。 比如唐青青自己的绿萝仙之毒。其毒性明显强于金婆婆的修罗针之毒,若用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让小丁服下绿萝仙,只会让小丁死得更快,因为绿萝仙之毒并不能中和克制金婆婆的修罗针之毒,身中两种巨毒当然死得更快。 换句话说,就算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解毒,也只能是制毒药的那个人才能掌握两种毒药之间的平衡。 这种关系极为微妙,两种相互克制的毒药,其份量、种类,制毒的顺序、方法,都是极难把握平衡的。 但柳长风为何要救小丁? 难道他已看出小丁中了毒针,然后去而复返,在金婆婆身上搜出解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避开韦头陀,还是怕暗中被人发现? 唐青青已来不及多想,已不敢再想。 她扶小丁坐好后,立即给小丁输送真气,此刻小丁自己已无力调气运力,只能靠外力的帮助。 只要小丁能活下去,哪怕自己真力耗尽,从此变成废人也在所不惜,唐青青咬着牙,苦苦的撑着,此刻她多希望小丁能马上开口和她说话,哪怕就只说一句,她都会很满意。 唐青青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这种感觉就像昨晚中了秦红娘一掌的时候一样。 终于,她倒下去了,伤痛乏力,加上连日来的悲喜交替,她能撑到此刻,已是奇迹。 真正的爱,本来就充满奇迹。 唐青青醒来的时候,小丁正看着她,她的身上盖着小丁的黑裘,这件黑裘,在她俩身上换来换去已不知换了多少回。 小丁看着她,笑道:“你实在是太需要好好睡一觉了,现在已经舒服多了对不对?” 唐青青像在做梦一样,她又看到小丁那熟悉的笑容了,那用力的掐了掐自己,很疼,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只不过,这次是开心的眼泪! 小丁笑道:“别掐了,这不是做梦,我们都还活着。” 唐青青挣扎着爬起来,扑进小丁怀里,泣不成声。 她实在已忍不住,这一夜的煎熬,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只有哭出来,才能发泄掉压抑的情绪。 小丁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口中喃喃道:“好了,不哭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 良久。 唐青青终于平静下来,但她舍不得离开小丁的怀抱,还是紧紧的抱着他。 小丁笑道:“我们要快些离开此地,柳云飞既然能找上来,别人也会找上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啦。”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唐青青嗖的一下站起身,却又因用力过猛,疼得直咧嘴。 她不顾疼痛,拉着小丁的手,急道:“我们快走。” 小丁笑道:“走也不用这么急,你至少得先给我敷点药再走啊。” 唐青青一拍脑袋。 昨晚她给小丁取毒针时,因针入肉过深,她在伤口处划了道口子,口子在后腰,小丁自是不方便自己动手。 身为唐家大千金的她,自然是不缺常用的金创药,但昨晚慌乱中哪顾得了这点皮外伤,当时只想着如何解去小丁体内之毒。 掀开小丁身上的衣服,只见昨晚还呈紫黑色的皮肤,已慢慢变淡,虽还有稍许红肿,但金婆婆的针毒,总算是解了。 唐青青叹道:“想不到柳云飞竟也深谙用毒之道。” 小丁道:“此话怎讲?” 唐青青已清理好小丁的伤口,敷上了金创药,她边为小丁束紧腰带,边道:“金婆婆的针毒属于毒性猛烈的蝎毒一类,解药也必定猛烈,他能想到将解药放在酒里,便证明他是行家。因为酒能更快的催化解药的性能,而且酒能活血,你喝下去后,解药便能发挥出最快最大的疗效。” 小丁道:“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唐青青道:“要知道有的药是绝不能用酒泡的,有些药经过酒浸泡后,本来没有毒的药,反而会变成剧毒。在那种时候,柳云飞还能想到金婆婆的解药能用酒泡,证明他的确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小丁眼神一闪,似已想到什么东西,他淡淡的笑了笑,道:“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脸上虽在笑,但眉间却显得有些忧虑,小丁沉声道:“我听小叶子说过,胡八太爷发起这个计划,是因为他与穷毒鬼轩辕不光赌了一把,才赢得了少林传书的消息。而轩辕不光,是擒龙门之人,胡八太爷与他的赌局,却是另一个擒龙门的人传出来的,因擒龙门规定严密,小叶子也不知道传达信息的人是谁,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柳云飞。” 唐青青盯着小丁问道:“小叶子是谁?” 难道女人天生的直觉这么准么,小丁说了一大堆事情,她竟然先追问小叶子是谁。 小丁在心里苦笑一下,道:“小叶子也是擒龙门的人,到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反正她就在少林寺。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再晚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 唐青青哼了一声,道:“柳云飞冒险救你,他自己则极有可能暴露身份。” 小丁叹道:“是的,他的处境很不乐观,但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旦发觉情形不利,会尽早撤身的。” 柳云飞自己说过,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但这世上的事,又哪里会尽在把握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腊月初八 相传十二月初八这天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古人为了不忘佛祖成道以前所受的苦难,也为了纪念佛祖在十二月初八悟道成佛,便在这天以吃杂拌粥作为纪念,并诵经说法。所以每逢这一天,寺院就会以米、粟等谷物和松仁、莲子、豆类、枣等干果作粥供佛。 “腊”本是古时的一个祭器名,早在《史记·秦本记》中就有“惠文君十二年初腊”的记载,后来古人常在十二月进行“腊祭”,十二月也慢慢的就被叫作腊月了。 腊八粥便是由“打斋饭”发展演变而来,从前寺僧们会挑着箩筐沿街化缘乞食,然后挑回寺院,将吃不完的干果谷物等不易腐烂的食物晒干收藏,到腊月初八这天又拿出来作成粥施于香客,并赐予祝福,故民间有“千年冷缸饭,一日腊八粥”之说。 各地风俗口味不同,腊八粥有甜有咸,有的地方煮粥时喜欢加入茴香、桂皮等香料,俗称“五香七宝粥”,或“七宝五味粥”,总归是根据个人喜好,大同小异。 若论最地道的腊八粥,还得是火头陀亲自煮的。 火头陀的腊八粥,一年只煮一次,但煮一次,也差不多要一年。 每一种食材,他都必需亲自去采摘,假如他要用上好的莲子,他就会提前去江南等上十天半月。比如他要用最好的松仁,他就会住在山里十天半月不回来,直到采到他最满意的松子。据他所说,松鼠比人更懂松仁,只要发现松鼠开始掰松果的时候,取出来的松仁才最合格。 火头陀的腊八粥,既有北方的香甜软糯,也有南方的蔬果清香,连三大长老都赞不绝口。但今年三大长老却是吃不到火头陀的腊八粥了,所有人都已吃不到,因为死人又怎么会煮粥? 火头陀的尸体是在他自己的房中被发现的,发现尸体的正是那个叫真言的小和尚。 此时已日上三竿,各大门派及武林人士均已上山,清玄掌门吩咐寺僧将众人安置在大雄宝殿外就坐,并奉上茶水瓜果,示意大家稍憩片刻。 少顷,清玄大师匆匆行来,身后跟着静玄、静空二人。 清玄大师面色凝重,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感谢各位武林同道百忙中不辞辛苦前来少林共商大计,敝寺日前已发生诸多事端,先是二位师叔中毒,门下子弟又中碧萝针毒发身亡,接着是青城掌门惨招暗杀,今早门下弟子发现老衲的师兄火头陀惨死于房中。青龙会手段之卑劣残忍可见一斑,我正派武林实则已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若再不同心协力誓死对抗,届时必被其分散瓦解各个击破,从此武林必将腥风血雨生灵涂炭。善哉善哉!” 清玄大师话毕,众人早已一片哗然,一时间,群雄激奋,悲壮莫名。 只见武当掌门玄灵子轻摆拂尘,缓缓起身。 武当一脉,源远流长,与少林同属武林之泰山北斗,这玄灵子道长在江湖中乃德高望重之人,见他起身说话,众人俱不再私语。 玄灵子单手合十一礼,沉声道:“空闻、空问二位长老中毒以及赵掌门遇难一事,昨夜方丈也差人通报我等,大致情形也已知晓。赵掌门之死与二位长老身中剧毒,俱是我武林莫大之损失,实在令人扼腕痛惜,可见青龙会贼人为达目的已不择手段,我等绝不能再坐以待毙,须得从长计议,商讨万全之策。” 他看了看清玄大师,顿了顿接着道:“只是火头陀却又是因何而死?若是中毒,以他深厚的内力相抗,必不致立即毒发致死,难道是杀赵掌门之人又已出现?” 玄灵子所说之话,实则已代表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现在由他问出来,别人也就不再相问。 清玄大师几番欲言又止,看似颇有顾虑,静空沉着脸,牙关紧咬却也一言不发,静玄看了看清玄大师,上前一步面朝众人,双手合十道:“今早迟迟未见我师伯火头陀前往膳堂作粥,方丈差师侄真言前去僧舍查看,才发现他已倒卧房中,前胸中大力金刚掌,心脉尽断,已气绝多时。” 静玄此话一出,在坐者更是惊诧莫名。 了凡师太先忍不住问道:“十年前火头陀的大力金刚掌在江湖上已不作第二人想,怎地还有人能用大力金刚掌杀了他?” 静空咬牙道:“的确没人能用大力金刚掌杀他,除了他自己!” 崆峒掌门陈玄观讶然道:“难道火头陀乃是自杀身亡?这又是为何?” 静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讥笑道:“因为我们在他房里搜出了碧萝金针。” 众人又是哗然失色,清玄大师长叹一声,双目紧闭,这几日少林的确已经历了太多的不幸。 “碧萝金针乃唐家的镇派之宝,绝不会无端落入他人之手,此番出现于少林,还伤了空闻空问二位长老,显见唐家堡归顺于青龙会已是不争的事实,火头陀既有碧萝金针,想必也是被暗中收买,既为青龙贼人,又何足痛惜,方丈切莫再伤怀。”只见人群中缓步走出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只见他面白微须,一张脸不怒自威,显然是经常习惯于发号司令之人,却不是南宫玉是谁。 “有道理,凡与青龙会勾结者,死不足惜。” “唐家堡竟然敢与青龙会明目张胆的勾结,当真是不把我正派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了,少不得要去拜访拜访了。” “听说这人就是锦绣山庄的当家南宫玉,名门世家,果然气派啊。” 众人正窃窃私语间,突然又一紫衣少年缓步而出,只见他左手握剑,对着南宫玉双手微一抱拳,朗声道:“南宫庄主说的虽有道理,但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庄主赐教。” 众人抬眼望处,只见这少年紫衫长剑,风神俊美中透着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给人一种不敢轻易冒犯的感觉。 这少年当然就是叶容秋,她身后紧跟着周自横,却已不见柳长风,难道他已离开? 十年之约已满,要走要留本就只在他一念之间。 看叶容秋落寞的表情,果然似多了些离别的愁绪。 南宫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里也是暗暗称奇,世家之主,气度倒也不同凡晌,他略抱拳还了一礼,笑道:“这位公子真乃人中龙凤,鄙人眼拙,竟未能识荆,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叶容秋淡然一笑,道:“小可江湖末学,贱名不足挂齿,方才听庄主所言,似已认定火头陀大师乃畏罪自杀,若火头陀大师真是青龙会之人,其身份并未被揭穿,正是他暗中施展阴谋之时,何必在房中自尽?况且自尽的方法有很多,以他的功力,大可自断筋脉而亡,又怎会使用大力金刚掌令自己死后连尸骨都不得完整?” 刚才众人其实也觉得此事蹊跷,但南宫玉提到青龙会时已激起大家同仇敌忾之心,一时之间未能细想,经叶容秋此番道来,方觉此事并不寻常。 南宫玉看了看叶容秋,刚好叶容秋也正盯着他,二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光芒。 南宫玉笑道:“公子分析的很有道理,说实话,鄙人也是深感不解,火头陀为何会用大力金刚掌自尽,他这想法虽然极端,但事实俱在,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叶容秋暗骂一声老狐狸,心中虽有气,但一时之间却也未能反驳。 的确,十年前火头陀的大力金刚掌也名冠江湖,单论大力金刚掌掌力之雄厚,江湖中已无人能出其右,谁又能用这种掌法杀了他?况且又在他房中发现碧萝金针,这更难解释。 叶容秋虽觉得此事定不寻常,但苦于毫无证据加以说明。 要是小丁在就好了,她心想,小丁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解药。也许他已在来的路上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已不怎么担心小丁的安危了,小丁的武功高,人又聪明,经常能办别人办不到的事,所以他当然能把解药拿回来。又或许她不是不担心,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心里如此相信小丁,有的人似乎天生就能给别人一种信任的感觉。 小丁无疑就是这种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司空摘月 众人经南宫玉这么一说,便又觉得火头陀应该是畏罪自杀,否则他怎么会有碧萝金针? 清玄大师神色黯然,他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少林经此变故,老衲虽深感痛惜,但除魔卫道历来是少林之本份,今日武林群雄聚集,我等当以天下事为重!静玄,速去请空智师叔、魏长老及华山二老。” 静玄躬身道:“弟子遵命。” 转身前往普贤殿疾行而去,忽见一人飞奔而来,在殿廊转角处与他撞个满怀。 只听那人口中不停的大叫道:“不好了,铁盒已失窃!” 只见来人手持竹杖,满面红光,正是那丐帮左护法魏长老。 众人大惊之下,已有多人窜起,急往后山掠去,清玄大师是第一个追出去的人,基本是在魏长老话音刚落时他的人就已窜了出去。 叶容秋却没有动,她双目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一个人,冷冷地道:“魏长老,你为何不去追窃贼?” 此时人潮涌乱,那魏长老正慢慢往天王殿外走去,听到有人叫起,浑身一震,他缓缓回过身来,讪笑道:“唉,老不中用了,追窃贼这种事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叶容秋一步步逼近,笑道:“你的酒葫芦呢?” 魏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低头看了一下腰间,憨笑道:“你看,这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我正是要去山下打点酒,这少林禁酒,却是苦了我老人家了,哈哈……” 打酒又怎会不带酒壶? 叶容秋的手已轻轻握向剑柄,魏长老突地指着她身后大喊道:“抓住他,他就是窃贼!” 叶容秋回身一看,又一个魏长老飞奔而来,腰间的酒葫芦随着他飞奔而不停晃动。 她心中暗道不妙,再回头看时,眼前哪还有刚才还在与她说话的“魏长老”的踪影? 飞奔而至的这个人,才是真的魏长老。 魏长老在顿足长叹。 那个假的魏长老早已溜出山门,他相信凭他的轻功,已没有人能追上他,见身后果然无人追赶他便放慢了脚步,正一脸得意间,突地发现前面有两个人冷冷的看着他,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正是小丁和唐青青。 小丁盯着“魏长老”看了一会,笑道:“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唐青青问道:“这人是谁,感觉他好奇怪哦。” 那“魏长老”眯着眼道:“我老人家有何奇怪?” 唐青青歪着头道:“看起来你已应该五六十岁的样子了,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像是个十多二十岁的年轻人。” 小丁笑道:“他本来应该是丐帮的左护法魏长老,但此刻也许是真的那个魏长老正在追他,所以他只能跑下山来了。” 唐青青恍然道:“你是说他是假扮的魏长老?” “嗯,也许前几天他还假扮成了一个小叫花子,还骗了你一大锭银子。”小丁笑笑。 小叫花子?唐情青恍然明白过来。 何止是银子,唐青青呛啷一声拨出剑,喝道:“司空摘月,还我碧萝针来,否则我杀了你。” “魏长老”叹了口气,往脸轻搓片刻一把取下面具,不是司空摘月是谁? 司空摘月看了看手中的面具,又看了看小丁,苦笑道:“难道我的易容术真的退步了?竟然连续被人发现两次。” 小丁笑道:“倒不是你易容术有问题,是因为我知道魏长老此刻绝不会一个人下山,而且他腰间一向离不开那个宝贝酒葫芦,还有就像青青说的,你走路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一点都不像。” 司空摘月眨了眨眼,笑道:“看来你们两个绝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小丁也笑了笑道:“你猜对了。” 司空摘月叹道:“虽然看起来你们两个都受了伤,但我还是不愿意冒险。” 小丁道:“你不赌一赌?” “赌,当然要赌,我赌我身上绝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司空摘月目中露出一丝狡黠。 因为他已经赢了,司空摘月身上果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碧萝针,也没有铁盒。 “我拿人钱财,该做的事已做完了,虽然你的碧萝针是空的,但确也害你受了伤,我答应以后帮你做一件事。”司空摘月路过唐青青身边时说道。 小丁没有为难他,他一向不愿杀人,更不愿意用武力强迫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碧萝针是空的?”小丁看着唐青青问道。 “是的,是空的,我早就将针取了出来。”唐青青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小丁,“我也是拿钱办事,我当然不会傻到去少林杀人,更不会用碧萝针,那样的话,唐家和少林之间不就树下解不开的仇恨了么。” 小丁打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故布疑阵,乱敌心智。 这封信在一品居唐青青打开看过,当时她觉得只要不是用毒暗杀少林和尚,这件事倒是很容易完成,三百万两白银轻松到手,也因为不想被胡八太爷派人追杀,所以才接下了这趟任务。 谁曾想,胡八太爷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利用她。 小丁笑了笑道:“我实在想不通你这女魔头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 唐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幽幽道:“因为只有做女魔头,才会令别人不敢靠近我。我只不过杀了几个别人不敢动的大魔头而已,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小女孩在江湖中闯荡会经历怎样的恐惧和无助,我只有靠自己。” 能杀大魔头的女魔头当然是惹不起的,唐青青明白这个道理,别人当然也明白。她只不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告诉别人,不要试图侵犯她。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混乱的江湖中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那种滋味又有谁能体会。 她明明是唐家堡的大千金,天下第一用毒世家唐啸天的掌上明珠,为何放着人人羡慕的生世流落江湖? 小丁心想,一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他真的很想知道唐青青为何要选择一直在外漂泊,而不愿回家。 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保证以后再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唐青青心里甜得像蜜一样,往日所受的苦难,早已烟消云散。这一刻心里的欢喜,冲淡了她一生所受的委屈。 爱情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将人伤到体无完肤万劫不复,也能令人心花怒放如履天堂。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武林大会 铁盒被盗,始料未及。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清玄大师等人已从后山回来,玄灵子迎上前问道:“二位长老可好?” 清玄大师点头道:“二位师叔体内之毒虽有发作,所幸内力深厚,加上大还丹保住真元,暂无性命之忧。” 清玄大师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数月前,一江湖友人自关外千里传书少林,因事关重大,敝派不敢声张。原本打算暗中联络各派掌门彻查此事,但青龙会不知从何处探得消息,已知传书在敝派手中,并在江湖中到处散布消息,逼迫老衲不得不召开武林大会。老衲与醉道人合计后,深知青龙会必定会着手抢夺传书,因为这封传书关系到他们的一个大秘密。醉道人遂找段无痕做了这个盒子。” 他叹了口气接道:“但敌人实在是无孔不入,此番还是将这盒子盗了去。” 崆峒掌门陈玄观道:“据说段无痕造的这个盒子,若无开这盒子的钥匙,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打开,青龙会盗走了它,岂非相当于只是盗走了一个普通的铁盒子?” 了凡师太道:“不错,若用外力强行打开盒子,必将引爆霹雳堂的机关火器,就算打开了也只是得到一堆灰烬而已,他们何苦如此大费周折?” 清玄大师摇摇头道:“不然,青龙会只是不想让武林同道知晓传书内容,至于他们自己自然是知道传书秘密的。” 玄灵子道:“方丈想必已看过传书内容,不如趁此机会,将传书内容向天下武林公开即可。” 清玄大师苦笑道:“没有用的,因为那传书上连一个字都没有。” 众人愕然,甚觉不解。 “青龙会行事神秘,所有行动皆在暗中进行,也至于正派武林对其无计可施。近年来,江湖中隐隐又兴起一股黑暗势力,传书的那位友人怀疑,这两股势力可能已合二为一,自此,势必会搅得江湖更加动荡,血雨腥风。”清玄大师叹道。 清玄大师语毕,四下哗然。 “敌暗我明,我等本打算暗中彻查此事,并组织正道人士形成有力的联盟,方能对抗邪恶势力,还江湖以太平。虽失传书,但各位今日已见青龙会之行事作风,相信这仅是其冰山一角。武林同盟,已迫在眉急啊!”清玄大师振声道。 “没错,我等绝不能坐以待毙……” “是啊,再不反抗,必遭青龙会各个击破,若武林各派尽数被青龙会控制,那江湖就再无正道可言了。” “这事须从长计议,我等在明,青龙会在暗,有力也无处使啊。” 各派纷纷表态,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南宫玉轻咳两声,朗声道:“据我所知,武林中早已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对抗青龙会,双方皆在暗中较劲,互有胜负,所以青龙会最近在江湖上似已有所消停。可惜这股力量也如青龙会一般神秘,寻常人更无法靠近其组织,要是有人引荐,我等必加入其中,为正道武林出力,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引得群雄争相附和。 叶容秋笑道:“我听说这个组织叫做‘擒龙门’,其组织之神秘,纪律之严明,行事之果敢比青龙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加入其组织之人,必将经过重重考验。或个人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作风皆属正派,且得到武林人士公认者,擒龙门才会对其发出邀请。锦绣山庄乃鼎鼎大名的武林世家,不知南宫庄主有没有接到过邀请?” 南宫玉笑道:“说来惭愧,敝人身轻言微,无此殊荣受邀,相信在坐的各派掌门也并未通通获得邀请吧,公子对擒龙门一众事谊如此熟悉,莫非正是门中之人?若如此,还烦请公子为我等引荐一番。” 这南宫玉不愧是老江湖,他对叶容秋的讥讽视若未闻,还不知不觉中反将一军。 在这种情况下,叶容秋又怎会暴露身份。 叶容秋笑道:“连南宫庄主都未能接到邀请,在下一江湖末学,名不经传,又怎能有幸加入擒龙门?” 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南宫玉的脸上一直堆着笑,毫不动气,倒是他身后的两个儿子南宫寻南宫鹤一直恶狠狠的盯着叶容秋,若不是在少林,恐二人早已拨剑。 这南宫兄弟本就参予了胡八太爷的计划,已被小丁撞破,胡八太爷既已派人追杀唐青青与小丁,必能想到南宫兄弟的身份已经泄露,这番竟敢随他父亲南宫玉上少林来参加武林大会,难道他们认为小丁与唐青青已死定了,没人能指证他俩? 清玄大师肃然道:“擒龙门与青龙会在暗中斗法,相互间似已达到一种平衡,正因如此,若青龙会注入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那么擒龙门便不足以扼制青龙会了。甚至有可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此时,江湖上更需要出现一股力量,与擒龙门一起,一明一暗,与对手周旋。” 玄灵子道:“方丈可是已有周详之计?” 清玄大师道:“本来老衲之前的确是一筹莫展,但这两日来,已想到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要等一个人来了再说,因为此事极为凶险,任重而道远,须征得他本人同意。” 了凡师太道:“哦,此人能得方丈大师如此推崇,想必定非凡人,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 清玄大师叹道:“阿弥陀佛,老衲也不知丁少侠此时身在何处。” 南宫玉道:“方丈说的这位丁少侠,难道是一刀破了三大长老天罡伏魔阵的那个年轻人?” 清玄大师道:“正是,丁少侠宅心仁厚,心系武林,不但武艺超群,而且他聪明果断,实在是对抗青龙会的不二人选。” 陈玄观耸然道:“于明处公然与青龙会斡旋,必将时时处于险境,敌人于暗,处处难防,此事非常人能做啊。” 南宫玉笑道:“方丈慧眼识人,想必这丁少侠必有过人之处,若丁少侠愿挑起这副重担,我等自当跟随,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力。不知丁少侠此去何处?今日武林大会,他应该不会错过吧。” 清玄大师正黯然摇头,突听有人笑道:“多谢南宫庄主挂怀,幸好在下还未错过武林大会。”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殿外施施然走来一男一女,两人均二十上下的年纪,那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久病初愈的样子,但难掩她倾城绝世的容貌,一双眼只盯在她身边的那少年脸上,对群豪竟视而不见。 那少年嘴角含笑,眼神如星辰浩月般深邃明亮,几百双眼正盯着他看,他却像是在逛自家花园一般从容自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幕后真凶 除了小丁还有谁能如此洒脱。 他身边的当然就是唐大千金唐青青了。 从他们一进殿开始,叶容秋盯着唐青青的眼晴就没眨过,如果眼神能杀人,唐青青已死了无数次了。 二人若入无人之境,径自走到大雄宝殿的台阶前,走过叶容秋身边的时候,她微笑着看向小丁,她以为小丁应该会和她先打个招呼的,但是小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向清玄大师身边走去了。 叶容秋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她?难道是身边多了她,他才不方便与我说话么?叶容秋不由得一阵胡思乱想。 小丁站定,看着清玄大师笑道:“有劳大师久等,在下幸不辱命。” 清玄大师大喜,颤声道:“这位就是唐大小姐?” 小丁笑道:“正是,青青,快见过方丈大师。” 唐青青微微一笑,朗声道:“小女青青,见过方丈大师,见过各位掌门。” 静空脸色大变,手中达摩棍猛地顿地一戳,那棍竟顿入土中半尺来许,他厉声喝道:“妖女,赶快交出解药!” 唐青青眉头一皱,刚想发作,清玄大师大声喝道:“静空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见方丈发怒,静空不敢再多言,唐青青也不便再发火,她狠狠地盯着静空,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丁道:“静空师父请息怒,下毒者另有其人,青青是我请来为二位长老解毒的。” 回过头看着唐青青柔声道:“好了,青青,别生气了,你先去给二位长老解去体内之毒好吗?” 清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有劳女施主。” 唐青青看着小丁莞尔一笑,顺从地道:“好吧,我听你的。” 回头瞪着静空扮个鬼脸道:“看在小丁面子上,不然我才不救你们这些大和尚,哼!” 静空干瞪着眼却不敢出声,清玄大师道:“静心、静尘,带女施主去普贤殿,不可怠慢。” 清玄大师对着唐青青单手合十,垂首一礼道:“施主,请!” 唐青青一步三回首道:“那我去了,你可要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小丁笑着点点头。 这边叶容秋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青青,他竟然叫她青青,他们为何如此亲密,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好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跟着小丁一起下山去寻找解药,悔得心里直痛。 清玄大师对小丁道:“丁少侠,来老衲为你引荐一下各派掌门……” 小丁笑道:“无须大师再引荐,在下虽初入江湖,但几位掌门的大名早已如雷灌耳,对各位前辈的风采早已仰慕万分,日后少不得登门拜访。” 陈玄观哈哈笑道:“若论风采,丁少侠应不遑多让啊,我崆峒派随时欢迎少侠光临。” 小丁抱拳道:“一定一定。” 了凡师太笑道:“丁少侠人中龙凤,不知对当前局势有何见解?” 小丁笑道:“师太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怎敢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玄灵子肃然道:“丁少侠不必过谦,方丈大师如此推崇之人,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青龙会嚣张跋扈,搅得江湖风声鹤唳。今各派精英聚集却群龙无首,少侠何不为大家指点迷津?” 那丐帮左护法魏长老正踱来踱去,只见他猛地一顿手中竹杖,大声道:“是啊,你就爽快点说几句嘛。”被司空摘月假扮,显然他此刻还在生着闷气。 南宫玉也笑了笑道:“看在大家都如此期待的份上,丁少侠何不痛快点。” 小丁看了看他,笑道:“既如此,那在下拙见就略述一二。” 他负手踱了几步,稍作思忖,回头看着众人,朗声道:“众所周知,为避免遭到正派武林的围剿,青龙会向来只敢在暗中作恶,但青龙会之势力却不容小觑,江湖中遍布其分舵。相传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这些分舵可能是个酒楼,可能是个客栈,或者是一家药铺。” 小丁见无人打岔,顿了顿继续道:“青龙会每次行动都有秘密的联络暗号,所以纵然有武林志士想对付他们也难寻其踪,是以青龙会能历经百年而不倒,其根基之深,组织之大,也很难轻易撼动。所幸,江湖中出现了另一个神秘的组织擒龙门,擒龙门也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至今无人知晓其核心成员,但两股势力暗中对抗,反倒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而今,这种平衡已被打破,原因是江湖中又出现了第三支神秘的力量,若这股力量与青龙会达成某种合作,那么擒龙门就只能孤军作战了。在下以为,此时正派武林应立即达成联盟,与擒龙门一明一暗牵制青龙会,再进行有效合作,则江湖稳也。” 陈玄观抚掌赞道:“说得好!各大派再不联盟,就要被那青龙会贼人分散击破了,连少林弟子他们都敢收买,不知我崆峒派有没有青龙会的奸细,回去可得细细审查一番。”这崆峒掌门显见也是性情中人,他越说越愤怒,咬牙道:“若查出门人子弟有青龙会奸细,老夫非剁了他不可!” “收买?何人被收买?”小丁茫然道。 “你还不知道吧,火头陀已经被青龙会收买了,在他房中搜出了唐家的独门暗器碧萝针,那老秃驴已经畏罪自杀了。”这陈玄观果真是快人快语,他骂完老秃驴三个字时似觉不妥,又自脸红着不敢望向清玄大师这边。 小丁心头一震,似已想到了什么,他对清玄大师说道:“火头陀大师的尸体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清玄大师微颔首道:“师兄的遗体尚在僧舍,静空,陪丁少侠去。” 火头陀的尸体已盖上白布,边上有两个僧人看守。 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揭开白布。 火头陀的尸体早已僵硬,面容有些扭曲,显然死前经历过剧烈的痛苦。 小丁解开火头陀的衣服,只见胸口正中有一个显眼的掌印,掌印已发黑发紫。 大力金刚掌! 小丁缓缓问道:“静空师父,寺内除了火头陀大师,还有谁的大力金刚掌有这般火候?” 静空道:“寺内会大力金刚掌者众多,但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却只有寥寥数人,三大长老内力冠绝天下,大力金刚掌的威力自然是非同凡响,清字辈的就只有掌门方丈与火头陀师伯,静字辈的有静心、静尘、静玄、贫僧也勉强能算得上。” 小下笑道:“勉强算得上是什么意思?” 静空道:“这大力金刚掌若要修炼到最高境界,前提必须是同时修炼童子功,贫僧乃半路出家,这辈子怕是达不到了那种境界了。” 说完感觉不妥,想了想,他怒道:“你是怀疑贫僧杀了火头陀师伯吗?” 小丁笑了笑道:“本来我一开始是怀疑你的,因为你的嫌疑最大。” 静空勃然大怒道:“为何?你倒是快说。” 小丁捏了捏眉头,别人一发怒的时候他就喜欢做这个动作,不知是无奈,还是这样可以让自己冷静。 “出家之人怎能轻易动怒,想知道凶手是谁吗?想的话就好生听我说。”小丁笑道。 静空闷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小丁看了看他,淡然道:“因为你与南宫玉是老相识,而南宫玉的两个儿子已参予了胡八太爷的计划,胡八太爷很明显是青龙会的人,没有青龙会暗中撑腰,凭胡八太爷敢和少林叫板么?儿子在为青龙会做事,当老子的会不知道么,这个道理是不是很明显?” 静空似想反驳,又觉找不到话反驳,只得干瞪着眼继续听小丁说。 小丁笑了笑接着道:“你信不信,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等一下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就看不见南宫玉和他的两个儿子了。” 静空终于能找到话接了,他哼了一声道:“难道他们怕你?” “不错,他怕我,也许他怕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份,但他想不到此刻我也怕他们,所以他要走,我就只好让他走了。”小丁叹道。 静空听不懂,似已觉得头疼,他问道:“怎地他怕你,你倒又怕他,读书人说话都如此弯弯绕绕吗?” 小丁笑道:“他们本来以为我今天不能出现在武林大会的,既然我出现了,他们就只能走了,其实他们不走,我还真有点怕,怕打不过他们。” 小丁知道一时半会静空是听不明白的,索性不再解释,他继续问道:“静空师父,你们静字辈的师兄弟谁最有望接掌门方丈的衣钵?” 静空茫然道:“你问这作甚?” 小丁道:“你只管回答就是,这个问题很重要。” 看着小丁一脸的严肃,静空虽不愿答,但心想万一这小子真查出什么来呢。他虽愤慨火头陀作了青龙会的奸细,但内心却希望这不是真的。若不查,万一火头陀师伯果真是蒙冤而死,那他岂不是死不瞑目?可若再查出其他人来,那少林的声誉就要大大受损。 “静字辈师兄弟中,其他人年纪尚浅,论武功、资历,唯静心、静尘,静玄,还有贫僧,皆有望接掌少林。但贫僧自知修行浅薄,冲动易怒,绝无能执掌少林。”静空犹豫再三后,缓缓说道。 小丁笑道:“好,我们出去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抽丝剥茧 果然,小丁说的一点都不假,南宫玉父子三人已不知所踪。 静空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已开始有些佩服小丁了。 唐青青已回来,看到小丁,她就飞奔而来,紧贴在小丁身侧。 华山二老,少林三大长老,也全都来了。 三大长老果然内力深厚,解去体内毒性后,行动也无大碍。 空闻、空问二位长老对小丁单手作揖垂首一礼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老衲等不胜感激。” 小丁躬身还礼道:“举手之劳,二位长老不必客气。” 崆峒掌门陈玄观看来是觉得小丁甚是对其胃口,忙拉着小丁问道:“如何,看出什么来没有?” 小丁对他点了点头,笑道:“只看出来了一点。” 陈玄观吞了吞口水,道:“哪一点,快说,快说来听听。”看他如此火急火燎的神态,也许他也不相信火头陀是自杀的吧。 小丁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火头陀大师绝不是自杀身亡,他是被人点了穴道后,再出手用大力金刚掌击中前胸,心脉断裂而死。” 此语一出,群雄哗然,瞬间议论纷纷,偌大个庭院,人声鼎沸。 清玄大师摆手示意,众人稍稍安静了些。 他颤声道:“丁少侠此话当真?” 小丁点了点头,肃然道:“火头陀若是奸细,他绝不会在事发之前自尽,就算他是自尽,但他为何不选择自断筋脉而亡?” 魏长老道:“这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啊,如果老夫要自杀,手中有剑就用剑,手中有刀就用刀,自杀的人情绪已崩溃,哪还管得更多?” 陈玄观也道:“不错,火头陀以大力金刚掌闻名江湖,这是他一生修炼的武功自然是得心应手,性起时一掌拍死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丁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一掌,我才敢断定他不是自杀,而是中了别人暗算。因为火头陀胸口处的那一掌,拍得太正。” 玄灵子道:“此话怎讲?” 小丁道:“火头陀胸口上的掌印是右掌,五指与下腭垂直,方方正正,很明显是有人站在他对面用力一掌击出去的,若是自己拍的,那留下的掌印一定是往他身体的左侧倾斜,诸位若是不信,不妨自己试试,能不能在自己的前胸正中,拍出那样的掌印来。” 众人听他一说,皆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掌,去按自己的胸口。果然没人能做得到,右掌拍自己的胸口,五指一定是斜向身体的左侧,若强行拍正,就会相当吃力。 陈玄观已经将身体扭得歪来倒去还是做不到,只见他喘着气道:“果然做不到,这正常人没人能做到。” 魏长老也喘着气道:“能在对面一掌击毙火头陀,那凶手会是谁呢?” 小丁淡然一笑道:“凶手的武功不一定比火头陀厉害,但一定是火头陀极为熟悉之人,他趁其不备先点住火头陀的穴道,再用力一掌拍出,火头陀的面部扭曲,就是在死亡之前受到了剧烈的痛苦,而又不能动弹。” “好狠毒啊,那这凶手现在何处,行凶后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是啊,将他揪出来,大卸八块……” “嘘,少林圣地,不得妄谈杀生。” 小丁等众人议论罢,才淡淡的笑道:“凶手并没有走,因为他还有一样东西没有送出去。” “什么东西?”陈玄观问道。 小丁道:“就是刚才失窃的铁盒传书!” 铁盒竟然还在寺内?难道刚才假扮魏长老的那人并未将铁盒带走? 小丁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雄四下议论,一时之间,群情再次汹涌。 群豪嚷嚷无果,最后俱望向小丁,希望他给出解答。 小丁看了看众人,缓缓道:“这事得从胡八太爷的计划说起。前段时日,我游览到洛阳,每日闲逛于赌馆酒楼。有一天,突然发现,一品居那条街上突然多了很多人,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虽与常人无异,但我却一眼就看出他们一定是受过某种特殊训练的。于是我就住进了一品居,因为一品居的顶楼是客栈,在那里能清楚的看到整条街的情况。我陪一品居的掌柜老杜喝了一夜的酒,终于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原来是他们老板要宴请客人,让他将客栈里的客人统统撵走。住在我隔壁的四个皮货商都已被撵走,我装醉骗过老杜。胡八太爷说的话,我只隐约听得一些,并不敢靠得太近,后来听他们说到少林,我才决定冒险一试,直接走到他们面前,我也想不到胡八当时竟未向我出手,若他们一起动手,我绝不可能还活着。” 唐青青笑道:“你当时装得可真像,连我都以为你不会武功,还悄悄为你捏了把汗。” 小丁笑道:“然后我当然就看到了所有人,也当然认出了寻鹤双剑。” 那寻鹤双剑本就是孪生兄弟,江湖中的孪生兄弟当然不少,但用左手剑的人却没有别人,正是南宫鹤。 并不是天生的左撇子,都适合练左手剑。 大部份左撇子只是做事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比如吃饭时使用筷子、切菜、沏茶等。但若是写字,拨剑时,便会用右手,因为右手更准,也更便捷。 一句话,意思就是左撇子既能用左手,也能用右手,左右手都一样灵活。 飞鹤剑法刚好需要其中一人用左手出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南宫鹤刚好是个左撇子。 众人此时才发现南宫玉父子三人早也不见。 小丁继续道:“南宫玉以为无人知他已与青龙会同流合污,于前夜上山与方丈品茗对弈,其实他只不过是趁机将司空摘月偷来的碧萝针交给一个人而已。那个人当然就是凶手,他知道真慧每日都会给三大长老送膳食,所以他就在真慧送膳的途中下了毒。那碧萝针上淬了绿萝仙之毒,并不易直接投放,他的身份地位肯定比真慧要高得多,半路借机查看膳食是理所当然的事,真慧并不会怀疑他用来查探膳食的银针中,会多了一根碧萝针。但三大长老中毒后,寺内必会查问真慧送膳途中遇到过谁,所以他只能将真慧杀了灭口。” 魏长老挠挠头道:“凶手既然有碧萝针,为何不直接用碧萝针对付三大长老呢,反而多此一举去在膳食中下毒?” 小丁笑道:“他手中纵有再厉害歹毒的暗器,又怎敢同时向三大长老出手?还有,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在火头陀房中搜出来的碧萝针应该是空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浮出水面 空的? 碧萝针竟然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 连清玄大师也为之震动,火头陀之死事发突然,加上少林连日来遇到的打击,他竟没想到打开那碧萝针看看。 清玄大师从怀中掏出那在火头陀房中搜到的碧萝针,递给小丁。 小丁看着唐青青笑道:“青青,你打开给大家看看。” 唐青青打开碧萝针机筒,高举过头,示于众人眼前,那碧萝针机筒内果然空空如也。 “果然是空的,怎么会这样?” “碧萝针是唐家之物,世人皆知,若火头陀是真凶,又怎会随时带着个无用的碧萝针,应当早将其销毁才对啊。” “没错,若是我,我也必定将其销毁,绝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可见这火头陀并不是凶手。他是被人陷害的。” 群雄正议论纷纷。 小丁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对着众人展开,只见信上写着八个字:故布疑阵,乱敌心智。 小丁道:“这是胡八太爷给青青的计划,青青并无意与少林为敌,所以早将碧萝针内的毒针尽数取出,司空摘月从她这里盗走的碧萝针,只是个空筒而已。” 静空道:“但我徒儿真慧确是真中了碧萝针而亡。这又作何解释?” 小丁淡淡地道:“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胡八的计划本来就只是个晃子,只是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抽调更多的人手去防备他们,而真正行动的人,是南宫玉。” 静玄看着小丁,仍似不解,问道:“那空的碧萝针又是怎么回事呢?既然司空摘月从唐姑娘那里盗走的是空的碧萝针,那真慧中的毒针又是从何而来?” 小丁目视远方,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竟似有些刺眼,他捏了一下眉头,缓缓说道:“锦绣山庄向来不缺钱财,南宫玉却甘愿为青龙会所用,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那最近在暗中兴起的第三股势力有如此能耐动用到他。” 他看了一眼唐青青,叹道:“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得到了碧萝针,但那碧萝针并非寻常之物,也许他们刚好就只得到那一根碧萝针而已,否则他杀火头陀的时候,就可以用碧萝针暗中出手,轻而易举就可得手,而不会冒险用大力金刚掌。” 静玄恍然道:“所以他故意将碧萝针放在师伯的房间,因为他知道那空的碧萝针只不过是个多余的废物。” 小丁叹道:“不止如此,他这样做还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以为火头陀就是下毒之人,因畏罪而自杀,而少林以后少不得要去找唐家复仇。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步步为营。此人心机之缜密,实在是令人佩服。” 魏长老头都要挠破了,他瞪着小丁道:“老夫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三大长老中毒后,赵无极是第一个追出去的,但他却是被人一剑穿喉而亡,难道杀赵无极的也是那个凶手?” 小丁摇摇头道:“杀赵无极的人应该是南宫玉,青城山与锦绣山庄本来就相距不远,二人皆是江湖中有名望之人,定然是相识的,说不定还是好友。赵无极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除了南宫玉,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小丁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一开始怀疑的人是静空师父,因为他出家之前与南宫玉是旧识,我还特意叮嘱小叶子多留意静空师父。” 说着看了看叶容秋,可他发现叶容秋望向自己的目光突然转向别处,脸色似有不对,回过头来又看到唐青青一脸诧异的表情,心里已明白八九分,暗自苦笑一声。 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他接着道:“刚才我查看火头陀的尸体时,发现火头陀胸前的掌印不是静空师父留下的,静空师父出家之前用的是剑,手指要修长偏瘦一些,而凶手留下的掌印,却显得厚实粗壮,显然是长年练习内家掌法所致。” 静空低宣一声佛号,此时他心里对小丁算是彻底服气了。 小丁看着静空笑道:“静空师父,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么。” 静空黯然道:“记得,丁少侠问贫僧,静字辈的师兄弟中日后谁最有资格接掌少林。” 清玄大师沉声道:“静字辈弟子中,静心、静尘、静空、静玄皆有资格接任少林掌门,静心与静尘阅历尚浅,是以当在静空静玄二人中挑一人接掌少林。” 小丁看着清玄大师,正色道:“大师是否有意栽培静空师父为少林代理掌门?请大师如实相告。” 清玄大师点点头道:“不错,静空虽乃半路出家,但他与佛门有缘,老衲观其心存大善,有慈悲心,前世种种皆已既往不咎。静空悟性高,为人忠厚,且已一心向佛,实乃储备掌门之最佳人选。” 小丁淡淡一笑,道:“那就是了,静空师父乃半路出家之人,却被掌门亲自挑选为少林衣钵传人,势必会引起别人不满。” 静玄笑道:“日后也只有静空接任掌门方能服众,没有人会不满。” 小丁看着静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静玄师父真是好气度呀!可是你当真服气么?” 小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其实我一直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因为一开始,你就是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 静玄嘴角一跳,笑容也变得极不自然,他干笑一声,说道:“丁少侠可真会开玩笑,连贫僧都被你吓了一跳。” 小丁淡笑道:“这种事又如何能开玩笑呢。” 静玄变色道:“你说的这些仅仅只是你的猜测,我佛门子弟虽然讲究四大皆空,戒痴戒嗔,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无端污蔑!” 清玄大师沉声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出家人应平心静气,你若清白又何惧污蔑,清者向来自清,阿弥陀佛!” 静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是,弟子知错。”遂闭眼肃立。 清玄大师道:“丁少侠,请继续。” 小丁淡然道:“自古酒色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要收买静玄师父这样的出家人,当然得另辟蹊径。静玄师父自幼长于少林,论才能论资历皆应是理所当然接替掌门之位的人选,没曾想半路杀出个静空师父,静玄见方丈之位已然受到威胁,便动了邪念。可是他又不能直接除掉静空,那样他就会变成最大的嫌疑人,他需要一个契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水落石出 唐青青笑道:“契机就是那封来自关外的传书。” 小丁笑着接道:“没错,他自幼于寺中长大,自然熟悉方丈大师的笔迹和语气,于是他模仿方丈大师发出消息,说少林有神秘传书,逼得方丈大师与醉道人不得不想法子找段无痕做了这个盒子,并召开武林大会。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才有机会与青龙会接触并达成合作。” 陈玄观骇然道:“就只是为了接掌少林他就与青龙会同流合污,诛杀同门了么?” 小丁叹道:“我想应该不止如此,以他如此缜密的心思,一定会想到万事皆有变数,若此计划失败,他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是青龙会的分舵主。” 静玄冷笑道:“普天之下谁都知道,青龙会分舵主必须收到一面象征身份的银牌,你且搜搜看,我是否有那银牌?” 小丁盯着他,失笑道:“你当然不会笨到将银牌藏在身上,但你真敢让人搜身么?” 静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竟说不出话来。 陈玄观不解道:“他身上既然没有青龙会的银牌,为何不敢让人搜身,这样不是反而洗清自己的嫌疑了么?” 小丁笑道:“因为他身上还有另一样东西,也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 陈玄观道:“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铁盒?你之前说铁盒还在寺内,莫非就在他身上?” 小丁点点头道:“不错,一定还在他身上,因为我在山下遇到了司空摘月,并和他打了个赌。” 顿了顿接着笑道:“也不对,当时我遇到的应该是‘魏长老’。” 魏长老叫道:“哦,原来你是遇到了那假扮老夫的贼人,司空摘月?,就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司空摘月?” 小丁笑道:“易容术如此高明,又身怀绝得没错,丁少侠果然是对抗青龙会的最佳人选,贫尼向来很少佩服他人,今日也不由得对丁少侠佩服万分。” 小丁笑道:“师太过奖了。” 陈玄观大声道:“没有过奖,如此天衣无缝的阴谋,老夫纵然想上一百年也是万万想不明白的,被你弹指间就揭穿了,想不佩服都不行。” 魏长老道:“此时阴谋已揭穿,贼人已伏罪,方丈大师何不将那传书取出来,趁天下群雄聚集,共商大计?” 玄灵子也抚须笑道:“正是。” 此刻群雄气势正燃,俱附合玄灵子与魏长老的提议。 “没错,不能任青龙会那些贼人嚣张下去了。” “武林同道齐心协力,势必铲除青龙会。” “青龙会不除,武林一日不得安宁,正道不灭!” “对,正道不灭!” “正道不灭……正道不灭……”一时间整个大雄宝殿外呼声震天,群情激奋。 清玄大师高举双手,示意群雄静下来。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裹的物件,打开黄布,竟只是一个约摸有两寸厚,比巴掌大一些的铁盒。 原来这就是段无痕铸造的铁盒,众人不禁瞪大了双眼,充满期待。 清玄大师大声道:“真言,过来。”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飞奔而来,清玄大师从那小和尚脖子上取下一条丝绦,丝绦上挂着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 原来清玄大师竟将这铁盒与钥匙分开收藏,谁能想到,这无比重要的东西竟会挂在一个小和尚的脖子上。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小丁心下对清玄大师也是佩服不已。 清玄打开铁盒,拿出一张纸,摊开,高举过顶。 众人只见那张纸上画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青龙的头顶处,还画了一个‘光环’,除此之外,纸上连一个字都没有。 陈玄观瞪着眼看了半天,大声嚷嚷道:“又不是凤凰,为何在龙头画个光环?” 玄灵子沉声道:“你再仔细瞧瞧,那光环像何物?” 陈玄观又瞪眼看了看,大声道:“像什么,像个铜钱而已。” 华山二老中的“碧鹤”失声道:“金色的铜钱!” 玄灵子颤声道:“金钱帮?” 了凡师太脸色大变:“金钱帮早已土崩瓦解,难道又死灰复燃了?” 魏长老叹道:“如此说来,最近江湖上兴起的那支神秘的力量正是这金钱帮了。” 清玄大师肃然道:“不错,敝派弟子于暗中查得,蜀中一带有一波神秘的黄衣人出没,经查证,其装束与昔年金钱帮帮众,一般无二。” 清玄大师的话不啻于平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金钱帮! 当年金钱帮在上宫金虹的手里如日中天之时,差不多已控制了整个江湖,后来又在其女上宫小仙手中一度辉煌。江湖中人中对金钱帮的恐惧并不下于青龙会,而今,这两股庞大的力量却暗中合作,那江湖上,还有谁能与之对抗? 时近晌午,本应艳阳高照的天色,也突然暗了下来,那天空不知何时已多了些乌云,乌云越积越多,一层层的往下压来,压得人的心情,也似乌云般愁闷。 风已起,云已动……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当仁不让 天空风云变换,江湖也将风云变色。 玄灵子振声道:“邪道虽然已崛起,但这一战,他们并未成功,可见青龙会与金钱帮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只要我等团结一致,何愁妖魔肆虐!” 清玄大师颔首道:“不错,这一战我等虽有伤亡,但最终也令青龙会计划失败。可见我等更应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共攘外敌,除魔卫道!” 这少林与武当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现两大掌门皆慷慨陈词,一时令群雄深受鼓舞,热血沸腾。 众人齐声高呼着:众志成城,除魔卫道! …… 呼声高亢,经久不停。 这武林中人,大多都是热血男儿,或许叫他们自己个人去与青龙会对抗,会有人退缩畏惧,那皆因一个的的力量太过弱小,纵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也找不到方法与青龙会相斗。此时有人振臂一呼,群雄自然纷纷响应。 少顷,呼声稍停。 了凡师太手捻佛珠,肃然道:“仅有一腔热血并不足以与邪魔歪道对抗,群龙无首,此刻极须一位德才兼备,武功卓绝之人带领群雄与敌周旋。” 清玄大师与玄灵子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清玄大师缓步走到小丁面前,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吓得小丁忙不跌的还礼,一揖到地。 这少林乃武林中各大派之首,清玄大师乃一派之尊,论资历辈份更是小丁的长辈,突然行此大礼,小丁怎承受得起。 清玄大师朗声道:“丁少侠师出名门,侠骨仁心,无论是武功、智慧皆是万中无一。逢此武林百年之劫难,老衲谨代表各大派掌门与武林同道,恳请丁少侠执掌牛耳,率领群雄除魔卫道!” 玄灵子、了凡师太、陈玄观、魏长老、华山二老等人也齐声道:“望丁少侠救武林于水火,吾等愿紧跟于后,听候差遣。” 小丁顿觉汗颜,恭声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当此大任,请方丈另择高明,为天下武林,在下愿供驱遣,万死不辞。” 一直未说话的空闻大师厉声道:“丁施主身为小李飞刀传人,怎地如此畏畏缩缩,值此江湖动荡之时,施主更应该挺身而出,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当仁不让!” 小丁嗫喏道:“但在下年少浅薄,怎敢率领群雄。” 空智长老手捋长须,慈笑道:“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能一招破了老衲三人天罡伏魔阵的,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老衲已看出丁施主的武功修为与临阵对敌之冷静,确属当世无双。正如空闻师弟所言,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施主理应当仁不让。” 空问长老微笑道:“天降大任,施主不必再过谦。” 群雄也争相道:”请丁少侠勿再推辞!“ 唐青青看着小丁笑了笑,柔声道:”大家都如此推崇,你就欣然接受吧。你率领大家一起对付青龙会,我也可略献犬马之劳。“ 看着大家如此尊敬小丁,她比所有人都要高兴,她甚至已开始幻想着与小丁一起策马江湖的画面。 小丁想的更多,一时竟纠结难决。 本来他此次出山,就是为了追查青龙会的下落。纵不为武林,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丁家八十四口人命不能白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以一己之力,确是很难撼动整个青龙会,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金钱帮,带领群雄虽实力大增,有时却又嫌牵绊。 可群情殷切如斯,又怎拒绝。 小丁环顾众人,抱拳笑道:“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片刻,群雄暴发欢呼,在他们心里,小丁的答应,无疑是颗定心丸。 毕竟,小丁的实力摆在那里。 小李飞刀的传人,一刀破了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只言片语就揭开了青龙会的阴谋,找出少林叛徒,吓退锦绣山庄的庄主。这些事,哪一件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此刻在众人心里,小丁已不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少年,而是一种精神领袖,一种心灵寄托。 没有人在乎他的年龄,他们甚至已将他当做神。 小李飞刀在江湖上本来就是个神话,而小丁的出现,只不过是让这个神话更加具象,因为他们已亲眼所见。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神话,因为那个神话般的人物就笑吟吟的站在眼前,哪怕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也能给大家强烈的信任和安全的感觉。 小李飞刀,本来就是一切邪恶的克星! 清玄大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年是小李探花将金钱帮瓦解,后来叶开叶大侠又摧毁了暗中崛起的金钱帮,今日金钱帮方卷土重来,而丁少侠恰好就在此时出现。看来一切皆是命运之安排啊。” 崆峒掌门陈玄观大笑道:“看来小李飞刀注定是金钱帮的克星。” 众人也跟着大笑,刚才的愁闷也一扫而空。 小丁正色道:“青龙会旗下分舵隐秘,金钱帮也未露出水面,我等暂不宜倾巢出动,只可伺机而行。” 陈玄观道:“难道你一个人去对付青龙会?” 小丁笑笑,道:“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的去寻找青龙会的分舵,那样既劳时费力,也会打草惊蛇。就算灭了一两个分舵,但其它分舵肯定立即转移,行事更加隐秘。” 清玄大师道:“丁少侠有何见解?” 小丁捏了捏眉头,来回踱了几步,道:“在下的意思是,各派带领人手就此回去,一面加强防备,一面互通消息。金钱帮既已在蜀中露出行踪,接下来定然会有所动作,我此去暗中查寻,人少反而方便一些。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大家,再商议对策。各位掌门觉得如何?“ 玄灵子略作沉吟,点点头道:”不错,要彻底瓦解其势力,必须找到幕后坐镇之人,不管是青龙会或是金钱帮,必然有幕后首脑在操控策划,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到其总舵也说不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交给小丁,道:”此乃我武当掌门信物,见此令牌如见掌门,武当门人遍布江湖,丁少侠若有需要用得着人手的时候,可用它直接向我门下子弟发号施令。“ 少林、峨眉、也纷纷交出信物。只有丐帮与华山因掌门未亲临大会,所以并无信物给小丁。 魏长老道:”我丐帮弟子也遍布天下,等老朽回去,自会与帮主说明,丁少侠以后见到丐帮门下弟子,可尽管吩咐便是。“ 华山二老道:”敝派亦然,任由少侠差遣。“ 陈玄观道:“老夫此番来得匆忙,未带掌门信物在身,武林大会后老夫自会发令,崆峒派上下俱由丁少侠随时调用。” 小丁接过信物,一 一道谢。他并未过多推辞,毕竟,各大派在江湖上人手眼线多,对以后展开的行动俱有帮助。 清玄大师道:”不知丁少侠此番从何着手?“ 小丁道:”青城派掌门赵无极之死,甚觉蹊跷,在下打算先去趟青城派。反正赵掌门的灵柩也要运回青城山,为免路上发生意外,在下就护送一程吧。“ 魏长老道:“有何蹊跷?丁少侠不是说赵无极应该是死于南宫玉之手么?” 小丁淡然道:“赵无极死于南宫玉之手倒是不假,但南宫玉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下毒的是静玄,杀人的也是静玄,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去,他根本犯不着去杀赵无极。” 陈玄观道:“莫不是赵无极发现了南宫玉是偷铁盒之人,才被他杀了灭口?” 小丁摇摇头道:“不是,铁盒是司空摘月偷到手的,南宫玉只是负责最后阶段的接应而已。况且发现空闻、空问二位长老中毒时,铁盒并未失窃。” 陈玄观挠挠头叫道:“呀呀个呸,太复杂了,恼人……” 小丁笑道:“不管怎样,总会水落石出的,真相不会被永远埋藏。” 唐青青看他的笑容,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丁似乎永远对未来充满信心。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青城四秀 腊月初九,阴。 武林大会第二天。 登封到洛阳的官道上,行驶着两辆马车。 四匹蒙古大马,拉着两辆马车,风驰电掣。 行驶在前面的竟是一辆灵车,车辕上插着引魂幡,坐着两个青衣道人。 一人驾车,手执缰绳。 另一人手拿冥币纸钱,不时往地上洒几张,这种俗称买路钱,为阴魂开道。 他口中吆喝着:“魂归古土,生人回避。” 后面的一辆车上,驾车的位置上也坐着两个青衣道人。 四人皆腰系麻绳,头青城四秀剑法高绝,‘重剑’卫青书,‘君子剑’柳青峰,‘碧云剑’聂青云,‘清铭剑’赵青铭,多年前就已享誉江湖,四人的剑法早已青出于蓝,看来传言非虚啊。” 柳青峰淡然道:“传言而已,虚有其表,丁少侠莫要相信。” 小丁笑道:“偏偏我已相信了,有些东西是不会传错的。” 说完他捡起脚旁的一截五六寸长的木头,手一抬,嗖的一声,木头径自往聂青云的脸上疾射而去。 柳青峰看到小丁出手,不知是不是来不急,也不见他出声叫一声小心提醒聂青云,更未出手拦下木头。 他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木头破空迎面而至,聂青云连眼都没睁一下,手中长剑已出鞘。 “哗”的一声,木头被一分为二,掉于地上。 木头刚嗒嗒掉落,“锵”的一声剑已入鞘。 好快的剑。 好快的反应。 聂青云已睁开眼,盯着小丁,冷冷地道:“丁少侠,你这是何意?” 小丁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想试试你的剑够不够快而已。” 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淡笑道:“因为我突然想好好的睡一觉,我当然得试试你们的剑法够不够快。” 小丁径自走向另一张木榻,倒头便睡。 留下柳青峰与聂青云,相顾愕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破庙惊魂 二更天,天寒地冻。 破庙里的火光也渐渐暗淡,只有两三截短粗的木柴还在冒着烟,没有人再往里添加柴草,他们都感觉有些疲劳,需要养精蓄锐。 疲劳的感觉多过寒冷的侵袭,没有人想动。 破败的大门,偶尔吹进的风,将那本已燃尽的木柴上的冷灰吹散,还未彻底熄灭的木柴又露出暗红,星星点点,然后又慢慢点燃那正在冒着白烟的粗短木柴,风助火势,火光又起。 火光摇曳中,那本已睡着的聂青云猛地睁开双眼,弹跳而起,一个箭步闪到门口。 冷风中,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迎面朴来,“锵”聂青云长剑已出鞘,柳青峰不知何时也站在他身后,左手握一根燃烧着的木柴,右手剑已出鞘。 二人缓缓走入院中,眼前的景象,恐怖而惨烈。 只见四匹拉车的蒙古大马已倒卧在血泊中,嘴里犹在呼哧呼哧吐着热气,连悲鸣声都已发不出来。 画面极其惨烈,冷风中刺鼻的血腥令人作呕。 聂青云已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柳青峰颤抖着手,缓缓掀开车帘,还好车内的赵青铭与卫青书只是昏睡不醒,身上并无致命外伤。 柳青峰用力摇晃拍打着犹在昏睡的赵青铭与卫青书,二人竟未能清醒。 “他们只是中了迷香。” 柳青峰回头一看,小丁与唐青青不知何时已到院中。 唐青青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柳青峰,道:“迷香也有很多种,他们中的这种,叫作摄魂夺命香,既能摄魂,也能夺命。没有解药,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柳青峰接过药丸,说道:“多谢唐姑娘出手相救。” 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喂二人吞下药丸。 唐青青道:“你将车帘全部打开,让空气流通,让他们再躺一下,中了这摄魂夺命香的人,大脑里会产生强烈的幻象,就算服下解药,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柳青峰恭声道:“是,多谢唐姑娘指点。” 小丁看着唐青青道:“这摄魂夺命香真的这么厉害?” 唐青青盯着小丁,佯装生气:“哼,你竟然不相信我的眼光,这摄魂夺命香除了‘病华佗’就只有我唐家能解。” “病华佗?” 唐青青白了小丁一眼,戏笑道:“你连病华佗都不知道?天啦,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小丁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哪有我们唐大千金本事这么大,所有天下用毒名家见了你也得叫声姑奶奶呀。” 女人天生不经夸,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夸奖,小丁才随便奉承两句,唐青青已高兴得合不拢嘴。 唐青青一脸得意,她不紧不慢的说着:“这病华佗原名叫什么已没人知晓,只知道他医术极高,性格古怪。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他想救的人,纵是已躺在棺材里,他也能救活过来,他不想救的人,你纵然将他的头砍下来,他也不救。” 小丁笑道:“他医术既如此高明为何又称病华佗?” 唐青青叹道:“医者难自医,因为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自己也医不好。” “一种怎样奇怪的病?” “一种发作起来就六亲不认的病,连自己也不认!这种病一旦发作,患者就会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性格、表情、说话的声音都会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似乎连灵魂也不属于本体,所以这种病被叫作离魂症。”唐青青叹道。 小丁恍然道:“所以病华佗就制出了这摄魂夺命香来控制自己的病情?” 唐青青摇摇头道:“最初这摄魂夺命香并不是迷香,而是一种药,一种能预防和缓解离魂症的药。慢慢地病华佗发现这种药不但能使人镇静,还可以将别人深度催眠,若摄入的时间够久或药量够大,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小丁已不再说话,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聂青云也没有再呕吐,他已将白天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干净了。 卫青书与赵青铭已恢复神智,二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青峰上前将情况大致对二人说了一下。 小丁背负双手,站定,淡淡的说道:“现在我们有两条路,第一,等天亮,派两人去驿站再买四匹马;第二,就地将赵掌门的尸体火化,带着骨灰上路。” 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不确定这驿站在何处,来回需要多久,也不知道病华佗会不会杀马杀上了瘾,再偷偷将买来的马匹杀了。” 小丁这话里虽说有两条路,但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唐青青歪着头问道:“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小丁笑了,笑得很奇怪,他笑道:“有啊,怎么没有,马没了不是还有人么,两个人拉一辆车,走得快的话,应该在除夕之前能赶到青城山。” 唐青青嗔道:“说正经的。” 小丁无奈耸耸肩道:“我说的本来就是认真的,对手既然已经出现,就绝不会善罢干休,目前虽然只发现了一个病华佗,但接下来呢,会不会再来第二个,第三个……” 他见无人插话,便接着道:“病华佗只是杀了马匹,而没有杀人,证明他的武功并不如他的医术高明,他并不能保证能同时制住两个人而不被屋里的人发现。但能悄无声息的靠近马车施放摄魂夺命香,可见他的轻功并不低。尤其我们都没见过病华佗的长相,暗中有一个轻功高绝又善用毒的对手,是件很头疼的事。” 柳青峰道:“我青城派与这病华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聂青云冷冷地道:“常言道利令智昏,这人的出现,与青龙会和金钱帮绝脱不了干系。” 小丁幽幽的说道:“你们四个要快一点决定,病华佗的目的,就是阻止我们尽早赶回青城山,证明青城派即将要发生一些重大的事情,说不定,青龙会那波人早已展开行动了。” 四人一震,赵青铭躬身道:“多谢丁少侠提醒。” 他转头看着另个三人,道:“为了尽早赶回青城山,我们就将父亲的尸身就地火化了吧。” 三人均点头同意。 还好庙里现成的柴草够多。 柴垛已架好,青城四秀人手一支火把,从四角将柴垛点燃。 干柴烈焰,噼啪声中,火势冲天而起。 唐青青悄声道:“不知那病华佗会不会藏在暗中偷窥,又想什么毒计。“ 小丁笑道:”你放心吧,今晚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摄魂夺命 众人将赵无极的尸体火化完毕,顺便将那四匹马尸也一并烧了。 马是一种线条极完美的动物,想不到有人竟忍心将它们杀死,小丁在心里叹息。 处理好一切,天已蒙蒙亮。 一行六人,顺着官道,继续往西南方向前进。 幸好天气还不错,虽非晴日高照,却也无雨无风。 官道上也没有太多泥泞,众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唐青青行动还不是很利索,她一路挽着小丁的胳膊,看样子,她就是身体无恙,她也不打算放开小丁。 早膳时分。 众人已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遇到驿站。心里刚有点泄气,突地发现前面路沿停着一辆马车。 确切地说,这是一辆板车,只用一匹马拉的板车。 这种板车很长,却没有车箱,只是寻常百姓家用来拉粮食柴草的。 板车上装了大半车干柴,一个老头正坐在车辕上喝酒休息。 老头五六十岁的样子,虽已须发皆白,却显得精神矍铄。他自顾自的往嘴里灌着酒,似乎没发现小丁等人已走到身前。 卫青书上前唱个喏问道:“敢问老丈,此去前方驿站尚有多远路程?” 那老头已喝得满脸通红,他眯着眼上下打量几人一番,将手中瓶塞往壶口一塞,用袖口抹了抹嘴,咂咂嘴道:“前方十里便有一个驿站,但那驿站因失火废弃正在重建,所以还得往前行二十里到达陈庄才有驿站呀。” 卫青书道:“多谢老丈。” 众人面面相觑,三十里,照他们这个速度,少不得还需两个时辰方能赶到陈庄。 小丁忽然笑了笑,他凑到老头面前笑道:“你这车木柴怕是要拉到陈庄集市去卖了换酒钱的吧。” 那老头白了小丁一眼算是回答。 小丁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在老头眼前晃了晃,笑道:“你将我们拉到陈庄,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头眼神一亮,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小丁手里的元宝,怕是够他卖十几二十车木柴了,忙不跌的点头答应,一把从小丁手中接过银子,生怕动作慢了小丁会反悔。 老头将那半车木柴卸下来,就近藏在路旁的树丛里,看样子他竟打算送完人回来装木柴,再拉到集市去卖了换钱。 庄稼人向来懂得节俭,因为他们对贫穷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老头马鞭一扬,“驾”……吆喝一声中,板车载着众人缓缓而行。 那马是一匹本地黑马,个头比蒙古大马要稍矮一些,但因常年负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耐力丝毫不比那些征战沙场的战马逊色。 六七个人,千斤左右,那马儿并未显得吃力,竟越走越快。 车板长约丈八,铺有干草,小丁等人坐在上面,并不嫌拥挤。 板车前头靠着车辕的地方,用绳子网住两个酒坛,其中一个酒坛内尚有半坛子酒,随着车身颠簸咕咚作响。 小丁舔了舔嘴唇,对那老头笑道:“老丈,你这半坛酒,可否卖将给我?” 那老头嫌了银子,心头高兴,哈哈笑道:“小哥若是喜欢,直管拿去喝便是,并不敢再要钱。” 小丁道过谢,解开拴着酒坛的麻绳,取下封口,顿时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小丁道声好酒,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下肚,抹抹坛口,将酒坛递给身边的唐青青,笑道:“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唐青青也不推辞,接过酒坛,也猛喝了一口,然后顺手将酒递给下一个人。 这腊月天清晨的寒气颇重,喝点酒下肚,便觉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几圈下来,那大半坛酒已被六人喝光。 唐青青的脸也微红,她伏在小丁肩上道:“我有点醉,想要睡一下……” 定眼一看,青城四秀也是眼神迷离。 小丁笑道:“你们这酒量也不行啊,不对,这酒里有……” 话音未落,身体往后一倾,一头栽倒于车下。 “吁”……那老头猛拉缰绳,顿住车身,回头看处,只见众人皆已伏倒在板车上,聂青云与小丁倒在地上。 老头阴沉着脸,目露凶光,一步步的走到小丁与聂青云身边,俯下身伸出两指试了试二人鼻息,接着拍了拍车上的几人,没有一个人能动弹,六人皆沉睡如死。 那老头嘴角慢慢露出狞笑,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喃喃道:“你们到了那边可别怪我,尔等不死,我也活不下去呀。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冤有头是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那臭牛鼻子吧。” 老头走到唐青青身边,看着唐青青那傲人的身材,叹道:“这女娃儿杀可惜了,唉,就先拿你动手吧,省得老夫一会儿下不了手。” “那你为何还不下手!”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那老头身躯一震,手中的匕首停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聂青云的剑已出鞘,剑尖抵在他背心正中,冷冷的问道。 唐青青也睁开眼看着他在笑,小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走到那老头面前,轻轻从他手中拿下匕首,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摄魂夺命香为何对我们会没有用?“ 老头点点头,道:”我亲眼看着你们将酒喝完,酒里的摄魂夺命香是我亲自放的,份量当然放得很足。“ 唐青青娇笑道:“因为我们事先已服下了解药,这道理其实简单得很。” 她翻身跳下马车,看着那老头眨眨眼,笑道:“唐家的‘碧玉清心丸’能解世间百毒,更是所有迷药的克星,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那老头叹道:“我病华佗行走江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敢保证你们绝没有见过我,我实在想不明白,哪里有破绽。” 小丁笑道:“这当然得归功于我们唐大千金,是她认出了你的摄魂夺命香,而我算准了你既然出手,就绝不会空手而回,必定还会有后续行动。“ 赵青铭盯着病华佗,双目中似有火将喷出来,他沉声道:”昨晚我等将家父尸身火化时,想必你一定在暗中已看到了那冲天火光,那时你就已计划好了今天的行动。“ 柳青峰冷笑道:”丁少侠算准了你用毒虽厉害,武功却不行,所以你一定会故计重施,唐姑娘已给我们每人分了一粒‘碧玉清心丸’以备不时之需,刚才丁少侠喝酒的时候,也给我们暗示,所以我们几人都已悄悄服下解药。配合你演这出戏,目的就是要听你亲自说出谁是幕后主使。” 病华佗不解,问道:“你何时作出暗示?” 小丁笑道:“我只不过用脚碰了碰他们几个,再用手指敲了三下酒坛而已。” 病华佗道:“可你是如何发现的,我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小丁摇摇头,笑道:”你的确伪装得很好,连我都以为你真的只是一个寻常人家卖柴的老头,起早贪黑砍柴送去集市,只不过是为了换点酒钱。甚至你连喝酒的样子也装得很像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可惜……“ ”可惜什么?“若小丁不告诉他答案,病华佗此刻只怕真的要气疯了。 小丁淡笑道:”可惜你留在坛子里的酒太好,留得也太多了些。“ 病华佗瞪着小丁,目中似也要喷出火来。 小丁笑道:”你不用瞪我,正所谓百密一疏,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计划真的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你将所有细节都计算好了,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病华佗叹了口气,紧闭双眼,不再说话。 倒是唐青青忍不住问道:”什么最重要的事?“ 小丁淡然道:”这半坛花雕至少是二十年的陈酿,普通人家哪喝得起这么贵的酒,而且,一个真正的酒鬼,家中是不会剩下这么多酒的。“ 一个真正嗜酒如命的人,一定会将酒喝光了才会想起去买酒,而去买酒当然是买得越多越好,既然是去买酒,又怎么可能装这么多酒在坛子里。 有些道理,没想通之前觉得很复杂,一旦想明白了,就觉得这原来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而已。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移魂大法 洛阳到新安的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并没有车箱,只是一辆拉货载物的板车,所以板车上没有人。 板车上没有人,是因为人都站在地上。 六个人围着一个老头,其中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用剑抵着老头的背心,仿佛那老头要比他们危险得多。 这画面着实诡异,但别人若是知道这老头是何许人,就不会觉得诡异了。 病华佗漠然道:“青城四秀,加上唐大千金,还有这位小李飞刀的传人,老夫想安然脱身也是不可能了。” 赵青铭冷笑道:“的确不可能。” 病华佗突然笑了,大笑:“那我为何不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反正你们也不会马上杀了我。” 说完竟真的转身一屁股坐在板车上,看起来竟真的舒服得很。 聂青云的剑如影随形抵在病华佗的心口,握剑的手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病华佗连看都不看一眼抵在心口的剑,他盯着小丁问道:“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小丁也盯着他说道:“你已知道我想问你什么问题。” 病华佗将目光移向远处,黯然道:“我纵然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因为我也有家人,我也会害怕,因为他们的势力太恐怖!” 唐青青道:“也许你说出来后,我们说不定可以帮帮你。” 病华佗大笑道:“哈哈哈,帮我?你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说着眼中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他喃喃自语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恐怖的人,他简直不是人,人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武功。” 小丁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你既有了家室,必已隐退江湖,况且你行走江湖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人又如何找得到你?能找到你的人,一定是个与你私交甚好的朋友,对么?” “朋友!哼,狗屁的朋友。”病华佗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狠声道:“自从他带那人找到我的时候,我们已不是朋友,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剜出他的心肝下酒。我恨不得自戳双眼,怎会交上这样的朋友。” 唐青青大声道:“那你就更应该将他名字说出来,我们找到他,你的家人不就安全了么。” 病华佗惨然一笑,道:“你不会明白的,只要我说出任何消息,我的家人就绝活不下去。他们的势力太大了,绝不会放过任何出卖他们的人。” 赵青铭冷笑道:“你不说出来,以为我们就会放过你么?” 聂青云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送,剑尖已抵进病华佗胸口皮肉,鲜血已顺着剑尖流了出来。 病华佗连眼都未眨一下,他狂笑道:“不必尔等动手,老夫自作了断。” 话音未落,双掌运气闪电般拍向自己左右太阳穴,这太阳穴乃人体死穴,受大力击打必死无疑。 众人未想到他会突然自杀,想出手阻止也来不及,病华佗的双掌已结结实实的击在太阳穴上。 奇怪的是并没有想像中的脑浆迸裂,鲜血喷涌而出的场景,相反病华佗突然变得满面红光,体形暴涨。 “小心!快退。”小丁厉声大喝,同时闪电般扑向唐青青将她一把抱住,双足点地,飞掠到三丈开外。 病华佗声裂如狮吼,一拳击向板车,木板顿时“哄”的一声四下飞溅,车辕尽断,那黑马受惊,悲嘶声中带着缰绳顺道而逃。 青城四秀听得小丁厉声断喝,心知不妙,齐齐暴退。 聂青云掌中长剑猛然刺出,如同刺在钝木上,病华佗那血肉之躯,此刻竟坚如顽铁。他见势不妙,借势往后倒飞而出。 那飞射而出的木块如离弦之箭,射向四人。 青城四秀人在半空,虽惊不乱,齐刷刷拨出剑,将射来的木块削断、击飞。 四人身形刚落地,便双足猛点地面,闪电般急窜而出,四柄剑分四个方向刺向病华佗。 青城四秀不愧是江湖中名头响亮的青年才俊,四人不但剑法高超,而且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四柄剑将病华佗全身上下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封住,而且剑尖直指各大要害,若是普通人根本逃不掉被刺于剑下的命运。 可惜他们遇到的不是普通人,准确的说,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已不是个人。 病华佗此刻就是一头野兽,一头凶猛的野兽。 只见他须眉皆张,双目血红,体形暴涨后全身血脉喷张,犹如一头洪荒巨兽。他竟无视青城四秀刺来的长剑,挥舞着钵盂般大小的拳头砸向四人。 四人发现剑尖刺在病华佗身上,如中败革,竟不能往前再进分毫,而病华佗的拳头已迎面砸来,情急之下只得挥剑去挡,“叮、叮、叮、叮”一阵声响过后,四柄剑 尽数断裂落地,四人只觉虎口迸裂,连剑柄都已握不紧,垂落在地。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小丁刚扶唐青青站稳身形的一刹那,他见青城四秀势危,伸手在唐青青怀中拿出一个物件,双足点地,从病华佗的眼前飞过,掠过头顶,落在病华佗身后。 病华佗猛地转身,大吼一声,张开双臂扑向小丁,眼看已即将扑到,但觉眼前一花,已失去小丁的踪影,病华佗急回头,发现小丁又站在他身后。 怒吼声中,病华佗犹如一只猛虎,不停地扑腾跳跃,小丁则似只敏捷的猕猴,躲闪间快如鬼魅。 病华佗久攻不下,被惹得气急攻心,不停的捶打着胸口,仰天长啸。 而小丁等的就时这一刻。 他猛地飞身而起,头下脚上,堪堪掠过病华佗的头顶,右手闪电般往病华佗的嘴里投了一把药丸,人也顺势跃到病华佗的身后,伸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扯,病华佗被扯得下巴上扬,“咕咚”一口将嘴里的药丸全吞下肚去。 病华佗体形暴涨后,行动已不再似之前灵活,虽凶猛无敌,却哪里能碰得到小丁的一片衣角。 约摸有半盏茶后,病华佗的动作已渐渐缓慢下来,最后他竟一动不动呆立于地。 此时他双眼已不再充满血红,全身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喷张的血脉筋络也慢慢消失。 等他差不多恢复如前的时候,双腿再也站不稳,噗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丁走到他身边,他也不抬头,嘴里喃喃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是不是碧玉清心丸?” 小丁叹道:“不错,正是碧玉清心丸,想不到你竟是为了修练移魂大法而走火入魔,你发功时服下大量碧玉清心丸被迫清醒,也许你以后再以不能练移魂大法了。” 病华佗终于抬眼望向小丁,眼神空洞,即没有恨,也没有发怒。 小丁看着他微微一笑,慢慢转过身,对唐青青与青城四秀笑道:“走吧,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病华佗嘶声道:“你为何不杀我?” 小丁停下,也不回头,他望着远处惨白的天空,肃然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不是神,又如何主宰别人的生死?” 病华佗瞪着他的背影,远山的映衬下,小丁的背影忽然变得挺拔伟岸。 “你已没什么要问的?”病华佗沉声道。 小丁朗声笑道:”每个人都有捍卫尊严的权利,你既能为了家人视死如归,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笑声中,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是啊,世间好多的事情都是该问的时候不问,该说的时候不说。 也许现在小丁再问一遍他想问的问题,病华佗可能会将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因为现在他防线已破,再没有什么可坚守。 但是小丁什么都不问,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深信,每个人都需要尊严,一个人失去尊严的时候,有时候甚至会活不下去。 他也相信,该说的时候,病华佗自然会说出来。 病华佗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双目中竟流出两行清泪。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故人重逢 晌午时分,小丁等一行六人好不容易到达陈庄。 病华佗虽在半路设伏算计他们,但他并没有说假话,他们中途遇到的那个驿站果然在重建,结果他们只得又多走了二十里路才到达这陈庄。 陈庄是个小村庄,但因紧靠官道,又有驿站,所以每逢集市庙会,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到这里逛一逛。 今天刚好恰逢庙会,这陈庄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六人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去驿站寻一辆大马车。 唐青青本来是打算买两辆马车的,她想和小丁单独乘坐一辆,她身上有的是银票。但小丁说,此去路途遥远,又不知青龙会还会使出什么阴谋,大家在一辆车上彼此方便照应,她想了想觉得小丁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嘟着嘴气呼呼的勉强答应下来。 众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在集市上买了诸多干粮,小丁还特意买了几只烧鸡,两坛女儿红。 唐青青笑他果然是个酒鬼,他却嗤之以鼻,长途跋涉,当然得有酒方能解泛,这些道理你们女人怎么会懂。 众人在驿站挑了半天,选了三匹又高又大的马,一辆又高又大的马车。 那驿站老板见六人皆是外乡口音,又急着赶路,就磨磨蹭蹭的说这马可是官家之物,不敢私自买卖。 当唐青青拿出一大叠银票的时候,他眼都直了,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官家那边他自会交代清楚。 其实众人心里明白,这驿站虽是官府所设,但多半是私人在经营,他们每个月只需上交一些税银给官府即可。这可是个暴利行业,在官府没点人脉可捞不到这营生。 唐青青的出手也实在是太阔绰,她给的银票差不多已够买两辆马车,那驿站老板一路点头哈腰,还献殷勤地问要不要免费帮他们配个车夫。 他们当然没有要免费的车夫,这天下哪有免费的东西,那驿站老板只不过看到唐青青的银票够多,找机会接近而已,混熟了以后,他有的是办法从别人身上赚银子。 马车顺着官道,继续向着西南方向而行。 卫青书和柳青峰换着驾车,轮流休息。他们也不换马,每过两三个驿站,就休息一下,给马匹补充草料,再在驿站里备好吃喝的食物。 碰到好天气的时候,他们就快马加鞭一直赶路,运气不好遇到雨雪天,晚上就得住在客栈。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喝点酒是真的舒服,既能解泛,又可驱寒,所以小丁再买酒的时候,唐青青也不再取笑,到后来,她自己比小丁还喝得厉害。 离开中原地界,越接近西南,天气越来越好,已连着三日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好天气就不用再缩在车箱里,唐青青将车上所有的车帘都掀开,将头伸出窗外,一路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青城四秀很少说话,小丁觉得闷得慌,也将头伸出窗外,和唐青青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进入保宁地界,此时人与马匹都极需补给,于是他们就近找了个驿站停下来。 这个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明月谷。 川蜀多山,山多成谷,这明月谷就是一个峡谷,官道沿着峡谷蜿蜒而入,驿站就在这峡谷入口处。 那驿站老板热情的打着招呼:“大妹子,要换马不?来点吃的喝的带起走哈?” 唐青青本就生于蜀地,此刻听到驿站里的乡音,顿觉百感交集。 她也用川话回答:“马不用换,喂点草料就行了,先给我们弄点吃的喝的上来。” 驿站老板脸上堆着笑,对屋里叫道:“好勒,二娃子,出来喂马。” 众人正吃喝着,唐青青突然指着门外道:“那辆马车好神气。” 顺着她指的方向,众人抬眼望处,只见路口有一辆又高又大的马车缓缓驶进驿站。唐青青买的那辆马车也是又高又大,但比起眼前正进来的这辆,她们那辆马车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这辆马车不止又高又大,还很长,长得将一个车箱分作两间。 它不光是长,还很奢华,华盖流苏,车箱内铺的是波斯地毯,摆放物件的是上好的檀木茶几,箱壁上到处是美酒。 如此神气的马车当然得有一个神气的名字。 小丁喃喃道:“这辆车叫‘云车’,这个名字不但神气,还很好听。” 唐青青嘟着嘴,哼声道:“有什么好神气的,改天我也弄一辆来玩玩。” “等等,你这么知道这车叫‘云车’?”唐青青盯着小丁问道。 小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马车看,车上的人也走出车箱。 一个风神俊美的紫衫少年,手持长剑,已施施然走过来。 这少年不是叶容秋是谁? 此时叶容秋也看到了小丁,四目相接,叶容秋已怔在原地。 小丁也楞住了,忘了起身招呼。 他们两人都未想到会在这千里之外再次相遇。 在这样一个连名字都充满梦幻的地方重逢。 古诗有云: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遥水皆有情。又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明月谷,实在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两人都忘了说话,就这样相顾茫然。 叶容秋当时是负气而走,才走出少林寺的山门就已后悔。 她当时在心里暗骂小丁,为何不挽留她,等气消了以后才想通,在武林大会那种人头攒动的情形下,小丁又怎能看到悄然离开她呢。可是她还是生气,一想到小丁和唐青青举止亲密,她就没来由的难受。 小丁呢,已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暗骂自己,简直笨得跟猪一样。他当时只想着叫唐青青给少林长老解毒,等武林大会结束,再和叶容秋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却没想到女人生起气来的时候会有多冲动。 这些天,他已不止一次的后悔,也不止一次的想起叶容秋。他甚至偷偷决定,等送青城掌门回到青城山,他就去寻找叶容秋,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他想起叶容秋的时候,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唐青青,就像此刻,他看着叶容秋的眼睛,也忘了唐青青正看着他。 他从来没去想,如果自己去找叶容秋,将怎样安置唐青青,如何对她开口说那些将要离开的话语。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找到叶容秋后,怎样与她说起唐青青的一切。 其实不是他不去想,而是不敢去想,面对左右为难的决择,他只能选择逃避。 他内心清楚两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但是却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所想。 他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叶容秋,叶容秋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他们两个人都有着同样不幸的童年遭遇,也一起经历过很多的事情,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这些天他经常都会想起叶容秋,尤其是当他坐在马车里喝酒的时候,他就会想起第一次坐上‘云车’时的惊讶,叶容秋第一次为她换上女装时的惊艳,还有第一次在他怀里哭泣的无助,第一次为他煮饭时的娇羞……他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唐青青就坐在他身边,有时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有时巧笑嫣然,有时妖嗔嘻笑,然后他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又忘得了唐青青么? 唐青青和他经历过生死,生死前的真情流露,那个漫漫的长夜,这辈子他又怎么能忘得了? 男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 但是女人呢,她们何尝不想将自己心爱的男人独占? 女人的直觉是个奇怪的东西,小丁下山去寻找解药的时候,叶容秋的心里就隐隐的不舒服,但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直到看到唐青青出现在小丁身边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唐青青只听小丁说了一个名字,就觉得小丁口中的“小叶子”不是一般人,在武林大会上,叶容秋看小丁的眼神,刚好被她看到,那时她就知道,这个风神俊美的少年,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小丁身边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情敌。 这消失的情敌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她的惊讶程度,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得多。 唐青青虽然有时刁蛮任性,但却懂得大是大非。她也明白小丁先遇到的人是叶容秋,有时候她自己甚至会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负疚感,觉得是自己从叶容秋的手里抢走了小丁。但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优越者对弱势者的怜悯而已,此刻叶容秋突然出现,她那些优越的想法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谁又分得清谁更优越? 叶容秋呢,有没有想过唐青青是后来才出现的人,是她抢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小丁? 正所谓当局者迷,不管他们三人的内心怎么去想,都一定没有想通一个问题。 一个致命的问题:真正的爱情里,又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红尘作伴 明月谷,晴空万里。 冬日的阳光虽也刺眼,却并不强烈,洒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唐青青的目光虽不刺眼,却很强烈,小丁与叶容秋都似已感受到它那灼人的温度,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唐青青。 三个人,三双眼睛,目光交接,稍碰即开。 没人知道他们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空气似已凝结,连青城四秀都隐隐猜到了点什么,觉得有些尴尬,如坐针毡。可偏偏又无人能解开这尴尬的局面。 幸好,周自横此时已卸下马匹交给驿站的小二去喂草料,正走将过来。他远远就已看到了小丁他们,边走边笑道:“丁少侠,真是人生何处不逢君啊,这半月未到,想不到咱们竟在这千里之外又相遇了。” 小丁也早就起身抱拳相迎,他走到屋外,走到叶容秋身边,笑道:“你还好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仿佛压在喉咙陈积多年的老痰,终于吐出来了,说完顿觉如释重负。 叶容秋却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掉下眼泪。你还好吗,我还好吗,我好不好你还关心吗,没有你我还能好吗。 但是她忍住了,她毕竟从小就在险恶的环境中长大,性格早已磨得坚如磐石,当着唐青青的面,她又怎能哭出来。若是没有别人,她只怕早就飞奔进小丁怀抱了,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她一点都不好。 叶容秋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淡然一笑,道:“还好,看来你也很好!” 说完不再看小丁一眼,径自走进驿站,在唐青青她们旁边的桌子坐下,对驿站老板说道:“先来壶茶。” 除了茶,现在她哪吃得下别的东西? 屋外,小丁对周自横笑道:“我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故人,您老一路颠簸,先进来喝杯茶吧。” 周自横拍拍小丁的肩,笑道:“好好,一起,一起,外头可热。” 进得屋内,小丁对青城四秀与唐青青说道:“这位是当年在两广一带叱咤武林的‘一剑横舟’周自横周老英雄。” 青城四秀和唐青青一起起身道:“见过周老前辈。” 周自横大笑道:“啥老英雄呀,叫声老伯就行,坐,坐。” 众人重新落座,周自横道:“这四位想必就是青城四秀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不错不错。至于这位唐大千金,咱们在武林大会上已见过,就不必多作介绍啦。” 青城四秀齐欠身道:“不敢当,前辈过奖了。” 唐青青突然笑了笑,她盯着叶容秋问道:“这位你怎么不给介绍介绍?” 小丁心里苦笑一声,暗叹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这最头疼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他笑道:“这位叶少侠,来自关外,是在下的朋友,也是对抗青龙会的中坚力量。”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假,这介绍也太片面。 唐青青沉声道:“哦,叶少侠?不应该是叶女侠么。” 叶容秋冷冷的道:“在下叶容秋,为隐藏身份,行走江湖常女扮男装,让唐姑娘见笑了。” 唐青青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像叶姑娘这样美若天仙的人就算是女扮男装也能迷倒很多人,想要隐藏身份怕是不容易呀。” 叶容秋冷笑道:“唐姑娘千万莫要自谦,你不也同样美得颠倒众生么,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毒魔女,谁人不识?” 两人你来我往,句句暗藏杀机,无奈小丁连一句都插不上嘴,只得无助的望向周自横。 周自横看了看小丁,笑道:“丁少侠,你们此行可是送青城掌门赵无极的灵柩回山?” 小丁道:“正是,可惜路上遇到病华佗暗中动了手脚,只得将赵掌门的尸身火化了带回,不耽误这半日功夫还遇不着你们呢。” 周自横惊道:“病华佗?这老怪物可是多年没出现在江湖上了,据说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二十年来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想不到青龙会竟能找上他。” 小丁遂将病华佗出现后发生的事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当他说到病华佗施展移魂大法变身后,叶容秋已面露担忧关切之色,碍于唐青青在身边,又不便说些什么。 小丁说到如何巧妙地在病华佗口中投了一把碧玉清心丸的时候,连见都识广的周自横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想不到这老怪物竟暗中练成了移魂大法这种神功,幸好丁少侠机灵过人,想到以碧玉清心丸消去他心中魔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丁叹道:”若非病华佗因为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在下也是拿他毫无办法。这移魂大法当真恐怖,那时他已灵魂出窍,力大无穷,全身上下坚不可摧,普通刀剑已难伤其分毫。关键那时他的潜力已被全部逼出来,理智心性全然不受控制,只知道一味的进攻眼前之人。“ 众人暗暗咂舌,青城四秀更是心有余悸。 小丁与周自横说话间,不经意就转移了唐青青和叶容秋针锋相对的局面,两人都默不作声,各自静坐。 不丁心内暗喜,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周自横已吃喝完毕,掏出烟杆,正往烟斗里装着烟叶。 小丁熟练地为他点着火,笑问道:”你们又是为何经过此地,欲往何处?“ 周自横叭叭连抽了几口烟,看了看叶容秋,笑道:”我们收到消息,得知那穷赌鬼轩辕不光已逃往蜀中一带,我们便动身赶来了,另外在少林的时候听得方丈大师说起,金钱帮曾在蜀中一带露过行踪,顺道打探打探。“ 小丁道:”那正好,我也正打算去打探金钱帮的行踪,不如我们一起前往青城山,处理完赵掌门的事后,再一同去查找金钱帮的下落如何,人多也好相互照应。“ 周自横望了望叶容秋,沉声道:”小叶子,你看丁少侠这个提议可好?若出现在蜀中的这些金钱帮众里有当年那个黄袍面具人,老夫觉得有丁少侠在,我们便有更多胜算。“ 叶容秋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变化,还是她那一贯的清冷的表情:”赵掌门为武林正义出师未捷,不幸罹难,我等身为晚辈,正应当前去吊唁,送赵掌门最后一程。“ 青城四秀抱拳道:”叶姑娘有心了。“ 此时那驿站老板与小二已将众人需要带走的食物酒水一并打包完毕,马匹已吃饱喝足。 周自横笑道:”你们这六人坐一辆马车也显得太拥挤了些,不如丁少侠与唐姑娘移驾与我们同乘,路上多个人与老夫说说话,也可消解旅途泛闷。“ 小丁笑道:“如此也好。” 小丁答应得太快,唐青青想要阻止也来不及,正暗自气恼。 叶容秋冷冷的道:“只怕唐姑娘不肯赏脸与我们同乘。” 唐青青嗖一下跳将起来,笑道:“怎么不会,听说这辆车很舒服,我当然得试试啦。” 说完就往那“云车”走去,她可不傻,她怎么可能让小丁与她单独相处。 众人也都起身准备出发。 唐青青走到车旁才发现,这辆马车竟前后都有车门,她心里略微思忖便已猜到,叶容秋本是女儿之身,平时肯定乘坐后车箱才更方便。她眼珠一转,率先登上后排车箱内去了。 如此一来,后排车箱就只能是叶容秋与她在内,小丁当然要坐在前面,才方便与周自横聊天解闷啦。 叶容秋瞪着唐青青上车的背影,牙都似要咬碎。 更可气的是唐青青上车后就坐在中间靠窗户的位置,一路与小丁说说笑笑,开始的时候,叶容秋只是一个人生闷气,到后来,她也开始故意参与她们说话的内容,不管唐青青和说小丁什么,她都要插上几句,倒是本打算叫小丁陪他说话的周自横却没捞到几句话说。 马车又行得两日,一路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青城山已遥遥在望,观其远近,应该只须再有一个时辰即可到达山脚。 蓝天白云,群山巍峨。 鲜车怒马,红尘作伴。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青城绝命 自古青城天下幽。 一个幽字,就将青城山之神韵突显出来。但仅一个幽字,却又道不尽青城山的绝妙。 青城山终年草木苍翠,静谧幽深,奇峰俊峦,巍峨壮丽,历来是道家清修必选之胜地。 青城派派系复杂,有时青城派之总舵并未设立于青城山。 这一代乃正宗的正一派,上清宫内供奉的是上清灵宝天师、天师张道陵。 上清宫位于青城绝的是实话,上清宫在办法事,武林中任何恩怨都不能在丧事上解决,那是对死者的不敬,也是看不起青城派的表现,没人会傻到在上清宫杀人。 周自横喝了口茶,掏出烟杆开始往烟斗里装烟,他沉声道:“但是老夫却想不明白,为何病华佗会暗中对你们动手,他的目的何在?” 小丁叹道:“这正是我这几日苦想不出结果的问题,病华佗的出现太突然,若青龙会要刺杀我等,绝不会只派出他一个人,肯定会有其他人手配合策应。” 唐青青道:“会不会是藏在暗处的敌人看到你出手后,被吓得不敢行动了?” 小丁失笑道:“怎么会,你看病华佗和金婆婆等人就应该知道,青龙会的手段极其残忍毒辣,派出来行动的人若任务未达成,回去不能复命时下场可能更惨。” 唐青青跺足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个病华佗不过是耽误了我们半天的时间而已,看样子青龙会的人并没有多可怕。” 小丁心头一震,脑子里灵光一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似已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此时却不便说出来。 周自横叭叭的抽着闷烟,皱眉道:“不管如何,这两日大家都小心点好。” 入夜,晚风凛冽。 青城山最高峰,彭祖峰的一处绝壁上,站着两个人。 黑夜中,看不清容貌,只能听得出来其中一个说话的声音是个年轻人,另一个则稍年长一些。 年长的那人低声怒斥道:“你当年偷练邪派武功,我念在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情份上没有向掌门师兄检举你,想不到现如今你竟然变本加厉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可以不杀你,但为了本派名誉,你自废武功吧,从此离开青城山,隐姓埋名。” 那年轻人却似并不恐惧,言语间竟似不以为意,他笑道:“你老人家不必动气,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无极一死,掌门之位不就顺理成章就成你的了么,我这是暗中帮你啊。” 年长的那个怒骂道:“胡说,我岳无华并无意觊觎掌门之位,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还敢大言不惭,不思悔改,我今天就先废了你!” 锵啷一声,显是他已拨剑而出准备动手。 那年轻人急道:“且慢,你老人家先听我说一句话再动手也不迟。” 年长的那人余怒未消,怒喝道:“有屁快放!” 年轻人笑道:“我是想说,既然你不愿意做掌门,那这掌门之位,就只有我自己来坐了。” “你……”那年长之人只说了一个你字,咽喉处已多了一柄剑,剑尖入喉三分,便已拨出,鲜血都未来得及流出,剑气已入喉。 一剑穿喉,一剑毙命。 好快的剑。 剑已入鞘,那年轻人在冷风中站了片刻,才蹲下身抱起地上的尸体,走到绝壁边缘,双手一抬,将岳无华的尸身扔下那万丈深渊,转身匆匆离去。 夜风呼啸,天地间一片灰暗,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杀机重重 翌日,午时。 有几波离青城山不远的江湖豪杰已提前到达上清宫,灵前祭拜后,被青城四秀的大师兄卫青书安排住到小丁他们附近的客房。 小丁他们住在东厢,西厢住的是唐青青与叶容秋,但此时已多了一些峨眉派的尼姑。 小丁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然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些武林人士,幸好一个都不认识,省去了不必要的招呼。 他睡得头晕,准备去昨晚那个亭子里坐坐,吹吹冷风。 他快到亭子的时候,已远远看到周自横正坐在亭子里,嘴里正悠然地吐着烟雾。 周自横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个青衣道人。 柳长风,长风剑客柳长风。 小丁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柳长风,看来小叶子还不知道柳长风到了,早知道刚才叫她一起过来。 “柳大侠,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别来无恙!“小丁人未到,声先到。 柳长风也未回头,笑道:”托福,有劳丁少侠挂怀。“ 说话中,小丁的人已走进亭子,坐定。 小丁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笑道:”我实在没想到是你。“ 柳长风神色竟有些黯然:”武当与青城本就不远,在下与赵掌门也算是方外之交,理当来送他最后一程。“ 小丁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武当派与青城派同为修道,赵无极与柳长风也都是用剑的高手,平时自然是少不了往来,难怪看到赵无极的尸体时,柳长风的神情有些惨然。 ”风叔!真的是你。“叶容秋已飞奔而至,激动到语不成声。 ”嗯,是我,你还好吗。“柳长风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我还好,不,不好,那天你不辞而别,可把人家难过死了。“叶容秋此时尽显女儿之态。 也难怪,她还只有八九岁的时候,柳长风就一直陪在身边,虽然柳长风平时不苟言笑,但在叶容秋心里,对柳长风的感情,已胜似亲人。 “呔!”一声娇怒,打破了重逢的温馨。 一个人影嗖的窜进亭子,一把将小丁手中的茶抢过来,脖子一仰,一口喝光,她瞪着小丁怒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小丁无奈的捏了一下眉头,苦笑道:“唐大小姐,你又发哪门子疯?” 唐青青大叫道:“发疯,你竟然说我发疯,哼,我倒是没疯,但青城派上下全都要发疯了。” 小丁笑道:“他们为何要发疯?难道他们像你一样整天上窜下跳无所事事闲得要发疯?” 唐青青冷笑道:“何止是上窜下跳,青城派那些道士都快炸开锅了。” 小丁皱眉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 唐青青眨眨眼,笑道:“你越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谁让你刚才凶我,哼。” 小丁故意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好吧,你既然不说,我只好不问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我正睡得头昏,在这里喝喝茶也不错。” 说完竟不再理会唐青青,又倒了一杯茶在手,轻轻的吹了吹,悠闲的品着。 唐青青也气鼓鼓的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转身看向远处,也不理会小丁。 冬天的茶,冷得快,她并不怕会被烫到。 她算准小丁肯定会先忍不住,她要小丁求她开口。 可惜小丁好像已经忘了这事,压根儿就没人再提起,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自横他们闲聊。 所有人都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没兴趣。 唐青青差点都要气哭了,但转念一想,你们这分明是想和我赌看谁沉得住气嘛,好,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唐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听说青城四秀的师叔失踪了,就是那个叫岳无华的牛鼻子老道,这种时候他本来应该在殿内住持事务,谁知道他竟一天都不见踪影。”唐青青慢慢悠悠的说着,自言自语。 小丁又倒了一杯茶,一句话都不说,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现在问出口,唐青青反而会停住不说。 果然,见无人答话,唐青青继续说道:“别人以为他可能是劳累过度睡过头了,午饭时间去叫他吃饭的人发现,他并不在房间,真是奇怪了。” 这事的确有些奇怪,上清宫内做着法事,他要主持一切重要事务,还要接见来访宾客,这种时候岳无华绝不会无端外出。 没人敢接唐青青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这唐大小姐的脾气,刚才她已被小丁惹恼,此刻他们若表现出越想知道的样子,她越不会说出来。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想到去跳崖自尽呢,想不通,想不通啊。”唐青青故意摇摇头叹道。 跳崖,自尽? 小丁果然已忍不住。 他笑道:“你赢了,我向你道歉,唐大小姐,我刚才不应该凶你,求你快将事情说清楚。” 唐青青回头瞪着他,眨眨眼笑道:“你叫我什么?你记性何时变得如此不好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小丁脸上挂着笑,低声讨好道:“好好,青青,行了吧,你快将此事说清楚,这事开不得玩笑。” 唐青青知道这事不能再开玩笑,叶容秋也知道,不然她早负气而走了,刚才小丁与唐青青当着她一顿打情骂俏的样子,着实将她气得不轻。 唐青青正色道:“我刚才听西厢院子里的几个尼姑说,青城派的道士已经找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找到岳无华,我也觉得好奇,就去找了个小道士打听了一下,他说青城四秀安排出去的人手在彭祖峰的一个绝壁上找到了一个剑鞘,而那个剑鞘,正是岳无华的。” 小丁起身道:“你们先去大殿,我去去就来。” 说完展开身法,一溜烟就没影了。 唐青青气得跺脚,臭小丁,又丢下人家一个人跑,可是气也没办法,她现在胸口的外伤虽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要追小丁,却还是办不到,那小子的轻功可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 小丁辗转了几处悬崖,终于在接近山顶的一处峰壁上停了下来,此处虽是绝壁,但绝壁上地势平坦,地上并无杂草树木,看样子经常有人在此打坐、练剑。 隐隐听得绝壁下有人声传来,想必已有人下去搜寻岳无华了,那找到岳无华剑鞘的地方,就应该是此处无疑。 小丁仔细查看地面,确认并无打斗的痕迹,地上有一些干硬的足迹,显然是平日上山来练功的人留下来的,只是有一组脚印很奇怪。 那一组足印比别的地方要深一些,足印一步一步的走向悬崖,小丁伸手在足印上取下一小撮泥土,用手指捏了捏,没错,并未干硬,显然是新留下的足印。 他沉思着,难道岳无华从这里跳下去,还背着什么重物不成?否则他怎会踩出这么深的脚印。 他将头探过绝壁,望向深渊,肉眼只见一片苍翠,崖底是一片重林。 上清宫,大殿外。 青城派的道士皆面露悲愤。 岳无华已被找到,找到的当然只是一具尸体。 准确的说,这已不能算作一具尸体。 岳无华从高空坠落,身上的衣物已被树枝岩石划破,褴褛不堪,浑身上下,已无完整肌肤,四肢断裂扭曲,内脏破损,面目全非。 尸体被放在一块白布上,场面极其惨烈。 唐青青与叶容秋已不忍再看,将头扭到一边。 青城四秀跪在地上,双目皆赤。 如此悲恸的时刻,小丁却不为所动,他一步步走向地上的尸体,俯下身,蹲在地上。 他将岳无华的头拨正,果然发现,咽喉上有一个伤口。 剑伤,一剑穿喉。 这是第二个死在这种剑法下的人。 两个都是武林中颇有威望的人,两人都是青城派的。 周自横叹道:“又是一剑穿喉,这人到底是谁?” 柳长风冷冷的道:“不管是谁,我只知道江湖中有这种剑法的人并不多。” 小丁淡淡的道:“你错了,有这种剑法的人很多。” 柳长风皱眉道:“我又错了?” 小丁轻笑了一下,看着柳长风道:“是的,你又猜错了。“ ”哦?你且说说看,我哪里错了。“柳长风平静的说着,他这次并没有像在少林寺的时候那般激动。 小丁站起身来,擦了擦手,说道:”因为岳道长同样是死于熟人之手!“ ”何以见得?“柳长风问道。 所有人都看着小丁,柳长风的问题,也正是他们想问的。 小丁轻踱了几步,肃然道:”赵掌门与岳道长的武功应该在伯仲之间,但这一次,岳道长却拨出了剑。从现场找到的剑鞘来看,当时岳道长应该很愤怒,他拨出剑后就将剑鞘弃于地上,这是起了杀心准备拼死一战的表现,而不是与人切磋比试。“ 柳长风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小丁淡然道:”只因我已去过后山绝壁,也就是岳道长掉下悬崖的地方,现场并无打斗的痕迹,可见岳道长拨剑的时候,凶手并未出手与之交锋,而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稳住,让岳道长觉得他没有危险,再出其不意的出手,一剑穿喉。“ 柳长风道:”现场并无打斗痕迹,不正说明凶手出手极快,岳道长根本来不及反应么?“ 小丁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赵掌门么,当时他是第一个追出去的人,他手中也有剑,但却没有拨出来,而岳道长的剑却拨了出来,这就证明,凶手并不敢与他们正式过招。也许他选择出其不意的偷袭只不过是不想惊动别人,并不代表他的剑法不高。但在别人未提防的时候出手,剑尖入喉三分,剑气封喉,相信能做到这点的人有很多。“ 柳长风冷冷的道:”可惜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 小丁笑笑,道:”我也希望这一切,仅仅只是猜测。“ 青城山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所有人都已感觉到,黑暗中,杀机重重。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蛛丝马迹 入夜。 腊月已去了一大半,除夕将近,天空只有一丝昏暗的月色。 唐轻轻与叶容秋住在西厢房,仅一墙之隔。 两人都听到有人轻轻敲打窗户的声音。 ”青青,出来一下。“唐青青听到有人叫自己。 ”小叶子,出来一下。“叶容秋听到有人叫自己。 能这样叫她们名字的人,自然只有小丁,所以她们很快就出来了。 本来还暗自惊喜的两人,在相互看到对方后,都各自在鼻孔里冷哼一声,然后一起把气出在小丁身上。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吵什么吵?”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嘘,别说话,跟我走。”小丁神秘兮兮的说完,转身就掠出院墙。 唐青青与叶容秋对望一眼,突地纵身而起,追随小丁而去,竟是谁也不甘落后。 彭祖峰绝壁,冷风凄冽,远山迷离。 “半夜三更的你跑到这里来作甚?”唐青青与叶容秋几乎又是同时问出口。 两人于昏暗中互望一眼,然后都默不作声,这一次竟难得的没有再斗气冷哼。 “岳无华就是从此处掉下山崖去的。”小丁不紧不慢的说着,却吓了二人一跳。 只见他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小撮泥土,在手里捏了一下,又放到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笑道:“差不多也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了。” 唐青青和叶容秋二人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寻问,小丁也走到二人中间,稍稍俯下身,一手一个,将二人抱将起来。 二人又羞又急,惊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小丁嘘声道:“别动,抱紧我。” 唐青青和叶容秋知道小丁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举动,但二人都坐在小丁手臂上,上半身无处借力,只得双双抱着小丁的肩颈,伏在他身上。 画面很诡异,气氛也很诡异。 夜半三更,冷风绝壁,两个女人俯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画面的确很诡异。 唐青青与叶容秋都和小丁拥抱过,但那时是因为情绪崩溃所导致。而此时却是三个人都抱在一起,也不知此时两人心中作何感想。 尤其是二人双手交叉抱着小丁的肩颈,难免也肌肤肢体相触。两个人的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嘛。 小丁双臂抱着二人,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往悬崖边走去。 唐青青和叶容秋心里虽没有一丝恐惧,心却跳得厉害,她们安静的抱着小丁,哪怕三人就这样掉下这万丈深渊,她俩也不会挣扎一下。 终于,小丁走到悬崖边上,停下,他将二人放下后,又一手拉着一人,从另外一边走回到刚才起步的地方。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用身体挡住吹来的风,一只手围着火折子,蹲下身查看刚才走过的脚印。 果然他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组脚印,深浅和白天他看到的那组脚印差不多。 山话,别动,快拿火折子出来。“ 小丁和叶容秋一人点着一个火折子,唐青青鼻翼扇动,双手不停地在地上摸索。 终于,她大叫一声:”找到了!“ 叶容秋被她的声音吓一跳,问道:”找到什么了?“ 唐青表一脸神秘,将手中的东西凑到火折子下,说道:”看,这是什么?“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药丸上虽敷了一层泥土,但隐隐看得清楚是一种淡绿色的药丸。 小丁一把将药丸抢过去,放到鼻孔用力的嗅了一下。 叶容秋不解道:”这是什么药?你们激动成这样?“ 唐青青笑道:”这是碧玉清心丸,我唐家的独门解药,专解各种迷香之毒,有极强的清心定神之功效。“ 叶容秋嗔道:”一粒药丸,你们为何高兴成这样。“ 唐青青笑道:”这药丸哪里来的?“ 叶容秋翻了一下白眼道:”不就是你刚才在地上胡乱抓出来的么。“ 说完立即觉得不对,唐青青又没有来过此地,那这药丸就只能是岳无华和凶手遗失的。 她颤声问道:”你原来有没有见过岳无华道长?“ 唐青青摇摇头道:”从来没有。“ 嘘,那这药丸就是凶手不慎掉在这里的了。可是凶手的碧玉清心丸是哪里来的呢,叶容秋正想问。 唐青青看着小丁笑道:”我的身上连一颗碧玉清心丸都没有。“ 小丁也笑道:”当然没有,因为我已将你身上的碧玉清心丸全都灌进了病华佗的嘴里。“ ”但在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粒碧玉清心丸。“ ”是的,我们两个都有,当然青城四秀也有。“ …… 原来杀掉岳无华的人,竟是青城四秀其中的一人,但他又是谁呢? 谁才是凶手呢? 谜底虽越来越小,但三人还是感觉一筹莫展。 唐青青突然笑道:”除了这个,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叶容秋与小丁也几乎是一起问出口的。 唐青青指着小丁笑道:”我发现原来你是个小坏蛋。“ 叶容秋不明白,小丁也不明白。 唐青青忍住笑问道:”我问你,你刚才试凶手的脚印深浅抱着我们两个,是不是因为我们俩加起来与岳无华的体重相当。“ 小丁道:”是呀。” 唐青青噗的一声笑出来:“这山上的石头那么多,你为何不抱着石头去试呢?” 叶容秋脸刷地一下红了,是呀,这小子难道是故意的? 小丁也呆住了,嗫喏道:“是啊,如此简单的方法,我为何没想到呢。” 唐青青嗔道:“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小丁突然在两人脸颊上都亲了一口,跳起来,飞也似的逃开。 “我就是故意的,你们能怎么样,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意料之外 夜已三更,辗转反侧中不能入睡的人,恐怕不只小丁一人。 唐青青与叶容秋同样也没有入睡,她俩的心事都一样,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小丁突然袭击亲了她们二人的脸颊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留下二人楞在原地。 唐青青与叶容秋知道小丁生性放荡不羁,也清楚的知道对方喜欢小丁,更清楚对方不会放弃。 但小丁今晚突然一起亲了两个人,是什么意思,开玩笑?还是在暗示其实两个他都喜欢? 还有正如唐青青说的那样,试脚印的深浅,他完全可以怀中抱一块石头去试呀,一块不够就抱两块呀,他却将两人一起叫到山上去,还将两人一道抱起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呢?像小丁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连这个问题都想不到吧。 不管怎样,今晚唐青青和叶容秋肯定是睡不着的了。 小丁将问题丢给她们,自己呢,能否安然入睡? 当然不能。 小丁心里在想的东西很多,但却没有在想唐青青和叶容秋,他在想青城四秀,在想病华佗。 他在想青城四秀中哪一个更有可能是凶手,哪一个最有动机杀人。之前他一直以为赵无极是死于南宫玉之手,但现在看来,这个结论彻底被推翻了。很显然赵无极和岳无华都死于同一人之手,一个与他们极为亲近的人。 既然南宫玉不是杀赵无极的人,那么明天他会不会来青城山呢? 锦绣山庄离青城山很近,平日必有往来,但南宫玉也明白,小丁肯定在武林大会上揭穿了他的身份,他若还敢来,必有恃无恐。 病华佗破庙突袭,并未杀人,真的只是不敢下手么?他说的臭牛鼻子难道是个道士?会是谁? 青城四秀中,除了赵青铭,其他三人皆有可能是凶手,毕竟赵无极是他亲爹,青龙会应该不会傻到去收买赵青铭去杀自己的亲爹,那样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会打动赵青铭? 掌门之位?青城四秀中,赵无极会栽培谁做掌门接班人呢。 掌门之位!少林叛徒静玄当初也是为了掌门之位才被青龙会收买的。青城四秀中,谁最想当上青城派的掌门呢? 不管是谁,他都肯定隐藏得极深,看外表又如何看得出来。 小丁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争权夺利呢。 青龙会就是利用这些人的贪婪,加上威逼利诱,最后成功的控制着他们觉得有用的人,从而逐渐推翻反对势力,颠倒黑白,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 道理很简单,但偏偏有人不断的上当。 小丁迷迷糊糊中,突然翻身坐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赵无极被杀当晚,青城四秀并不在少林,而是在少室山下的喜凤居。那么,只要查明当晚谁不在喜凤居就行了,凶手当然就是不在喜凤居的那个人。 没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一下就被解开了,小丁心内暗喜。 只要当众寻问青城四秀,四人相互指认当晚是谁离开了喜凤居就可以得出结论。 想清楚了问题所在,小丁终于沉沉睡去。 晌午时分,天阴沉沉。 小丁坐在殿前的一株老槐树下,树下有石墩,他不时打量着前来吊唁的人。身边坐着唐青青和叶容秋,她二人看起来昨晚像是没睡好的样子,精神萎靡。 周自横与柳长风则坐在另一株树下。 陆陆续续中,前来吊唁的武林人士已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他们不认识的。 上清宫大殿内,赵无极的棺材旁,又多了一具棺材。 仅仅前后数日,青城派就遭遇如此毁灭性的打击,前来吊唁的人惊惧中难免一番慰问。 终于,小丁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先是峨眉派的了凡师太领着四个弟子到来,她也看到了小丁等人,寒喧过后,就先到殿内灵前祭拜。 崆峒派掌门陈玄观也带着弟子赶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从少林回到崆峒后就立即往青城山赶来,几人也难免一阵寒喧。 华山派、武当派和丐帮皆有派人前来,少林则因路途遥远,只派就近的俗家弟子前来吊唁,但来的人小丁并不认识。 有两个人的到来,却令小丁觉得意外。 寻鹤双剑。 小丁实在没想到南宫兄弟会来吊唁,难道他们真的有恃无恐? 南宫玉并没有来,他为什么不来? 南宫鹤、南宫寻缓缓走过小丁他们身边,身后跟着几名家丁。 小丁含笑盯着二人,意味深长。那南宫兄弟却视而不见,缓缓走过。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这兄弟二人竟毫无惧色,径自走向大殿。 “站住!”突然有人一声断喝,小丁笑了,听声音就知道是崆峒掌门陈玄观,这人火气怎地这般大。 南宫兄弟双双站住,回头,面无表情。 陈玄观大步上前,瞪着二人,厉声道:“南宫玉勾结青龙会贼人为祸武林,扰乱武林大会,公然与天下为敌,尔等还敢来青城派撒野,将正派武林视为无物么?” 瞬间四周人群中议论纷纷。 知道南宫兄弟的人纷纷附和崆峒掌门,不知道南宫兄弟的人则惊讶道:“原来这就是寻鹤双剑,胆子不小啊,这种时候还敢来青城派。” 南宫鹤脸色一沉,冷冷的道:“陈掌门,我敬你是长辈,请你说话放尊重些。身为武林同道,我兄弟二人前来吊唁有何不可,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陈玄观大怒道:“凭你们也配称武林同道?赵掌门就是死于南宫玉之手,弑杀武林同盟,甘作魔道走狗,还有何面目自称名门正派?” 南宫寻冷笑道:“陈掌门说家父杀了赵掌门,有何证据?” 陈玄观怒极而笑:“哈哈,证据,好好,我就让你看看证据在哪里!丁少侠,你来说说看,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陈玄观扯着脖子大叫,小丁不由得苦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大殿前。 他看着陈玄观笑了笑道:“实在抱歉,昨晚我才发现,原来杀赵掌门的并非南宫庄主,而是另有其人。” 陈玄观张大了嘴,瞪着小丁,喃喃道:“不是他,那会是谁,不是,你亲口说过,赵掌门是死于一个与他极其相熟的人之手么?” 小丁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不错,但这个人却不是南宫庄主。” 南宫鹤冷冷的说道:“家父与赵掌门并不相熟,近年来家父一直在锦绣山庄炼制丹药,并不在江湖走动,不信你问问青城派的朋友。” 青城四秀脸色惨白,显然是连日劳累所致。 卫青书道:“南宫庄主与家师确无往来。” 陈玄观仍不死心,冷笑道:“但你父子三人在武林大会上却悄无声息的跑了,还带走了司空摘月偷来的铁盒传书,这又是为何?” 南宫鹤沉声道:“当时人多混乱,我兄弟二人也是突然发现家父不见了,遂下山寻找,时至今日,家父尚未归锦绣山庄。今日前来吊唁赵掌门,其实也是为寻找家父而来。” 南宫玉失踪了,这倒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小丁笑道:“胡八太爷笼络江湖人士前往少林夺书,南宫庄主派你兄弟二人协助胡八太爷,贤昆仲若是明事理,又怎会甘愿为虎作伥?” 南宫鹤声色未动,道:“家父与胡八太爷向来交好,半年前就叫我兄弟二人前往洛阳投奔胡八太爷,因我兄弟二人有一套飞鹤剑法,需得他的指点。”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众所周知,我南宫鹤历来是左手剑,在这套飞鹤剑法中,左右双剑合璧才可发挥最大威力,但世人却不知胡八太爷刚好是左手剑中的高手,这也是他绝不外泄的秘密。” 小丁等人当然知道胡八太爷的这个秘密,但胡八太爷和轩辕不光的赌约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到目前尚未得知。 唐青青冷笑道:“当日在一品居,胡八太爷拿银票和信封出来的时候,你二人可是在场的。” 南宫鹤笑道:“我兄弟二人有求于胡八太爷,当然也会为他做些事情,正如唐姑娘所说,当日胡八太爷给出来的计划是六封书信,至于书信内容,我们却无从得知,也无权过问。” 南宫寻冷笑道:“你们可曾见到我兄弟二人参与胡八太爷的计划?” 众人一时语塞。 南宫鹤凛然道:“若家父确已做出了违背祖训,祸乱武林同道之事,待查证后,我兄弟二人虽不能大义灭亲,但定与其断绝父子关系!”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众人一时之间,竟也不便再说什么。 卫青书忙打圆场,笑道:“同为武林一脉,远来是客,感谢贤昆仲不辞辛苦前来为家师吊唁,请!” 南宫兄弟抱拳道:“请。” 卫青书遂领着众人进入殿内进行祭拜去了。 唐青青气得跺脚,瞪着小丁道:“你怎么不说话?” 一直未说话的叶容秋也问道:“你怎么看?” 小丁耸耸肩,笑道:“什么怎么看,人家前来为青城掌门吊唁,我们能怎么办,难道你们要与他们决战不成。” 小丁虽在笑,眼睛却望向远处,双目中精光闪动。 南宫玉失踪,呵呵,有意思。 这小老儿定是清楚,青城派的事情过后,我必定会去锦绣山庄找他,他现在玩失踪来个丢车保帅,再派两个儿子来青城派猫哭老鼠,一番假仁假义的说辞将父子界线划清,如此一来,武林人士就不便去锦绣山庄兴师问罪了,好一招金蝉脱壳,这招还真是使得高明。连小丁都在心里暗赞。 天下虽大,南宫玉能躲到哪里去呢,他又能躲到何时?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杀人者死 南宫兄弟祭拜完毕,借口庄内事务繁忙,还要寻找父亲为由,先行离开了。 无人阻拦他们离开,毕竟人家话也说在那里,且不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今日也不宣动手。 崆峒掌门陈玄观似觉胸中一口恶气难除,嘴里呼哧喘着粗气,瞪着眼在殿外踱来踱去。 明日辰时出殡,按当地风俗,凡与死者关系亲近者,皆应参与送殡。 各路武林人士已走大半,武当、崆峒、峨眉、丐帮、还有少林俗家弟子皆留在了上清宫,待明日送殡后再离开。 东厢,院内。 陈玄观问小丁:“丁少侠,你方才为何不拦着那南宫兄弟,反而任由他们离开?” 小丁笑道:“这两日并不宜在青城派动刀动剑,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况且我刚查得头绪,杀赵掌门的凶手确是另有其人。寻鹤双剑既然说南宫玉已失踪,待此间事了,我等少不得要去趟锦绣山庄一探虚实。” 陈玄观讶然道:“果真另有其人?那杀赵掌门的到底是何人?” 小丁摇摇头道:“尚不确定,但已有些眉目了,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柳长风不解,问道:“在此风头上,凶手不是更应该隐藏起来么,怎地会还有所行动?” 小丁笑道:“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 柳长风道:“什么机会?” 小丁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很快……” 西厢,院内。 唐青青,叶容秋,坐在了凡师太对面,四个峨眉女弟子肃立于身后。 这了凡师太已年过知命,她看着叶容秋笑道:“当日在武林大会上,贫尼竟未能看出来叶姑娘是女儿身,真是后生可畏啊。不知叶姑娘师承何处?” 对这位慈眉善目的峨眉掌门,叶容秋心里还是充满尊敬的,说起女扮男装她似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小女来自白云城,祖上叶孤城。” 了凡师太着实被惊了一下,她以为叶容秋最多是哪个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她身世如此大由来头。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叶孤城当年乃武林中神话一般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姑娘的祖上,实在令人惊叹莫名。”了凡师太叹道。 唐青青也不由得叹道:“听说他一生从未败过,我要是能见见他就好了。” 江湖儿女,总是向往着见到她们心中的大英雄,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下,她也会满足,因为她们心中的英雄肯定是风采照人,能见到本人,只不过是满足一种崇拜者的愿望。以后和别人说起这些事,她就会骄傲的说,看,我见过叶孤城,我见过西门吹雪,我见过李寻欢,你能有这么幸运吗。 有时候英雄就在身边,但自己却不知道,所以人们总是向往那些虚无的飘渺的幻想。 叶容秋看了看唐青青,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坐在她身边的这个女人,明明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敌人,但现在她发现,对这个敌人,她已恨不起来。 了凡师太笑道:“小李飞刀也从未败过,你们与之朝夕相处的丁少侠,也是位大英雄。” 了凡师太笑有些意味深长,她不说结伴同行,却说朝夕相处,唐青青与叶容秋不由得飞红了脸。 唐青青嗔道:“他怎么没败过,武林大会的头一晚,他还中了金婆婆的修罗针,差点没命。” “修罗针!”了凡师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唐青青于是将自己如何遭遇刺杀,小丁如何出手相救,然后怎样身中巨毒等等情况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当她说到在嵩阳书院的那段遭遇时,叶容秋心里不禁深受震动,她在想如果当时陪着小丁的人是自己,她能像唐青青一样坚强吗? 了凡师太叹道:“叶少侠不愧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在那种时候他还是没有杀掉韦头陀,他以德报怨,只是不知那韦头陀以后能否会改邪归正了。” 叶容秋若有所思,缓缓道:“那柳云飞倒真是个奇怪的人。” 说完看到唐青青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看什么?” 唐青青撇撇嘴道:“你此时说话的语气跟小丁那个混蛋简直一模一样。” 叶容秋的脸没来由的红了一下,了凡师太看了看二人,会心的笑了。 ”我只是怀疑柳云飞有可能是擒龙门的人。“叶容秋忙转移话题道。 ”哦,此话怎讲?“了凡师太和唐青青都觉得有些诧异。 叶容秋淡淡的说道:”因为我就是擒龙门的人,擒龙门也在胡八太爷身边安插得有眼线,而且也是最近才安插进去的,轩辕不光和胡八太爷赌剑的消息就是那条线传出来的,我一直怀疑是你们六人中的某个人。“ 唐青青道:”你也不知是谁?“ 叶容秋摇摇头道:”不知,这属于擒龙门里的绝密信息,我无权得知。“ 叶容秋顿了顿道:”胡八太爷狡猾如狐狸,平时根本没机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只有这次是他自己找的人,他才不会怀疑,擒龙门就从这六人中下手,策反了其中的一个人,让他做内应。应该就是如此。“ 这种可能的确最大,唐青青和了凡师太都暗自点了点头。 入夜,风起。 彭祖峰的那片绝壁上,有两个黑影。 ”你神神秘秘的将我叫上山来,有何要紧之事不能在上清宫相商么?“其中一人抱怨道。 ”岳师叔就是在此地被人一剑穿喉,扔下山崖的!“另一人沉声道。 “小时候他经常带我们上来练剑,想不到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先前还在抱怨的那人叹了口气,悲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肯定是青龙会的人,除了青龙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段如此残忍。” “我知道凶手是谁!” “啊?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何不早说出来?”语声中充满不解和愤怒。 “因为凶手,是我!”话音未落,剑已出手。 风越来越大,风声中什么也听不到。 翌日,辰时。 即将出殡,两副棺材都已被抬出大殿,正在殿前捆绑抬棺材的龙杆。 蜀地的棺木与中原的棺木不同,蜀地山多林密,四秀潮湿,所以棺材一般都选用结实且不易腐烂的杉木,做棺材的杉木必须要有上百年的树龄,上了百年的杉木又直又粗,做出来的棺材都是用整块的杉木榫卯而成,无缝隙就不易透风渗水,再用上好的土漆刷上几道,如此棺材就算被埋个十来年也不会轻易腐烂。但也正因如此,所以这种棺材就比较沉重,须得八人合力方可抬起,爬坡下坎时还必须有很多人拉着纤绳缓慢而行。所以每个地方都有专门抬棺的队伍。 抬棺的队伍已准备就绪,青城四秀中的卫青书与柳青峰却迟迟不见身影,赵青铭以为是二人劳累过度睡过头了,差人去他二人的房中叫唤,来人回报说房里根本没人。 赵青铭心里咯噔一跳,身体摇摇欲倒,幸好聂青云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凭直觉,他觉得又出事了。他深知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向稳重,绝不会在此时无故消失。 这阵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心里只想着将父亲与岳师叔好生安葬,然后再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这还未出殡呢,若此时大师兄二师兄又遭遇不测,他还怎么撑得下去。 赵青铭撕声道:“快去找!” 小丁看着脸白如纸的赵青铭,心有不忍,道:“先叫人去彭祖峰那片山崖上看看,如果凶手再出现,他应该还是会选择在那里动手。” 赵青铭已缓缓跌坐在台阶上,他对聂青云说道:“三师兄,你快叫人去后山。” 说完人即昏了过去,扯着聂青云的手已缓缓垂落在地。 聂青云大惊,用力摇着赵青铭:”青铭,青铭,你醒醒,你快醒醒。“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竟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丁叹了口气,走到赵青铭身边,缓缓说道:”赵公子只是气极攻心,并开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你还是先叫人去后山看看吧。“ 他说完伸出右掌贴在赵青铭的后背肺俞、风门两穴处,内力轻吐,赵青铭咳嗽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 ”多谢丁少侠。“赵青铭的声音细弱。 聂青云站起身,双目中犹有泪痕,但眼神无比坚定,他沉声道:”来人,先将青铭扶下去休息,另外多去几个人,火速到后山搜寻。“ ”是!”门下子弟,纷纷响应,现在他们的掌门与德高望重的岳道长刚身亡,青城四秀中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又失踪不见,赵青铭又突然病倒,正觉茫然无措,聂青云坚定的声音,无疑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和鼓励。 上山搜寻的人都是门派里的好手,行动迅捷,去不多时就已回来了。 当然是抬着人回来的。 被抬回来的人只有一个,是青城四秀里的大师兄卫青书。 “大师兄!”聂青云已扑到卫青书身上,本来已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在场的人,已深受感染。 这也太惨烈了,短短数日间,青城派的顶尖高手已损失殆尽。 突然,聂青云像触电般弹起,转而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去卫青书的鼻孔前试了试,他回头看着众人,激动得语不成声:“他还没有死,大师兄他还没有死!” 小丁蹲下身,伸出三指倒扣在卫青书脉门上,果然,卫青书还有细弱的脉搏。 卫青书没有死,那柳青峰呢。 难道还在山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神秘失踪 柳青峰失踪了。 青城弟子已找遍整座彭祖峰,甚至是岳无华掉下去的那片山崖都找过了,没有一点踪迹。 现在只有寄望于卫青书了。 卫青书左边肩胛处被长剑贯穿,伤口距咽喉仅三寸,就因这三寸,他侥幸未死。 陈玄观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口后,讶然道:“此剑并未伤及动脉,流血不多,他何以昏睡不醒?” 唐青青道:“因为他中了毒,一种能令中毒者在沉睡中死去的毒。” 众人骇然,卫青书全身上下看起来连一点中毒的症状都没有,他就像一个喝了几大坛女儿红的醉鬼,睡得正酣,若不等他酒醒,纵然将他的头割下来他也不知。 喝醉了能醒,但中毒的却不会醒,因为卫青书中的这种毒叫作摄魂夺命香,若无病华佗的独门解药,就只能在睡梦中死去。 “摄魂夺命香不但能做成迷香让人吸入雾气中毒,也能制成液状涂于刀剑或混于酒水,当然能捏作药丸口服吞下,刺伤他的这柄剑上一定是淬有摄魂夺命香,他才会沉睡不醒。”唐青青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聂青云。 碧玉清心丸! 幸好天下还有唐家的碧玉清心丸能解摄魂夺命香之毒。 幸好唐家大千金就在此地。 “幸好我还有一粒碧玉清心丸,可惜也只有这一粒了,以后谁再中这摄魂夺命香之毒就只能去找病华佗了,连我自己中毒也只得去找他。”唐青青苦笑道。 这粒碧玉清心丸还是她在后山绝壁上捡回来的,本来是分给青城四秀的,被凶手不慎遗失,现在卫青书已然躺在这里,难道凶手真是柳青峰? 柳青峰又在哪里? 聂青云双手接过药丸,他看唐青青的眼神充满感激,这已是唐青青第二次救下他们师兄弟的命,大恩不言谢,他只有记在心里,容后报答。 聂青云亲手给卫青书喂下碧玉清心丸,吩咐青城弟子将卫青书抬下去,好生照料。 他还记得唐青青在破庙的时候说过,中了摄魂夺命香的人,脑子里会产生大量的幻象,刚开始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时半会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须静卧修养生息,卫青书肩上的剑伤虽不致命,但也须静养,铁定是不能参与出殡的了。 吉时已到,出殡! 唢呐声声,铙鼓齐鸣,八人一抬,两副棺材光抬棺之人就须二八一十六人,旁边还得有备换之人,以防抬棺者体力不支。 安葬的墓地就在彭祖峰上,山势陡峭,棺木沉重,必须得有数十人在前拉着纤绳。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 这些抬棺的伙计也许抬了一辈子的棺材,还是第一回遇到一次抬两副棺材上山,吆喝声中,一步步艰难前进。 送殡的人也不少,青城门下子弟也不少,但青城四秀中,一人失踪,一人伤重卧床,聂青云搀着赵青铭跟在棺材的后面,举步维艰。 想想往日兄弟四人一同策马江湖的风光,相对此刻的凄凉,两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但目光中都透露出同样的坚定。 看着他们的眼神,小丁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被击倒。 只要不倒下,就总会有重新站起来的时候。 墓井是派人提前打好的,据说打墓井只能在夜间进行,白天会破坏风水。 新挖开的泥土会显潮湿,一般会在墓井内烧很多冥币纸钱,将墓井内壁烘干,而留下的灰烬也不能取出来,漆黑沉重的棺木重重的放下时,那纸钱冥币燃烧过后的灰烬随风四下翻飞。 两个墓井并排在一起,坐北朝南,坎位,开巽门。 小丁看着墓井里的棺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若有所思。 巳时,福神东南,宜移柩、安葬。 墓葬大师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桃木剑朝天一指,左手铜铃急晃,一声令下,数名砖瓦匠人齐动。 午时刚过,新坟落成。 抬棺队伍的头领与聂青云结算好工钱后已率众离去,丐帮弟子、华山门人、少林俗家弟子与赵青铭聂青云二人打过招呼后也相继离开,青城弟子忙着收拾整理殿内灵堂。偌大个上清宫,只剩下小丁和唐青青、叶容秋与周自横、峨眉了凡大师师徒及崆峒陈玄观师徒等人。 柳长风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小丁在心里苦笑,这长风大侠真的是来去如风啊。 小丁等人留下,当然是为了见一见已经清醒过来的卫青书。 卫青书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伤口虽深,并未伤及要害,敷些金创药再修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卫青书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尚未开口眼角已有泪流出,他恨声道:“人呢,找到他了吗?” 众人明白他口中所说的“他”当然是指已消失不见的柳青峰。 卫青书说完这句话便口喘粗气,胸口起伏,他似已被气极,情绪激动。 聂青云与赵青铭二人忙上前安抚,赵青铭关切地说道:“大师兄,你此时不宜动气,以免伤口撕裂。” 聂青云沉声道:“你放心吧,我们会找到他的,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小丁等他稍微冷静后,淡淡地问道:“卫兄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卫青书咬牙道:“当然记得,我死也不会忘记那贼人说过的话。” “哦,他说了些什么,还请卫兄莫要激动,将昨夜发生的事复述一遍。”小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情绪难平的卫青书。 卫青书慢慢睁开眼,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连日劳累,想着今早更是要起早一些,昨晚天刚黑我便早早睡下,约二更时分,我听到屋外有人轻敲窗棂,我便懒懒的问了一声外面是谁,柳青峰说:‘大师兄,你速到后山绝壁,我有重大发现,事关紧急,切莫声张‘。我想莫不是他已发现杀师父和岳师叔的凶手了?于是立马睡意全无,我本欲叫青云和我一道前去的,但一想到他已多日不曾好生休息,心里便不忍叫醒他。“ 这种时候,没人会打断他的叙述,卫青书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约我去的地方就是岳师叔掉下去的那片山崖,那里也是我们兄弟几人经常去练功的地方。“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左右两侧的赵青铭与聂青云,双目中似又将流出泪来。 小丁等人当然知道那片山崖,没人岔话。 卫青书连咳嗽几声,肩上的伤口又被迸裂,隐隐渗出血迹,他稳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到的时候,他早已等在那里,夜色昏暗,仅能勉强视物,他背对着我站在山崖上。连日来发生的种种,让我已心生疑虑,我们过洛阳后,夜宿破庙,行踪是临时既定的,病华佗为何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们却只是暗中施毒并未出手杀人,岳师叔被刺后我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那时我已怀疑我们四人之中,出了奸细。“ 小丁等人心想,原来这卫青书平日虽沉默寡言,看起来淳厚憨厚,实则内心细腻,大智若愚。 昨夜二更,彭祖峰的那片绝壁上,有两个黑影。 ”你神神秘秘的将我叫上山来,有何要紧之事不能在上清宫相商么?“其中一人抱怨道。 “你一个人来的么,有没有人看到你上山?”先前等在山崖的那人回身问道。 “我只告诉了青云,叫他小心一些,怕凶手趁夜动手行凶。”后来的那人说道。 ”我不是叫你一个人来,不要惊动别人么,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岳师叔就是在此地被人一剑穿喉,扔下山崖的!“那人明显有些不满,沉声道。 “小时候他经常带我们上来练剑,想不到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先前还在抱怨的那人叹了口气,悲声道。“肯定是青龙会的人,除了青龙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段如此残忍。” “我已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就在我们四人之中!”先来的那人冷笑,笑声充满嘲讽。 “啊?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何不早说出来?”那后来的人语声中充满不解和愤怒,上前两步,欲问个青红皂白。 “因为凶手,就是我!”话音未落,剑已出手。 当时那山崖上的风越来越大,风声中什么也听不到。 卫青书虽只是平静的说来,但众人却已听得胆战心惊。 “我从未想到他的剑法竟然已快到这般境界,他用的根本不是本派剑法,所幸我已心生提防,离他稍远,他出手的时候我也同时出手了,我虽避过咽喉要害,却还是被他所伤,但他同样也被我的重剑所伤。”众人抬眼望处,只见他的剑尖上犹有血迹。 卫青书自幼力大,所使之剑,比常人略重。武林中人所使之剑,最多不过七斤左右,而卫青书的剑,竟重达十三斤,剑锋钝开,剑身宽厚。 柳青峰未能一剑将其毙命,自然不敢恋战。 “我们两人自是谁也不敢先出手,对峙中,他竟突然展开身法夺路而逃,我忍痛追将出去,突觉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栽倒在地。那时他若回头,我便必死无疑。”卫青书叹道。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陈玄观突然厉声道:“那是因为他知道纵使他不回头,你已必死无疑,因为他的剑上淬有摄魂夺命香之毒,没有病华佗的独门解药,谁也救不了你的命。” 唐青青接道:“因为他还知道,我身上的碧玉清心丸已被小丁全都灌入病华佗的嘴里。” 小丁笑道:“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却掉了一粒碧玉清心丸。” 唐青青笑道:“就算他已发现自己身上的碧玉清心丸已遗失,但他不相信偌大个彭祖峰上掉下一粒小小的药丸,又怎会恰恰被我拾到?” 了凡师太肃然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切作恶,皆有报应。” 赵青铭握了握卫青书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他逃不掉的!” 他虽然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但庄严的语气,像在起誓,也像是在诅咒。 所有人都明白,他心里对柳青峰的仇恨,已达顶点。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去而复返 腊月二十三,小年。 除夕将近。 “云车”载着小丁、唐青青、叶容秋、周自横四人离开青城山,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前往锦绣山庄的路上,此段官道年久失修,有些颠簸,好在常有车马往来,尚可勉强通行。 小丁自青城山下与峨眉掌门了凡师太和崆峒掌门陈玄观告辞之后,就一改往日插科打诨的状态,变得一言不发。 他斜倚车棂呆坐沉思,手中握着叶容秋递过来的那杯酒也忘了喝,任由杯中的酒晃洒在手臂上也不去擦拭。 唐青青与叶容秋知他心里定是在想着什么重要之事,便一直未打断他。 ”云车“在颠簸中已不知驶出多远,终于小丁紧锁的眉头已渐渐舒缓,又变成之前那个爱笑的小丁。 唐青青喜欢爱笑的小丁,叶容秋也喜欢小丁笑起来的样子。 只要小丁的脸上挂着笑,她们就觉得心情特别轻松惬意。 唐青表嗔道:“呆子,你这一路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丁笑道:“我在想赵大公子说的话。” “赵大公子?哦,你说的是青城四秀的赵青铭?他说了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唐青青的表情像是要忍不住跳起来掐着小丁的脖子将他肚子里的话通通倒将出来。 小丁捏了一下眉头,似乎刚才想的问题有点多,觉得有些倦了,他笑道:“你们走得那么快,当然不会听到,我故意放慢脚步和他说了几句话。” 的确,刚才赵青铭送客的时候,小丁好像是在后面和他打招呼,但唐青青和叶容秋她们却是巴不得马上离开青城山,这几日青城派发生的事太多,让她们心里感觉很是压抑,而且她们也不习惯和别人打招呼,自然是走得很快。 叶容秋略一思忖,笑道:“你是不是问他武林大会的前一晚,青城四秀中有谁离开过喜凤居?” 小丁点头笑道:“不错,聪明。“ 唐青青鼻孔里冷哼一声,故意昴首望向窗外。 ”但赵青铭的回答令我很是意外。“小丁叹道。 唐青青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小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他说武林大会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四人都有离开过喜凤居。他们两两一组,在山下巡查各大派的布防。“ 叶容秋和唐青青对视了一下,两人皆似已感受到小丁的无奈。 ”当时恰好是赵青铭与聂青云一组,卫青书与柳青峰一组,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小丁轻叹道。 叶容秋道:”难道你怀疑卫青书说的话有假?“ 小丁淡然道:”倒谈不上怀疑,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件事结束得太快,也太简单。“ 唐青青叫道:”简单?就几天的时间青城派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已大伤元气,你竟然说简单。“ 小丁正色道:”正因如此,你们想想看,赵无极和岳道长死得干净利落,凶手根本没有给他们出手的机会,为何杀卫青书的时候他却露出破绽?“ 小丁这一解释,唐青青和叶容秋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叶容秋皱眉道:”难道是他轻敌了?“ 小丁淡笑道:”不会,如果凶手真是柳青峰,那么卫青书更应该没有出手的机会,他绝不会伤在卫青书剑下而逃跑,青城四秀自幼一起拜师学艺,对彼此的武功套路和脾气秉性自然是极为熟悉,卫青书又如何能轻易就躲开那致命的剑法?“ 是啊,连青城掌门赵无极都躲不开的一剑穿喉,卫青书又为何能躲开?难道真如他所言,他已怀疑青城四秀中出了内鬼? 可既已怀疑,又为何只身赴约?难道他自信自己的武功比师父赵无极和师叔岳无华还厉害? 叶容秋恍然道:”你是怀疑卫青书用苦肉计,在贼喊捉贼?“ 唐青青还是不甘心,争辩道:”可是卫青书确实是受了剑伤,而且还中了摄魂夺命香之毒,谁都知道我的碧玉清心丸已被病华佗全都吞下肚去了,摄魂夺命香若无解药,根本只有等死,他又怎会冒这种险?“ 小丁笑道:”你别忘了,你在山崖上拾到的那粒碧玉清心丸正是从凶手身上掉下来的,在陈庄那条官道上,我们全都喝了病华佗的毒酒,但凶手并没有服下碧玉清心丸,证明他身上有病华佗的解药,他不相信碧玉清心丸的功效,说明他是个极其小心谨慎之人,这样的人,又怎回不给自己留下后路,他既然能有解药,为什么不能有毒药?“ 唐青青骇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卫青书杀了柳青峰,然后自己刺了自己一剑,先服下解药再服下摄魂夺命香?“ 小丁叹道:”我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证明卫青书就是凶手。“ 叶容秋不解道:”可是他哪里来的摄魂夺命香呢?“ 小丁道:”这个就很容易想到了,病华佗已受制于人,他顾虑家人的安危,自然得交出摄魂夺命香及其解药。“ 唐青青只觉头都要想炸了,她叫道:”从少林出来,卫青书和赵青铭一直驾车走在前面,我们的行动路线皆是临时决定,他怎么和别人联系?“ 叶容秋也附和道:”是呀,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根本不易在暗中跟踪,若跟得太紧,则轻易就被你们识破,病华佗如何能准确无误的知道你们那晚的落脚点是那座破庙?“ ”我这一路上就是在想这个问题,若卫青书才是真正的凶手,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和病华佗取得联系。“小丁将空杯递给叶容秋,叶容秋白了他一眼,将酒杯倒满。 小丁举杯轻呡一口,缓缓道:”我终于想到他还有一个方法,至少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手中的冥币!“ 卫青书与赵青铭所驾的那辆马车,拉着赵无极的灵柩,卫青书时不时的往后抛洒几张冥币纸钱,赵青铭口中吆喝着:魂归故士,生人回避。 那抛洒的冥币纸钱,俗称买路钱,据说是让阴魂能跟着它能找到回家的路,是孝敬给山神土地的钱。 冥币抛洒在路上,两辆马车疾驰而过,谁也不会发现那些冥币纸钱上有什么信息。 病华佗若刚好捡到一张带着信息的冥纸,自然就能轻易地找到小丁他们的落脚之地。 青城山,上清宫。 灵堂已撤,灵位仍在。 赵青铭、聂青云、卫青书正在给赵无极和岳无华的灵牌上香。 卫青书左肩上的伤并不致命,敷了金创药后,已能自由行动。 上罢香,赵青铭看着赵无极和岳无华的灵位,牙关紧咬,悲声道:”爹,岳师叔,您二老一路走好,哪怕走遍天涯海角,孩儿一定会找到柳青峰那贼人,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聂青云也双目赤红,沉声道:”还有我,我和师弟一起,定为您二老报仇雪恨。“ 卫青书哭道:”可惜我身受剑伤,不能立即下山,待我伤愈自会下山与二位师弟会合,若找到那贼人,我必食其肉,饮其血,方消心头之恨。“ 赵青铭道:”青城不可一日无主,大师兄重伤在身,不宜远行,诛杀那贼人,我与三师兄去便可,就请大师兄暂代掌门之职,重振青城!“ 聂青云也附议道:”如此最好,那贼人此番消匿,一时半会难寻他踪迹,大师兄剑伤也需静养,你留在青城山,也是任重道远啊。“ 卫青书刚想争辩,突听殿外有人笑道:”三位都不必下山,我已找到柳青峰。“ 随着笑声,殿外已走进四人,竟是刚离开青城山不久的小丁等人,去而复返。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深藏不露 看到说话的人是小丁,青城派的人俱面露惊喜,他们知道小丁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 赵青铭已激动得语不成声:“丁少侠,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小丁叹道:“当真,只不过在下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聂青云恨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纵然是死了我也得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方消心头之恨,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聂青云对柳青峰的恨意显然已到来,阁下的剑法想必早已达上乘,只是青城派的剑法,向来以轻灵迅捷见长,阁下为何偏偏用重剑傍身?这岂非与贵派武学背道而驰么。” 卫青书淡然一笑,道:”在下自幼力大,尤其双臂神力异于常人,故用重剑,对阵时往往能攻敌不备,效果显著。“ 的确,他用比别人重一倍的兵器,如果出手的速度却和别人一样快,甚至比别人更快,胜算自然就更大了。 小丁看着卫青书的剑,突然笑了:”你这柄剑又宽又重,想要将别人一剑穿喉,只怕是很难。“ 卫青书左肩有伤,此时正用右手握剑,他抬了抬手中重剑,笑道:”的确是很难。“ 到此刻为止,旁边众人皆未插话,一直在抽着烟斗的周自横突然说道:”据说青城派的祖师曾创下一套雌雄剑法,双剑一长一短,一轻一重,可将雌雄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唐青青眨眨眼笑道:”你这柄剑又宽又重,如果在里面藏着另一把又轻又窄的剑,别人一定看不出来。“ 卫青书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想不到唐姑娘也爱说笑。“ ”青城派开山祖师的确是创过雌雄剑法,但已失传很久,自师父那一代开始,已无人练成雌雄双剑。“聂青云已感觉到气氛不对,但苦于一时插不上话,此时他才有机会说出一句。 小丁缓缓道:”他练的当然不是雌雄剑法,而是另外一种剑法,一种一剑穿喉的剑法,但为了掩人耳目,他只能偷偷练习,但他又不能随时都带着两柄剑,所以只能在重剑里藏着另一柄剑身更轻更薄的剑。“ 卫青书盯着小丁看了许久,突然笑了笑,他冷冷地道:”我哪里有破绽?“ 小丁叹道:”本来你的计划已天衣无缝,从病华佗在破庙出手后,我一直都以为凶手是青龙会和金钱帮的人,但你太心急了一些,你不应该杀岳无华道长,致使你在山崖上不慎掉落了那粒仅剩的碧玉清心丸,但你若就此收手,我们还是不会想到凶手是你,你着急摆脱嫌疑,嫁祸于柳青峰,不惜使出苦肉计想金蝉脱壳,却不料反而弄巧成拙。“ 赵青铭和聂青云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二人怒视卫青书,赵青铭咬牙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卫青书连看都不看二人一眼,继续问小丁道:”如何弄巧成拙?“ ”你杀了柳青峰后,绝不能轻易将尸体掩埋,因为蜀地的冬季本就潮湿,新挖的泥土自然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小丁淡淡的说道。 叶容秋道:”可是青城派的人找遍了整座山,甚至连山崖绝壁下也找过了,还是没有柳青峰的尸体啊。“ 小丁笑道:”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别人不会发现的地方,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会将柳青峰的尸体藏在那里。“ 唐青青急得抓耳挠腮,她大叫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在路上你一直不说,此时还卖关子。“ 小丁道:”死人当然应该在棺材里。“ ”废话,死人不在棺材里在哪里,我是问柳青峰的尸体被藏在哪里?“唐青青气得跺脚。 叶容秋恍然道:”你是说,他将柳青峰的尸体藏在装着赵掌门的那具棺材里?“ 众人再才想到那具棺材里只放了赵无极的骨灰,本来就跟空的没什么两样。 唐青青仍是不解道:“可是他身上有剑伤,灵堂有守卫,他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柳青峰的尸体藏进去?” 小丁失笑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傻呢,他一定是暗中出手点了守夜人的穴道,将尸体藏进棺材后,再回到山崖上,算好了时间,再用剑刺伤自己,布置好一切,他自然是先服下了摄魂夺命香的解药,就算没有青青的碧玉清心丸,他也会自己醒过来。” 有种人虽然会冒险,但一定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卫青书无疑就是这种人。 唐青青看着小丁道:“你又是如何发现柳青峰的尸体被藏在那具棺材里?” 小丁道:“抬棺者有八人,装赵掌门的那具棺材内只是其骨灰,本应更轻,抬棺人应该觉得更轻松才对,可是我见那八人并不比另外抬岳道长那具棺材的人轻松,后来棺材落入墓井的时候,竟连溅起的灰烬和吃土的深浅都差不多,那时我就已觉得奇怪。” 卫青书叹道:“我实在是小看你了,连这些细节都没能逃脱你的眼睛,你是不是在破庙的时候就已开始怀疑我?” 小丁淡笑道:“那倒没有,当时我并未确认凶手藏在青城四秀之中,只是觉得病华佗的出现有些突兀,若青龙会和金钱帮派出杀手,绝不会只有一波人马,肯定是沿途都安排有杀手等着我们,可是直到我们进了明月谷仍没有任何动静,我才有所怀疑。” 唐青青茫然不解,问道:“没有杀手就没有杀手,青龙会知道我们那么多人也不是好惹的,你怀疑什么?” 的确,当时青城四秀加上小丁和唐青青,实力已不可小觑,何况在明月谷还加入了叶容秋与周自横,青龙会当然不会轻易冒险行刺。 小丁笑道:“你有没有想过病华佗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他当时用毒迷倒车箱里的人,完全有机会将人杀了从容离去,反而大费周折去杀死那几匹拉车的马,致使血腥味惊动到屋内的人。“ 叶容秋想了想道:”你是说,病华佗的出现,目的只是转移并混淆你们的视线,让你们和青城四秀分开,去追查与病华佗联系的人?“ 小丁点点头,缓缓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聂青云”锵“的一声,剑已在手,此刻他已双目赤红,他盯着卫青书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青铭握剑的手和说话的声音一样颤抖,他恨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卫青书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他冷笑道:”我七岁上山,学剑二十五载,到如今只不过混得一个青城四秀的名声,这还不是我一个人的名声。“ ”我不甘,我不甘心!师父一定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赵青铭,我们呢,到最后不就是另一个岳无华么,一辈子都只能守在这青城山上,碌碌无为,慢慢等死。我卫青书不做这样的人,我要扬名立万,我要号令天下武林。哈哈哈哈……“卫青书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最后竟狂笑不止。 当一个人计划很久的阴谋被当众揭穿时,都会怒极狂笑,通常他们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笑自己生不逢时,笑苍天不眷顾,笑自己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通常最后还能狂笑之人,绝不会轻易认输,因为这种人本来就很自负。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极度的自信,在别人看来,就像一个疯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剑中之剑 卫青书狂笑不止,众人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疯子。 没有人打断他。 良久。 卫青书笑声渐停,面上狰狞之色已不见,他反而变得比平时更加冷静。 此时的他满脸俱是阴鸷之色,哪还有往日木讷憨厚的神情。 “刚才你们若出手,是杀我的最佳时机,可惜这样的机会已不会再有。”卫青书冷笑道。 聂青云与赵青铭对视一眼,大喝一声:“受死吧!” 二人手中长剑一左一右同时出手,闪电般刺向卫青书的胸腹。 卫青书身形突地暴退三尺,避开二人刺来之剑,右手一翻,重剑落地,他手中却多了一柄更轻更窄的剑。 他之前的那柄重剑,竟像是个剑鞘,只是为了藏着他手中的这柄剑而已。 窄剑黝黑,剑刃处隐隐有寒芒闪动,显然并非凡品,但此剑却无剑锷,远看竟像根普通的烧火棍。 小丁眉头紧皱,觉得卫青书手中的剑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说时迟那时快,卫青书已闪电般往前窜出,手中窄剑已唰唰刺出十四剑,剑剑不离赵青铭与聂青云咽喉要害。 幸好二人自他重剑落地窄剑在手时已心生戒备,当即各自护住咽喉要害,身形闪退二尺,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过后,三人的身形攸地分开。 三人的肩臂皆已挂彩,只不过卫青书是旧伤迸裂渗出来的血迹,而赵青铭的左肩和聂青云的右臂却各中两剑,鲜血正汩汩外涌。 卫青书使的自然不是青城派的剑法。 这是他暗中修练的剑法,这种剑法并不花俏,但却很快,快到可以将对手一剑穿喉。 聂青云握了握赵青铭的手,看着他惨笑道:“你一定要杀了他!为兄先走一步。” 青城四秀自幼一起长大,但聂青云和赵青铭却最是要好,因二人年纪和性格皆相仿,彼此间的默契已非他人能及。 赵青铭当然明白聂青云的意思。 聂青云此刻右臂已伤,二人已无胜算,是以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牵制卫青书的剑,和他同归于尽。 下一轮的进攻,聂青云将奋不顾身的冲在前面,卫青书的剑一定会刺入他的咽喉,但聂青云既已不顾生死,必会紧紧抓住他。不管是抓住他的人,还是抓住他的剑,赵青铭的剑也会那时刺入卫青书的胸腹。 赵青铭眼中已噙满热泪,但他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现在他们只有血可以流。 他也不会阻止聂青云这样做,因为现在只有他能杀掉卫青书,他伤在左肩,右手出剑,并不受影响。如果伤了右臂的人是他,他也会做出像聂青云这样的选择。 事关师门荣辱,他们已没有退路。 二人眼神交换,举剑平胸。 眼看悲剧即将发生,谁也无力阻止。 小丁等人也不便插手,毕竟这是青城派的家事,他们当然知道赵青铭如果不杀了卫青书,那么以后他将永远无法再站起来,青城派永远无法在武林中立足。 卫青书的嘴角挂着残酷的快意,他当然知道小丁等人不会趁人之危以多欺少,他当然知道赵青铭和聂青云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三人俱已蓄势待发,一发便不可收招,正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突听有人叫道:“住手!” 语声不大,却显得铿锵有力,说话之人内力充沛,将“住手”两个字以真气送到正欲交手的三人中间,类似于少林的狮吼功。 三人正齐聚真力,聚精会神,猛听到此声,真气突然涣散。 只见叶容秋翩然走到三人身边,她盯着卫青书看了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示于三人眼前,并将金牌正反二面都翻转展示。 这是一面宽三寸长六寸的金牌,一面刻有一条飞龙,龙身上骑着个小孩。小孩胸挂乾坤圈,腰系混天绫,一手执火尖枪,一手握捆仙绳,绳头紧拴飞龙的犄角。 这赫然竟是三太子哪吒的造型,金牌图案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另一面只有六个小篆:擒龙门叶容秋。 擒龙门三个字在牌子的右上角,略小,名字刻在金牌的正中央。 卫青书脸色变了变,冷笑道:“哼,擒龙门的人又如何,难道你此刻要插手我们的私人恩怨不成?” 这人心思果然细腻如发,他知道若叶容秋加入战斗,他自己就毫无胜算的可能,更何谈全身而退。他故意说私人恩怨,聂青云和赵青铭就绝不会让叶容秋插手。 果然,聂青云已沉声道:“还请叶姑娘不要插手,这是我们的家事,今日我兄弟二人若不将此贼诛杀,实难解心头之恨。” 赵青铭也拱手道:“请叶姑娘成全!” 叶容秋面若冰霜,声音也冷若冰霜,她冷冷的说道:“家事,何谓家事?青城派只是浩瀚武林中一个帮派,而青龙会却是为祸江湖上百年之毒瘤,历代以来不知已有多少正义之士命丧其毒手,我擒龙门之人先天下之忧而忧,为铲除青龙贼子前赴后继,血染江湖。你若说是家事,正派武林俱为一家,我为何不能插手?”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人振聋发聩,赵青铭与聂青云一时竟不能反驳,他们当然也明白叶容秋只是想出手相助,只是觉得自己门派内的事情若让一个女流之辈插手,下不来台而已。此刻被叶容秋一说,倒觉得是自己太过小气了一些。 小丁和唐青青也是第一次见到叶容秋这番模样,二人心里也暗暗称赞,叶容秋不愧是天外飞仙的传人,已隐隐有一代天骄的姿态。 叶容秋见赵青铭和聂青云已不再说话,便转向卫青书道:“你心里应该清楚,今天纵然赢了他们二人,你已万难逃脱。” 卫青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其实他嘴上虽不承认,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叶容秋说的只不过是实话而已,别的先不论,就算只有唐青青和小丁二人在,他已不可能全身而退。 毕竟小李飞刀和碧萝针的威名,早已人尽皆知。 叶容秋双目眺望远山,不再看卫青书一眼,她漠然道:“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赢了我,你便可全身而退,我保证绝没有人会为难你,但你若输了,就得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她所说的这个机会,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包括卫青书自己。 卫青书对自己的剑法还是很相信的,他也相信叶容秋既然说了,小丁等人就不会再出手,他很清楚江湖中的侠客们都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但是青城派的人呢,他们又怎会放过自己。 叶容秋似已看出他的疑虑,回头看了赵青铭和聂青云一眼,问道:“你二人觉得如何?” 赵青铭与聂青云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里都在想,这叶姑娘既然身为擒龙门之人,武功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像周自横那样的老江湖怎会甘愿作其随从,加上自己二人确实不敌卫青书,反正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若是卫青书侥幸赢了,这仇以后再报就是。 赵青铭恨声道:“若老天不长眼,让你侥幸得胜,青城派上下绝不为难于你,但仅限今日,他日再见,必将你诛之而后快。” 叶容秋望着卫青书,淡然一笑,道:“你还有何顾虑?” 卫青书笑道:“好,我赌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天外飞仙 卫青书七岁上青城山,师从赵无极。 十二岁那年,一个天寒地冻的大雪天,他正在山上练剑,突然他发现有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一双像秃鹰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瞳孔竟然是灰色的,那个人也是灰色的。 那灰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卫青书的身后,卫青书连一个脚印都没看到。 以后他每次在山崖上练剑,那灰衣人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每一次都面无表情,每一次都没有说话。 慢慢地,他也不再害怕了。 有一天,那灰衣人突然拨出腰上的剑,扔到卫青书脚下,冷冷地说道:“捡起来,用这把剑练。” 卫青书感到很好笑,然后就大笑了起来,因为灰衣人说的那把剑,在他看来连一点剑的样子都没有。 那把剑既没有剑鞘,也没有剑锷,虽然有剑尖,但却连剑刃都没有开口。 那把剑看起来就是一片锈迹斑斑的铁片而已,剑柄也只是随随便便用两块竹片夹起来的。 那灰衣人用秃鹰般的眼神盯着卫青书,冷冷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把剑不能杀人?” 卫青书点了点头。 然后发现他手中的剑不知怎么的就已到灰衣人手里,灰衣人手腕轻抬,便将剑递回到卫青书手中。 卫青书握着手中的剑,感觉胸前发凉,低手一看才发现胸前衣服已被刺了七个窟窿,窟窿下的肌肤连一点剑痕都没有,冷风从窟窿里穿透,他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钝剑无锋,大巧不工,凡绝顶高手到达一定的境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剑只不过是一种杀人的工具而已,你明白我说的话么?”灰衣人冷冷地道。 “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剑,只要功夫够了,用什么样的剑都可以杀人,哪怕是一截树枝,一块废铁片也可以杀人,对么?”卫青就聪明绝顶,他怎会不懂灰衣人的意思。 灰衣人秃鹰般的灰色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的眼里多了一种残酷的眼神,他不只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残忍。 冬去春来,秋去又冬来。 灰衣人最后一次来的时候送了一柄剑给卫青书,临走的时候说道:“你二十岁之前,绝不能让别人看到这柄剑,也不能跟别人说起我。” 卫青书道:“我也不能叫你师父?” 灰衣人吸了口气,叹道:“不能!” 卫青书道:“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灰衣人冷笑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哪里来的名字?” 灰衣人说完,他所立身之处,突地卷起漫天雪花,白雪散落,人已无踪。 看着卫青书手中的剑,看着他嘴角残酷的笑意,小丁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荆无命! 小丁听师父说起过荆无命和飞剑客,两人都是当世无双的快剑,但两人的性格和命运却截然不同。 阿飞热血多情,对生活对朋友都充满热情。荆无命冷酷残忍,对别人的生命对自己的生命都残忍,所以荆无命没有朋友。 而卫青书不但残忍,还很阴险。 刚才他本来有机会杀了聂青云和赵青铭,但他知道小丁的飞刀也会在那时出手,唐青青的碧萝针也会出手,所以他并未尽全力。 小丁隐隐有些担心,虽然他看到周自横并未露出担忧之色,证明他对叶容秋的剑法深信不疑,但周自横和叶容秋并不清楚卫青书的底细。 小丁已作好准备,必要时出手救下叶容秋,他绝不能让叶容秋有任何闪失。虽然他知道叶容秋的天外飞仙乃一切剑法的克星,但他毕竟还未见过叶容秋出手,并不确定她的天外飞仙练到何种境界。 唐青青也在心里犯嘀咕,她也看出卫青书刚才并未尽全力,卫青书练剑二十五载,不管是内力或剑法上的造诣都绝对不是年纪轻轻的叶容秋可比,若她有危险,自己要不要出手呢。 唐青青看了看身旁若无其事的小丁,心想,小丁会看着叶容秋有危险么?肯定不会,那我为什么要管,哼! 卫青书笑道:“好,我赌了!” 许音刚落,剑锋已至。 剑未到,剑气先到。 卫青书苦练二十五载,已达到剑由心生,心念起,剑招起,剑气纵横。 只见他瞬间刺出二八一十六剑,剑尖挽起朵朵剑花,朵朵不离叶容秋周身要害,这十六剑,剑剑是虚招,但若叶容秋不动,这十六剑就会变成实招。 不管叶容秋前后左右躲闪,卫青书的剑都会如影随形。 卫青书的剑气刚划破叶容秋的裙角,叶容秋已纵身而起。 卫青书没想到叶容秋会纵身避敌,没有人会这样选择,人在空中,空门大开,一招不敌,必定致命。 他没有多想,双手握剑,人剑合一,冲天而起,直击叶容秋破绽。 可是哪里又有破绽? 叶容秋跃起两丈来余,去而复返,剑已出手。 这一剑居高而击,下击之势辉煌而又迅急,这一剑仿佛聚集上洞八仙之神韵而成,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剑光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这一招看起来随心所欲,随时皆有变化,这一剑却又看起来毫无变化,连后招都不留,至刚至猛。 叶容秋已达到人剑合一,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没有人能躲开这一剑的辉煌灿烂。 这一剑形成于招未出手之先,神留于招已出手之后,以至刚为至柔,以不变为变。 这一剑仿佛来自天外,叶容秋已化身飞仙。 天外飞仙! 飞仙翩然落地,剑已入鞘。 卫青书的剑已断裂成碎片,全身上下衣衫褴褛,肌肤被剑气划破无数口子,束发的道冠碎落,头发散乱。 叶容秋并没有杀他,她看着眼神空洞无神的卫青书冷冷地道:“你输了!” 不止卫青书在发呆,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俱都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美妙之中,连小丁都没想到叶容秋的剑已练到收放自如人剑合一的状态了。 卫青书嘴里犹在喃喃低语:“这是什么剑法,人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剑法……” 不止他觉得可怕,唐青青等人相隔数丈,仍咸觉那一剑冰冷透骨的剑气,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卫青书。 这一剑不止击败了卫青书,也同时摧毁了他的精神和灵魂。 他习剑二十五载,自信在江湖中已达一流高手的境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除了传授他剑法的灰衣人,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这招剑法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卫青书目光呆滞。 “没错,这就是天外飞仙。”叶容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叶容秋缓缓接道:”现在,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传授你剑法的人,是不是青龙会的人,如果不是,青龙会是如何找上你的?“ 她问的这个问题,刚好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传授我剑法的人并不是青龙会的人,在我十二岁那年他突然出现,传我剑法后又突然消失,到现在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卫青书此时内心已无抵抗,只不过是无意识的在回答叶容秋的问话。 叶容秋冷冷地道:”若无青龙会暗中撑腰,你断然不会做出这些事情,莫非是南宫玉?“ 卫青书嗤笑一声,道:”南宫玉也配指使我么?“ 他笑着笑着突然痛哭流涕:”那天我从外地回来,在青城山山脚下,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一个人。他也像今天这样与我比剑,可是那个人比你还可怕,我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我若不想死,就只能替他夺取青城派。“ 小丁皱了皱眉,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他脸上永远都戴着一个面具,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年龄。“卫青书似乎还心有余悸。 小丁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一个青铜面具?而且他喜欢穿黄袍?“ 卫青书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小丁笑了笑,不再说话。 叶容秋走到小丁身边,笑道:”我们走吧。“ 只要在小丁身边,她说话就不再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卫青书突然大叫道:”你们不能丢下我,求求你们带我一起下山,他们会杀了我的。“ 此刻的他,哪还有刚才飞扬跋扈的样子。 聂青云和赵青铭一步步的走近卫青书,卫青书连起身都起不来,他双手撑地,也一步步的往后挪。 杀人偿命,天经地仪。 像卫青书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若继续为青龙会所用,对武林来说,是一大祸害。 小丁没有阻拦别人报仇雪恨的权力,但他也不愿再看下去。 他认为,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但这世间,有多少事却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有些事,本来就难分对错。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当局者迷 周自横驾着“云车”载着小丁、叶容秋与唐青青三人,又重返去锦绣山庄的路途上。 路面依旧颠簸,酒杯仍然摇晃,只是这次小丁没有再发呆。 小丁不发呆的时候,通常都笑得很可爱,没有女人不喜欢笑起来很可爱的男人。 但凡事皆有例外,比如此刻就有个女人不喜欢小丁笑得这么可爱。 这个女人叫唐青青。 唐青青不但不喜欢小丁的笑容,甚至还想在他脸上揍上几拳,最好将小丁的鼻子揍开花,一个人的鼻子若是被揍开花自然就笑不出来了。 也难怪唐青青想揍花他的鼻子,小丁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和叶容秋说话,还一个劲的赞美,听得唐青青差点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小丁喝着叶容秋不知已倒了多少杯的美酒,笑道:“实在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就已将天外飞仙练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了,假以时日,江湖中可能再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叶容秋腼腆地笑了笑,轻叹道:“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我练剑十年,方达到将人与剑合二为一,此时天外飞仙的境界只是剑中有我,我中有剑。天外飞仙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只怕我这一生都已无法企及。” 小丁笑道:“不必如此悲观,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再说此刻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你这一招天外飞仙了。人剑合一,剑即是我,我即是剑,谁又能抵挡那一剑的迅急与辉煌。” “难道你也不能抵挡她这招天外飞仙?你可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哦。”唐青青终于逮到机会插话,立刻就想给小丁一个难堪。 小丁眨眨眼,笑道:“我?我不知道,我希望永远都没有机会领教她的天外飞仙。” 叶容秋含笑看着小丁,缓缓说道:”我当然永远不会对你使出天外飞仙,你我又非仇敌。“ 不是仇敌,就是朋友,他们当然比朋友还更亲密。 小丁看向叶容秋的目光,温暖如水。 唐青青猛地抢过叶容秋手中的酒坛,对着嘴咕咚咕咚一顿牛饮,她愿意醉到吐血,也不愿意看到小丁和叶容秋卿卿我我眉来眼去。 她被猛灌进喉咙里的酒呛得眼泪都从鼻孔里流了出来,她指着二人笑道:”万一命中注定有一天你们两个必须要生死对决,我一定不吃不喝的守在旁边瞪大眼睛看清楚,看你们谁会先动手,看谁又舍不得动手,不愿意动手的那个却必须死在另一个的手中,哈哈,想起来就很有意思。“ 谁又能想到唐青青此时的一句气话,将来竟一语成谶? 小丁眉头轻皱,他见唐青青的眼神也有些迷离,脸颊微红,忙从她手里抢过酒坛,说道:”青青你醉了,少喝点。“ ”我不用你管,我 才没有喝醉,我唐青青千杯不倒,怎……么可能会醉,嗯?“唐青青是真的醉了,断断续续说完话,头一偏靠在窗棂上就睡着了。之前她就时不时的自斟自饮,此时突然灌了大半坛酒下肚,不醉才怪。 小丁也没想到她会喝醉,以前唐青青经常在他手中抢酒喝,他知道唐青青的酒量并不小,所以刚才也没拦住她,今天怎么会醉得这么快。 他哪会知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更容易喝醉。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唐青青会这么轻易就心情不好。 女人的心事,男人又怎么猜得到。 叶容秋看着小丁脱下身上的黑裘轻轻披在唐青青的身上,她也突然想喝酒,她也想喝到像唐青青一样醉。 但醉了总会醒,谁又能一直醉下去? 叶容秋假装疲倦,闭眼假寐。 小丁当然也看不到叶容秋即将流出来的眼泪,他同样也听不到唐青青梦里的抽泣。 当局者往往自迷。 天色将晚,眼看今天是赶不到锦绣山庄了。 周自横问罢小丁,随即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华灯初上,唐青青已醒了过来,迷糊中依然记得是小丁将她抱进房间的,看着还盖在身上的黑裘,她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她对小丁的这件黑裘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情,因为这件黑裘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几次,而她们的命运也跟着辗转了好几次。 “笃笃笃”,外面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唐青青已翻身坐起。 小丁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粥香四溢。 这是一碗鲜虾粥,喝醉的人,不能吃得太油腻。 小丁将托盘里的粥端起来放在桌上,盯着唐青青,笑谑道:“酒量不行,以后就别再乱抢别人手里的酒喝,来趁热吃吧,这可是我亲自盯着客栈的大厨炖的鲜虾粥,虾很新鲜,挑得也很干净。” 唐青青嘴上虽然还能挂起个油瓶,但肚子却已不争气的在咕咕叫唤,她将小丁的黑裘扔过去,冷冷地道:“给,穿上吧,冻死你我可赔不起,到时候有人找我拼命,我可打不过天外飞仙。” 小丁伸手接过黑裘,心里瞬间明白,原来这唐大小姐是在吃醋呀,可是无缘无故的吃哪门子醋呢,我也没做什么事惹她生气嘛。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啊,小丁在心里叹道。 鲜虾粥的香味,一阵阵的扑鼻而来,唐青青也不再假装矜持,一路颠簸过来,加上喝多了酒,此刻的她早已饥肠辘辘,三下两下一大碗粥就已见底。 小丁故意皱眉笑谑道:“作为女人,你能否注重一下吃相呢,你这样将来怎么能找到婆家?” 唐青青吃饱喝足,已恢复精神,她跳起来,走到小丁身边,突然双手勾住小丁的脖子,邪笑道:“我已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嫁,你休想甩掉我。” 小丁在心里暗骂自己简直就是笨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此刻怀里的唐青青正轻吐玉兰,真情流露中如娇还嗔,一时之间却又不忍推开她。 说是不忍,其实他又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根本舍不得推开唐青青呢。 孤男寡女,软玉温香,寒夜昏灯,缠绵悱恻。 小丁的双臂不由自主的环抱着唐青青的小蛮腰,唐青青只觉得脸上滚烫,一个心像要跳将出来,但她没有挣扎,她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甚至充满幸福的憧憬。 唐青青的确很美,美得令人无法拒绝。 小丁的心也在跳,他也不明白为何会这么紧张,他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感觉告诉自己,如果他就这样拥有了唐青青,似乎有点对不起叶容秋,但如果推开唐青青转身离去,唐青青又该如何下台? 唐青青的眼,依然紧闭,她整个人,都在等待,在迎接。 小丁在心里叹了口气,捧着唐青青的脸,轻轻吻上红唇,唐青青的嘴唇柔软而又温暖,小丁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叶容秋站在门口,手里也端着一碗粥,这一刻的她进退两难,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转,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没事先敲门。 “我,我怕唐姑娘饿了给她送碗粥过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叶容秋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终于再也握不稳的碗,“咣啷”一声掉于地上。 碗已碎,心已碎。 叶容秋转身离去,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头重重地在门框上碰了一下,她不顾疼痛,掩面而去。 头再痛,也没有心痛。 小丁已追了出去,边追边叫道:“小叶子,小叶子你等等,其实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听我说……” 唐青青无力的垂下被小丁挣开的双臂,她缓缓走到门口,拾起碎落的碗,叶容秋送来的是一碗牛肉香菇粥,粥香四溢。 唐青青的脸上,没有悲喜,只剩茫然。 她爱小丁,但对叶容秋,也恨不起来。 叶容秋去哪里了呢,小丁应该追上她了吧,此刻她是不是在小丁的怀里哭泣? 唐青青突然又想喝酒了,虽然她现在头还疼得厉害,但喝醉了,就会忘了心里的不快。 她慢慢的走下楼去,她知道这个客栈的楼下,当然会有酒卖。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情难自禁 唐青青缓步走到一楼大厅,大厅内灯火通明,却寥寥无人。 她走出大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她左顾右盼,只是为了寻一家人多的酒楼,这一刻,她就只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喝酒,当然最好有个人可以陪她喝酒。 这是个繁华的小镇,镇上的酒楼茶舍都还在营业,街上不时有行人穿行而过,每个经过唐青青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看上几眼,毕竟在这个小镇上,很难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看到她脸上冷漠的表情和手中的长剑,并没有人敢上前与她搭讪,唐青青也落得清静。 太白居! 三个朱红的大字映入唐青青眼帘,她想不到在这种小镇上竟然还有名字如此有意境的酒楼。 敢取这种名字的酒楼,一般生意都不会太差。 唐青青缓缓踱入酒楼,太白居果然够气派,她发现这太白居竟然比胡八太爷的一品居还要气派。 灯火辉煌,宾客满座,几个店小二不停的穿梭吆喝于其中,甚是喧嚣。 唐青青皱了一下眉头,缓缓踱上二楼,她是喜欢人多,但这一刻却又嫌此间太过嘈杂。 二楼的客人也很多,但却不吵,因为这二楼都是包间雅座。 刚好还有一个临街靠窗的雅座正空闲无人。 唐青青刚落座,便有小二上前来招呼,她随便叫了几样菜和两壶酒。 菜很好,酒也很纯,唐青青的嘴里却没有一点味道,没有心情的时候,再好的酒入口都是苦的。 酒再苦也没有心里苦,她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苦酒。 突然她发现斜对面的墙角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那是一双亮得发光的眼睛。 那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唐青青正想起身过去,那人却先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那人进来就坐在唐青青的对面,看着唐青青在笑。他笑得很奇怪,看起来充满戏谑挑逗,却又无特别的恶意。 唐青青也笑道:“原来是你,来得正好,还记得你答应过要帮我做一件事么,来,喝了它。” 唐青青拿起桌上的另一壶酒,递到他面前。 “我司空摘月很难答应别人一件事,你就这样轻易浪费了,不会后悔么。”司空摘月接过唐青青递来的酒,笑道。 “为什么要后悔,我还得感谢你偷了我的碧萝针呢。”唐青青笑了,此时的她已微熏,巧笑嫣然。 司空摘月不由得看呆了。 唐青青嗔道:“你看什么看,你也觉得我好看么?” 司空摘月已恍过神来,叹道:“原来你已醉了。” 唐青青笑道:“我没醉,我才不会醉,我唐青青可是千杯不倒的,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碧萝针,他就不会来找我,我们就不会认识,也就不会再有别的事情发生。” “可是现在我宁愿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我就不会如此难受,我还是那个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唐大千金,还是那个江湖中人人害怕的女魔头。”唐青青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最后竟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司空摘月当然知道唐青青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小丁。 “难道他欺负你了?他人呢?”司空摘月皱眉问道,心里直骂小丁不是个东西,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喜欢他,他怎么还忍心让她受这般委屈。 良久,唐青青终于止住哭泣,她擦了擦眼泪,努力笑道:“我们不应该提起他,不应该提起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我本来就是叫你来喝酒的。” 她举起酒壶,笑道:“来,陪我喝酒,不醉不休。” 司空摘月不为所动,他黑着脸道:“我司空摘月从来不和喝醉的人喝酒,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唐青青放下酒壶,茫然道:“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回去,回去做什么,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司空摘月盯着唐青青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酒。 叶容秋奔出客栈,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痛哭失声的样子,她展开身形,往没有人烟的郊外飞掠而去。 小丁随后追至,她默默的站在叶容秋身后,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良久,叶容秋才稍稍平复情绪,轻轻抽泣着。 “其实刚才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给她送了碗粥,她,她突然……就那样了。”小丁试着解释,却又像什么都没解释清楚。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唐姑娘是性情中之,她喜欢你,便不会遮遮掩掩,是我打扰到你们了,我回去会告诉她,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也会衷心的祝福你们。”叶容秋语声哽咽。 小丁心里一惊,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容秋淡淡地说道:“我想清楚了,其实大家彼此心里都明白,我们三个人这样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反而弄得大家难堪不已。明天横伯会我和一起离开,我们分开打探青龙会和金钱帮的下落,他日江湖再见,我们还是朋友。” “你要离开?为什么?”小丁着急道。 叶容秋回过身来,看着小丁,昏暗的天色中,她的眼睛亮如星辰,泪珠也亮也星辰。 小丁看到过她这种眼神,在嵩山脚下那个农家小院,他不由得心里一疼。 “为什么?唐姑娘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着她,我不离开还能怎么样?”叶容秋撕声道。 “可是我也喜欢你,你也喜欢着我,你又怎么忍心离开?”小丁一把将叶容秋揽入怀中,紧抱不放。 叶容秋开始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小丁的怀抱,最后她也紧紧地抱住小丁,痛哭失声。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面,我的犹豫不决,让你们两个都受了委屈,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害怕面对,更害怕失去。我自幼跟师父在一起,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初入江湖,我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但偏偏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们,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有你们相伴左右,我不再感到寂寞。但我又不敢妄谈儿女私情,此番师父派我出山,是为了追查青龙会的下落,也为了我丁家八十四口人命的血债,为了这笔血债,自幼父亲就离开,远赴关外,生死茫茫。”小丁说到动情处,也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情处。 “等青龙会的事情了结,再谈我们三个的事情好吗,我相信,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小丁的声音,近乎哀求。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郞。 叶容秋的心已融化,人也要融化在小丁的怀里,其实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小丁。 她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去!”她拉着小丁的手,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问道:“刚才你们那个样子,是不是你在亲吻她?” 语声幽怨,娇嗔迷人。 小丁也停也脚步,看着夜色中的佳人,情难自禁。 他突然捧着叶容秋的脸颊,深深的吻住她的嘴唇,叶容秋的嘴唇因紧张而冰冷,嘴唇上似乎还有她眼泪的味道。 她也没有挣扎,她忘情的回应着,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良久,两人才分开。 叶容秋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她突然放开小丁的手,飞奔而出。 她边跑边笑:“青青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小坏蛋。” 小丁笑了,心里甜得如蜜。 夜色正撩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镖局联盟 小丁和叶容秋到客栈里,看到唐青青的房门大开,心知不妙,他知道这丫头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问过客栈的店小二后,两人循着唐青青离开的方向,一路寻找着她的踪迹。 叶容秋轻声道:“我觉得她应该在附近的某个酒楼,方才她见你追着出来,心里定然不是滋味,肯定出来寻酒了。” 小丁道:“她既然出来喝酒,就一定会选这个小镇上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楼。” “看来你果然很了解她。”叶容秋的声音冰冷。 小丁不敢再答话。 唐青青手中的酒已快喝完,司空摘月却没心思喝,半晌才喝一口,他从来没对女人动过心,但今天的唐青青却格外的不同,老实讲他刚才确实动了心,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唐青青开口闭口说的都是小丁,令司空摘月很是烦躁,他已在心里暗暗决定,早晚得好好教训一下小丁。 他刚好在心里想着怎么教训小丁的时候,小丁就刚好出现在他面前了。 小丁的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美则美矣,可惜却冷若冰霜,令人不敢直视。 唐青青虽然有些醉了,但还未大醉,她当然也看到了小丁和叶容秋肩并肩的走了过来。 她对已走到身边的小丁和叶容秋视若未睹,自顾自的喝着酒,她盯着司空摘月面前的酒壶,醉眼惺松:“你别想耍赖,喝!” 小丁上前抢下唐青青手中的酒壶,皱眉道:“你又喝醉了,走吧,我们回去。” 说着俯下身,将唐青青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谁料唐青青却猛地挣开,口里嚷嚷着:“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管,你尽管去找你的小叶子好了。” 叶容秋脸上一热,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小丁深吸了口气,脸上努力的带着笑容:“好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放开她!”司空摘月放下手中的酒,冷冷的说了一句。 小丁回头看了看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确认道:“你说什么?” 司空摘月突然站起身来,脸上闪动着杀机,他盯着小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叫你放开她!” 小丁已直起身来,盯着司空摘月,冷冷的问道:“你凭什么叫我放开她?” “凭我是她的朋友,你又凭什么可以带她走?”司空摘月冷笑道。 “她也是我的朋友,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够了吗?”小丁淡然一笑。 “哦,可是刚才她却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果今天她遇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司空摘月讥笑道。 是啊,如果今天唐青青在喝醉的时候遇到的是青龙会和金钱帮的人,或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登徒浪子,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司空摘月一语惊醒梦中人,小丁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也忘了再继续反驳司空摘月,他已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叶容秋突然抢过司空摘月桌前的酒,一屁股坐在唐青青身边,笑道:“我陪你喝,你可赏脸?来,我先干为敬。” 叶容秋说完,脖子一仰,壶中的酒已下了一大半。 “爽快,我已干了。”唐青青挣扎着抓起自己的酒壶。 “等等……”叶容秋的手已按在唐青青的手上。 “我干了,是因为我已想清楚所有问题,我能放开所有的纠缠,你呢,为什么而干?”叶容秋紧盯着唐青青,语声平静。 “我,我……”唐青青嗫喏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竟然伏在叶容秋怀里痛哭起来。 叶容秋的眼里也情不自禁的流出两行清泪,她轻轻拍打着唐青青的背心,柔声道:“好了,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唐青青应该比叶容秋略长一岁,但这一刻,叶容秋却像极了一个护短的姐姐,她了解唐青青心底的脆弱,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客栈,叶容秋已招呼唐青青睡下,今晚她留在唐青青的房间,因为她知道只有她照顾唐青青,小丁才会放心离开。 楼下,司空摘月和小丁已每人喝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他们两人都偏爱女儿红。 小丁又倒出一碗酒,笑道:“谢谢。” 司空摘月也倒出一碗酒,笑道:“为何说谢?“ 小丁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道:”谢你刚才一语点醒了我。“ 司空摘月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道:”我倒不是故意要点醒你,我只是觉得像唐青青那么好的姑娘,不应该被辜负而已。“ 小丁看着他,他也瞪着小丁,突然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司空摘月叹道:”你小子知足吧,要不是她喜欢的人是你,我一定会去争取一下。“ 小丁也叹道:”可惜我现在只能对不起她,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沉默中,两人又各自倒满一碗酒。 “司空兄你却是因为何事来到蜀中?”小丁笑问。 “西南八大镖局联盟在即,推选一个局外人当选盟主,各路武林人士纷纷前来道贺,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司空摘月有些想不通。 “的确不知,因为我们刚从青城山出来,这几天青城派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复杂,根本没有外界的消息来源。”小丁自嘲道。 司空摘月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等小丁也喝完碗里的酒才说道:”原来如此,西南各大镖局,一直以来,各自为政,但近年来却丢失了不少的镖银。西南一带山多林密,走镖人往往因人手不足而常有损失,所以各大镖局合计后实行联盟,如此一来,就会在人力物力上大大节省,安全上也大有保障。“ 小丁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案。“ ”方案是没错,但八大镖局实际上面合心不合,各大镖局皆推选自己人做联盟镖局的总瓢把子,这事就一直搁置着没有结果,直到,唐家堡的加入,此事才有了转机。“司空摘月已将坛中的酒倒尽,瞪着小丁。 小丁无奈,只得也将自己坛里的酒全都倒出来,他笑道:“唐家堡也插手镖局生意?” 司空摘月再才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唐家堡的生意一向做得很大,现在插手镖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唐啸天的加入,八大镖局的阵营反而空前的统一,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对这位唐家堡的堡主佩服得很。“ 小丁笑道:”唐啸天既然插手镖局生意,必定在江湖上广而告之,所以他们开业的那天,一定热闹非凡。“ ”后天就是他们镖局联盟的日子,江湖上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吧,只是想必黑道上的人也暗中来了不少。“司空摘月脸上又露出讥笑。 八大镖局联盟的大日子,黑白两道齐聚,自然少不了油水可捞,像这样的机会,司空摘月又怎么会错过,小丁轻轻笑了笑,看破不说破,江湖中这点礼节他还是懂的。 司空摘月又叫小二送来两坛酒,他拍开封口,递给小丁一坛。小丁也不推辞,接过酒坛就往碗里倒满。 看来今天两人不拼出个高下是很难罢休了。 两人边喝边聊,话未停,酒也未停。 司空摘月瞪着小丁道:“八大镖局的联盟仪式就定在唐家堡举行,此地离唐家堡就一日路程,你们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去啊,怎么不去,就算没有八大镖局联盟这件事,我们也要去一趟唐家堡的。”小丁喝完了碗里的酒,又倒满,然后他也瞪着司空摘月,两人谁也不放过谁,你一碗我一碗,没有谁可以落空一次。 司空摘月并不觉得奇怪,他笑谑道:“也对,去拜访一下未来老岳父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觉得唐青青跟唐啸天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因为江湖上大部分人都知道,她虽然是唐家堡的千金小姐,却从未依仗过唐家堡行事,也从来没人见过她回过唐家堡。“ 小丁叹道:”正是如此,我才打算去拜访一下唐大堡主,这事还没跟青青商量过,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司空摘月笑道:”再怎么说也是父女,又不是仇人,路过家门不去见爹娘,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小丁轻叹道:”但愿如此吧。” “不过明日我们要先去一趟锦绣山庄,然后再拐道去唐家堡,司空兄可愿同行?”小丁笑着提醒司空摘月倒酒。 司空摘月白了小丁一眼,倒满酒后问道:“去锦绣山庄所为何事?” 小丁笑道:“听说南宫玉突然失踪了,当然得去看看。” “南宫玉失踪?谁说的?“ ”他儿子说的!“ ”哦,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当然得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锦绣山庄 唐青青一天之中连醉两次,今天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她看到伏在床沿打盹的叶容秋,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本来就冰雪聪明,明白叶容秋既然能坦然照顾自己,定是已摒弃前嫌,放下成见。 唐青青虽是女儿家,但心胸极为开阔,不输男儿。她明白小丁肩负使命,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她心想,我们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帮他完成他该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唐青青本就是个极其洒脱之人,此时一想开,便又恢复往日调皮捣蛋的状态。 她拍拍叶容秋,笑道:“嗨,起来啦,口水都流出来了。” 叶容秋被她一吓,猛地惊醒,忙不跌的去擦拭嘴角,却哪里有什么口水。 她腼腆一笑:“看来你今天状态不错。” 唐青青看着她笑道:“嗯,当然,因为我已想通了很多东西。” 叶容秋也看着她笑道:“那就好。” 有些事自己能想通是最好,对自己对别人都很好,叶容秋正愁如何开口与她说清楚,却不料她自己睡一晚就想通了,叶容秋只能在心里佩服,唐青青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往往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她就会显出非凡的决断果敢,以及常人难以想像的坚强,这一点,叶容秋自愧不如。 两人简单梳洗一番,下得楼来时,已看到小丁、周自横、司空摘月正在吃早点。 小丁笑道:“我还寻思让你们多睡一会再去叫你们呢。” 唐青青故意叹了一口气,撇撇嘴道:“老实讲,我是被饿醒的,昨晚也没个好心人送点吃的给我,我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叶容秋笑道:“还说呢,昨晚你倒头就睡,要能吃得下东西就怪了,看你今天还敢不敢再喝。” 唐青青叹道:“不敢了,打死都不敢喝了,今天谁再叫我喝酒我就跟谁拼命。” 两人一路笑着走到桌旁,早有小二哥上前侍候。 司空摘月看看唐青青和叶容秋,又看看小丁,边看边摇头,心里直叹气,他实在想不明白,昨夜还要死要活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女人,唉,女人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唐青青果然吃得不少,小丁他们三个人吃的东西还没她一个人吃的多,直把司空摘月看得目瞪口呆,他笑谑道:“你这种吃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 唐青青抹抹嘴,回怼道:“你个瘦猴子懂个屁,你试试一天连醉几次试试,我保证你吃的定不比我少。” “瘦猴子?你叫谁瘦猴子?”司空摘月大叫道。 唐青青朝小丁怒怒嘴:“嗯,就是他说的呀。” 小丁已起身逃离,边走边叫道:“横伯,我们走吧。” 司空摘月的目光要是能杀人,小丁已经被杀好几回了,可惜,他只能看到小丁的背影。 “瘦猴子这个称呼确实不错。”叶容秋也偷笑着往外走去。 唐青青敲了敲桌子,笑道:“是吧,大家都说这名字不错,多可爱呀,还发什么呆,走啦。” “云车”已缓缓出发。 马车上多了一个人,所以小丁和司空摘月坐在前一节车箱,唐青青和叶容秋坐在后车箱,一个是宿醉,一个是没睡好,两人都在打盹,到后来直接躺下沉沉睡去。 小丁看着司空摘月笑道:“昨晚你好像有点醉了。” 司空摘月哈哈笑道:“笑话,我怎么可能会醉,再喝两坛我也不会醉,我看倒是你已醉了。” 小丁摇摇头道:“如果你撑得住,再喝三四坛,我倒真的可能会醉。” 两人谁也不承认昨夜已喝醉,不喝醉今早怎么连早点都吃不下呢。 小丁勉强喝了一碗豆浆,吃了半张饼,司空摘月怕小丁见笑,也勉强喝了半碗粥,要不是唐青青和叶容秋刚好下楼只得强行撑着,他早就跑去茅房吐个干净了。 小丁眨眨眼,挑逗道:“要不哪天再切磋一下?” 司空摘月翻着白眼道:“谁怕谁,我倒要看是谁先倒下。” 两人一路斗着嘴,路途遥遥,竟已不寂寞。 中途经过几个驿站,唐青青和叶容秋在车里睡得正香,小丁也没叫醒二人。晌午时分,唐青青和叶容秋也能起来,两人还吃了点东西。 官道越来越平坦,马车也走得越来越快。 未时不到,已进入锦城地界。 天府之国,果然不同凡响。 入得城来,入眼俱是一片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之景象。 除夕在即,街上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唐青青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她此刻这种感觉罢。 锦绣山庄,果然气派。 高墙朱门,庄院深深,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四名持剑的庄丁守卫两侧。 “云车”停在大门口,小丁等人才走下车来,便有一名领头模样的家丁走了过来,他冲众人抱拳道:“来人可是丁少侠?” 众人愕然之际,小丁也抱拳笑答:“正是在下,烦请通报一声,说小丁来访。” 那家丁笑道:“不必通报,少庄主知道各位会来,已在大厅置酒等待。诸位,里面请!” 说完那家丁便在前面带路,小丁等人随后而入。 唐青青疑惑不解,问道:“他们怎知我们今日会来?” 小丁笑道:“他只知道我们会来,并不知道哪一天会来,小叶子的这辆马车这么显眼,寻鹤双剑只要吩咐过,眼尖的家丁一眼便会认出来,这没什么好奇怪。” 南宫世家不愧在江湖中人称富可敌国,光这庄院占地怕就得有数十顷,一路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多不胜数。 众人行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到那家丁所说的大厅。 寻鹤双剑早已在门口相迎,南宫鹤抱拳笑道:“各位莅临本庄,在下深感荣幸,有失远迎,望诸位莫怪。” 小丁也抱拳笑道:“阁下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哪里哪里,诸位请进!”南宫鹤含笑伸手礼让。 小丁也不客气,当先昂然而入,唐青青等人只得跟随。 宾主落座,家丁奉茶,小丁丝毫不在意,轻吹慢呷,竟像在自己家一样从容。 司空摘月有些犹豫,南宫鹤笑道:“在唐大小姐面前,没人敢班门弄斧。” “哈哈,茶汤烫嘴,且待它凉。”司空摘月打着哈哈。 南宫鹤看着小丁笑道:“丁少侠莫不是也为这八大镖局联盟之事而来?” 小丁放下茶杯,笑道:“正是,前几日听公子言令尊失踪,顺道来看看,令尊有没有回府。” 南宫寻冷冷的说道:“多谢丁少侠挂怀,家父尚未归来,我兄弟二人已派出人手多翻打探,相信定会寻得家父下落。” 小丁笑道:“如此甚好,在下也希望早日寻着令尊,有些事情想向他请教,若贤昆仲有令尊消息,请转告一声,说小丁择日来访。” 南宫鹤笑道:“一定,一定。” 周自横驾着“云车”调转马头,缓缓朝着唐家堡方向而去。 司空摘月看着小丁,问答:“你明知南宫玉不会在锦绣山庄等着,你为何还要来?” 小丁看着窗外神秘一笑:“谁说南宫玉不会在锦绣山庄?锦绣山庄那么大,要藏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么?“ 司空摘月不解,问道:”是啊,锦绣山庄占地广袤,要找遍每个地方也得花上好几天时间。“ ”我们来这一趟,他就藏不住了。“小丁邪笑道。 叶容秋似若有所悟的说道:”你的意思,我们这一趟来,就是故意将他吓出来?“ ”不错,我本来不确定南宫玉是否还藏在锦绣山庄,但寻鹤双剑却偏偏到青城山去当众说了那些令人费解的话。“小丁收回目光,斜倚在窗棂上。 唐青青似已明白,螓首微颔,缓缓说道:”南宫玉若是真的失踪,寻鹤双剑必定满江湖寻找,哪还有闲情去青城派祭拜赵掌门,他们故意当众说出那番话来,就是要各路武林人士没有借口大举进入锦绣山庄搜寻,那南宫玉就可以一直心安理得地躲在锦绣山庄,青龙会若要联系他,只需要通过寻鹤双剑就可以转达。换句话说,他只是不出面,但一样可以参与青龙会的所有行动。“ ”没错,南宫玉向来多疑,我们这次虽然是明着去,但下次会不会暗中去呢,谁也不敢保证。所以他一定会害怕,我再通知各派暗中派出人手在锦绣山庄附近转悠,他便会坐不安宁,食不安寝。“小丁笑道。 ”只要他出了锦绣山庄,必定会逃往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去,也必定会落入各大派的眼线中。你小子果然厉害,比南宫玉那小老儿还阴。“司空摘月笑谑。 小丁不置可否,笑了笑,又轻叹道:”没办法,坏人太阴险,所以好人只能比坏人更阴险才能对付他们。不同的是,他们做事可以不计后果和手段,但我们却不行,要讲道义,要顾礼节,要重生命,如此处处受制,不比他们更阴,怎么能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嘻嘻……“唐青青傻笑着。 司空摘月也叹道:”可惜这世间的老鼠太多,而猫又太少,所以我宁愿做只鹰,自由自在。“ 叶容秋漠然道:”可惜自由自在的鹰万一遇到恶龙,同样也逍遥不起来的。“ 司空摘月看着叶容秋道:”所以要做自由自在的鹰,就得先擒住那条恶龙?“ 叶容秋笑道:”对,只有世上无恶龙,鹰才会有更广阔的天空。“ 可是,谁知那恶龙又在何处?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父女恩怨 入幕时分,小丁等人入住客栈。 吃完饭天色尚早,众人便要了些茶点瓜果,坐在一起闲聊。 “这一路上来往的武林人士也太多了些,听口音有好多都是从外地来的,莫不是蜀中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唐青青喝了口茶说道。 司空摘月看了看小丁,奇怪地说道:“原来这件事你还没告诉她?” “什么事?”唐青青愕然道。 “呃,就是八大镖局和你们唐家堡联盟之事。”司空摘月说完这句话就忙端起一杯茶,边吹边喝,茶本来并不烫,他做这个动作只不过是不想再回答唐青青的问题。 小丁白了司空摘月一眼,这瘦猴子果然比猴还精。 “什么时候的事?”唐青青转向小丁追问道。 小丁苦笑一声,答道:“就在明天,各路人马纷纷前来道贺,也定然会有邪魔歪道趁机浑水摸鱼,所以我们打算去看看,一来顺道打探消息,二来,你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我就在这客栈等你们。”唐青青脸色一沉,气呼呼的说道。 “你出来这么多年,有什么气也该消了,经过家门口都不回去探望爹娘,会让江湖人士耻笑的。”小丁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没有娘,更没有爹,我和唐家堡早就没有任何关系。”唐青青的声音冰冷、颤抖。 小丁盯着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何必不承认,如果早就没有关系,在嵩山脚下,你又为何要取出碧萝针,怕它会给唐家堡带去灾难?” 唐青青沉默不语,双目已泛起涟漪。 叶容秋为她斟了一杯茶,柔声道:“青青,你和我们说说你的身世吧,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唐青青看了看她,面色间似有犹豫。 叶容秋握着她的手,目光真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真挚,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关切之情。 唐青青自幼离家,这些年她独来独往,养成了极为要强的个性,但此刻在她身边的却全是朋友,有朋友的人就自然会有倾诉的愿望。 她和小丁的关系比较特殊,在小丁面前,她反而会显得逞强,因为她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但面对别人却又不一样,尤其是叶容秋,两人解开隔阂之后,唐青青的心里早已将叶容秋当作最好的朋友。 唐青青稳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因为那时候我娘还在身边,每天她都会为我做好吃的,亲手给我缝新衣服,经常给我买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那时候,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唐青青语声停顿,仿佛心思已飞回到那遥远的童年。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因为唐家堡突然多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貌若天仙,却心若蛇蝎。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娘的笑容,我……唐大堡主终日陪伴着那个女人,不再过问我们娘儿俩,我娘终日闷闷不乐忧郁成疾。在我娘卧床不起之后,那个女人却故意在唐大堡主面前提起要照顾我娘,从此我娘的药就由她来煎,她还亲自侍候我娘喝药,但是我发现娘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不好,身上还经常无缘无故多出一些伤痕,有一天我躲在柜中偷看,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她竟然……” 唐青青突然悲从中来掩面而泣,叶容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帮她舒缓着情绪。 唐青青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那个女人竟然骑在我娘的身上边打边骂,她说我们娘儿俩为何还不快去死,像这样活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浪费粮食还让她看着糟心。” 唐青青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众人也听得目瞪口呆,连安慰的话都找不到,只能默默的陪着她,跟着她一起难受。 良久,唐青青才止住哭泣,这陈年积压的怨恨,不知道已折磨了她多久,也许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常常是这样哭着醒来吧。 “有一天我娘终于走了,我像往常一样去她的房间和她说话,说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平时她就算不能说话,也会对着我笑,对着我眨眼。那时候我并不理解死亡有多恐怖,以为娘只是太累睡着了,第二天她就会和平时一样醒过来。”也许她觉得对于她娘的处境而言,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唐青青已没有悲痛欲绝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努力练剑,我想着只要把剑法练好总有一天就可以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我……唐大堡主除了背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会教我制毒使毒的功夫之外,平时也不敢来看我,因为那个女人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十五岁的那年,我自认剑法也略有小成,有一天夜里,我趁她们外出,便潜入她的房间暗中守候。”唐青青的心里对父亲的怨恨已深,竟不愿再开口叫爹,话到嘴边又改口称呼。 她此时已平静了下来,像是在讲述着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我知道那个女人会武功,但没想到她的武功那么可怕,她显然是刚进入房间便已发现了我,但她却假装不知道我的存在,故意走到我藏身的地方,突然大喊一声有刺客,同时一剑向我刺来。“ 她虽说得平静,但叶容秋握住她的手却紧张得发抖,唐青青看着叶容秋凄然一笑:”幸好我在暗中已看到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往后猛缩了一下,那一剑只在我左肩划出一道小小的伤口,在我和她缠斗不休的时候,唐大堡主来了,也许她就是知道唐大堡主会来得很快,所以不便下杀手,否则我在她剑下根本走不出十招。可笑的是,她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便虚晃一招,故意伤在我的剑下,但也只不过是故意用手臂轻轻在我的剑上划了一道口子,她便惊叫一声,长剑落地。唐大堡主却冲过来大骂我忤逆不孝,还打了我一个耳光。“ 叶容秋听得银牙紧咬,恨声问道:”难道你爹。不是,难道唐大堡主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武功有多高强?“ 唐青青摇摇头,沉声道:”也就是在那天,我离家出走了,我发誓从此不再踏入唐家堡半步!“ 叶容秋轻声问道:”那这些年,他有找过你么?“ 唐青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找过,当然找过,他派人暗中跟踪我,被我削掉一只耳朵后就再也没人敢来了,到现在已有四年多了吧,我也乐得清静。“ ”四年零八十八天,你离开了四年零八十八天,我就找了你四年零八十八天。“说话之人的语气威严中带着慈祥,众人抬首望处,大厅里已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锦衣人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带刀随从,两人守在大门两侧,面容冷峻,目不斜视。 这锦衣人留着一口八字髯,面容清瘦,不怒自威。 这种人物一般都习惯于对别人发号施令。 唐青青突然呼吸急促,她冷冰冰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锦衣人望向唐青青的目光却变得慈祥,甚至双目中似隐隐有泪光,他缓缓说道:”为父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也知道你性子倔,不肯回家,便暗中派人保护你,以免你被别人欺负。每隔几天,便会有人暗中向我报告你的行踪,你可以不回家,但为父却不能不担心你的安危。“ 唐青青不为所动,她的声音依旧冷若冰霜:”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我娘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你放心,早晚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原来这锦衣人竟是唐青青的父亲,唐家堡的当家,唐啸天。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唐大堡主 唐啸天眉头紧锁,清瘦的面容上露出疲倦之色,显然是奔波了不少路程。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简单,那时候你年纪尚小,为父不能和你说太多,因为你知道得越多反而就越危险,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父之苦心。“ 唐青青冷哼一声,不作应答。 唐啸天慢慢走到她身边,似乎想伸手抚摸唐青青,但手伸到半空,看到唐青青冰冷的眼神,他又缓缓将手缩了回去。 ”为父不求你原谅,只是想来看看你,这就回去。青青长大了,为父也就放心了。“唐啸天此刻已没有一派宗祖的威严,只有一个父亲的慈爱与无奈。 唐青青虽面若冰霜,但眼里却早已流下两行清泪。 唐啸天拭去眼角的老泪,转头望着小丁,微笑道:”你应该就是小丁吧,江湖传言你大战少林三大长老,智破绝阵,三言两语便查出少林幕后叛徒,今日一见,传言非虚呀,果然是个少年英雄。“ 小丁起身抱拳,笑道:”唐大堡主过奖,群雄抬爱,夸大其词,在下受之有愧。“ 唐啸天笑道:”你也不必过谦,老夫看人自然是不会看错的,你若不见外,叫我一声伯父就行。青青跟着你,我就放心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她,这孩子脾气有点倔,你要多担待。“ 小丁笑道:“伯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青青的。” 唐啸天说完这句话,回头又看了唐青青一眼,便径自往门外走去,走过小丁身侧他突然轻声说道:”另外,他们要我作八大镖局联盟的总镖头,明日即正式成立,你们若有心,便早点过去看看。“ 小丁应道:”伯父放心,我们一定会去的。“ 唐啸天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即转身大踏步而去。 大厅里早就只剩下小丁他们这一桌客人,小二已准备打烊。 那时候大一些的客栈,底下那层楼基本都是兼营酒楼茶楼的,小丁他们就住在楼上的客栈,小二哥也不便撵人,小丁丢了锭银子给小二,叫他关门自去休息,不必侍奉他们,惹得那小二哥好一番千恩万谢。 小丁看着唐青青,柔声道:”明天你一定要回一趟唐家堡。“ 唐青青擦去脸上的泪痕,淡漠的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小丁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若不去,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唐青青身子一震,她知道小丁不会在这种时候和她开玩笑,她心里虽急,却故意将语气放得平淡:”哦,你且说说看,我为什么会后悔?“ 叶容秋和司空摘月也是一脸错愕,连周自横也磕掉烟斗里剩下的烟叶,侧耳细听。 ”因为我觉得你父亲并非自己想作这八大镖局的总镖头,他极有可能已受到胁迫。“小丁肃然道。 ”胁迫?八大镖局的人怎么有胆量胁迫唐家堡的大当家?“司空摘月一脸不信的表情。 小丁淡淡的道:”当然不是八大镖局的人。“ ”那会是谁,在这个地方,除了南宫世家有能力可以和唐家堡一较高下,其他帮派哪有这种实力敢跟唐啸天叫板?“司空摘月追问道。 ”当然不会是其他人。“小丁叹道。 叶容秋似乎突然明白了,她说道:”你的意思是青龙会的人?“ 小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一定,说不定是金钱帮的人。“ 唐青青也冷静不下去了,她急切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刚才唐大堡主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们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会那样说。“小丁说道。 ”他是不是说,他们要我作八大镖局联盟的总镖头,明日即正式成立,你们若有心,便早点过去看看。“小丁怕她们想不起来,又将刚才唐啸天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是啊,他说的是事实啊,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司空摘月不解。 “他们要我,他为什么不说他们邀我?还有他为何说他们,而不说成八大镖局邀请我作总镖头呢?”小丁解释道。 司空摘月摇摇头笑道:“你这未免有点捕风捉影了吧,就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而已,也许他只是随口说出来的呢,只不过是邀请我们明天过去坐坐也说不定。” 小丁摇摇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邀请,他为何不说完再走,而要在离开的时候单独说出来,我只是觉得他说这话时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再联想到青青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心里便觉得这事怕是不简单。” 叶容秋道:“反正明日我们都要过去的,到时候留意一下便是。” 唐青青已陷入沉思,她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在嵩阳书院…… 唐青青怜悯地轻抚着小丁的脸,努力的挤出笑容:“我十五岁就离开唐家堡到江湖上闯荡,到如今已整整四年没回去过,我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只有别人怕我,我才能活下去。”她眼里露出一种痛苦:“其实我也知道,别人只不过是怕我们唐家的毒药而已。” “唐啸云是你父亲?” “嗯。” “那这几年他一定派人四处寻找你,你一点都不想回去看看么?” 唐青青眼里又闪过一丝痛苦:“不去,唐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小丁暗叹了一声,心里已明白,唐青青虽是天下闻名的唐门千金,但她却过得并不快乐。人人羡慕的身份,对她而言,也许反而是种桎梏。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彼此都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 窗外冷风凄厉,屋内烛影昏沉。 那一夜,太漫长…… 悲伤到极点后,往往也会变得很平静,它只会在你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出现。 也许是在你忽然想到某个人的时候,也许是在你看到一道曾经难忘的风景时,又或者是突然在别人口中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它每一次出现,你心里就会感觉像被针刺了一下,淡淡的,却很持久。 唐青青已经变得很平静了,平静得就像这漫长的夜。 墙上的灯油已燃尽,那灯芯最后跳了一下,就猛地灭了。无尽的黑暗中,唐青青连眼都没眨一下。 因为她知道,黑暗过后,黎明也就来了。 她甚至已想好了,等天亮后万一小丁就这样死去,她就将他埋在这群山中,白雪下。而她自己,就陪着小丁在这里慢慢老去吧。 她本来早已厌倦了这个人间,却突然遇到了小丁,是小丁的出现让她冷漠的情感变得热烈,再一次觉得人间值得留念,而现在,这个人却马上就要离开,离开她的生命,永远不会再出现。 唐青青的脸上已没有泪,所有的泪都已变成血,流在心里。 她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小丁,等着黎明的到来。 “快要天亮了吧……”小丁的声音细若游丝。 唐青青柔声道:“嗯,天亮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只要去到少林寺,你就有救了,少林的大还丹必定能稳住你体内的毒,而我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解药的,别忘了我可是唐家堡的唐大小姐。” …… 唐青青从回忆里醒过来,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唐家堡的人,每次生死存亡之际,她都会下意识的说起自己是唐家大千金,唐家堡才是她内心深处的寄托,她虽独自闯荡江湖,但并未给唐家堡带去麻烦,反而处处为唐家堡作想。 她不愿意再叫唐啸天一声爹,是因为她一直走不出过去的阴影,现在听到小丁说她父亲有危险,便再次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天性。 毕竟,父女之情,血浓于水。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长青镖局 八大镖局,以神威镖局与镇远镖局实力最为雄厚,其次是威远镖局和盛远镖局,这四家镖局已历经百年,根基深厚。 其它四家则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小镖局,能与四大镖局联营,算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否则早晚也会面临倒闭或被实力雄厚的四大镖局吞并。 四大镖局本无意结盟,他们向来是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但近一年中,四大镖局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些怪事。 每次四大镖局只要是接了红货,毫无疑问的都会被人劫镖,四大镖局联手追查了一年,也没查到点有用的消息。 这分明是有人暗中跟四大镖局过不去,长此以往,四大镖局只能被迫倒闭。 四大镖局的总镖头当然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当然也想过联盟。 联盟即是联营,大家按投入比列分红,谁也不会吃亏。各大镖局分散各地,一旦形成联盟,就会在时间和人手上节约不少的成本,各大镖局通力合作后,安全也会更有保障。 规模稍小的四家镖局自是极其愿意结盟,但四大镖局谁也不服谁,全都咬牙硬撑。 无独有偶,这四大镖局的总镖头皆与唐啸天私交甚笃,唐啸天插手,镖局联盟就顺理成章了。 唐家堡座落在群山之中,三面环山,入口是道狭长的山谷。 唐家堡很大,有两三个南宫世家的锦绣山庄那么大,堡内百姓以唐姓居多,虽有外姓,也多是唐家的入赘女婿,姑爷亲家。这也是唐家堡能历经百年而不倒的原因,因为他们团结,这是其他江湖帮派比不了的。 唐家堡就像个世外桃源,他们自给自足,男耕女织,生活富足。 他们当然也经商,布匹绸缎、珠宝古玩、铁器瓷器、柴米油盐,但这镖局生意,却是头一遭。 没人知道唐啸天为何会突然插手做起镖局生意。 唐啸天的庄院在最高的一座山脚下,站在这里,整个唐家堡的景致一览无余。 今天这庄院里的人实在太多,八大镖局的人手和唐啸天的人本来就已够多,再加上今天前来祝贺的各路人马,场面堪比前不久少林寺召开的腊八武林大会。 红毯铺地,锣鼓喧天,庄院中央建一高台,台边摆满鲜花盆景,红毯四周齐放高脚靠椅,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皆坐于椅上,身后则是自家的随从家丁,门人子弟。 小丁等人正藏于人群中四下观望,唐青青和叶容秋手持长剑白纱罩面,紧紧跟在小丁身侧。 司空摘月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四处窜动。 “来了来了,八大镖局的人和唐大堡主要上台了。”人群中有人嚷道。 “噫,这八大镖局联盟之后叫什么镖局呢,不可能没有个新名字吧。”人群里有人疑问道。 “慌什么,如此重要之事,人家怎会不事先安排妥当,你没看到他们手里抬着块匾额么,想必就是新镖局的名字啦。”有人偷笑答道。 众人抬眼望处,果然八大镖局的总镖头和唐啸天正一步步走上高台,那高台也并不甚高,只不过比人略高些许。走在最后的两个人,抬着一块木匾,奇怪的是匾上却空白无字。 上台后,唐啸天站在正中央,八大镖头分站两旁。 唐啸天挥手示意,锣鼓骤停。 站在唐啸天左手边的正是神威镖局的总镖头郭震威,站在右手边的是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邓天远。 郭震威虽已年逾花甲,须发皆白,但看起来却是龙精虎猛,气势不减,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开口便声若洪钟:“今天是我西南八大镖局联盟的大好日子,感谢各路英雄豪杰前来祝贺捧场,往后走镖,山高水长,还望各位多多照顾! 邓天远五十开外,已是双鬓微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振声道:”八大镖局联盟,当然要选出一位新的总镖头,而在蜀中,唐大堡主自然是最佳人选,无论是人品武功,我八大镖局皆深感佩服。相信新镖局在唐总镖头的带领下定会蒸蒸日上,更上一层楼。” 台下众人欢呼鼓掌,待众人稍静下来后。 唐啸天双手抱拳环礼一周,沉声道:“镖局联营,能更大程度的节省开支,将省下来的开支投入到人力物力上,这样又能让镖物更快更安全的送达,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件好事。推陈出新,八大镖局已不复存在,从此,西南只有一家镖局,就是……” 唐啸天边说边转身,方才抬着牌匾的两人已站在台子中间,唐啸天提笔弄墨,一挥而就,四个大字跃然匾上。 “长青镖局”四字一气呵成,行墨如龙,笔法苍劲,铁画银钩。 “好一个长青镖局!”人群中缓缓走入两名白衣剑客,其中一人边走边击掌夸赞,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这两人皆三十上下年纪,腰悬长剑,白衣如雪。 “既然长青镖局已正式成立,就代表可以随时接镖了,开门第一镖,我给双倍镖银。”那击掌之人微微一笑,一笑而收,那种笑容看得人头皮发麻,好像只是嘴角表皮被人双手后扯而露出来的笑容,机械生硬,无喜无忧。 “哇,开门红!”台下众人四下哗然,镖局才成立,马上就接了一趟镖,对方还给双倍镖银,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唐啸天看了看二人,笑道:“开门营业,哪有不接镖的道理,公子出手阔绰,不知保的是什么镖,保送何处?” 那人高举双手,掌击二下,人群里立刻有四名白衣剑客抬着两个箱子走过来,他看着台上的唐啸天,皮笑肉不笑:“两箱珠宝,皆非凡品,价值十万两黄金,保送江南无垢山庄,镖银多少?”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天啦,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珠宝,这可是趟肥镖,这一趟镖能顶往日八大镖局的数十趟镖。 司空摘月不知何时又摸到小丁的身边,他轻声道:“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这分明是来拆台的嘛。” 叶容秋问道:“为何是来拆台的?” 小丁笑着解释道:”今天在这庄院里的人,有一些本来就是江湖中的大盗,暗中来此,本来就是打探镖局动向的,这几人故意选择在这种时候保这种红货,分明就是给新成立的长青镖局难堪。“ 司空摘月偷笑道:”可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长青镖局又不能不接下这趟镖,否则哪还有颜面存在。“ 叶容秋道:”如果接下这趟镖,可能刚出门就开始被别人盯着,时时刻刻都得提防被那些大盗突然夺走。“ 唐青青恨声道:”难怪他舍得出双倍镖银,原来是不安好心。“ 台上各大镖头稍稍商议后,唐啸天朗声道:”江南路远,红货惹眼,镖银三万两,订金先付一半,货到银讫。“ ”好,这是三万两银票,货到再付三万两,告辞。“那白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其中一个箱子上。 众人想不到他真的会给双倍镖银,更想不到他说走就走。 保这么大趟镖,连镖局的票据都不要一张,万一镖物丢失,镖局拒不认赔,他岂非有理无处说? 当着天下武林的面,若镖物丢失,长青镖局不认赔,以后还怎么能混得下去呢。 江南无垢山庄,江湖上好像没听说过啊,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三更密谈 八大镖局联盟仪式完毕,长青镖局成立。 家丁已摆上数十桌酒席,有些不便久留的武林人士已先行离去。 小丁等人也坐于席间,各大镖头纷纷到席间敬酒。 唐啸天的身边跟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妇人,她挽着唐啸天的胳膊,浅笑吟吟。 如果这妇人就是唐青青所说的那个女人,那么她未免也太会保养了吧,按唐青青的说法,这女人至少已有三十多岁,可现在看起来,她并不比唐青青大多少。 唐青青一直盯着她,双目中似有一团火焰,握剑的手因紧张用力,指间关节已发白,坐在她身边的小丁轻轻握了握她持剑的左手,轻声道:”冷静点。“ 说话间,唐啸天和那妇人已然走到小丁他们这一桌来敬酒,那妇人看小丁的眼神极为挑逗,当她看到小丁身边的两个女人正瞪着她时,才稍有收敛。 唐啸天右手握杯,左掌抱于右拳之上,笑道:”感谢各位朋友前来捧场,唐某在此谢过,大家可要多喝几杯,这可是郭老镖头洞藏多年的好酒,平日可难得喝到。“ 众人回敬道:”唐大堡主客气了。“ 唐啸天笑道:”诸位慢用,唐某就不奉陪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往唐青青这边看一眼,也没有和小丁单独说一句话,好像昨晚小丁他们见到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走过小丁身边时,突又笑道:”各位若觉得此酒不错,可得自行向郭老镖头讨要,哈哈。” 小丁看到他握杯的手,中指、无名指、小指微微上翘,三指轻触杯身,刚好三下。 小丁神色自若,含笑应酬,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啸天和那妇人即将与他擦身而过,那妇人突然停下,看着小丁,媚眼含春,她娇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风采照人呀,若是我们家那顽皮的女儿不到处乱跑,说不定还可以为你们促成一段美满姻缘。” 小丁还未答话,唐青青和叶容秋已拍案而起,唐啸云忙一把将那妇人拉走,赔笑道:“妇人多嘴,诸位莫怪。” 小丁也将唐青青和叶容秋按坐席间。 宴席散尽,宾客相继离去。 小丁等人也回到客栈,正聊着白天的事情。 叶容秋先问道:“青青,今天和你父亲一起敬酒的那个妇人,就是你说害死你娘的那个恶毒女人么?” “嗯,就是那个荡妇。”唐青青怒气未消。 “果然可恶!”叶容秋也啐道,说完还狠狠瞪了小丁一眼。 唉,女人,两个女人在一起的话题永远都是女人。 小丁捏了一下眉头,暗自苦笑,需要搞清楚的事情有很多,偏偏她们两个眼里就只有那个妇人。 看到旁边愁眉苦脸的司空摘月,小丁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原来头疼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横伯,你听说过无垢山庄么?“小丁心想再不岔开话题,唐青青和叶容秋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 周自横正叭叭抽着旱烟,闻言摇摇头道:”从来没听说过,看今天他们的作风,这无垢山庄应该在江湖中很有名才对,但好像并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小丁缓缓点头道:”你早年一直在江南,若连你也没听说过这名字,证明这无垢山庄极有可能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叶容秋和唐青青的话题果然聊不下去了,她们开始聊的话题已成功的被小丁打断。 “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无垢山庄,不就是一个托镖的地方嘛。” “就是,大惊小怪。”二人话题被打断,正一肚子气。 “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珠宝,众目睽睽之下交接,双倍镖银,就恰好发生在长青镖局成立的当天,这还不够奇怪么?”小丁发现这两人不是笨,是根本不想动脑子去想问题。 女人本来就极易对男人产生依赖,平时遇到什么难题都是小丁慢慢为她们剖析,时间长了,她们就懒得去想,反正她们能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小丁都会告诉她们的。 司空摘月笑道:“正所谓财不露白,像这么大一批红货,正常人都唯恐稍有不慎泄露风声遭致别人垂涎惦记,他们倒好,唯恐天下不知。像我这种还只是暗偷,今天在坐的,至少有七八个是明抢的,我敢保证长青镖局保的这趟镖,肯定不会顺顺利利。” 小丁嘲笑道:“噫,难得你能承认自己是个小偷。” “我这辈子只偷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不论价格是否贵重,好玩就行,有时候偷来玩几天觉得不好玩,我就原封不动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还回去。还有一种就是我极其看不顺眼的人,也要偷他一偷。似我这般有原则的神偷,应该被称作‘雅盗’,不像有些人,只偷女人的东西,却只偷不还。”司空摘月反唇相讥。 什么东西偷了不用还?偷心? 偷来的心还不还谁又知道。 小丁打个呵欠,起身上楼。:“嗯,困了,睡觉。” 司空摘月已笑得直不起腰,难得赢小丁一回,他怎能不笑。 入夜,三更。 神威镖局。 “你说的那个人他真的会来?”郭震威悄声问道,他对面坐着一个黑衣人,正是那今天刚上任的唐总镖头唐啸天。 唐啸天一袭夜行黑衣,蒙面黑巾已被揭开,正缓缓呷了一口郭震威洞藏了二十年的陈年花雕。 ”他已经来了,只是他若再不进来,恐怕就与你这坛二十年的陈年花雕无缘了。“唐啸天看着手里的酒,轻笑道。 ”果然是好酒,看来在下来的正是时候。”人影一闪,烛光微晃中,屋内已多了一人。 “好轻功。”郭震威赞道。 那人揭开蒙面黑巾,缓缓落坐,却不是小丁是谁? 唐啸天早已为他倒满一碗酒,他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唐啸天笑道:“千金易得,名酒难求,你如此牛饮,也不怕暴殄天物么?“ 小丁咂咂嘴,笑道:”我在窗外就已嗅出这酒是从绍兴运来的正宗花雕,封藏于洞。若只是十年陈酒,暴气未尽,理当浅酌。但这坛酒,暗香扑鼻,出坛成线,可见其烈劲已除,当可牛饮,整碗下肚,腹内慢慢升起一股暖流,此时口舌生津,回味最是绵长。郭总镖头用大碗待客,想必已是深谙此理。“ 郭震威抚掌大笑道:”果然是懂酒之人,不错,不错,喝这种酒怎能像那娘们儿一般小口细酌,自然是大碗下肚,下得越快越好。“ 唐啸天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得懂我白天所指的意思。“ 小丁笑道:”日间列行敬酒,只是江湖礼数,伯父却故意两次提起郭老镖头,再用指扣酒杯加以暗示,晚辈若再不明白就显得太笨了。伯父的意思当然是叫我三更时分,到郭老镖头府上,有要事相商。“ 唐啸天笑道:”好,好,不错,我女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他不夸小丁,反而夸自家女儿,明眼人哪还不懂其中道理,他这分明是已将小丁当作准女婿看待了。 唐啸天既然能约他到郭震威这里来,说明他已完全信任这个人。 没有外人,就不再见外。 小丁正色道:“伯父约我过来,可是因为金钱帮的事。” 唐啸天点点头,肃然道:“既然你已知晓,我们就不必绕弯子了,想必青青已和你说起过这些事情,但她那时候还小,很多事她并不知其中的缘由。” 唐啸天整理了一下思路,似乎在想该从何说起:“多年前我唐某纳了个小妾,因为青青的娘亲因病不能再生育,她说若因为她致使唐家无后的话,她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后来拗不过她,我终于答应纳妾,没想到却因此引狼入室。” 唐啸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沈香儿是一名青楼头牌,那时候只觉得她生得娇巧可怜,便将她赎回来,反正只是做个小妾,也不在意其身份。” 唐啸天并没有觉得难为情,小丁也没有,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事并不难为情。 小丁偶尔也会去青楼喝喝花酒。 但那是以前,以后他还能去青楼么,他不知道。 他一想到叶容秋对青楼的厌恶之情,一想到唐青青的泼辣,他就头疼。 叶容秋可能最多生气走人,哄哄总会回来,但唐青青呢,在她离开之前,她铁定会一把火将那家青楼烧得干干净净。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惊天阴谋 郭震威又为两人斟满一碗酒,三人互碰,一口见底。 “那沈香儿入我唐家后,开始的时候也算相安无事,也在那年,她为唐家产下一子后慢慢露出其本性,我以为她只是护犊情深而排挤青青母女,便从中调停,希望举家和睦便万事大吉。但有一次我喝醉酒醒后却发现,我的碧萝针少了几根,碧萝针一直是我唐门至宝,只因那绿萝仙之毒极难炼成,堪比黄金还贵重。”唐啸天面色深沉。 顿了顿,他接着道:“开始的时候我并未怀疑沈香儿,因为她根本不会武功,不可能会盗我的碧萝针,但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唐啸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缓缓接道:“青青的娘突然中了一种毒,一种连我都解不开的毒,中毒者五脏慢慢枯萎衰竭,到最后竟口不能食嘴不能语,活活等死。我试了多种方法,皆无法解去那种毒,那不是中土之毒,应该传自域外番邦。青青的娘亲中毒后,我才怀疑到沈香儿的身上。” 小丁没有打断他,他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该闭嘴。 “沈香儿每个月都会出去一两趟,说是去附近的庙里还愿,她说她能为唐家产下一子,是菩萨的保佑,她必须每个月都要去庙里进香还愿,我虽不信鬼神,但也由得她去。”唐啸天的嘴角露出讥笑,当然他笑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因为之前她去庙里进香,我从来没有管过她,所以她并不知道我会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天,我看到她和一个身穿黄袍,脸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的人在一起。当时她看到我的时候显然是吃了一惊,但那面具人竟丝毫不为所动。”虽已事隔多年,唐啸天说起此事,脸上仍还露出惊恐之色。 当时的惊险,若非当事人,又怎能体会。 沈香儿看到突然出现的唐啸天,显然是大吃一惊,但那面具人竟不为所动。 “你可听说过金钱帮?”那面具人竟先开口问唐啸天,双手藏于袖中。 “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唐啸天倒也沉得住气。 “以后唐家堡正式由我金钱帮接掌,你以后直接听命于沈香儿,你若想拒绝,我便血洗唐家堡,鸡犬不留。”那面具人平静的说出这种狂傲无理的要求,就像在对下属发布一道简单的命令,好像唐啸天若不遵循,唐家堡就会真的招来灭门之灾。 唐家堡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的武林世家,堂堂武林世家的大当家,怎能让别人一句话就吓倒。 唐啸天怒极狂笑,拨剑便刺,眨眼便攻出十多剑。 那面具人黄袍飘飘,游走不停,唐啸天连他一片衣角都未碰到。 唐啸天情急之下,清啸一声,虚晃一招倒飞而出,手中碧萝针也飞射而出,寻常武林中人见到碧萝针必胆战心惊夺路而逃,那面具人竟连躲都不躲,右手一挥,在身前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飞射而至的碧萝针已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唐啸天再才看清,那面具人的右臂上似带着个手套,手套袖长及肘,通体血红。 “你现在相信了么”面具人冷笑道。 唐啸天已说不出话,他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武功。 江湖中人视若毒蛇猛虎,唐家人视为至宝的碧萝针,在他面前,竟如儿戏。 小丁已听得心神澎湃。 “青青也是在那天离开唐家堡的,她藏在沈香儿的房间行刺,却伤在沈香儿的剑下,我故意骂她,还打了她一个耳光,我正是要她负气而走,因为离开唐家堡,她反而更安全。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就被迫离家出走,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唐啸天老泪纵横,也许这辈子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了吧。 小丁安慰道:“总有一天,青青会明白你的苦心,伯父你不必介怀。” 接下来的事,小丁已能猜到。 为了唐家堡上下数千口人命,唐啸天只能忍气吞声沦为傀儡,沈香儿即已暗中接管唐家堡,定然会慢慢培养自己的心腹,时间一长,唐啸天处处受制,却又无计可施。 如果唐啸天没有暗中跟踪沈香儿,就不会撞破她们的阴谋,面具人也未对唐家堡下手,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他们觉得时机未到,还是想让沈香儿生下的那个孩子长大再慢慢继承唐家堡,被唐啸天发现后又改变计划接管操纵唐家堡? 小丁正在思索,只听唐啸天又说道:“八大镖局联盟,也是金钱帮在暗中捣鬼,我相信八大镖局失踪的镖银,就是金钱帮做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逼迫八大镖局合为一家,为他所用,这样比直接除掉八大镖局更有好处。” 的确,这金钱帮做事与青龙会是有所不同,若按青龙会的作风,不听命于他们的,一律除之。 金钱帮却选择利用其他人的势力,为己所用,进而扩充自己的实力。 这两帮人马倒底有何联系呢? 小丁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既然新成立的长青镖局幕后归金钱帮所掌控,那么今天托镖无垢山庄的又是什么人?” 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托镖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珠宝红货,定然会引起黑道觊觎,若失镖物,吃亏的自然是金钱帮。 正常商家或个人,躲之唯恐不及,绝不会如此招摇。 无垢山庄,倒底又是何方神圣,敢公然与金钱帮叫板? 唐啸天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既然他的目的是对付金钱帮,暂时就不算敌人,我只负责正常走镖就行,他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斗得越狠,对我们越好。” 小丁担忧道:“但就怕万一镖物有闪失,他们迁怒于镖局和唐家堡。” 唐啸天看着小丁,肃然道:“我最担心的人就是青青,这姑娘已受了太多的委屈,但是现在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也是时候该做出反抗了,总不能一直被他们压着。” 唐啸天神色坚定,似已做出重大决定。 小丁也看着他,肃然道:“青青那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两人相视而笑。 唐啸天慈祥的笑着,他由衷的说道:“你真是个好孩子,青青遇到你,是她的福气,也许是老天觉得她受的苦难已够多,才派你来到她身边保护她,陪着她。” 小丁腼腆的笑着,也由衷的说道:“是因为我的运气好,才会遇到她,青青是个好姑娘。” 唐啸天喝完最后一碗酒,起身道:“我约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聊聊,你保护好青青就可以,并不需要你出手,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尽快赶回去,以免那沈香儿起疑,她的迷药也该失效了。” 沈香儿一定忘了一件事情,唐啸天毕竟是天下第一制毒世家的大当家,这种人又怎么看得住呢。 小丁道:“我既然来了,又怎会不插手呢,我丁家八十四口人命就毁在青龙会手中,而青龙会和金钱帮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此次出来,就是为彻查此事。现在还加上青青和你,八大镖局,少林,青城,整个武林早已一片混浊不堪,我们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小丁说着,从怀里掏出各大派的掌门信物,笑道:“小可不才,已答应各大派掌门前辈,亲率正派武林人士,誓与邪魔歪道抗衡到底。” 郭震威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山代有人才出,哈哈,不错,正派武林有救也!” 唐啸天也是又惊又喜,他颤声问道:“当年轰动一时的丁家血案,原来是……” 小丁黯然道:“不错,白云山庄的庄主丁乘风正是祖上,家父路小佳。” “快剑路小佳?是你父亲?原来他也是丁家的人?“唐啸天震惊莫名。 想不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竟有如此复杂的生世,也想不到他们会有共同的敌人。 更想不到各派掌门如此推崇这少年,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是何许人也,这些人竟都甘心唯这少年马首是瞻。 他知道这少年功夫了得,能破少林三大长老天罡伏魔阵的人在整个江湖中也找不出几个,甚至可能一个都找不到,但要所有门派皆佩服的却不可能只是武功,一定是要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才行。 而如此优秀的少年,已稳妥的是他唐啸天的准女婿,他如何不惊,又如何能不喜。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镖行江南 腊月二十八,阴,西风凛冽。 锦城到遂州的官道上,有一队镖车正在前行,不疾不徐。 这队镖车共有四辆,均以三匹蒙古大马拉车,每一辆马车上皆插着一面镖旗。 旗上“长青镖局”四个大字显得苍劲古朴。 镖旗在风中飞扬,猎猎作响。 为首的镖车内,唐啸天正闭目养神,原镇选镖局的总镖头邓天远则背靠车窗喝着闷酒。 谁能想到曾经名动西南的镇远镖局总镖头会亲自押镖,谁又能想到堂堂武林世家的唐家堡堡主竟沦落到千里走镖之境地。 唐啸天倒还显得冷静,邓天远则是一副英雄迟暮的神情。 这次远赴江南,长青镖局一共出动了十四位镖师,其中有三位是原八大镖局的总镖头。 身为长青镖局的总镖头,唐啸天本不应亲自押镖,但这趟镖关系重大,他不得不来。 一批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红货,要押送到相隔数千里之遥的江南,路途极具凶险。 所有人都知道这批红货是新成立的长青镖局押运,普通人也不敢打什么坏主意。 古人有云: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十万两黄金可是个天文数字,这趟镖实在太惹眼,总难免会有人动心的。 “我们确定要走由荆州经江城、过大冶、黄山这条近道直达临安无垢山庄?”邓天远问道,语气间难掩萧索落寞之意。 “嗯,走这条道至少可提前三天到达临安。”唐啸天慵懒的回应。 邓天远虑道:“可也正是这条道最为凶险,别的都还不太在意,但那黄山一窝蜂和临安十三太保皆是不好相与的,只凭我们这队人马,怕是也不好占到上风。” 唐啸天缓缓张开眼,淡笑道:“这些人虽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贼匪,但尚不足为虑,我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占山为王的匪帮贼寇。”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邓天远觉得甚是不解。 “我担心的倒是一些从来没在江湖上露过面的人,你永远无法猜到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和武功,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唐啸天目光闪烁,眉间藏忧。 镖车的后方,远远的跟着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也是用三匹健壮的蒙古大马拉车,不同的是这辆马车比别的马车要大上一倍。 这辆马车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云车”,如云朵一般舒服的车。 “云车”跟得不紧不慢,镖车行,它就行,镖车停,它也停,反正刚好让走在前面的镖车发现不了。 小丁似乎昨晚睡得不是很好,上车后就一直打盹,每次刚要睡沉,就被司空摘月用一根野草弄醒。 野草在耳心里挠呀挠,痒入心脾,这种时候司空摘月腿上就会挨一脚,他却连拍都懒得拍一下,反正只要小丁一睡沉,他就想着法子将他弄醒,然后再挨一脚,他不仅不在意还乐此不疲。 唐青青双眼红肿,她时不时的将头从窗口伸出去,看看远去的镖队,又看看“云车”的后方有没有被人跟踪,一脸焦虑。 今早小丁将昨晚之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她当时就哭成泪人儿,足足哭了有一个时辰,此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已肿得像个核桃。 前面的镖车中途打尖停下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想跳下车追上去,扑到她爹的怀里,痛哭一场。但小丁偏偏不让她下去,说那样会打扰他们的计划。 上车就睡,睡下就不起,这就是小丁的计划么,唐青青只能在心里暗暗生气。 叶容秋已看出她的焦虑,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心急,既然你心里的结已解开,早晚你们父女总会相认的,现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觉,看你那双眼睛,都快肿成桃子了。” “嗯,好吧,我也想好好睡一下。”唐青青这几天情绪一直不佳本来就没有睡好,现在经叶容秋宽慰,心底倍感平静,刹时顿觉困意来袭。 一路相安无事。 夜幕时分,西风锐减。 长青镖局的车队夜宿广安。 小丁等人也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他与司空摘月轮流盯盯梢,长青镖局的车队一动身,他们立马就动身,遥遥相随。 腊月二十九,微晴,小冷。 小丁和司空摘月一大早就买来一大堆食物,最多的却是酒和肉。 唐青青看得目瞪口呆,问道:“你们买这么多东西是打算吃到明年?” 司空摘月眨眨眼,笑道:“哎,你说对了,就是要吃到明年。” 小丁笑道:“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个除夕看来我们只能在马车上渡过,不多准备点吃喝的怎行。” 唐青青似乎还有些恍惚,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感觉中秋才过没多久,转眼就又过年了。 她不知道的是快乐的时光总会显得短暂,因为人在欢愉中越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这阵子可以说算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所以会觉得时间走得太快。 过完年她就满二十岁了,已经到可以嫁作人妻生儿种女的年龄,不知道昨晚爹爹和小丁有没有说起这些事呢,唐青青不由得一阵胡思乱想,直到把自己的脸都羞红。 呸呸呸,一天瞎想什么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 年轻的少男少女到达一定的年龄,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思春这个词儿,是多么正常又美妙的事,偏偏那些年轻人却羞于出口。 唐青青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同样逃不过这种世俗的观念,她自己在心里也会认为作为女人不应该经常去想这些事,只有坏女人才会经常去想这些事。 越是逃离,越是陷落。 就像陷入一个千年的沼泽,越用力挣扎,就陷入得越深。 她甚至又想起那天晚上小丁吻在她嘴唇上的温度,那种心跳,那种燥热。 为了掩饰脸上的红霞,她抢过司空摘月手中的酒坛,立掌为刀,拍开封泥,脖子一仰,就往嘴里倒灌一气。 烈酒入喉,脸色更加红润,冬日的朝阳,斜斜照来,唐青青迎着阳光的侧脸,看起来无比的娇媚,连迎风散落的头发都显得无比飒爽。 司空摘月似已看得呆了。 “你是笑我喝酒的样子,还是想抢回你的酒坛,喏,还给你。”唐青青将酒坛扔向司空摘月,嗔道。 司空摘月叹道:“我好像记得有些人前两天才醉过,想不到女人喝起酒来也是不要命的,原来女人也可以称作酒鬼,想不到呀想不到……” 他边叹边跑,他知道再不走快点,屁股可能会挨上一两脚,因为他已在唐青青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火。 长青镖局的车队又出发了,一路向东。 “云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镖队,车上一路欢声笑语,时而高歌慢吟,虽然只是在一辆马车上,竟也有些许过节的气氛。 众人就这样在一片祥和中,镖行江南。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十三太保 阴晴变换,山高水长,不几日车队已过荆州地界,直奔临安。 除了在驿站换马,补充粮草和休整轮辋,皆不作多余停留。 荆州到江城紧赶不过一日路程,但若出得江城却无处留宿。 “今晚不在江城落脚,准备夜行,趁夜摸过大冶再休整。”唐啸天吩咐赶车的镖师。 邓天远不明白他为何作此决定,问道:“大哥,这江城到大冶少说也有二百里,白日尚须紧赶,夜行如何能过?” 唐啸天笑道:“今晚过不了就明晚过,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改为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看邓天远疑惑的样子还是未听明白,唐啸天解释道:“江城到大冶这一带,自古多悍匪,我等虽不惧普通盗贼,但也不必与他耗费时日。” 邓天远点点头恍然道:“说得也是,万一来帮不长眼的毛贼,倒也麻烦。” 一般占山为王的盗贼悍匪,哪个山头手底下没有百十来号人马,大一些的帮派甚至上千号人手皆有可能,而长青镖局此番出来的人,加上唐啸天与邓天远二人也才十几号人手,那百来号匪帮就算如砍瓜切菜一般任他们诛杀,也得耗时不少。 车内的镖师扯着嗓子对下一辆车上的人喊道:“传令下去,接着赶路。” 前车传后车,车马未停,所有人皆已得令,马不停蹄,准备赶在天黑前,走出江城。 长青镖局的车队刚走过,后面的山坳处,缓缓转出一辆马车。 小丁和周自横并排而坐,倒不是他喜欢晚风拂面的感觉,而是他觉得此刻马蹄声远比司空摘月的呼噜声要动听得多。 小丁一路的拳打脚踢,唐青青扯开嗓子的吼叫,都没能打断司空摘月的呼噜。 所以当他坐在周自横的身边时,突然觉得马蹄声是如此悦耳。 夜幕已临,远山迷离。 道路两旁,草木森森,偶有啾啾虫鸣随风入耳,更觉荒凉萧索。 小丁突地一拍脑袋,长叹一声。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唐啸天突然改为夜行,肯定事先有所准备,但这事他们并未商量过。 马虽能夜视,但若无其它照明工具,毕竟目力有限,任你扬鞭催赶,它也不敢急行。 长青镖局的车队果然在每辆马车上都高高挂起两串灯笼,每串灯笼有四盏,虽未亮如白昼,但已足够照明,是以那车马的速度丝毫不比白天慢。 入夜后,“云车”前行的速度明显开始慢了下来,小丁着急地将右手拇指与食指交叉成环,放入口中,用力的打着呼哨,无奈相隔太远,加上夜风下疾行的马蹄声,长青镖局的人又哪会听得到。 时间越久,两车相距得越远,突然失去前方车马的信息,唐青青心急如焚,说话也略带哭声:“怎么办呀,小丁你快想想办法。” 小丁稍作思索,说道:“别急,我和瘦猴子先去追上他们,你们和横伯顺着官道而行,记住,不要走小路。” 司空摘月早已醒来,他从怀里摸出个竹筷长短粗如儿臂的物件,从窗口递给唐青青,交代道:“这是霹雳堂的信号烟火,有紧急情况就点着引线,朝天鸣放。” 说完和小丁两人展开绝顶轻功,往前方掠去。 他二人的轻功在当世只怕已无人能比。 两人并驾齐飞,似乎功力不相上下,谁也休想将对方落下,一时间只觉耳畔风声咧咧,道路两旁的树影飞快倒退。 “大家打起精神,这段路弯多林密,崎岖难行,若真有人敢打这趟镖的主意,就应当会在此处设伏等候。”唐啸天凛然道。 话音刚落,那驾车的镖师猛提缰绳,急行中的车马猛然骤停,车上的人皆几乎摔倒,后面的车马也急忙停下。 “何事惊慌?“唐啸天掀开车帘问道,目光所及,心里一震。 只见前方官道中间,横着一波人马,马背上的人清一色身着一袭黑衣,脸上都带着面具,面具是那种京剧花脸,颜色各不相同,在夜色中看起来,着实诡异。 唐啸天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不甚惊恐,他暗自细数,对面共有十三骑,分为两排,前一排六人,后一排七人。 前面的六人皆手提一串灯笼,三个为一串的灯笼。 后面一排的七人中,除了中间那人,其他人也是人手一串灯笼。 长青镖局的灯火本来就够明亮,再加上对面的灯火,方圆数十丈内,已可见蚊虫。 唐啸天跳下马车,上前几步,双手抱拳一礼,笑道:”在下乃蜀中唐家堡堡主唐啸天,现任长青镖局总镖头,此次押镖临安,途经贵宝地,还望诸位行个方便,山高水长,容后再报。“ 唐啸天不愧是老江湖,他先说出唐家堡的名头,若对方识相则自会给个面子,若对方执意劫镖,报出唐家堡的名头也有威吓的作用。 毕竟唐家堡以毒闻名武林百余载,并非浪得虚名,碧萝针的威名早已响彻江湖。 谁料对方并不理会,后排中间那人似是领头之人,他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并无图案,入目惨白,在众多花脸面具中,竟显得更加神秘。 前排中有人说道:”十三太保出手,从不空回,识相的就放下镖车,可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就别怪刀剑无情。“ 唐啸天的身后,长青镖局的镖师早已刀剑出鞘,邓天远厉声大喝:”无知匪类,休要猖狂,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那领头的白色面具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左手往前一挥,作出进攻手势。 那十二人突然将灯笼插在马鞍上,双脚齐蹬马背,飞身跃起,长剑出鞘,直扑而出。 原来那马鞍上绑得有一个竹筒,刚好够灯笼的竹杆插入。 这些人皆是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动作迅速,整齐划一。 他们的剑法并不花俏,但却十分有效。 因为快,所以有效。 长青镖局的镖师全是身经百战的好手,有四人还是原八大镖局的总镖头,实力自是不弱。 他们这次出来的人手共十四人,刚好一对一。 唐啸天与邓天远交换一下眼神,两人同时拨剑,双双向那领头人飞扑过去。 擒贼先擒王,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这种时候,已无须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了。 唐啸天跃起的同时,左手碧萝针已按动机簧,碧萝针闪电般直射那白色面具人前胸致命之处,只要将他逼下马背,邓天远和他双剑夹击,便可快速制敌。 谁知那白色面具人安然坐于马背,岿然不动,右手长袖一拂,碧萝针如泥牛沉海。 二人心头大震,再次互换眼色,双双跃起,一左一右,急刺那人胸腹。 唐啸天和邓天远皆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这情急之下已使出生平绝学,剑招去势如电,三尺剑锋,精光闪动,剑气森森。 那白色面具人似乎竟不屑离开马背,也不见他闪躲,右手猛然自袖中伸出,竟用空手抓向唐啸天那百炼精钢打造的剑锋,唐啸天只看到眼前红芒闪烁,长剑已被他抓实,只听“叮”一声脆响,长剑竟被他折为两段,他手抓半截剑锋顺手一挥,就将邓天远的剑削为两截。 邓天远大惊之下,硬生生收住飞扑出去的身形。 但已晚了,白色面具人手中的半截剑锋已插入邓天远的咽喉。 邓天远人在半空就已变为一具尸体,尸体掉于马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如何,让你留下镖车,可以不杀你们,你以为是说着玩么?“白色面具人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唐啸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人说话的时候会是这种感觉。 那白色面具人说话的时候,不是冷漠,也不是冷酷,是一种又骄傲又残忍的冰冷,那种声音就像来自幽冥地俯,又像来自九天仙境,总之就是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唐啸天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带出来的镖师全部阵亡了,因为他已看到那些黑衣人将他们押的镖物抬走,缓缓经过他的身边。 唐啸天没有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唐啸天连思绪都来不及转变,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将镖物带走。 那十二人一起跃上马背,其中一人将手中灯笼插于白色面具人的马鞍上,他自己则从长青镖局的马车上拨出一串灯笼。 白色面具人一挥手,十二人左手持灯笼,右手扬鞭催马,刹时便已不见踪影。 ”你为何不杀我?“唐啸天看着那领头的黑衣人,他的眼中已无恐惧,因为他内心清楚,这人若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眼中没有恐惧,但心中有,他并不害怕死亡,却害怕眼前的这个人。 纵然知道他此刻已不会再杀自己,他内心对这个人还是充满恐惧。 或许,在他心里,此刻在他眼前的人,并不是人。 因为他一点都不像人,像天神,像魔鬼,就是不像人。 ”因为你现在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留着你的命,只不过是给世人一些警告,我要所有人明白一个道理,十三太保绝对没有拿不到的东西。“白色面具人的眼里,露出一种尖锐的讥诮。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何去何从 小丁和司空摘月赶到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或倒于地,或伏于车,地上的血迹已将凝结,浸泡在地上的镖旗沾满血迹泥土。 打翻的灯笼已燃烧成灰烬,受惊的马儿不停地嘶鸣,四蹄已将地面刨出土坑,奈何它们无法挣脱身上的缰绳。 镖毁人亡。 十三具尸体。 十四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小丁已看到了斜靠在路旁树干上的唐啸天。 唐啸天已看到了他们。 他目光呆滞,面容萧索,似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已感觉太累,这些年压在他心里的东西像一座大山,压得他无法喘气。 直到唐青青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哭着叫了他一声爹。 这一声呼唤,猛然将他即将坠入深渊的灵魂唤醒。 “你终于愿意再叫我一声爹了……”唐啸天落寞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情绪,语声似感安慰,又觉苦涩。 “爹,对不起,女儿不孝,让你受苦了……”唐青青已哭成了泪人。 父女二人终于紧紧相拥,冰释前嫌。 小丁查看完十三具镖师的伤口,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些人的出手干净利落,一招制敌后旋即撤退,绝不拖泥带水,显然是久经训练的杀手,且对自己的手法极具自信。“ 唐啸天已渐渐恢复神智,他并未受伤,只是心里遭受巨大的打击一时缓不过神来而已,这已是他这一生中第二次遇到如此恐怖的对手。 ”十三个人,自称十三太保,除了脸上的面具不同,他们行动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尤其是那个白色面具人,他的武功和说话的声音都像来自地狱,人间没有这么可怕的武功。“唐啸天哑声道。 十三太保,面具人? 小丁在路上踱来蹁去,每当这种时候,唐青青和叶容秋都不会去打扰他,因为她们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他一定是在思索一些重要的问题。 小丁突然从”云车“内取下一坛酒,递给唐啸天,唐啸天也不推辞,大口大口地灌了一气酒下肚。 他喝得太急,难免一番呛咳,但烈酒入喉,不多时便觉血脉偾张,压抑的情绪已逐渐舒缓。 众人听他说完当时的情形后,皆觉震惊不已。 小丁背负双手,闭目思索片刻,缓缓道:”这里面有些事情解释不通。“ 司空摘月已感觉等得太久,急问道:”什么事情解释不通?“ “我们虽然不知道临安十三太保平时行动是不是都戴着面具,但戴面具的目的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掩人耳目,二是故作神秘。如此大桩的劫案,正常的做法肯定是杀人灭口,不留下任何线索,但这些人非但留下活口,还自报家门,生怕别人找不到路去追查镖物下落,这里面当然有问题。”小丁解释的时候,司空摘月一直频频点头,似已承认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们一路行来,途中皆无异常迹象,十三太保为何单单选择与临安相距千里的大冶动手?“小丁继续分析道。 司空摘月右手三指托着下巴,食指不停的挠着下巴上的短须,他见小丁经常捏眉头,便自创了这个动作,他觉得这个动作比小丁捏眉头潇洒多了。 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此地平时盗匪猖獗,官道又如此复杂,弯多而林密,会不会是对方猜到镖车会走夜路,才选在此地行动?“ 小丁摇摇头,否认道:”既然那白色面具人的武功那么高,他又何须在意白天还是夜里,他就算公然到长青镖局的总舵将这批镖物劫走,别人又能奈何?“ 叶容秋插嘴道:”难道他们如此嚣张的做派,仅单纯的只是为了示威?向天下武林炫耀临安十三太保无所不能?“ 小丁失笑道:”怎么可能,天下还没有谁能无知狂妄到这种地步,你想想,以青龙会和金钱帮的实力,连他们都只能选择藏身黑暗,也不敢公然与天下为敌,区区十三个人,又如何能藐视天下。“ 唐青青脸上泪痕犹在,但她已解开多年心结,父女团聚,心情似已大好,她想了想突然说道:”会不会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真的十三太保,他们故意不杀我爹,就是为了将线索指向真的临安十三太保,转移我们的视线?“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若是如此却又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以白色面具人的武功,伯父绝无生还的可能,他们劫完镖就走,神不知鬼不觉,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小丁捏了捏眉头。 司空摘月叫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烦死了,你自己慢慢想吧,但你可不可以先想想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十三具尸体,能如何处理? 就地掩埋,也不是不可,但起码得埋到明天,能在明日天黑以前埋好都算快了。 缰绳割断,马儿四下逃离,它们看似已得到自由,终于可以奔赴向往的原野,但谁又能知道它们接下来的命运呢。 十三具尸体放在镖车上,唐啸天将手中的灯笼扔到镖车内,刹时火起,烈焰冲天。 唐啸天牙关紧咬,目眦欲裂,他喃喃说道:”弟兄们一路走好,保佑唐某早日查出劫镖之人,为众位兄弟报仇雪恨!“ 镖物已失,镖毁人亡,他又能何去何从?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刚才那些脱缰的马匹,虽然身上并无束缚,但在茫茫夜色中,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也许真正的束缚,不是身上的缰绳,而是内心的枷锁。 唐啸天的枷锁是什么?是仇恨,还是家族的名誉?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自由,至少没有那些马儿自由。 看着冲天的火光,小丁缓缓说道:”不管对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人,但他们这次行动只有两种可能。“ 唐啸天看着小丁,缓缓问道:”哪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他们已经知道长青镖局的车队后面跟着我们,所以只能在夜里行动;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他们早已计划好了一切,等着我们自己往里头钻。“小丁看着道路的尽头,淡笑。 黑夜里,目之所及,即是尽头,但天亮后呢。 天亮后,路就没有尽头,因为路的后边还有路,路越多,就越容易走错。 但有路总比没路要好得多,走错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路可走。 因为走错了路,最多只是绕了点弯路,终归是能到达你想要去的地方。 现在摆在他们脚下的路并不多,只有一条。 虽然只有一条路,却有不同的选择,可以往前,也可以退后。 往前去临安,面对挑战,勇往直前; 退后回蜀中,接受失败,一蹶不振。 路就在脚下,何去何从,永远都有选择。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无垢山庄 “云车”缓缓出发,向东而行,直奔临安。 车上挂着两串灯笼,每串都有四盏灯笼。 灯笼照射着路面,光明四射,路已没有尽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复杂的事情,看起来虽然乱若团麻,但只要找到那根线头,就很容易将乱麻解开。” 小丁的话,就像这灯笼,照耀着每个被黑暗笼罩心灵的人。 在黑暗待得久了,哪怕只是看到一只萤火虫,也会觉得耀眼。 唐啸天终于明白各大派的掌门为何对小丁如此推崇备至了,小丁确实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他遇事沉着冷静、心思缜密,对事物的看法极为客观,常常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看待问题的本身,所以又极具主观意识和推断。 这种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耀眼,因为他们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芒。 自信的光芒。 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内心就一定充满自信,能主宰别人命运的人,内心也一定极其自信。 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一定会对生活充满热情,因为他懂得尊重别人的生命。 主宰别人命运的人内心一定极其阴暗,因为他漠视生命,别人的命或自己的命,他们都不在乎。 一正,一邪。 这两种人若碰在一起,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小丁无疑就是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白色面具人也无疑是随时都能主宰别人命运的人。 似乎冥冥中已注定他们会成为对手,彼此一生中最强之劲敌。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江南。 小桥流水,船渡人家,杏花微雨,山水如画。 到没到过江南的人心里都一定会有这些画面。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对于漂泊无依的浪子来说,江南是最好的归宿。 对于携侣同游的人而言,江南也是必选之地。 除夕虽仅过几日,江南已有春意。 淡淡的春意。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来到杭州,若不去西湖游览一番,就算白来了。 小丁等人却无心游览,他找到一个年长的丐帮弟子,打听了一番,问明临安城的方向后,便直奔临安而去。 小丁心里一直隐隐有个奇怪的想法,或者说是一种直觉。 他始终觉得无垢山庄与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 若无垢山庄自己托镖,又暗中劫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挫败青龙会和金钱帮?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讹长青镖局的赔偿? 若是前者,那无垢山庄是敌是友? 临安十三太保和无垢山庄有何关联? 小丁思索间,不知不觉“云车”已到临安。 多番打听,总算找到了无垢山庄,似乎这无垢山庄并不张扬,知道的人甚少。 所有人都以为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但他们却没有料到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大错特错。 无垢山庄虽然又大又奢华,但它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宅子而已。 那带路的老家丁一脸的疑惑,边走边回头打量小丁等人,心想自己家主人什么时候开始结交这些江湖人士了呢。 这无垢山庄是真的名副其实,无尘无垢。 它占地虽不如南宫世家的锦绣山庄那般广袤,但庄内的建筑却比锦绣山庄多了差不多近一倍,也比锦绣山庄奢华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座庄院真的无尘无垢,除了花草树木下的泥土,你绝对不会在任何地方看到一丁点多余的尘土,随时都有家丁侍女拿着扫帚和抹布在清扫。 所有的路面皆是以上好的大理石铺砌,被那些侍女家丁擦拭得一尘不染。 亭台楼阁,台阶走廊,假山池塘,花圃园林,秋千院落,每个地方都随时有人在清理打扫,哪怕是刚从树上掉落下来的一片叶子,或者是天空中鸟儿拉下的粪便,立即就会有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众人心想这无垢山庄的主人,只怕是有不轻的洁癖。 小丁刚才在山庄门口敲门时说,他们是这家庄院主人的朋友,但现在庄院的主人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这无垢山庄的主人会是个女人。 严格点说这也不能算是个人,至少不能算是个女人。 一个两三百斤的胖女人,斜卧在一个檀木制作的木榻上,木榻上铺着一块完整的虎皮,那木榻比普通人家的床还要宽大。 她手里握着一根三尺长的梨木烟杆,一名家丁正在往烟斗里装着烟叶。 看起来她的烟瘾竟似比周自横的烟瘾还要大。 她身后有两个丫环正在用力的为她揉肩捶背,看起来两个丫环已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她竟还是嫌力道不够,嘴里犹在骂骂咧咧。 那带路的老家丁躬身道:“夫人,这几位客人说是您的朋友,老朽便带他们进来了。” 三四个人吃力地将那胖女人扶坐起来,她眯着小眼睛,等看清楚前面的人时,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已在颤抖:“宋仕德出多少钱雇你们,我出双倍,不不,四倍,只求各位大侠刀下留人,莫要杀我。” 小丁眉头一皱,问道:“宋仕德是谁?” “什么?你们不是宋仕德派来的?那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所谓何事?”那胖女人听说小丁等人并不认识她所说的宋仕德,心里已松了口气,语气竟开始咄咄逼人。 司空摘月双眼一瞪,左手轻按剑鞘上的绷簧,长剑呛啷弹出半尺,剑锋处寒光闪动,他大喝道:“问你话呢,老实回答。” 那胖女人惊叫一声,差点吓得摔倒回木榻,只见她脸如白纸,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她颤颤巍巍的说道:“宋仕德就是城南的宋员外啊,我们两家是这杭州城最大的粮食商,去年收粮时,我故意抬了一下市价,但我出的价钱不过比市价高出两成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派人来杀我 。我,我愿意出四倍的价钱,你们帮我杀掉他可行?” 那胖女人试探性的问道:“实在不行十倍价钱也行,只要你们将他杀了就行。” 司空摘月猛啐一口,骂道:“呸,像你们这种黑心商家,早晚会遭到惩罚的。” 那胖女人脸一哆嗦,不敢再回话。 众人已听明白,这胖女人和那宋员外是本地最大的粮食商人。 自古同行是冤家,每个生意人都想挤垮竞争对手的生意,独自垄断市场。 这胖女人用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去收购粮食,农户自然是愿意将粮食都卖给她,宋员外若要屯粮,就必须拿出比她更高的价格去竞争。 若宋员外舍不得出价,就无法屯粮,等市场上缺粮的时候她就将自己所屯的粮食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到时候她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彻底的动摇到宋员外的根基,一石二鸟。 她既然敢走这种险棋,肯定是早有准备,无垢山庄的财力物力应该是更强于宋员外,所以她一定有足够多的屯粮。 如果宋员外敢和她竞价,等开市的时候,她就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屯粮,一样可以将宋员外拖死。 她这种做法分明就是不打算给宋员外生路,所以看到小丁等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宋员外派人刺杀她来了。 司空摘月之所以发怒,是因为不管这两家如何争斗,最后深受其害的都是普通的百姓。 小丁转身,黑着脸说道:“今天不杀你,以后你好自为之……”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魔高一丈 再有几天就是元宵了。 江南的元宵,比除夕还要热闹。 相传正月十五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百姓们会在这一天展灯祈福。 又传元宵是汉文帝为了纪念平定“诸吕之乱”,深感太平盛世来之不易,遂下令从正月十四开始,连续三日大开城门,任由百姓们自由进出,金吾不禁。百姓可以通宵达旦闹花灯,所以元宵灯会随处可见。 花灯尤以江南为首,江南又以西湖为尊,西湖的灯会,历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元宵未到,当地的匠人们早已制出许多花灯,每到夜晚,大街小巷,画舫游船,遍布花灯。 匠人为了多卖出几个花灯,皆各显神通,争奇斗艳,各自将自家花灯点亮,招揽游客。 到西湖自然要尝尝西湖醋鱼,能做西湖醋鱼的厨子很多,但做得最地道的当属“听雨轩”的王大胖子。 小丁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好像每个手艺好的大厨都会长得很胖,他们选择做大厨也许就是为了自己特别爱吃,爱吃就难免会长胖。 “听雨轩”的楼上宾朋满坐。 有点身份的人物身边都有些漂亮的女人,她们妖笑吟吟,半推半就,陪身边的男人纵情吃喝玩乐,因为她们知道,只要将身边的男人陪高兴了,自然少不了有好处可拿。 自从小丁他们上楼来以后,那些女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们身边的男人对她们已没有心思了。 那些男人时不时的瞟向唐青青和叶容秋,那些女人也时不时的瞪着唐青青和叶容秋。 男人是欣赏,女人是嫉妒。 本来这些女人也算长得不错,其中有几个甚至算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无奈与唐青青和叶容秋一比,就显得极为普通了。 唐青青娇俏可爱,叶容秋清冷高贵,唐青青洒脱随性,叶容秋英姿飒爽。最重要的是两人皆有一张绝世之容颜。 最可气的是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江湖大美人,竟陪在一个年轻轻轻的少年身边,这少年虽然也长风神俊美,但他何德何能可以同时拥有两大美女的青睐? 于是那些男人的目光已充满嫉妒。 这楼上的宾客多是商贾游人,但也不泛武林人士,武林好汉在一起,聊的都是江湖事。 “唉,想不到临安十三太保一夜之间就被人一窝端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有轮回啊。” “话说这十三太保虽作恶多端,此番也算是遭到报应,但能将他们一窝端了的人,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小丁后边的那桌有三个人在边喝边聊,看装束竟是华山派的人物。 小丁突然起身,端着酒杯,来到三人桌前,抱拳笑道:“打扰了,看三位兄台装束莫非乃华山弟子?” 三人见小丁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当下也不敢怠慢,三人还礼罢,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中年剑士答道:“阁下好眼力,在下等人正是华山门下,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小丁微微一笑道:“不敢,在下与贵派的松鹤二老两位老前辈颇有些渊源,少林一别,甚是挂念,顺道打听一下二老现在何处,身体可还安好?” 三人一听,乖乖不得了,这少年年纪轻轻,竟敢称与自己的师叔祖有交集,内心虽怀疑,但却不敢造次。 刚才说话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丁,甲乙丙丁的丁,所有人都叫我小丁,倒似忘了真名,哈哈……”小丁哈哈笑道。 小丁,少林寺…… 三人似已想起什么,那中年剑士试探着问道:“小丁?莫非是在少林寺一刀就破了三大长老天罡伏魔阵的丁少侠?” 小丁笑道:“惭愧,正是区区在下。” 三人大惊,猛地长起身来,躬身道:“师叔祖吩咐过,他日若在江湖中遇到丁少侠,无论少侠有何差遣,华山派门下子弟莫敢不从。” 小丁忙将三人按坐下,笑道:“不必拘礼,在下方才听三位说起临安十三太保被别人一窝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挑起话题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剑士,他压低声音道:“可不是怎地,就在前晚,十三太保被别人一窝做了,连老巢都被一把火烧为灰烬,官府只在瓦砾中找到十三张面具。” 那中所剑士叹道:“十三太保横行江湖,仇家无数,早有人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这十三太保阴险狡诈,作案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作案后便分散隐匿,是以江湖中想除掉他们的人也苦无良策,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小丁皱眉道:“现场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除了那十三张面具,什么都没有找到。” 小丁心下有些失望,笑道:“好,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三位兄台若见到松鹤二老,代我问声好,就说小丁十分挂念。” “一定,一定,有劳少侠挂怀。“ 小丁回到座位上,看着窗外西湖上满目璀璨的花灯,苦笑不已。 司空摘月又挠着下巴上的短须,笑谑道:”看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敢打赌你绝对没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回来。“ 小丁叹道:”没错,消息是有,但真的没有用。“ 唐青青嗔道:”那你也不至于如此愁眉苦脸的呀,天又没塌下来。“ ”天倒是没塌下来,但是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没有任何关于镖物的信息,也不会再有任何关于十三太保的信息,我们好像是输了。“小丁笑了,笑得很嘲讽。 唐啸天牙关紧咬,一拳砸在墙上,小丁都这样说了,那还有什么希望。 失败,失败有时候并不能挫尽一个人的锐气,但失望却能磨掉一个人所有的信心。 失望有一定的程度,最彻底的失望便是绝望。 绝对的没有希望,绝对的没有机会,便能摧毁一个人的信心,一个没有信心的人,能有什么作为? 叶容秋似已突然想到什么,她盯着小丁缓缓说道:”你说托镖的那两个白衣人,会不会去找长青镖局索取赔偿?“ 小丁捏了一下眉头,苦笑道:”这整件事看起来的确与那几个白衣人有着不小的关联,甚至极有可能他们就是劫镖之人,他们当时连长青镖局的票据都没有收一张就走,证明他们并没有打算过去索取赔偿。因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赔偿,而是彻底的击败长青镖局。他们故意选择在长青镖局成立的当天,于众目睽睽之下托镖,就是这个用意。“ 长青镖局若不赔偿,便会失信,对于镖局而言,失信就等于倒闭,因为谁也不会选择一家没有信用的镖局。 长青镖局若是选择赔偿,也会面临倒闭,毕竟十万两黄金的数额实在是太骇人。 没有人知道托镖的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劫镖的是什么人,没有一点线索可寻。 周自横叹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唉……“ 唐青青一直在沉思,她突然一拍大腿,她急切地问道:”镖物失窃,镖局就要赔偿托镖人的全部损失,托镖人失联,又该如何赔偿?“ 司空摘月白了她一眼,说道:”看你一惊一乍的,托镖人失联,镖局也应该联系托镖人所指定的接镖人进行赔偿呀,你以为躲得掉?“ 唐青青瞪着他笑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算来算去,只有无垢山庄稳赚不赔。“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消失如梦 稳赚不赔,这天下又有什么生意可以稳赚不赔? 当然只有无本的生意可以稳赚不赔,但什么生意又不需要本钱呢。 若那些托镖的白衣人就是劫镖者,那十万两黄金的珠宝就是他们的本钱,这批珠宝若是被其他人劫走,他们又要如何才能保证稳赚不赔呢? 答案当然是得到镖局的赔偿,但托镖人失联,镖局就只能赔偿给托镖人指定的接镖人。 白衣托镖人指定的接镖人是无垢山庄,所以托镖人想要稳赚不赔,就必须和无垢山庄有直接的关系,换句话说,无垢山庄有可能就是托镖人。 这些问题小丁当然早就想到了,所以他们才去了一趟无垢山庄,但那个两三百斤重的胖女人实在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司空摘月随便拨一下剑都将她吓得汗出如雨。 小丁已想过每一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都被自己推翻,若不是刚才唐青青的那番话,他差不多就已放弃。 唐青青能想得到这次劫镖案最大的受益者是无垢山庄,劫镖人当然也明白别人早晚会追查到无垢山庄,如何才能瞒天过海? 谁会想得到一个二三百斤重的胖女人会与一桩十万两黄金的劫案有关系?谁会相信一个连坐起来都需要三四个人搀扶的胖女人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小丁犯的第一个错误,便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别人精心安排好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找错方向而已。 小丁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没有立即去找宋员外。 当时若是去城南,看看胖女人说的那个宋仕德是否真有其人,查一查这个宋员外是否真的是一个粮食商人,问一问是否有一个胖女人在和他暗中抬价,便能证明那胖女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现在呢,他们还会让宋员外活下去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员外死定了的时候,宋员外却活得好端端的。 宋员外显然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像小丁、司空摘月这样的江湖中人他也结交过不少,所以小丁他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显得害怕。 “你就是宋员外?你就叫宋仕德?你真的是个做粮食买卖的生意人?“ ”我就是宋员外,我就是宋仕德,不做买卖怎么能叫做员外?“宋员外看着身后的粮仓,似乎觉得小丁他们的问题有点好笑。 当然不只是他觉得好笑,连那些正在搬运粮食的伙计也觉得好笑,宋员外在城南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 “那你认识无垢山庄的那个胖老板么,听说她暗中在和你竞价?”小丁也在笑,能笑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哭,但他的笑容也快和哭差不了多少。 宋员外大笑道:“我认识张老板、王老板、李老板,就是不认识什么胖老板,也没听说过什么无垢山庄。” “临安城的无垢山庄你不知道?那么大个无垢山庄你竟然不知道?那个两三百手的胖女人你也不知道?”小丁简直怀疑宋员外在戏耍自己,他沉着脸问宋员外。 宋员外也觉得小丁在消遣自己,他耐着性子回答道:“我在这杭州城活了一辈子,碧云山庄、聚贤山庄、翠月山庄都听过,就是没听说过什么无垢山庄。也没听说过两三百斤的胖子还能做粮食买卖,还是个女人。哈哈……”说着说着,他觉得小丁问的问题甚是好笑,竟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伙计也跟着一起大笑,他们忙了一天,实在没想到还能听到如此好笑的笑话。 小丁感觉自己就是这个笑话,所以只能陪着他们一起笑。 无垢山庄。 那些上好的大理石铺砌的路面依旧很洁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那个胖女人依旧还在,只不过她没有再躺在那张檀木做的像别人家床一样大的木榻上,她低着头站在木榻前,那根三尺长的梨木烟杆掉在地上,没有人给她装烟叶,也没有人给她揉肩捶背。 因为那些家丁侍女全都躺在地上,难道他们都已累得倒下了? 胖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白衣如雪,脸上戴着个惨白的面具。 胖女人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白衣面具人,但她似乎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间,是你一生中过得最快活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别人连一天都没有享受过,所以你应该很满足。”白衣面具人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像来自幽冥地府,又像来自九天仙境,他说话的语气很慢,一字一句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样子。 胖女人没有说话,因为她没有机会说话,她想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突然就多了一把剑。 宋员外并没有骗小丁他们。 临安城里真的没有什么无垢山庄。 可是他们昨天才来过,难道他们集体做了一个梦?全都在梦里去到过一个叫作无垢山庄的地方? 路没有错,地上还有昨天“云车”留下的车辙印迹,老马识途,今天拉车的三匹马走得很是熟络。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眼前有高高的院墙,朱红的大门,门头上横挂一块大大的四字牌匾,牌匾上书“无垢山庄”四个大字,牌匾是上好的楠木制作而成。 昨天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丁在前面带路,眼前有上好的大理石铺砌的路面,亭台楼阁,台阶走廊,假山池塘,花圃园林,秋千院落,每个地方都随时有人在清理打扫,哪怕是刚从树上掉落下来的一片叶子,或者是天空中鸟儿拉下的粪便,立即就会有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们看到一个两三百斤的胖女人,斜卧在一个檀木制作的木榻上,木榻上铺着一块完整的虎皮,那木榻比普通人家的床还要宽大。 她手里握着一根三尺长的梨木烟杆,一名家丁正在往烟斗里装着烟叶。 当时她身后还有两个丫环正在用力的为她揉肩捶背,看起来两个丫环已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她竟还是嫌力道不够,嘴里犹在骂骂咧咧。 小丁还记得三四个人合力才勉强将那个胖女人扶起来坐在这木榻上。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已不对。 院墙朱门还在,楠木做的牌匾也还在,牌匾上倒也有四个字,上面写的却不是无垢山庄,而是“归云山庄”。 院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没有人,没有胖女人,也没有瘦女人。 那些家丁侍女好像是从图画中跑出来,将这庭院打扫干净后又跑回画中去了,这座庄院静谧得就像一幅画。 幸好这幅画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幅画里的人。 那个像床一样大的木塌还在,木榻上也有一个人在抽着烟,烟杆还是那根三尺长的梨木烟杆,人却不是那个胖女人。 那正在木榻上躺着抽旱烟的人,竟然是个老叫花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归云山庄 归云山庄,昨天还是无垢山庄。 如此规模的庄院若要将它用一场大火烧毁,那这场大火至少得持续三天三夜,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关注。 若要销毁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绝对不能让别人注意到行动细节,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夜间行动,因为夜间无人。 庄院还在,人也无踪。 无垢山庄的人像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 但归云山庄的人还在,难道这个老叫花子会是归云山庄的新主人? 老叫花子很老,看起来已年逾花甲,蓬松凌乱的须发已有近半变得花白,身上的衣物已褴褛不堪,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神气。 无论谁突然拥有一座像归云山庄一样大的宅子时,他都应该神气。 老叫花子姓胡,别人都叫他胡老头,因为他确实已是个老头。 胡老头昨晚在破庙里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一辆马车里,然后就被带到这座令他眼花缭乱的庄院来。 胡老头并没有显出过多的恐惧,像他这种人,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居无定所的孤独,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恐慌。 但是他马上就不再孤独和恐慌了,因为带他来这里的人对他说了一句话。 “以后这座庄院就是你的了,你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我保证绝对没有人会来找你的麻烦,但是你不能将它弄脏,也不能放火烧毁它,否则你就会后悔。”说话的人并没有威胁胡老头的语气,但胡老头却双腿打颤,他已经老得不再害怕面对死亡,因为像他这种人也许随时都会悄无声息的死去,但是那人说话的声音却让他恐惧,深深的恐惧。 “你有没有看清楚带你来这里的是什么人,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丁笑着,尽量让胡老头觉得他没有恶意。 “没有,他一直背对我站着,好像他从来都不喜欢坐下来,对了,他穿着一身白得如雪的衣服,白得好像刚从云朵中走出来一般。”胡老头努力地回想着,因为他看到司空摘月时不时就弹一下剑,一脸的黑线。 “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年纪大不大?”小丁的脸上好像永远挂着这种温和的笑容。 “当然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人,只是他说话的时候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生怕说错话一样,还有他说话的声音……?”胡老头觉得眼前说话的人并不危险,至少他看起来不像是个随便会杀人的混蛋。 “他说话的声音怎样?” “他说话的声音感觉很近,听起来又觉得很远,飘来飘去的,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我宁愿从来没听到过那种声音。”胡老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似乎还心有余悸。 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众人不禁有些泄气。 出了归云山庄,唐青青的声音也有些沮丧:“看来这样下去我们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查不出来。” 叶容秋没有说话,似也默认她说的话。 司空摘月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谁说的,我们现在至少已经查到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唐青青依旧无精打采,好像她内心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小丁笑了笑,缓缓道:”第一,对手是个年轻的男子,一个很爱干净的年轻男子;第二,他行动的时候喜欢戴着面具,说话很有特点。“ 唐青青和叶容秋同时白了小丁一眼,这算什么线索? 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有钱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年轻干净的?现在就算是对手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法子确认。 ”这个人一定是有严重的洁癖,就算他不住在庄院里,也要命令别人将庄院打扫得一尘不染,他喜着白衣,山庄的命名也叫作无垢。虽然他让无垢山庄凭空消失,但新庄院取名归云,云中归来,一身洁净,仍是无瑕无垢,证明这人做事追求极致的完美,归云归云,寓意总有一天他将自云中归来。“小丁说得很慢,尽量让她们听得懂他的意思。 ”这个人喜欢主宰别人的命运,只要他愿意,天下人皆可作棋子,为他所用。像胡老头和那胖女人这些角色,就算突然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甚至没人会发现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他若达到目的后,他放在此处的傀儡自然就得消失。“小丁继续分析着。 叶容秋漠然道:”这种人心思缜密,内心极具自信,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唐青青问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丁叹了叹,笑道:”我猜不到,我只知道他绝对不只有一个人,像劫镖、凭空弄出个无垢山庄,然后又让它一夜之间消失,这些事绝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无垢山庄里的那些侍女家丁以及那个胖女人,就算是杀人后毁尸灭迹也须耗费不小的人力,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叶容秋惊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 ”没错。“小丁苦笑着答道。 唐青青也叹了口气,轻蹙蛾眉:”真够混乱的,开始只有一个青龙会,一个擒龙门,后来多了个金钱帮,现在突然又跑出个不知什么鬼的组织来。“ ”接下来怎么办?又要去何处追查?“司空摘月已快暴跳。 小丁笑了笑,说道:”一处都不去,就在此地,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应该好好游览一番,领略一下苏杭美景。“ 唐青青、叶容秋、司空摘月三个人看小丁的表情,突然像看到一个疯子。 小丁当然没有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江湖那么大,他们为何选择将镖物押送江南?“小丁淡然一笑,抛出个问题。 难道只是因为江南美景令人神往? 还是他们的根基就在此处? 唐青青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小丁果然就是小丁,好像他的心中永远没有绝望这两个字,任何看似已山穷水尽的绝路,他都能找到一条别人想不到的路,走出去,柳暗花明。 唐青青偷偷用眼角一扫,她发现叶容秋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刚好叶容秋也看向她这边,两人会心一笑。 晌午时分,唐啸天和众人商议后绝定先回蜀中。 长青镖局十三位镖师的骨灰被装在一起,他要尽早回去,至少得为这帮兄弟做一个衣冠冢,做场法事超渡往生亡灵。 镖物被劫,虽然无垢山庄已消失,长青镖局不用再赔偿,看起来虽然损失不大,实则已难东山再起。 这次参与押镖的俱是长青镖局的骨干精英,十三位镖师尽皆殒命,其中还有四位是原八大镖局的总镖头,经此一役,其根基也摇摇欲坠。再加上镖物被劫,镖局的名誉受损,想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实力几乎不可能。 唐青青刚与父亲团聚,便又要分离,内心极为不舍,离别的情绪,殷殷切切。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元宵灯会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古人用一首正月十五日夜,写尽了元宵的繁华和热闹。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一首十五夜观灯,又道尽了元宵灯火的多彩与绚丽。 绚丽多彩的元宵灯火,将杭州城点缀得五彩缤纷,绵延不绝,似已与浩瀚苍穹连成一片。 远处的灯光仿若点点星光坠地,楼阁上的灯光又似明月高悬,到处都是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月光如水,花灯如山, 香车宝马,熙熙攘攘。 元宵夜,杭州城里人山人海,老少同游。 小丁等人已漫游到西湖畔,满目皆是璀璨灯火。 西湖的灯火更加绚烂。 画舫悠悠,渔舟流连。倒映湖中,仿如仙境。 只见画舫上灯火如画,有人独坐抚琴,有人聚友共饮,高歌浅吟,流连忘返。 小丁不由诗兴大发,漫声吟道:“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唐青青娇笑道:“哎哟,想不到你还读过东坡居士的词,难得难得。” 小丁也笑道:“想不到你还听过东坡居士,难得难得。” 受元宵热闹喧嚣的气氛感染,众人已暂时忘掉连日以来的压抑,嬉笑打骂,乐而忘返。 叶容秋突然指着湖中心惊叹道:“你们快看那艘画舫,真美!” 唐青青她们开始还觉得叶容秋大惊小怪,肯定是久居关外,没见过大世面。 众人随着叶容秋手指处望去,也不禁惊呼赞叹。 只见从湖中心处慢悠悠的漂来一艘画舫,那画舫竟比普通画舫要大许多,也要长上许多。 那画舫有上下两层,叠檐数重。轻纱流苏,灯火通明,像是一幢移动的行宫,又好似刚从仙境中穿行而来琼楼。 烟波浩渺中,隐隐有琴声传来。 那画舫行得近了,自湖畔也隐约可见一女子正端坐于琴案前,琴声幽幽,如诉如泣。 小丁他们身旁已开始有人在问同行之人:“这神仙般的女子是谁家千金?” “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除了小邱候爷家的千金,谁能有此排场。”同行友人笑谑道。 “小邱候爷?难道是临安城世袭一等候的左卫上将军邱凤城?” “不然呢,难道临安还有另外一个小邱候爷?” “听说邱凤城虽是世袭一等候,年过不惑却膝下无子,只此一女,捧若掌上明珠。” “何止,据说此女名叫邱若离,长得倾国倾城,今年已满十八岁,朝中文武百官,王孙公子,皆意欲上门提亲,已不知跑断多少媒婆的腿。” “乖乖,不得了,不知谁家儿郎有幸抱得美人归。” “尔等就别瞎想了,我听说这邱大小姐已有心上人了。” 众人难免一阵嘘声,像这种生世又好,人又漂亮的女人,谁不会在心里偷偷的想一想呢。 唐青青看着小丁,戏谑道:“像这种倾国倾城出生又好的大美人,你想不想见识见识?” “想,想得要命!”小丁笑道。 唐青青是随口开个玩笑,哪想到小丁竟然就真的承认了,她气得直跺脚,骂道:“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坏蛋。” 骂完准备去掐小丁的胳膊,却看到小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湖心的画舫。 她气得直接一脚踢在小丁的腿上,骂道:“怎地,你的魂被她勾走了?” 没想到小丁也不生气,轻声道:“你们看那画舫后面。” 众人闻言,注目往湖心望去,只见那画舫后,远远的跟着一叶小小的扁舟,扁舟上只有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也不见他划桨,那扁舟却在水面破浪而行,显然是他用内力催动船身,使得那小小的扁舟竟似无风自动一般。 “瘦猴子,快去弄一艘船来,我们去凑凑热闹……”小丁依旧望着湖心的画舫,似乎整颗心都被那琴声吸引。 唐青青也不再生气,他明白小丁不会如此唐突,定是有何用意。 司空摘月当然也明白,所以他飞快的消失在人群中。 小丁知道司空摘月一定能弄到船来,此时正值元宵灯会高峰,想在这个时候去租船买船起码得排队排到半夜,但司空摘月出手的话就不用,兴许连租金都能省下来。 小丁终于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唐青青和叶容秋,悄声道:“那个白衣人很可疑,兴许会与我们追查之事有些关联也说不定,我和瘦猴子前去会会,你们分散开在暗中观察,看看有无异常。” 周自横今天并没有与他们一起同游,想必是觉得一个糟老头子不宜打扰年轻人的雅兴。 “嘘,快上来!”果然,司空摘月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条小船,一条破旧的小渔船,船舱里还有一股刺鼻的鱼腥味。 小丁轻轻一跃,跳上小船,此刻也没心思调侃司空摘月:“走。” 两人一人一桨,慢慢朝湖心的画舫划去。 那白衣人所乘的扁舟距湖心的画舫只有数十丈之遥,也许是觉得扁舟前行的速度太慢,那白衣人突地凌空掠起,双足在扁舟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掠向画舫,快落入水面时又猛提一口真气,足尖轻点水面,身形又往前划去,三五个起落,离画舫已只三五丈,只见他双足猛点湖面,身形凌空跃起,如大鹏展翅,轻飘飘落于画舫上,立于那抚琴女子身后。 那女子似已知道身后来人,竟也未回头,玉手轻按琴弦,琴声骤停。 “你终于来了,我见你一面,似乎比织女见牛郞还要辛苦……”那女子微微侧首,幽然叹道。 那白衣人缓缓走到女子身后,双手轻抚女子香肩,轻轻说道:“等我将所有的事情做完,就会每天都来陪你。” 那女人叹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总有忙不完的事,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停得下来。” 白衣人目光清冷,声音也清冷:“这次我保证一定会很快!“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西湖煮酒 清清碧水,幽幽晚风,倒映在湖面的璀璨灯火,时不时的被桨橹棹槁划破。 那艘最大的画舫划到湖心便已停棹,也不下锚,任它在湖水中漂荡。 琴案上的古琴已被两名丫环捧走,随即又有两个丫环从舱内出来,手捧托盘,置酒奉茶。 抚琴女子与那白衣人相对面坐,把酒言欢,轻笑浅酌。 “你似乎有心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抚琴女人轻蹙娥眉,目光幽怨。 “没有,我不是向来如此么。”白衣人轻轻呡了一口酒,目光却看着湖中穿梭的船只。 此时正值游览高峰,湖中随处皆有画舫游船划过,白衣人却只盯着一条又小又破的渔船。 抚琴女子随着他的目光,已看到那条越来越近的渔船正向她们这艘画舫慢慢靠近,船上两人,一人一桨。 那小船来得倒也甚快,却在距离画舫三四丈处停下。 这两人当然就是小丁和司空摘月。 “在下与友人夜游湖心,刚被姑娘的琴声吸引,又让公子的轻功所惊,惊魂尚未定,此刻忽闻酒香,心不胜往之,欲讨杯美酒解馋,又恐打扰二位雅兴,甚感彷徨。”小丁立于船头,笑声朗朗。 司空摘月在心中暗骂小丁穷酸气太重,脸皮够厚。 小丁的脸皮的确够厚,他和司空摘月两人置身于一条破旧渔船中,满身鱼腥,尚能侃侃而谈,似乎他足底下踩着的,是那龙舟凤辇。 那白衣人神色未动,淡淡地说道:“元宵佳节,西湖煮酒,在下正苦无对手,阁下既是酒中豪客,还请移驾舫上,畅饮一番。” 那抚琴女子轻笑道:“湖心水深,二位要小心一些,莫要掉下去,湿了衣衫,坏了雅兴。” 小丁朗声笑道:“这倒无妨。” 说罢与司空摘月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双足在船头一点,人也如弦射出,半空变换身法,使出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飘然落于画舫上。 二人同时落地,白衣人手中的酒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好轻功!”抚琴女子赞道。 小丁笑道:“邱姑娘过奖,我等献丑了。” 抚琴女子微感诧异,问道:“你怎知道我姓氏?” 小丁笑道:“杭州城世袭一等候左上卫将军小邱候爷的千金邱若离,人称江南第一美女,何人不知?但在下若是踩着条渔船来求见姑娘,也未免过于寒酸和唐突。实则是刚才瞥见这位公子无意中露了一手绝世轻功,神似敝友人,所以特来见识一番,实在是冒犯,还望二位海涵。” 小丁长相气质俱不凡,兼谈吐儒雅,邱若离并未看不起他,加上刚才二人露了那一手绝顶轻功后,对小丁说的话她也深信不疑。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丁的轻功本来就惊世骇俗,那他的朋友轻功肯定也不俗,看到轻功好的人想结交一下自然也无可厚非。 邱若离轻击双掌,立即便有几个丫环出来侍坐斟酒。 那白衣人淡然笑道:“二位的轻功高绝,在当世已无人能出其右,在下佩服,敬二位一杯。” “过奖过奖,愧不敢当。”小丁与司空摘月讪笑道。 四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小丁发现那白衣人举杯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右手藏于袖中,轻托杯身。 小丁笑道:“兄台气宇轩昂,风采出众,不知高姓大名。” 白衣人淡笑道:“最近武林中到处传说,一少年于武林大会时,只一招便破了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只言片语便揪出青龙会奸细,端的是神勇无比。听说那少年的名字叫小丁。” 司空摘月大笑道:“想不到你的名头已在江南传开了,厉害厉害。” 白衣人盯着司空摘月笑道:“昔年江湖中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神偷名曰司空摘星,其轻功举世无双,除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能与这匹敌。今日武林中也有一位叱咤风云的神偷名叫司空摘月,我看阁下的轻功也不遑多让。” 小丁鼓掌笑道:“厉害厉害,想不到阁下早已看出我们的来历,但我们却对阁下一无所知。” “在下白云飞,一介江湖浪子而已。”白衣人淡笑,神色落寞。 “哦,原来是白公子,我看白公子惯用左手,莫非也擅使左手剑法?听说江湖中擅使左手剑法的人并不多,无一不是绝顶高手。除了胡八太爷和南宫鹤,我竟想不出来还有谁。”小丁看着白云飞,盯着他的右手,缓缓说道。 司空摘月自己倒了杯酒,笑道:“早年江湖中也有一位用左手使剑的高手,叫作荆无命,但到最后别人才发现他右手的剑更快,听说他也像阁下这样,喜欢将右手藏于袖中。” 白云飞双目中突然精光一闪,一闪而没,随即淡淡一笑道:“因为在下的武器就是这只手。” 白云飞说着,右手自袖中缓缓伸出,置于胸前,手掌翻转,眼神中充满炽热与怜惜。 只见那只手自手肘以下,通体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筋络骨骼几已透明。 白云飞闪电般出手,已抓起琴案上的一只烛台,烛台乃精铁打造,但在他五指轻握间,碎如泥屑。 白云飞缓缓说道:“你们总不能不承认,这只手是一种武器。” 小丁和司空摘月当然只能承认,这只手不但是一种武器,而且还是一种能杀人的利器,那只精铁铸造的烛台,寻常刀剑已难砍断,却在这只手中,软如雪泥。 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脖子上轻轻划一下,自然能轻易划出一道口子,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胸前戳一下,自然也能轻易就戳出个洞来。 这只手若是用来接暗器,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且更得心应手,因为这只手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你若用别的武器来接暗器,或是用别的武器来杀人,无形中都会有一个过程,但用这只手就不会。 因为这只手本来就长在身体上,和人是一个整体,只要心念起,手就起。 小丁叹道:”谁敢说这不是一种武器,我就和他拼命。“ 司空摘月也叹道:”谁敢说这种武器不能杀人,我也和他拼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大笑。 邱若离也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当畅饮,元宵佳节,煮酒西湖,也不失为一种美景,我为三位奉上一曲。“ 早有丫环重新抬来一张琴案,邱若离玉指指轻拂,一曲高山流水便在这烟波浩渺的西湖上,铮铮响起。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推杯换盏,乐而忘回。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邱小候爷 ”据说邱若离是江南第一美女,你觉得怎么样,她是不是真的很美?“唐青青脸上挂着笑,眼睛却瞪着小丁。 ”呃,一般,传说难免有夸大,有人还说你是江湖中第一美女呢,不也是同样夸大其词么。“小丁明明已听出唐青青的语气中充满杀气,却还敢过呀。真是神气,哎他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司空摘月死皮赖脸的问道。 小丁知道这瘦猴子肯定又技痒难耐,想去借人家的东西来玩玩了,毕竟一个从二品的大宫,定是有许多好东西能让他看得上眼。 可是邱小候爷不就是邱若离的父亲么,昨晚才把人家画舫上的酒喝完,现在又打算去偷人家的宝贝,还要不要脸。 小丁踢了司空摘月一脚,却被司空摘月闪身躲开。 刚才回司空摘月问话的那人似已不耐烦,司空摘月在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后,他立马就笑得合不拢嘴,连称呼也变了。 “您有所不知,这邱小候爷虽是世袭一等候,官至从二品,但却一直膝下无子,虽有一女长得貌若天仙,但终归是女大不中留啊,邱小候爷的千金迟早是要嫁作人妻。但邱小候爷这万贯家财总得有人继承啊。所以呀他这些年每到元宵这几天都会去灵隐寺烧香拜佛,乞求菩萨开恩赐他一子,以传爵位。” 小丁一把将司空摘月拉开,盯着他问道:“难道你又手痒了?” 司空摘月讪笑道:“你知道吗,一个人若某种手艺太好,好到天下无敌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的总想证明一下自己,又怕有人超过自己,又怕没人记得自己。” “你才将人家女儿的好酒渴光,第二天就好意思下手?”小丁笑骂。 “那酒可不是我一个人喝的,你比我喝的还多。”司空摘月偷笑道。 “就算是我喝的多一些,但我至少不会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小丁瞪眼道。 “我只是跟去看看,没好东西我又不会下手,而且,我只是借点东西来玩玩,玩几天就物归原主,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司空摘月怂恿道。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拉不下脸。”小丁嘲笑道。 “行,你不去也可以,只是万一那劫镖的白衣面具人刚好在灵隐寺出现就不好办了,我打不过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司空摘月故意叹道。 小丁失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激我,那白衣面具人无缘无故去灵隐寺做什么,这段时间他忙着善后,肯定不会露面。” 司空摘月将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倒也说不准,毕竟邱小候爷可是这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权势滔天又家财万贯,说不定那白衣面具人早已盯上他了呢。” 小丁突然不说话了,司空摘月的话似已触动他,他虽然知道这瘦猴子一个人无聊,只是想拖他下水而胡诌蛮缠,但他最后这番话,却又不无道理。 那白衣面具人既然扎根江南,连远中蜀中的长青镖局他都敢动,又怎会对邱小候爷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物没有想法。 很明显那白衣面具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新兴的组织,既然是组织,财力的消耗就会大得惊人,而邱小候爷刚好是个有钱人。 “好吧,我陪你去玩一趟,但你要答应我,不可胡来。”小丁与司空摘月约法三章。 “好,我答应你,先看看……” 先看看是几个意思?看看值不值得动手,还是看看有没有心情? 小丁突然有一种想掐死司空摘月的冲动。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遭遇埋伏 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相传有一名曰慧理的印度僧人曾云游至此,认为飞来峰是“仙灵所隐”之地,遂面山建寺,取名“灵隐”。 正月十六,晴。 午时。 新春伊始,百姓安泰。 元宵灯展,三日收灯,所以今日晚间仍会有灯会,日间闲来无事之人,便有多半倒是相约去灵隐寺进香。 路上行人闻得身后锣鼓喧天,便纷纷闪到路旁避让,邱小候爷的兵马一路畅通无阻。 小丁和司空摘月在山下雇了两了一句话。 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正在进攻的杀手却虚晃一招停了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想撤退。 可惜,正在此时,天王殿外已施施然走进来两个人。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东瀛死士 小丁和白云飞刚进入天王殿,便见十多个杀手正在围堵邱小候爷。 两人来不及多想,互望一眼,一齐飞身加入战斗。 这一来情形就突然转变了,刚开始,四大武将虽防守严密,但为了邱小候爷的安危,却不敢贸然进攻,皆以守为主。 眼看有帮手加入,四大武将阵风空变,枪枪皆取青衣杀手要害。 这四人跟随邱小候爷征战沙场多年,早已见惯生死,皆是敢打敢拼的人物。 小丁和白云飞又是何许人也,二人方加入战场,便已扭转战场局势。 两手举手投足间,便已制服四个刺客,其它刺客见形势不对,便欲撤离。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小丁和白云飞,想要在这两个人的手底下安然撤离又谈何容易。 转眼间,小丁和白云飞身形晃动处,又有两个杀手倒下。 战场上的情形转瞬即变,剩下的五六名刺客,却似早已预算了失败,几人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通,其中有一人似众多刺客之首领,他咧嘴笑道:“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只见他右手一挥,地上突地冒起一阵浓烟。 众人忙捂住口鼻,等浓烟散尽,眼前哪还有那几人踪迹? 邱小候爷不愧是堂堂的左上卫将军,方才虽生死在即,却没有让他显出一丝慌乱。 “将这几人押下去,带回府中,仔细盘问。”他下令道。 邱小候爷神色未改,似乎刚才遭遇的行刺,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多谢二位壮士仗义出手,邱某不胜感激,可否移驾府上,让邱某略表感激之情?”邱小候爷缓缓起到小丁和白云飞的身边,笑道。 正所谓盛情难却,二人正不知如何推辞。 小丁和白云飞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平时也不与官府有所来往,但对这小邱候爷,两人倒也不至于公然拒绝。 毕竟昨夜他们才把邱若离画舫上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大家朋友一场,又怎会不顾颜面。 况且,白云飞与邱若离还是那种关系? 想到此,小丁不觉有些奇怪,看起来,邱若离与白云飞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邱小候爷竟然毫无察觉?他可是这杭州城内只手遮天的人物啊。 小丁笑道:“村野散人,只怕打扰候爷雅兴。” 白云飞漠然矗立,不予应答。 邱小候爷大笑道:“无妨,邱某乃一价武夫,向来不拘小节,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望二位莫要推辞。” 小丁和白云飞相顾一笑,这还能如何推辞? “候爷,经查明,刚才这波杀手乃是东瀛武士。”刚才与刺客交手的一位武将上前禀报。 “东瀛武士?呵呵,有意思,全都带回去,押入大牢,明日仔细盘问。”邱小候爷的命令斩钉截铁。 小丁忽然笑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不知可否一同前往?” 邱小候爷笑道:“小兄弟你气度非凡,所结交的朋友也必定是英雄豪杰,邱某向来便喜欢结交江湖好汉,这又有何不妥。” 入夜,华灯初上。 邱小候爷府上,酒过三巡。 小丁、司空摘月、白云飞三人简单作了一下自我介绍。 早有下人将白天灵隐寺所发生之事禀报于邱若离。 邱若离急急忙忙奔到客厅,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自家看到白云飞、小丁和司空摘月三人。 “离儿,过来,为父给你介绍一下几位朋友。”邱若离正不知如何招呼,突地听到她爹邱凤城说道。 “是。”邱若离轻声应道,姗姗来到桌前。 “不需爹爹介绍,离儿也识得这三位公子。”邱若离缓缓落座,轻启朱唇。 “哦,这倒教人奇怪了,你是如何认识这三位公子,且说来听听。”邱凤城微笑着,双目中却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 邱若离却不闪不避,看着她爹邱凤城赧然一笑道:“昨晚适逢元宵佳夜,离儿带着香儿正在西湖泛舟抚琴,巧遇他们三个在湖中比试轻功,离儿见三人皆是不可多见的高手,便约他们到舫上煮酒畅谈。这位丁公子,数月前在少林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只一招便破了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旁边这位乃当世第一神偷司空摘月,轻功天下无双,这位白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却不愿追逐江湖名利,喜欢独来独往。” 看了看小丁等人的神色,似已默认邱若离此话不虚。 邱凤城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竟在为父之前结识了三位少年英雄,今日多亏了他们仗义出手,不然你爹我此刻怕是不能安然坐于府中饮酒作乐了。” 邱若离嗔道:“爹爹武艺高强,吉人天相,又怎会轻易受伤。” 邱凤城大笑。 少倾,他才止住笑声,肃然道:“今日行刺我的那些人,并不是一般的江湖刺客,而是一批东瀛武士。” 之前有手下查明刺客身份,已通报过他。只是众人却不知邱小候爷为何又再强调一遍。 东瀛武士与中土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在灵隐寺大举刺杀朝中重臣左上卫将军? 显然邱凤城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行刺,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淡定。但在他的话里话外,小丁也听明白,之前遭遇过的行刺并无东瀛武士。 “在下发现一件事,这些东瀛死士,武功并不高绝,但却全都不怕面对死亡,显然是经过长久且残酷的训练。却不知他们为何行刺于候爷,难道在朝堂上,有人在针对候爷?”小丁轻轻呡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邱凤城面色一沉,沉声道:“没错,近日在朝堂上确有一批文官与本候政见不合。众所周知,在西域三十六国之中,有不少游牧部落,也有众多城郭之国,其中如精绝、大宛等国早已不甘作我朝附属之国。暗地里扩充军马,不断骚扰边境,试探当朝底线。本候主战,请求圣上出兵剿灭蛮夷,以绝后患,怎奈圣上被蒙敝圣听,优柔寡断,迟迟不肯出兵。” 小丁插道:“所以朝中那些主和派便处处针对候爷,蒙敝圣听,甚至在暗中派出杀手行刺候爷?” “想必便是如此。”邱凤城一脸肃然。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杀人灭口 陶记客栈,就在杭州城最热闹的街上。 夜色正浓。 唐青青和叶容秋还空着肚子等小丁与司空摘月,哪曾想他二人回来时已然是酒足饭饱,还是让人用轿子抬回来的。 唐青青和叶容秋刚要发飙,却瞅见有人正与小丁和司空摘月同行而入,遂勉强按压下心头怒火。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长身而立,一袭白衣飘逸中,显得高贵优雅,清新脱俗。 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这人虽看起来倒也顺眼,但眉宇间却太过阴冷,还是不如我们家小丁,小丁笑起来就像冬天的太阳,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温暖。唐青青在心里想着。 叶容秋看到这人的时候却显然怔了怔,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似疑惑,似震惊。 那人的目光也自唐青青、叶容秋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叶容秋的脸上略有迟疑,二人目光相触,那人眼角跳了一下。 “在下已将二位送至客栈,就不便打扰了,先行别过,改日再聚。”那人对着小丁和司空摘月微一抱拳,转身便扬长而去。 “白兄不喝杯茶再走?”小丁笑道。 “咦,说好的不醉不归,这人怎地说走就走了。”司空摘月嘟嚷道。 “今夜不宜喝酒,也不宜品茶……”白云飞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白兄?这就是小丁他们说的那个白衣人?哼,冷冰冰的,走了最好,和这种人坐在一起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唐青青心里想着,瞥见叶容秋脸上茫然的神色,心里突然一动,这俩人倒有些相像,一样的冰冷,仿佛都是远离人间烟火的仙人。 “小叶子,发什么呆呢,莫非你认识这个姓白的?”唐青青调侃道。 叶容秋脸上一红,淡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人似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唐青青冷冷的哼了一声:“哦,那就别想了,抓紧吃饭吧,反正别人吃的是山珍海味,可不稀罕我们这残羹冷肴的。” “咦,横伯呢,不知道他吃了没有,你不是要找他聊聊的么?”小丁看着司空摘月,眨眨眼。 “啊,对对,正要找横伯聊聊,走走……”司空摘月反应倒也够快。 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两人飞快地消失在唐青青面前,他们几乎是用跑的,跑得很快,因为他们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唐青青正如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爆发。 翌日。 清早。 早到小丁都还没打算起床。 “咚咚咚……”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却将他的睡意搅得一丝不剩。 “谁呀,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觉?”小丁皱眉问道。 “丁公子,楼下有一位姑娘找您,说是有急事相商。”门外传来店小二赔笑的声音。 小丁简单的梳洗一番,下得楼来,睡眼惺松。 “我说唐大小姐,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小丁突然发现找她的人并不是唐青青,而是邱若离。 “邱小姐?怎么是你?”小丁觉得好生奇怪。 邱若离歉然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一大早来打扰你们,我今早问过昨夜送你们回来的轿夫,才知道你们落脚在陶记客栈……” 你们? 小丁回头一看,唐青青与叶容秋正姗姗下楼而来,司空摘月走在最后,边下楼梯边打着哈欠。 他本来也不想起床,无奈店小二敲门的声音太大,不但吵醒了小丁,也吵醒了他,他本来就住在小丁隔壁。 周自横虽已年过花甲,但随时都显得精神抖擞,绝无一丝年迈体衰的样子。 唐青青与叶容秋看向邱若离的眼中已似将冒出火苗子。 小丁忙道:“哦,不打紧,你是来找白兄吧,昨晚他送我们到客栈便离去了,对了,我不知晓他在何处落脚倒还说得过去,难道你也不知?” 邱若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浅笑道:“没关系,我此次来并非刻意寻他,我是特意为丁公子而来。” 唐青青和叶容秋刚放下去的心,随即又被提起,二人冷冷地瞪着邱若离。 虽然目光不能杀人,但邱若离也似受不了,她淡笑着问道:“这二位姑娘长得真是貌若天仙,不知是……” 小丁便简单的作了一番介绍,不等三人开口,率先问道:“不知邱大小姐找我所谓何事?” “丁公子可还记得昨日的那几名东瀛刺客?”邱若离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当然记得,在灵隐寺埋伏邱小候爷的东瀛刺客一共十三名,擒获了六人,逃走了七人,怎么,难道邱小候爷又抓到了那些逃走的刺客?”小丁不禁有些好奇。 邱若离摇了摇头,苦笑道:“刚好相反,关押在大牢里的六名刺客已全部死了。” “全死了,怎么死的?”司空摘月突然困意全无。 “自然是被人杀死的,我爹向来习惯早起,今天早上他起来练了一套枪法后,便带着侍卫去大牢,准备提问那几个刺客,却发现看守大牢的狱卒全被点了穴道,那六名刺客已全都死于牢房之内。”邱若离语气平静,缓缓道来。 司空摘月抢先问出口:”这六人死于何种武器?“ 邱若离看了看小丁,欲言又止。 小丁想了想,笑道:”此事莫非与在下有关?邱小姐无须顾虑,但说无妨。” “那六名东瀛刺客是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之内的,六人身上皆缚有脚镣手拷,我爹到牢房的时候,只见牢房大门洞开,六名刺客每个人的脖子上却多了一把刀。”邱若离盯着小丁道。 “哦,什么样的刀?”唐青青忍不住问道。 “飞刀!一把像这样的飞刀。”邱若离从袖中取出一把刀放在桌子上。 桌上放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一把普通铁片铸造的飞刀。 邱若离看着小丁,所有人都看着小丁。 “这把飞刀像不像丁公子你的飞刀?”邱若离肃然道。 “像,像极了,若不是看到你从袖中摸出来,我差不多以为这把刀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小丁笑道。 没人想到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唐青青怒道:“难道你以为小丁昨夜去牢里杀了这些人?我告诉你,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邱若离摇了摇头,看着唐青青笑道:“唐姑娘请息怒,我并没有怀疑丁公子,连我爹也不会怀疑丁公子,因为若真是他出手,便不会在现场留下这些飞刀,这分明是敌人故意扰乱视听而留下来的线索,说白了,杀人的人,只不过是想将丁公子拖下水而已。” 小丁笑道:“多谢邱小姐和候爷信任,在下感激不尽。” 邱若离也笑道:“不过我爹和我的意思还是得请丁公子出手,帮忙追查这暗中杀人灭口的人是谁,江湖中还有谁能使用这种飞刀,自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邱若离的请求并没有显得很客气,因为她知道小丁一定会答应,也因为她们是朋友,她相信小丁绝不会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小丁自然要追查出幕后之人,无论杀人灭口的人是谁,都一定对他极为熟悉,或者说,对小李飞刀极为熟悉。 小丁的飞刀,自出道以来,只出手过两次。 一次是在少林,与少林三大长老交手时,但那次他使出的是那把小木刀。 另一次是在少室山下,当时为了救唐青青,不得不出手杀了金婆婆。 当时只有韦头陀和柳云飞见过那把刀。 而现在桌子上的这把刀,几乎和他自己的刀一模一样,若不是对小李飞刀极为熟悉之人,绝铸造不了这种刀。 还有就是他隐隐觉得那些东瀛死士与长青镖局的劫案,似乎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关联。 临安十三太保,灵隐寺行刺的东瀛死士,为什么都刚好是十三个人?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许家少爷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 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名士爱剑,上古有之。 而名剑却可遇不可求,唯有缘者方可居之。 相传远古时世间有十大名剑,名曰:轩辕 、湛卢、赤霄、太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 这十大名剑有七八把皆是天下第一铸剑师欧冶子所铸,欧冶子的名气,天下皆知。 战国期间,赵国信都还有一位铸剑师,名曰徐夫人,其铸剑的技艺也是举世无双。 荆轲刺秦王用的匕首便是出自于徐夫人之手。 徐夫人,姓徐,名夫人,却乃堂堂男儿之身。 荆轲刺秦失败后,徐夫人为避祸端,便携卷逃出信都,后几经辗转,迁至扬州,改为许姓。 江湖中知道徐夫人的后代改为许姓的并不多,但没听过扬州许氏兵器铺大名的人却很少,因为许氏兵器铺的掌柜许少爷在江湖中可是大大的有名。 许少爷在江湖中的名声响亮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的容貌。 许少爷长得太漂亮,果真如书中所言,有沉鱼落雁之美。 许少爷当然并不是真的少爷,而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但她却不允许店内伙计叫她小姐,要是谁不小心将少爷唤作小姐,就只能卷起行礼走人。 许少爷经常身着男装,从不搽脂抹粉,甚至还在唇上贴着胡子,但她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像是个男人。 男人没有她这么好的身材。 许少爷的身材很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双腿笔直修长。 许少爷自己也很满意,所以她从不隐藏自己那傲人的身材。 如此不男不女的许少爷,非但未显得突兀,反倒充满一种野性的诱惑。 许少爷就坐在店内的一张太师椅上,正安逸的喝着一杯刚开封的陈酿,来往进出的人很多,但却没人敢盯着她的身子看,因为没人愿意自己的眼珠子被许少爷扣出来下酒。 每个地方都难免有一些不太怕死的人。 此刻就有一个不怕死的人正盯着许少爷看,从头到脚,他看得甚是仔细,最终他的目光停在那坛刚开封的酒上。 许家铁铺很大,若要逛完所有商品区,至少得花上一柱香的功夫。 兵器架上摆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的样品,甚至还有一些江湖中并不常见的外门兵刃、暗器。每一种兵器都有不同的规格和份量,客人可根据自身的需求购买,也可以提出要求另行定制,只不过定制当然得加钱。 铺内民用物架上耒、耜、锄、镰、犁、耧、铧等农耕用器也一应俱全,甚至是马掌、鞍辔、车轴等一切车马配件皆一样不少。 铁铺陆续有人进出,进来的人都会各自挑选钟意称手的物件,然后到柜台结账离去。 那一直盯着许少爷看的是个年轻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他从进来后根本就没去看过别的东西,好像他就是为了看许少爷而来。 “你看够了没有?”许少爷的声音和人一样美,语气却比这天气冷得多。 许少爷的人比武功出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作风反差太大,并不是说她的武功不行,相反她的武功比人更可怕得多。 江湖中人向来对兵器很看重,而一把绝世之神兵,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许少爷虽是一介女流,看似弱不经风,但一身技艺尽得祖上真传,甚已有青出于蓝之势。是以不泛奇人异士不惜以重金相求,只为求得许少爷亲手为其铸就一把绝世兵刃,而许少爷恰恰并不缺金银。 谁若想要许少爷亲自动手为其铸造一把上好的兵器,除非她看上了那个人的武功绝技。 双方以武功秘籍与铸造技艺作为交换条件,许少爷学会了别人的绝招,也必定会尽必尽力为对方铸造出满意的兵器,很是公平。 “我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明明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为何偏偏要打扮成男人的模样,还贴着两撇要命的小胡子。”那年轻人笑道。 那年轻人似乎并没感觉到危险,他笑嘻嘻的看着许少爷,一副惋惜的表情,连边上的伙计都已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好像很懂女人?”许少爷盯着那年轻人,不笑不怒,眉间似乎有些忧郁。她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何还没开始发脾气? 边上的伙计也觉得不解,少爷今天是怎么啦,脾气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好?他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心想难道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好看? 那年轻人确实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他虽然一直在盯着许少爷看,但眼神中却绝没有一丝的猥琐,他虽然在嘻笑,可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似乎他真的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布长衫,头上简单的扎着一根灰白纶巾,看起来就像个穷酸秀才,但他眉宇间充满一种淡然的自信和洒脱,令人觉得不容轻视。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平静而又温暖,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亲近,又似帝王般不可冒犯。 ”我不懂,幸好我不懂,谁若承认自己很懂女人,那个人绝对是个呆子。“年轻人哈哈笑道。 他盯着许少爷桌上的酒坛,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懂女人,却懂酒,你这坛花雕已窑藏二十年有余,坛中已无戾气,似你这般渴法,却显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哦,那应该怎样喝才算不暴殄天物呢?“许少爷不禁有些好奇。 那年轻人缓缓走到许少爷的身前,一把抓起酒坛,仰着头对着嘴就直接倒了下去,此时他喉咙不停的吞咽,空门大开,他竟不怕许少爷此时突然出手。 许少爷竟然没有出手,她呆呆的看着这年轻人差不多喝了自己半坛上好的陈年花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年轻人将酒坛递到许少爷面前,满意的打了个嗝,笑道:”呃,这酒就应该这样喝才对。“ 许少爷虽然常作男儿装扮,却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这样喝酒,连想都没有想过。这可是二十年的老酒啊,如此喝法,岂非如牛饮水槽一般。 见许少爷还在犹豫,那年轻人笑道:”若只是普通精酿,暴气未净,理当浅酌。但你这坛酒,暗香扑鼻,出坛成线,可见其烈劲已除,戾气已消,当可牛饮,大口下肚,腹内慢慢升起一股暖流,口舌生津,回味方显绵长,不信你试试。“ 许少爷见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本也心动,再抬头看到那少年脸上真诚而灿烂的笑容,不禁豪气一升,接过酒坛,照着那少年刚才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下去。 她喝下去的酒一点也不比那少年喝的少,大半坛酒也几乎被她一口气喝尽。 许少爷将酒坛重重的放在桌上,大呼道:”痛快!“ 那少年虽然骗了她半坛好酒,但他所说的话却是真的,她此刻只觉腹内缓缓的升起一股暖意,口舌生津,吐息间尽是酒香,甚是惬意。 许少爷盯着那少年,两眼放光,笑道:”扬州没有你这号人物,你是谁?“ 那少年笑道:”我叫小丁,甲乙丙丁的丁。“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徐大小姐 “小丁?原来你就是那个最近在江湖上出尽风头的小丁?”许少爷眼中的光芒更甚,眼神热烈如夏日艳阳,脸上冰冷的神情已为之溶化。 “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小丁笑道。 许少爷盯着小丁,眨了眨眼,突然笑道:“看来你此行乃专程为我而来,只不知是为了找我喝酒,还是想求我为你铸把兵器?” 许少爷虽说得漫不经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眼神里充满某种期待。 小丁当然也看得出来,他并未回避许少爷的目光。 迎着许少爷的炽热的目光,小丁坦然笑道:“我当然是来找你喝酒的,扬州城谁人不知许家千金酒量惊人,有千杯不倒的本领,而且她珍藏的好酒,在别的地方打破头也喝不到,刚好我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酒鬼都爱到处交朋友。” 边上那个伙计暗暗咋舌,他们这位许家千金,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以小姐、千金来称呼于她,偏偏小丁全然不顾,冲撞了别人竟还痴心妄想与人家交朋友,这人怕不是有病才怪,而且还病得不轻。 偏偏许少爷竟还未生气,真是奇怪,那伙计摇了摇头,悄悄走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地为小丁的命运惋惜,在他心里,小丁无疑已是个将死之人,他可不愿被殃及池鱼。许少爷此刻虽然还未动怒,但她若一出手,这少年便再也笑不出来了,纵然侥幸不死,恐怕以后再也不敢再骗别人的酒喝了吧。 朋友?许少爷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她并没有朋友,连一个都没有。 她的生意虽然做得足够大,她的武功也足够高,以至于别人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甚至连抬头看她的眼神都不敢多作停留,谁敢跟她交朋友? 但再强大,她也只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她也会偶尔在心底想着一些女人该想的事情。 肩负家族的重担,平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每天都像个男人一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做事果决,雷厉风行。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在她的手中,越做越大,而她失去的,也越来越多。 多少个夜晚,卸下男儿装扮的她,泡在木桶里,轻轻抚摸自己那傲人的胴体,她才会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幻想着一个女人该想的东西。她的心事,无人可诉,所以她常常喝酒,所以她珍藏的好酒越来越多。 小丁的出现,只不过是将她心里的幻想具象成真,一个有血有肉,笑得温暖,长得好看的年轻人,当然是大部份女人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幻想的对象。 小丁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既然是朋友,请你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实在不习惯别人叫我小姐。”许少爷幽幽叹道。 许少爷盯着小丁,眼神复杂,她缓缓说道:“我单名一个冰字,你也可以叫我冰儿,这个名字,原本只有母亲可以叫,因为我根本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 小丁心头一震,他心里明白,真呼乳名,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代表着什么。 “徐冰,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冰雪伶俐。”小丁赶紧岔开话题。 “你知道我姓徐?”徐冰心中甚觉诧异,江湖中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 “相传战国时期,赵国信都出了一位铸剑师,名曰徐夫人,姓徐,名夫人,却乃堂堂男儿之身。荆轲刺秦失败后,徐夫人为避祸端,便携卷逃出信都,后几经辗转,迁至扬州,改为许姓。”小丁得意的笑道:“荆轲刺秦所用的匕首,就是出自徐夫人之手,许记兵器铺,其实应该叫作徐记兵器铺才对。” 徐冰不解问道:“以你的年纪,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我自然是听师父说起过的,我师父当然也是听他师父说起过的。”小丁笑得一脸神秘。 “你师父是谁,你师父的师父又是谁?”徐冰忍了好久才没去掐小丁的脖子。 “我师父的师父叫李寻欢。”小丁缓缓笑道,他知道再卖关子可能真会被这徐大小姐暴打一顿,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 “小李探花?原来是他,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徐冰松了一口气。 李寻欢一生交游天下,肯定与徐家祖上有过交集,他知道这秘密,就不足为奇了。因为世人皆知小李探花光明磊落,不管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皆事无不可对其言。 “跟我来!”徐兵说完,起身离座。 后院大厅,侍女奉茶退下。 “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徐冰缓缓放下茶杯。 她当然知道小丁来扬州城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找她喝酒。 小丁心里明白徐冰既然已叫他进入这院内,心里已早将他当作朋友,当下也不再废话,只见他手腕一翻,右手三手指间已多出一把飞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这把刀是邱若离从候爷府上带来的,准确地说,是从邱小候爷的大牢中带出来的,它原本插在一个东瀛刺客的咽喉上。 “我想知道这把刀,是不是你铸的?”小丁看着徐冰,缓缓说道。 徐冰神色一震,自小丁手中接过那把刀,左手握柄,右手三指捏紧刀叶,用力一折,刀叶弯曲半圆,却未折断。 徐冰望着小丁,道:”不错,此刀确实出自我手,你却又是从何处得来?“ 小丁叹道:”我就知道普通人绝铸不出这种刀,这刀虽是以寻常铁片铸造,但若是普通铁匠所铸,你方才用力之时它当已折断,想必定是铸造时加入了特殊手法和技巧,才使得这刀身弯而不折,而这普天之下,有此技巧的人,并不多。“ 徐冰笑道:”的确不多,最多只有两三个。“ 小丁笑道:”你刚好是其中一个。“ ”我刚好是其中一个有这手法和技巧的人,所以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徐冰笑道。 ”那找你铸刀之人,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江湖中人只知道小李飞刀是普通铁片所铸,并不知晓这普通的飞刀背后却有着非凡的技艺,他不但知道你的秘密,也知道小李飞刀的秘密。“小丁捏了捏眉头。 ”所以他才舍得出高价找我铸刀。“徐冰也皱着眉头道。 ”找你铸刀的是不是一个白衣人,他是何时找上你的?“小丁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徐冰诧异问道:”怎么,你认识那个白衣人?“ 小丁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认识,到目前为止,我仅知道他喜着白衣,就连杀人的时候,他也是身着白衣。连他多大年纪,是何长相,我都无从得知。“ 徐冰也苦笑道:”我也不知,我知道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绝世高手 那天午间,徐冰正坐在院子里憩息品茶,春日的阳光正暖,她靠在一张舒适的太师椅上,刚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身后袭来一股寒意。 那是一种无形的杀气。 徐冰的武功在江湖中绝对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此刻她却不敢回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她感觉到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的后背。 蓦地,身后的杀气突然消失。 徐冰缓缓回过头。 只见院子里静静的立着一个白衣男子,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 白衣人脸上的面具,在阳光下惨白耀眼。 白色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 白衣人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 ”我要你为我铸十三把飞刀,明日来取,这是酬金。”白衣面具人说话的声音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并没有看徐冰,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天上的白云,似乎眼前在江湖中被公认为大美人的徐大小姐,在他眼中,竟不如天上的一缕白云。 他说话的语气更不是在和徐冰商量,而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在对下属下达一道简单的命令。 白衣面具人双手背负于身后,悠然独立。徐冰觉得这白衣人随手一剑,便能杀了自己,但他手中却无任何兵器。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徐冰面前的桌上便多了一个钱袋子,袋子落于桌上,并未发现太大的声响,显然里面并非金银珠宝。 “这是十三万两山西大通钱庄的银票,一把刀一万两,够不够明天取货。”白衣面具人的声音,冷如幽灵。 徐冰已回过神,她盯着白衣的的面具,缓缓问道:“阁下不惜出此高价,不知需要铸造十三把什么样的刀?” “小李飞刀!”白衣面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徐家曾为李寻欢铸过刀,我要你铸十三把和李寻欢一模一样的飞刀,明日此时,我再来取。”白衣面具人说完,便飞掠而起,高高的跃过院墙,仿佛消失于白云间。 …… 徐冰缓缓述说着那白衣面具人找她铸刀的情景,虽已时隔许久,她此刻说来,脸上仍露出恐惧的表情。 小丁一直默默的听徐冰叙述着,面上并未有明显的变化。 “所以你只能为他将十三把飞刀铸造出来,等着他第二天回来取。”小丁淡淡的笑道。 “是的,我只能乖乖的按他的要求将刀铸好,因为我还不想死在他的手上。”徐冰也淡淡的回答。 小丁并没有嘲笑徐冰的意思,徐冰也没有害羞的意思。 “他的武功真的那么可怕?”小丁看着徐冰。 徐冰想了想,也望着小丁,缓缓说道:“小李飞刀同样也会让人恐惧,我同样也躲不开,但我却不怕你。” 小丁已明白徐冰的意思。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自然会让对手的心理产生恐惧,但小李飞刀虽杀人无数,却从未乱杀或是错杀过任何一个人,不到最后关头,或是遇到非杀不可的敌人,否则小李飞刀从不轻易出手。李寻欢如此,叶开如此,小丁也如此,似乎这已是个天下皆知的道理。 所以小李飞刀只会令恶人害怕,而好人都明白这世间多了小李飞刀,反而才会更安全。 白衣面具人之所以能让徐冰感到恐惧,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自己给别人的感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 徐冰之前并未见过白衣面具人,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但她却深信,像他那样的人,要杀一个人,只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种人,视人命如草芥,不管是别人的命,还是他们自己的命。 小丁曾听师父说起过这种人,荆无命就是这种人。 而现在,这个白衣面具人,无疑是和荆无命一样的人。 他们漠视生命,却一生尊于剑道武学,这样的人,无一不是绝世之高手。 小丁叹了叹气,苦笑道:“看来你知道的果然并不比我知道的多。” 徐冰莞尔一笑道:”我本来就说过,我知道的并不多。看你如此着急的神态,莫非他用小李飞刀的名头在江湖中到处作恶?“ 小丁点点头,又摇摇头,顿了顿,他将最近在江湖中遭遇的几件大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从长青镖局的镖银失踪,到十三太保神秘消失,说到邱小候爷遇刺,以及那些东瀛刺客死在小李飞刀之下,甚至还说到元宵夜与司空摘月在西湖遇到白云飞,然后三人赌酒的情景。 徐冰一直静静的听着,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她紧紧地盯着小丁,缓缓说道:“我终于发现我比你多知道一样东西了。” ”哦,什么东西?“小丁眼睛一亮。 ”那白衣面具人的年纪并不大,也许最多跟你差不多。“徐冰一脸得意。 小丁撇撇嘴,嗤道:”我以为是什么紧要的线索,你可真会逗人开心。“ 也难怪他嗤之以鼻,江湖中像他这个年纪,喜欢穿白衣的人,多不胜数,若要一个个地去查,得查到猴年马月啊。 徐冰却仍是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她瞪着小丁,叹道:”正所谓当局者迷,原来这话竟是真的有些道理的,想不到你也是个呆子,而且跟大部份的呆子没什么两样,最多是个能喝酒的呆子。“ 小丁知道她话里有话,也不急着追问,在这方面,他已经渐渐学乖了。 一个女人若想卖关子的时候,你千万莫要追问她,你越表现得迫不及待,她们反而越不会直接说将出来,而是会拐弯抹角的扯出别的问题来,目的只不过是想在男人的面前表现出她们并非什么都不懂,她们会趁机会让男人明白,有时候她们懂的东西,并不比男人少。 但你若忍住不问,她们反而会先忍不住,然后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东西统统都告诉你。 似乎所有女人都有这个毛病。 徐冰也是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又怎么能够例外。 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哪个女人不想表现得更好一点? 果然,见小丁不说话,徐冰鼻孔里轻哼一声,继续道:”江湖中喜欢穿白衣的公子哥儿自然是很多对不对,但是武功能高到像那白衣面具人一样骇人的却不会太多对不对?“ 何止是对,简直是太对了。 二十多岁,喜穿白衣,武功卓绝,范围已越来越小。 小丁故意叹道:”可是这个范围还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呀。“ 徐冰嗤笑道:”说你呆你还不服气,年纪轻轻便已跻身绝世高手行列,无非就几种可能。“ ”哪几种可能?“其实小丁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此时经她一点,心里便已明白她的意思,他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只不过是想知道徐冰究竟有多聪明,也有可能她能说出一些自己看不透的地方。 一个人的思想,某种时候往往会陷入一个没有回头路的死胡同,就像钻进牛角里,越走越窄。 某些时候,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都能点开一个深陷于思维胡同里的人。 ”少年高手,要么是师承名家,要么是家学渊源,任你是再好的资质天赋,若无人栽培,怎可能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徐冰得意地摇头晃脑。 小丁故作恍然大悟状,赞道:”有道理,有道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点拨。“ 徐冰笑道:”好说好说,而且像这样的少年高手,你不是已经遇到一个了么,你何不先查查他?“ ”嗯?你说白云飞?“小丁失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问你,你第一次见到白云飞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穿着一身白衣?“ ”是啊,可是他并不是面具人。“ ”面具是可以取下来的,你见谁与情人约会还戴着个面具的?我问你,白云飞算不算绝顶高手?“ 小丁想了想,道:”他当然算是绝顶高手,可是……“ 徐冰打断他,说道:”喜穿白衣,又是绝世高手,有两点可疑之处还不值得你去查一查?“ 望着徐冰闪亮的美目,小丁竟一时语塞。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白衣剑客 自古以来,江湖中就不乏风流之名士,绝代之剑客。 名士剑客,多喜白衣。 白衣如雪,尊贵而又自信。 喜着白衣的剑客,大都自负。 历代以来,江湖中的名剑多不胜数,但极其自负的剑客,却无几人。 剑神西门吹雪、白云城主叶孤城、神剑山庄的谢晓风、逍遥海外仙山的沈浪沈大侠、盗帅楚留香、妙僧无花,这些人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名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穿白衣。 其中尤以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为甚,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他就是在杀人的时候,也绝对是一袭飘飘白衣,白衣上绝不会沾上一滴血。 白云城主叶孤城,他的人和剑,都像来自白云深处,绝不沾染人间的半点烟火气息。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性格,自负。 他们当然有资格自负! 荆无命和阿飞也是绝代之剑客,阿飞却常以青衣着身,他对自己的剑法,当然也极其自信。 荆无命却常着灰衣,灰衣如土,毫不起眼,他就连眼神也是灰色的,似乎从来没有人能看到他眼里的表情,当然更看不到他心里的情绪。 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孤独。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所以他们习惯独来独往,不愿与人为伍,更不愿招摇,所以他们从不穿白衣。 而李寻欢、陆小凤、叶开、还有小丁自己,他们这一类的人,虽也极其自信,但更多的是洒脱与平和,他们并不局限于某种色彩,从不专一于挚爱某种颜色的衣物。 他们更懂得享受,这种享受并非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精神上的富足。 他们随心所欲,活得多姿多彩,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风流。 自古名士多风流。 小丁突然接不上徐冰的话,却猛地陷入了沉思。 徐冰也不打扰他,默默地为他斟茶。 聪明的女人,懂得在什么时候该闭上嘴,徐冰当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小丁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白云飞,相反,元宵那天夜里在西湖第一次看到白云飞的时候,他心里便有一种直觉,白云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白云飞就像是凭空出现的,突然一下子就出现在小丁他们的身边,他武功高绝,白衣如雪。 他与司空摘月、白云飞三人在湖心拼酒后,很快小丁便放弃了怀疑。 小丁分析过所有情况,他认为血洗长青镖局的白衣面具人,是个极为心狠手辣的角色,此人自然就是无垢山庄幕后真正的主人,他与临安十三太保定然有某种联系,甚至连刺杀邱小候爷的真凶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此人野心极大,不仅暗中在江湖上培植势力,看样子他竟已将爪牙伸向了朝堂。 从唐啸云口中得知的情况来看,再结合徐冰的描述,那白衣面具人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极不自然,似乎他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对话,又或许他本就不是中原武林人士。 白云飞虽也是少年高手,虽也喜着白衣,但无论神情举止,皆与那白衣面具人大相径庭。 若说白云飞是突然就在江湖中出现的少年高手便遭到怀疑,那在别人的眼中,小丁自己不也是突然就在江湖中出现的少年高手么。 “在别人的眼中,我也是突然就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少年高手,我也穿过白如云雪的衣物,所以光凭这一点,实在不足以证明白云飞有嫌疑。”小丁苦笑道。 “你了解他么,他来自何方,师承何派,现居何处?还有,她与邱家大小姐交往,当正是男女间相互吸引,绝无半点私心么?”徐冰冷笑道。 小丁突然呆住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徐大小姐所说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从未去深思过。 白云飞从什么地方来,师承何门何派,在杭州城里下榻在哪个客栈,他都一无所知,更别提他与邱家的关系了。 小丁本是性情中人,而且初入江湖,他本就没什么朋友,突然遇到年纪相仿秉性相投的朋友,内心自然是不会设防。 他觉得朋友在一起,只要做到心中无愧,尽心尽兴就好。 然而他虽心思慎密,但奈何阅历尚浅,江湖中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人性,又岂是从外表便能一眼望得清楚的? 小丁没有回答,徐冰也没有再追问。 因为既然已不必回答,又何须追问? 小丁定然会有自己的方法去弄清楚这些问题。 徐冰当然也相信小丁是个有办法的人。 以茶代酒,两人相视一笑。 小丁突然发现徐冰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一个年纪轻轻便能接掌家族流传千百年基业的女人,当然很有意思。况且这个女人,不但绝美,而且还聪明过人。 可惜,相遇恨晚。 小丁一想到唐青青杀人的眼神,心中的遐思突然荡然无存。 徐冰一直盯着小丁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意,似乎她已看穿了小丁的心中所想。 小丁眉头一挑,正想说些告别的言辞。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疾步而来,立于门外,恭身等候。 徐冰皱了皱眉头,刚想发作,但她看了小丁一眼,随即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平日她在午休或是会客的时候,绝没有人敢进来打扰她,这老管家跟了徐家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重大之事,他又何苦惹主子不高兴呢。 “钟伯,何事令你如此惊慌失措,不惜惊扰我的客人,你进来说清楚。”徐冰冷冷地说道。 那被唤作钟伯的老管家,已年逾知命花甲倒转,双鬓微白。 他跟随徐家多年,徐冰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当然知道他们这徐家大小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回少爷,方才老奴接了个大单,忍不住前来报喜。”钟伯的语声虽恭敬,却无惊恐之色,显然平日徐冰待他并不薄,他当然明白徐大小姐佯装发怒,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小丁看罢了。 钟伯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徐冰。 徐冰白了钟伯一眼,随手打开信封。 信封内有一叠银票和一张纸签。 ”这银票拢共有十万两,老奴刚才已查看清楚,银票是山西大通钱庄的老字号,放心得很。“钟伯讨好的笑道。 徐冰摊开纸签,只见信上写着:”某家偶得一天外陨铁,寻遍世间,无人能化,几经辗转,探得徐家少爷拥祖传之绝技,乃当世铸剑之神人,望徐大少爷略施手段,为某家铸剑一柄,奉上白银十万两,望乞笑纳,剑铸好后,某家七日后自会来取。“ 书信下方画了一柄剑的图案,图案的下面有一行小楷,上书:”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 铸一柄剑,便舍得付酬金十万两,这人也当真是大方得很。 可是徐冰的神色丝毫看不出惊喜,难道这么多酬金她还嫌少?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巧遇故人 徐冰眉头一挑,冷笑道:”怎地近日来,知晓我身份的人竟越来越多了。“ 那信上虽称她为少爷,但前缀姓氏乃为徐姓,而非称其为许家少爷,可见对方已知晓徐冰家族的来龙去脉。 小丁略作沉吟,笑问道:”钟伯,那位客人现在何处,你可曾看清他的容貌?“ 小丁乃徐冰的座上客,钟伯不敢怠慢,恭声道:”回公子的话,那客人是位中年道长,三十来岁的样子,他与老奴交接完便即离去,说七日后自会前来取剑。“ 钟伯说完便转向徐冰,说道:”老奴也查看清楚,那位道长带来的确是一块罕见的海外精陨,铸完剑后,尚有留存,而且他出的价实在太高,所以老奴便收下了,已给客人开了凭据。“ 徐冰摆摆手,钟伯退下。 她没有责怪钟伯,钟伯对她徐家不仅忠心耿耿,而且办事能力极强,所以她早已授权钟伯处理这种事务。 铸一柄绝世好剑,要耗费极大的精力,甚至数日间不眠不休。 按她此时的身价,收个几万两也不为过,但十万两白银的酬劳,却还是太多了些。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大的手笔? ”你在想什么?“小丁笑道。 徐冰白了小丁一眼,嗔道:”我还能想什么,准备铸剑呗,毕竟已收了人家的酬金,又怎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小丁笑谑道:”也对,徐家的招牌绝不能砸在你的手里。“ 徐冰冷哼一声:”你放心好了,徐家的招牌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毁掉的,只是这次我却是不能再陪你喝酒了。“ ”你大可放心,我还会再来的,我下次来一定将你的藏酒喝光再走。“小丁大笑道。 ”万一你一辈子都喝不光我收藏的好酒呢,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走了?“徐冰的眼睛里闪着光,笑得有些神秘。 ”你太小看我的酒量了,哈哈……“小丁又哪会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但他又如何敢做出什么承诺呢。 ”对了,钟伯说客人带来的陨铁除铸剑外,尚有留存,要不要我顺便给你铸几柄飞刀?“徐冰将头转向别处,不让小丁看到自己眼中的失望。 小丁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无功不受禄啊。“ 其实他本想说不忍你再劳神费力,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他当然知道铸就一柄名剑,需要耗费不少心血。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徐冰的心意,又怎能随便拒绝呢。 徐冰淡然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若你觉得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下次来的时候,莫要将我的酒渴光就是。“ ”我尽量不喝光便是。“小丁故意叹了口气。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 …… 告别徐冰,小丁扬鞭催马,离开扬州城。 他这次出来,本来叶容秋的意思是让周自横驾云车送他,但他拒绝了。 周自横毕竟是老江湖,有他在她们身边,自己也要放心得多,况且小丁一向喜欢独行,多一个人反而多有不便。 骑马就慢得多了,本来从扬州城到杭州城就有四五百里,驾车紧赶尚须一两日,骑行至少得慢上一两天。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快的刺激。 快马、快船、快车和轻功,都能给人带来这种速度上的享受。 小丁是个很喜欢速度的人,在海上、在旷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在月下。 小丁跨下的马是匹罕见的好马,此刻它早已吃饱喝足,体力正盛。 马鞭空响,四蹄奋起,迎着晚风,电掣般驰骋于官道、旷野。 …… 翌日,午时。 清风徐来,青天白云。 不知不觉已到溧阳地界。 入眼处,前方岔路口有一座茶亭,路边栓着三三两两的车马,马儿在路旁啃着青草,人自然应该在茶亭内纳凉。 小丁将速度放缓下来,也打算去茶亭里息息。 他可以赶路,毕竟他正值体力巅峰的年纪,但马匹却需要补充草料。 那小茶亭内似乎并没有人。 行得稍近,猛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极目望去,只见茶亭后的小山坡上,有人正在打斗。 两个黑衣人,与一名灰衣道人,正缠斗在一起。 小丁将马栓好,缓缓进入亭子,那卖茶水的老头吓得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看到小丁进来,又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楚小丁身上并无兵器,穿着打扮也不像那些人,心内才稍安了些。 小丁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似乎他并未被外面正在生死相斗场景吓到,那老头的胆子不由得也跟着壮了不少,他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小丁。 ”老伯,麻烦给我来一碗茶。“小丁笑着在桌上放了一些铜钱。 小丁的目光望向小山坡,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江湖中像这样寻常的打打杀杀,每天都会发生,他一个人又管得了多少呢。 ”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打起来呢?“小丁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那卖茶的老头。 那老头已上了年纪,岁月已将他的腰压得再也直不起来,行将就木的躯体,本已无惧生死,他内心虽害怕这江湖中人的打杀,但却不敢悄悄溜走,因为这茶亭里有他全部的家当,像他们这种寻常百姓,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中,永远也甩不掉的贫穷。 那老头缓缓的在另一张桌旁坐下,身边多了一个说话的人,他已不再害怕,他的目光也望向那小山坡。 ”老朽也不知这三位客人为何突然会打起来,他们本不相识,先来的人是那位道长,他也跟公子一样,是从扬州方向骑马路过,来要了一碗茶水,顺道向老朽打听前往溧阳的方向。“老头说话的声音也不在颤抖,像是在跟邻里在拉家常,在小丁的身边,他感觉到莫名的安全,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是心里深信这眼前的年轻人不简单。 小丁洒脱而慵懒的神情间,充满自信,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这种东西他自己并不知晓,但是靠近他身边的人却能清楚的感受得到。 这是一条十字岔路,从扬州方向过来,一条前往燕山,一条通往独山,另一条则直达溧阳,但山多林密,若路径不熟,却是很容易走错。 “这两人也是从扬州方向而来么?”小丁又要了一碗茶,将一锭银子塞进老头的手里。 这一锭银子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却顶得上老头卖一整年的茶水,老头感激涕零。 “好教公子得知,这二人却是从溧阳方向来的,他二人进来后也各自要了一碗茶水,两人自顾聊天饮茶,并未与那道长搭话。”老头说得很是仔细,小丁此刻在他心里就像是一个活菩萨般尊贵。 他不等小丁相问,便继续描述着前情:“对了,那两个黑衣人都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黑纱垂面,根本看不清面相。两人进来后,那道长便一直盯着两人看,过了一会儿,他便问道‘尔等内穿黄衣,头戴斗笠,莫非乃金钱帮门下子弟’?那二人互望一眼后,其中一人冷笑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那道长仰天长啸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金钱帮向来作恶多端,尔等又行事诡秘,故意以黑衣罩身,定有不可告人的动机,老夫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了’。那道长也真是好人,他怕打坏桌椅,先飞出亭外,大叫道‘恶贼,速速出来受死’。那两个黑衣人也不怕他,一拍桌子,便追出去了。“ 老头说完,眼前已不见小丁的身影。 他心里一惊,四下张望,却看见小丁的人已在亭外。 阳光下,草地上,小丁一袭白衣飘飘,宛若神仙下凡。 此刻在老头的心里,小丁就是神仙的化身。 小丁心头也是激动不已,他出江湖大半载,今天终于有了金钱帮的线索了,他又怎能不惊喜。 那道人身形壮硕,出剑如风,久战不下,他怒吼不已。 两个黑衣人的武功竟都不弱,两柄剑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双方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小丁听得那道人的声音极为相熟,一时却又想不出来,便缓缓走向山坡。 双方正在全力相斗,丝毫不敢分心,是以并未觉察到有人进近。 是他? 陈玄观,原来这灰衣道人正是崆峒派的掌门人陈玄观。 怪不得小丁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只是他为何独自一人来到此间呢。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崆峒剑宗 小丁于远处静立,默默观战。 陈玄观毕竟乃一派宗师,自然不屑于别人助拳,若传出去,说他连两个金钱帮众都斗不过,那他岂非颜面扫地。 小丁总是习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他当然也看得出,三人虽缠斗不休,但陈玄观还是略占上风的。 小丁从未想到这崆峒掌门的剑法竟是如此了得。 陈玄观的剑法辛辣迅捷,如毒蛇吐信,似闪电击云,每一式都刺向人体之要害,每一招都攻敌之必救。 那两个黑衣人虽处于被动,但奇怪的是,他们总能在最后关头化解陈玄观的剑招。 旁观者清,小丁已看出来,这两个黑衣人乃同宗同门,因为他们相互间的配合实在是太巧妙,能达到这种巧妙一定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演练。 陈玄观攻向左边一人,那人当即闪退,退而不远,随时保留回攻的距离,而右边的人必同时使出杀招,攻向陈玄观之必救之处,所以陈玄观的剑招并不敢用老,他只能回剑化解右边的攻势。 陈玄观以攻为守,右边那人便立即闪退,也是退而不远,随时保留攻敌的距离,每当此时,左边那黑衣人的剑立即如影随形,紧攻而至,然后又他不得不回剑攻向左边的黑衣人。 如此看来,其实陈玄观并未占多大上风,他若要伤敌,自己必同时被敌所伤,如此两败俱伤的结果他当然不会选择,是以双方才会久战难分。 但他的剑招太过辛辣迅捷,却是黑衣人不能比的,黑衣人的剑很难伤到他分毫。 若一直耗下去,双方比的就是耐力和体力,谁先力竭,胜负立判。 突然,陈玄观仰天长啸,身形拔地而起,一飞冲天。 那两个黑衣人大惊,错愕之下,陈玄观的剑已自上而下,飞击而至。 击向右边的那个黑衣人。 陈玄观人在空中,身若苍鹰,剑势如虹。 剑未到,纵横的剑气已将黑衣人的意志击溃,他已无力抵挡这致命的一剑。 剑尖穿胸而过,拔剑,黑衣人的尸体还未倒地。 陈玄观的身形刚下落于地,脚尖用力,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转,闪电般射向另一个黑衣人。 他的剑刺进左边那黑衣人的咽喉时,右边的那个黑衣人的尸体才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迅捷而又准确,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弹指之间。 左边的黑衣人双目暴出,眼神里充满恐惧,他至死也想不到,陈玄观能杀得了他。 其实他若能想得到,陈玄观又怎么会使出这一招。 这一招当然是陈玄观的必杀之剑,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不到生死关头,他又怎会轻易使出来,使出这一招,又怎么会轻易留下活口? 别说黑衣人想不到,连小丁也没想到,他甚至想大叫一声留活口都已来不及。 陈玄观的这一剑,实在太快,快到超出他的想象。 这是一招自上而下的剑法,小丁发现这已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剑法。 陈玄观的这招剑法,与叶容秋的天外飞仙,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不同的是,陈玄观的剑法更偏向于实战,似乎他这招就只是为了杀人而出,出剑必见血。 叶容秋的天外飞仙则多了一种美,一种不可抗拒的美。 天外飞仙就像一束月光,当你看见它的时候,月光便注定照射在你的身上。 小丁自信能有办法躲开陈玄观的剑,但他去没把握躲开天外飞仙。 这便是两种剑法的不同之处。 但若陈玄观这招并未尽全力,又或者他这招还有后手,小丁又能否有办法躲得掉呢? “好剑法,想不到道长的剑法竟如此高明,在下佩服。”小丁叹道。 这不是恭维,他已看出来,陈玄观的剑法比他想象中高得太多,在江湖中至少排名前三。 这个排名当然未算上那几位早已不出世的前辈,比如阿飞、荆无命、或者是小丁的父亲路小佳等人。 陈玄观抬头,眼神稍有错愕,他也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小丁,更想不到小丁早已在旁观战多时。 “丁少侠?你怎会来到此地?”陈玄观将剑身擦拭干净,回剑入鞘,讶然问道。 这时小丁已走到他身边。 “难道你是在追踪这两个金钱帮的门下?难怪他们要穿黑衣掩人耳目。”陈玄观恍然大悟,他觉得小丁应该就是在追踪这些人,只有他才会有实力让这些人如此恐惧。 小丁摇摇头,淡笑道:”非也,在下并不知这两人乃金钱帮门下,道长却是如何发现他们是金钱帮之人?“ 陈玄观也不搭话,锵的一声拔出剑,手腕动处,剑尖在离他最近的那黑衣人身上划过,黑衣散落,露出里面的黄袍。 如金钱一般的黄袍。 果然是金钱帮的人。 小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应该留下一个活口的,至少可以问问,他们此行的目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别的东西来。“ 陈玄观不置可否,笑道:”丁少侠以为在这些人的口中能问出什么东西来么,看这两人的身手和穿衣打扮,显然并非普通帮众,高级一点的头目皆受过严格的训练,这种人宁死也不敢透露任何信息,因为他们知道金钱帮的规矩,那是种比死还可怕的规矩。“ 陈玄观的剑又重新入鞘,他看着小丁,肃然道:”况且,你应该知道我刚才那招根本没有收势的余地。“ 小丁怔了一下,他竟然觉得无话反驳,因为他知道陈玄观说的是实话,实话通常都不容反驳,只是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幸好有时候死人也会说话的。“小丁笑了笑。 死人又怎么开口说话?陈玄观看小丁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小丁也不解释,蹲下身,在黑衣人的身上仔细搜索着。 像金钱帮这种有严密纪律的组织,高级头目必随身携带着识别身份的信物。 陈玄观似乎已明白小丁的意思,也蹲下身去搜索另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银袋、药袋、镖囊。 银袋内有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药袋里有一些金创药、镖囊中有几柄飞镖,这些就是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全部物品。 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能识别身份的信物。 小丁正感失望,陈玄观突然大叫道:”快看,他们手臂上有字。“ 小丁随着他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陈玄观身边的那具尸体手臂内侧刻有两个字:拾壹。 字迹墨绿,深入肌肤,显然已刻上去多年。 小丁将另一具尸体的衣袖挽起,只见那尸体双臂内侧皆有刻字。 右臂刻的是:青龙出云,右臂刻的是:玖。 陈玄观将他身侧的尸体右臂衣袖挽起,果然,手臂上也刻有“青龙出云”四个字。 青龙出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到底是青龙会还是金钱帮的人?”陈玄观茫然道。 小丁摇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呢,只是这些人的左臂上刻的数字似乎是一组编号,这编号也许代表着这组人有多少成员。” 陈玄观惊道:“莫非这溧阳附近还有他们的人?” 小丁喃喃道:”也许,但他们行事诡秘,我们却无从查找,我只能先去杭州城查另一件事了。“ ”杭州城?是为了查东瀛刺客的事件么?“陈玄观缓缓道。 ”正是,道长是如何知道东瀛刺客的事?“小丁心中觉得有些诧异,这件事并未发生几日,江湖中不应该散布得如此迅速。 陈玄观黯然道:”老夫当然是收到门下子弟的书信,我崆峒派与东瀛伊贺派有仇未了,得知此消息,老夫便马不停蹄赶来江南。“ 小丁不禁好奇,问道:”崆峒派与东瀛人有何仇怨未了?“ ”说来可气,有个东瀛人潜伏于我崆峒数年,偷学武功,从没人发现他的身份,因为他言行举止与中土人士一般无二,最后他竟将我派内绝密的武功秘籍盗去,崆峒派一真派出人手追查此人,数年来,只查得其身份乃东瀛伊贺派门下。“陈玄观的语气充满无奈。 ”想不到崆峒与东瀛人还有此瓜葛,道长的门人弟子是何许人,据在下所知,东瀛刺客的事件,已被邱小候爷封锁,外人绝不可能得知。“小丁仍觉不解,问道。 陈玄观笑道:”我那徒弟正好不是别人,他与邱家自然有某种联系。“ ”哦,他是……“ ”他叫白云飞!“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师徒关系 小丁打死也不会想到白云飞竟是崆峒门下子弟。 他一直以为白云飞应该是某个世家子弟,甚至是王孙贵族。 这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又何止一件两件,正如他从未想到陈玄观的武功在江湖中竟是一流的存在。在他的印象中,崆峒掌门的武功应该要略低于少林武当,甚至是华山丐帮,现在看来,他这个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英雄不问出处,武功也不问出处。 真正的高手,也许就在毫不起眼的人群之中。 小丁觉得这是个教训,而且是一个很好的教训,自此,他至少再也不会先入为主的去考虑事物本身。 绝代之英雄,总要慢慢成长。 “白云飞?真是巧极了,在下与他倒也算相识一场。”小丁哈哈笑道。 “哦,这倒真是巧了。”陈玄观大笑道。 小丁遂将他与白云飞相识的过程简要的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白云飞乃老夫故人之子,受故友临终所托,老夫将其收为关门弟子,此子天赋异禀,实乃学武之奇才,虽只学剑七年,已大有所成,他剑术上的造诣早已超越老夫,每每思及故友,终不负其所托,实在是令人倍咸欣慰。”陈玄观目视远山,感慨不已。 若真似陈玄观所言,那白云飞的剑法岂非已难逢对手? 小丁果然没有看错,白云飞的确不简单。 处理好黑衣人的尸体,安抚罢那卖茶的老头子,二人并驾齐驱,往溧阳方向赶去。 …… 唐青青和叶容秋这两日也没有闲着。 她们先是假扮成普通游客去了一趟灵隐寺,然后去了一趟临安,在归云山庄附近潜伏了两天。 “在灵隐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归云山庄里面的那个老乞丐倒是每天都出来,但他每次都是去酒铺打酒,打完酒便回去,十三太保的老巢已被官府清理征收,我们托邱若离打点关系,去敛房查看过,发现那些尸体全都烧得焦黑,根本无法辩认。”小丁刚坐下,唐青青便立即向他报告这两日她们追查的结论。 小丁沉吟半晌,淡笑道:“尸体烧到无法辨认,也就是说,随便扔十三具事先烧焦的尸体在火堆里,别人也同样无法辨认。” 叶容秋好像已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十三太保或许并没有死,那些尸体只不过是障眼法,他们故意将平日作案戴的面具留在现场,只不过是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小丁笑道:“也许,我也只是猜测,只是我觉得这事甚是蹊跷,临安十三太保成名多年,在江湖上绝非乌合之众,无论是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都不太容易,而他们却在一夜之间,全被烧死在屋内,这简直有点滑稽。” 听小丁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此事大有问题。 “那我们应该怎样去查这件事的真假呢,现在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唐青青着急地问道。 火,历来是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 一场大火之后,,在一片瓦砾和残垣断壁之中,还有什么痕迹不能被销毁? “找邱若离,我想再看看那些尸体。”小丁沉声道。 邱若离毕竟是候爷府的千金小姐,能帮她们一次,当然就能帮她们第二次,况且这些事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差人前去打个招呼就行。 只是未想到敛房的管事告诉他们,那些尸体已被运往城郊义庄去了。 ”敢问大叔,这几日候爷府上的狱卒有没有送过几具尸体来此?“小丁问道。 ”这……“那敛房管事警惕的看了看众人。 小丁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笑道:”大叔大可放心,我等皆是邱大小姐的朋友,受候爷所托,追查此案。“ 那敛房管事听说众人乃邱小候爷委托前来查案,不敢怠慢,哪还敢收小丁的银子,但小丁的态度很是和气,坚持将银子塞进他怀里。 ”回公子,正是因为候爷府上昨日派人来通知说是要送六具尸体过来,为了挪出空位,我们这边才连夜将那十三具烧焦的尸体送去郊外义庄,好巧不巧,他们刚离开不久,你们便来了。“那敛房管事收了银子,说得甚是详细。 小丁笑道:“那就麻烦大叔带我前去查看一下。” “好说,好说,公子请随我来。”敛房管事笑道。 敛房内用的并不是正规的棺材,而是一个类似棺材的木箱,木箱并不厚重,如此才易于平时挪动或搬运。 那刚运来的六具尸体已被处理干净放在木箱里面,木箱内铺着一层石灰与香灰的混合物,这样处理尸体,是为了以防尸体腐烂发臭,箱中铺满石灰也能有效阻止尸水流出木箱而发出异味。 小丁只是简单的查看了六具尸体的手臂,便即离开。 “云车”驶在去往城郊的路上。 “那六具尸体,你为何单单只查看他们手臂那个地方?”唐青青先忍不住问道。 小丁靠在车窗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他没有回答唐青青的问题,反而问道:“那瘦猴子是何时离开的?” “你前脚才去扬州,他随后就离开了,是不是你悄悄让他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叶容秋看了小丁一眼,试探性的问道。 “嗯,那再有两日就能赶回来了……”小丁喃喃自语道。 “喂……”唐青青用力拍了一下小丁,嗔道:“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小丁有些心不在焉。 唐青青大吼道:“问你刚才在敛房为何只查看那些尸体的手臂,你卖什么关子,平常你查看尸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平时他查看尸体的时候都是一寸一寸的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叶容秋附和道。 小丁忍不住失笑了一下,原来她们问的是这个问题啊,刚才自己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了没注意。 ”我从扬州城回来,经过溧阳附近时遇到一个朋友,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哦,不对,应该是两个秘密。“小丁淡淡地说道。 ”什么朋友?“这句话唐青青与叶容秋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两人互望一眼后,又同时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样的秘密?“ 突然两人都闭口不语,她们第一时间询问的并不是小丁发现的秘密,她们在意的是小丁所说的朋友究竟是男是女而已。 气氛有些尴尬,小丁心里想笑,但脸上却不敢露出痕迹。 ”我遇到了崆峒派的掌门陈玄观,当时他与两个黑衣人正在打斗,我实在未想到他的剑法竟如此高明,我一直都低估了他的实力。“小丁故意叹了口气,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唐青青与叶容秋又快速的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但两人却都有些觉得难为情。 “崆峒掌门?他人呢,回崆峒山了吗?”叶容秋毕竟要腼腆一些,她发现说话能化解尴尬,所以抢先问道。 “他和我一起来的杭州城,此刻应该和白云飞在一起。”小丁笑道。 “白云飞?他也认识白云飞?他们是什么关系?”唐青青不禁好奇。 “这便是我发现的第一个秘密,连我都没有想到,白云飞竟是崆峒门下,陈玄观竟然是他师父。”小丁捏了捏眉头。 唐青青和叶容秋的表情也是一脸的不信,在她们的印象里,白云飞应该是个世家公子,或者王孙贵族,对于白云飞的印象,她们的看法和小丁一模一样,绝不会想到白云飞会是个被别人收养的孤儿。 没办法,白云飞的气质出众,给别人的印象总是无比的高贵脱俗,实在很难将他与粗犷狂放的陈玄观联系起来想象。 可见一件事物的表象与其内在的本质,并不一定非得有直接的联系。 这一点,三人皆已共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天方夜谭 日暮时分,晚风习习。 城郊的路面,崎岖蜿蜒。 唐青青靠在窗棂上,马车时不时地随着路面颠簸,她的头总会被颠得碰到车窗,这时她一定会轻声尖叫,小丁看她的表情不是安慰,而是嘻笑。 “快说第二个秘密是什么,你再笑,我晚上就在你的酒水饭菜里下毒,让你一直笑个不停,笑到求饶。”唐青青瞪着双眼唬道。 小丁立即噤若寒蝉,他知道这种事情,唐青青这丫头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毕竟唐家人制毒下毒的功夫,并非浪得虚名的。 虽然他有一千种法子知道酒水饭菜里有没有毒药,但他绝没有法子时时刻刻防备唐青青。 小丁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第二个秘密就是,我发现了金钱帮的行踪。” “什么,金钱帮的行踪?”叶容秋还以为听错了,确认道。 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连一直默不作声在驾车的周自横都不禁回头看了三人一眼。 小丁淡然道:”嗯,没错,就是那两名与陈掌门撕杀的黑衣人。“ 周自横插话道:”可是金钱帮门下不是一直着黄衣黄袍行走江湖么,此番怎地改为黑衣行头了?“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小丁皱眉道,随即将在溧阳遇到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青龙出云,云出青龙。”唐青青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这究竟是代表什么意思呢。”她仿佛在问别人,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因为没人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叶容秋一直在沉思,她分析道:“那黑衣人左臂上的玖、拾壹,显然是一组数字,也许是金钱帮下属分舵的一组编号,又或者是一支有特殊权限的队伍。” 唐青青恍然道:“难道你怀疑那些刺杀邱小候爷的东瀛死士与金钱帮有关?” “正是,虽然邱小候爷与朝中大臣政见不合,不排除朝中有人勾结武林中人欲对邱小候爷不利,但一般的江湖杀手又怎敢轻易接下这种烫手的山芋?金钱帮和青龙会势力庞大,这两个组织向来野心勃勃,自然是最佳合作对象。”小丁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穆。 经小丁一番分析解释,众人皆恍然明朗。 若那些东瀛刺客的手臂上也有刺青编号,就证明此事乃金钱帮暗中策划无疑。 ”可是刚才在敛房的那六具尸体,大家都看过了,他们的手臂上并无刺青编号啊,难道尸体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唐青青的神情略显失望。 叶容秋摇摇头道:”尸体被掉包的可能性并不大,一时之间并不容易找到六具尸体,况且邱小候爷一定加强了防范,不管刺客是什么来头,此时绝非露面的时机。“ 小丁叹道:”不错,尸体并没有动过手脚,我方才查看过,那六具尸体致命的伤口在咽喉上,的确是飞刀留下来的伤口。“ 唐青青看了看小丁,也叹道:”想不到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有人会小李飞刀。“ 小丁冷哼道:”会飞刀的人很多,但却不一定都叫小李飞刀。“ 唐青青争辩道:”可是这些人却是死在小李飞刀之下的。“ 小丁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他盯着唐青青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情,最好永远莫要忘记,小李飞刀不是暗器,它代表的是一种伟大的精神。小李飞刀从未用来杀过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小李飞刀这四个字,在小丁的心里,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任何人都不能对它不敬。 唐青青被小丁脸上的表情吓到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慢慢地小丁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他也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毕竟,那是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无心之言。 ”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在大牢里,如何才能在倾刻间就杀死六个武功不弱之人,就算那六人都戴着脚镣,但也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小丁温柔的望了唐青青一眼,这一眼当然是希望她回应这个问题的意思。 幸好唐青青明白了小丁的眼神,她试探性的回答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在那种情况之下,除非进去的人,是那六人本就极为相熟之人,只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人才会轻易得手?“ 小丁微笑道:”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唐青青娇羞的白了小丁一眼,刚才被小丁数落的不快一扫而光。 唐青青本来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受到小丁的鼓励,顿感大喜,继续说道:”那人在夜里潜入大牢,制住了狱卒,那六名刺客心中定然欢喜,自然毫无防备,他们绝对想不到,来救他们的人,却是来杀人灭口的。“ 叶容秋点点头,说道:”在那种情况之下,随便一个暗器高手都能一举得手,所以无论他用的是飞刀还是飞镖,只要是能致人于死地的暗器,都是一样的效果,他故意将飞刀留在现场,只不过是嫁祸于人,混淆视线。“ 小丁叹道:”这个人就是劫走长青镖局那批红货的白衣面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的。在大冶劫镖的是他,在扬州徐家兵器铺铸刀的是他,将无垢山庄变成归云山庄的也是他,在灵隐寺行刺的还是他,此人心机之深,行事之缜密,已是我生平仅见,他事先找徐冰铸造了一批和我一模一样的飞刀,就是在必要时嫁祸于我金蝉脱壳,我们每一步的行动,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唐青青和叶容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这种环环相套的阴谋,对于心思单纯的她们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若不是小丁慢慢的抽丝剥茧,估计这辈子她们都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唐青青缓了缓神,黯然道:”那六具东瀛死士的手臂上没有刺青编号,是不是说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小丁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正是因为那六具尸体身上什么都没有才更可疑。“ 唐青青和叶容秋二人都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都没有为何反而更可疑呢?“ 小丁明白这事一时半会跟她们解释不清楚,但女人却都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若俩弄不明白这件事,可能连觉也睡不安稳。 ”劫镖的人自称十三太保,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这便是白衣面具人留下的第一个迷魂阵。不管十三太保是不是他的人,都必须消失,因为十三太保突然消失或者死亡,我们就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碰。他知道我们早晚会查到无垢山庄,所以无垢山庄也必须消失,这便是他留给我们的第二个迷魂阵。第三个迷魂阵便是那些东瀛刺客,不管灵隐寺的刺杀行动成功还是失败,那些人都必须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这是他们早已被注定的结局。“小丁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唐青青与叶容秋二人听得似懂非懂,想问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小丁看二人还不太明白,便继续说道:”若这六个东瀛死士的手臂上也有刺青编号,就证明白衣面具人是金钱帮的首脑无疑,若那十三具疑似十三太保的尸体上有刺青编号,便也能证明白衣面具人的身份,听明白了吗?“ 小丁的语气好像在说,我解释得这么清楚你们再不明白,就不是人的问题了,而是脑子有问题。 唐青青和叶容秋二人狠狠地白了小丁一眼,不承认,也不回答。 ”这是白衣面具人惯用的障眼法,不注意就会被他绕得昏头转向,我们先不管那被烧焦的十三具尸体是不是真的十三太保,也不管真的十三太保是不是他的人马,你们仔细想一想,在大冶劫镖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十三个人,在灵隐寺行刺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十三个人?“小丁已快没有耐心解释了。 幸好两人终于完全听懂了。 这十三个人就是一组编号整齐的人马,他们每次都会一起行动,因为长年的训练方式,已在他们之中形成一种默契,必须一起出动才会有更快的效益。而灵隐寺的行刺也许只是白衣面具人的另一个障眼法,也许那些东瀛刺客,只不过是他花高价请来的。真正参与劫镖的那十三个人,一直在暗中并未出现。 只是小丁为何还要去城郊的义庄查看那被烧焦的十三具尸体呢? 难道尸体还会起来说话不成?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夜半尸语 夕阳西坠,暮色渐起。 几人离开杭州城已约摸半个时辰。 唐青青记得小丁曾经说过,尸体有时候也是会说话的,而且从不说假话。 开始她还以为小丁在胡说八道开玩笑,后来才明白这是件多么庄严而神圣的事情。 在少林寺,若非火头陀与真慧小和尚的尸体“开口说话”,谁又能猜到幕后的凶手却是那个最没有嫌疑的静玄法师? “要让那些尸体开口说话,当然需要一种极为专业的技能,那些在官府任职的仵作,虽然职位低微,但却一向受人敬重。”小丁的表情很少如此严肃,他觉得每个行业都应该被尊重,这是他跟一个老仵作学本事的时候领悟的道理。 唐青青年纪虽小,但也出道多年,叶容秋和周自横乃擒龙门之人,这些年一直在和青龙会周旋,尤其是周自横,早年成名,无论是武功、胆识还是江湖阅历,都可算得上高人一筹。但自从小丁出现后,慢慢地,他们三人不知不觉中早已唯小丁马首是瞻了。 周自横回头问道:“小丁少侠的意思是,白衣面具人手下的那十三个人,今晚会有所行动?” 小丁笑了笑,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他们一定会出现的。” 唐青青撇嘴道:“你为何说得如此肯定,如果我是那白衣面具人,就绝不会冒险,因为目前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正因为他不敢冒险,所以他才会有所动作,那十三具尸体一定会留下点什么线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小丁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轻掀开车帘看了看窗外。 窗外暮色深沉,荒芜的野外,空旷而寂静。 “吁……”周自横突然勒马停车,只见马车前方已无道路可行。 这条小道竟已废弃,道上乱石林立,杂草丛生。 他们走错道了。 “横伯,请将车马停于此地!”小丁突然说道。 唐青青和叶容秋都呆住了,她们猜不到小丁的意思,将车马停在此地作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周自横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想不到聪明的小丁偶尔也会做出些笨事,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唐青青大笑道。 小丁并不理会唐青青的嘲讽,打开车门跳下去,回头看着唐青青和叶容秋笑道:“下来吧,难不成你们还想跟着横伯回去?” 三人一齐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难道小丁疯了? “什么?回去?回去哪里?”周自横当然知道小丁没有疯,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回城里去,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小丁连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嗯,这次三人都听清楚了,自己的耳朵并没有问题。 他们一起跳下马车。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三个人驾车回去?你自己留在这里?”唐青青伸手摸了摸小丁的额头,笑谑道:“走错路也用不着惩罚自己,谁都难免带错一两次路的。” 小丁的笑容有些奇怪:“谁说我带错路了?我本来就是要来此地。” 唐青青故意叹了口气道:“这就奇怪了,有人不是说去城西义庄查看尸体么,难道那些尸体会跑到这里来让人看不成?” “没错,那些尸体会到这里来的,说不定已在路上了。”晚风呼啸,林影森森,小丁的笑容在暮色中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秘之意。 唐青青忍不住激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一时竟忘了说话。 叶容秋勉强笑道:“你们快别开玩笑了,抓紧掉头走吧,天色马上就黑了。” “小叶子说得对,天色不早了,为免夜长梦多,马车不能留在此地,横伯麻烦您将车马赶回城里去。”小丁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丁可能会和唐青青与叶容秋开玩笑,但绝不会与周自横开这种玩笑,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更加糊涂。 “你们说,烧焦的尸体要怎样处理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小丁看着来时的路,暮色中,他们才刚刚走过的路,已看不见尽头。 小丁冷不丁的发问,三人哪里会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意思。 “已经烧焦的尸体,就像被煅过的木炭,很难被再次焚烧,除非再用一场猛火,而明火惹目,他们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将那些尸体埋进土里,等尸体在泥土里腐烂,最后也变成一堆堆泥土。如此一来,别人纵然找到当初埋尸体的地点,可谁又能在那些泥土中查得出任何秘密?”小丁说得很快,他知道不说明白,唐青青她们三个绝不会走,而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 尽管小丁解释得很仔细,但三人依旧听得似懂非懂。 叶容秋抢先问道:“就算他们打算将那些尸体埋进土里,你又如何能断定他们一定会选择埋到此处?” 叶容秋一般很少发问,通常她问出来的问题,都是别人想问的问题。 小丁淡然一笑,缓缓道:“十三具尸体,并非是十三具尸体的骨灰,就算是从棺材里取出来堆放在一起,也是很难进行搬运的。” “所以他们并不会将尸体运回城里,只能在这荒郊野外挖个深坑将那些尸体埋起来?”唐青青仿佛已经明白。 叶容秋补充道:“而义庄那条大道附近毕竟常有行人往来,突然多了几个深坑总难免会被别人怀疑。” 唐青青笑着接道:“所以我们只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就会看到那十三个人和那些烧焦的尸体。” 小丁笑道:“没错,你们两个真聪明,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 入夜,月色朦胧。 杭州城西的郊外,山风呼啸。 小丁、唐青青、叶容秋他们三人就藏于这凄冷的月色中,若不是三人时不时地轻声细语,谁会想得到在这荒芜的地方,竟然会藏着人。 “你说我们会不会白等一夜,那些人根本就不会来。”唐青青的语气中,已有些气馁。 “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那些人也害怕被人盯梢,自然要四下查看清楚才会行动。”小丁的语气虽然毫无波澜,但他内心也开始有些动摇,难道自己计算失误了吗?白衣面具人根本不在乎那些尸体会不会泄露信息? 小丁看了看叶容秋,朦胧的夜色中,叶容秋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她竟然显得比小丁更加的冷静,也许是相对于她的经历而言,这种情况早也习以为常吧。 “嘘……”小丁突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他们来了,等一下你千万莫要弄出一丁点动静来。” 小丁这话是对唐青青说的,他太了解这丫头的脾气了,他若不交代清楚,深怕唐青青忍不住跳出去,乱了计划。至于叶容秋,他一点都不担心,叶容秋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冷静。 小丁刚说完,唐青青和叶容秋已隐隐听见马蹄与车轮滚动的声音。 三人藏身于断路附近一座并不算高的小山坡上,隐匿在在半山腰处,那里草木森森,怪石嶙峋,若不发出声响,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而他们居高临下透过树石的间隙,却能轻易地看得到山腰下方的动静。 这条小路横断后,车马不通,人迹罕至,路旁的草木皆已成林,唯有小丁他们藏身的这座小山坡下,有一小块空地,空地里虽也有树木山石,但要在其间挖几个坑却还是很容易的。 只有一辆马车,马车上高高地挂着一串灯笼,从小丁他们藏身之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坐在车厢外驾车的有两个人,两个白衣人。 果然,那辆马车就停在断路处,从车厢里又跳下两个白衣人,这辆马车里竟然只有四个白衣人。 唐青青看了小丁一眼,似乎在问,剩下的白衣人呢,不是应该有十三个白衣人吗。 那四个白衣人下车后并没有一刻停留,驾车的白衣人将马车掉了个头,然后同另外两名白衣人从车厢内不停的往外搬东西,一名白衣人则四下查看地形。 他们搬出来的东西当然就是那十三具烧焦的尸体,尸体被白布缠绕着,唐青青细数了一下,果然整整十三具。 查看地形的白衣人已回来,四人交谈了一番。 不出小丁所料,四人在那一小片空地上,奋力挖掘。 若不是小丁之前交代过,唐青青早就跳出去了,可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个白衣人把坑挖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些尸体埋好,起身驾车离去。 唐青青猛地呼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她已憋得太久,压在心里的问题,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小丁一把捂住她的嘴,用细弱蚊虫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乱动,他们还没走。” 唐青青的心,怦怦的跳,她突然一口咬住小丁捂在她嘴巴上的手,在小丁的食指上留下两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她咬得当然不重,小丁却猛地把手缩开,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他已听到叶容秋冷哼的声音。 三人再无任何动作,静若山石,仿佛已与脚下的山石融为一体。 半山,半夜。 冷风偶尔穿过山野,草木嗦嗦作响,响声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莫不是那些尸体在地底下呜咽私语?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如意公子 三更,月明。 杭州西郊,荒野密林。 一条横断的马路,风声鹤唳。 突然,随着一声呼哨响罢,从道路两旁的树影中飞出七八条白色的人影,轻飘飘地落在那条断路上。 当先落地的那名白衣人大笑道:“我们家公子也太小心了一些,非要担心出什么意外,我老三就说这荒郊野外大半夜的,怎会有人闲来没事自找罪受。” 最后落地的一个白衣人冷冷地说道:“如意公子有令,任务完成后立即撤退,分散隐藏,等待他下一步指示,我等休要在此逗留,撤!” 那人说完,便展开身形,往杭州城飞掠而去,其他几名白衣人也随即跟着撤离,几个起落,便已消失无踪。 这几人倏忽间来去,到底是天上的飞仙,还是地底的恶灵? 月色偏西,风声渐停。 突然,断路旁那座小山坡的山腰处,又飞出来三条人影。 这三个人的轻功更是骇人听闻,从半山腰飞身而出,但见他们只在山石树木中稍稍借力,身形便似御风而行般眨眼便落于那断路后的一块空地上。 两女一男,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下凡。 这三个下凡的神仙接下来做的事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谁能想到神仙也会挖地?而他们挖出来的却不是粮食,而是尸体! 难道这世间所有的活人在死去以后,都会在某个月明的半夜里,被那些天上的神仙悄悄地挖走? …… 陶记客栈的伙计刚打开大门,正慵懒地打着呵欠。 他叫赵六,名字和人一样普通,掌柜的常叫他小六子。 小六子今天起得比往常要晚一些,昨天掌柜的给他发了上个月的工钱,晚上他便去翠玉楼找小翠了。 小翠是他的相好,翠玉楼是间妓院,他们已和老鸨说好,等存够二百两银子就将小翠赎出来。 其实他们两人心里都明白,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存得够银子去赎小翠出来,他在陶记客栈已做了五年的伙计,每年到年尾都剩不了几两银子。 两个苦难的人儿,只不过是相互寻求慰藉而已。 日子过得再苦,但只要心里有寄托,有希望,便会觉得再苦的日子也能熬得下去。 突然,小六子打着呵欠的嘴巴再也合不回去。 他看到三个人走进客栈,准确的说他看到的应该是三个泥人。 有两个泥人看起来还很漂亮,可是泥人怎么会走路呢? 小六子吃惊的并不是看到会走路的泥人,而是他明明认识这三个泥人,这三个泥人原本像神仙一样洁净,一尘不染,尤其是那个丁少侠,还曾塞了锭元宝给他,他一辈子都记得小丁的好处。 在小六子心里,小丁就像神仙一样,他打死也想不到这个满身泥泞、蓬头垢面的人,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丁。 唐青青和叶容秋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皆云鬓散乱,花容憔悴。 “快去烧点水,送到我们房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此刻需要先洗个澡,然后你再弄点吃的过来。”小丁塞了锭银子在小六子手中笑道,他这一笑,让小六子眼前一亮,忘了他此刻满身的狼狈,那个意气风发满脸自信的小丁仿佛又回来了。 有些人无论身处于何种不堪的境地,也不会失去原有的自信,有些人就算身上穿的衣物褴褛不堪,也难掩盖其人格散发出来的光芒。 小丁无疑就是这种人,他身上穿的衣服就算是比乞丐穿的还破烂,他还是小丁,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笑得出来的小丁。 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穿的时候,不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呢。 小丁此时就什么都没穿,因为他在洗澡。 他泡在一个木桶里,木桶不大,但水烧得很热,水气氤氲,按理说应该很热才对,可是小丁却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小丁的房间在楼上,窗户微开。 “在下只听说过男人会偷看女人洗澡,只因这男人洗澡,根本就没有什么看头,想不到阁下竟有这般爱好。”小丁突然回头,看着窗外笑道。 只见人影一闪,房间内已多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他的身形已站定,衣袂犹在飘动。 “好轻功!”小丁看着那白衣面具人笑道。 “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佩服。”白衣面具人连一点佩服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甚至应该说是冰冷,那种声音就像是来自幽冥,来自天外,就是没有一丝人间该有的烟火气息。 小丁苦笑道:“不笑还能怎样,难道你想看到我哭出来?” 一个赤裸着没有衣物蔽体的人,却被一个陌生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而且还是个男人,这种滋味的确不好受,换了别人,纵然不哭,也绝对笑不出来。 “难道你不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白衣面具人说话的语气出奇的缓慢,但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一个人赤裸着身体的时候,同时也是自身防御最低的时候。 你见过谁拼命的时候,会一丝不挂? 这个道理小丁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他此刻正在亲身感受。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难道你是想知道我已查到了多少证据么,如意公子!”小丁看着他笑了笑,虽然他看不到白衣人面具下的表情,但还能看到白衣面具人的眼睛,眼睛要用来看路,自然要露出面具外。 白衣面具人的眼神并不像他的声音一样冰冷,相反,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那眼神有时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古井无波,有时候又似春日之湖面,涟漪阵阵。它复杂得像早已看透了生死,也简单得像看不懂世故人情。 小丁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白衣面具人的眼中没有一丁点的杀气,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杀气,但小丁却分明感受到自己周围已被无形的杀气笼罩。 小丁看着白衣面具人左手的剑,剑并未出鞘,但却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白衣面具人言下之意似已承认自己便是如意公子。 小丁叹道:“我知道的却还是不太多,但我此刻却发现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如意公子似乎有些好奇。 “你明明知道刚才是杀我的最佳时机,却偏偏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只不过是想知道我已查到多少证据,由此证明,你并不只是想杀死我这么简单。”小丁看着如意公子的眼睛,淡淡的笑道。 “杀掉你不就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么,我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如意公子冷笑道。 小丁看着窗外,缓缓道:“也许,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当你的对手而已,如果轻易就杀掉我,你便会觉得活着再无任何乐趣,像你这样的人,要交一个朋友已是很难,想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更难。” 小丁顿了顿,将目光移向如意公子脸上,笑道:“怎么样,我说的对么?”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棋逢对手 高处不胜寒。 一个人爬得越高,便会失去得越多。 有的人爬到人生的巅峰,就很难再找到配做自己对手的敌人,身边也就再无朋友。 仇人知己,可遇不可求。 “你果然懂我,这是不是说明你也是这样的人。”如意公子的语气依旧冰冷无波。 小丁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朋友,有亲人,却没有野心,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纵然你赢得天下,争得第一又如何,还不如我浪迹江湖,对酒当歌来得逍遥快活,人生嘛,当然得及时行乐。” 如意公子转身看着窗外,叹道:“那你就会失去手握天下,主宰苍生的机会。” 小丁笑了笑,不置可否。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二人所坚持的信念完全不同,也明白自己永远都说服不了对方。 沉默,片刻。 “到目前为止,你仅仅只是知道我叫如意公子而已,你还是永远也查不出我的身份,这场对决,你注定是输家。”如意公子的眼中精光暗闪,语气也略有波动,似乎击败小丁,能让他莫名的兴奋。 小丁知道他说得没错,他可以随时离去,小丁自信轻功并不比如意公子弱,但总不能光着屁股去追他吧,两人的轻功势均力敌在伯仲之间,眨眼的功夫,便永远追不上对方,而这世上多的是白衣公子,什么如意公子、碧玉公子、南宫公子、慕容公子,江湖中世家公子千千万,谁以知道哪一个才是眼前的如意公子? 小丁的眼中也闪动着光芒,一种自信的光芒。 “也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一些也说不定,而且,我始终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总有一天,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的。”小丁的语气极其平缓,但无论谁都相信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甚至是他的仇人也只能相信。 有些人天生就有某种气场,一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别人好好听他说话的气场。 小丁当然就是这种人,他说话的时候,如意公子一字不落的听着,听得很认真。 如意公子当然也是这样的人,他说话的时候,小丁也会仔细的听着。 “你既然已知道我就是如意公子,自然也知道是我劫了长青镖局的镖银,所以你已明白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就是无垢山庄,但这又如何,我既然能将无垢山庄在一夜之间变成归云山庄,自然也有办法让归云山庄平空消失,像归云山庄那样的庄院,我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几座送人,最终你还是同样查不出结果。”如意公子似乎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言语间竟有些急迫。 小丁看着如意公子,笑了,笑得有些奇怪。 如意公子不禁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承认?“ ”我笑你还是露出了弱点。“小丁淡然一笑。 ”哦,什么弱点?“如意公子冷笑道。 小丁捏了捏眉头,笑道:“你太多疑,多疑的人有时候难免便不自信,虽然你的武功高绝,也许是我出道以来遇到过最厉害的高手,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指武功上的自信,而是指你对整件事的布局,并不自信。” “何以见得?”如意公子冷哼一声。 “你能到此处来找我,说明你一定是亲自去西郊断路处查看过,你当然已看出那十三具本该埋得好好的尸体,已被人翻动过。别人或许看不出那些尸体有何不妥之处,不幸的是我偏偏能看得出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小丁叹道。 “你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如意公子的语气又恢复冰冷。 小丁用瓢舀了一瓢热水淋在身上,这种时候,他知道如意公子根本不会出手。 “其实临安十三太保一直都是你的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替你到处作案,收刮财富。因为你要做的事情,需要极为庞大的财富来启动和维持。你们劫了长青镖局的红货后,故意留下唐啸天不杀,并自报家门,如此一来,我反而便会怀疑是有人假借十三太保之名劫走了那批红货。开始我也一度以为十三太保只是一帮寻常的江湖贼寇,但是你太心急,你着急找人顶替十三太保,为了造成他们被人一夜之间灭口的假象,不惜杀害十三条无辜人命。”说到此处,小丁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神情也有些愤然,他一直秉持着众生平等的信念,像如意公子这种杀人如草芥的人物,他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意公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他在等小丁说下去,这种时候,小丁也不会停下来。 小丁稍作平静后,继续说道:”你知道不管十三太保是不是真的劫镖者,我早晚都会查到他们,所以你使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本来我已经认定十三太保确实是被人灭口了,差不多已放弃这条线索,但你却突然又派出十三个东瀛死士在灵隐寺刺杀邱小候爷,然后又在大牢里将那几个被擒获的刺客全部灭口,并嫁祸于我,那时,我才猜到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下的迷魂阵。“ 如意公子眼中精光闪烁,语气却异常冷静,他冷冷的问道:”何以见得这便是我故意布下的迷魂阵?“ 小丁看了看如意公子那惨白的面具,叹道:”说实话,有件事必须得承认,你真的是我出道以来所遇到的对手中最为厉害的一个,厉害到有些令人恐惧,你野心之大,城府之深,心思之密,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如意公子迎着小丁的目光,也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也不错,你的冷静和智慧超出了我的想象,老天让我们相遇,好像就是为了做一对棋逢对手的对头。“ 能有一个让自己没有把握击败的对手,也许便是他愿意兵行险着的动力。 小丁呢,有一个自己没有把握击败的对手,是否也会感到充满激情? 他们是否都向往着那种征服后的快感? ”你随便找了十三个人顶替十三太保,但事后你觉察到这件事本身就有一个漏洞,一场大火,又怎能销毁所有的秘密,那些尸体虽已烧焦被官府搬走,但你知道我迟早总会查到那些尸体的秘密,而尸体停放在官府的敛房你终究不好下手,于是你只能想个法子,再制造出一个迷魂阵来混淆我们的视线,那些东瀛刺客,只不过是你花重金聘请过来卖命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十三太保,所以你自然也不必在乎他们的生死。如果他们真的杀了邱小候爷,你自然能收到一大笔钱,因为朝中出得起高价又盼着邱小候爷死去的人太多,如果那些刺客的行动失败,便注定死在你的手里,因为你在一个月之前,早就在扬州许记兵器铺铸造了几柄飞刀,别人看到这种飞刀,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这些人是死于小李飞刀之手,你便安然置身事外。而且突然多出六七具尸体,敛房的存放必然吃紧,一定会将那烧焦的‘十三太保’尸体运出城,然后你派出真正的十三太保,从城外义庄将那些尸体弄到手,掩埋在荒野深坑中,埋在泥土中的尸体自然腐烂得极快,到时纵然被人发现,又有谁能猜到那些秘密?如此一石三鸟之计,被你轻轻松松使来,在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丁轻描淡写的叙述梳理,如意公子津津有味的侧耳倾听,两人就像在聊着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故事。 如意公子突然笑道:“你说了这么多,那些尸体能有什么秘密?” “你一定要相信,尸体是会说话的,而且从不说假话,它们往往会告诉我们一些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小丁的语气并不神秘,但他的神情却极为庄严,因为他说的这些,是这个行业里历代以来,先辈们辛苦积累并传承下来的经验和心血。 这些经验和心血,往往能让很多人含冤得雪,让世人少蒙受一些不白之冤。诚然,也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凶手不再逍遥法外。 验尸,自古以来都是个让人尊重的行业。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初次交锋 ”那十三具尸体虽然被大火烧焦,但身上的肌肉并未全被烧尽,要知道人体突然被高温炙烤,肌肉会猛然紧缩,关节会自动弯曲,所以有的部位并不容易被烈焰焚烧到,比如腋下、掌心,而一个常年练剑之人的手掌与普通人自然是有区别的,还有,练武之人的骨骼与普通人也大有不同之处。“小丁看着如意公子,淡笑道:”你当然也知道这种细节,为了永绝后患,你便决定彻底销毁这个秘密,这个决定本来并没有错,只是有一点我却不太明白。“ 如意公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哪一点你不明白?“ ”你们选择在半夜动手搬走那些尸体,一定是怕被别人盯梢,你虽然派出了十三太保去办这件事,但你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在担心这件事被我知道,所以当时你也一定暗藏在西郊那义庄附近,我不出现,你便不会出现,我若从十三太保手中夺取尸体,你就会在暗中突然发动袭击,你已断定我遭遇前后夹击必定不能全身而退,但你却万万没想到,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西郊义庄。在那断道后的空地中,当时十三太保中只出现了四人,我内心就已怀疑你们在暗中埋伏,十三太保已习惯一起行动,只出现了四人,那其他九人一定就在附近,我们比的就是看谁更沉得住气而已。“小丁微笑着道,昨晚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如意公子盯着小丁,冷冷地笑道:”你不明白我既然能在义庄附近埋伏,为何却不在断道处等你,是么?“ ”没错。“小丁的确有些猜不透,如意公子猜到小丁会去义庄追查尸体的线索,他自己都知道在暗处埋伏,偏偏没想到小丁同样也会在暗中蹲守呢。 ”谁都难免会有一两次大意的时候,对么,我也不例外,你没有出现在西郊义庄,我当时只是以为你还未想到尸体的秘密而已,回来后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意公子笑了笑说道。 ”什么样的事?“小丁笑道,他没想到如意公子竟能大方地承认自己的失误。 如意公子冷冷的说道:”如果你连尸体的秘密都想不到,又怎配做我的对手!“ 小丁大笑道:”想不到你竟如此看得起我,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如意公子紧盯着小丁的眼睛,肃然叹道:”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 这句话是何等的骄傲,又是何等的自信。 小丁明白如意公子这种藐视天下的气魄并非装出来的,一个人只有实力与势力皆达到一定的境界,才会有如此睥睨天下的雄心。 ”你我之间,迟早总有一战。“小丁暗叹,有些事,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你说过,我要杀你,此时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么,我为何要错失这种机会?“如意公子的眼中又露出那种炽热的光芒。 小丁笑了,木桶里的水还很热,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惬意,他将手臂搭在桶缘,仰头靠在木桶上,看着如意公子淡笑道:”你既然已将我视作此生最大的对手,未分出高下,你怎会轻易出手杀我?若在此时杀了我,你便会觉得寂寞,那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往后的日子你都将会过得索然无味,对不对?“ 如意公子也笑道:”我原本是有这种想法,可是这种想法现在开始动摇了,因为我发现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我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你。“ 小丁大笑:“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便无挑战,也提不起兴致了。” “你不想死?” “我暂时还不想死!” “如果冒险的代价大过这种兴趣上的挑战呢?”如意公子步步紧逼。 如果代价太大,何不早绝后患,这种意思,小丁当然明白。 “你怎知此刻要杀我不是一种冒险的事?”小丁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难道你现在还能出手?”如意公子的语气中似乎透露着怀疑,他不相信,难道小丁在洗澡的时候也会带着兵器? 小丁看着如意公子左手紧握的剑,反问道:“当你发现你有一个从未遇到过的强敌时,你的剑会不会离手?” “不会。”如意公子如实回答道。 “我也不会。”小丁笑了笑。 “你现在有刀?” “有刀。” “刀在何处?为何我没看见?” ”刀在该在的地方,你应该知道,我的刀,并不是用来看的。“ 顿了一下,小丁突然笑道:”但你是列外,反正你也见过这种刀。“ 小丁的手腕一翻,右手中像变戏法一般突然出现一把飞刀,凭如意公子的眼力,竟也未能看清楚这把飞刀是如何出现在小丁手中的。 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小李飞刀! 这就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小李飞刀! 如意公子的身上也有这种刀,甚至不止一把,但这种刀在他的身上,只能叫作暗器。 小李飞刀,只有在某些人的手中,才具有特定的威慑力。 同样的一把刀,在小丁的手中,却似变个样子,一种普通的铁片铸就的飞刀,此刻竟已充满无形的杀气,如意公子看它的眼神,已充满畏惧和尊重。 ”你现在还想出手么?“小丁看着手中的飞刀,眼神中露出一种温暖之意。 ”不想。“ “为何不想,你也不想死?” “暂时还不想死。” 小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沉默片刻。 如意公子冷声道:“刀在你手中,你为何不出手?” “因为我也没有把握。”小丁叹息了一声,如实回道。 他并没有说假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没有把握。 如意公子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但他所站的地方却布满无形的杀气,方圆五尺之内,蚊虫难进。 小丁连一处破绽都找不到,他若出手,便势若雷霆,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但他真的能杀得了如意公子么。 若是如意公子有办法躲开或是抵挡住他的飞刀,势必会闪电般回击出剑,他有把握躲开如意公子的剑么。 没人知道,包括他们两人在内,两个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招得手。 高手过招,根本没有机会使出第二招。 所以谁也不会先动手。 既然不会出手,僵持又有何必要。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唐青青的叫声。 “小丁,你是洗猪过年么,饭菜都凉了,一个大男人洗个澡跟洗头牛似的。” 叶容秋已笑得喘气。 小丁和如意公子之间本已筑起一道无形的气墙,笑声一起,杀气顿消,气墙涣散。 “你我之间,迟早总有一战。”如意公子的声音又冰冷如初。 “是的。” “再见!” “不送!“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兵分两路 司空摘月与小丁有一个相同的性格,那就是洒脱。 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哪怕是身上已无半分银两,穿的衣服比乞丐还破,你也不会看到他露出一丝落魄的感觉,况且他从来都不缺钱。 司空摘月何止是不缺钱,他此时简直就是个富翁,只怪胡八太爷给的酬金高得离谱。 三百万两银票,而且还是随时可以兑换成现银的山西大通钱庄的银票。 这些钱足够他买上几座大大的宅院,雇一大帮佣人,每天陪他喝酒赌钱、骑马钓鱼、花天酒地,用上几十年也未必能花光这些钱。 司空摘月虽然没有穷赌鬼轩辕不光那么嗜赌成性,但他也是个爱赌之人,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除了喝酒或者看上了谁家的宝贝,能占用他一些时间之外,可以说他多半的时间都会泡在赌场里。 一个爱赌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首先都会打听附近的赌坊情况,比如这家赌坊的环境位置舒不舒服,赌钱的人多不多,押注的人大不大,庄家有没有实力等等。 对于一个真正的赌徒而言,赌坊的口碑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要了解清楚,赢了钱,庄家能不能立即兑换银票,银票是否是有实力的钱庄发行,毕竟大额的金银携带起来是很不方便的。 从来没有人去想,万一输光了会怎样,好像所有去赌坊的人,都觉得自己不会是输家。 一个赌鬼,揣着多得吓人的赌本,经过赌坊的门口,却不能进去赌上两手,是一种怎样的体会?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心头咬啊咬,心痒难耐。 司空摘月此时正心痒难耐。 他正在当地最大的一家赌坊门口徘徊,怀里的银票似长了无数只手,在心口不停地挠。 可惜没办法,他不能进去,因为他已答应过小丁,此行蜀中,绝不逛赌场与妓院。 按理说,他已经拥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应该不用再去赌钱了吧。 实则不然,真正的赌鬼并不在乎输赢,他们这享受的是那种做庄的感觉。 做庄的时候,赌桌上押注的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数十双眼,都盯着他,盯着他的手,在他揭开骰钟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未知的结果,才会充满悬念,十足的悬念,才会吊人胃口。 司空摘月本来是个亦正亦邪之人,做事全凭自己当时的喜好。 他喜欢喝酒,所以那日在洛阳一品居遇到小丁的时候,他就觉得小丁很对他的胃口,爱酒之人,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总想要交一交朋友。 有时候酒鬼与赌鬼似乎有一些共同之处,这两种人都极少在乎别人的身份,王孙贵族,贩夫走卒,皆可为友。 那天司空摘月跟踪唐青青,想要找机会偷她的碧萝针,却无意中在金钩赌坊附近遇到小丁,他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是个赌鬼不成? 然后他就跟着小丁一直去到金钩赌坊,他万万没想到会被小丁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偷,对自己的轻功自然是极为自信,实际上他的轻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小丁竟然能发现自己,原来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看错眼了,小丁确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金钩赌坊里,赌蛐蛐他输给了小丁,他不服,他一定要找机会再赢回来。 想要赢小丁谈何容易! 司空摘月当然知道小丁并不简单,想要赢他,就只有先了解他,了解他的生活习性,性格爱好,才能找到他的弱点。 要找出一个人的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天天跟他在一起。 可惜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有种人,天生会感染别人。 这种人一般都非常聪明,做人做事都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感染力的人格魅力。 小丁就是这种人。 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跟小丁他们在一起,司空摘月做人做事的作风,已慢慢在变化。 司空摘月并没有发现自己已被小丁潜移默化。 那天,小丁找他单独说了一件事。 “瘦猴子,我想请你去办一件事,办完这件事,我就答应再和你赌一场。”小丁看着司空摘月,笑得有些狡黠。 “什么事?”司空摘月瞪着小丁,感觉甚是诧异,小丁的能力在他之上,这点他内心是服气的,他还能有什么事求自己去办呢。 “我想请你去一趟蜀中,查一件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只有你方能办妥。“小丁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你少给我戴高帽,先说说,什么事?“司空摘月本就是狐狸的祖宗,当然不会轻易上当。 小丁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甚至还有些悲凉,他默然片刻,叹道:”我要你去查的不是别人,而是唐家堡和长青镖局的大当家唐啸天。“ ”什么?你要查唐啸天,那可是唐青青的亲生父亲,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司空摘月的表情像刚吞下一个臭鸡蛋,他甚至觉得小丁已经疯了。 小丁的神色有些黯然,苦笑道:”正因为他是青青的爹,所以我不能去,还有我们几个一定被白衣面具人派人暗中监视,也只有你才能甩开他们的追踪。“ 小丁这番话,有一半恭维,也有一半实话。 他的确是分身乏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而查唐啸天,自然不能让唐青青知道,否则他拴着太阳都和唐青青讲不清楚。 司空摘月的轻功和易容术乃当世一绝,而且他还是个老狐狸,由他去办这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你为何要去查唐啸天呢,你怀疑这一切与他有关?“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司空摘月的口气已明显软了下来。 ”你想一下,长青镖局是在大冶被劫,大冶到临安有数百里之遥,那天长青镖局选择夜行,十三太保就刚好出现了,人手一串灯笼,好像事先早已知道长青镖局会在夜间到达他们所埋伏的地段一般,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么?“小丁平静的剖析道。 ”白衣面具人的势力有多大你应该能猜到,派出探子沿途打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再说大冶向来多匪患,长青镖局选择夜行也是说得能的吧。你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司空摘月并不太赞同小丁的观点,据理力争。 ”在长青镖局出镖江南的前一夜,唐大堡主将我约到神威镖局郭震威的府上密谈,我们一起分析过途中可能遭遇的每一种可能,也商量好应对每一种突发状况的计划,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夜行的事,就算是临时决定的,但在荆州和江城之时,他完全有机会通知我作好准备的。“小丁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若唐啸天真的与整件事有关联,他又该如何与唐青青说明白? 司空摘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什么都已不必再说,他已明白小丁的意思。 长青镖局这次镖行江南,加上唐啸天在内,总共一十四人,白衣面具人留下一个活口作示威之用,不是应该将长青镖局的总镖头杀了才更具威慑力么,为何却反而留下唐啸天不杀? 司空摘月似乎已明白小丁眼中的痛苦之意,其实他早已发现唐啸天有问题,但碍着唐青青的面子,他没有选择当面质问。 可是有些事情,既然选择做了,迟早总是要去面对的。 不是么。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虎落平阳 长青镖局经此一役,实力也大不如前,甚至已开始四分五裂。 它用最快的时间成立,也将要用最短的时间倒闭,这件事必然会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轰动。 长青镖局的前身是八大镖局,他们只是因为某种外界因素逼迫形成利益捆绑而不得不结盟,眼下长青镖局已名存实亡,为了自身利益,各大镖局自然会另谋出路。 唐啸天召集八大镖局前来唐家堡共商对策,却只有神威镖局的郭震威前往。 虽然江南一役,四大镖局的总镖头已毁在敌人剑下,但镖局内还有其他管事的镖头驻守,可他们像是经过商议般已达成一致,皆没有应邀前往唐家堡。 唐啸天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以前在蜀地,凡武林中之大事,别人都要先看看唐家堡的态度。而今,这些辉煌已永远成为过去,不复存在。 长青镖局的总镖头,是唐家堡的大当家,这是江湖中公认的事情。 唐家堡的大当家不能胜任长青镖局总镖头一职,致使刚成立的长青镖局被匪徒劫走一批价值万金的镖物,也会得到江湖中公认。 镖局,历来最讲究的就是信誉和实力。 这件事一旦在江湖中传开,唐啸天以及唐家堡在江湖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长青镖局此次镖行江南,十三位镖师尽数殒命,走的时候,意气风发浩浩荡荡,回来只剩一把骨灰凄凄惨惨。 为何唐啸天还活着,劫镖之人为何对他网开一面? 扫把星! 几大镖局暗地里合计后得出结论,唐啸天就是一个扫把星,是他,给长青镖局带来了灾祸,可是他们的实力还不够与唐家堡抗衡,所以虽怀恨在心也只能选择避而远之。 唐啸天从江南回来后,就终日醉酒,因为他发现醉了的时候,心里不用再去想那些让他头疼的事情。 唐啸天此刻又快醉了,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比街上的乞丐还脏,满脸胡茬。 沈香儿就站在他的身边,她看唐啸天的眼神既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是尖锐的,每一句都能刺入唐啸天的灵魂。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恨我,你总以为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可是,我跟你一样,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工具,那个人的武功有多恐惧你是知道的,我也怕死,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这样死去,你不也一样怕死么?所以你真的不能怪我。”沈香儿的声音如痴如怨,她的确还很年轻,她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的样子。 唐啸天看沈香儿的表情却充满厌恶和憎恨,他突然一拳打在沈香儿的肚子上,咬牙骂道:“你就是个婊 子,人尽可夫的婊 子,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这是唐啸天第一次动手打她。 沈香儿已痛得弯下了腰,可是她的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反而充满一种奇怪的兴奋。 “你打死我吧,虽然我是被他们所逼迫,但我也确实是害了你,也害了你的女儿。”沈香儿的脸上并没有害怕,似乎她更希望唐啸天用力揍她一顿,她故意提起唐青青,唐啸天就可能忍不下去。 果然,不提唐青青还好,一提起唐青青,唐啸天就再也忍不住爆发了愤怒。 他反手给了沈香儿几个耳光,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沈香儿娇小的身躯已跌倒在地,但她看唐啸天的眼神似乎充满挑逗,好像在说,终日醉酒,你难道就只有这点力气了么。 唐啸天一口唾沫吐在沈香儿身上,骂道:“原来你这个婊 子喜欢挨揍。” 沈香儿脸色潮红,她扭动着身体,媚眼如丝,她娇喘着:“是呀,你为何不早些发现这个秘密,说不定人家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呢。” 不可否认,沈香儿的确是个人间尤物,此刻她衣襟凌乱,故意扭动着蛇腰细腿,明目张胆的引诱着唐啸天。 唐啸天看她的眼神更加充满厌恶,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有了反应。 曾几何时,他和她之间也是极尽缠绵,互诉爱慕。可也是因为她,害得自己几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唐啸天也失去理智,扑上去疯狂的撕扯着沈香儿的衣服,一边打,一边脱。 不一会,沈香儿已全身赤裸着躺在地上,她已无力说话,呻 吟着,乞求唐啸天。 她当然不是乞求唐啸天住手,唐啸天自然也停不下来。 良久…… 唐啸天起身离开,他没有再看沈香儿一眼。 沈香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意地笑了,她不止很满意,还很满足,唐啸天毕竟正值壮年,各方面都具有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 沈香儿笑得花枝乱颤,她明白,唐啸天这辈子都不可能杀她。 唐啸天虽然恨她,但却不会杀她,因为刚才唐啸天在和她做那件事的时候,有些东西她已经感觉得到,作为女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些事。 沈香儿有征服男人的本事,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会的,所以她当然值得骄傲。 唐啸天大步走出房间,不再回头看一眼沈香儿。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此刻他正蹲在墙角呕吐,胃里的酒很容易就吐得干净,心里的悔恨又怎能吐得干净? 他不但恨沈香儿,更恨自己。 他恨自己为何不能出手杀了沈香儿,不但如此,他甚至忍不住又跟她发生了那些事。 他需要酒。 逃避问题最好的方法之一,当然就是酒。 几杯下肚,飘飘欲仙,然后就能短暂的忘记不快。 可是醒来后呢? 记忆会随着清醒袭来,头疼也会随着宿醉来袭,但那已是第二天的事了,管它呢。 唐啸天走到街上,来到酒楼。 他发现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大家都似有意无意的避开他。 唐家堡本来就是个宗姓大族之所在,堡里上千户人家几乎都是姓唐,向来少有外姓,即便夹杂几户外姓人家,也皆是唐室姻亲。以前大家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打个招呼,而现在却选择绕过他的身边。 唐啸天苦笑了一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酒,一斤牛肉。 往常他来酒楼,店小二总会满脸堆笑,热情招呼,生怕伺候不周。此刻那店小二却冷着脸,放下酒肉就转身离开。 这算是虎落平阳了么? 唐啸天也没再多想,因为今天所遭遇的一切,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唐门势衰,那些原本和唐家堡有生意来往的人自然会有所动作,或是抬高市价,或是掐断供需,甚至是断绝往来。 利益受损,迁怒于人,本来就是人性里不可避免的弱点,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唐啸天并未动怒,他毕竟是堂堂武林世家的大当家,这点修养和肚量,还是有的。 他更不会去和别人解释什么,有些事,并不足与外人道。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丐帮护法 酒是好酒,唐啸天却觉得难以入喉,猛灌了一杯下肚,已将他眼泪都呛得出来。 喝酒自然是很讲究环境的。 他决定去城里转转,那里相熟的人少,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可以开怀痛饮。 他连马车都懒得叫,跃上马背,便直奔城里而去。 唐啸天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最终还是随便找了家酒楼进去。 他还是坐在窗边,同样要了一壶酒,一斤牛肉。只是这次他没有马上喝下去,他手中握着酒壶,痴痴发怔,他并不是个爱酒如命的人,连日宿醉,此刻他闻着手中的酒,不由得一阵干呕。 唐啸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胃里空空如也,本来这几日就食不知味少有进食,之前在唐家堡还吐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和沈香儿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的他,只觉得腹内一阵阵的翻涌。 他勉强夹了一筷牛肉放入口中,牛肉做得娇嫩可口,可他却觉得味同嚼蜡。 “唉,酒可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喝的,打开的酒就应该马上喝掉,你这样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唐啸天的耳中传来一声叹息,他抬头一看,只见隔壁座上有一个老头正瞪着他不停地叹气。 这老头看起来已六旬开外,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他桌旁放着一枝竹杖,手中抱着个酒葫芦,酒葫芦却已空,他将酒葫芦内最后一滴酒倒入喉咙,咂咂嘴,似觉意犹未尽。 那老头瞪着唐啸天手中的酒,舔了舔嘴唇,猛咽了一口唾液。 “你既然喝不下,不如老夫替你喝了它如何?看你的样子,腹内肯定空无粒米,这样喝酒最是伤身,嘿嘿……”那老头看着唐啸手中的酒,打了个哈哈。 若是眼睛能喝酒,只怕唐啸天壶中的酒早就入了他的肚了,他只盯着唐啸天的酒,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唐啸天的人。 他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落寞萧瑟的汉子,竟是名震江湖的唐家堡堡主,他的眼里只有酒,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却买不起酒,这无疑是一种悲哀。 他没有认出唐啸天,可唐啸天却认出了他。 唐啸天觉得有些意外,这个诓他酒喝的老头,竟是堂堂的丐帮护法长老。 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这几年虽稍有势微,帮中好手青黄不接,武功拿得出手的的年轻帮众逐日减少,但放眼整个江湖中,能与之一较高下的门派地寥寥无几,只因其根基之深,派系之广,帮众之多,实在不是其他帮派能望其项背的。 丐帮数万之众,这老头却身为帮中护法,其职位仅低于帮主、副帮主,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丐帮的护法长老,无一不是江湖中一流之高手,眼前这位便是左护法魏长老,据说他一身内功修为已臻化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想不到竟是个嗜酒如命的老头。 “在下正觉自斟自饮索然无味,若老丈不嫌弃,不如移驾共谋一醉如何?”唐啸天笑道,他并未点破魏长老的身份。 “不嫌弃不嫌弃,如此甚好,甚好。”魏长老话未说完,人也到唐啸天桌旁,还未来得及入座,他已将那壶酒捧起,仰头就灌。 唐啸天击掌叫小二又送来两壶酒,那魏长老也不客气,从腰间取下他那已被喝空的酒葫芦,将店小二送来的两壶酒,都倒入自己的酒葫芦中。 两壶酒差不多倒完,他那硕大的酒葫芦才刚好装满。 “老夫真是出门遇贵人啊,山水有相逢,改天老夫也请你好好的喝一顿,还你个人情。”魏长老将酒葫芦挂回腰间,眉眼堆笑,想必他身上所有的银两都已花完,此刻被别人请客,心存感激。 唐啸天失笑道:“你我又不相识,他日也再难相遇,区区一顿酒水,又何足挂齿,你我皆是酒中豪客,自不必在意世俗缛节,可惜今日在下腹中空空,不宜寻醉,否则理当同饮几杯。” ”你不认得我,我却是认得你的,老夫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大名鼎鼎的唐大堡主还是识得的,只不过老夫想不通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寻醉,连个随从都没有?“魏长老大笑,原来他早已认出了唐啸天。 此刻正值晌午,酒楼里并没有多少客人,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对面角落里还有一人在细嚼慢饮,魏长老笑声震天,那人也未抬头看一眼。 唐啸天苦笑道:”魏长老真是好眼力。“ ”原来你已认出了老夫,哈哈,哈哈……“魏长老的笑似乎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也难怪,丐帮中人,以乞讨为食,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根本无须在意,可他却是丐帮的护法长老,像他这种职位的人物,自然是无须再去行乞。 丐帮也有自己的生意,而且收入颇为不俗,堂堂的丐帮护法长老,身上怎会没有银两。 ”唉,看来老夫这个月是不能再去赌坊了,今日可才是初三呀。“魏长老突然叹道。 言下之意,他已将这个月能支配的银两都输光了,还得熬过这二十多天才能有银两再去赌坊扳本。 这倒令唐啸天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魏长老竟然还是个赌鬼。 ”我赌你这个月一定还会再去赌坊,若是我赌输了,我自砍一臂,你要是输了,你就学三声狗叫,敢不敢赌?“ 魏长老抬头,见说话的人却不是唐啸天。 此时这酒楼里没有别人,除了一直坐那个角落里的人。 角落阴暗,两人皆未细看过那人,此时魏长老回头,正碰上那人的目光。 只见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留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双目中精光暗射,只是坐着,已显身躯伟岸,若是站起身来,定神似那庙里的金刚罗汉。 魏长老和唐啸天都不由得呆了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人所说的赌注实在是太奇怪,他赢了只不过要别人学几声狗叫,可若是输了就得自断一臂,这种赌法,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这种赌法好像纯粹只是为了赌得高兴,因为他就算是赌赢了,也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赢的机率却是小得可怜,因为他所说的条件却是别人可控的,魏长老只要在这个月之内不去赌坊就算赢了,可他随随便便就敢押上一只手臂,这和疯子又有何异? 唐啸天与魏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普天之下,除了这个人,没有人会与别人打这种赌。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赌鬼轩辕 穷赌鬼,轩辕不光! 除了他,这世上没人会赌得这么绝。 但轩辕不光一向秉持的作风不是非要将别人赌光他才肯罢手么,今天这赌注怎地如此不起眼。 唐啸天略作思索便即明白,魏长老成名多年,且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左护法,身份地位尊崇,若是当众学狗叫,岂非令他颜面扫地?甚至是丐帮也得跟着蒙羞。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江湖中人历来将名誉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相对于一个身份地位极高之人,这三声狗叫,实则上贵若千金。 魏长老又岂会不懂个中细则,他本来就红光满面的脸色,似乎又胀得更红了一些。 “这龟儿子莫非已经看出了老子真正的身份,格老子的,不赌又显得英雄气短,赌的话万一自己真的忍不住又去赌坊恰好被他逮个正着呢。”魏长老在心里盘算着。 原来这魏长老并非真正的丐帮左护法,而是司空摘月假扮的“魏长老”。他在少林寺假扮过一次魏长老,这次易容更是得心应手,他自信已无破绽。 上次在少室山被叶容秋和小丁二人发现之后,他就仔细研究过一番自己假扮失败的原因,经过几番修补雕饰,他确信此刻就算和真正的魏长老站在一起,别人也不会立即认得出来孰假孰真,轩辕赌鬼又不识自己,怎会轻易认出他本来的面目? “格老子的,老子和你赌了……”魏长老,哦不,司空摘月一拍桌子,大吼道。 骂人的语言向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司空摘月才来蜀中几天,这些骂人的口头禅已是张口即出了。 轩辕不光大笑着起身离去,经过司空摘月的身边时,他突然俯身道:“别人不懂你,老子却是懂你的,你根本连十天都忍不住。” 唐啸天忍不住问道:“可是如果他悄悄地去赌坊,敢问阁下又如何得知?” “他只要敢去,老子自然会出现在他身边,捉他个现行,哈哈哈……”楼梯口传来轩辕不光狂笑的声音。 “格老子,老子又不是去偷你老婆,你捉什么现行。”司空摘月嘀咕着回骂,也不知那穷赌鬼有没有听见。 “想不到江湖中盛传行事极为怪异的穷赌鬼,看起来竟然也有些英雄气概。”唐啸天叹道。 “呸,狗屁的英雄气概,这厮就是个烂赌鬼而已,只不过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别人才会有些怕他。”司空摘月翻着白眼骂道,他看这穷赌鬼极不顺眼。 他骂别人的时候,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甚至差点就忘了自己正在假扮别人。 “据说此人一生穷赌,天下万物皆可为注,无所不赌,魏长老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万一……”唐啸天言下之意是想说,万一你赌瘾发作忍不住悄悄去赌坊的时候,被那穷赌鬼抓个正着,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江湖中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既然已答应对方打赌,输了就必须兑现赌注,愿赌服输。 输并不丢人,丢人的是违背承诺,在江湖中失信者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寸步难行。 司空摘月大笑道:“老夫并非终日滥赌之徒,别说一个月,整年不去赌坊又如何,那烂赌鬼输定了,到时候老夫亲手剁下他的手臂来喂狗,哈哈哈……” 司空摘月不会承认自己心虚,他心想,才二十多天而已,一眨眼不就过去了么,到时再让他好看,手臂可以不砍,砍条手臂有什么好玩的,不如…… 他似乎已想到比砍掉轩辕不光的一只手臂更让他开心的法子,自顾自的偷笑,却未曾去想万一是自己输了,又能否当众学三声狗叫呢。 唐啸天笑笑,不再说话,他此刻实在提不起兴致与别人闲聊,他看着窗外,轩辕不光正大步离开。 司空摘月眼珠一转,也起身告辞。 唐啸天兴致缺缺的坐在酒楼上,他看着“魏长老”紧随轩辕不光离去的方向而去,原本神情萎靡萧索的他,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双目烱烱,精光暗闪。 难道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那他又是装给谁看呢? …… 司空摘月本来是打算接近唐啸天套套虚实的,却没想到会遇到轩辕不光。他听叶容秋和小丁说过,这赌鬼或许是擒龙门的叛徒,那他此次出现在蜀中,极有可能与金钱帮有莫大的关系。 轩辕不光曾与胡八太爷打过一次赌,并且还赌输了,他没有想到胡八太爷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没人想到胡八太爷的左手剑法比右手的刀法更厉害,所以轩辕不光输了。 轩辕滥赌,但重承诺,他一定是兑现了赌注,而胡八太爷的赌注定然与少林寺有关,否则他不会花重金请司空摘月、唐青青、柳云飞等人前往少林,伺机夺取少林传书。 胡八太爷是青龙会洛阳分舵的当家,轩辕不光是擒龙门的叛徒,经少林一役后,这二人必当遭到各派的追杀,此番他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蜀中,看起来竟是有恃无恐,背后又怎会没有人给他撑腰? 跟着轩辕不光,也许就能查到金钱帮的秘密,哪怕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也好,司空摘月是这样盘算的,于是他才愿放弃继续与唐啸天周旋,转而跟踪轩辕不光。 …… 日暮偏西,阳光不燥。 轩辕不光提着一坛酒,两只烧鸡,大步流星地走在一条青石小道上,他本来就人高马大,虽只轻轻迈出一步,却够普通人走上两步、三步,司空摘月不敢追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只得展开轻身功夫腾挪躲闪,借助地形蔽藏,方能勉强不至于跟丢。 转过几座巷子,轩辕不光所行之路越来越窄。 小路上杂草从生,尘土覆履。 在这种路上跟踪人却比开阔的城内要方便得多,只须稍稍矮下身子,整个人便没入草木之中,被跟踪之人极难发现。 轩辕不光走得不快不慢,也不知行了多久,眼看天色已暗。 山影潼潼,树影绰绰,四周已无房舍民居,入目尽显荒凉之色。 转过一片山坳,便看到一幢寺庙坐落于山腰。 山并不高,庙也不大,石阶断塌,苔藓满缝。 庙门斜垂,已难合闩,只依稀可见门头石匾上有三个斑驳的大字:武候庙。 蜀人向来敬重诸葛武候,到处皆有武候之庙,只是这座庙宇未免也修得太偏僻了一些。 轩辕不光爬到庙门口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信无人后,才轻轻推开庙门走将进去。 司空摘月估计他走得远了,才敢起身,略一思索,便展开绝顶轻功,飞烟般掠上庙墙,伏于暗处,伺机跟近。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巴山剑客 遗庙丹青落,空山草木长。 犹闻辞后主,不复卧南阳。 杜工部半世颠沛流离,最后在蜀地觅一草堂定居下来,闲来无事便到武侯祠庙拜祭瞻仰,但见庙内壁画调落,松柏森森,庙外空山静寂,阶前草木蔓长,便有感而发,写下这首名垂千古的诗篇:武候庙。 自古英雄相惜。 杜工部一生忧国忧民,到老都未能一展抱负,怀着忧郁的心情凭吊武侯祠,山风呜咽,万木含悲,顿觉往事历历在目,不胜唏嘘。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杜工部一生的梦想便是像诸葛孔明一样,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奈何生不逢时,徒留遗憾。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诸葛孔明的遗憾,也是蜀人的遗憾。 后世也多有诗篇祭奠怀念诸葛武候,盛唐诗人白居易,官至二品,也曾写道:先生晦迹卧山林,三顾那逢圣主寻。 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汉便为霖。 托孤既尽殷勤礼,报国还倾忠义心 。 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 正是有诸多文人墨客著就不朽篇章,后人才越加怀念崇敬诸葛孔明,在蜀地,武候庙多不胜数。 这座武候庙建在这荒野之处,想必是一位极为崇敬诸葛孔明的人出资修建的,也许他是想让诸葛武候长眠于绿水青山中,看看这太平盛世的样子罢。 凭道路的宽窄便看得出来,这座庙刚修建时不泛游人旅客前来祭拜,只因年久失修,看起来显得荒凉无比。 庙堂不大,院落两重。 前院荒芜,后院却打扫得舒适干净,墙角堆满柴禾,庙檐下的水缸里也挑满了水。 显然是有人看守并居住在这庙里。 庙门半开,轩辕不光方踏入庙门,便听得有人叹道:“唉,你莫非是打算饿死我才肯罢休么?你那见人就赌的毛病,难道就不能暂时改一改?” 语声冰冷,但听语气,说话之人与轩辕不光极为相熟,他说话的时候,多次停顿,中气似有不足。 轩辕不光大笑,拎起手中的酒和烧鸡对着那人晃了晃,说道:“这不是来了么,放心吧,饿不死你。” 随着话音望去,只见庙室内有一个灰衣道人斜卧在一张旧木榻上,他脸色略显苍白,连坐起身来都似已无力,看样子这道人不是受伤就是生病了。 他接过轩辕不光手中的酒食,兀自吃了起来,他吃几口烧鸡,就喝上一大口酒,然后喘几口粗气。 轩辕不光鄙夷的说道:“你慢点吃喝,小心噎死,又没人跟你抢,别整得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灰衣道人冷哼道:”你早在城里吃饱喝足,当然不会抢,你像我一样在此间饿上半天试试……“ 轩辕不光挠挠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嘿嘿笑道:”倒是已吃饱喝足了,但我可不是故意耽误回来的时辰,你一定猜不到我在城里遇到了谁?“ ”难道你见鬼了?“灰衣道人头也不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差不多,他本来是一个应该早就变成鬼的人,却偏偏好端端的坐在酒楼里喝酒,所以我想不通。“轩辕不光似在故意吊足灰衣道人的胃口。 “哦。”可惜灰衣道人并不上当,只淡淡的哦了一句。 “一批价值十万两黄金的红货,十四名武功不俗的镖师,一夜之间便遭遇不测,镖失人亡,单单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你说奇怪不奇怪?”轩辕不光边说边偷眼瞄向灰衣道人,看他有没有为之动容。 灰衣道上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可吃肉喝酒的动作也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轩辕不光暗笑一声,继续说道:“他看起来像是连醉了好几天的样子,可是在那酒楼上,他要了一壶酒,却一口都没有喝下去,最后还将那壶酒送给一个叫花子……” 轩辕不光故意停下,偷看了一下灰衣道人,见灰衣道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故意长叹道:“更奇怪的是,那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叫花子,如此奇怪的两个人,居然会坐在一起喝酒,想不通,想不通呀。” 灰衣道人终于抬眼盯着轩辕不光,板着脸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故意吊我的胃口,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长青镖局新上任的总镖头唐啸天,他该不该死与你有何关系?你又何必拿他来做挡箭牌,我虽然在抱怨你回来得晚,可是我并不生气,因为换作是我出去买酒肉,只怕比你回来得更晚。” 灰衣道人说完,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感觉这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作风,随即又板着脸,不再看轩辕不光一眼。 轩辕不光从灰衣道人手中一把夺走酒坛,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气,伸袖在嘴上一抹,满意的打个嗝,笑道:“你为何不问问那个和唐啸天在一起喝酒的叫花子是谁?” 灰衣道人冷笑道:“叫花子就叫花子,难道还会是丐帮帮主不成。” “他虽然不是丐帮帮主,但其身份地位也比丐帮的帮主低不了多少。”轩辕不光似乎要将灰衣道人的胃口吊到底。 “你爱说不说,我可没兴趣知道。”灰衣道人用力啃下一块烧鸡,然后又用拇指食指捏着鸡肉放在嘴里细嚼。 轩辕不光缓缓踱到灰衣道人身边,也在木榻上坐下,缓缓说道:“这个叫花子本来应该是丐帮的左护法,可是他还有一个更有来头的身份。” “魏长老?他还有什么身份?”灰衣道人吞下那块烧鸡,终于表现出一点有兴趣的样子来。 “天下第一神偷!”轩辕不光一字一顿的说着。 “噗……”灰衣道人正喝进嘴里的酒一下喷了出来,他回过头瞪着轩辕不光,似乎想知道这人有没有在发疯。 轩辕不光也瞪着他,努力做出一点都没有发疯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良久,灰衣道人似已想明白轩辕不光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司空摘月假扮魏长老正缠着唐啸天?”灰衣道人一脸的不信。 “嗯,如假包换。”轩辕不光点点头笑道。 “可是他为何要假扮魏长老接近唐啸天呢,难道他已发现了什么?”灰衣道人似在自言自语。 “你为何不自己问问他?”轩辕不光神秘一笑。 灰衣道人抬头看了看庭院外,似有不解:“难道他跟着你来了?” 轩辕不光大笑道:“来是来了,只是人家不像我们一样只会喝酒,他可能还喜欢趴在屋檐上喝风。” “你确定不会看错?”灰衣道人再次确认。 “我连看都没有看,又怎会看错,但我却不会听错,他虽自诩轻功天下第一,奈何我这双耳朵更是天生比常人灵敏百倍,我无须回头,也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除了他,谁又能跟我那么近?”轩辕不光提起自己的耳力,不由得一阵自豪。 庭院外檐上的司空摘月却想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千算万算,竟忘了这一出。 轩辕不光一生嗜赌如命,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普通人能听声辨位也算是厉害,像他这种高手,连骰子的点数都能听得出来。 灰衣道人看着司空摘月藏身之处,冷声道:“既是故人重逢,何不进来喝上一杯?” “哈哈哈,想不到巴山剑客柳云飞伤重在身还敢以酒待客,佩服佩服……” 话音刚落,还是丐帮装扮的司空摘月已闪身落下,悠然负手立于庭院之中。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神秘高手 司空摘月简直有些佩服轩辕不光了,他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他藏身之处,绝对可以避开这二人的耳目,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听得出来,柳云飞已身受重伤,所以他才敢现身。 不可否认,司空摘月对这巴山剑客是有些心存忌惮的,倒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武功不如柳云飞,而是因为柳云飞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柳云飞若出手,必然是已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 可天下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能被人完全把握的。 柳云飞也不例外。 受伤的柳云飞加上轩辕不光,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所以司空摘月没有逃。 他实在不愿意错过这种机会。 一个是擒龙门的叛徒,一个是被青龙会追杀的对象,两个本应亡命江湖的人,为何却悄悄躲在一起?这是司空摘月很想弄清楚的问题。 既然身份已被揭穿,司空摘月索性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回怀中,这种精致的面具制件极难,他可舍不得随便丢弃。 柳云飞看着取下面具便依旧是“魏长老”装扮的司空摘月,嘲讽道:“你此刻的样子顺眼多了,看来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言下之意就是说司空摘月天生是一个当乞丐的材料,轩辕不光也跟着附和,笑谑道:“不错,的确是顺眼多了,看样子你很适合当乞丐,不如你这身衣物就别脱下来了,回头跟丐帮帮主说一声,求他将你纳入门下,以你在江湖中的名头,说不定也能弄个护法呀、长老呀来做一做,等老帮主退位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乞丐头子了。” “你们两个不用故意刺激我,老实讲我并不生气,如你所言,也许哪天我心血来潮真的跑去做乞丐也说不定。“司空摘月盯着柳云飞笑道:”因为我发现做乞丐也没什么不好,逍遥自在,至少不用像野狗一样躲起来不敢见人。“ 柳云飞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受伤了便不能杀人?“ 司空摘月笑道:”怎么敢,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柳大侠就算是受伤了也余威仍在,想杀谁就杀谁,你在这武候庙暂住,只不过是因为欣赏此间绝美的风景。据说柳大侠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这次受伤肯定是有些轻敌才吃了个小亏,这能吃能喝的,随便休养个三五日,再去教训教训伤你的人也为时未晚。“ 遭此般嘲讽,换作平日,柳云飞铁定要司空摘月好看,此刻他只是瞪着司空摘月怔了怔,突然叹道:”我不敢,我不敢找他麻烦,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谁都难免吃一两次亏的。“ 柳云飞说这句的时候目光散乱,眉头紧锁,眼角轻跳,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想不到柳云飞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司空摘月不禁有些好奇,是谁能让柳云飞如此恐惧? ”换作是你,绝对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柳云飞死死的盯着司空摘月,冷哼道。 连受伤都没有机会,换句话说就是被人一招解决。 ”哼,那可不一定,有机会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说的这个人,难道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成?“司空摘月嗤之以鼻,心想你打不过别人,不代表我也对付不了,这家伙技不如人受了伤连志气都短了不少。 柳云飞见他不服,冷笑着问道:”我问你,你认为你的武功与少林掌门清玄大师相比,谁更胜一筹?“ 他不用自己和司空摘月相比,因为两人明显在斗气,说出来的话并不算客观公正。而清玄大师的武学修为,在江湖上是大家都清楚的,以他来作比较,再恰当不过。 司空摘月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清玄大师内力雄厚,论掌法,他自然比我厉害,我一生苦练轻功,论身形步法,却是我要略占上风。清玄大师一生研习内家拳掌,又是武林前辈,若是对阵,我自然是以剑对他双掌。若是生死相搏,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但最后一定是他获胜。“ 轩辕不光插嘴道:”为何一定是他胜?“ 司空摘月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武功这种东西,自然是越练越厉害,清玄大师乃出家之人,心境平和,无论修练何种武学,便会心无旁骛力求达到最高境界。所以像你我这种有其它爱好的人,就不是柳云飞这种人的对手。“ 轩辕不光点点头,似已承认司空摘月的这番见解,他已明白司空摘月为何说百招之后一定是清玄大师获胜,清玄大师已将他所练的功夫修练到极致,对敌时便会得心应手,加上深厚的内力和丰富的对敌经验,绝不是司空摘月仅靠耐力和小巧腾挪的功夫便能与之抗衡的。 柳云飞冷冷的看着司空摘月道:”伤我的那人,就算是厉害如清玄大师这样的高手,估计也难在他手下撑过十招,甚至是三招,你还想不想见识?“ ”你呢,和他过了几招?“司空摘月摸了摸鼻子说道,他觉得柳云飞有些危言耸听,他闯荡江湖多年,还没听过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一招!确切地说,是一招都没有,因为我连剑都没完全拨出来,他的手也打在我身上。“柳云飞一声长叹,神色黯然,他一生练剑,却想不到有一天会连剑都拨不出来便已伤在别人手下。 ”手?你说的是他的手?难道那人的手是一种武器?“司空摘月不明白柳云飞为何说手,而不是说拳和掌。 ”不错,那只手就是一种武器,一种要命的武器。“柳云飞的目光中又露出那种恐惧之意。 ”什么样的武器?“司空摘月似已受到柳云飞的感染,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红魔手!“柳云飞一字一顿的说着,他说这三个字的表情极其怪异,似乎这三个字本身便是一种魔咒。 司空摘月脸色大变,急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确定打在你身上的是红魔手?“ 柳云飞没有说话,他慢慢地解开衣襟,露出胸膛。 只见柳云飞前胸处有一块手掌大小的伤痕,伤口处肋骨凹陷,皮肉外翻,伤口虽已痊愈得差不多,但仍旧令人触目惊心。 这种伤口,一看就是遭到铁器钝击,绝不是肉掌所能打出来的。 ”红魔手……“司空摘月的脸上也露出恐惧的神色,嘴里喃喃说道:”青魔日哭,赤魔夜哭,天地皆哭,日月不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红魔之手 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 多年前江湖中便流传着这句话,直至今天,这句话仍旧广为流传。 江湖中之所以有这种说法,完全是因为一个叫作百晓生的人,做了一本兵器谱排名。 百晓生是个奇怪的人,行事怪异,他所作之兵器谱排名中没有一个是女流之辈,要知道当时武功排名靠前的有几位都是女人。 兵器谱排名第一的是天机老人的天机棒,第二位是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第三位是李寻欢的小李飞刀,第四位是嵩阳铁剑郭嵩阳,第五位是银戟温侯吕凤先…… 有人说百晓生的兵器谱排名还算客观公正,也有人说他全凭自己的喜好去排,根本没有权威可言。 有人说上官金虹败在小李飞刀之下,所以小李飞刀应该排在第二,但又有人持反对意见说,既然是作兵器谱排名,就当实事求是,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已做到手中无环,心中有环,实力的确是碾压李寻欢,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试试什么都接得住的龙凤双环,到底能不能接得住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所以他才败在小李飞刀之下,子母龙凤环排第二无可厚非。 有人说百晓生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比如他不喜欢青魔手伊哭,便故意将青魔手排在第九,而论实力,实际上排在第九的青魔手并不比排在之前的几位差。 众说纷纭。 但不管如何,能上兵器谱排名的人,绝对是当时整个江湖中道:“快,快帮我解开穴道。” 柳云飞冷冷的看着韦头陀,突然笑了笑,说道:“你不奇怪我为何不与你们一起动手么?” 韦头陀怔了怔,讪笑道:“这,这人各有志,你不愿意为这区区五百万两银子冒险我能理解,事实证明,你是对的,这小子确实棘手,麻烦先为我解开这身上的穴道,这小子手法怪异,我运行真气竟冲不开他所点的穴道。” 柳云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难道四肢发达的人,头脑真的要简单一些么,普通人谁会拒绝五百万两银子,那可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东西,对付你们两个,他也受伤中毒,我若是也同时出手,他当然不会如此轻松脱身。” 韦头陀又怔了怔,茫然问道:“你这又是为何?难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柳云飞叹道:“你实在不应该问我这些问题的,你难道不懂,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还会让你活着么?” 韦头陀的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他战战兢兢的说道:“莫非你是,你是擒龙……” “不错,我正是擒龙门的人。”柳云飞的剑已刺入他的咽喉,他再也问不出来任何问题。 小丁的武功、智慧皆属一流,柳云飞自然有心将他引荐到擒龙门中效力,他在金婆婆的身上搜出解药,准备先卖个顺水人情救小丁一命。可就在那时,他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杀气越逼越近,于是他当机立断闪身躲入床底。 当时柳云飞以为进来的人会是胡八太爷或者是南宫玉,他躲在床底,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从他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来人的双脚,自膝盖以下,根本分不清是谁。 “小李飞刀,哼……”那人估计已查看过金婆婆咽喉上的伤口,语气间已有怒意,情绪略显激动,是以才未发现身旁还躲着个人。 柳云飞估计那人已走远后方敢爬出来,可惜却再也不见小丁的踪迹。他也不敢四处查看,深怕遇到刚才的那个人,还有他明白胡八太爷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他的处境其实比小丁好不了多少。 突然他眼睛一亮,处境相同的人,行事也必有相似之处。柳云飞坐下来,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若自己是小丁,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又要提防突然出现的杀手,会去哪里呢? 半夜,大雪,追捕,逃亡。 柳云飞突然看了看嵩阳书院的方向,决定去那里试试,因为若是他自己,也会选择去嵩阳书院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惊魂之夜 柳云飞坐在木榻上,时不时嘬一小口酒,缓缓说出他在嵩阳书院救小丁的经过。 司空摘月听唐青青说起过这段过往,但此时再从柳云飞口中说出来,感觉又自不一样。 唐青青说得幽怨凄婉,柳云飞讲的惊心动魄。 司空摘月缓缓走到柳云飞身旁,接过他手中的酒坛,仰天灌了一气,然后将酒坛递给轩辕不光。他也放下戒备,三人不再剑拔弩张,柳云飞既然表明了身份,大家就算是友非敌,司空摘月已和小丁唐青青他们一起,虽与擒龙会暂无瓜葛,但大家的目标敌人都是青龙会和金钱帮。以后能否合作先不提,至少目前可以相安无事。 “莫非你是在嵩阳书院下山之时遇到了用红魔手伤你的人?”司空摘月问道。 柳云飞摇摇头道:“不是在嵩山,我是在回巴山的时候经过长安,才伤在他手下的,那真的是一个惊魂之夜。” 时隔数月再提起此事,柳云飞的眼中仍旧露出一种恐惧之情,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陷入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回忆。 …… 巴山剑客柳云飞和青城掌门赵无极自然是相熟的,巴山离青城派也不远,自然要前往青城山吊唁一番。 韦头陀是胡八太爷花重金请来的人,柳云飞却杀了他,而洛阳又刚好是胡八太爷的地盘,所以柳云飞并不敢多作停留,为避开青龙会的追踪,他晓伏夜行,到达长安地界后才稍稍松解下来。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夜宿于酒楼客栈,因为长安属于交通枢纽要道,定然有青龙会的分舵暗藏其中,柳云飞当然犯不着孤身试险。 那天他离开长安时,天色已晚,入夜时寻得一间可落脚的破庙。 破庙在一座小孤山上,孤山在路旁,孤山看起来并不像山,却像个小土坡,坡下是连绵的树林,破庙看起来也不像庙,不知供奉的是什么神仙,看起来倒像是一间废弃的祠堂。 柳云飞随身带着酒肉,肉已冷,于是他便捡些柴草生了一堆火,肉架在火上,已慢慢散出香味。 突然,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就像那天在嵩山脚下的感觉,那时,他刚杀了韦头陀。 火苗跳跃,无风自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柳云飞心神未定的时候,他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像是突然就从地底长出来的一样。 这次柳云飞终于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杏黄长袍的老叟,这老叟看起来已几近古稀之年,须眉皆白,他背负双手,一双眼睛如死灰般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柳云飞。 柳云飞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突然遇到一个如此奇怪的人,绕是艺高胆大的柳云飞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柳云飞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桀桀……”黄袍老叟一阵怪笑,阴森森的说道:“我是个死人,看到过死人的人,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柳云飞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剑客,他早已暗中凝神戒备,他虽然已看出这个黄袍老叟的武功深不可测,但也不可能就被他一句话吓倒。 “死人并不可怕。”柳云飞盯着黄袍老叟,冷笑道:“听闻金钱帮死灰复燃重出江湖,难道只能像死人一样在夜间出没?是不是因为你们知道见了活人怕自己真的变成死人?” 黄袍老叟死灰色的鹰眼闪着冰冷的杀气,他盯着柳云飞,阴森森的一笑道:“想不到你还算有点眼力,你若爽快的说出擒龙门的秘密,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做梦!”柳云飞大喝一声,拨剑…… 可惜他的剑只拨出了一半,便感觉胸口遭到重重的一击,那沉闷的一击重如山岳,直将柳云飞的身体击得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倒本就残破不堪的山墙,直跌落山坡下,坠入林中。 自始至终,柳云飞只恍惚看到黄袍老叟右臂一片血红。 所幸他早已将真气布满全身,掉落山崖之时又被树枝抵御了下落之势,即便如此,若非命不该绝被人相救,也必死无疑,因为黄袍老叟那一击,已将他的肋骨击断了四五根,伤及内脏。 …… 这段故事的确是惊心动魄,司空摘月也不禁听得入神,他看了看轩辕不光,恍然道:“莫非你刚好路过那条路,刚好救了他?” 轩辕不光摇摇头道:”我只是个赌鬼,又不是郎中,怎么能救得活他。“ ”也对,猛然遭受重击跌落山崖,五脏俱损骨骼断裂,已然是奄奄一息,除非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否则谁又能救得活他。“司空摘月不禁叹道。 ”没错,只有华佗再世才能救下我,幸好这世上真的有华佗。“柳云飞苦笑一声,笑声中又略感安慰,若非运气太好,他早已葬身兽腹。 ”赛华佗?“司空摘月疑惑的看着柳去飞问道。 柳云飞点点头道:”开始我也不知救我的人就是赛华佗,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头,自始至终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那你怎知他便是赛华佗?“司空摘月讶然道。 ”我不知昏迷了多少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胸口断裂的肋骨已接好,除了不敢用力,伤势并无想象中严重,那老头每天来两次,给我换药喂药,还送来些野果,但任凭我如何追问他就是不开口说话,等后来发现我已然能自由走动时,他便再也没有出现。“柳云飞笑了笑道:”医术高明,脾气古怪,不是他又会是谁?“ 司空摘月笑道:”看来是你命不该绝,听说这老小子的脾气比医术更古怪,他若不想救的人,你就算跪下来磕头他也不会出手,就算磕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轩辕不光也笑道:”也许他本来就认识柳云飞,也知道柳云飞并不是个讨厌的人,如果受伤的人换作是你这天下第一神偷,他兴许连看都不看一眼。“ ”受伤的换作是烂赌鬼他也不会救的。”司空摘月反唇相讥。 “你自己不也是个赌鬼么,别人不了解我可是太了解了,你这次输定了。”轩辕不光说的当然是他们两人打赌的事情。 “你瞪着眼睛看好了,二十来天一晃就过去了,我不去赌坊又不会死,只是得换个赌注,我不稀罕你那条像熊掌一样的手臂,到时候我若赢了,你得重新做一件事情。”司空摘月怪笑着,眼珠滴溜乱转。 “重新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轩辕不光闷声道。 “听说唐啸天的老婆长得不错,若是你输了,你就得帮我把她弄出来。”司空摘月看到轩辕不光鄙夷的目光,忙道:“别瞎想,老子对她没兴趣,只不过是想向她打听点事情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合兵一处 唐青青这两天精神有些恍惚,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早上吃饭的时候连菜都忘了夹,一个劲的往嘴里扒着干饭。 叶容秋说今天的饭菜还行,她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小丁和叶容秋也看出唐青青的情绪欠佳,应该是挂念她爹了,吃完饭两人便故意约她出去散散心。 早春三月,风和日丽,正是江南风景如画的时候。 三人信步闲游,小丁和叶容秋故意无话找话,转移唐青青的思绪。 “哎,听说西湖往南二十里,有一座涌泉庵,风景绝美,不如我们去看看?”叶容秋笑道。 “也好,我也曾听人说起过杭州城确实有这去处,说这涌泉庵虽不如灵隐寺出名,但其桥涧密布,楠木苍郁,曲径通幽处亭台古朴,别有一番秀丽,此去已不远,不如就顺道去游览一番。”小丁附和着,还不忘添油加醋的一顿猛吹。 “好吧……”唐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她虽然兴致全无,但也不忍拂小丁和叶容秋的心意。 于是三人雇了一辆马车,从西湖往南而去。 马车上,唐青青将下颔枕在手臂上,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 叶容秋与小丁面面相觑,叶容秋摊手耸肩,一脸无奈。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总是要让青青知道这些事情,有些事,终究是藏不住的,只是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告诉她呢。小丁在心里思索着。 唐青青幼年丧母,十五岁便离家出走,这些年她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好不容易父女相认,接着长青镖局便经历生死大劫,唐啸天劫后余生,此刻父女二人相距千里之遥,无法共享天伦。唐青青一定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因为她觉得如意公子不会轻易善罢干休。 “小丁,你说实话,我爹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唐青青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依旧看着窗外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头扑进小丁的怀里痛哭出来。 唐青青本来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当然知道整件事太过蹊跷,面对那么强悍的敌人,为何她父亲却能安然无恙独善其身?这其中定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那是她亲爹,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因为如果她爹真的与此事有极大的关联,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明白小丁肩负使命,誓与邪恶的势力对抗到底,查出幕后黑手,还江湖以太平。她既然选择了跟随小丁,就代表与父亲会站在对立面,甚至是反目成仇。 一边是血缘至亲,一边是此生挚爱,左右为难,她又该如何取舍? 唐青青无疑是个坚强的女人,往往在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她都能忍住悲痛,当机立断,在这一点上,叶容秋深知自己不如她。 唐青青有时候虽然叼钻,但她同时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明白小丁和叶容秋这些天一直憋着话,不敢开口和自己说起这个问题。 为何一定要别人为了自己的事情为难呢? 唐青青能问出这句话,小丁并不觉得意外,他了解唐青青,很了解。 他只是有些心疼她,他知道唐青青的坚强,只不过是被她周围的一切环境逼迫出来的,从幼年丧母开始,她也许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是的。”小丁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叹了一声。 ”嘤……“唐青青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立即又收住哭声,稍作平静,她揉了一下鼻子,故作欢颜地说道:”我想回蜀中一趟,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回去看看,对不对?” 唐青青已决定,就算父亲真的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她也必须回去,作为女儿,她应该和父亲一起面对这件事情,在她内心中,她父亲绝不会是这种是非不分杀人如麻的凶手,她觉得其中定有隐情。 可惜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更让人心碎,连叶容秋都忍不住鼻头一酸,着点掉下眼泪来。 “好,那我们就回蜀中,回唐家堡。”小丁柔声道。 唐青青猛然回头,怔怔的看着小丁,她不是惊讶小丁这么轻易就答应让她回去,而是她听到小丁刚才说的是“我们”。 小丁回答得这么爽快,连叶容秋都有些惊讶,她明白去蜀中就代表暂时得搁浅追查如意公子的计划。 “瘦猴子那边应该也查到些有用的消息了,他既然已推迟了回来的时间,定然是已有所发现,反正在此我们暂时也没有头绪,不如就回蜀中,合兵一处。”小丁深思后突然觉得回蜀中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而且他也有些担心司空摘月,毕竟他是一个人在孤军作战,没有照应。 “他会不会已经和我爹……”唐青青突然说不下去。 小丁明白她担心的是司空摘月会不会已经和她父亲有了冲突,不管谁伤了谁,她都难以心安。 小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会的,我让他暗中查看,不能打草惊蛇,他们两人不会有起冲突的可能。“ ”打草惊蛇?什么意思?“唐青青好像听出了小丁的话外之音。 ”嗯,没错,应该说是打草惊龙才对。“小丁淡然一笑道。 ”打草惊龙?青龙?“叶容秋看着小丁询问道。 小丁点点头,缓缓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唐伯父虽然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的,也许他参与这个计划,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青龙会的控制。“ ”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唐青青眼神一亮,她一把抓住小丁的手臂,急切地问道,紧张到连指甲都嵌入小丁的皮肉仍浑然不觉。 ”嗯,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小丁似乎没有觉察到疼痛,淡淡的笑着。 小丁说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唐青青对小丁的信任已根深蒂固,她相信小丁绝不会骗她。如果真如小丁所说,那她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唐家堡,她们父女二人就没有机会反目成仇,她也就不用再面临左右为难的抉择,这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唐青青是个喜怒不藏于色的人,心结解开,立马就开怀了。 叶容秋却还是有些疑惑,她甚至以为小丁是为了安慰唐青青而故意这样说的。 小丁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他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不确定是青龙会还是金钱帮暗中控制了唐家堡乃至蜀中大多数武林人士,又或者这两股势力根本就是同一帮人在暗中操控,但有一点我很确定,就是青青在离家出走之前,唐伯父其实已沦为傀儡,可能有些事情,他早就是有心无力。“ ”何以见得?“唐青青和叶容秋几乎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道,接着三人会心一笑,她们两人好像经常都会用同一种语气问小丁。 小丁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去的路上慢慢说,涌泉庵是去不成了,但好歹得回客栈叫上横伯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千里之行 西出杭州,经黄山,进入淮南地界,周自横驾着“云车”载着小丁、唐青青、叶容秋驰行在回蜀中的官道上。 此行有数千里之遥,少说也得需半月方能到达蜀地。 唐青青纵然再归心似箭,也奈何不得半分,长途跋涉,人挺得住,马匹可挺不住,得随时补充草料,修整马蹄。幸好经小丁宽慰后,她已放下心中芥蒂,不再背负愧疚的情绪。 一路上小丁仔细分析了长青镖局当前的局面,不断的宽慰着唐青青,告诉她长青镖局虽然面临解体,但她父亲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切都是沈香儿那个贱女人引起的,她就是始作俑者,我早晚剥了她的皮。“唐青青恶狠狠的骂道。 她对沈香儿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小丁看着唐青青故作凶狠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沈香儿虽然有些手段,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工具,她背后的势力,才是威胁到你父亲的原因。“ 唐青青冷哼了一声,不管小丁怎么说,她都决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在她心里,她母亲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的。 ”不管沈香儿背后的势力是青龙会还是金钱帮,我相信擒龙门已经介入其中了,我们并非孤军作战。“叶容秋的目光透露着坚毅的神色。 ”这就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据唐伯父的说法,那日他跟踪沈香儿时遇到一个面具人,那人的装束打扮和金钱帮一般无二,武功深不可测,并且问唐伯父可曾听闻过金钱帮。以唐伯父的修为,加上碧萝针的威慑,竟然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我从未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这般厉害的人物,还有就是为何金钱帮出现的地方,为何青龙会便不再染指,像八大镖局这种香饽饽,不正是他们所垂涎的生意范畴么。“小丁靠在窗边,不停的捏着眉头。 ”你怀疑金钱帮和青龙会之间并非合作关系,而是同一波人在操控?“叶容秋张大了嘴,小丁的这种假设未免太大胆了一些。 小丁苦笑道:”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些不合常理,这两股势力若是合作关系,为何擒龙门和各路武林人士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过呢。“ 叶容秋默然片刻,思忖着小丁的话,突然觉得事实真就是如此。比如数月前在少林召开的武林大会,青龙会为抢夺那封秘密传书用尽手段,却丝毫不见金钱帮的踪影,南宫家族已然半公开投靠青龙会,在蜀中的地盘上,却从不插手金钱帮所染指的生意,擒龙门也未在蜀中查到任何关于青龙会的信息,难道他们之间已达成某种协议?还是如小丁所言,这两股势力背后,是同一波人在暗中操控? ”还有一件事情更头疼。“小丁有些无奈的叹道。 唐青青笑道:”是不是在你洗澡时偷偷溜进去看你的如意公子让你头疼?“ 小丁白了她一眼,皱眉道:”长青镖局若是一直运营下去,受益的自然是暗中操控的金钱帮对不对,可如意公子却明目张胆的劫了镖,毁了长青镖局,这明显是断了金钱帮的财路,公然与之叫板,普通人谁会有这种势力?“ 叶容秋不解的问道:”如意公子和金钱帮杠上,相互牵制,再加上擒龙门和我们,头疼的不应该是金钱帮才对么?“ ”如意公子行事怪异,心狠手辣,虽然都在对抗金钱帮,但我们并不是一条路上的,而且直到此刻,我们仍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不知他的最终目的,你说头疼不头疼?“小丁苦笑道。 ”你们再说连我都要头疼了。“唐青青感觉再听他们说下去,头都要炸了。 ”你说司空摘月真的会查到些有用的消息么?“叶容秋也叹了口气。 提到司空摘月,小丁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们别小看那瘦猴子,他平时虽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实则他精得跟猴似的,加上他高明的易容术和绝顶轻功,自然能查到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只是希望他别去赌坊烂赌,久赌误事啊……“小丁似在喃喃自语。 …… 小丁果然是了解司空摘月的,就像轩辕不光敢和司空摘月打赌一样,因为他们都知道,经常泡在赌坊里的人,总会忍不住的,尤其是身上揣着很多银票的时候。 司空摘月此刻就有些迈不动腿了,因为他眼前便有一家赌坊。 ”恒运“赌坊。 恒运,就是永远都有好运气的意思,只是不知说的是庄家永远好运,还是赌徒永远好运,谁的运气又能一直好下去呢? 司空摘月叹了口气,他不但答应过小丁此次来蜀中绝不进入赌坊,而且还和轩辕不光打了个赌,输了可是要学狗叫的。 “可是悄悄进去谁又会知道呢,就赌一把,赌一把就走,绝不恋战。”他正想往赌坊里走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不行不行,那烂赌鬼一定在暗处盯着,等我一进去,他突然就会跳出来指着我大笑,并且会叫我当众学三声狗叫。” 司空摘月在恒运赌坊门前徘徊辗转,内心几经挣扎,还是拿不定主意,急得抓耳挠腮。 突然从赌坊里走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他径直走到司空摘月旁边,笑问:“敢问是司空大爷么,楼上有位大爷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啥,一封信? 司空摘月接过信封,打开,只见信上写着:“司空兄,我已到达蜀在,外面说话不方便,请速上恒运赌坊楼上,有要事相商。“ 落款:小丁。 司空摘月大喜,心想,这臭小子终于来了,还知道我迟迟未回杭州城肯定是有紧要之事耽误呢。 他大踏步刚要迈进恒运赌坊,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小丁那臭小子绝不会客客气气的称我为司空兄,这封信有假! ”哈哈哈,烂赌鬼,让你失望了,这二十天之内我是绝对不会进赌坊一步的,哦不,我连半步都不会进,你就等着替我去办那件事情吧。“司空摘月对着恒运赌坊楼上大笑道。 ”格老子的,这瘦猴果然比猴还精。“轩辕不光在赌坊楼上暗骂道。 ”看起来只怕是你要输给他了。“柳云飞懒懒的靠在一张大椅上,他的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病华佗的医术果然了得。 ”不可能,你不懂,一个常泡在赌坊里的人,如果几天不去就会闷得慌,更别说这瘦猴子了,这还有二十天,我总会有办法让他进来的。“轩辕不光怪笑道。 ”有意思吗?“柳云飞实在想不通,为何轩辕不光和司空摘月两人会打这种无意义的赌,还乐在其中。 轩辕不光回头看了看柳云飞,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柳云飞这种从来不赌的人,是体会不到他们这种人的快乐的,再如何解释他也不会懂。 有的人赌,并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享受那种博弈的过程,在那个过程中,他们可以运筹帷幄、出千使诈、斗智斗勇,且乐此不疲。 所以赌,才会让人上瘾。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寻鹤双剑 司空摘月离开恒运赌坊,顺路买了一壶酒,拎着酒壶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他已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不再是那套假扮魏长老的装扮。 百无聊赖中,司空摘月不知不觉信步来到一条小溪边,但见泉水淙淙,鸟语花香,他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横卧在树干上,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透落在脸上,微风轻拂过整个身体,一时不禁心旷神怡,他哼着小调,悠闲地喝起酒来。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在慢慢靠近。 “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如此雅兴,难得,难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司空摘月的耳朵内。 司空摘月侧过头往下望去,只见小溪边的草地上,站着两个白衣剑客。 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寻鹤双剑! 这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南宫寻和南宫鹤这对孪生兄弟。 “谁要寻死?你们两个谁要寻死,能不能死得远一些,不要打扰我睡觉。”司空摘月装傻充楞,明眼人都知道,这兄弟俩是为他而来的。 “我就说这小子装傻充楞的本事不小,在一品居他就是这副德性。”说话的是站在右边的南宫寻,刚才说话的也是他,早在洛阳一品居他就看司空摘月极不顺眼了。 “是你下来,还是我们上去?”南宫鹤的话比较少,且简短有力。 司空摘月叹道:“唉,世间最煞风景的事情便是扰人清梦,这个道理南宫玉没教你们么?” 得,他这还拐弯抹角的骂人家,这兄弟二人本就来得气势汹汹,现在更不会善罢干休了。 “找死!” 南宫寻口中大喝的时候,司空摘月已飘身落下,他嘴上虽在卖乖,但他并不糊涂。他此时还在南宫兄弟二人的攻击范围之外,若他还赖在树上不下来,对方发动攻击时,他便会立即处于被动。 老树枝繁叶茂,乘凉还可以,在上面打架万万不行,尤其是和这兄弟二人打。 这南宫兄弟一卵双生,心意相通,双剑合壁,威力自然非同寻常,司空摘月本就以轻功步法见长,在树上又如何施展得开。而树下是片开阔的草地,对他来说,则显得更有利一些。 南宫寻冷笑道:“你果然不傻。” 原来司空摘月落地后,便紧靠那株大树的树干凝神肃立,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有效限制南宫兄弟的剑阵施展。 南宫兄弟的飞鹤剑法在江湖中颇有名气,连武当的醉道人都曾说过,江湖上能接住他兄弟二人联手使出飞鹤剑法的人,不会超出五个。其实司空摘月开始看到来人是这兄弟二人后,心里已暗中叫苦不迭,但又不愿不战而逃,那样他以后又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你不逃?”南宫鹤似颇感意外,他知道以司空摘月的轻功,若是选择逃跑,他们兄弟二人是绝对追不上的。 “哈哈,你们为何不逃?”司空摘月的语气虽然强硬,但气势也稍嫌不足,甚至有些色厉内荏。 人家是来杀他的,怎么会逃。 南宫寻冷冷的说道:“我们本就是来杀你的,为何要逃?“ 南宫鹤叹道:”其实如若你没有投靠那帮人,我们也许暂时还不会对付你的,现在只好杀了你,再顺便取回那三百万两银票。“ ”银票?哈哈哈……那三百万两银票已经输完了。“司空摘月哈哈大笑。 ”锵“的一声,南宫寻的剑已出鞘在手,”别跟他废话了,上!“ 又是”锵“的一声,南宫鹤的剑已拨出,几乎就在同时,南宫兄弟二人的身形已闪至司空摘月身前,三人的站位已成三角阵形。 南宫鹤拨剑的时候,司空摘月的剑已出手,他虽然一直在嬉笑,但丝毫不敢大意,早已将真气布满全身,严阵以待。 是以南宫兄弟刚闪身过来,便遇到司空摘月闪电般刺出一剑。 司空摘月的剑,是刺向南宫寻的,他知道这南宫寻城府极深,而城府深的人难免都会比别人小心一些。 果然,南宫寻一闪身便避开了司空摘月的剑,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司空摘月的这一剑乃是虚招。 司空摘月算准南宫寻在那种情形之下必然会先选择闪避,他的剑虚晃一下便刺向南宫寻左侧的南宫鹤,南宫鹤在司空摘月的右手边,所以这一剑更快,更急。 南宫鹤显然也吃了一惊,急忙闪身避让,根本来不及出招迎敌,饶是如此,也只是云堪堪避过,右手的袖口被剑锋划破。 ”果然有两下子!“南宫鹤大喝道。 他们的确有些低估了司空摘月,以为这天下第一神偷,只不过是仗着轻功和易容术较为高明而在江湖上博取了一个名号。 司空摘月一招得手便收手肃立,他并未接着出手,因为同一种方法,再试第二次就不灵了,这种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南宫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皆心领神会。 突然,南宫鹤飞身而起,如白鹤展翅,左手长剑化作刀式,迎着司空摘月的面门直劈而下,一柄三尺之剑,竟然有雷霆之威。 与此同时,南宫寻右手长剑也闪电般往前刺出,直击司空摘月胸腹。 双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同时攻到。 司空摘月上下左右的退路已全部被封死,他已避无可避。 他只有一柄剑,只能抵挡住一个人的剑招。 幸好他身后还有一棵大树。 南宫鹤身形跃起的同时,只见他足尖猛蹬树干,身形向右前倾,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往右前方射出去。 这时,南宫鹤的人已刚好从空中飞击而下,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却是空的。 南宫寻的剑自然已落空。 司空摘月的这两招都用得极巧,无论是时间的拿捏,还是对对手的判断,都极为准确。 可惜,他面对的始终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一对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 司空摘月窜出去的身形还未甫定,南宫兄弟的剑已然从身后袭来。 南宫鹤至上而下的一剑劈空,并未犹豫,双足在树干上一点,人已倒窜而回,他双手握剑,整个人就像一个锥子般刺向司空摘月。 而刚才一剑刺空的南宫寻却又猛地凌空跃起,似飞鹤入林,长剑又化作刀式,迎面劈向司空摘月。 这兄弟二人的剑法,竟能互补互通,端的是防不胜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飞鹤剑法 江湖中从来没有人知道司空摘月的身世来历及师承,只知道他出道后一直以天下第一神偷的头衔自居,在大部份人的眼里,司空摘月最多就是个仗着拥有一身好轻功和易容术,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会取错,但是绰号却绝不会叫错,这句话在洛阳一品居的时候,胡八太爷就告诫过南宫寻,可惜他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轻敌往往是习武者之大忌,一不小心就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幸好他们是孪生兄弟,剑法互通互补,以二敌一,无形中给对手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加上司空摘月对飞鹤剑法也有所忌惮,他并不愿选择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一对一的打,也许刚才他们其中的一人就得折在司空摘月的手中。 南宫寻不敢再大意,配合着南宫鹤,展开飞鹤剑法。 这套飞鹤剑法果然非同凡响,一经展开,便即扭转局势。 南宫兄弟仿佛化身两只白鹤,剑出如风,势若惊虹。 一人攻向司空摘月,司空摘月只得出剑迎敌,另一人则看准司空摘月出招后的破绽,一剑来袭,此时司空摘月剑招已老,只能靠出神入化的身法闪避。 南宫兄弟一静一动,动静相宜,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两面夹击,最让人难防的是他们的剑招,能突然化为刀式,以剑作刀这种奇异的招式本就不常见,再加上这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司空摘月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剑招会突然凌空作刀迎面劈来,尤其是南宫鹤的左手剑,突然如刀劈来时,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所幸司空摘月脚下功夫了得,只见他在南宫兄弟二人的夹击中上下腾挪,左右翻飞,动若脱兔,快似鬼魅,竟还能时不时的还上一招半式。 见久战不下,南宫寻突然清啸一声,南宫鹤立即心领神会,两人的步法和站位突然大变,本来一直在南宫寻左手边的南宫鹤,突然就变成了在南宫寻的右手边,兄弟二人双剑交叉如剪,带着森然剑气闪电般向司空摘月剪去。 司空摘月心知不妙,这种剑法,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他已无法化解这一招,纵然侥幸躲开这一招,但接下来呢。 他已看出南宫兄弟二人的这一招之暗藏着无数变化,这起手式就如此惊人,等这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时,就没人能躲得开了。 司空摘月没有判断错误,南宫兄弟的这招名叫“双鹤齐鸣”,乃飞鹤剑法中极为厉害的杀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他兄弟二人使出这一招后还能活下来,所以这招“双鹤齐鸣”变招升华后最霸道的那招”驾鹤归来“便一直没机会用到过。 故人已乘黄鹤去,我却驾鹤云中来。 顾名思义,这”驾鹤归来“应该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式,西乘黄鹤,云中归来,我既已归,君当远去。 远去是何处? 还有什么比死亡更遥远? 司空摘月已看出了这招”双鹤齐鸣“的恐怖之处,当下再也无心恋战。只见他身形暴退,同时左手入怀掏出一物,闪电般往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掷出。但闻”啵“的一声巨响,地上”腾“地冒起一股浓烟,南宫兄弟猝不及防,恰好置身浓烟之中。 ”咳,咳咳……“ 浓烟散尽,眼前哪里还有司空摘月的身影? ”这厮果然狡诈无比。“南宫寻长长的吐了口气,他似乎觉得胸中恶气难消,也难怪,此时他白如云雪的长衫上已粘上碎碎点点的泥土,这还是他们兄弟二人出道以来第一次失手。 南宫鹤则要显得稍沉稳一些,他淡淡的说道:”走吧,反正他下次就没机会溜走了,让他再多活几天也无妨。“ …… 司空摘月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是遇到那些看起来又奇怪又好玩的东西时,总忍不住想偷来玩几天,没想到霹雳堂的一枚”混元珠“却在这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想不到这”混元珠“虽然只有核桃般大小,却有如此强大的威力,方才被”混元珠“炸过的地方,地上留下一个七八寸深的泥坑,四周泥草翻飞,一片狼籍。被那声巨响惊吓,四处已无鸟鸣,只有那条小溪,依旧流水淙淙,奔赴不停。 突然,小溪旁那株大树上,飘然落下一条人影。 削瘦的身形,落魄的身影。 散落的头发,散乱的衣襟。 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肩上还挂着个大大的酒壶,一副放荡不羁的表情,谁能想到他刚刚才经历了生死之战? 南宫兄弟自然也不会想到司空摘月竟然又回到了那株大树上,正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司空摘月对自己的做法似乎很满意,打不过当然要跑,以一敌二,输了并不丢人,他打开酒壶,仰着脖子,正准备猛灌一口,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刚死里逃生,便立即有雅兴喝酒,看来阁下真的是个酒鬼。“ 司空摘月回头,只见他刚藏身的那株大树下,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灰衣人。 那灰衣人看起来像是个老人,却又给人感觉他并不老,他就孤伶伶地站在那里,仿佛天地万物俱已与他无关,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灰衣人背负双手,手中无剑,可司空摘月却觉得他比南宫兄弟更可怕。可怕的原因是这灰衣人看似就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可全身上下却无一处空门,纵然司空摘月手中有剑,他也不敢出手。 幸好这灰衣人虽然可怕,但却没有杀气,司空摘月自然也不会自找苦吃,况且这灰衣人似乎对他也没有恶意。 ”诗因鼓吹发,酒为剑歌雄,可见酒当然是好东西,好东西自然要趁早享受,正所谓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了可就喝不着了。“司空摘月仰头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灰衣人笑道。 灰衣人盯着司空摘月看了半晌,把司空摘月盯得心里直发毛,灰衣人淡淡的叹了一下,说道:”以你的资质,本来可以将剑法练到更高的境界,可惜你终日游手好闲荒废时日,若是你师父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吐血。“ 灰衣人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好笑,死人怎么会从坟里跳出来,还气得吐血。 司空摘月却大吃一惊,从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这灰衣人却好像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是谁?“司空摘月忐忑地问道。 灰衣人淡淡的一笑:”我也是个死人!“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可眨眼的功夫,已不见他的人影。 这是在白天,阳光下,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人怎么能走得这么快。 人又如何能有这么高的轻功? 司空摘月本就是以轻功闻名江湖的人,可是连他都想不通灰衣人是如何不见的,他感觉这灰衣人只是随便走了两三步,便已走出他的视线。 夕阳刚好落下山头,风色已冷。 司空摘月不由得激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天府之国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经历了一段生死鏖战,司空摘月已觉得腹内饥肠辘辘,他点了满满一大桌菜,看得酒楼里的食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正常人哪个能吃得下这么多菜? 看他点得有:干贝鹅掌、水晶猪蹄、干烧鳇翅、蚝油肚条、乌参炖鸽、清蒸晚菘、酒闷笋、干烧明虾、酱牛肉、还有一大碗鲜虾饺。这些菜得多少人才能吃完? 所有人都以为他吃不完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仗着腰里有几张银票,故意点上桌来显摆罢了。 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些爱显摆的人。 司空摘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有钱的人,虽然他身上的衣物是上好的料子所制,但看着已有几处破裂,头发乱乱蓬蓬,给人的印象绝不像个有钱的主,可他点的这一桌菜,折算下来够一户普通的人家吃一个月了。 司空摘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能吃的人,他身形文弱,怎么看都不像那种很能吃的人。 偏偏他不但真的很能吃,也真的很有钱。 他点上桌的菜,也基本被他吃了个干净,他掏出一叠银票,随便抽出一张,最小的面额都是二百两一张的,他塞了一张银票在店小二手中,笑着说了句:“找回来的银子送给你了”。然后在那店小二的千恩万谢中翩然而去。 …… 成都府,天府之国,自秦以来,千余年未逢重大兵革,繁荣安定,盛如京师。 入夜,大街上车水马龙,金吾不禁。 蜀人尚滋味、好辛香的由来已久,所以夜晚集市上,多以小吃为主。 在此,不存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说法,一到晚上,街上的繁华比白日更甚。 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男女老少,官民同乐,这一派热闹的景象自是与江南的婉约不同,却也别具另一番风情。 小丁、唐青青、叶容秋、周自横等四人已将车马停放于客栈,信步到集市上,打算找点吃的。 唐青青身为本地人,自然是滔滔不绝地给小丁他们三个介绍着蜀中的名菜小吃。 叶容秋把眼睛看花了,都还没确定下来到底要吃什么,因为她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吃,空气中弥漫的都似乎是诱人的味道。 小丁笑道:“据说诗仙李白号称青莲居士的意思,就是因为蜀中江油县有一个叫作青莲的地方,青莲居士钟爱江油的名菜焖蒸鸭子,这道菜既保持了鸭子的鲜美,又兼有酒香,让人唇齿留香念念不忘。所以在入京供奉翰林后,他亲手改良了这道菜,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花雕、枸杞、三七等滋补药材,献给唐玄宗。那皇帝老儿吃罢,顿感惊艳,大为赞赏,一高兴就给这道菜赐了个名字,叫做‘太白鸭’。江油离成都府只有短短两三百里路程,想必那青莲居士也会常到这天府之国来寻美食吧。” 唐青青笑道:“咦,看不出来嘛,你懂的东西还真不少。刚好这条街有家酒楼就叫‘太白居’,刚好太白居的‘太白鸭’就是成都府做得最地道的一家……” 叶容秋插嘴道:“那还等什么,就去太白居,听你们说得口水都流了一地。” 四人大笑着前往太白居而去…… …… 司空摘月吃饱喝足,掦着牙悠哉游哉地走在夜市中。 是找个地方喝茶呢,还是回客栈睡觉呢。 很快他就否定了第二种想法,此时睡觉尚嫌太早,要不还是喝喝茶打发一下时间吧。 走没多远,他接着又否定了第一种想法,刚吃饱喝足,肚子满满当当的,喝什么茶。 不如去赌坊玩两手?不不,他总觉得轩辕不光在暗中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踏进赌坊的大门呢,想到这他不由得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的人群,不看还好,一看就停不下来,他看到只要是身材魁梧个头高大的人,哪一个都像是轩辕不光。 司空摘月摇摇头,叹了口气,突然就兴致全无,他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聚集着一大帮人,时不时传来呼笑声。 “这些人都见不得热闹么,哪里人多去哪里?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好玩的。”司空摘月嘴里嘀咕着,腿却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 司空摘月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有人在赌龟。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司空摘月赌过的东西已算得上够多的了,骰子牌九赌坊里的那一套不算,他还和别人比过轻功,赌过蛐蛐、赛过马、斗过鸟、玩过鹦鹉,甚至是和别人赌过先咬钩的鱼儿是什么颜色,就是没有赌过乌龟。 看到如此新奇的玩法,他如何忍得住,只是围观的人太多,一时之间还不好挤进去仔细观看。 赌龟的地方是个四四方方的亭子,这个亭子不大不小,四周围满木条栅栏,倒像一间通风极好的房间。但是此刻围观者众多,通风再好的房间,也燥热得慌。连栅栏上也趴着很多人在居高临下的观看,呼笑声最响的便是这些人,好像越得不到参与的人,越喜欢跟着别人起哄。 司空摘月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他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高举着手大叫一声:“这是谁不小心掉出来的银子,没人要我可就扔了。” 银子谁不喜欢? 等所有人都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将手中的银子往身后一扔,大笑道:“你们自己去看看到底是谁掉的银子,下次可要小心点哦。” 哇,真的是银子,有眼尖的人已看清楚了,那可是五十两一锭的纹银,两锭就是整整一百两。 那趴在栅栏上的几个跑得最快,不一会,就腾出一条路来。 司空摘月急忙趁机挤了进去,也不管外面那些人会不会为了他丢出去的一百两银子而打起来,一百两银子买一个位置,他觉得很值,因为他原本是打算扔几张银票的,只是想到银票这种东西怕别人不相信,大晚上的,别人肯定以为他在开开玩笑,谁会傻到拾到几张大额银票还大声叫唤的,而银子就不一样了,这是看得清摸得着的,明晃晃的银子,掷地有声,自然更具吸引力。 除了我司空摘月,谁能想得到这种点子,终于进到亭子内的司空摘月沾沾自喜。 只见那亭子中间放着一口木箱,木箱不宽,仅有两尺,但却差不多有一丈长。 又用木条从中隔断,一分为二,分作两个宽仅一尺长约一丈的木箱。 每个木箱中有一只龟,箱子的另一端有个小木孔,木孔仅够一只手指伸入。 由于刚才司空摘月扔银子引起一小阵骚乱中断了比赛,所以此时他还是不懂这龟要如何赌,怎样才能算输赢。司空摘月此时好奇的心情,就像有只猫在心里不停的挠。 “你这乌龟是如何赌法?”司空摘月问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庄家的汉子。 谁知那汉子瞪着他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是不回答。 “奇了怪了,莫非这人是个聋子,问你话呢,你这乌龟到底是如何赌法?”司空摘月在那汉子耳边大叫道。 那庄家模样的汉子突然怒道:“你才是聋子,你才是乌龟,这是鳖,我们赌的这个是鳖,不是乌龟,懂不懂!” 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轰然大笑。 司空摘月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咳咳,赌鳖就赌鳖,你生什么气嘛,来来来,说说,是如何赌法?” 司空摘月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这种情况他都没有脸红一下。 莫非经常易容的人,可以把脸皮变厚?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公平比赛 两只鳖分别放在两个木槽内,两个木槽分别用“壹”和“贰”作代号,用一块小木板隔作一道小门,将那两只大如海碗的老鳖关在木槽内不能动弹,比赛的时候,同时打开两个木槽里边的小门,饿急眼的老鳖就会拼命的往前爬,参与比赛的人,在手指上涂满鱼虾酱,将手指伸进木槽上的小孔。 司空摘月弄清如何评判比赛的输赢后更是哭笑不得。 原来事先要让这参加比赛的鳖饿上几天,打开小门的时候,它们就会闻到手指上的鱼虾味,然后就会拼命的往前爬,先吃到食物的那只鳖获胜,若是谁害怕被咬,中途缩回手指就算放弃,弃赛为输。 至于赌注,双方可以事先说好,围观的人皆可参与比赛,可以直接和庄家比,也可以自行邀赌,只不过庄家要按比列收取一定的提成。 这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发明了这种赌法,看起来不但好玩,而且还很公平。 司空摘月已蠢蠢欲动,但又有些担心,毕竟这玩竟儿是会咬人的,万一它将手指当成食物不肯松口可就不好玩了。 众所周知,鳖和龟都属于甲鱼类,只是相比之下鳖更具攻击性。 那汉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将手指伸进去让这畜生咬,比赛的时候得戴上这个指套。”他已看出司空摘月是很想参与比赛的,所以也不再生气,反而赔着笑脸对司空摘月解释着参赌规则。 司空摘月这才看到他手中拿着几个铁筒,粗细和人的手指差不多,而且铁筒有粗有细,参赛者可根据自己的手指粗细选择一个合适的铁筒。 谁也不知道那老鳖会不会将这铁筒咬断,谁也不知道是“壹”号槽的那只快,还是“贰”号槽那只更快,就是有不确定性,才能激起人们赌博的心理。能想出这种赌法的人,一定是个有趣的人,司空摘月心想。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在观望,然后庄家亲自示范了一次,大家亲眼看到他的手指被“贰”号槽的那只鳖狠狠的咬了一口,在围观人群的尖叫声中,庄家大笑着取掉套在手指上的铁筒,也没有见他的手指被咬断,之后才慢慢有一两个胆大的参与进去比赛。 参与比赛的人结束后,就被旁边的观众围着寻问,到底那玩意儿咬人痛不痛? 痛这种东西又如何说得清楚呢,只有自己切身感受过后才明白痛的程度,所以虽然明知那玩意儿不会把手指咬下来,依旧还是有人在最后关头尖叫着放弃。看的人和赌的人都觉得开心刺激,反倒没人在乎输赢了。 赌注也不是很大,有赌几两银子的,有赌几贯钱的,还有朋友之间只赌一顿酒饭的。虽然大家都赌得不大,但是玩的特别尽兴,几轮下来,那庄家也略有小嫌。 司空摘月是后来的,他并不知道大家的赌注是大是少,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从来不在乎赌注的大小,有多赌多,有少赌少,他只在乎过程好不好玩。 “谁敢跟我赌一把,我不用戴这个铁筒,若是赢了我,这银票就归他,若是输了也不要紧,我不要他的银子,只需他站在街上大喊三声,怎样,有没有人敢来试一试?”司空摘月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随便抽出一张,便是二百两的面额,也有眼尖的看到那银票上写着“山西大通钱庄”几个字。 还有这等好事?输了不给钱,赢了却嫌二百两? 这人若不是疯了,就一定是跟银子有仇,这是大家对司空摘月下的结论。 可是银票是那么真实,那么惹眼。 司空摘月将银票放在那庄家汉子手中,笑道:“你是老板,你作裁判。” 那汉子似乎有些迷糊,因为司空摘月所说的这种赌法,简直就像是在送钱给别人,搞得连他都想赌一赌了。 “若是输了你要我们在街上怎么喊?”有人已忍不住了,笑嘻嘻的问着司空摘月,这二百两虽然看起来很好挣,但还是要问清楚比较好,万一是要他们当街骂一些不能骂的人就亏了,比如在朝中当官的,或当地有权有势的人,都不能放在考虑的范围。 司空摘月已看出他们的疑虑,笑道:“若是你们不小心输了,只需要在街上大喊三声‘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就可以了,你们大可放心,这个人只是一个烂赌鬼,并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有人胆敢找你们麻烦,我赔双倍银子。” 双倍银子那可就是四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桩稳嫌不赔的生意。 “俺来和你比一把试试。”一个屠户模样的大汉来到司空摘月跟前。 这屠户看起来似乎比轩辕不光还要高大些,他看着身形文弱的司空摘月,心想,俺要是赢了倒不怕你敢耍赖,若是输了也不打紧。他本来就皮糙肉厚,根本不怕被那老鳖咬一口,况且还戴着铁筒护指呢。 “来来来”司空摘月大笑道。 屠户在那庄家汉子手中挑了一个指套戴上,桌子有个碗,碗中有鱼虾捣成的酱,他与司空摘月两人各自在桌上取了一把刷子,将手指刷上鱼酱,伸进木槽上的小孔。 司空摘月为“壹”号槽,那屠户大汉是“贰”号槽。 比赛开始,那庄家汉子一声大喝,同时打开两个木槽内的小门。 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生怕吓到那两只老鳖。 那两只老鳖已饿了几天,此刻突然嗅到鲜鱼虾的味道,立即亢奋起来。木槽的宽窄是经过设计的,老鳖在内并不能掉头。 开始的时候两只老鳖都慢慢吞吞的,但差不多爬到一半的时候,“壹”号槽的那只老鳖突然加快脚程,它似乎已看到司空摘月轻微晃动的手指,在它眼里,那可是散发着鲜味的食物。那屠户一看,急了,也学着司空摘月的样子,用力晃动手指。 “贰”号槽的那只老鳖眼看已将追上前面的“壹”号,两鳖之间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位置,司空摘月一脸得意的笑着,屠户则急得直喘粗气。 这游戏比大多数赌具都公平,因为参与比赛的人,根本不能左右那两只老鳖前行的速度,唯一可做的就是在手指上多刷一点鱼酱,让手指上的气味更浓,从而刺激饥饿的老鳖。 双方赌的就是运气。 十赌九诈这句话向来是不会说错的。 虽然这种赌法不能出千使诈,但至少可以想一些法子,加一点东西。 司空摘月加的东西叫胆量,胆量有时候也需要用一点智慧。 套在手指上的铁筒,虽然能给参赛的人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但是却有弊端,铁制的东西表面光滑,所以在那铁筒上能刷的鱼酱就只有薄薄的一小层,而手指粗糙且有温度,自然能刷上好几层鱼酱,且手指灵敏度高,在老鳖的眼里,就如活物,那饥饿难忍的老敝看到后,自然爬得飞快。 “壹”号槽的老鳖张开嘴凶狠地咬向司空摘月的手指,司空摘月的手指猛地一缩,恰巧让那只老鳖上腭的喙嘴碰到他的手指,他将手指上的鱼酱在鳖喙上一刮即闪电般缩开。 司空摘月在擦拭手指上的鱼酱,“贰”号槽的那只老鳖才姗姗来迟,那屠户一看都输了,忙将手指缩了回来,他可不想被那老鳖白咬一口。 “你输了。”司空摘月笑道,别看他赢得简单,实则他刚才的那一下极为讲究,对眼力和手上的速度都要求极高。 “我来,换我来” “我也要来一把” 围观的人群中,跃跃欲试的人争先恐后地要和司空摘月赌一把,他们都似乎觉得那银票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两个赌徒 “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 “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 和司空摘月赌的人越多,输的人就越多,愿赌服输,输掉的人只能往街上一站,按司空摘月交待的话,喊三遍。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大声喊,他们也不知道这口中所喊的轩辕不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毕竟是以当街骂人,万是对方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呢。 第二个,第三个……慢慢大家发现这也没什么危险,到最后索性扯开嗓子喊骂着,骂完回去接着赌下一把。 司空摘月也偶尔会装输一两把,虽然输了几张银票,但是那围观的人们看到果真有银票可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到后来直接是抢着要和司空摘月赌。那庄家的荷包也越来越鼓,笑得越来越开心。 司空摘月笑得更开心,从来没见过输了钱反而笑得越开心的人,大家都怀疑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可是他有银票,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大家对他还算恭敬。 “你输了!你还记得输了的人要学什么东西叫三声么?” 这句话却不是从司空摘月的口中说出来的,说这话的人在人群里。 围在司空摘月边上的人已抢先回答道:“按规矩来,输了就大喊三声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呀,也不知道这轩辕不光是不是真的是个王八蛋,哈哈。”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看八成这人就是个王八蛋,若不是他惹恼了这位大爷不开心,这位大爷又何必找他的晦气。” 有钱的就是大爷,现在他们都拿司空摘月当财神一样捧着,生怕他玩够了突然收手不赌了。 “你如何知道那人就一定是个王八蛋呢?”人群里有人问他。 骂得最凶的那人也不回头,大笑道:”若他不是个王八蛋,这位大爷怎么会花钱找人骂他呢。“突然他感觉有人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得像尊铁罗汉般的壮汉站在他身边,瞪着他冷笑。他鼓着胆问了句:”你是何人?“ 那壮汉双眼瞪得像对铜铃,声如洪钟:“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王八蛋,轩辕不光。” “这,这这,大爷,我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人腿都吓软了,忙不迭的道歉,他心里已将司空摘月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司空摘月说这轩辕不光只是个烂赌鬼,并没说清楚他是个凶神恶煞的烂赌鬼,要是知道他们骂的人是这副模样,他说什么也不敢凑这个热闹的。 “滚!”轩辕不光冷喝一声,他可没功夫和这些人计较,他的目光瞟向司空摘月。 司空摘月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围观的人深怕这两人突然拼起命来误伤到自己,已呼地一下散出老远,只有几个胆大的还留在亭子里等着看戏。 “老子就晓得,能够想出这种点子来赌钱的人一定是你个龟儿子。”司空摘月突然飙了一句蜀中方言。 轩辕不光大笑道:“你莫管是不是老子想的点子,能引你进来赌就是好点子,老子就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的赌注?” 司空摘月呸了一声道:“进来又如何,你这种烂点子还能让我上当么,你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想想如何为我办妥那件事,没几天就到月底,反正你是输定了。” 原来是两个赌鬼,围观的人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人在打一个赌,输了的人要为对方去办一件事情。 轩辕不光笑了,笑得有些神秘,他嘲讽道:“怎么你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劲,只是为了让你找人骂我么?” “你还能怎样?”司空摘月嘴上虽然凶狠,可心里已隐隐觉得不对劲。 轩辕不光不再理会他,转头对那个庄家模样的汉子说道:“今晚你已赚了不少吧,我说过赚的银子都算你的,还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么?” 那汉子笑道:“当然记得,大爷你真是神人,简直是未卜先知,这位大爷的行事做派果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他一来我就认出来了。” “嗯,他走到哪里都像个土财主对不对?” “对,对极了……” “你这个方亭虽然看起来是小了些,但做间赌坊倒也不错。” “只要有生意,小一点也无所谓,多谢大爷指点。” “既然是赌坊,自然应该有个名字,名字在哪里?” “有名字,有名字,就在这四根柱子上哩,檐上也有牌匾。” 众人随着他们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那四根柱子上刻有几个大字,刻痕不深,也未上漆,加上又是晚上,柱子上的灯笼刺眼,所以根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柱子上竟然还有招牌。 ”开心赌坊“! 开心赌坊果然开心,除了一个开心不起来的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司空摘月。 轩辕不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和那汉子说话,他问那汉子:”这个名字很好,不管怎样,它都算是一间赌坊了对不对?“ ”谁敢说它不是一间赌坊,那人就一定是眼睛有毛病。” “你知不知道这位土财主大爷和我打了个赌,我赌他这个月月底之前一定会进入赌坊赌钱,如果他在忍得住一次都不进,就算我输,那我就得为他办一件事,一件很棘手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大爷你赢了,因为他已经进赌坊来了。” “也对,他赌钱了么?” “赌了,还输了好几百两呢。” 轩辕不光突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赌注。” 司空摘月好像突然变成了聋子,不但聋,还哑。 那汉子问道:“如果是他输了,也要为你去办一件事,这才公平。” 轩辕不光摇摇头道:“我没那么心狠,也不要求他为我去办任何事情,我只不过要他学三声狗叫而已。” “这么简单?未免也太便宜他了。”那汉子为轩辕不光直呼不划算。 他两人一唱一和,旁边的人听得一楞一楞的,司空摘月却是满肚的苦水,哭笑不得。 轩辕不光虽然使诈,但并未强迫司空摘月,终究还是他自己忍不住寻赌才上了轩辕不光的当。 司空摘月已找不到话反驳,按他们两人的约定,他的确算是输了,只是输得不服气罢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愿赌服输,这是他们这种人最讲究的原则,如果可以随便耍赖,赌着就没意思了,那样就会少了很多乐趣。 只是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学狗叫,他又如何拉得下脸? 司空摘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终究还是上了你的当。” “你承认自己输了?”轩辕不光也未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就认输。 司空摘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这有何不敢承认的?” “那你叫啊!”轩辕不光倒显得有些意外,司空摘月越觉得平常,他就越觉得赢得没意思。 ”叫什么?“司空摘月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学狗叫啊,说好的你输了要学三声狗叫!“原来这厮还是想耍赖,轩辕不光怒道。 ”我一定会叫给你听的,三声,一声都不会少,但却不是现在叫,嗯,我想想,干脆在你临死之前就叫给你听,我说到做到!“司空摘月眨眨眼,笑道。 ”格老子,你想耍赖?“轩辕不光鄙夷地骂道。 司空摘月冷笑道:”耍赖?此话从何说起?你只是要我学三声狗叫,又没说在什么时候叫,我保证在你死之前能听到我学三声狗叫,这如何算得上耍赖?你自己定的赌注,你难道忘了?希望你活得久一些,我好把赌注还给你,再见!“ 司空摘月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轩辕不光在风中凌乱。 wap.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两个赌徒 “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 “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轩辕不光是个烂赌鬼”…… 和司空摘月赌的人越多,输的人就越多,愿赌服输,输掉的人只能往街上一站,按司空摘月交待的话,喊三遍。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大声喊,他们也不知道这口中所喊的轩辕不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毕竟是以当街骂人,万是对方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呢。 第二个,第三个……慢慢大家发现这也没什么危险,到最后索性扯开嗓子喊骂着,骂完回去接着赌下一把。 司空摘月也偶尔会装输一两把,虽然输了几张银票,但是那围观的人们看到果真有银票可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到后来直接是抢着要和司空摘月赌。那庄家的荷包也越来越鼓,笑得越来越开心。 司空摘月笑得更开心,从来没见过输了钱反而笑得越开心的人,大家都怀疑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可是他有银票,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大家对他还算恭敬。 “你输了!你还记得输了的人要学什么东西叫三声么?” 这句话却不是从司空摘月的口中说出来的,说这话的人在人群里。 围在司空摘月边上的人已抢先回答道:“按规矩来,输了就大喊三声轩辕不光是个王八蛋呀,也不知道这轩辕不光是不是真的是个王八蛋,哈哈。”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看八成这人就是个王八蛋,若不是他惹恼了这位大爷不开心,这位大爷又何必找他的晦气。” 有钱的就是大爷,现在他们都拿司空摘月当财神一样捧着,生怕他玩够了突然收手不赌了。 “你如何知道那人就一定是个王八蛋呢?”人群里有人问他。 骂得最凶的那人也不回头,大笑道:”若他不是个王八蛋,这位大爷怎么会花钱找人骂他呢。“突然他感觉有人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得像尊铁罗汉般的壮汉站在他身边,瞪着他冷笑。他鼓着胆问了句:”你是何人?“ 那壮汉双眼瞪得像对铜铃,声如洪钟:“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王八蛋,轩辕不光。” “这,这这,大爷,我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人腿都吓软了,忙不迭的道歉,他心里已将司空摘月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司空摘月说这轩辕不光只是个烂赌鬼,并没说清楚他是个凶神恶煞的烂赌鬼,要是知道他们骂的人是这副模样,他说什么也不敢凑这个热闹的。 “滚!”轩辕不光冷喝一声,他可没功夫和这些人计较,他的目光瞟向司空摘月。 司空摘月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围观的人深怕这两人突然拼起命来误伤到自己,已呼地一下散出老远,只有几个胆大的还留在亭子里等着看戏。 “老子就晓得,能够想出这种点子来赌钱的人一定是你个龟儿子。”司空摘月突然飙了一句蜀中方言。 轩辕不光大笑道:“你莫管是不是老子想的点子,能引你进来赌就是好点子,老子就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的赌注?” 司空摘月呸了一声道:“进来又如何,你这种烂点子还能让我上当么,你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想想如何为我办妥那件事,没几天就到月底,反正你是输定了。” 原来是两个赌鬼,围观的人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人在打一个赌,输了的人要为对方去办一件事情。 轩辕不光笑了,笑得有些神秘,他嘲讽道:“怎么你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劲,只是为了让你找人骂我么?” “你还能怎样?”司空摘月嘴上虽然凶狠,可心里已隐隐觉得不对劲。 轩辕不光不再理会他,转头对那个庄家模样的汉子说道:“今晚你已赚了不少吧,我说过赚的银子都算你的,还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么?” 那汉子笑道:“当然记得,大爷你真是神人,简直是未卜先知,这位大爷的行事做派果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他一来我就认出来了。” “嗯,他走到哪里都像个土财主对不对?” “对,对极了……” “你这个方亭虽然看起来是小了些,但做间赌坊倒也不错。” “只要有生意,小一点也无所谓,多谢大爷指点。” “既然是赌坊,自然应该有个名字,名字在哪里?” “有名字,有名字,就在这四根柱子上哩,檐上也有牌匾。” 众人随着他们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那四根柱子上刻有几个大字,刻痕不深,也未上漆,加上又是晚上,柱子上的灯笼刺眼,所以根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柱子上竟然还有招牌。 ”开心赌坊“! 开心赌坊果然开心,除了一个开心不起来的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司空摘月。 轩辕不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和那汉子说话,他问那汉子:”这个名字很好,不管怎样,它都算是一间赌坊了对不对?“ ”谁敢说它不是一间赌坊,那人就一定是眼睛有毛病。” “你知不知道这位土财主大爷和我打了个赌,我赌他这个月月底之前一定会进入赌坊赌钱,如果他在忍得住一次都不进,就算我输,那我就得为他办一件事,一件很棘手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大爷你赢了,因为他已经进赌坊来了。” “也对,他赌钱了么?” “赌了,还输了好几百两呢。” 轩辕不光突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赌注。” 司空摘月好像突然变成了聋子,不但聋,还哑。 那汉子问道:“如果是他输了,也要为你去办一件事,这才公平。” 轩辕不光摇摇头道:“我没那么心狠,也不要求他为我去办任何事情,我只不过要他学三声狗叫而已。” “这么简单?未免也太便宜他了。”那汉子为轩辕不光直呼不划算。 他两人一唱一和,旁边的人听得一楞一楞的,司空摘月却是满肚的苦水,哭笑不得。 轩辕不光虽然使诈,但并未强迫司空摘月,终究还是他自己忍不住寻赌才上了轩辕不光的当。 司空摘月已找不到话反驳,按他们两人的约定,他的确算是输了,只是输得不服气罢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愿赌服输,这是他们这种人最讲究的原则,如果可以随便耍赖,赌着就没意思了,那样就会少了很多乐趣。 只是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学狗叫,他又如何拉得下脸? 司空摘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终究还是上了你的当。” “你承认自己输了?”轩辕不光也未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就认输。 司空摘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这有何不敢承认的?” “那你叫啊!”轩辕不光倒显得有些意外,司空摘月越觉得平常,他就越觉得赢得没意思。 ”叫什么?“司空摘月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学狗叫啊,说好的你输了要学三声狗叫!“原来这厮还是想耍赖,轩辕不光怒道。 ”我一定会叫给你听的,三声,一声都不会少,但却不是现在叫,嗯,我想想,干脆在你临死之前就叫给你听,我说到做到!“司空摘月眨眨眼,笑道。 ”格老子,你想耍赖?“轩辕不光鄙夷地骂道。 司空摘月冷笑道:”耍赖?此话从何说起?你只是要我学三声狗叫,又没说在什么时候叫,我保证在你死之前能听到我学三声狗叫,这如何算得上耍赖?你自己定的赌注,你难道忘了?希望你活得久一些,我好把赌注还给你,再见!“ 司空摘月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轩辕不光在风中凌乱。 wap.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沈大姑娘 连日晴朗,风轻云淡。 暮春时节,桃红柳绿,正是踏青的好时光。 可惜司空摘月却没有心情出游,他正觉得心中有些懊恼,离开江南已一月有余,小丁求他查探的事情还迟迟未能办妥,自己却被寻鹤双剑盯上了。 他懒绵绵的起床,随便梳洗一番,悻悻然来到街上,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是不会起来的。 他突然发现今天没事可做,昨晚的打算,被全部推翻。 他原本是想易容去唐家堡刺探一番的,但被南宫兄弟盯上以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唐家堡实际上已被沈香儿控制,唐啸天不过是个傀儡,到沈香儿的地盘去找她的麻烦,简直是拿命在玩,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虚实,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连沈香儿背后的势力都还没查到,怎敢冒然行事。万一沈香儿背后的靠山是青龙会,那南宫家和她就应该有秘密联络,去唐家堡暗访若是不经意露出形藏,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可是不去唐家堡,他又如何才有机会查到那些有用的信息呢。 跟小丁他们在一起插科打诨惯了,一个人喝酒都似淡而无味,他决定去那荒郊外的武候庙找柳云飞一起喝一杯,顺便再跟他打听些问题。 …… 自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之后,西南八大镖局的高手死伤过半,身为总镖头的唐啸天终日沉迷、醉生梦死,长青镖局已名存实亡。还有几家稍有实力的镖局,也只敢在暗中韬光养晦,以求他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唐啸天在江湖中的名声已大不如前,唐家堡也被间接影响,跟着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唐家堡和外面的很多生意已被中断,唐氏族人对唐啸天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利益相关,人情冷漠,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人之常情,唐啸天并不在意这些,就算在意,他又能如何? 自从上次偷溜出去喝了一回酒,被沈香儿派人“请”回来后,他现在已经不能离开唐家堡半步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这些人并不是他的人,他们直接受命于沈香儿,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好对付。 唐啸天只要离开自家庄院,这些人便会跟着他,每次跟在他身后的人都不会低于四个,这些人对唐啸天很尊敬,所以在外人眼中,唐啸天还是威风得很。在唐家堡的的范围内,他想去哪里都不会受到限制,他想喝酒,立刻就会有人买单,他想吃茶,立刻就有人沏来,一切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只是他若想离开唐家堡,那些人便会礼貌的阻止。 “夫人有令,说堡主自江南回来后深受打击,神智不清,这段时日,还请堡主在庄内静养“。 那些跟在唐啸天身后的随从看起来很有礼貌,可唐啸天明白,这些人他最多只能同时对付一两个。 唐啸天又开始喝酒了,他连庄院都懒得出去,反正他想喝什么样的酒都会有人送来的。唐啸天的庄院很大,也很奢华,可是他却愿意躺在树荫下,睡在草地上,他都不愿意回房间去。 沈香儿看着已快喝醉的唐啸天,满意的笑了,然后她就走了出去。 沈香儿走在唐家堡的大街小巷,都有人热切的和她打着招呼,他们没有称呼她堡主夫人,而是称她为沈姑娘,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实际上她看起来也的确还只是个姑娘,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得不说,沈香儿保养的功夫是真的厉害,三十多岁的人,每天都打扮得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一样,至少做这件事,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阵子唐家堡来往的外地人多了不少,这些人全都是和堡内有生意往来的商贾,这些人遇到沈香儿的时候,也都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看样子,唐家堡的生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沈香儿的功劳。现在唐家堡的住民只知道他们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沈姑娘,至于曾经也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那位唐大堡主,大家似乎都不愿再提起。 沈香儿每天都会去堡中巡查一番,回来后一定要先洗个澡,睡上一觉,这个时候,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身边。每个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绝没人敢去打扰她。 沈香儿脱光衣服,赤裸着站在铜镜前,注视着镜子里那充满诱惑的身体,眼睛里竟然露出一种狂热又迷恋的神色,她不断的摆弄着一些诱人的姿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无比的满意,她甚至对自己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她的动作看起来纯熟而又狂野,几乎每隔几天她就会重复这件事。 她在一阵轻微的娇哼中结束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心满意足的喘息,她开始在身上不断的涂抹。 她的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她的双峰依旧坚挺,小腹也够平坦,绝无一分多余的赘肉,双腿修长笔直,尤其是全身的皮肤光滑紧致,吹弹如婴,绝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生过孩子的模样。 沈香儿在身上涂抹的是一种蜜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她整个人就像是跌进了蜜罐又刚捞出来的糖葫芦。她要让这些蜜油慢慢的干透,才去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突然,沈香儿听到一个人叹气的声音,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所谓可以令青春永驻的方法,难怪你要把自己关起来不让人看见,的确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沈香儿的脸色只微微变了一下,也不回头,因为她已在镜中看到薄纱般的屏风后站着一个人影,而且她已听出那人的声音。 她娇笑道:“原来是丁公子,想必该看的你已都看过了,若早知你会到这房中来找我,我刚才便不涂这身蜜油了,我这副身体值得你等一等么?” “等什么?”屏风后传来小丁淡淡的声音。 “你又何必装傻呢,自然是等我洗一洗呀,我身上涂满蜜油,你如何下得去手?”沈香儿媚笑入骨。 小丁笑道:“你放心,在下并没有这个打算。” 沈香儿娇叹道:“没别的打算,你又为何在暗中偷窥人家,人家刚才那副模样全被你看去了,你叫人家以后如何做人?” 好一口一个“人家”,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丁忍着吐,叹了口气道:“你大可放心,在下虽不是君子,但不该看到的东西,是绝不会去看的。” 小丁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开始有点后悔一个人来找沈香儿了。 他正奇怪这沈香儿为何不继续撒波打诨,屏风突然就被推开,沈香儿突然就站在他面前。 小丁突然就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沈香儿就这样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而且她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害羞或不自然的表情。 《千古第一刀》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沈大姑娘 连日晴朗,风轻云淡。 暮春时节,桃红柳绿,正是踏青的好时光。 可惜司空摘月却没有心情出游,他正觉得心中有些懊恼,离开江南已一月有余,小丁求他查探的事情还迟迟未能办妥,自己却被寻鹤双剑盯上了。 他懒绵绵的起床,随便梳洗一番,悻悻然来到街上,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是不会起来的。 他突然发现今天没事可做,昨晚的打算,被全部推翻。 他原本是想易容去唐家堡刺探一番的,但被南宫兄弟盯上以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唐家堡实际上已被沈香儿控制,唐啸天不过是个傀儡,到沈香儿的地盘去找她的麻烦,简直是拿命在玩,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虚实,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连沈香儿背后的势力都还没查到,怎敢冒然行事。万一沈香儿背后的靠山是青龙会,那南宫家和她就应该有秘密联络,去唐家堡暗访若是不经意露出形藏,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可是不去唐家堡,他又如何才有机会查到那些有用的信息呢。 跟小丁他们在一起插科打诨惯了,一个人喝酒都似淡而无味,他决定去那荒郊外的武候庙找柳云飞一起喝一杯,顺便再跟他打听些问题。 …… 自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之后,西南八大镖局的高手死伤过半,身为总镖头的唐啸天终日沉迷、醉生梦死,长青镖局已名存实亡。还有几家稍有实力的镖局,也只敢在暗中韬光养晦,以求他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唐啸天在江湖中的名声已大不如前,唐家堡也被间接影响,跟着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唐家堡和外面的很多生意已被中断,唐氏族人对唐啸天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利益相关,人情冷漠,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人之常情,唐啸天并不在意这些,就算在意,他又能如何? 自从上次偷溜出去喝了一回酒,被沈香儿派人“请”回来后,他现在已经不能离开唐家堡半步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这些人并不是他的人,他们直接受命于沈香儿,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好对付。 唐啸天只要离开自家庄院,这些人便会跟着他,每次跟在他身后的人都不会低于四个,这些人对唐啸天很尊敬,所以在外人眼中,唐啸天还是威风得很。在唐家堡的的范围内,他想去哪里都不会受到限制,他想喝酒,立刻就会有人买单,他想吃茶,立刻就有人沏来,一切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只是他若想离开唐家堡,那些人便会礼貌的阻止。 “夫人有令,说堡主自江南回来后深受打击,神智不清,这段时日,还请堡主在庄内静养“。 那些跟在唐啸天身后的随从看起来很有礼貌,可唐啸天明白,这些人他最多只能同时对付一两个。 唐啸天又开始喝酒了,他连庄院都懒得出去,反正他想喝什么样的酒都会有人送来的。唐啸天的庄院很大,也很奢华,可是他却愿意躺在树荫下,睡在草地上,他都不愿意回房间去。 沈香儿看着已快喝醉的唐啸天,满意的笑了,然后她就走了出去。 沈香儿走在唐家堡的大街小巷,都有人热切的和她打着招呼,他们没有称呼她堡主夫人,而是称她为沈姑娘,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实际上她看起来也的确还只是个姑娘,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得不说,沈香儿保养的功夫是真的厉害,三十多岁的人,每天都打扮得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一样,至少做这件事,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阵子唐家堡来往的外地人多了不少,这些人全都是和堡内有生意往来的商贾,这些人遇到沈香儿的时候,也都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看样子,唐家堡的生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沈香儿的功劳。现在唐家堡的住民只知道他们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沈姑娘,至于曾经也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那位唐大堡主,大家似乎都不愿再提起。 沈香儿每天都会去堡中巡查一番,回来后一定要先洗个澡,睡上一觉,这个时候,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身边。每个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绝没人敢去打扰她。 沈香儿脱光衣服,赤裸着站在铜镜前,注视着镜子里那充满诱惑的身体,眼睛里竟然露出一种狂热又迷恋的神色,她不断的摆弄着一些诱人的姿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无比的满意,她甚至对自己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她的动作看起来纯熟而又狂野,几乎每隔几天她就会重复这件事。 她在一阵轻微的娇哼中结束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心满意足的喘息,她开始在身上不断的涂抹。 她的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她的双峰依旧坚挺,小腹也够平坦,绝无一分多余的赘肉,双腿修长笔直,尤其是全身的皮肤光滑紧致,吹弹如婴,绝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生过孩子的模样。 沈香儿在身上涂抹的是一种蜜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她整个人就像是跌进了蜜罐又刚捞出来的糖葫芦。她要让这些蜜油慢慢的干透,才去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突然,沈香儿听到一个人叹气的声音,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所谓可以令青春永驻的方法,难怪你要把自己关起来不让人看见,的确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沈香儿的脸色只微微变了一下,也不回头,因为她已在镜中看到薄纱般的屏风后站着一个人影,而且她已听出那人的声音。 她娇笑道:“原来是丁公子,想必该看的你已都看过了,若早知你会到这房中来找我,我刚才便不涂这身蜜油了,我这副身体值得你等一等么?” “等什么?”屏风后传来小丁淡淡的声音。 “你又何必装傻呢,自然是等我洗一洗呀,我身上涂满蜜油,你如何下得去手?”沈香儿媚笑入骨。 小丁笑道:“你放心,在下并没有这个打算。” 沈香儿娇叹道:“没别的打算,你又为何在暗中偷窥人家,人家刚才那副模样全被你看去了,你叫人家以后如何做人?” 好一口一个“人家”,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丁忍着吐,叹了口气道:“你大可放心,在下虽不是君子,但不该看到的东西,是绝不会去看的。” 小丁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开始有点后悔一个人来找沈香儿了。 他正奇怪这沈香儿为何不继续撒波打诨,屏风突然就被推开,沈香儿突然就站在他面前。 小丁突然就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沈香儿就这样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而且她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害羞或不自然的表情。 《千古第一刀》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温柔战场 沈香儿身上那层薄薄的蜜油已被她的皮肤吸收、风干,浑身上下如同渡了一层棕色半透明的膜,此时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射进来,透过那纱窗洒在她肩上、胸腹上,于是她有一半胴体在阳光中变成金棕色,每一寸都在耀眼,一半胴体在阴影里显得清凉圆润,每一分都让人迷离。 小丁想起刚才她对着镜子做出的那些不可描述的动作,心里不由得一阵狂跳,但他依旧不露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沈香儿。 这是一场没有兵刀的战争,没有人会流血,但小丁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迫感。 “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有点冷?”沈香儿娇嗔幽怨,她几乎整个人都已靠入小丁的怀里。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风也从窗外飘进来,小丁能清楚的看到沈香儿的肌肤已被风吹起了一些细小的颗粒,小丁不是小人,也不是圣人,他并没有转过身或者闭上眼睛,也没有叫沈香儿穿上衣服,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小丁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让语气显得很冷。 沈香儿眼眶一红,突然转身背对着小丁,她的声音似也有些颤抖:“我知道,你又怎么会为了我这种女人而来……” 也不知沈香儿是真的觉得有些冷,还是心里有些失望,她双手交叉不停的搓着,此刻她正背对着小丁,双肩微动,整个曲线一览无余,从后面看更充满一种原始的野性,小丁只觉得呼吸一紧,急忙侧过身体。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绝不为难于你,否则……”小丁故意留下半截话让她自己去揣摸,以求达到威慑的目的,可惜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说话的语气,已无半分威胁的感觉。 “否则怎样,你就会杀了我?”沈香儿猛地转身面对小丁,身上有些地方犹在晃动不停,可惜小丁已侧过身去了,没能看到这惊艳的一幕,沈香儿眼中似闪过一丝失望。 “哼……”小丁用鼻孔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沈香儿突然媚笑道:“我知道小李飞刀的传人是不会乱杀人的,而且我相信你也下不了手杀我对不对?” 原来她早已清楚小丁的身份,小李飞刀从不滥杀,更别说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这件事她自然清楚得很。 小丁冷笑道:“我的确不会杀你,但我可以做一件比杀了你更让你害怕的事情。” 沈香儿笑了,笑得得花枝招展,她抛了个媚眼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害怕,你应该知道,其实我,我是很愿意和你……那个的。” “咳咳,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小丁怕她越说越离谱,忙打断道。 “比如?”沈香儿又移步到小丁身边,两手十指交叉挂在小丁肩上,整张脸都贴了过去,吐气如兰。 小丁轻轻地将她的双手取下,然后又走开两步,淡淡地说道:“比如我可以将你的脸划破,女人应该最害怕容貌被毁,又比如我可以点住你的穴道,让别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沈香儿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她双手掩面轻声惊叫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你如何忍心对我这般残忍?” “咯咯咯……”她突然放开双手笑个不停,原来刚才的惊恐都是她装出来的。 “你笑什么?”小丁皱眉道。 “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沈香儿边说边笑,“你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换作任何人说出来我都会害怕,但唯独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不会感觉到害怕,连一点都没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所以你做不到。” 小丁冷冷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香儿似乎笑够了,她喘着气,嗔道:“可是你也不用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回答你的问题,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的,甚至不管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我,我都会满足你的。” 小丁怕沈香儿越说越露骨,急忙问道:“好,只需要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个面具人是谁?金钱帮和青龙会有什么关系?” 沈香儿一脸茫然:“青龙会?这和青龙会扯不上关系呀,你所说的那个黄袍老头便是金钱帮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每次见面他都是带着面具的。” “老头?你是说那个面具人是个老头么?”小丁再次确认道,他回头想从沈香儿的眼神里看她有没有在说谎,一回头便看到沈香儿赤裸着的胴体。 小丁心里不由得苦笑连连,这神仙见了也得三分乱呐,他侧过头,说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我还没洗澡如何穿衣服?”沈香儿偷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丁不由得脸上一红,他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偶尔他也会去青楼喝喝花酒,但面对这个沈香儿,他却感到束手无策,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 嗯,不错,这下好多了,小丁看着身上裹着一床薄被的沈香儿,终于松了口气。 “你如何不想被我点住穴道,你千万莫要把它拿下来。”沈香儿刚想揭开薄被时,看到小丁瞪过来的目光,于是她嘟了嘟嘴,又将薄被裹好,别的事情小丁也许不会做,但点她穴道不让她乱动这种事,她相信小丁一定不会心软的,当然也不会手软。 小丁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让她乖乖听一回话,他继续问道:“既然每次见面他都戴着面具,你为何能断定他一定是个老头?” “我是女人,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声音可以装,但有些东西是装不了的,所以我说他是个老头,他就一定是个老头。”沈香儿的话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说清楚,偏偏小丁就相信了。 没有女人更懂男人,尤其是像沈香儿这样的女人,她若说那个人是个老头,那就一定不会错,因为她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能试得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几年前,他知道唐大堡主有纳妾的想法,便故意安排你在青楼等着唐大堡主上钩,在此之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是如何找上你的?”小丁看着沈香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此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提起过往,沈香儿忽然有些黯然失色,连声音都似也有些悲凉,”我本是中原人氏,我爹只是个普通的镖师,有一次他去走镖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娘也在一场瘟疫中死去,那时我才十二三岁……“ 沈香儿眼眶泛红,娓娓道出一段辛酸往事来。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章:温柔战场 沈香儿身上那层薄薄的蜜油已被她的皮肤吸收、风干,浑身上下如同渡了一层棕色半透明的膜,此时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射进来,透过那纱窗洒在她肩上、胸腹上,于是她有一半胴体在阳光中变成金棕色,每一寸都在耀眼,一半胴体在阴影里显得清凉圆润,每一分都让人迷离。 小丁想起刚才她对着镜子做出的那些不可描述的动作,心里不由得一阵狂跳,但他依旧不露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沈香儿。 这是一场没有兵刀的战争,没有人会流血,但小丁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迫感。 “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有点冷?”沈香儿娇嗔幽怨,她几乎整个人都已靠入小丁的怀里。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风也从窗外飘进来,小丁能清楚的看到沈香儿的肌肤已被风吹起了一些细小的颗粒,小丁不是小人,也不是圣人,他并没有转过身或者闭上眼睛,也没有叫沈香儿穿上衣服,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小丁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让语气显得很冷。 沈香儿眼眶一红,突然转身背对着小丁,她的声音似也有些颤抖:“我知道,你又怎么会为了我这种女人而来……” 也不知沈香儿是真的觉得有些冷,还是心里有些失望,她双手交叉不停的搓着,此刻她正背对着小丁,双肩微动,整个曲线一览无余,从后面看更充满一种原始的野性,小丁只觉得呼吸一紧,急忙侧过身体。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绝不为难于你,否则……”小丁故意留下半截话让她自己去揣摸,以求达到威慑的目的,可惜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说话的语气,已无半分威胁的感觉。 “否则怎样,你就会杀了我?”沈香儿猛地转身面对小丁,身上有些地方犹在晃动不停,可惜小丁已侧过身去了,没能看到这惊艳的一幕,沈香儿眼中似闪过一丝失望。 “哼……”小丁用鼻孔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沈香儿突然媚笑道:“我知道小李飞刀的传人是不会乱杀人的,而且我相信你也下不了手杀我对不对?” 原来她早已清楚小丁的身份,小李飞刀从不滥杀,更别说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这件事她自然清楚得很。 小丁冷笑道:“我的确不会杀你,但我可以做一件比杀了你更让你害怕的事情。” 沈香儿笑了,笑得得花枝招展,她抛了个媚眼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害怕,你应该知道,其实我,我是很愿意和你……那个的。” “咳咳,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小丁怕她越说越离谱,忙打断道。 “比如?”沈香儿又移步到小丁身边,两手十指交叉挂在小丁肩上,整张脸都贴了过去,吐气如兰。 小丁轻轻地将她的双手取下,然后又走开两步,淡淡地说道:“比如我可以将你的脸划破,女人应该最害怕容貌被毁,又比如我可以点住你的穴道,让别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沈香儿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她双手掩面轻声惊叫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你如何忍心对我这般残忍?” “咯咯咯……”她突然放开双手笑个不停,原来刚才的惊恐都是她装出来的。 “你笑什么?”小丁皱眉道。 “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沈香儿边说边笑,“你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换作任何人说出来我都会害怕,但唯独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不会感觉到害怕,连一点都没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所以你做不到。” 小丁冷冷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香儿似乎笑够了,她喘着气,嗔道:“可是你也不用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回答你的问题,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的,甚至不管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我,我都会满足你的。” 小丁怕沈香儿越说越露骨,急忙问道:“好,只需要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个面具人是谁?金钱帮和青龙会有什么关系?” 沈香儿一脸茫然:“青龙会?这和青龙会扯不上关系呀,你所说的那个黄袍老头便是金钱帮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每次见面他都是带着面具的。” “老头?你是说那个面具人是个老头么?”小丁再次确认道,他回头想从沈香儿的眼神里看她有没有在说谎,一回头便看到沈香儿赤裸着的胴体。 小丁心里不由得苦笑连连,这神仙见了也得三分乱呐,他侧过头,说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我还没洗澡如何穿衣服?”沈香儿偷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丁不由得脸上一红,他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偶尔他也会去青楼喝喝花酒,但面对这个沈香儿,他却感到束手无策,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 嗯,不错,这下好多了,小丁看着身上裹着一床薄被的沈香儿,终于松了口气。 “你如何不想被我点住穴道,你千万莫要把它拿下来。”沈香儿刚想揭开薄被时,看到小丁瞪过来的目光,于是她嘟了嘟嘴,又将薄被裹好,别的事情小丁也许不会做,但点她穴道不让她乱动这种事,她相信小丁一定不会心软的,当然也不会手软。 小丁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让她乖乖听一回话,他继续问道:“既然每次见面他都戴着面具,你为何能断定他一定是个老头?” “我是女人,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声音可以装,但有些东西是装不了的,所以我说他是个老头,他就一定是个老头。”沈香儿的话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说清楚,偏偏小丁就相信了。 没有女人更懂男人,尤其是像沈香儿这样的女人,她若说那个人是个老头,那就一定不会错,因为她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能试得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几年前,他知道唐大堡主有纳妾的想法,便故意安排你在青楼等着唐大堡主上钩,在此之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是如何找上你的?”小丁看着沈香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此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提起过往,沈香儿忽然有些黯然失色,连声音都似也有些悲凉,”我本是中原人氏,我爹只是个普通的镖师,有一次他去走镖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娘也在一场瘟疫中死去,那时我才十二三岁……“ 沈香儿眼眶泛红,娓娓道出一段辛酸往事来。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傀儡与线 “为了躲避瘟疫,我便随着乡民们离开家乡,幸好自幼跟我爹学了一些功夫,倒也没受太多欺侮,后来我们便逃到了长安,然后便遇到了黄袍面具老头。”沈香儿轻描淡写的说着过往,虽仅寥寥几句,却已令人感到唏嘘。 她并没有想要小丁同情她这段遭遇的意思,只不过这是一段她已决定忘记的过去,时隔多年,已无太多悲伤之情。 “我运气还算好,被那老怪物收养,没有像大多数乡邻那般死于饥饿和瘟疫,但我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沈香儿缓缓坐到床上,看着小丁微微一笑,笑得有些酸楚,这一刻,小丁几乎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老怪物找人训练我们,年复一日,到后来便不再教我武功,只是让我练些女人的媚术,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将我送给别人。”沈香儿的笑充满嘲讽的味道,也不知她嘲笑的是那面具人,还是她自己。 小丁注意到她说的是“训练我们”,也就是说,被训练的人不止是沈香儿一个人。看样子,沈香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老怪物早在多年前便已有这个周密的计划,他到处收养一些资质极佳的孩童,加以严苛的训练,让他们长大后为自己所用,他根据那些孩童自身的资质,针对性训练,时机一到,便将他们送到相应的地方去为他效力,这些孩童长大后绝大多数会变成杀手,执行特殊任务的还须长年潜伏,像沈香儿这种便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那一类。 这老怪物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统江湖? 各大门派中是否均已被他们安插了人手? 想到青城派的卫青书、少林的静玄和尚、病华佗、还有沈香儿,小丁突然有些不寒而栗,这些人要么是被收买,要么是被威胁、要么是被巧妙安排,这些人在各门各派中都算得上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那丐帮、武当、峨眉、崆峒、还有近年来日渐势衰的点苍派和多年前已不插手武林大事的昆仑派,是不是也有黄袍面具人安排的内奸呢? “你还记得那些和你一起被训练的人中,是否有一个叫作如意公子的人?”小丁心中有种直觉,如意公子也许就是和沈香儿一样,从小就被黄袍面具人收养训练出来的。 没料到沈香儿却摇了摇头道:“那些被收养的孩童并没有在一起训练,相互间并不熟识,除非是需要派出去一起执行某个计划的人,才有机会相互认识,但那机会也极其细微,因为行动之前每个人都必须戴着面具,行动的人手只以代号相称。” 按沈香儿的这种说法,小丁纵然查到某个门派中藏身的内奸,也无法通过他们查到幕后的黄袍面具人。 “若平时需互通消息,你们和他又是如何联系?”小丁心想只要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方法,就有机会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没想到沈香儿又摇了摇头道:“我们根本不能联系到他,只是他需要联系我们的时候,会用一些特殊的方法通知我们去到指定地点与他碰面,而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从来都不会重复。” 小丁叹了口气,他看似问了很多问题,实际上却没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纵观最近所发生的一切,有一点已可以肯定,青龙会也是黄袍面具人在背后操控,他手中握有一个青龙会,已经令江湖闻之色变,却还大费周折重新推出一个金钱帮来,研究是为了什么呢?难道黄袍面具人策划了这么多年,目的就是要让金钱帮重出江湖,重振金钱帮在上官金虹手中时的那种声威?那他就是金钱帮的新任帮主,这个人,会是谁呢? 目前为止,只知道金钱帮的新任帮主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 沈香儿突然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事情?“ 其实她原来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随便说些谎话骗过小丁,因为她清楚小丁并不会杀她,也不会对她怎样,是因为小丁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小李飞刀的传人是绝不会随便杀人的,不止是她知道这个道理,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小李飞刀都不会赶尽杀绝,小李飞刀提倡和遵循的是宽恕的理念。而她相信小丁和别人不一样,则完全是因为一种直觉,一种女人的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根本说不清楚,但在长青镖局成立的那天看到你时,我内心便有这种直觉,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沈香儿将”男人“这两个字说得更重一些,接着她又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可惜我早生了几年,不然我也一定会像唐青青一样奋不顾身的跟着你,你撵都撵不走。“ 小丁微笑着,并没有回答沈香儿,他知道这种时候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沈香儿盯着小丁,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感情,她突然又笑道:”你看起来并不像个君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是一个值得完全信任的人。“ ”多谢!“小丁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 不只是沈香儿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所有见过小丁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小丁似乎天生便有一种亲和力,让别人觉得他值得被信任。 小丁知道沈香儿一定会接着说下去,所以他绝不会打断,更不会催促,他一直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果然沈香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只见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想摆脱那个老怪物!“ 看着沈香儿坚毅的表情,小丁内心不由得一震,其实某些时候,她和唐啸天的处境是极为相似的。唐啸天沦为傀儡,沈香儿则一直都是一件工具,她的身份就像是操纵着傀儡的那根线,而傀儡和线,都在别人手里。 小丁已明白沈香儿的意思,线是别人拴在傀儡身上的,傀儡不愿意,线也不愿意,她希望有一只手来解开这根线。 小丁,就是这只手。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傀儡与线 “为了躲避瘟疫,我便随着乡民们离开家乡,幸好自幼跟我爹学了一些功夫,倒也没受太多欺侮,后来我们便逃到了长安,然后便遇到了黄袍面具老头。”沈香儿轻描淡写的说着过往,虽仅寥寥几句,却已令人感到唏嘘。 她并没有想要小丁同情她这段遭遇的意思,只不过这是一段她已决定忘记的过去,时隔多年,已无太多悲伤之情。 “我运气还算好,被那老怪物收养,没有像大多数乡邻那般死于饥饿和瘟疫,但我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沈香儿缓缓坐到床上,看着小丁微微一笑,笑得有些酸楚,这一刻,小丁几乎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老怪物找人训练我们,年复一日,到后来便不再教我武功,只是让我练些女人的媚术,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将我送给别人。”沈香儿的笑充满嘲讽的味道,也不知她嘲笑的是那面具人,还是她自己。 小丁注意到她说的是“训练我们”,也就是说,被训练的人不止是沈香儿一个人。看样子,沈香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老怪物早在多年前便已有这个周密的计划,他到处收养一些资质极佳的孩童,加以严苛的训练,让他们长大后为自己所用,他根据那些孩童自身的资质,针对性训练,时机一到,便将他们送到相应的地方去为他效力,这些孩童长大后绝大多数会变成杀手,执行特殊任务的还须长年潜伏,像沈香儿这种便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那一类。 这老怪物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统江湖? 各大门派中是否均已被他们安插了人手? 想到青城派的卫青书、少林的静玄和尚、病华佗、还有沈香儿,小丁突然有些不寒而栗,这些人要么是被收买,要么是被威胁、要么是被巧妙安排,这些人在各门各派中都算得上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那丐帮、武当、峨眉、崆峒、还有近年来日渐势衰的点苍派和多年前已不插手武林大事的昆仑派,是不是也有黄袍面具人安排的内奸呢? “你还记得那些和你一起被训练的人中,是否有一个叫作如意公子的人?”小丁心中有种直觉,如意公子也许就是和沈香儿一样,从小就被黄袍面具人收养训练出来的。 没料到沈香儿却摇了摇头道:“那些被收养的孩童并没有在一起训练,相互间并不熟识,除非是需要派出去一起执行某个计划的人,才有机会相互认识,但那机会也极其细微,因为行动之前每个人都必须戴着面具,行动的人手只以代号相称。” 按沈香儿的这种说法,小丁纵然查到某个门派中藏身的内奸,也无法通过他们查到幕后的黄袍面具人。 “若平时需互通消息,你们和他又是如何联系?”小丁心想只要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方法,就有机会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没想到沈香儿又摇了摇头道:“我们根本不能联系到他,只是他需要联系我们的时候,会用一些特殊的方法通知我们去到指定地点与他碰面,而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从来都不会重复。” 小丁叹了口气,他看似问了很多问题,实际上却没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纵观最近所发生的一切,有一点已可以肯定,青龙会也是黄袍面具人在背后操控,他手中握有一个青龙会,已经令江湖闻之色变,却还大费周折重新推出一个金钱帮来,研究是为了什么呢?难道黄袍面具人策划了这么多年,目的就是要让金钱帮重出江湖,重振金钱帮在上官金虹手中时的那种声威?那他就是金钱帮的新任帮主,这个人,会是谁呢? 目前为止,只知道金钱帮的新任帮主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 沈香儿突然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事情?“ 其实她原来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随便说些谎话骗过小丁,因为她清楚小丁并不会杀她,也不会对她怎样,是因为小丁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小李飞刀的传人是绝不会随便杀人的,不止是她知道这个道理,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小李飞刀都不会赶尽杀绝,小李飞刀提倡和遵循的是宽恕的理念。而她相信小丁和别人不一样,则完全是因为一种直觉,一种女人的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根本说不清楚,但在长青镖局成立的那天看到你时,我内心便有这种直觉,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沈香儿将”男人“这两个字说得更重一些,接着她又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可惜我早生了几年,不然我也一定会像唐青青一样奋不顾身的跟着你,你撵都撵不走。“ 小丁微笑着,并没有回答沈香儿,他知道这种时候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沈香儿盯着小丁,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感情,她突然又笑道:”你看起来并不像个君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是一个值得完全信任的人。“ ”多谢!“小丁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 不只是沈香儿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所有见过小丁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小丁似乎天生便有一种亲和力,让别人觉得他值得被信任。 小丁知道沈香儿一定会接着说下去,所以他绝不会打断,更不会催促,他一直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果然沈香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只见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想摆脱那个老怪物!“ 看着沈香儿坚毅的表情,小丁内心不由得一震,其实某些时候,她和唐啸天的处境是极为相似的。唐啸天沦为傀儡,沈香儿则一直都是一件工具,她的身份就像是操纵着傀儡的那根线,而傀儡和线,都在别人手里。 小丁已明白沈香儿的意思,线是别人拴在傀儡身上的,傀儡不愿意,线也不愿意,她希望有一只手来解开这根线。 小丁,就是这只手。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智大勇 “金钱帮利用你控制唐啸天,进而牵制整个蜀中的势力,长青镖局的倒闭不止是对唐家堡造成一定的影响,也间接性的打击了金钱帮的崛起,此时唐啸天的声望已大不如前,况且你也实际控制了唐家堡,按道理说,唐啸天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你们为何还让他活着?”小丁很想弄明白,为什么如意公子和金钱帮帮主都没有杀唐啸天。 “很简单,因为是我想让他活着。”沈香儿淡淡的一笑。 小丁随即恍然,她和唐啸天毕竟育有一子,以前她也许曾利用过孩子获取过唐啸天的信任,但那时,她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别人叫她怎样,她就只能遵从,绝不会想过反抗,因为她对背后操纵她的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也许就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才激发了她潜在的天性,她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她一定要给孩子建立一个完整的家。 “我一直打心底看不起唐啸天,觉得他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家都不能保护,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我与他厮守到老。但孩子是无辜的,保护唐青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唐家堡,因为金钱帮有可能随时会歼灭唐家堡,还有我所做的事情如果被他们发现,也会给唐家堡带来灭顶之灾,但是我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离开,因为那老怪物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沈香儿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秘密本来一直压在她的心里,连枕边人都不能分享,现在她却完完全全的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了出来,可见她对这个人是多么的信任。 “于是你故意做了些事情,让唐青青对你产生极度的憎恨和厌恶,那样她若离开了唐家堡,就再也不会想回来。”小丁叹道。 沈香开苦笑道:“她若是回来,也许便是来杀我的时候吧,那天若不是你,也许她已忍不住拨剑了。”她说的当然是长青镖局成立的那天,原来她当时已看出来小丁身旁的女人正是唐青青。 小丁看着她微笑道:“我保证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谢谢你……”小丁若保证一件事情不会发生,那它就一定不会发生,沈香儿由衷的道了声谢。 “我发现唐啸天秘密策划着一件事情,我简直高兴坏了,他终于开始反抗了,也难为他这些年一直在忍辱负重。”沈香儿的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神情,她接着说道:“可惜我却不能和他摊牌,他一定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那老怪物指使,那样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我只能选择在暗中帮他。” “暗中帮他?” “没错,你以为那老怪物会放心我一个人控制偌大个唐家堡么?”沈香儿的脸上露出一种讥笑,她笑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处境和无奈。 小丁已明白她的意思,她虽然是金钱帮放在唐啸天身边的一条线,但她毕竟和唐啸天算是夫妻关系,还共同育有一子,那黄袍老怪自然不有所顾忌,以他多疑和谨慎的性格,定然会重新安排眼线监视着沈香儿和唐啸天的一举一动,这也是沈香儿不敢和唐啸天说明情况的另一个原因。 “这么说来,那黄袍老怪和你都各自派人在暗中监视着唐啸天,你们都没查到他究竟是与谁在秘密接触?”小丁询问道。 “没有,和他秘密接触的人似乎对金钱帮的手段很熟悉,总能巧妙的避开追踪眼线,最近我才以为他一直接触的人是你,但在现看来根本不是。”沈香儿似乎也有些奇怪。 “你为何会认为是我与唐啸天在暗中接触?”小丁不解地问道。 “因为长青镖局成立的前一天,唐啸天去客栈找过你。”沈香儿看着小丁缓缓地说道。 小丁笑道:”原来这事你也知道,他是去过客栈,不过他是为了找唐青青。“ ”不只是我知道,金钱帮的眼线也知道,按理说,唐啸天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行动被人暗中盯上了的,那种时候,他不应该还去见唐青青的。“沈香儿盯着小丁的眼睛,她从小丁的眼神里也看出,小丁已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他真正的目的是去找我?“小丁捏了捏眉头,这事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想就是这样,他要你完全介入他们的这个计划中来,又不敢露出一点可疑之处,但我已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只有一个原因,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死。“沈香儿的眼中又露出那种欣慰之情。 ”一个什么样的原因?“小丁问道。 ”那就是他想真正的摆脱控制,你试想一下,和他合作的人,既然有实力与金钱帮对抗,就证明他们也是个极为恐怖的组织,他们和唐啸天达成合作协议自然也会有条件,唐啸天当然并不想摆脱了金钱帮之后,而又重新落入别人的控制之中,可是以他的力量,已不足以与对方抗衡,而恰巧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经少林武林大会后,你的名气在江湖中已传开,能以一己之力从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中轻松脱困的人,这在当今武林中可谓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加上你查证少林叛徒所需的智慧,种种迹象表明你是一个大智大勇之人,而这样的一个人刚好又与唐青青的关系非同寻常,于是他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沈香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显出一种强大的自信,那是一种充满智慧的自信。 小丁也不禁对沈香儿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不但有种不服输的坚韧,她还有一种极强的隐忍,而隐忍需要很高的智慧和决心,或者说,隐忍本身就是一种智慧。 ”和唐啸天合作的那个人,叫作如意公子。“小丁将这段时间在江南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如意公子,如意公子……“沈香儿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丁看着窗口落下的阳光,笑道:”我已来了很久……“ 来了很久的意思就是我已该走了。 ”你,还会再来么………“沈香儿幽幽的说道。 小丁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他们好不容易正常的交流,沈香儿突然又恢复到一见面时的语气,他感觉已开始头大,这种情形的见面,又如何能经常见?毕竟沈香儿怎么说也算是唐青青的长辈。可是如果有什么消息需要互相通知,沈香儿的房间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再说,再说……“小丁几乎是仓皇逃离的,耳中还传来沈香儿的声音:”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每一句?难道也包括她之前说的那些?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智大勇 “金钱帮利用你控制唐啸天,进而牵制整个蜀中的势力,长青镖局的倒闭不止是对唐家堡造成一定的影响,也间接性的打击了金钱帮的崛起,此时唐啸天的声望已大不如前,况且你也实际控制了唐家堡,按道理说,唐啸天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你们为何还让他活着?”小丁很想弄明白,为什么如意公子和金钱帮帮主都没有杀唐啸天。 “很简单,因为是我想让他活着。”沈香儿淡淡的一笑。 小丁随即恍然,她和唐啸天毕竟育有一子,以前她也许曾利用过孩子获取过唐啸天的信任,但那时,她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别人叫她怎样,她就只能遵从,绝不会想过反抗,因为她对背后操纵她的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也许就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才激发了她潜在的天性,她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她一定要给孩子建立一个完整的家。 “我一直打心底看不起唐啸天,觉得他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家都不能保护,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我与他厮守到老。但孩子是无辜的,保护唐青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唐家堡,因为金钱帮有可能随时会歼灭唐家堡,还有我所做的事情如果被他们发现,也会给唐家堡带来灭顶之灾,但是我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离开,因为那老怪物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沈香儿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秘密本来一直压在她的心里,连枕边人都不能分享,现在她却完完全全的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了出来,可见她对这个人是多么的信任。 “于是你故意做了些事情,让唐青青对你产生极度的憎恨和厌恶,那样她若离开了唐家堡,就再也不会想回来。”小丁叹道。 沈香开苦笑道:“她若是回来,也许便是来杀我的时候吧,那天若不是你,也许她已忍不住拨剑了。”她说的当然是长青镖局成立的那天,原来她当时已看出来小丁身旁的女人正是唐青青。 小丁看着她微笑道:“我保证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谢谢你……”小丁若保证一件事情不会发生,那它就一定不会发生,沈香儿由衷的道了声谢。 “我发现唐啸天秘密策划着一件事情,我简直高兴坏了,他终于开始反抗了,也难为他这些年一直在忍辱负重。”沈香儿的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神情,她接着说道:“可惜我却不能和他摊牌,他一定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那老怪物指使,那样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我只能选择在暗中帮他。” “暗中帮他?” “没错,你以为那老怪物会放心我一个人控制偌大个唐家堡么?”沈香儿的脸上露出一种讥笑,她笑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处境和无奈。 小丁已明白她的意思,她虽然是金钱帮放在唐啸天身边的一条线,但她毕竟和唐啸天算是夫妻关系,还共同育有一子,那黄袍老怪自然不有所顾忌,以他多疑和谨慎的性格,定然会重新安排眼线监视着沈香儿和唐啸天的一举一动,这也是沈香儿不敢和唐啸天说明情况的另一个原因。 “这么说来,那黄袍老怪和你都各自派人在暗中监视着唐啸天,你们都没查到他究竟是与谁在秘密接触?”小丁询问道。 “没有,和他秘密接触的人似乎对金钱帮的手段很熟悉,总能巧妙的避开追踪眼线,最近我才以为他一直接触的人是你,但在现看来根本不是。”沈香儿似乎也有些奇怪。 “你为何会认为是我与唐啸天在暗中接触?”小丁不解地问道。 “因为长青镖局成立的前一天,唐啸天去客栈找过你。”沈香儿看着小丁缓缓地说道。 小丁笑道:”原来这事你也知道,他是去过客栈,不过他是为了找唐青青。“ ”不只是我知道,金钱帮的眼线也知道,按理说,唐啸天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行动被人暗中盯上了的,那种时候,他不应该还去见唐青青的。“沈香儿盯着小丁的眼睛,她从小丁的眼神里也看出,小丁已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他真正的目的是去找我?“小丁捏了捏眉头,这事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想就是这样,他要你完全介入他们的这个计划中来,又不敢露出一点可疑之处,但我已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只有一个原因,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死。“沈香儿的眼中又露出那种欣慰之情。 ”一个什么样的原因?“小丁问道。 ”那就是他想真正的摆脱控制,你试想一下,和他合作的人,既然有实力与金钱帮对抗,就证明他们也是个极为恐怖的组织,他们和唐啸天达成合作协议自然也会有条件,唐啸天当然并不想摆脱了金钱帮之后,而又重新落入别人的控制之中,可是以他的力量,已不足以与对方抗衡,而恰巧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经少林武林大会后,你的名气在江湖中已传开,能以一己之力从少林三大长老的天罡伏魔阵中轻松脱困的人,这在当今武林中可谓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加上你查证少林叛徒所需的智慧,种种迹象表明你是一个大智大勇之人,而这样的一个人刚好又与唐青青的关系非同寻常,于是他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沈香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显出一种强大的自信,那是一种充满智慧的自信。 小丁也不禁对沈香儿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不但有种不服输的坚韧,她还有一种极强的隐忍,而隐忍需要很高的智慧和决心,或者说,隐忍本身就是一种智慧。 ”和唐啸天合作的那个人,叫作如意公子。“小丁将这段时间在江南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如意公子,如意公子……“沈香儿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丁看着窗口落下的阳光,笑道:”我已来了很久……“ 来了很久的意思就是我已该走了。 ”你,还会再来么………“沈香儿幽幽的说道。 小丁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他们好不容易正常的交流,沈香儿突然又恢复到一见面时的语气,他感觉已开始头大,这种情形的见面,又如何能经常见?毕竟沈香儿怎么说也算是唐青青的长辈。可是如果有什么消息需要互相通知,沈香儿的房间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再说,再说……“小丁几乎是仓皇逃离的,耳中还传来沈香儿的声音:”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每一句?难道也包括她之前说的那些?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神龙见首 小丁闪身离开唐啸天的庄院,他并没有去见唐啸天,以他绝世的轻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唐啸天面前,然后质问他说出如意公子的事情,从沈香儿的房间出来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意公子的行事作风,与金钱帮那个黄袍老怪物如出一辙,沈香儿为他效力这么多年都未能见其庐山真面目,如意公子与唐啸天仅仅只是第一次合作,他又如何会以真面目示于唐啸天,而唐啸天了解的内情,并不会比沈香儿多,所以小丁此时去见唐啸天,只会给他带去不便。 小丁一路上都在想着沈香儿,当然不是想其它方面的问题,他只是觉得始终看不透沈香儿这个人。 小丁出现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吃惊,好像还有些惊喜,一开始她表现得像个荡妇,各种诱惑小丁,见小丁不为所动后,她又立即转变成一个饱经沧桑的弱质女流,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小丁看得出来她绝没有说谎。 可正是如此,小丁才觉得更加奇怪,她如果真的是想寄望于小丁帮她摆脱金钱帮的控制,那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浪荡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小丁的为人,偏偏小丁坐怀不乱,绝无半分逾越雷池的非分之想,所以她才和小丁说了那些秘密。如小丁真的是个登徒浪子,也许她在关键时候便会出手致小丁于死地。 只是最后小丁离开之时,她为何又再一次挑逗小丁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沈香儿?这件事小丁到死都不会想得通的,除非唐啸天告诉他一个秘密,但那种事,唐啸天又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 …… 小丁刚回到客栈,唐青青便跳上前吼道:“去这么久才回来,你难道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 唐青青居然说了个”也“字,这是连他爹也骂进去了呀。 小丁不由得脸微微一红,心里竟然有些心虚,他假装镇静地说道:”瞎说什么呢你,我从沈香儿那里探得不少重要的消息。“ ”是么?“唐青青斜着眼瞟着小丁,好像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你终于回来了,正好找你有事商议。“叶容秋的出现刚好替小丁解了个围。 ”商议何事?“小丁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叶容秋肃然道:”我收到醉道人的消息,他要我们去一个地方和他碰个面,而且指名道姓要你一同前往。“ ”醉道人?他竟然要和我见面?“小丁心里有些诧异,这醉道人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约见自己,莫非他想说服我为擒龙门效力?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若无重大事务,他是不会出现的,他这次突然在蜀中出现,而且还主动约见你,肯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叶容秋分析道。 ”他约我们在何处见面?“小丁心想,去就去呗,他早就听说这位武当名宿乃酒中仙人,去领教一下也不错,万一有其它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东郊,武候祠。“ …… 司空摘月上次到武候祠的时候,柳云飞和轩辕不光还陪他喝酒,说笑。时隔数日他再次来到这武候祠,却发现这两人再也不能和他喝酒、打赌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喝酒的,更不会打赌。 柳云飞还是躺在那张木榻上,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机会坐起来了,因为他的咽喉上已多出了一个洞,他左手紧握剑鞘,右手还来不及触到剑柄,便已被人一剑穿喉死于木榻上,大名鼎鼎的巴山剑客就此消亡。 轩辕不光的尸体伏在地上,地上湾着一大滩血迹,致命的伤口在背上。 司空摘月仔细查看后,确认杀人者是从他背后刺入,长剑贯穿胸腹,轩辕不光倒地后,鲜血顺着胸腹流到地上,血液尚未干透,看样子凶手离开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司空摘月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柳云飞的外伤本来已几乎痊愈,虽然内力尚待恢复,但其行动已无碍,可他连剑都来不及拨出便已殒命。轩辕不光虽然是个赌鬼,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极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实则在江湖上可以说他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被擒龙门纳入组织,能逼胡八太爷使出左手剑的人,又怎会弱? 司空摘月坐在地上,怔怔地出神,轩辕不光分明是在逃跑的时候突然就被人从后背一剑刺入,他为何不敢与来人交手?以轩辕不光的性格和武功来衡量,他宁愿选择逃跑也不敢正面交手的人,这江湖中能有几个?顷刻间就将两大高手毙于剑下,这人的剑,得有多快? ”汪,汪,汪。“司空摘月坐在轩辕不光身侧,缓缓地学了三声狗叫,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嘴里喃喃细语:”这是我欠你的,我说过在你临死前一定叫给你听,没想到你却未能等到我兑现这个承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司空摘月的身躯猛地一震,条件反射似的弹身而起,长剑同时出鞘。 司空摘月持剑而立,目光落处,只见一个灰衣道人木然立于柳云飞的身边,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司空摘月竟浑然不觉。 那灰衣道人略显瘦削,背上斜插着一柄古朴的宝剑,剑穗金黄,他头上高挽道士发髻,虽双鬓斑白略显年长,但双目中神光暗藏,不怒自威。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司空摘月厉声问道。 ”贫道乃武当醉道人是也,你虽不识我,可我却知你正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月。“那灰衣道人淡淡地回答道,他未说天下第一神偷而是说成轻功天下第一,已是给司空摘月留了颜面。 像醉道人这样的武林名宿,正邪分明,修养极高,像偷盗匪类自不会轻易从他口中说出,这也避免了大家的尴尬。 司空摘月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并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称呼他,况且这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号本来就是他自诩的。 ”有何为证?“司空摘月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将手中的剑收回鞘中。 醉道人稍稍错愕了一下,便即明白,这东郊武候祠本来是个极为荒凉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到此地,而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刚刚遇难,地上血迹犹未干涸,司空摘月与他也不相识,所以他能理解司空摘月此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倒也无须证明,因为我约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不认识我,但一定是认识他们的。“醉道人边说边查看着柳云飞的尸体。 司空摘月道:”你约的是谁?“ ”丁少侠。“醉道人头也不回,他正仔细观察着柳云飞咽喉上的剑伤。 ”小丁?他怎么来了?“司空摘月又惊又喜,这小王八蛋总算是来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神龙见首 小丁闪身离开唐啸天的庄院,他并没有去见唐啸天,以他绝世的轻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唐啸天面前,然后质问他说出如意公子的事情,从沈香儿的房间出来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意公子的行事作风,与金钱帮那个黄袍老怪物如出一辙,沈香儿为他效力这么多年都未能见其庐山真面目,如意公子与唐啸天仅仅只是第一次合作,他又如何会以真面目示于唐啸天,而唐啸天了解的内情,并不会比沈香儿多,所以小丁此时去见唐啸天,只会给他带去不便。 小丁一路上都在想着沈香儿,当然不是想其它方面的问题,他只是觉得始终看不透沈香儿这个人。 小丁出现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吃惊,好像还有些惊喜,一开始她表现得像个荡妇,各种诱惑小丁,见小丁不为所动后,她又立即转变成一个饱经沧桑的弱质女流,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小丁看得出来她绝没有说谎。 可正是如此,小丁才觉得更加奇怪,她如果真的是想寄望于小丁帮她摆脱金钱帮的控制,那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浪荡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小丁的为人,偏偏小丁坐怀不乱,绝无半分逾越雷池的非分之想,所以她才和小丁说了那些秘密。如小丁真的是个登徒浪子,也许她在关键时候便会出手致小丁于死地。 只是最后小丁离开之时,她为何又再一次挑逗小丁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沈香儿?这件事小丁到死都不会想得通的,除非唐啸天告诉他一个秘密,但那种事,唐啸天又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 …… 小丁刚回到客栈,唐青青便跳上前吼道:“去这么久才回来,你难道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 唐青青居然说了个”也“字,这是连他爹也骂进去了呀。 小丁不由得脸微微一红,心里竟然有些心虚,他假装镇静地说道:”瞎说什么呢你,我从沈香儿那里探得不少重要的消息。“ ”是么?“唐青青斜着眼瞟着小丁,好像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你终于回来了,正好找你有事商议。“叶容秋的出现刚好替小丁解了个围。 ”商议何事?“小丁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叶容秋肃然道:”我收到醉道人的消息,他要我们去一个地方和他碰个面,而且指名道姓要你一同前往。“ ”醉道人?他竟然要和我见面?“小丁心里有些诧异,这醉道人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约见自己,莫非他想说服我为擒龙门效力?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若无重大事务,他是不会出现的,他这次突然在蜀中出现,而且还主动约见你,肯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叶容秋分析道。 ”他约我们在何处见面?“小丁心想,去就去呗,他早就听说这位武当名宿乃酒中仙人,去领教一下也不错,万一有其它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东郊,武候祠。“ …… 司空摘月上次到武候祠的时候,柳云飞和轩辕不光还陪他喝酒,说笑。时隔数日他再次来到这武候祠,却发现这两人再也不能和他喝酒、打赌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喝酒的,更不会打赌。 柳云飞还是躺在那张木榻上,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机会坐起来了,因为他的咽喉上已多出了一个洞,他左手紧握剑鞘,右手还来不及触到剑柄,便已被人一剑穿喉死于木榻上,大名鼎鼎的巴山剑客就此消亡。 轩辕不光的尸体伏在地上,地上湾着一大滩血迹,致命的伤口在背上。 司空摘月仔细查看后,确认杀人者是从他背后刺入,长剑贯穿胸腹,轩辕不光倒地后,鲜血顺着胸腹流到地上,血液尚未干透,看样子凶手离开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司空摘月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柳云飞的外伤本来已几乎痊愈,虽然内力尚待恢复,但其行动已无碍,可他连剑都来不及拨出便已殒命。轩辕不光虽然是个赌鬼,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极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实则在江湖上可以说他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被擒龙门纳入组织,能逼胡八太爷使出左手剑的人,又怎会弱? 司空摘月坐在地上,怔怔地出神,轩辕不光分明是在逃跑的时候突然就被人从后背一剑刺入,他为何不敢与来人交手?以轩辕不光的性格和武功来衡量,他宁愿选择逃跑也不敢正面交手的人,这江湖中能有几个?顷刻间就将两大高手毙于剑下,这人的剑,得有多快? ”汪,汪,汪。“司空摘月坐在轩辕不光身侧,缓缓地学了三声狗叫,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嘴里喃喃细语:”这是我欠你的,我说过在你临死前一定叫给你听,没想到你却未能等到我兑现这个承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司空摘月的身躯猛地一震,条件反射似的弹身而起,长剑同时出鞘。 司空摘月持剑而立,目光落处,只见一个灰衣道人木然立于柳云飞的身边,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司空摘月竟浑然不觉。 那灰衣道人略显瘦削,背上斜插着一柄古朴的宝剑,剑穗金黄,他头上高挽道士发髻,虽双鬓斑白略显年长,但双目中神光暗藏,不怒自威。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司空摘月厉声问道。 ”贫道乃武当醉道人是也,你虽不识我,可我却知你正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月。“那灰衣道人淡淡地回答道,他未说天下第一神偷而是说成轻功天下第一,已是给司空摘月留了颜面。 像醉道人这样的武林名宿,正邪分明,修养极高,像偷盗匪类自不会轻易从他口中说出,这也避免了大家的尴尬。 司空摘月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并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称呼他,况且这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号本来就是他自诩的。 ”有何为证?“司空摘月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将手中的剑收回鞘中。 醉道人稍稍错愕了一下,便即明白,这东郊武候祠本来是个极为荒凉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到此地,而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刚刚遇难,地上血迹犹未干涸,司空摘月与他也不相识,所以他能理解司空摘月此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倒也无须证明,因为我约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不认识我,但一定是认识他们的。“醉道人边说边查看着柳云飞的尸体。 司空摘月道:”你约的是谁?“ ”丁少侠。“醉道人头也不回,他正仔细观察着柳云飞咽喉上的剑伤。 ”小丁?他怎么来了?“司空摘月又惊又喜,这小王八蛋总算是来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死无常 小丁的心情也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遇到司空摘月,他们原本是应该在江南再会的,却因种种变故失去联系。 小丁知道司空摘月就在这成都城内,但却不知其落脚的地方,事先两人也没商量过紧急时在何处留下记号或书信,而司空摘月根本不知道小丁已到蜀中,说不定那天晚上他在街上赌鳖的时候,就曾与小丁他们硬生生错开了,因为那天小丁他们刚从客栈出来,正在街上找地方吃饭,也是找了好多地方,游荡了许久。 惊的是,司空摘月的身边躺着两具尸体,而他正手持长剑,怒目瞪着一个灰衣道人,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冲突。 这种画面,吃惊的当然不只是小丁一人,叶容秋和周自横也是惊异万分。” 唐青青双眼圆睁,惊状莫名:“柳云飞怎么会死在这里,还有这地上的壮汉是谁?” 司空摘月已将剑收回鞘,闻言叹道:“这壮汉便是江湖人称穷赌鬼的轩辕不光。” “原来是他,他和柳云飞是何关系,怎会死在一起?”唐青青问的,却是司空摘月回答不了的。 那边叶容秋也在问醉道人:“道长,怎么会这样?” “道长?他真的是武当醉道人?”司空摘月木呐着不知说什么好,刚才他拿剑指着的人,竟然真的是名动天下的武当名宿醉道人。 幸好醉道人并未和他一般见识,这时他已看完轩辕不光身上的剑势,缓缓踱到小丁身边。 小丁正在查看柳云飞咽喉上的剑伤,看到醉道人过来,他便缓缓站直身子,微笑而立。 “丁少侠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宇轩昂,特殊时期我们就免去客套先说正事了,你可看出这种剑法的来历。”醉道人说的剑法自然是杀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剑法。 小丁稍作沉吟便道:“大道至简,这个人的剑法已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他已摒弃剑招,只留剑意,心到剑到,他的剑法只专注一个字,那就是快!柳云飞也算是快剑,却连剑都来不及拨出来,他的剑便已刺入柳云飞的咽喉,剑气入喉,也许连剑尖都未沾上血迹。” 醉道人颔首道:“不错,剑法练到这种境界,至少要三十年的功夫,就算他天赋异禀,也得二十年左右方可大成,当今世上,剑法能有这般成就者,不足五人。”顿了顿,醉道人补充道:“当然除开那几位已隐退世外的高人。” 小丁明白他说已隐退世外的高人是哪几位,因为只有那几位前辈能让醉道人也要称一声高人,像阿飞、荆无命这种绝世的快剑,在当世自然能排在最前,但他们早已不问江湖之事,所以不计排名也是对的。 唐青青问道:”那排除江湖中剑法最快的几人,岂不是就能找到凶手了么?“ 小丁摇摇头道:”哪有如此简单,道长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出剑能快到这种地步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不是说杀柳云飞他们的人不会超出五个。“ 唐青青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除了醉道人,其他人皆是一脸诧异,似乎都没明白醉道人和小丁所说的话。 “从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死亡现场来看,还有两种可能要加入参考,第一,凶手是趁他们不在的时候事先埋伏好的,等他们回来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出手,看柳云飞的拨剑姿势,并不排除这种可能;第二,凶手与他们二人极为相熟,交谈中突然出手,轩辕不光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见柳云飞中剑后立即选择逃走,然后被凶手从后背一剑毙命。加入这两种可能后范围就会变大许多,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他们二人的剑法,就不止五个了。”小丁详细的解释道。 醉道人向小丁投去赞许的目光,点点头说道:“清玄老和尚果然没说错,丁少侠确实是聪明过人,能想常人所不能想。” 小丁谦恭的一笑道:“道长过奖。” 醉道人摆摆手道:“贫道并不擅恭维,对丁少侠却是打心底佩服,我约你过来确是有要事相商,但却非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我们还是先把尸体埋了再坐下来说吧。” …… 众人合力,将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尸体掩埋在武候祠的旁边,一切弄妥时,已到落暮时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巾。你二人死后能与诸葛武候同眠一座山头,侍立其左右,也算是死得其所,愿尔等英魂莫散,静看我等剿灭贼寇,还江湖太平!”醉道人从腰上解下酒壶,倾洒坟头。 西风呼啸中,醉道人一番激昂的言辞让吊唁更显悲壮,小丁等人不觉也是热血澎湃。 旷野清冷,他们已在院中升起火堆,墙角整整齐齐的堆放着许多干柴,这应该是轩辕不光劈了几天的功劳吧,司空摘月突然觉得心中沉闷,一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烈酒入喉,几欲呛着泪流。 小丁轻轻拍了拍司空摘月的肩膀,他明白司空摘月已将轩辕不光视作朋友、知己,可惜生死无常,徒留遗憾。 司空摘月和轩辕不光二人的脾气、爱好都极为相投,有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多好,它至少能打发许多孤独的日子啊。 “烂赌鬼,这酒我敬你,你在那边等着,等哪天我死了再来找你赌个痛快!”司空摘月将酒泼在火堆上,刹时烈焰腾空而起,火星满天。 “他绝不是烂赌鬼,轩辕不光一生信守诺言,就算输给仇敌,就算别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要践行他的诺言。”醉道人也喝了一大口酒,他们都在用酒来祭奠,怀念死去的朋友、战士。 ”所以他不是叛徒……“叶容秋目光已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她虽高冷,但也最感性,眼泪总经不起温暖的刺痛。 ”他当然绝不是叛徒!“ ”所以他还是我们的朋友“ 小丁也在熊熊烈火中倒了一碗酒,肃然道:”他们都我们的朋友,柳云飞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早已死于金婆婆的毒针之下,还未来得及把酒言欢,便已天人永隔,可叹啊……“ 唐青青站起身,也将碗中的酒倒入烈焰中,她呼声道:”柳大侠,轩辕大哥,你们二位一路走好,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你们雪恨,有小丁在,你们请放心。“ 周自横向来话少,此刻自顾抽着闷烟,显得更加沉默。 暮色裉尽,黑夜来临。 黑夜来临之前的那一抹光亮,显得分外耀眼动人,它似乎在暗示着人们,这世上没有永恒的黑暗。 因为,再无边的黑暗,也只须微微的一束光明,便能驱散。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死无常 小丁的心情也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遇到司空摘月,他们原本是应该在江南再会的,却因种种变故失去联系。 小丁知道司空摘月就在这成都城内,但却不知其落脚的地方,事先两人也没商量过紧急时在何处留下记号或书信,而司空摘月根本不知道小丁已到蜀中,说不定那天晚上他在街上赌鳖的时候,就曾与小丁他们硬生生错开了,因为那天小丁他们刚从客栈出来,正在街上找地方吃饭,也是找了好多地方,游荡了许久。 惊的是,司空摘月的身边躺着两具尸体,而他正手持长剑,怒目瞪着一个灰衣道人,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冲突。 这种画面,吃惊的当然不只是小丁一人,叶容秋和周自横也是惊异万分。” 唐青青双眼圆睁,惊状莫名:“柳云飞怎么会死在这里,还有这地上的壮汉是谁?” 司空摘月已将剑收回鞘,闻言叹道:“这壮汉便是江湖人称穷赌鬼的轩辕不光。” “原来是他,他和柳云飞是何关系,怎会死在一起?”唐青青问的,却是司空摘月回答不了的。 那边叶容秋也在问醉道人:“道长,怎么会这样?” “道长?他真的是武当醉道人?”司空摘月木呐着不知说什么好,刚才他拿剑指着的人,竟然真的是名动天下的武当名宿醉道人。 幸好醉道人并未和他一般见识,这时他已看完轩辕不光身上的剑势,缓缓踱到小丁身边。 小丁正在查看柳云飞咽喉上的剑伤,看到醉道人过来,他便缓缓站直身子,微笑而立。 “丁少侠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宇轩昂,特殊时期我们就免去客套先说正事了,你可看出这种剑法的来历。”醉道人说的剑法自然是杀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剑法。 小丁稍作沉吟便道:“大道至简,这个人的剑法已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他已摒弃剑招,只留剑意,心到剑到,他的剑法只专注一个字,那就是快!柳云飞也算是快剑,却连剑都来不及拨出来,他的剑便已刺入柳云飞的咽喉,剑气入喉,也许连剑尖都未沾上血迹。” 醉道人颔首道:“不错,剑法练到这种境界,至少要三十年的功夫,就算他天赋异禀,也得二十年左右方可大成,当今世上,剑法能有这般成就者,不足五人。”顿了顿,醉道人补充道:“当然除开那几位已隐退世外的高人。” 小丁明白他说已隐退世外的高人是哪几位,因为只有那几位前辈能让醉道人也要称一声高人,像阿飞、荆无命这种绝世的快剑,在当世自然能排在最前,但他们早已不问江湖之事,所以不计排名也是对的。 唐青青问道:”那排除江湖中剑法最快的几人,岂不是就能找到凶手了么?“ 小丁摇摇头道:”哪有如此简单,道长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出剑能快到这种地步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不是说杀柳云飞他们的人不会超出五个。“ 唐青青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除了醉道人,其他人皆是一脸诧异,似乎都没明白醉道人和小丁所说的话。 “从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死亡现场来看,还有两种可能要加入参考,第一,凶手是趁他们不在的时候事先埋伏好的,等他们回来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出手,看柳云飞的拨剑姿势,并不排除这种可能;第二,凶手与他们二人极为相熟,交谈中突然出手,轩辕不光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见柳云飞中剑后立即选择逃走,然后被凶手从后背一剑毙命。加入这两种可能后范围就会变大许多,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他们二人的剑法,就不止五个了。”小丁详细的解释道。 醉道人向小丁投去赞许的目光,点点头说道:“清玄老和尚果然没说错,丁少侠确实是聪明过人,能想常人所不能想。” 小丁谦恭的一笑道:“道长过奖。” 醉道人摆摆手道:“贫道并不擅恭维,对丁少侠却是打心底佩服,我约你过来确是有要事相商,但却非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我们还是先把尸体埋了再坐下来说吧。” …… 众人合力,将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尸体掩埋在武候祠的旁边,一切弄妥时,已到落暮时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巾。你二人死后能与诸葛武候同眠一座山头,侍立其左右,也算是死得其所,愿尔等英魂莫散,静看我等剿灭贼寇,还江湖太平!”醉道人从腰上解下酒壶,倾洒坟头。 西风呼啸中,醉道人一番激昂的言辞让吊唁更显悲壮,小丁等人不觉也是热血澎湃。 旷野清冷,他们已在院中升起火堆,墙角整整齐齐的堆放着许多干柴,这应该是轩辕不光劈了几天的功劳吧,司空摘月突然觉得心中沉闷,一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烈酒入喉,几欲呛着泪流。 小丁轻轻拍了拍司空摘月的肩膀,他明白司空摘月已将轩辕不光视作朋友、知己,可惜生死无常,徒留遗憾。 司空摘月和轩辕不光二人的脾气、爱好都极为相投,有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多好,它至少能打发许多孤独的日子啊。 “烂赌鬼,这酒我敬你,你在那边等着,等哪天我死了再来找你赌个痛快!”司空摘月将酒泼在火堆上,刹时烈焰腾空而起,火星满天。 “他绝不是烂赌鬼,轩辕不光一生信守诺言,就算输给仇敌,就算别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要践行他的诺言。”醉道人也喝了一大口酒,他们都在用酒来祭奠,怀念死去的朋友、战士。 ”所以他不是叛徒……“叶容秋目光已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她虽高冷,但也最感性,眼泪总经不起温暖的刺痛。 ”他当然绝不是叛徒!“ ”所以他还是我们的朋友“ 小丁也在熊熊烈火中倒了一碗酒,肃然道:”他们都我们的朋友,柳云飞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早已死于金婆婆的毒针之下,还未来得及把酒言欢,便已天人永隔,可叹啊……“ 唐青青站起身,也将碗中的酒倒入烈焰中,她呼声道:”柳大侠,轩辕大哥,你们二位一路走好,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你们雪恨,有小丁在,你们请放心。“ 周自横向来话少,此刻自顾抽着闷烟,显得更加沉默。 暮色裉尽,黑夜来临。 黑夜来临之前的那一抹光亮,显得分外耀眼动人,它似乎在暗示着人们,这世上没有永恒的黑暗。 因为,再无边的黑暗,也只须微微的一束光明,便能驱散。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五章:煮酒论剑 山墙外风声猎猎,祠院内烈火熊熊,众人席地而坐,把酒言谈。 谈武林,话江湖,恩怨难休。 以小丁、醉道人等几人的实力,自是不惧那凶手再来,就算是金钱帮的帮主亲自到来,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怕只怕他们不来! 司空摘月似已微醺,他眯着眼问道:“敢问道长,当今江湖中最快的五把快剑是哪五位?” 醉道人不愧叫醉道人,他喝下去的酒比谁都多,看起来却最清醒。司空摘月本来就是打算来找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喝酒的,所以带了几大坛好酒过来,现在已所剩无几。 醉道人停下喝酒的动作,淡然道:”第一个便是快剑路小佳,只是这几年他远赴关外追查灭门真凶,不问江湖琐事,可以说算是半隐退的状态;第二个却是贫道的师侄,武当门下柳长风,他醉心武学,练剑三十余年,在剑法上的造诣早已青出于蓝,听说他和路小佳比过一次剑法,比输之后更是潜心苦练,这十年间,其剑法突飞猛进,与昔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柳长风与路小佳比剑的事,小丁等人已听叶容秋说起过,醉道人提到路小佳这个名字时,小丁难免一阵情绪涌出,有思念,也有骄傲,他父亲多年不出江湖,却仍旧是这江湖中的第一快剑,这是何等威风的事情。 唐青青问道:”剩下的三位呢?“ 小丁笑道:”还有一位当然便是道长本人,据说道长也是一位武痴,一生奉于剑道,因醉心武学而放弃接掌武当派,也许是近年已悟透剑法的最高境界,才又重出江湖。“ 醉道人微笑着摇摇头道:”贫道确是已参悟剑道的最高境界,但领悟并不代表我已达到这种境界,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练至最高境界。“ 司空摘月问道:”何为剑道的最高境界?“ 叶容秋淡笑着接过话说道:”摒弃剑招,只留剑意,心到剑到者可算是极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由心生,达到此步便算得上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醉道人叹道:”不错,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即是我,我即是剑,要达到这一步又谈何容易,数百年来,江湖上也仅仅有一两个人练至此最高境界而已,更何谈这最高境界之后还有至高无上的‘神境’,可见武学之道,永无止境。“ ”神境?“司空摘月对这种说法闻所未闻,他茫然问道。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无我无剑!无论是哪一个门派的剑法,若修炼至此,便已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称之为神界,因为这本就不是人能练到的境界。“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无法不感叹,因为他心里觉得至少有一个人已练到了这种境界。 ”无我无剑……“司空摘月反正咀嚼着这句话,他突然想起那天在那条小溪边的大树下,有一个灰衣老人,他当时随随便便的站在树荫下,身上并没有带剑,可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剑…… ”这种人我好像遇到过一个,他手中也没有剑,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剑,静静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却无一处是空门。“司空摘月想想都觉得后怕。 空门的意思就是打开的门,在高手的眼里,每一个致命的位置都是空门,他们可以从空门中攻击对手,你要防御,便须关上那道空门,所以谁的剑更快,谁就有机会获得胜利。 ”那个人,他是什么样子?“小丁突然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哆嗦。 司空摘月诧异的看着小丁,他从未见过小丁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候,难道他认识那个灰衣老人? ”当时我被南官兄弟盯上,刚交过手……“司空摘月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述了一遍。 ”难道是他,难道真的是他老人家……“小丁双目失神,喃喃低语着。 唐青青猛地拍了一下小丁的肩膀:”莫非你认识那个灰衣老人?“ 小丁从恍惚中醒来,叹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他老人家已隐退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出现在此,连我师父都几年见不到他一次。“言语间他甚至有些羡慕司空摘月,好像能见到他所想的那个人,便是莫大的荣光。 醉道人盯着小丁,缓缓说道:”你怀疑那灰衣人是飞剑客?“ ”飞剑客?阿飞……老前辈?“司空摘月惊呼,若那灰衣人真的是阿飞,那他岂不是错失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江湖中有多少少年侠士想见一见这位绝世剑客的风采,而他却眼睁睁的错过?至少,至少要请他喝一顿酒,说说崇拜之情啊。司空摘月有一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小丁淡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有那种气度的人并不多,或许只是因为我内心渴望见到他,心生臆想罢了。“ 唐青青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只要你想见,早晚都会见到他的,说不定他老人家也想见见你呢,或许哪天他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 小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吐了一口气,叹道:”若说这世间能有一位剑客能练至‘神境’,那这个人就一定是飞剑客。“ 醉道人道:”荆无命呢?难道他不能练到‘神境’?“ ”窃以为,练武者,须诚心正意,不止是对剑本身,是对世间万物皆应心存敬意,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可见对生命和自然规则心存敬畏乃天道之所遵循。荆无命却漠视生命反其道而行,他不止是漠视别人的生命,杀人如草芥,就算是他自己的生命,他又何曾珍惜过,所以他纵然将剑法练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也只不过是‘魔境’,既是魔境,必有魔障,早晚必遭其反噬。“小丁缓缓喝了一口酒,说出自己的见解。 小丁的这番见解已超越了剑道,升华到生命、自然、和天道的境界,在坐的人,无不心生感慨。 ”飞剑客也杀过人,为何他能练到‘神境’,而荆无命却只能练到‘魔境’?“叶容秋的语气有些许冰冷,这也难怪,谁叫刚才小丁和唐青青在她面前眉来眼去呢。 小丁笑道:”因为飞剑客遵天道、畏天命,我听师父说,飞剑客不只是对生命充满敬畏,他甚至是对一顿饭一粒米都心存敬畏之心,再加上他后来入世历练,历经苦难后方始顿悟剑道的意义,时至今日,早已超凡脱俗。“ ”入世?“叶容秋不解。 ”入世不陷,出世不脱,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他已将尘世中所须经历的东西都领悟过,最后却还原到最初样子,看似一切都已被改变,唯独他自己没有改变,所以他能将剑法修炼至‘神境’。“小丁说的话,像是得道高僧在打机锋,听得众人一楞之后方觉回味无穷。 ”受教了!“醉道人垂首一礼,只有他觉得小丁刚才所说的话受用无穷,所以便由衷的表示谢意。 小丁看着醉道人,微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道长现正处于‘入世’的阶段吧?”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丁少侠未免太看得起贫道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五章:煮酒论剑 山墙外风声猎猎,祠院内烈火熊熊,众人席地而坐,把酒言谈。 谈武林,话江湖,恩怨难休。 以小丁、醉道人等几人的实力,自是不惧那凶手再来,就算是金钱帮的帮主亲自到来,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怕只怕他们不来! 司空摘月似已微醺,他眯着眼问道:“敢问道长,当今江湖中最快的五把快剑是哪五位?” 醉道人不愧叫醉道人,他喝下去的酒比谁都多,看起来却最清醒。司空摘月本来就是打算来找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喝酒的,所以带了几大坛好酒过来,现在已所剩无几。 醉道人停下喝酒的动作,淡然道:”第一个便是快剑路小佳,只是这几年他远赴关外追查灭门真凶,不问江湖琐事,可以说算是半隐退的状态;第二个却是贫道的师侄,武当门下柳长风,他醉心武学,练剑三十余年,在剑法上的造诣早已青出于蓝,听说他和路小佳比过一次剑法,比输之后更是潜心苦练,这十年间,其剑法突飞猛进,与昔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柳长风与路小佳比剑的事,小丁等人已听叶容秋说起过,醉道人提到路小佳这个名字时,小丁难免一阵情绪涌出,有思念,也有骄傲,他父亲多年不出江湖,却仍旧是这江湖中的第一快剑,这是何等威风的事情。 唐青青问道:”剩下的三位呢?“ 小丁笑道:”还有一位当然便是道长本人,据说道长也是一位武痴,一生奉于剑道,因醉心武学而放弃接掌武当派,也许是近年已悟透剑法的最高境界,才又重出江湖。“ 醉道人微笑着摇摇头道:”贫道确是已参悟剑道的最高境界,但领悟并不代表我已达到这种境界,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练至最高境界。“ 司空摘月问道:”何为剑道的最高境界?“ 叶容秋淡笑着接过话说道:”摒弃剑招,只留剑意,心到剑到者可算是极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由心生,达到此步便算得上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醉道人叹道:”不错,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即是我,我即是剑,要达到这一步又谈何容易,数百年来,江湖上也仅仅有一两个人练至此最高境界而已,更何谈这最高境界之后还有至高无上的‘神境’,可见武学之道,永无止境。“ ”神境?“司空摘月对这种说法闻所未闻,他茫然问道。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无我无剑!无论是哪一个门派的剑法,若修炼至此,便已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称之为神界,因为这本就不是人能练到的境界。“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无法不感叹,因为他心里觉得至少有一个人已练到了这种境界。 ”无我无剑……“司空摘月反正咀嚼着这句话,他突然想起那天在那条小溪边的大树下,有一个灰衣老人,他当时随随便便的站在树荫下,身上并没有带剑,可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剑…… ”这种人我好像遇到过一个,他手中也没有剑,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剑,静静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却无一处是空门。“司空摘月想想都觉得后怕。 空门的意思就是打开的门,在高手的眼里,每一个致命的位置都是空门,他们可以从空门中攻击对手,你要防御,便须关上那道空门,所以谁的剑更快,谁就有机会获得胜利。 ”那个人,他是什么样子?“小丁突然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哆嗦。 司空摘月诧异的看着小丁,他从未见过小丁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候,难道他认识那个灰衣老人? ”当时我被南官兄弟盯上,刚交过手……“司空摘月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述了一遍。 ”难道是他,难道真的是他老人家……“小丁双目失神,喃喃低语着。 唐青青猛地拍了一下小丁的肩膀:”莫非你认识那个灰衣老人?“ 小丁从恍惚中醒来,叹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他老人家已隐退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出现在此,连我师父都几年见不到他一次。“言语间他甚至有些羡慕司空摘月,好像能见到他所想的那个人,便是莫大的荣光。 醉道人盯着小丁,缓缓说道:”你怀疑那灰衣人是飞剑客?“ ”飞剑客?阿飞……老前辈?“司空摘月惊呼,若那灰衣人真的是阿飞,那他岂不是错失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江湖中有多少少年侠士想见一见这位绝世剑客的风采,而他却眼睁睁的错过?至少,至少要请他喝一顿酒,说说崇拜之情啊。司空摘月有一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小丁淡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有那种气度的人并不多,或许只是因为我内心渴望见到他,心生臆想罢了。“ 唐青青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只要你想见,早晚都会见到他的,说不定他老人家也想见见你呢,或许哪天他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 小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吐了一口气,叹道:”若说这世间能有一位剑客能练至‘神境’,那这个人就一定是飞剑客。“ 醉道人道:”荆无命呢?难道他不能练到‘神境’?“ ”窃以为,练武者,须诚心正意,不止是对剑本身,是对世间万物皆应心存敬意,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可见对生命和自然规则心存敬畏乃天道之所遵循。荆无命却漠视生命反其道而行,他不止是漠视别人的生命,杀人如草芥,就算是他自己的生命,他又何曾珍惜过,所以他纵然将剑法练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也只不过是‘魔境’,既是魔境,必有魔障,早晚必遭其反噬。“小丁缓缓喝了一口酒,说出自己的见解。 小丁的这番见解已超越了剑道,升华到生命、自然、和天道的境界,在坐的人,无不心生感慨。 ”飞剑客也杀过人,为何他能练到‘神境’,而荆无命却只能练到‘魔境’?“叶容秋的语气有些许冰冷,这也难怪,谁叫刚才小丁和唐青青在她面前眉来眼去呢。 小丁笑道:”因为飞剑客遵天道、畏天命,我听师父说,飞剑客不只是对生命充满敬畏,他甚至是对一顿饭一粒米都心存敬畏之心,再加上他后来入世历练,历经苦难后方始顿悟剑道的意义,时至今日,早已超凡脱俗。“ ”入世?“叶容秋不解。 ”入世不陷,出世不脱,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他已将尘世中所须经历的东西都领悟过,最后却还原到最初样子,看似一切都已被改变,唯独他自己没有改变,所以他能将剑法修炼至‘神境’。“小丁说的话,像是得道高僧在打机锋,听得众人一楞之后方觉回味无穷。 ”受教了!“醉道人垂首一礼,只有他觉得小丁刚才所说的话受用无穷,所以便由衷的表示谢意。 小丁看着醉道人,微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道长现正处于‘入世’的阶段吧?”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丁少侠未免太看得起贫道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六章:杀人剑法 酒已尽,正题已应该要开始。 期间小丁一直未问醉道人因何事相邀,或许他知道醉道人只是想先试试他。醉道人也只字未提擒龙门,也许他明白小丁并非愿意受管束之人。他二人虽为第一次接触,却甚有默契。 “还有两个是谁呢?”唐青青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司空摘月和叶容秋也是一脸期待。 小丁不禁失笑,看来这事不讲完,他们三个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 司空摘月插嘴说道:“难道是玄灵子道长?”他想,醉道人的剑法既能排在前五,那身为武当掌门的玄灵子进到这个排名岂非是顺理成章之事? 醉道人却摇摇头道:“不,他算不得,贫道的师弟练的是另外一种剑法,所以不能计入这个排名。” “另外一种剑法?”司空摘月有些不明所以,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叶容秋似乎听懂了醉道人的意思,只有唐青青跟他仍旧一脸茫然。 “我们说的当然不是指剑法的派系,若是那样的话,这世上的剑法就多了去了,我们讨论的排名说的是剑法的用途。”醉道人顿了一下,便接着道:“江湖中剑法的流派虽多,但其用途无外乎几种。一种是为了传承,这种剑法通常是一代传给一代的,只是为了区别派系和纪念一个门派的历史,作为平时门派间相互切磋比试,或修身养性之用;一种是为了探寻武学的真谛,这种剑法超越了普通的门派传承,也超脱于胜负之外,因为这种剑法一旦练成,便绝不会败,比如小叶子祖上的天外飞仙,但这种剑法也是最难的,所以大部份人便选择了第三种。“ ”第三种?“ ”第三种是杀人的剑法,便是我们说的这个排名,因为这种剑法最实用,所以也最普遍。练得一身好剑法,便可搏得一生功名利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离武学的真谛最近,比如昔年名动天下的西门吹雪、飞剑客、荆无命、路小佳等人,他们练的也是杀人的剑法,但最后参透了武学的真谛,而自成一派。玄灵子练的是武当派传承下来的剑法,一代传给一代,他在武当派的剑法里探寻武学的真谛,力求能二者皆顾,可这又谈何容易。”醉道人说到最后,已忍不住叹息,也许他早年已如玄灵子一样,在武当派传承下来的剑法中苦苦探寻过罢。 “连玄灵子都不算,还有谁能排得上呢。”唐青青似在自言自语。 几大门派中,武当派向来以剑法为其所长,连掌门玄灵子都不能进入排名,那峨眉、少林、崆峒、丐帮,这几大门派自然也不能进入这个排名,点苍、昆仑两派近年来人才凋零,似乎也没有可能。 司空摘月突然问道:“南宫兄弟算不算?” 醉道人笑道:“不算,寻鹤双剑虽然难对付,但他们的飞鹤剑法却并不是以快为主,而是以奇异的阵形和默契的配合取胜。” 司空摘月细想一下,觉得正是如此,南宫兄弟的剑法虽然辛辣霸道,但并非是那种可以一剑穿喉的快剑。 “南宫兄弟虽算不上,但他爹南宫玉却是能进入这个排名的。”醉道人缓缓说道。 “南宫玉能排得进前五?不是说这小老儿已多年不问庄中事务,潜心炼丹去了么?”司空摘月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醉道人肃然道:“炼丹是假,练剑是真,南宫玉的剑法,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要高得多。” 司空摘月愤然道:“一定就是这厮杀了柳云飞和烂赌鬼。” 醉道人黯然说道:“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南宫玉本就是青龙会之人,青龙会眼线众多,能探得此间秘密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有一个人也有重大嫌疑,这也是我约你们来有要事商议的原因之一。” 众人互望一眼,没人插话,静等醉道人进一步详说。 ”我们安排柳云飞在此养伤,自然在暗中也布置了防线,数日前才将暗中布防的人员裁下来,去追查一个重要的消息。柳云飞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加上有轩辕不光的保护,一般的杀手根本不会得逞,谁料到就在这几天被对手摸到虚实,派出绝顶高手毁了他二人。“ ”青龙会和金钱帮属下众多,损失几个人手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而擒龙门则是贵精而不贵多,每一个加入擒龙门的人都须经过重重考查,他们每一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精英,所以就算是损失一条人命,对擒龙门的实力皆有不可估量的打击。“ ”少林腊八大会过后,擒龙门组织了一波突袭,目标是青龙会隶属洛阳冬月二十七分舵。少林与丐帮均派出人手相助,我方虽也有伤亡,却也重创了胡八的根基,柳云飞也就是在那一战被对方识破了身份,才惨遭追杀。“ “胡八的左手剑的确辛辣诡异,我与他激斗数十回合,竟未能将其击毙,但若非那人突然出现,不出十合,我定能将胡八手刃,因为我已找出他剑法中的破绽。” “那人的剑法似乎已超出剑由心生的境界,随手简单刺出一剑,皆攻我必救之处,几招下来,我便落了下风,也许是他的目的只为救走胡八,并未与我久战,贫道自知不敌,便也不愿追赶。”醉道人一口气说完这段经历,众人皆听得神游物外,仿佛还沉静在那一战中,半晌无人答话。 小丁首先打破沉默,问道:“道长与之交手,可有看出那人的来历?” 醉道人摇摇头,苦笑道:“敌我双方,皆以青纱蒙面,根本看不清彼此面目。但对他的剑法印象极深,因为他的剑法,不似中原武林任何一派的剑法,他有时用双手握剑,反倒像东瀛一派的剑招。” “怎么又是东瀛人?”唐青青轻声嘀咕。 醉道人突然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剑法极高的杀手,叫名韩铁衣。” 一直未说话的周自横反问道:“你说的难道是二十年前便已名动江湖的铁衣杀手?” “正是!”醉道人点点头。 周自横说道:“据说他杀人从未失过手,要价也奇高,一般人根本请不起他,但只要是有人出得起价钱找他杀人,都没有失望过。” ”因为他出剑太快,连衣服都不会沾到一丝血迹,所以他叫韩铁衣。“醉道人叹道。 司空摘月似乎已听懂了,他恍然道:“韩铁衣的剑法,自然也是杀人的剑法,他的剑,自然也能进到这个排名。” “没错。” 也就是说,南宫玉和韩铁衣都有可能是杀死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凶手。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六章:杀人剑法 酒已尽,正题已应该要开始。 期间小丁一直未问醉道人因何事相邀,或许他知道醉道人只是想先试试他。醉道人也只字未提擒龙门,也许他明白小丁并非愿意受管束之人。他二人虽为第一次接触,却甚有默契。 “还有两个是谁呢?”唐青青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司空摘月和叶容秋也是一脸期待。 小丁不禁失笑,看来这事不讲完,他们三个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 司空摘月插嘴说道:“难道是玄灵子道长?”他想,醉道人的剑法既能排在前五,那身为武当掌门的玄灵子进到这个排名岂非是顺理成章之事? 醉道人却摇摇头道:“不,他算不得,贫道的师弟练的是另外一种剑法,所以不能计入这个排名。” “另外一种剑法?”司空摘月有些不明所以,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叶容秋似乎听懂了醉道人的意思,只有唐青青跟他仍旧一脸茫然。 “我们说的当然不是指剑法的派系,若是那样的话,这世上的剑法就多了去了,我们讨论的排名说的是剑法的用途。”醉道人顿了一下,便接着道:“江湖中剑法的流派虽多,但其用途无外乎几种。一种是为了传承,这种剑法通常是一代传给一代的,只是为了区别派系和纪念一个门派的历史,作为平时门派间相互切磋比试,或修身养性之用;一种是为了探寻武学的真谛,这种剑法超越了普通的门派传承,也超脱于胜负之外,因为这种剑法一旦练成,便绝不会败,比如小叶子祖上的天外飞仙,但这种剑法也是最难的,所以大部份人便选择了第三种。“ ”第三种?“ ”第三种是杀人的剑法,便是我们说的这个排名,因为这种剑法最实用,所以也最普遍。练得一身好剑法,便可搏得一生功名利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离武学的真谛最近,比如昔年名动天下的西门吹雪、飞剑客、荆无命、路小佳等人,他们练的也是杀人的剑法,但最后参透了武学的真谛,而自成一派。玄灵子练的是武当派传承下来的剑法,一代传给一代,他在武当派的剑法里探寻武学的真谛,力求能二者皆顾,可这又谈何容易。”醉道人说到最后,已忍不住叹息,也许他早年已如玄灵子一样,在武当派传承下来的剑法中苦苦探寻过罢。 “连玄灵子都不算,还有谁能排得上呢。”唐青青似在自言自语。 几大门派中,武当派向来以剑法为其所长,连掌门玄灵子都不能进入排名,那峨眉、少林、崆峒、丐帮,这几大门派自然也不能进入这个排名,点苍、昆仑两派近年来人才凋零,似乎也没有可能。 司空摘月突然问道:“南宫兄弟算不算?” 醉道人笑道:“不算,寻鹤双剑虽然难对付,但他们的飞鹤剑法却并不是以快为主,而是以奇异的阵形和默契的配合取胜。” 司空摘月细想一下,觉得正是如此,南宫兄弟的剑法虽然辛辣霸道,但并非是那种可以一剑穿喉的快剑。 “南宫兄弟虽算不上,但他爹南宫玉却是能进入这个排名的。”醉道人缓缓说道。 “南宫玉能排得进前五?不是说这小老儿已多年不问庄中事务,潜心炼丹去了么?”司空摘月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醉道人肃然道:“炼丹是假,练剑是真,南宫玉的剑法,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要高得多。” 司空摘月愤然道:“一定就是这厮杀了柳云飞和烂赌鬼。” 醉道人黯然说道:“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南宫玉本就是青龙会之人,青龙会眼线众多,能探得此间秘密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有一个人也有重大嫌疑,这也是我约你们来有要事商议的原因之一。” 众人互望一眼,没人插话,静等醉道人进一步详说。 ”我们安排柳云飞在此养伤,自然在暗中也布置了防线,数日前才将暗中布防的人员裁下来,去追查一个重要的消息。柳云飞的伤势也差不多痊愈,加上有轩辕不光的保护,一般的杀手根本不会得逞,谁料到就在这几天被对手摸到虚实,派出绝顶高手毁了他二人。“ ”青龙会和金钱帮属下众多,损失几个人手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而擒龙门则是贵精而不贵多,每一个加入擒龙门的人都须经过重重考查,他们每一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精英,所以就算是损失一条人命,对擒龙门的实力皆有不可估量的打击。“ ”少林腊八大会过后,擒龙门组织了一波突袭,目标是青龙会隶属洛阳冬月二十七分舵。少林与丐帮均派出人手相助,我方虽也有伤亡,却也重创了胡八的根基,柳云飞也就是在那一战被对方识破了身份,才惨遭追杀。“ “胡八的左手剑的确辛辣诡异,我与他激斗数十回合,竟未能将其击毙,但若非那人突然出现,不出十合,我定能将胡八手刃,因为我已找出他剑法中的破绽。” “那人的剑法似乎已超出剑由心生的境界,随手简单刺出一剑,皆攻我必救之处,几招下来,我便落了下风,也许是他的目的只为救走胡八,并未与我久战,贫道自知不敌,便也不愿追赶。”醉道人一口气说完这段经历,众人皆听得神游物外,仿佛还沉静在那一战中,半晌无人答话。 小丁首先打破沉默,问道:“道长与之交手,可有看出那人的来历?” 醉道人摇摇头,苦笑道:“敌我双方,皆以青纱蒙面,根本看不清彼此面目。但对他的剑法印象极深,因为他的剑法,不似中原武林任何一派的剑法,他有时用双手握剑,反倒像东瀛一派的剑招。” “怎么又是东瀛人?”唐青青轻声嘀咕。 醉道人突然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剑法极高的杀手,叫名韩铁衣。” 一直未说话的周自横反问道:“你说的难道是二十年前便已名动江湖的铁衣杀手?” “正是!”醉道人点点头。 周自横说道:“据说他杀人从未失过手,要价也奇高,一般人根本请不起他,但只要是有人出得起价钱找他杀人,都没有失望过。” ”因为他出剑太快,连衣服都不会沾到一丝血迹,所以他叫韩铁衣。“醉道人叹道。 司空摘月似乎已听懂了,他恍然道:“韩铁衣的剑法,自然也是杀人的剑法,他的剑,自然也能进到这个排名。” “没错。” 也就是说,南宫玉和韩铁衣都有可能是杀死柳云飞和轩辕不光的凶手。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七章:退位让贤 姓名:韩铁衣。 性别:男。 年龄:四十二。 武功:剑,快剑。 门派:成名前师从昆仑,因偷练其它门派武功,被逐出师门。 嗜好:酒、女人、杀人。 …… 醉道人将这份详细的档案重新揣回怀中,这是擒龙门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信息,自然要带回去归档。 ”我们将各地分散的人手抽调出去,历时一月有余,方始查到这条消息,贫道就是收到这个消息,才着急将你们约来商议,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醉道人黯然道。 ”道长的意思是救胡八的那个人,就是韩铁衣?“小丁问道。 醉道人点点头,肃然道:”极有可能是他,在江湖上贫道还未听说过有谁的剑法已达到这种境界,而这韩铁衣消失了二十年,是最有可能将剑法练到这般境界的人。“ ”道长是想……“小丁似乎已明白醉道人的意思。 果然,醉道人叹道:”说实话,擒龙门中已无人能对付得了韩铁衣,若他已被青龙会收编,那将会是一大劲敌,此刻看来,这已经是事实。他们既然开始出手,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就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他们便会对擒龙门的人作清除计划,各个击破。纵观整个武林,也唯有丁少侠可与之匹敌,还望少侠看在同属正道武林一脉,不吝出手。“醉道人说这话时已站起身来,双手合掌为十,躬身一礼。 ”道长行此重礼,实在是折煞晚辈,武林正道,一脉相承,在下岂有坐视之理。“小丁忙不迭起身回礼道。 ”贫道代替擒龙门上下,先行谢过。“醉道人再次施礼。 唐青青接过话道:“道长不必客气了,韩铁衣杀了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就算是你不求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 柳云飞在风雪夜送解约到嵩阳书院的大恩,唐青青没齿难忘,在她心里,不管柳云飞是什么样的人,都已是她的朋友。在那天,小丁剧毒发作命垂一线之时,唐青青心里的那种无助和绝望根本没人能够理解,柳云飞在救人的同时也不忘了先唬一下唐青青,在那种时候,他竟然还能开玩笑,所以小丁说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朋友已长眠地下,杀他的人还逍遥快活,作为朋友,又怎能心安? “韩铁衣现在何处?”小丁问。 “不知,以韩铁衣的手段,追踪的人手不敢跟得太近,他只要略施手段便可轻易摆脱身后的尾巴。”醉道人轻叹。“但他极有可能会去一个地方,这便是贫道要说的第二件大事。” 醉道人在火堆旁踱了几步,遂停下来看着众人说道:“日前各大门派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崆峒派掌门陈玄观的亲笔书信,信上说他决定隐退江湖,欲将掌门之位让贤,邀请各大门派参加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 众人稍感错愕,这陈大掌门好好的为何突然宣布退位让贤了? 醉道人似已看出大家的疑惑,解释道:“据说陈玄观在修炼一种剑法,此刻突然宣布让出掌门之位,应该就是打算闭关潜心修炼武学。只是他指定的新任掌门人选却在各大派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相信崆峒派门下更是混乱不堪。” 小丁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丁从扬州回杭州城的时候,遇到陈玄观,当时陈玄观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远赴江南寻找白云飞…… ”难道他要白云飞接掌崆峒派?“小丁好像在自言自语。 醉道人有些诧异:“正是,噫,你认识这白云飞?” 小丁点点头,捏了一下眉头,似也有疑惑未解:”只是白云飞看起来闲云野鹤,应该志不在崆峒……“ 醉道人接过话说道:”问题是这白云飞只是陈玄观的一个记名弟子,崆峒派上上下下有资格接任掌门的人选并不少,这决定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内乱。“ 唐青青问道:”崆峒内乱,和韩铁衣有何相关?“ ”青龙会、金钱帮自然是希望崆峒派越乱越好,崆峒派毕竟是六大派之一,能瓦解任何一个门派的实力,对他们都有好处。越乱,他们越有机会浑水摸鱼。人多眼杂,他们派出去的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比如像韩铁衣这种。“小丁淡淡的说道。 醉道人点点头,似已认同小丁的见解,他眉头紧皱:”崆峒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定在四月十八那天,从明天算起,就只有七天了。“ 周自横叭叭抽了两口旱烟,吐了口唾沫后说道:”我们的‘云车’比普通马车要快得多,此去崆峒,紧赶仅需四五日便可到达。“ 小丁笑道:”我们天亮就出发。“ 醉道人道:”如此甚好,你们先行一步,贫道尚有其它事宜须调停,我们在崆峒会合。“ …… 四月十二,阴,多云。 ”云车“又奔驰在路上。 崆峒山地处陇右,由成都府至陇右渭州,要经过汉中、陈仓,此行一千五百余里。所幸叶容秋的‘云车’比寻常马车要快上许多,日行三百余里不在话下,毋须催马急赶。 小丁等人这数月之间似乎有大半的时间是奔波在路途上的,所以云车上准备的酒食比往常多了一倍。 周自横驾车的技术异常娴熟,他控制着马车,让它不急不徐地往前行着,这样的速度,能让马匹更耐久,人也更舒适。 由于昨晚没睡多久,唐青青和叶容秋上车后不久便已睡着。前车箱内,司空摘月已打起呼噜,小丁虽也觉得有些困意,但却无法睡沉,他脑子里有些乱,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在想什么事情。 ”横伯,我来驾车,你回车箱内小睡片刻如何?“小丁将手中的酒递给周自横,说道。 周自横接过酒壶,哈哈笑道:“无妨,这上了年纪瞌睡便少了,你若觉得困你去睡便是。” 小丁苦笑道:“我倒是想睡一下,可惜脑子里有些迷糊,睡不安稳。” “你是在想白云飞的问题才睡不踏实吧。”周自横一副洞若观火的表情。 “也许是吧……”小丁口中喃喃地回应着。 当他第一次听到白云飞是陈玄观的徒弟时,心里便有种异样的感觉,陈玄观的武功虽高,小丁也见识过他的剑法,的确很高明,但白云飞的武功似乎更深不可测,虽说因天赋奇高青出于蓝的案例时有,可小丁就是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小丁每次心里有这种直觉的时候,他就会翻来覆去的想,总想找出点什么东西来证实它的正确性。 “看来我很有做捕快的天赋。”小丁自嘲的苦笑着,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睡去。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七章:退位让贤 姓名:韩铁衣。 性别:男。 年龄:四十二。 武功:剑,快剑。 门派:成名前师从昆仑,因偷练其它门派武功,被逐出师门。 嗜好:酒、女人、杀人。 …… 醉道人将这份详细的档案重新揣回怀中,这是擒龙门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信息,自然要带回去归档。 ”我们将各地分散的人手抽调出去,历时一月有余,方始查到这条消息,贫道就是收到这个消息,才着急将你们约来商议,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醉道人黯然道。 ”道长的意思是救胡八的那个人,就是韩铁衣?“小丁问道。 醉道人点点头,肃然道:”极有可能是他,在江湖上贫道还未听说过有谁的剑法已达到这种境界,而这韩铁衣消失了二十年,是最有可能将剑法练到这般境界的人。“ ”道长是想……“小丁似乎已明白醉道人的意思。 果然,醉道人叹道:”说实话,擒龙门中已无人能对付得了韩铁衣,若他已被青龙会收编,那将会是一大劲敌,此刻看来,这已经是事实。他们既然开始出手,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就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他们便会对擒龙门的人作清除计划,各个击破。纵观整个武林,也唯有丁少侠可与之匹敌,还望少侠看在同属正道武林一脉,不吝出手。“醉道人说这话时已站起身来,双手合掌为十,躬身一礼。 ”道长行此重礼,实在是折煞晚辈,武林正道,一脉相承,在下岂有坐视之理。“小丁忙不迭起身回礼道。 ”贫道代替擒龙门上下,先行谢过。“醉道人再次施礼。 唐青青接过话道:“道长不必客气了,韩铁衣杀了柳云飞和轩辕不光,就算是你不求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 柳云飞在风雪夜送解约到嵩阳书院的大恩,唐青青没齿难忘,在她心里,不管柳云飞是什么样的人,都已是她的朋友。在那天,小丁剧毒发作命垂一线之时,唐青青心里的那种无助和绝望根本没人能够理解,柳云飞在救人的同时也不忘了先唬一下唐青青,在那种时候,他竟然还能开玩笑,所以小丁说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朋友已长眠地下,杀他的人还逍遥快活,作为朋友,又怎能心安? “韩铁衣现在何处?”小丁问。 “不知,以韩铁衣的手段,追踪的人手不敢跟得太近,他只要略施手段便可轻易摆脱身后的尾巴。”醉道人轻叹。“但他极有可能会去一个地方,这便是贫道要说的第二件大事。” 醉道人在火堆旁踱了几步,遂停下来看着众人说道:“日前各大门派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崆峒派掌门陈玄观的亲笔书信,信上说他决定隐退江湖,欲将掌门之位让贤,邀请各大门派参加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 众人稍感错愕,这陈大掌门好好的为何突然宣布退位让贤了? 醉道人似已看出大家的疑惑,解释道:“据说陈玄观在修炼一种剑法,此刻突然宣布让出掌门之位,应该就是打算闭关潜心修炼武学。只是他指定的新任掌门人选却在各大派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相信崆峒派门下更是混乱不堪。” 小丁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丁从扬州回杭州城的时候,遇到陈玄观,当时陈玄观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远赴江南寻找白云飞…… ”难道他要白云飞接掌崆峒派?“小丁好像在自言自语。 醉道人有些诧异:“正是,噫,你认识这白云飞?” 小丁点点头,捏了一下眉头,似也有疑惑未解:”只是白云飞看起来闲云野鹤,应该志不在崆峒……“ 醉道人接过话说道:”问题是这白云飞只是陈玄观的一个记名弟子,崆峒派上上下下有资格接任掌门的人选并不少,这决定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内乱。“ 唐青青问道:”崆峒内乱,和韩铁衣有何相关?“ ”青龙会、金钱帮自然是希望崆峒派越乱越好,崆峒派毕竟是六大派之一,能瓦解任何一个门派的实力,对他们都有好处。越乱,他们越有机会浑水摸鱼。人多眼杂,他们派出去的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比如像韩铁衣这种。“小丁淡淡的说道。 醉道人点点头,似已认同小丁的见解,他眉头紧皱:”崆峒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定在四月十八那天,从明天算起,就只有七天了。“ 周自横叭叭抽了两口旱烟,吐了口唾沫后说道:”我们的‘云车’比普通马车要快得多,此去崆峒,紧赶仅需四五日便可到达。“ 小丁笑道:”我们天亮就出发。“ 醉道人道:”如此甚好,你们先行一步,贫道尚有其它事宜须调停,我们在崆峒会合。“ …… 四月十二,阴,多云。 ”云车“又奔驰在路上。 崆峒山地处陇右,由成都府至陇右渭州,要经过汉中、陈仓,此行一千五百余里。所幸叶容秋的‘云车’比寻常马车要快上许多,日行三百余里不在话下,毋须催马急赶。 小丁等人这数月之间似乎有大半的时间是奔波在路途上的,所以云车上准备的酒食比往常多了一倍。 周自横驾车的技术异常娴熟,他控制着马车,让它不急不徐地往前行着,这样的速度,能让马匹更耐久,人也更舒适。 由于昨晚没睡多久,唐青青和叶容秋上车后不久便已睡着。前车箱内,司空摘月已打起呼噜,小丁虽也觉得有些困意,但却无法睡沉,他脑子里有些乱,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在想什么事情。 ”横伯,我来驾车,你回车箱内小睡片刻如何?“小丁将手中的酒递给周自横,说道。 周自横接过酒壶,哈哈笑道:“无妨,这上了年纪瞌睡便少了,你若觉得困你去睡便是。” 小丁苦笑道:“我倒是想睡一下,可惜脑子里有些迷糊,睡不安稳。” “你是在想白云飞的问题才睡不踏实吧。”周自横一副洞若观火的表情。 “也许是吧……”小丁口中喃喃地回应着。 当他第一次听到白云飞是陈玄观的徒弟时,心里便有种异样的感觉,陈玄观的武功虽高,小丁也见识过他的剑法,的确很高明,但白云飞的武功似乎更深不可测,虽说因天赋奇高青出于蓝的案例时有,可小丁就是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小丁每次心里有这种直觉的时候,他就会翻来覆去的想,总想找出点什么东西来证实它的正确性。 “看来我很有做捕快的天赋。”小丁自嘲的苦笑着,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睡去。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兄妹团聚 陈仓到渭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 车箱内坐着两个人。 白云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异常的冷峻。他对面坐着一个黑衣人,车箱内的光线也够暗,他的脸上却还罩着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如秃鹰般犀利的眸子。 白云飞盯着黑衣人,似乎经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黑衣人的脸被黑巾围住,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白云飞的声音也异常的冰冷。 “从不!”黑衣人沉声道,听声音像是个中年人。 “听说你从未失过手?”白云飞的脸色稍微舒展了些许。 “做我们这一行的当然不能失手,连一次都不能!”黑衣人的声音也是冰冷的。 他们两人的语气听起来竟然都差不多,绝无丝毫感情。 “好,你可以带上你的钱走了。”白云飞的眼睛已缓缓闭上,似乎多说一个字他都嫌累。 马车依旧在飞驰着,突然从车箱内飞出一条黑影,只见他单手抓住车辕,借势往上又弹起丈许,马车急驰而过,那条黑影已稳稳地落在地上。 …… 四月十六,晴,风和。 ”云车“已到达渭州,小丁等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很舒服的客栈,周自横吩咐小二将车马照顾好,预付了三天的房钱,明日便是崆峒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此去崆峒仅十余里路程,自然是不必再动用车马。 一路舟车劳顿,用罢晚膳众人便早早进入房间,都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叶容秋这两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跳得她莫名的心烦意乱,她和衣而卧,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四月已入夏,半夜的蛙声虫鸣最是扰人清梦,尤其这家客栈还是靠山而建。 突然,她听到窗边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紧接着”啪“的跳进一只蚱蜢,落在床前。 那只蚱蜢落地后便一动也不动,似乎它根本没有飞走的意思,叶容秋本来不想管它,反正也睡不着,就盯只那只蚱蜢看,看它何时才打算离开。 叶容秋越看越不对劲,她突然猛地翻身而起,连鞋都来不及穿上,便一把将那只蚱蜢摁在手中。 这竟然是只假的蚱蜢,是用一种细茎野草编织而成的。 叶容秋突然脸色大变,她轻轻走到窗户旁边,侧耳细听,可窗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呆呆的望着手中的”蚱蜢“,怔怔的出神,思绪一下子飞得老远。 她记得那时她们还在白云城,父亲和母亲还在身边,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有一次她在树上抓到一只蚱蜢,舍不得扔掉,拿回家关在盒子里玩,可是第二天打开的时候,发现那只蚱蜢不会动了,她便不停的哭闹。最后她哥歌叶天寻用一种细茎野草编织了好几只蚱蜢送给她,她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秘密,只有她们兄妹俩知道。 叶容秋手中的”蚱蜢“,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突然,她发现那只”蚱蜢“的腹部有一个不该有的东西,她急忙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卷起来的字条,字条很少,字也很少。 ”后山相见“。字条上仅仅只有这四个字。 叶容秋急忙穿上鞋,轻轻打开门,闪身出去后,又轻轻将门带上。 十六的月色格外的明朗,时值二更天,四下无人。 叶容秋不敢施展轻功,她怕劲风带起的衣袂声惊动到别人,她蹑手蹑脚的穿过走廊,稍一提起,纵身跃过围墙。 围墙外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叶容秋展开轻功,在月色下犹如一只白色的麋鹿,向山上飞奔而去。 这座山并不高,也不大,山顶平坦如台,山上有一个六角亭,叶容秋也隐约看到亭外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人影,她的心几乎已跳出来。 叶容秋在离白衣人五尺远的地方停下,白衣人正背对着他。 ”你终于来了,秋儿。“白衣人没有回头,但听得出来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这一声称呼让叶容秋似乎难以置信,尽管她已作好心理准备,但她实在太惊讶了,她更咽着,双手紧紧的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早已顺着脸颊滑落。 秋儿这个称呼,只有她的祖母、父亲母亲和哥哥叶天寻会这样叫她! “你,难道你真的是,真的是哥哥?”叶容秋激动得语不成句。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微笑道:“真的是我,天寻。” 白云飞,这白衣人竟然是白云飞! 叶容秋好像并不意外,她扑入白云飞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哥哥……”唤了一声哥哥,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云飞轻轻拍打着叶容秋的肩膀,冷漠的双目中已慢慢的流出两行清泪。 良久…… 兄妹二人才缓缓分开,手拉着手,坐在亭子里。 “十一年了,我以为你已经……”叶容秋想到这十一年来的种种辛酸,不禁又悲从中来。 “你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吧。”白云飞笑道。 “嗯,那天你被人掳走时,我哭了好久,好久。我每天都在祷告,祈求老天早些让你回来。”叶容秋点点头说道,脸上泪光犹在。 白云飞轻轻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微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证明老天被你的诚意感动了。”他好像只有在和叶容秋说话的时候才显得自然平静,脸上才会有这种温暖的笑容。 “我们兄妹俩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那天在杭州城,你看到我就突然走了,我当时以为真的是认错人了,毕竟十一年了,我们都会有些变化,可是我从那天起,便一直有种感觉,你一定还活着,没想到真的是你,难道那天你没认出我来么?”叶容秋的情绪也渐平缓,话也多了起来,毕竟这是她失散了十一所的哥哥啊。 “哥哥当然认出你来了,只是当时不方便说话,而且我也太激动,因为打死也没想到,突然就会遇到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呀。”白云飞竟然和叶容秋开起了玩笑,他似乎也很久都没笑得如此开心了。 叶容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看着白云飞的脸,认真地问道:“明天真的是你去接掌崆峒派么?” 白云飞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崆峒山,淡淡的说了一句:“是的,真的是我接任崆峒掌门。”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兄妹团聚 陈仓到渭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 车箱内坐着两个人。 白云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异常的冷峻。他对面坐着一个黑衣人,车箱内的光线也够暗,他的脸上却还罩着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如秃鹰般犀利的眸子。 白云飞盯着黑衣人,似乎经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黑衣人的脸被黑巾围住,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白云飞的声音也异常的冰冷。 “从不!”黑衣人沉声道,听声音像是个中年人。 “听说你从未失过手?”白云飞的脸色稍微舒展了些许。 “做我们这一行的当然不能失手,连一次都不能!”黑衣人的声音也是冰冷的。 他们两人的语气听起来竟然都差不多,绝无丝毫感情。 “好,你可以带上你的钱走了。”白云飞的眼睛已缓缓闭上,似乎多说一个字他都嫌累。 马车依旧在飞驰着,突然从车箱内飞出一条黑影,只见他单手抓住车辕,借势往上又弹起丈许,马车急驰而过,那条黑影已稳稳地落在地上。 …… 四月十六,晴,风和。 ”云车“已到达渭州,小丁等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很舒服的客栈,周自横吩咐小二将车马照顾好,预付了三天的房钱,明日便是崆峒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此去崆峒仅十余里路程,自然是不必再动用车马。 一路舟车劳顿,用罢晚膳众人便早早进入房间,都想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叶容秋这两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跳得她莫名的心烦意乱,她和衣而卧,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四月已入夏,半夜的蛙声虫鸣最是扰人清梦,尤其这家客栈还是靠山而建。 突然,她听到窗边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紧接着”啪“的跳进一只蚱蜢,落在床前。 那只蚱蜢落地后便一动也不动,似乎它根本没有飞走的意思,叶容秋本来不想管它,反正也睡不着,就盯只那只蚱蜢看,看它何时才打算离开。 叶容秋越看越不对劲,她突然猛地翻身而起,连鞋都来不及穿上,便一把将那只蚱蜢摁在手中。 这竟然是只假的蚱蜢,是用一种细茎野草编织而成的。 叶容秋突然脸色大变,她轻轻走到窗户旁边,侧耳细听,可窗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呆呆的望着手中的”蚱蜢“,怔怔的出神,思绪一下子飞得老远。 她记得那时她们还在白云城,父亲和母亲还在身边,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有一次她在树上抓到一只蚱蜢,舍不得扔掉,拿回家关在盒子里玩,可是第二天打开的时候,发现那只蚱蜢不会动了,她便不停的哭闹。最后她哥歌叶天寻用一种细茎野草编织了好几只蚱蜢送给她,她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秘密,只有她们兄妹俩知道。 叶容秋手中的”蚱蜢“,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突然,她发现那只”蚱蜢“的腹部有一个不该有的东西,她急忙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卷起来的字条,字条很少,字也很少。 ”后山相见“。字条上仅仅只有这四个字。 叶容秋急忙穿上鞋,轻轻打开门,闪身出去后,又轻轻将门带上。 十六的月色格外的明朗,时值二更天,四下无人。 叶容秋不敢施展轻功,她怕劲风带起的衣袂声惊动到别人,她蹑手蹑脚的穿过走廊,稍一提起,纵身跃过围墙。 围墙外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叶容秋展开轻功,在月色下犹如一只白色的麋鹿,向山上飞奔而去。 这座山并不高,也不大,山顶平坦如台,山上有一个六角亭,叶容秋也隐约看到亭外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人影,她的心几乎已跳出来。 叶容秋在离白衣人五尺远的地方停下,白衣人正背对着他。 ”你终于来了,秋儿。“白衣人没有回头,但听得出来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这一声称呼让叶容秋似乎难以置信,尽管她已作好心理准备,但她实在太惊讶了,她更咽着,双手紧紧的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早已顺着脸颊滑落。 秋儿这个称呼,只有她的祖母、父亲母亲和哥哥叶天寻会这样叫她! “你,难道你真的是,真的是哥哥?”叶容秋激动得语不成句。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微笑道:“真的是我,天寻。” 白云飞,这白衣人竟然是白云飞! 叶容秋好像并不意外,她扑入白云飞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哥哥……”唤了一声哥哥,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云飞轻轻拍打着叶容秋的肩膀,冷漠的双目中已慢慢的流出两行清泪。 良久…… 兄妹二人才缓缓分开,手拉着手,坐在亭子里。 “十一年了,我以为你已经……”叶容秋想到这十一年来的种种辛酸,不禁又悲从中来。 “你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吧。”白云飞笑道。 “嗯,那天你被人掳走时,我哭了好久,好久。我每天都在祷告,祈求老天早些让你回来。”叶容秋点点头说道,脸上泪光犹在。 白云飞轻轻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微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证明老天被你的诚意感动了。”他好像只有在和叶容秋说话的时候才显得自然平静,脸上才会有这种温暖的笑容。 “我们兄妹俩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那天在杭州城,你看到我就突然走了,我当时以为真的是认错人了,毕竟十一年了,我们都会有些变化,可是我从那天起,便一直有种感觉,你一定还活着,没想到真的是你,难道那天你没认出我来么?”叶容秋的情绪也渐平缓,话也多了起来,毕竟这是她失散了十一所的哥哥啊。 “哥哥当然认出你来了,只是当时不方便说话,而且我也太激动,因为打死也没想到,突然就会遇到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呀。”白云飞竟然和叶容秋开起了玩笑,他似乎也很久都没笑得如此开心了。 叶容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看着白云飞的脸,认真地问道:“明天真的是你去接掌崆峒派么?” 白云飞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崆峒山,淡淡的说了一句:“是的,真的是我接任崆峒掌门。”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道教仙山 据说轩辕黄帝战蚩尤、降神龙,统一华夏后曾问道于崆峒天山祖师广成子,故崆峒山素来有天下道教第一山的美称。 崆峒有十二景:香峰斗连、仙桥虹跨、笄头叠翠、月石含珠、春融蜡烛、玉喷琉璃、鹤洞元云、凤山彩雾、广成丹穴、元武针崖、天门铁柱、中台宝塔,更有琳宫梵刹数百间。 唐青青吵着要早些上山,以便多些时间观摩崆峒山上的美景,所以小丁等人卯时便已开始离开客栈。 由朝天门进入,过上天梯,到问道宫,问道宫也叫轩辕谷,位于崆峒前峡,泾水北岸,背山面水,相传这里便是轩辕黄帝向广成子问道之处。崆峒门下弟子在此接待来宾,表明身份后,一个小道士将他们引到天仙宫旁边的厢房奉茶,并告知他们新任掌门登典吉时定在午时,在真武大殿举行大典,届时自会有人前来引路。 带路的小道士一走,唐青青便嚷嚷着要到处去逛逛,说难得来一趟崆峒山,不能浪费时间坐在屋内喝茶。小丁等人也被她说动,便一同出来走走。 此时已过辰时,抬首便见天高云阔,气爽风清,阳光已照射到香山上,但见一片云蒸霞蔚中,偶然现出的寺塔亭楼,仿佛是天上的琼楼玉宇,又似大漠中的海市蜃楼。入夏的崆峒山,草木苍翠,于朝霞映衬下,显得瑰丽多彩。 极目望向远处,八百里秦川连绵不绝,泾水无声,远赴黄河,让人顿生天地渺茫之感。 众人不觉心旷神怡,一路上唐青青都显得兴致勃勃,不断的问东问西,反观叶容秋似觉索然无趣,看起来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没事吧?”小丁见唐青青走在前面,趁机关心的问道。 叶容秋勉强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而已。“ ”小丁,三教洞是什么意思?“唐青青跳到小丁的身边问道。 小丁想了想,随即笑道:“三教洞就是个洞呀,这崆峒山上到处都是洞穴,崆峒亦也空洞之说。三教简单点说就是三教共融的意思,有史书记载,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儒、释、道三家不再互争长短,和谐共融,他们共同提出三教一家、万善归一的说法。你看这崆峒山上是不是到处都有道庙、寺庙、夫子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唐青青若有所悟似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寺庙说道:”原来如此,这个法什么寺,看不清中间那个字,就是和尚庙吧?“ ”没错,这就是和尚庙,它叫法‘轮寺,听说是修建于贞观十三年,的确是气势恢宏。“小丁由衷的赞道。 ”咦,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为何好像对这些名山大川都了如指掌?“唐青青歪着头瞪着小丁。 ”多读书啊,多读书你也可以,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小丁言毕便大踏步往前而去,留下唐青青在身后凌乱。 游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唐青青的新鲜劲一过,便觉得有些累了,然后大家决定往真武大殿方向而去,反正大典也快开始。 往回的路,多是下坡,拐过一处山坳,有一座凉亭,众人在凉亭中稍事休息。 风自山崖下吹来,倍感清凉。 ”烦请丁兄过来一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崖对面,一白衣人矗立于一处绝壁之上,正背负双手,望着山下奔流不停的泾水。 白云飞! 小丁笑了笑,大声道:”也好,我刚好也有些话要问你。“ 唐青青急忙低声说道:”不可,你看他所站的那个地方……“ 叶容秋也是一脸紧张的神色,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白云飞所站的地方是一块横凸的岩石,那块岩石差不多有一间小屋子大小,离小丁他们估计得有十来丈,地势略低于这个凉亭,如此距离,施展轻功根本无法到达,眼看中间也无可借力之处。 就算小丁的轻功能够到达那岩石上,可如果绝壁上的人趁小丁人在半空中的情形下突然出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唐青青自然也是担心这一点,而叶容秋担心的似乎更多,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能了解她心里的痛苦。 小丁微笑道:”如果他是个趁人之危的人,那么他就不是白云飞。“说完便纵身而起,直扑崖下。 凉亭里的几个人已将心提到嗓子眼,连司空摘月都耸然失色,这个距离,连他都不敢如此轻而易举便跃出去,就算是在平坦之处,普通人也要换几口气,纵身两三个起落才可飞跃这段距离,更何况是如此居高临下横跨峡谷,中途又无可落脚借力的地方。 小丁不是别人,他是艺高人胆大的小丁。 白云飞已回过身来,注视着凌空而落的小丁。 只见小丁猛提一口真气,如苍鹰般俯冲而下,眼看还有两三丈远近时,他的身形突然变缓,像一只停息在风中的凤凰,山谷里的风,呼啸着掠过他飘飘的衣袂。 白云飞耸然动容,他很少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因为他发现小丁竟然在御风飞行! 御风,这是千百年来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数百年来,也仅有一两人能练到这种境界。 这身惊世骇俗的轻功,便是武林中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凤舞九天! 小丁以一招”丹凤朝阳“优雅地落在白云飞身边,含笑而立。 ”你是我见过轻功最高的人,当世已无人能比。“白云飞由衷的叹道。 小丁微微一笑,说道:”过奖。“ 他并没有假装谦虚,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为了练这绝世的轻功,多少次险些葬身鱼腹,那个神秘人让他在海上练习,每天他都要从山崖上往海里跳无数次,最后一次他终于在快要掉入海水时,终于悟出了凤舞九天的真谛,他贴着海面飞到岸边,喜极而泣,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多谢白兄手下留情。“小丁笑道。 刚才他最后一次换气即将使出”丹凤朝阳“时,若是白云飞突然飞身迎面刺出雷霆一剑,那又是何种局面? 白云飞冷冷地笑了笑:”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不确定你在空中能不能发出小李飞刀而已。“ 小丁大笑,至少他觉得白云飞不喜欢说假话。 如果小丁人在空中依旧能发出那例无虚发的一刀,那自然又将是另外一种局面。 两人都稍微沉默了一下。 良久,小丁首先打破了沉默:”可惜这里没有酒。“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道教仙山 据说轩辕黄帝战蚩尤、降神龙,统一华夏后曾问道于崆峒天山祖师广成子,故崆峒山素来有天下道教第一山的美称。 崆峒有十二景:香峰斗连、仙桥虹跨、笄头叠翠、月石含珠、春融蜡烛、玉喷琉璃、鹤洞元云、凤山彩雾、广成丹穴、元武针崖、天门铁柱、中台宝塔,更有琳宫梵刹数百间。 唐青青吵着要早些上山,以便多些时间观摩崆峒山上的美景,所以小丁等人卯时便已开始离开客栈。 由朝天门进入,过上天梯,到问道宫,问道宫也叫轩辕谷,位于崆峒前峡,泾水北岸,背山面水,相传这里便是轩辕黄帝向广成子问道之处。崆峒门下弟子在此接待来宾,表明身份后,一个小道士将他们引到天仙宫旁边的厢房奉茶,并告知他们新任掌门登典吉时定在午时,在真武大殿举行大典,届时自会有人前来引路。 带路的小道士一走,唐青青便嚷嚷着要到处去逛逛,说难得来一趟崆峒山,不能浪费时间坐在屋内喝茶。小丁等人也被她说动,便一同出来走走。 此时已过辰时,抬首便见天高云阔,气爽风清,阳光已照射到香山上,但见一片云蒸霞蔚中,偶然现出的寺塔亭楼,仿佛是天上的琼楼玉宇,又似大漠中的海市蜃楼。入夏的崆峒山,草木苍翠,于朝霞映衬下,显得瑰丽多彩。 极目望向远处,八百里秦川连绵不绝,泾水无声,远赴黄河,让人顿生天地渺茫之感。 众人不觉心旷神怡,一路上唐青青都显得兴致勃勃,不断的问东问西,反观叶容秋似觉索然无趣,看起来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没事吧?”小丁见唐青青走在前面,趁机关心的问道。 叶容秋勉强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而已。“ ”小丁,三教洞是什么意思?“唐青青跳到小丁的身边问道。 小丁想了想,随即笑道:“三教洞就是个洞呀,这崆峒山上到处都是洞穴,崆峒亦也空洞之说。三教简单点说就是三教共融的意思,有史书记载,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儒、释、道三家不再互争长短,和谐共融,他们共同提出三教一家、万善归一的说法。你看这崆峒山上是不是到处都有道庙、寺庙、夫子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唐青青若有所悟似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寺庙说道:”原来如此,这个法什么寺,看不清中间那个字,就是和尚庙吧?“ ”没错,这就是和尚庙,它叫法‘轮寺,听说是修建于贞观十三年,的确是气势恢宏。“小丁由衷的赞道。 ”咦,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为何好像对这些名山大川都了如指掌?“唐青青歪着头瞪着小丁。 ”多读书啊,多读书你也可以,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小丁言毕便大踏步往前而去,留下唐青青在身后凌乱。 游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唐青青的新鲜劲一过,便觉得有些累了,然后大家决定往真武大殿方向而去,反正大典也快开始。 往回的路,多是下坡,拐过一处山坳,有一座凉亭,众人在凉亭中稍事休息。 风自山崖下吹来,倍感清凉。 ”烦请丁兄过来一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崖对面,一白衣人矗立于一处绝壁之上,正背负双手,望着山下奔流不停的泾水。 白云飞! 小丁笑了笑,大声道:”也好,我刚好也有些话要问你。“ 唐青青急忙低声说道:”不可,你看他所站的那个地方……“ 叶容秋也是一脸紧张的神色,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白云飞所站的地方是一块横凸的岩石,那块岩石差不多有一间小屋子大小,离小丁他们估计得有十来丈,地势略低于这个凉亭,如此距离,施展轻功根本无法到达,眼看中间也无可借力之处。 就算小丁的轻功能够到达那岩石上,可如果绝壁上的人趁小丁人在半空中的情形下突然出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唐青青自然也是担心这一点,而叶容秋担心的似乎更多,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能了解她心里的痛苦。 小丁微笑道:”如果他是个趁人之危的人,那么他就不是白云飞。“说完便纵身而起,直扑崖下。 凉亭里的几个人已将心提到嗓子眼,连司空摘月都耸然失色,这个距离,连他都不敢如此轻而易举便跃出去,就算是在平坦之处,普通人也要换几口气,纵身两三个起落才可飞跃这段距离,更何况是如此居高临下横跨峡谷,中途又无可落脚借力的地方。 小丁不是别人,他是艺高人胆大的小丁。 白云飞已回过身来,注视着凌空而落的小丁。 只见小丁猛提一口真气,如苍鹰般俯冲而下,眼看还有两三丈远近时,他的身形突然变缓,像一只停息在风中的凤凰,山谷里的风,呼啸着掠过他飘飘的衣袂。 白云飞耸然动容,他很少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因为他发现小丁竟然在御风飞行! 御风,这是千百年来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数百年来,也仅有一两人能练到这种境界。 这身惊世骇俗的轻功,便是武林中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凤舞九天! 小丁以一招”丹凤朝阳“优雅地落在白云飞身边,含笑而立。 ”你是我见过轻功最高的人,当世已无人能比。“白云飞由衷的叹道。 小丁微微一笑,说道:”过奖。“ 他并没有假装谦虚,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为了练这绝世的轻功,多少次险些葬身鱼腹,那个神秘人让他在海上练习,每天他都要从山崖上往海里跳无数次,最后一次他终于在快要掉入海水时,终于悟出了凤舞九天的真谛,他贴着海面飞到岸边,喜极而泣,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多谢白兄手下留情。“小丁笑道。 刚才他最后一次换气即将使出”丹凤朝阳“时,若是白云飞突然飞身迎面刺出雷霆一剑,那又是何种局面? 白云飞冷冷地笑了笑:”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不确定你在空中能不能发出小李飞刀而已。“ 小丁大笑,至少他觉得白云飞不喜欢说假话。 如果小丁人在空中依旧能发出那例无虚发的一刀,那自然又将是另外一种局面。 两人都稍微沉默了一下。 良久,小丁首先打破了沉默:”可惜这里没有酒。“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章:酒中无毒 “谁说这里没有酒?”白云飞的目光望向身后。 小丁的目光也随着他望去,只见一处平整的崖壁岩石上,放着一坛酒,两只碗,白云飞难道算准了小丁他们一定会在此出现?还是看到小丁他们出来后有人通报于他,于是他便在此等待? 白云飞拍开封口,顿时酒香扑鼻而来,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是正宗的绍兴花雕,起码已有二十年。” “反正它的年龄比你要大一些。”白云飞淡淡的说道。 说完二人一起大笑。 酒过三巡,两人已各自喝下三大碗。 “我说过这越老的酒,越得用大碗喝,有人竟然不相信。”小丁突然笑道。 “那就证明他们并不懂酒,或者说不懂喝酒。”白云飞三碗酒下肚后,似乎话也多了起来。 “唐啸天不懂喝酒也还罢了,可是另外一个从却不应该也不懂,因为她收藏的好酒简直多得喝不完。”小丁看着白云飞淡淡一笑。 “这个人收藏了很多好酒的人是谁呢?”白云飞也淡淡的问。 “徐冰!“小丁看着碗里又倒满的酒,平静如水的说出一个名字。 ”哦。“白云飞也回应得去淡风轻,他似乎没有兴趣问小丁所说的这个徐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冰是扬州城许记兵器铺的少东家,她是个女人。“小丁的脸上已没有笑容,他好像还叹了一口气,“你当然也见过她。” 沉默,可怕的沉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白云飞也看着碗里的酒,叹了一口气。 “从扬州城到溧阳的路上,遇到陈玄观的时候,我便已开始怀疑,可笑之前徐冰提醒过我,我竟不以为然。”小丁一仰头将第四碗酒喝下。 …… 那天徐冰大笑小丁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少年高手,要么是师承名家,要么是家学渊源,任你是再好的资质天赋,若无人栽培,怎可能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徐冰得意地摇头晃脑。 小丁当时故作恍然大悟状,赞道:”有道理,有道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点拨。“ 徐冰笑道:”好说好说,而且像这样的少年高手,你不是已经遇到一个了么,你何不先查查他?“ ”嗯?你说白云飞?“小丁失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问你,你第一次见到白云飞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穿着一身白衣?“ ”是啊,可是他并不是面具人。“ ”面具是可以取下来的,你见谁与情人约会还戴着个面具的?我问你,白云飞算不算绝顶高手?“ 小丁想了想,道:”他当然算是绝顶高手,可是……“ 徐冰打断他,说道:”喜穿白衣,又是绝世高手,有两点可疑之处还不值得你去查一查?“ …… “有时候女人的洞察能力确实比男人要厉害得多。”小丁苦笑道。 “嗯,你确实应该早些听听她的建议。”白云飞突然笑道,“多听听女人的话,总是不会吃亏的。” “谢谢,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忠告。” “不用客气。” 两人相视大笑。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适合的契机的,如果唐啸天不是急于摆脱金钱帮的控制,你们便不会达成合作。你派人找长青镖局托镖,以唐啸天作内应,又在大冶将镖物劫走,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彻底瓦解八大镖局的实力,给金钱帮致命的一击。你故意将线索指向十三太保,给我布下迷阵引我上当。真正的十三太保一直都是你的人,你为了让他们平空消失,找了十三个人去顶替,只是你做得太急,找了十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去做顶替的尸体,事后你应该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个漏洞,只是这时你的下一个迷阵也开始布局,已来不及弥补上一个漏洞。”小丁将两只碗中倒满酒,端起碗中酒,示意白云飞。 白云飞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怀疑我仅仅是因为我把这些事做得太急?” 小丁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笑道:“也不全是,不过你有时候确实是急了点,比如此刻,你不是应该继续问第二个迷阵的问题么。” 白云飞看了看小丁,突然闭嘴不语。 “你找了十三个东瀛刺客行刺邱小候爷的一石三鸟之计,实在是高明,若能行刺成功,则会收到一大笔钱,若行动失败,便嫁祸于我,让我为了洗清嫌疑而疲于奔命,你就有时间去收拾之前的漏洞,再进行下一步棋。你用和我一模一样的飞刀杀了那些刺客,一方面可以嫁祸给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官府的敛房’尸满为患‘,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会将那顶替十三太保的尸体送出城,你再真正的来一个毁尸灭迹,那整件事便再无破绽可寻了。”小丁看着白云飞,好像在问他说的对还是不对。 白云飞脸色铁青,冷笑道:”我还有没有哪一件事做得急了点?“ 小丁淡然一笑:“至少还有一件。” “哪一件?” “你一夜之间把无垢山庄变成归云山庄,看起来是大手笔,让我突然就断了一切线索,但我却从中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能确定,做这些事的幕后人物一定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所以当我听陈玄观说你是崆峒派的弟子时,我心里的第一个感觉是,不真实。”小丁敲了敲空碗,白云飞立即将酒倒满。 “何为不真实?”白云飞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小丁会说出这个词。 小丁笑道:“不真实的意思就是陈玄观教不出你这么优秀的弟子,说什么青出于蓝的道理也没用,这是一种直觉。” 直觉?白云飞苦笑,这该死的直觉。 既然陈玄观并不是白云飞的师父,白云飞自然也不算是崆峒派的人,可是陈玄观却还是要退位让贤,要他来接掌崆峒掌门,这其中自然就有问题了。当然这个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也无须说出来。 最后一碗酒已倒满,两人却迟迟没有端起,白云飞冷声道:“其实那天你在客栈洗澡的时候我能杀了你,但是我又想看看你能不能查得到我。” 小丁相信他说的话,那一刻白云飞,也就是如意公子,的确有机会杀了他,也许他觉得这个游戏还在继续中,杀了小丁便觉得索然无味了罢。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此?因为我要让你明白,就算你查到了我就是如意公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步步实现计划。”白云飞盯着小丁,眼里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 “有自信是件好事,只是……”小丁的心突然在下沉,他已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放在酒里也不会让人察觉,但我清楚你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能试出这酒里有没有毒,所以我当然不会在酒里下毒,只不过毒药在那两只碗上。”白云飞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然后又越来越模糊。 “不过你放心,这毒药不会要人命,它只不过可以让你暂时不能运用真气而已。”这是小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仿佛看到一条飞身离去的白影。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章:酒中无毒 “谁说这里没有酒?”白云飞的目光望向身后。 小丁的目光也随着他望去,只见一处平整的崖壁岩石上,放着一坛酒,两只碗,白云飞难道算准了小丁他们一定会在此出现?还是看到小丁他们出来后有人通报于他,于是他便在此等待? 白云飞拍开封口,顿时酒香扑鼻而来,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是正宗的绍兴花雕,起码已有二十年。” “反正它的年龄比你要大一些。”白云飞淡淡的说道。 说完二人一起大笑。 酒过三巡,两人已各自喝下三大碗。 “我说过这越老的酒,越得用大碗喝,有人竟然不相信。”小丁突然笑道。 “那就证明他们并不懂酒,或者说不懂喝酒。”白云飞三碗酒下肚后,似乎话也多了起来。 “唐啸天不懂喝酒也还罢了,可是另外一个从却不应该也不懂,因为她收藏的好酒简直多得喝不完。”小丁看着白云飞淡淡一笑。 “这个人收藏了很多好酒的人是谁呢?”白云飞也淡淡的问。 “徐冰!“小丁看着碗里又倒满的酒,平静如水的说出一个名字。 ”哦。“白云飞也回应得去淡风轻,他似乎没有兴趣问小丁所说的这个徐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冰是扬州城许记兵器铺的少东家,她是个女人。“小丁的脸上已没有笑容,他好像还叹了一口气,“你当然也见过她。” 沉默,可怕的沉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白云飞也看着碗里的酒,叹了一口气。 “从扬州城到溧阳的路上,遇到陈玄观的时候,我便已开始怀疑,可笑之前徐冰提醒过我,我竟不以为然。”小丁一仰头将第四碗酒喝下。 …… 那天徐冰大笑小丁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少年高手,要么是师承名家,要么是家学渊源,任你是再好的资质天赋,若无人栽培,怎可能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徐冰得意地摇头晃脑。 小丁当时故作恍然大悟状,赞道:”有道理,有道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点拨。“ 徐冰笑道:”好说好说,而且像这样的少年高手,你不是已经遇到一个了么,你何不先查查他?“ ”嗯?你说白云飞?“小丁失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问你,你第一次见到白云飞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穿着一身白衣?“ ”是啊,可是他并不是面具人。“ ”面具是可以取下来的,你见谁与情人约会还戴着个面具的?我问你,白云飞算不算绝顶高手?“ 小丁想了想,道:”他当然算是绝顶高手,可是……“ 徐冰打断他,说道:”喜穿白衣,又是绝世高手,有两点可疑之处还不值得你去查一查?“ …… “有时候女人的洞察能力确实比男人要厉害得多。”小丁苦笑道。 “嗯,你确实应该早些听听她的建议。”白云飞突然笑道,“多听听女人的话,总是不会吃亏的。” “谢谢,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忠告。” “不用客气。” 两人相视大笑。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适合的契机的,如果唐啸天不是急于摆脱金钱帮的控制,你们便不会达成合作。你派人找长青镖局托镖,以唐啸天作内应,又在大冶将镖物劫走,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彻底瓦解八大镖局的实力,给金钱帮致命的一击。你故意将线索指向十三太保,给我布下迷阵引我上当。真正的十三太保一直都是你的人,你为了让他们平空消失,找了十三个人去顶替,只是你做得太急,找了十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去做顶替的尸体,事后你应该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个漏洞,只是这时你的下一个迷阵也开始布局,已来不及弥补上一个漏洞。”小丁将两只碗中倒满酒,端起碗中酒,示意白云飞。 白云飞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怀疑我仅仅是因为我把这些事做得太急?” 小丁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笑道:“也不全是,不过你有时候确实是急了点,比如此刻,你不是应该继续问第二个迷阵的问题么。” 白云飞看了看小丁,突然闭嘴不语。 “你找了十三个东瀛刺客行刺邱小候爷的一石三鸟之计,实在是高明,若能行刺成功,则会收到一大笔钱,若行动失败,便嫁祸于我,让我为了洗清嫌疑而疲于奔命,你就有时间去收拾之前的漏洞,再进行下一步棋。你用和我一模一样的飞刀杀了那些刺客,一方面可以嫁祸给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官府的敛房’尸满为患‘,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会将那顶替十三太保的尸体送出城,你再真正的来一个毁尸灭迹,那整件事便再无破绽可寻了。”小丁看着白云飞,好像在问他说的对还是不对。 白云飞脸色铁青,冷笑道:”我还有没有哪一件事做得急了点?“ 小丁淡然一笑:“至少还有一件。” “哪一件?” “你一夜之间把无垢山庄变成归云山庄,看起来是大手笔,让我突然就断了一切线索,但我却从中看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能确定,做这些事的幕后人物一定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所以当我听陈玄观说你是崆峒派的弟子时,我心里的第一个感觉是,不真实。”小丁敲了敲空碗,白云飞立即将酒倒满。 “何为不真实?”白云飞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小丁会说出这个词。 小丁笑道:“不真实的意思就是陈玄观教不出你这么优秀的弟子,说什么青出于蓝的道理也没用,这是一种直觉。” 直觉?白云飞苦笑,这该死的直觉。 既然陈玄观并不是白云飞的师父,白云飞自然也不算是崆峒派的人,可是陈玄观却还是要退位让贤,要他来接掌崆峒掌门,这其中自然就有问题了。当然这个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也无须说出来。 最后一碗酒已倒满,两人却迟迟没有端起,白云飞冷声道:“其实那天你在客栈洗澡的时候我能杀了你,但是我又想看看你能不能查得到我。” 小丁相信他说的话,那一刻白云飞,也就是如意公子,的确有机会杀了他,也许他觉得这个游戏还在继续中,杀了小丁便觉得索然无味了罢。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此?因为我要让你明白,就算你查到了我就是如意公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步步实现计划。”白云飞盯着小丁,眼里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 “有自信是件好事,只是……”小丁的心突然在下沉,他已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放在酒里也不会让人察觉,但我清楚你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能试出这酒里有没有毒,所以我当然不会在酒里下毒,只不过毒药在那两只碗上。”白云飞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然后又越来越模糊。 “不过你放心,这毒药不会要人命,它只不过可以让你暂时不能运用真气而已。”这是小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仿佛看到一条飞身离去的白影。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登典大礼 午时,真武殿已是人头攒动。 武林各派均已派出代表来到崆峒山,大家都被安排在厢房休息品茶,此时由崆峒弟子引路,纷纷来到真武殿。 丐帮来的人是魏长老和几名弟子,少林来的是静空禅师和数名和尚,武当、峨眉则是掌门亲自到达现场,青城四秀也缺一人,剩下的三人均也到场,加上其他各路武林豪客和崆峒派本帮弟子在内,这大殿内差不多有两百来号人。 相熟的人在打着招呼,低声议论,崆峒派的弟子则分站两边,肃立以待。 突然大家已停止私语,只见陈玄观当先,身后紧随白云飞和八名崆峒弟子,众人鱼贯而入,径直行到殿中央真武大帝的塑像前站定。 陈玄观转身,拱手为礼,身后众弟子跟着躬身作礼。 礼毕,陈玄观致辞,声若洪钟:“感谢各位武林同道百忙中莅临崆峒山,参加敝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不周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贫道决定退隐江湖,今日将掌门之位传于第七代弟子白云飞,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陈玄观向来做事不拘小节,行走江湖多自称”老夫“,今日逢崆峒掌门交接大事,方始自称”贫道。 虽然大家事先都已知晓崆峒派今日是新旧掌门交替的日子,但陈玄观此语一出,还是引起不小的震动,有人已悄声议论:“六代弟子中能接替掌门的人选大有人在,为何却让这名不见经传的七代弟子接任掌门之位呀?” “听说这白云飞乃是陈玄观的故人之子,也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当然要多加照顾啦。”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据说这白云飞虽为崆峒派的七代弟子,但其武学修为早已青出于蓝,完全有实力掌管崆峒。” 一时间,群雄议论纷纷。陈玄观面沉如水,白云飞立于他左侧,长身玉立,面带微笑,另外八名弟子分站左右,其中有两三个面带忿色,却是敢怒不敢言,显而易见,这几人皆是最有资格接掌崆峒掌门的人物。 ”福生无量天尊……“武当掌门玄灵子往前走出两步,望着陈玄观说道:”陈掌门正当英雄之年,突然隐退江湖,实乃我武林莫大之损失,不知这其中是因何缘由。“ 陈玄观嘴角轻跳,他立即强笑道:“因贫道欲闭关修炼一门剑法,观内事务冗繁,深感有心无力二者不能兼顾,所以才决定退位让贤。白云飞虽是七代弟子,但其天赋异禀,在武学上早已超越贫道,所以将掌门之位交给他,贫道才算放心。” 陈玄观虽然解释得很清楚,但众人却似乎觉得他所说的理由有些夸大其谈,白云飞虽仪表堂堂鹤立鸡群,但观其年纪尚不足三十,武学上的造诣如何能够超越有着四五十年功力的陈玄观? 主人已经决定的事,身为客人的玄灵子又怎好当面质疑呢,他微笑道:“这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喜可贺呀。” 突听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口说无凭啊,如何能证明他的武功高过六代弟子?“ ”是啊,自古长幼有序,虽说一派之尊当择能者居之,但如果崆峒派六代弟子中有人可胜任掌门之位,自然是应该从其中择一个各方面都更优秀的人选,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没错……”见有人说出大家的想法,便即有人高声附和。 白云飞突然笑了笑,凌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冷声道:“不知各位可有办法一试?” “那还不简单,在六代弟子中挑一个出来和他比一比不就知道了么?”有人大声提议道。 “不如由我来试试!”随着说话声,人群中走出一个黑衣人,只见他戴着个斗笠,黑巾垂面,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立即有人嗤之以鼻嘲讽道:“你凭什么可以试一试,要试也得找一个德高望重武功超强之人出来,方能令大家信服。” 那黑衣人冷笑道:“凭我的名字行不行?” 出语嘲讽的人见他孤身一人无门无派,便大笑道:“名字谁都有,难道随便说个名字出来便有资格在武林群雄面前献丑么,来来来,你且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铁衣,不知道有没有资格?”黑衣人冷冰冰的说道。 “韩……韩铁衣,铁衣杀手……”那人牙齿打颤,突地噤若寒蝉。 如果韩铁衣都没有资格,谁又有资格? 二十年前便名列杀手榜第一名,从未失手,死在他剑下的人往往连兵器都来不及拨出来。二十年后的今天,谁又能和他一较高下?可是韩铁衣为何胆敢孤身前来崆峒山,明知今日正派武林齐聚,对付一下声名狼藉的杀手,难道还与他一对一比试不成? 要说这韩铁衣是真会挑时间,这种时候,各大派均不好插手,因为此刻争论的是崆峒派六代弟子和白云飞更有资格接任掌门的问题,崆峒派不发话,大家都不好说。 可是崆峒派乃六大门派之一,又是在自己家地盘上,被一个邪魔歪道公然挑衅,若不迎战,颜面何存? 只是迎战又谈何容易? 纵观崆峒门下子弟,竟无一人敢上前应战,所有人皆垂下头,默不作声。 陈玄观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此时他狠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正要上前说话,他旁边突然有个人说道:“休要目中无人,贫道就与你过上两招。“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士已缓缓走出来,站在韩铁衣对面,这道士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纪,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中精光暗闪,一看就是个内外皆修的高手。 ”贫道云真,特来领教阁下高招。“中年道士厉声道。 韩铁衣冷笑道:”刀剑无眼,你可要想好了。“ ”若贫道不敌,死于阁下之剑,全怪自己学艺不精,与阁下无关,若是贫道侥幸赢个一招半式,也不会手下留情。“云真显然已被激怒。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韩铁衣不敌,也得死在他的剑下。他将话说到这种份上,就算他战败身死,别人也不会再好意思找韩铁衣的麻烦。 ”好,痛快,看在你如此痛快的份上,我且让你三招,请!“韩铁衣冷笑道。 群雄闻言不禁动容,虽觉这铁衣杀手死不足惜,但他此举也未免过于托大了,他的对手怎么说也是崆峒派六代首席大弟子云真,无论辈份和武功皆是与掌门陈玄观不相上下的人物。 群雄也自觉地往两边走开,腾出一片场地。 ”看剑!“云真的剑随着一声大喝,如闪电般刺出,他显然是动了真怒。 云真一出手便是崆峒派绝学玄天伏魔剑中的第四招”荡寇除魔“,剑尖挽起七朵剑花,闪电般卷向韩铁衣前胸天突、膻中、期门等七大要穴,每一朵剑花都可能穿胸而入,每一式都暗藏变化。 ”好剑法,不愧是崆峒派的绝学。”观战的群雄中也有人发出惊叹。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登典大礼 午时,真武殿已是人头攒动。 武林各派均已派出代表来到崆峒山,大家都被安排在厢房休息品茶,此时由崆峒弟子引路,纷纷来到真武殿。 丐帮来的人是魏长老和几名弟子,少林来的是静空禅师和数名和尚,武当、峨眉则是掌门亲自到达现场,青城四秀也缺一人,剩下的三人均也到场,加上其他各路武林豪客和崆峒派本帮弟子在内,这大殿内差不多有两百来号人。 相熟的人在打着招呼,低声议论,崆峒派的弟子则分站两边,肃立以待。 突然大家已停止私语,只见陈玄观当先,身后紧随白云飞和八名崆峒弟子,众人鱼贯而入,径直行到殿中央真武大帝的塑像前站定。 陈玄观转身,拱手为礼,身后众弟子跟着躬身作礼。 礼毕,陈玄观致辞,声若洪钟:“感谢各位武林同道百忙中莅临崆峒山,参加敝派新任掌门的登典大礼,不周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贫道决定退隐江湖,今日将掌门之位传于第七代弟子白云飞,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陈玄观向来做事不拘小节,行走江湖多自称”老夫“,今日逢崆峒掌门交接大事,方始自称”贫道。 虽然大家事先都已知晓崆峒派今日是新旧掌门交替的日子,但陈玄观此语一出,还是引起不小的震动,有人已悄声议论:“六代弟子中能接替掌门的人选大有人在,为何却让这名不见经传的七代弟子接任掌门之位呀?” “听说这白云飞乃是陈玄观的故人之子,也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当然要多加照顾啦。” “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据说这白云飞虽为崆峒派的七代弟子,但其武学修为早已青出于蓝,完全有实力掌管崆峒。” 一时间,群雄议论纷纷。陈玄观面沉如水,白云飞立于他左侧,长身玉立,面带微笑,另外八名弟子分站左右,其中有两三个面带忿色,却是敢怒不敢言,显而易见,这几人皆是最有资格接掌崆峒掌门的人物。 ”福生无量天尊……“武当掌门玄灵子往前走出两步,望着陈玄观说道:”陈掌门正当英雄之年,突然隐退江湖,实乃我武林莫大之损失,不知这其中是因何缘由。“ 陈玄观嘴角轻跳,他立即强笑道:“因贫道欲闭关修炼一门剑法,观内事务冗繁,深感有心无力二者不能兼顾,所以才决定退位让贤。白云飞虽是七代弟子,但其天赋异禀,在武学上早已超越贫道,所以将掌门之位交给他,贫道才算放心。” 陈玄观虽然解释得很清楚,但众人却似乎觉得他所说的理由有些夸大其谈,白云飞虽仪表堂堂鹤立鸡群,但观其年纪尚不足三十,武学上的造诣如何能够超越有着四五十年功力的陈玄观? 主人已经决定的事,身为客人的玄灵子又怎好当面质疑呢,他微笑道:“这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喜可贺呀。” 突听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口说无凭啊,如何能证明他的武功高过六代弟子?“ ”是啊,自古长幼有序,虽说一派之尊当择能者居之,但如果崆峒派六代弟子中有人可胜任掌门之位,自然是应该从其中择一个各方面都更优秀的人选,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没错……”见有人说出大家的想法,便即有人高声附和。 白云飞突然笑了笑,凌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冷声道:“不知各位可有办法一试?” “那还不简单,在六代弟子中挑一个出来和他比一比不就知道了么?”有人大声提议道。 “不如由我来试试!”随着说话声,人群中走出一个黑衣人,只见他戴着个斗笠,黑巾垂面,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立即有人嗤之以鼻嘲讽道:“你凭什么可以试一试,要试也得找一个德高望重武功超强之人出来,方能令大家信服。” 那黑衣人冷笑道:“凭我的名字行不行?” 出语嘲讽的人见他孤身一人无门无派,便大笑道:“名字谁都有,难道随便说个名字出来便有资格在武林群雄面前献丑么,来来来,你且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铁衣,不知道有没有资格?”黑衣人冷冰冰的说道。 “韩……韩铁衣,铁衣杀手……”那人牙齿打颤,突地噤若寒蝉。 如果韩铁衣都没有资格,谁又有资格? 二十年前便名列杀手榜第一名,从未失手,死在他剑下的人往往连兵器都来不及拨出来。二十年后的今天,谁又能和他一较高下?可是韩铁衣为何胆敢孤身前来崆峒山,明知今日正派武林齐聚,对付一下声名狼藉的杀手,难道还与他一对一比试不成? 要说这韩铁衣是真会挑时间,这种时候,各大派均不好插手,因为此刻争论的是崆峒派六代弟子和白云飞更有资格接任掌门的问题,崆峒派不发话,大家都不好说。 可是崆峒派乃六大门派之一,又是在自己家地盘上,被一个邪魔歪道公然挑衅,若不迎战,颜面何存? 只是迎战又谈何容易? 纵观崆峒门下子弟,竟无一人敢上前应战,所有人皆垂下头,默不作声。 陈玄观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此时他狠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正要上前说话,他旁边突然有个人说道:“休要目中无人,贫道就与你过上两招。“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士已缓缓走出来,站在韩铁衣对面,这道士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纪,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中精光暗闪,一看就是个内外皆修的高手。 ”贫道云真,特来领教阁下高招。“中年道士厉声道。 韩铁衣冷笑道:”刀剑无眼,你可要想好了。“ ”若贫道不敌,死于阁下之剑,全怪自己学艺不精,与阁下无关,若是贫道侥幸赢个一招半式,也不会手下留情。“云真显然已被激怒。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韩铁衣不敌,也得死在他的剑下。他将话说到这种份上,就算他战败身死,别人也不会再好意思找韩铁衣的麻烦。 ”好,痛快,看在你如此痛快的份上,我且让你三招,请!“韩铁衣冷笑道。 群雄闻言不禁动容,虽觉这铁衣杀手死不足惜,但他此举也未免过于托大了,他的对手怎么说也是崆峒派六代首席大弟子云真,无论辈份和武功皆是与掌门陈玄观不相上下的人物。 群雄也自觉地往两边走开,腾出一片场地。 ”看剑!“云真的剑随着一声大喝,如闪电般刺出,他显然是动了真怒。 云真一出手便是崆峒派绝学玄天伏魔剑中的第四招”荡寇除魔“,剑尖挽起七朵剑花,闪电般卷向韩铁衣前胸天突、膻中、期门等七大要穴,每一朵剑花都可能穿胸而入,每一式都暗藏变化。 ”好剑法,不愧是崆峒派的绝学。”观战的群雄中也有人发出惊叹。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剑铁衣 云真的剑势暗藏无数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能要人性命的变化。 韩铁衣却没有变化,连左手握剑的姿势都没有变,他以不变应万变。 韩铁衣身形暴退,他似已算准了云真出剑的力度和步伐,云真的剑突然落空,七朵虚幻的剑花突然消失,剑式已用老,剑尖忽然又出现,离韩铁衣的前胸不足一尺。 云真丝毫未停,双脚一错,倒转身形,滴溜溜一转,手腕一翻,长剑划出个圆弧,自左肋下穿出,如毒蛇吐信般直袭韩铁衣胸腹。 云真的这一招叫“除魔未尽”,剑尖抖出十三朵更密更急的剑花,闪电般推向韩铁衣胸腹处的要穴,魔未除尽,自然须竭尽全力。 十三朵剑花像一面长满蔷薇的墙,以极快的速度迎面推来,这一剑云真的力度和步伐更大更快,韩铁衣无论如何闪退,都在这一招的攻击之内,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被云真这一剑封死。 韩铁衣将全身真力都聚集在双足,”蔷薇花墙“袭卷而来,他的人已高高跃起,凌空往前翻了一个跟头,反而落往云真之前的位置而去。 云真的这招“除魔未尽”乃拼尽全力而发,已然不可中途撤招,招式用老,蔷薇花散。云真一咬牙,左手捏指成诀,右手手腕一翻,长剑划个半圆,同时双脚错步,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双足一顿,剑指虚空,飞射而出。 云真的人和剑似已合为一体,如惊鸿般刺向韩铁衣,而此时的韩铁衣正从空中飘落,背对云真。 云真的这一招叫“神魔无踪”,乃是玄天伏魔剑法的最后一剑,也是威力最强的一剑。 神魔俱无踪迹,显然这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既不能除魔,便宁愿与魔同绝! 这一剑已不再有虚招,也无须再有虚招。 韩铁衣人在半空,凌空转身,云真三招已到,韩铁衣拨剑。 云真这一剑势若长虹,已不留余地,突然他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去势已衰,他发现他的剑上,突然多出一个剑鞘。 这个剑鞘却是韩铁衣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落地的,云真若要继续攻击,自然要将剑鞘丢掉,那个不属于他的剑鞘,韩铁衣的剑却已没有剑鞘。 没有剑鞘的剑,在云真的咽喉,云真似乎难以相信地瞪着韩铁衣的手,他甚至能感觉到咽喉里的冰凉。 韩铁衣拨剑,云真倒地。云真的咽喉只出了一滴血,剑气已封喉。 韩铁衣的剑尖也只有一滴血,那一滴血竟未掉落,可它却像是掉在绵布上的水滴,眨眼就消失不见,难道这竟然是一把能吸血的剑? 血剑! 韩铁衣手中的血剑似在闪着妖艳的光芒,韩铁衣的人也像是个妖魔的化身,因为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剑。 刚才韩铁衣的那一剑,最多只有两三个人能看得出来,而在群雄眼里,那把剑就像是在半空的时候就已刺入云真的咽喉一样。 玄灵子和了凡师太看出来了,白云飞当然也看出来了,原来韩铁衣之前早已将全身真气聚集在双足之上,他和云真虽是差不多同时落地,但他的脚尖刚一沾地面,整个人便即往前闪去,身法已快如鬼魅,更何况手中还有一把更快的剑。 没有人再说话,似乎大家都已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战斗所震撼。 良久,陈玄观沉声道:“来人,将云真的尸体抬下去,择日厚葬!” 两名道士应声而入,匆匆将地上的尸体抬走。自此,崆峒门下子弟已无人再敢出战。 韩铁衣俯身拾起地上的剑鞘,“锵啷”一声,长剑入鞘,他冷笑一声,转身欲离。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冷喝,白云飞缓缓走出。 韩铁衣停下,转身冷冷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也要试一试?“ 白云飞面无表情,用比韩铁衣更冷的声音说道:”不错,让你先出手,我只用一招,你若还能站着,便算我输!“ 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天下怎会有如此狂妄的人,如此狂妄的话?还是说话的人是个疯子? 韩铁衣怒极狂笑,他盯首白云飞的眼睛,笑道:”好小子,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如此和我说话,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先出手。“ 白云飞也盯着韩铁衣的眼睛,淡淡的说道:”那现在便有了。“ 静,安静。 整个大殿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连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白云飞真的是狂妄么? 韩铁衣和白云飞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但白云飞自己的秘密却无人知晓,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当然是叶容秋。 这真武大殿里的人,谁能想到他们面前的白云飞,其实应该叫作叶天寻?谁又能想到他会是天外飞仙的传人? 小时候,叶天寻兄妹俩经常被祖母逼着读书,其中有一本书的名字叫作天外飞仙。 叶天寻被金钱帮掳走之后,便被一个黄袍老怪物收养,那老怪物教他武功,也教他如何杀人。但那时他已有十一二岁,他当然能记得自己的身世,为了让那老怪物相信他已忘了过去的任何事情,他从未因为想家而哭过。叶天寻有着非凡的坚韧和智慧,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老怪物找来给他催眠的人。 他当然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老怪物的控制,所以他早已在暗中行动,甚至是还在老怪物身边的时候,他已作好了各种策划。 他这些秘密还不能公于天下,所以他现在还是白云飞,既然是白云飞,自然不能使出天外飞仙。 韩铁衣的右手已握住剑柄,血剑即将出鞘,他也在心里想一个问题…… 那天在陈仓到渭州的那辆马车上,他坐在白云飞的对面。 ”你只需要替我杀一个人,然后再假装跟我打一场,你可以用你最厉害的剑法杀我,我不会伤你,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算冒险,因为那个人的武功路数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你可以得到十倍的报酬。“他上车的时候,白云飞如此说过。 “你如何避开我的剑呢?”韩铁衣不解的问道,他心想,难道你想死在我的剑下? “那是我的问题,酬劳我已先付给你,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损失对么?”白云飞冷冷的说道。 …… 此时韩铁衣仍然在想那天的问题,白云飞会如何躲避自己的剑。他冷声问道:”你的剑呢?“ 白云飞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需要用剑。”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剑铁衣 云真的剑势暗藏无数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能要人性命的变化。 韩铁衣却没有变化,连左手握剑的姿势都没有变,他以不变应万变。 韩铁衣身形暴退,他似已算准了云真出剑的力度和步伐,云真的剑突然落空,七朵虚幻的剑花突然消失,剑式已用老,剑尖忽然又出现,离韩铁衣的前胸不足一尺。 云真丝毫未停,双脚一错,倒转身形,滴溜溜一转,手腕一翻,长剑划出个圆弧,自左肋下穿出,如毒蛇吐信般直袭韩铁衣胸腹。 云真的这一招叫“除魔未尽”,剑尖抖出十三朵更密更急的剑花,闪电般推向韩铁衣胸腹处的要穴,魔未除尽,自然须竭尽全力。 十三朵剑花像一面长满蔷薇的墙,以极快的速度迎面推来,这一剑云真的力度和步伐更大更快,韩铁衣无论如何闪退,都在这一招的攻击之内,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被云真这一剑封死。 韩铁衣将全身真力都聚集在双足,”蔷薇花墙“袭卷而来,他的人已高高跃起,凌空往前翻了一个跟头,反而落往云真之前的位置而去。 云真的这招“除魔未尽”乃拼尽全力而发,已然不可中途撤招,招式用老,蔷薇花散。云真一咬牙,左手捏指成诀,右手手腕一翻,长剑划个半圆,同时双脚错步,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双足一顿,剑指虚空,飞射而出。 云真的人和剑似已合为一体,如惊鸿般刺向韩铁衣,而此时的韩铁衣正从空中飘落,背对云真。 云真的这一招叫“神魔无踪”,乃是玄天伏魔剑法的最后一剑,也是威力最强的一剑。 神魔俱无踪迹,显然这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既不能除魔,便宁愿与魔同绝! 这一剑已不再有虚招,也无须再有虚招。 韩铁衣人在半空,凌空转身,云真三招已到,韩铁衣拨剑。 云真这一剑势若长虹,已不留余地,突然他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去势已衰,他发现他的剑上,突然多出一个剑鞘。 这个剑鞘却是韩铁衣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落地的,云真若要继续攻击,自然要将剑鞘丢掉,那个不属于他的剑鞘,韩铁衣的剑却已没有剑鞘。 没有剑鞘的剑,在云真的咽喉,云真似乎难以相信地瞪着韩铁衣的手,他甚至能感觉到咽喉里的冰凉。 韩铁衣拨剑,云真倒地。云真的咽喉只出了一滴血,剑气已封喉。 韩铁衣的剑尖也只有一滴血,那一滴血竟未掉落,可它却像是掉在绵布上的水滴,眨眼就消失不见,难道这竟然是一把能吸血的剑? 血剑! 韩铁衣手中的血剑似在闪着妖艳的光芒,韩铁衣的人也像是个妖魔的化身,因为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剑。 刚才韩铁衣的那一剑,最多只有两三个人能看得出来,而在群雄眼里,那把剑就像是在半空的时候就已刺入云真的咽喉一样。 玄灵子和了凡师太看出来了,白云飞当然也看出来了,原来韩铁衣之前早已将全身真气聚集在双足之上,他和云真虽是差不多同时落地,但他的脚尖刚一沾地面,整个人便即往前闪去,身法已快如鬼魅,更何况手中还有一把更快的剑。 没有人再说话,似乎大家都已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战斗所震撼。 良久,陈玄观沉声道:“来人,将云真的尸体抬下去,择日厚葬!” 两名道士应声而入,匆匆将地上的尸体抬走。自此,崆峒门下子弟已无人再敢出战。 韩铁衣俯身拾起地上的剑鞘,“锵啷”一声,长剑入鞘,他冷笑一声,转身欲离。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冷喝,白云飞缓缓走出。 韩铁衣停下,转身冷冷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也要试一试?“ 白云飞面无表情,用比韩铁衣更冷的声音说道:”不错,让你先出手,我只用一招,你若还能站着,便算我输!“ 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天下怎会有如此狂妄的人,如此狂妄的话?还是说话的人是个疯子? 韩铁衣怒极狂笑,他盯首白云飞的眼睛,笑道:”好小子,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如此和我说话,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先出手。“ 白云飞也盯着韩铁衣的眼睛,淡淡的说道:”那现在便有了。“ 静,安静。 整个大殿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连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白云飞真的是狂妄么? 韩铁衣和白云飞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但白云飞自己的秘密却无人知晓,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当然是叶容秋。 这真武大殿里的人,谁能想到他们面前的白云飞,其实应该叫作叶天寻?谁又能想到他会是天外飞仙的传人? 小时候,叶天寻兄妹俩经常被祖母逼着读书,其中有一本书的名字叫作天外飞仙。 叶天寻被金钱帮掳走之后,便被一个黄袍老怪物收养,那老怪物教他武功,也教他如何杀人。但那时他已有十一二岁,他当然能记得自己的身世,为了让那老怪物相信他已忘了过去的任何事情,他从未因为想家而哭过。叶天寻有着非凡的坚韧和智慧,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老怪物找来给他催眠的人。 他当然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老怪物的控制,所以他早已在暗中行动,甚至是还在老怪物身边的时候,他已作好了各种策划。 他这些秘密还不能公于天下,所以他现在还是白云飞,既然是白云飞,自然不能使出天外飞仙。 韩铁衣的右手已握住剑柄,血剑即将出鞘,他也在心里想一个问题…… 那天在陈仓到渭州的那辆马车上,他坐在白云飞的对面。 ”你只需要替我杀一个人,然后再假装跟我打一场,你可以用你最厉害的剑法杀我,我不会伤你,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算冒险,因为那个人的武功路数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你可以得到十倍的报酬。“他上车的时候,白云飞如此说过。 “你如何避开我的剑呢?”韩铁衣不解的问道,他心想,难道你想死在我的剑下? “那是我的问题,酬劳我已先付给你,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损失对么?”白云飞冷冷的说道。 …… 此时韩铁衣仍然在想那天的问题,白云飞会如何躲避自己的剑。他冷声问道:”你的剑呢?“ 白云飞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需要用剑。”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惊才绝艳 在场的群雄之中,以玄灵子和了凡师太的剑法最强,可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接住韩铁衣致命的血剑。可白云飞竟然要以空手对敌,包括韩铁衣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置疑。因为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人敢这么想。 只有陈玄观一个人例外,他自始至终都沉着脸,云真倒下的时候,他连眼都没眨一下,而现在韩铁衣即将拨剑,他的眼中却露出一种残酷的快意,似乎即将决战的两个人,无论谁倒下去,他都会觉得无比兴奋。 白云飞不是他的故人之子及关门弟子么,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 韩铁衣生平第一次临阵犹豫,因为他实在看不透白云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看不透白云飞的实力,白云飞就静静的站在对面,白衣如雪,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他会是个如何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他的武功再高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算他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剑,也不应该选择让自己先出手,而且还是空手对敌呀。 可是若自己手下留情,别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那他们这场戏不就白演了么?韩铁衣在想,等一下出手要不要杀了白云飞。 ”他为何还不出手?“旁边有人说道。 立即有人附和:”是呀,难道他怕了?“ 韩铁衣怕了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白云飞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充满一种无比冷漠的从容,似乎他完全不在乎即将发生的事情。高手相争,总有一个人要倒下去,这种道理难道他不明白? 白云飞越淡定,韩铁衣就越不自信,这是临阵对敌的大忌。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自己总不能死在白云飞的手里吧。转而他又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空手接下自己一剑。 轻敌,也是一种大忌,可惜要明白这个道理,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种代价有时候甚至就是死亡。 是韩铁衣轻敌,还是白云飞更轻敌? ”你为何还不出手?“白云飞的眼神如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他看着韩铁衣,淡漠的说道。 韩铁衣突然想起那天白云飞说过的一句话,然后他忽然就想通了。 ”你只管用你认为最厉害的招式出剑,剩下的事情,你根本不必担心。“是呀,为何要担心,不管是谁倒下去,都已不必担心。 韩铁衣摒气凝神,抛开杂念,全身真气集聚手足四肢,专注于剑。 专注,他的人和剑已心意相通,杀气便起。 ”血剑“又发出那种妖异的光芒,剑气森森。 群雄似已被这无形的杀气和剑气压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反观白云飞,连姿势都没有一丝变动,除了空洞的眼神略有变化。 白云飞的眼神不再像那深不见底的秋水,它突然变得如针尖般尖锐,似秃鹰般犀利,犀利中又带着一种嘲弄,也不知他嘲弄的是韩铁衣还是他自己? ”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韩铁衣已出手。 韩铁衣的这一剑,已聚集了他全部的真力,这一剑,势若万均之雷霆。 白云飞只用一招,他也只用一招。 高手相争,本来就只争一招,一招既能分胜负,又何必再用第二招。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这一剑已摒弃所有的虚无花哨,只有一个字,快! 这一剑快到让观战的群雄已看不清,他们只看到韩铁衣出手,这一剑便已到白云飞的咽喉处,离喉三分! 这仅只三分的距离,却再以无法突进。 白云飞凌空闪退的速度,和韩铁衣的剑一样快,所以看起来这短短三分的距离竟像是没有变化。 白云飞的右手一直垂于袖中,众人只觉得眼前有道红光闪过,韩铁衣手中的”血剑“突然折断,待两人身形停下时,那被折断的剑尖却赫然插在韩铁衣的咽喉上。 韩铁衣双眼外凸,喉咙里咯咯作响,他至死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他在出手之前也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白云飞敢空手去折”血剑“。因为正常人绝没有人会作此选择。谁都看得出来韩铁衣手中的”血剑“乃是一柄神兵利器,在他真力贯注之下,足可开山裂石,更何况是在他倾力一击的时候,肉眼已难分清剑身,可白云飞偏偏轻易就将这柄剑一折为二,并以折下的剑尖刺入韩铁衣的咽喉,这是什么速度?这是什么眼力? 白云飞的手为何不惧”血剑“之威?众人亲眼看到有一道红光闪过,难道他的手也是”血手“? 白云飞的手垂在袖中,似乎它根本就没有动过,他的眼睛又变得像秋水一样,深不见底。 没有人敢再看不起他!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那一招的绝妙和恐惧之中。 韩铁衣已倒下,就像刚才云真倒下的时候一模一样。 ”来人,把尸体抬下去。“陈玄观说话的神情和之前云真倒下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同样也是两名青衣道士应声而入,将韩铁衣的尸体抬走,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快到韩铁衣的血都还未流到地上。云真和韩铁衣的死好像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震撼,所有崆峒门下的子弟似乎都没有显出任何悲愤和恐惧的神情,出奇的平静。 陈玄观环顾四周,沉声道:”新任掌门的武功大家都已见识过了,他只用一招便将铁衣杀手刺于剑下,证明他完全有能力接掌崆峒,带领本派继续走向辉煌,若是谁觉得不服,此时便可站出来跟他比试一番。“ 陈玄观这句话虽是对崆峒派门下子弟说的,但同时也是在向群雄表明,他所挑选的继承人并没有选错,甚至还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没有人不服,白云飞的武功已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包括各大派掌门在内,皆认为白云飞的武功已比自己超出了一大截。 见没人答话,陈玄观继续说道:”若没有人再反对,新任掌门接任仪式正式开始!“ ”我反对!“突听有人高声说道。 听声音,说话的人还在大殿外,白云飞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突然笑了笑。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惊才绝艳 在场的群雄之中,以玄灵子和了凡师太的剑法最强,可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接住韩铁衣致命的血剑。可白云飞竟然要以空手对敌,包括韩铁衣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置疑。因为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人敢这么想。 只有陈玄观一个人例外,他自始至终都沉着脸,云真倒下的时候,他连眼都没眨一下,而现在韩铁衣即将拨剑,他的眼中却露出一种残酷的快意,似乎即将决战的两个人,无论谁倒下去,他都会觉得无比兴奋。 白云飞不是他的故人之子及关门弟子么,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 韩铁衣生平第一次临阵犹豫,因为他实在看不透白云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看不透白云飞的实力,白云飞就静静的站在对面,白衣如雪,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他会是个如何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他的武功再高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算他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剑,也不应该选择让自己先出手,而且还是空手对敌呀。 可是若自己手下留情,别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那他们这场戏不就白演了么?韩铁衣在想,等一下出手要不要杀了白云飞。 ”他为何还不出手?“旁边有人说道。 立即有人附和:”是呀,难道他怕了?“ 韩铁衣怕了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白云飞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充满一种无比冷漠的从容,似乎他完全不在乎即将发生的事情。高手相争,总有一个人要倒下去,这种道理难道他不明白? 白云飞越淡定,韩铁衣就越不自信,这是临阵对敌的大忌。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自己总不能死在白云飞的手里吧。转而他又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空手接下自己一剑。 轻敌,也是一种大忌,可惜要明白这个道理,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种代价有时候甚至就是死亡。 是韩铁衣轻敌,还是白云飞更轻敌? ”你为何还不出手?“白云飞的眼神如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他看着韩铁衣,淡漠的说道。 韩铁衣突然想起那天白云飞说过的一句话,然后他忽然就想通了。 ”你只管用你认为最厉害的招式出剑,剩下的事情,你根本不必担心。“是呀,为何要担心,不管是谁倒下去,都已不必担心。 韩铁衣摒气凝神,抛开杂念,全身真气集聚手足四肢,专注于剑。 专注,他的人和剑已心意相通,杀气便起。 ”血剑“又发出那种妖异的光芒,剑气森森。 群雄似已被这无形的杀气和剑气压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反观白云飞,连姿势都没有一丝变动,除了空洞的眼神略有变化。 白云飞的眼神不再像那深不见底的秋水,它突然变得如针尖般尖锐,似秃鹰般犀利,犀利中又带着一种嘲弄,也不知他嘲弄的是韩铁衣还是他自己? ”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韩铁衣已出手。 韩铁衣的这一剑,已聚集了他全部的真力,这一剑,势若万均之雷霆。 白云飞只用一招,他也只用一招。 高手相争,本来就只争一招,一招既能分胜负,又何必再用第二招。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这一剑已摒弃所有的虚无花哨,只有一个字,快! 这一剑快到让观战的群雄已看不清,他们只看到韩铁衣出手,这一剑便已到白云飞的咽喉处,离喉三分! 这仅只三分的距离,却再以无法突进。 白云飞凌空闪退的速度,和韩铁衣的剑一样快,所以看起来这短短三分的距离竟像是没有变化。 白云飞的右手一直垂于袖中,众人只觉得眼前有道红光闪过,韩铁衣手中的”血剑“突然折断,待两人身形停下时,那被折断的剑尖却赫然插在韩铁衣的咽喉上。 韩铁衣双眼外凸,喉咙里咯咯作响,他至死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他在出手之前也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白云飞敢空手去折”血剑“。因为正常人绝没有人会作此选择。谁都看得出来韩铁衣手中的”血剑“乃是一柄神兵利器,在他真力贯注之下,足可开山裂石,更何况是在他倾力一击的时候,肉眼已难分清剑身,可白云飞偏偏轻易就将这柄剑一折为二,并以折下的剑尖刺入韩铁衣的咽喉,这是什么速度?这是什么眼力? 白云飞的手为何不惧”血剑“之威?众人亲眼看到有一道红光闪过,难道他的手也是”血手“? 白云飞的手垂在袖中,似乎它根本就没有动过,他的眼睛又变得像秋水一样,深不见底。 没有人敢再看不起他!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那一招的绝妙和恐惧之中。 韩铁衣已倒下,就像刚才云真倒下的时候一模一样。 ”来人,把尸体抬下去。“陈玄观说话的神情和之前云真倒下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同样也是两名青衣道士应声而入,将韩铁衣的尸体抬走,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快到韩铁衣的血都还未流到地上。云真和韩铁衣的死好像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震撼,所有崆峒门下的子弟似乎都没有显出任何悲愤和恐惧的神情,出奇的平静。 陈玄观环顾四周,沉声道:”新任掌门的武功大家都已见识过了,他只用一招便将铁衣杀手刺于剑下,证明他完全有能力接掌崆峒,带领本派继续走向辉煌,若是谁觉得不服,此时便可站出来跟他比试一番。“ 陈玄观这句话虽是对崆峒派门下子弟说的,但同时也是在向群雄表明,他所挑选的继承人并没有选错,甚至还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没有人不服,白云飞的武功已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包括各大派掌门在内,皆认为白云飞的武功已比自己超出了一大截。 见没人答话,陈玄观继续说道:”若没有人再反对,新任掌门接任仪式正式开始!“ ”我反对!“突听有人高声说道。 听声音,说话的人还在大殿外,白云飞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突然笑了笑。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生宿敌 唐青青、叶容秋、司空摘月、周自横,她们四人眼睁睁的看着白云飞和小丁在那山崖上喝酒,你一碗我一碗,二人足足喝了六碗酒,然后她们眼睁睁的看着白云飞飘然离去,也眼睁睁的看着小丁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唐青青急得一跃而起,她来不及想以自己的轻功能不能掠到对面的山崖,便欲飞扑而下,幸亏被叶容秋手疾眼快一把按下。 叶容秋此刻显得很冷静,虽然她内心突然像被刀剜了一下。小丁忽然倒下,她不清楚自己的兄长对小丁作了些什么,但昨晚他答应过她,绝不作出伤害小丁的事情,她才含泪答应暂时不和小丁他们说出那些秘密。 “我们就从那个山崖可以下去。”叶容秋指着小丁所在的那个山崖。 司空摘月也看明白了,刚才白云飞是往山崖下飞身而去,中途也有可借力的山石树木,从崖顶往小丁那片凸起的大岩石也可凭山石树木借力。 转过之前他们走过的山坳,四人飞奔到崖顶,从崖顶往下看,到小丁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二三十丈。 叶容秋回头对周自横说道:”横伯,你就在此替我们把风,我们三个下去。“ 叶容秋话音刚落,唐青青已纵身跃下,她的轻功也十分了得,那天在少室山下,小丁若不使出凤舞九天中的游龙惊凤,恐还追她不上呢。 叶容秋与司空摘月互望一眼,也相继飞跃而下,三人借助岩石踏足、利用树干减轻下坠的速度,竟从那几十丈高的崖顶飞落到这凸起的岩石上,要是此刻有游人见到,定然以为她们是三个天上降落的神仙。 ”小丁……“三人飞扑到小丁的身边。 ”小丁!小丁!你醒醒,你快醒醒……“唐青青用力的摇着小丁的肩膀,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叶容秋呆呆的站着,忘了叫喊,忘了哭泣。 司空摘月扣着小丁的手腕,突然说了句:”他还没有死呢,你哭个什么劲?“ 这真是关心则乱呀,唐青青情急之下忘了查看小丁的生命体征,看到唐青青哭泣的样子,叶容秋也忘了上前查看,只顾怅然伤心。 司空摘月一语惊醒,叶容秋慌忙俯下身查看小丁的呼吸,果然,小丁的呼吸微弱,像个久病床榻的老人,但有呼吸就有心跳,所以小丁暂时是不会死掉的,三人再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丁和白云飞并没有动手,为何会突然倒地,而且还昏睡不起,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中毒!至少小丁不会是被白云飞气得晕了过去。 ”他中的是什么毒?“司空摘月问道。 他问的当然是唐青青,鼎鼎大名的唐家大千金,以制毒使毒之功夫扬名江湖的大魔女,自然能查出小丁所中之毒。 叶容秋呆立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她在心底呐喊着:”哥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你可知我……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呀。“ ”小丁并没有中毒。”唐青青仔细查看过后突然说了一句。 “没中毒?”司空摘月大叫一声:“没中毒他为何不醒过来,难道他睡着了。” 唐青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冷哼道:“他中的是一种迷药,可是若没有解药,这种迷药就会变成毒药,中这种迷药的人会在睡梦中死去,连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叶容秋和司空摘月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有把握解开这种迷药,否则,她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什么样的迷药如此霸道?“司空摘月暗暗咋舌。 ”摄魂夺命香!既能摄魂,也能夺命。”唐青青已喂小丁服下一粒碧玉清心丸,幸好在杭州城她们父子二人和解后,唐啸天又给了她一瓶碧玉清心丸。要不她哪有解药,她那瓶碧玉清心丸早被小丁灌下病华佗的肚子里去了。 “摄魂夺命香?这不是病华佗的独门毒药么?”司空摘月惊叫道。 “没错,算你还有点见识,这摄魂夺命香,普天之下只有病华佗本人和我唐家能解!”唐青青脸上洋溢着自豪。 小丁的眼珠已开始乱动,呼吸也开始平缓了起来。 “你扶小丁坐好,我要帮他输真气引导他镇静情绪。”唐青青突然说道。 “你不是说他没有中毒么,还输什么真气。”司空摘月虽在嘀咕,手上可没停下动作,他已将小丁扶起坐正。 “因为中了摄魂夺命香的人,纵然清楚过来,大脑中也会留下许多幻象,一时之间难分梦境和现实。”唐青青说完,双掌抱元归一,调动体内真气,掌心抵在小丁后背灵台、神堂大穴上,内力轻吐。 少顷,小丁的药力已发生作用,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心知有人在替自己输送真力,立即凝神静气,清除杂念,小丁的定力本非常人能比,在唐青青的引导下,不多时便已恢复神智,他试了一下,全身真气畅通无阻。 这时周自横从崖顶扔下一根藤条,三人下来的时候,他便到处找藤条,所幸这山上到处是粗如扫帚的藤蔓,挑几根系在一起,便是一根长绳。有长绳借力,几个纵跃便上到崖顶。 往真武殿的路上,唐青青笑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跟别人喝酒。” “只要不加摄魂夺命香的酒,偶尔还是要喝的。”小丁淡然一笑,似乎被别人摆了一道,并没有让他有多难受。 司空摘月笑道:“酒瘾上头的时候,就算加了摄魂夺命香也是要喝的,能在睡梦中死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唐青青啐道:“两个烂酒鬼,从第一天在一品居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烂酒鬼。” 司空摘月长啸一声,吟道:“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 小丁也高声和道:“腹中书万卷,身外酒千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吟罢,二人纵声长笑。 唐青青白了二人一眼,啐道:”还吟诗作对呢,刚才你喝下去的如果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对呀,这白云飞为何只是迷晕你,他明知我们这边有解毒的高手,他若是要杀你,刚才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么?“司空摘月经唐青青提醒后,想想不对呀,白云飞此举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丁叹道:”因为白云飞就是那个令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如意公子,他和我的赌约还未结束,所以他根本不会杀我。“ 众人讶然,唐青青不解的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赌约?我们为何从没听你说起过?“ 小丁淡淡的说道:”因为我和他都未说过赌什么,我又如何说起。“ 小丁说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自相矛盾,但众人却也明白。 白云飞一开始的计划便是针对小丁而设的,他们故意拉他下水,自然是有某种原因的。 小丁和白云飞皆是年轻高手中的佼佼者,既已交手,自然有一较高下的想法,二人一路斗智斗力,无外乎是争个输赢。个人的荣辱或可不计,但二人之间纠缠的事,却关乎天下武林,所以他们两个都已不能放手。 江湖武林,斗转星移,谁不愿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头?纵有无视虚名之辈,也难置身事外,因为,身在江湖,便难逃纠缠。 小丁和白云飞,也许生来就注定是彼此一生最大的宿敌。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生宿敌 唐青青、叶容秋、司空摘月、周自横,她们四人眼睁睁的看着白云飞和小丁在那山崖上喝酒,你一碗我一碗,二人足足喝了六碗酒,然后她们眼睁睁的看着白云飞飘然离去,也眼睁睁的看着小丁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唐青青急得一跃而起,她来不及想以自己的轻功能不能掠到对面的山崖,便欲飞扑而下,幸亏被叶容秋手疾眼快一把按下。 叶容秋此刻显得很冷静,虽然她内心突然像被刀剜了一下。小丁忽然倒下,她不清楚自己的兄长对小丁作了些什么,但昨晚他答应过她,绝不作出伤害小丁的事情,她才含泪答应暂时不和小丁他们说出那些秘密。 “我们就从那个山崖可以下去。”叶容秋指着小丁所在的那个山崖。 司空摘月也看明白了,刚才白云飞是往山崖下飞身而去,中途也有可借力的山石树木,从崖顶往小丁那片凸起的大岩石也可凭山石树木借力。 转过之前他们走过的山坳,四人飞奔到崖顶,从崖顶往下看,到小丁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二三十丈。 叶容秋回头对周自横说道:”横伯,你就在此替我们把风,我们三个下去。“ 叶容秋话音刚落,唐青青已纵身跃下,她的轻功也十分了得,那天在少室山下,小丁若不使出凤舞九天中的游龙惊凤,恐还追她不上呢。 叶容秋与司空摘月互望一眼,也相继飞跃而下,三人借助岩石踏足、利用树干减轻下坠的速度,竟从那几十丈高的崖顶飞落到这凸起的岩石上,要是此刻有游人见到,定然以为她们是三个天上降落的神仙。 ”小丁……“三人飞扑到小丁的身边。 ”小丁!小丁!你醒醒,你快醒醒……“唐青青用力的摇着小丁的肩膀,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叶容秋呆呆的站着,忘了叫喊,忘了哭泣。 司空摘月扣着小丁的手腕,突然说了句:”他还没有死呢,你哭个什么劲?“ 这真是关心则乱呀,唐青青情急之下忘了查看小丁的生命体征,看到唐青青哭泣的样子,叶容秋也忘了上前查看,只顾怅然伤心。 司空摘月一语惊醒,叶容秋慌忙俯下身查看小丁的呼吸,果然,小丁的呼吸微弱,像个久病床榻的老人,但有呼吸就有心跳,所以小丁暂时是不会死掉的,三人再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丁和白云飞并没有动手,为何会突然倒地,而且还昏睡不起,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中毒!至少小丁不会是被白云飞气得晕了过去。 ”他中的是什么毒?“司空摘月问道。 他问的当然是唐青青,鼎鼎大名的唐家大千金,以制毒使毒之功夫扬名江湖的大魔女,自然能查出小丁所中之毒。 叶容秋呆立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她在心底呐喊着:”哥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你可知我……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呀。“ ”小丁并没有中毒。”唐青青仔细查看过后突然说了一句。 “没中毒?”司空摘月大叫一声:“没中毒他为何不醒过来,难道他睡着了。” 唐青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冷哼道:“他中的是一种迷药,可是若没有解药,这种迷药就会变成毒药,中这种迷药的人会在睡梦中死去,连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叶容秋和司空摘月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有把握解开这种迷药,否则,她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什么样的迷药如此霸道?“司空摘月暗暗咋舌。 ”摄魂夺命香!既能摄魂,也能夺命。”唐青青已喂小丁服下一粒碧玉清心丸,幸好在杭州城她们父子二人和解后,唐啸天又给了她一瓶碧玉清心丸。要不她哪有解药,她那瓶碧玉清心丸早被小丁灌下病华佗的肚子里去了。 “摄魂夺命香?这不是病华佗的独门毒药么?”司空摘月惊叫道。 “没错,算你还有点见识,这摄魂夺命香,普天之下只有病华佗本人和我唐家能解!”唐青青脸上洋溢着自豪。 小丁的眼珠已开始乱动,呼吸也开始平缓了起来。 “你扶小丁坐好,我要帮他输真气引导他镇静情绪。”唐青青突然说道。 “你不是说他没有中毒么,还输什么真气。”司空摘月虽在嘀咕,手上可没停下动作,他已将小丁扶起坐正。 “因为中了摄魂夺命香的人,纵然清楚过来,大脑中也会留下许多幻象,一时之间难分梦境和现实。”唐青青说完,双掌抱元归一,调动体内真气,掌心抵在小丁后背灵台、神堂大穴上,内力轻吐。 少顷,小丁的药力已发生作用,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心知有人在替自己输送真力,立即凝神静气,清除杂念,小丁的定力本非常人能比,在唐青青的引导下,不多时便已恢复神智,他试了一下,全身真气畅通无阻。 这时周自横从崖顶扔下一根藤条,三人下来的时候,他便到处找藤条,所幸这山上到处是粗如扫帚的藤蔓,挑几根系在一起,便是一根长绳。有长绳借力,几个纵跃便上到崖顶。 往真武殿的路上,唐青青笑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跟别人喝酒。” “只要不加摄魂夺命香的酒,偶尔还是要喝的。”小丁淡然一笑,似乎被别人摆了一道,并没有让他有多难受。 司空摘月笑道:“酒瘾上头的时候,就算加了摄魂夺命香也是要喝的,能在睡梦中死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唐青青啐道:“两个烂酒鬼,从第一天在一品居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烂酒鬼。” 司空摘月长啸一声,吟道:“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 小丁也高声和道:“腹中书万卷,身外酒千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吟罢,二人纵声长笑。 唐青青白了二人一眼,啐道:”还吟诗作对呢,刚才你喝下去的如果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对呀,这白云飞为何只是迷晕你,他明知我们这边有解毒的高手,他若是要杀你,刚才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么?“司空摘月经唐青青提醒后,想想不对呀,白云飞此举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丁叹道:”因为白云飞就是那个令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如意公子,他和我的赌约还未结束,所以他根本不会杀我。“ 众人讶然,唐青青不解的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赌约?我们为何从没听你说起过?“ 小丁淡淡的说道:”因为我和他都未说过赌什么,我又如何说起。“ 小丁说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自相矛盾,但众人却也明白。 白云飞一开始的计划便是针对小丁而设的,他们故意拉他下水,自然是有某种原因的。 小丁和白云飞皆是年轻高手中的佼佼者,既已交手,自然有一较高下的想法,二人一路斗智斗力,无外乎是争个输赢。个人的荣辱或可不计,但二人之间纠缠的事,却关乎天下武林,所以他们两个都已不能放手。 江湖武林,斗转星移,谁不愿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头?纵有无视虚名之辈,也难置身事外,因为,身在江湖,便难逃纠缠。 小丁和白云飞,也许生来就注定是彼此一生最大的宿敌。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胆狂徒 眼看午时已过,小丁等人不由得加快脚程往真武殿赶去。 “我还是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唐青青掠到小丁身边问道,“既然如意公子就是白云飞,他却只是将你迷翻倒地,然后冠冕堂皇地接任崆峒掌门,他应该想得到我们用不了多久倒能赶到真武殿的,白云飞是不是傻子?” 白云飞也好,如意公子也罢,这两个身份下所做出的事情都不会是一个傻子能做出来的。 司空摘月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呀,如意公子在江湖上作了那么多大案,化身白云飞,第一件事不就是应该杀你灭口么,为何却只是给你下了点迷药?莫非他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你去真武殿阻止他接任崆峒掌门?”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也说不定……”叶容秋低低的说了句。 “苦衷?”唐青青冷笑道,“苦衷没看到,陷井却一定是有的。” 司空摘月思忖片刻,然后又说出了他的看法:”以如意公子财大气粗的实力,根本不应在意这个崆峒掌门的身份,当上崆峒掌门对他有何好处呢?“ 唐青青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突然说道:”莫非他是想以正派武林的身份,接近各大派掌门,然后进一步用阴谋控制或者杀害他们?“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也许白云飞身后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指使他做出这些事。“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自横冷不丁冒出一句。 ”对对对,我也这么认为。“叶容秋突然激动的附和着。 小丁看了叶容秋一眼,心想,这小叶子倒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不过周自横说的这个想法,小丁早就有了,他已感觉到,白云飞所做的事情,每到关键时候总会多多少少留下些线索,外人看起来会以为是他疏忽所至,只有小丁明白,那些线索是他故意留下的。他故意留下一条只有小丁找得到的线索,牵着小丁往前走,一步步走进他设计好的陷井中,而且他相信小丁一定会跟着那些线索走。 没人知道陷井里有什么,只知道纵是刀山火海也得往里跳。 …… 五人的脚力都极快,不多时已到真武大殿外,殿门大开,依稀能望到里边人头攒动。 真武殿内,只听陈玄观大声说道:”若没有人再反对,新任掌门接任仪式正式开始!“ ”我反对!“随着话音,小丁等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有不少认得他们的人,已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小丁径直走到白云飞对面,站定。 白云飞笑了笑,说道:”你还是来了。“ ”你知道我当然会来。“小丁也笑了笑。 倒是陈玄观有些意外,他皱眉问道:”这是我崆峒派的接任大典,不知丁少侠为何反对?“ 小丁淡淡的说了句:”在下并非反对贵派的接任大典,只不过,新任掌门不能是白云飞。“ 陈玄观强笑道:”不知丁少侠何出此言?“ 小丁平静而严肃的说道:“崆峒派作为六大派之一,在江湖中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敢问各位,若是有大奸大恶之辈觊觎掌门之位,可还任他夺之?” 小丁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 陈玄观还未说话,丐帮左护法魏长老便已忍不住抢先回道:“凡我正派武林,皆应与邪魔歪道划清界线,掌门之位,岂能落入宵小之手?丁少侠的意思是……?” ”蜀中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一案,经在下与朋友数月以来明查暗访,最终已查明,乃一位叫名如意公子之人所为,而如意公子,便是你们眼前这位即将接任崆峒掌门的白云飞。“小丁神情自然的讲述着,白云飞也神色自若的听着,直到时刻他竟还未说过任何辩驳之言。 他虽未发一言,但群雄却突然炸开了锅。 ”这人若真是长青镖局劫案的真凶,那他怎地还敢来夺崆峒派的掌门之位?“ ”陈掌门也肯定是被他蒙蔽了,想想真是可怕呀,若是让他得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不是么,到时候六大派也得跟着遭殃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长青镖局十三条人命,假冒临安十三太保的十三条人命,还有无垢山庄的那些家丁侍女,加上刺杀邱小候爷时被你灭口的那几人,一桩劫案你便血染五六十条人命,说你是恶魔都算是抬举了你。”小丁的语气冰冷,似已动了真怒,他这番话显然是对白云飞说的。 “为成大事,区区几条性命又何足挂齿,你何必动气。”白云飞的语气比他的声音更冷血。 “你承认自己就是如意公子了?”小丁倒没想到白云飞竟然没有丝毫辩解。 白云飞狂笑道:“为何不敢承认?既然你们喜欢如意公子,我便做回如意公子就是,至于这崆峒派的掌门,就留给你们吧。” 小丁冷笑:“怎么,你以为还能走?” “我要走,谁又留得住?我不走,谁又能奈我何?”白云飞的语气狂到不行。 唐青青恨得银牙咬碎,换作原来的脾气,她早就拨剑冲上去了,但有小丁在,已习惯以他马首是瞻。 白云飞的这种狂傲,显然也引起众怒,这些武林好汉平日里做的都是些刀口舔血的营生,早已见惯生死。以一对一他们自然不敌白云飞,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人多自然胆大。 “杀了他,像这种邪魔歪道不能放过!” “对,杀了他,不能留着他再去祸害别人。” “我们人多,怕他作甚,上呀!” 群雄相互壮胆,彼此怂恿,已有人亮出兵器,蠢蠢欲动。 白云飞长啸虎吼,声振大殿,挨得近的人只觉得耳膜似将破裂,大惊之下不由得停下脚步。 白云飞狂笑道:“这就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嘴脸,我呸,来来来,你们倒是一起上啊,看我怕是不怕!” 小丁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声若狮吼:“慢……各位同道请稍安勿躁,让在下先领教一下他的高招。” 小丁不想看到血流成河,他不愿意别人去送死,可是对付白云飞,他有把握么? 他不知道,白云飞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他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武功路数,但凭白云飞控制自如的杀气,就知这将是他目前为止所遇到的对手中,最厉害的一个。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代之英雄,终已长成! 大家当然已明白小丁的意思,皆默默的退开。 ”大家稍安勿躁,有丁少侠出手,这狂徒便跑不了。“ ”没错,大家散开一些,不要碍着丁少侠出手教训他。“ ”丁少侠小心些,这厮有两下子,刚才韩铁衣只被他一招便杀了。“ …… 退到旁边观战的群雄纷纷表达对小丁的关心,因为他们已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小丁的身上,可以说,小丁是在代替所有人出战白云飞,所以大家当然希望白云飞输得彻彻底底。 白云飞冷笑道:”也只有你配与我一战!“ 小丁波澜不惊地说道:”荣幸之至!“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胆狂徒 眼看午时已过,小丁等人不由得加快脚程往真武殿赶去。 “我还是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唐青青掠到小丁身边问道,“既然如意公子就是白云飞,他却只是将你迷翻倒地,然后冠冕堂皇地接任崆峒掌门,他应该想得到我们用不了多久倒能赶到真武殿的,白云飞是不是傻子?” 白云飞也好,如意公子也罢,这两个身份下所做出的事情都不会是一个傻子能做出来的。 司空摘月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呀,如意公子在江湖上作了那么多大案,化身白云飞,第一件事不就是应该杀你灭口么,为何却只是给你下了点迷药?莫非他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你去真武殿阻止他接任崆峒掌门?”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也说不定……”叶容秋低低的说了句。 “苦衷?”唐青青冷笑道,“苦衷没看到,陷井却一定是有的。” 司空摘月思忖片刻,然后又说出了他的看法:”以如意公子财大气粗的实力,根本不应在意这个崆峒掌门的身份,当上崆峒掌门对他有何好处呢?“ 唐青青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突然说道:”莫非他是想以正派武林的身份,接近各大派掌门,然后进一步用阴谋控制或者杀害他们?“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也许白云飞身后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指使他做出这些事。“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自横冷不丁冒出一句。 ”对对对,我也这么认为。“叶容秋突然激动的附和着。 小丁看了叶容秋一眼,心想,这小叶子倒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不过周自横说的这个想法,小丁早就有了,他已感觉到,白云飞所做的事情,每到关键时候总会多多少少留下些线索,外人看起来会以为是他疏忽所至,只有小丁明白,那些线索是他故意留下的。他故意留下一条只有小丁找得到的线索,牵着小丁往前走,一步步走进他设计好的陷井中,而且他相信小丁一定会跟着那些线索走。 没人知道陷井里有什么,只知道纵是刀山火海也得往里跳。 …… 五人的脚力都极快,不多时已到真武大殿外,殿门大开,依稀能望到里边人头攒动。 真武殿内,只听陈玄观大声说道:”若没有人再反对,新任掌门接任仪式正式开始!“ ”我反对!“随着话音,小丁等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有不少认得他们的人,已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小丁径直走到白云飞对面,站定。 白云飞笑了笑,说道:”你还是来了。“ ”你知道我当然会来。“小丁也笑了笑。 倒是陈玄观有些意外,他皱眉问道:”这是我崆峒派的接任大典,不知丁少侠为何反对?“ 小丁淡淡的说了句:”在下并非反对贵派的接任大典,只不过,新任掌门不能是白云飞。“ 陈玄观强笑道:”不知丁少侠何出此言?“ 小丁平静而严肃的说道:“崆峒派作为六大派之一,在江湖中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敢问各位,若是有大奸大恶之辈觊觎掌门之位,可还任他夺之?” 小丁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 陈玄观还未说话,丐帮左护法魏长老便已忍不住抢先回道:“凡我正派武林,皆应与邪魔歪道划清界线,掌门之位,岂能落入宵小之手?丁少侠的意思是……?” ”蜀中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一案,经在下与朋友数月以来明查暗访,最终已查明,乃一位叫名如意公子之人所为,而如意公子,便是你们眼前这位即将接任崆峒掌门的白云飞。“小丁神情自然的讲述着,白云飞也神色自若的听着,直到时刻他竟还未说过任何辩驳之言。 他虽未发一言,但群雄却突然炸开了锅。 ”这人若真是长青镖局劫案的真凶,那他怎地还敢来夺崆峒派的掌门之位?“ ”陈掌门也肯定是被他蒙蔽了,想想真是可怕呀,若是让他得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不是么,到时候六大派也得跟着遭殃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长青镖局十三条人命,假冒临安十三太保的十三条人命,还有无垢山庄的那些家丁侍女,加上刺杀邱小候爷时被你灭口的那几人,一桩劫案你便血染五六十条人命,说你是恶魔都算是抬举了你。”小丁的语气冰冷,似已动了真怒,他这番话显然是对白云飞说的。 “为成大事,区区几条性命又何足挂齿,你何必动气。”白云飞的语气比他的声音更冷血。 “你承认自己就是如意公子了?”小丁倒没想到白云飞竟然没有丝毫辩解。 白云飞狂笑道:“为何不敢承认?既然你们喜欢如意公子,我便做回如意公子就是,至于这崆峒派的掌门,就留给你们吧。” 小丁冷笑:“怎么,你以为还能走?” “我要走,谁又留得住?我不走,谁又能奈我何?”白云飞的语气狂到不行。 唐青青恨得银牙咬碎,换作原来的脾气,她早就拨剑冲上去了,但有小丁在,已习惯以他马首是瞻。 白云飞的这种狂傲,显然也引起众怒,这些武林好汉平日里做的都是些刀口舔血的营生,早已见惯生死。以一对一他们自然不敌白云飞,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人多自然胆大。 “杀了他,像这种邪魔歪道不能放过!” “对,杀了他,不能留着他再去祸害别人。” “我们人多,怕他作甚,上呀!” 群雄相互壮胆,彼此怂恿,已有人亮出兵器,蠢蠢欲动。 白云飞长啸虎吼,声振大殿,挨得近的人只觉得耳膜似将破裂,大惊之下不由得停下脚步。 白云飞狂笑道:“这就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嘴脸,我呸,来来来,你们倒是一起上啊,看我怕是不怕!” 小丁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声若狮吼:“慢……各位同道请稍安勿躁,让在下先领教一下他的高招。” 小丁不想看到血流成河,他不愿意别人去送死,可是对付白云飞,他有把握么? 他不知道,白云飞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他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武功路数,但凭白云飞控制自如的杀气,就知这将是他目前为止所遇到的对手中,最厉害的一个。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代之英雄,终已长成! 大家当然已明白小丁的意思,皆默默的退开。 ”大家稍安勿躁,有丁少侠出手,这狂徒便跑不了。“ ”没错,大家散开一些,不要碍着丁少侠出手教训他。“ ”丁少侠小心些,这厮有两下子,刚才韩铁衣只被他一招便杀了。“ …… 退到旁边观战的群雄纷纷表达对小丁的关心,因为他们已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小丁的身上,可以说,小丁是在代替所有人出战白云飞,所以大家当然希望白云飞输得彻彻底底。 白云飞冷笑道:”也只有你配与我一战!“ 小丁波澜不惊地说道:”荣幸之至!“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千古一刀 真武殿内,双雄对峙,两人皆将真气布满全身,大战一触即发。 “你的剑呢?”小丁看着白云飞,目光清澈如水。 白云飞也看着小丁,眼神中似乎有层迷雾,一种小丁看不透的雾。他笑道:“我不用剑。” 是不用,还是不屑用? 小丁当然不会轻视于他,也不会因为白云飞不用兵器而有轻敌之心,相反,他更加充满戒备。 在高手眼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万物皆可作杀人之利器。 白云飞的手垂于衣袖内,这是只什么样的手? …… 元宵那天晚上,杭州西湖上,煮酒泛舟。 小丁看到白云飞倒酒用的是左手,右手一直藏于袖中,便递了个眼色给司空摘月。 “我看白公子惯用左手,莫非也擅使左手剑法?听说江湖中擅使左手剑法的人并不多,无一不是绝顶高手。除了胡八太爷和南宫鹤,我竟想不出来还有谁。”小丁看着白云飞,盯着他的右手,缓缓说道。 司空摘月为自己倒了杯酒,笑道:“早年江湖中也有一位用左手使剑的高手,叫作荆无命,但到最后别人才发现他右手的剑更快,听说他也像阁下这样,喜欢将右手藏于袖中。” 白云飞双淡笑道:“因为在下的武器就是这只手。” 说着,他将右手自袖中缓缓伸出,置于胸前,手掌翻转,眼神中充满炽热与怜惜。 只见那只手自手肘以下,通体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筋络骨骼几已透明。 白云飞闪电般出手,已抓起琴案上的一只烛台,烛台乃精铁打造,但在他五指轻握间,碎如泥屑。 白云飞缓缓说道:“你们总不能不承认,这只手是一种武器。” 小丁和司空摘月当然只能承认,这只手不但是一种武器,而且还是一种能杀人的利器,那只精铁铸造的烛台,寻常刀剑已难砍断,却在这只手中,软如雪泥。 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脖子上轻轻划一下,自然能轻易划出一道口子,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胸前戳一下,自然也能轻易就戳出个洞来。 这只手若是用来接暗器,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且更得心应手,因为这只手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你若用别的武器来接暗器,或是用别的武器来杀人,无形中都会有一个过程,但用这只手就不会。 因为这只手本来就长在身体上,和人是一个整体,只要心念起,手就起。 这只手与伤柳云飞的那只手,是不是同一只? …… “你的刀呢?”白云飞看着小丁,目光忽然变得犀利。 “刀在该在的地方。“小丁的眼神亮若星辰浩月。 白云飞冷笑:”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这的确是个武林神话。“ 小丁不语。 小李飞刀的确是武林神话般的存在,但这种神话的存在并不是刀的本身带来的,而是由用刀的人永远坚持着一种伟大的信念而选就的。这些东西,像白云飞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懂的,所以小丁不语。 ”但再美好的神话都有破灭的一天!“白云飞的语声就像来自九幽地府的幽灵,他也像是个随时准备破灭这个神话的魔头。 小丁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有些东西无论你承不承认,它都会永远存在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这八个字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自信,有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小丁轻描淡写的说着,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却越发让人看到他身上的这种特质。 白云飞的那只手,能不能接住小丁例无虚发的一刀? 白云飞不知道,小丁也不知道,但这一战,已避无可避。 白云飞的右手缓缓自袖中伸出,护住咽喉要害,只见这只手自手肘以下,通体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血肉几乎呈透明状,筋络骨骼似已隐约可见。白云飞将真力贯注于其上,突然这本来呈金黄色的手臂竟然慢慢变成暗红,随着真力的聚集,最后竟然变得通体赤红。 这种事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着,有的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丁的手也一直垂放腿侧,此刻只见他手腕一翻,右手中已多出一把飞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似乎那把刀忽然就从他的手掌中长出来一样,小丁三指紧握飞刀,刀平于胸,凝神肃立。 空气中突然充满紧张肃杀的气氛,偌大个真武殿内,竟然变得寂静无声,有人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的心跳声。 唐青青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她深怕自己的心脏会跳将出来,她也紧张,但却是为这气氛所感染,并不是担心小丁的安危,在她心目中,小丁是不败的神话,只要小丁一出手,倒下去的一定是白云飞。 叶容秋也紧紧的捂住胸口,她也深怕自己的心会跳出来,但她却分不清自己更担心谁,是她哥歌,还是小丁?她闭上眼,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闭上的双眼,却关不住流下的热泪,无声的泪。 小丁和白云飞却没有任何动作,连眼都没有眨过一下,仿佛是真武大帝旁边的那两尊雕塑。 小丁眼中的白云飞,仿佛是一座千年顽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空门,唯一能让他发出致命一刀的地方就在咽喉,似乎咽喉处的破绽也是白云飞故意留下的,因为那里有一只血红的手臂,那只手臂就像是一条浑身布满烈焰的火龙,紧守着入口。 小丁不动,白云飞也不能动。 白云飞眼中的小丁,好像是一道蓄势待发的闪电,随时都会射向自己的咽喉,那条护住咽喉的火龙能不能吞下天外飞来的那道闪电? 旁观者清,观战的群雄中不泛一流之高手,他们已看出,这对战的两人终将会动,因为两人皆已全身真力聚集蓄势待发,不动则已,动即如雷霆。 谁都没有猜到会是白云飞先动,更没有人想到他会不进反退。 白云飞右手的姿势不变,身形却突然暴退,他的右手猛然往地上掷出一物,小丁的飞刀也在此时出手。 随着一声巨响,地上突然”篷“的一声冒出一股浓烟,飞刀没入浓烟。 浓烟散尽,人也无迹,刀也无踪。 白云飞竟然不战而逃? 没有人猜到这场决战竟会是这种结果,小丁的刀有没有射中他?他有没有接住小丁的刀? 小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战而逃即是败,这一战,白云飞败了,他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虽然没有杀掉狂徒白云飞,但他始终是败逃于小丁之手,群雄虽也觉得遗憾,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最好的结局,至少,这世上还有小丁能让他感觉到害怕。这本身就是件值得欢呼、值得庆祝的事情。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有霹雳堂的‘混元珠’,这东西用来逃命倒是再好不过了。”司空摘月大声嚷道,似乎忘了自己也曾用这东西来逃过命。 叶容秋呆呆地看着被“混元珠”炸开的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青青则早已跳到小丁身边,紧紧地抱着小丁,她心目中的英雄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小丁果然是不败的英雄,小李飞刀果然是不败的神话。 小丁看着身边的她们,笑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千古一刀 真武殿内,双雄对峙,两人皆将真气布满全身,大战一触即发。 “你的剑呢?”小丁看着白云飞,目光清澈如水。 白云飞也看着小丁,眼神中似乎有层迷雾,一种小丁看不透的雾。他笑道:“我不用剑。” 是不用,还是不屑用? 小丁当然不会轻视于他,也不会因为白云飞不用兵器而有轻敌之心,相反,他更加充满戒备。 在高手眼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万物皆可作杀人之利器。 白云飞的手垂于衣袖内,这是只什么样的手? …… 元宵那天晚上,杭州西湖上,煮酒泛舟。 小丁看到白云飞倒酒用的是左手,右手一直藏于袖中,便递了个眼色给司空摘月。 “我看白公子惯用左手,莫非也擅使左手剑法?听说江湖中擅使左手剑法的人并不多,无一不是绝顶高手。除了胡八太爷和南宫鹤,我竟想不出来还有谁。”小丁看着白云飞,盯着他的右手,缓缓说道。 司空摘月为自己倒了杯酒,笑道:“早年江湖中也有一位用左手使剑的高手,叫作荆无命,但到最后别人才发现他右手的剑更快,听说他也像阁下这样,喜欢将右手藏于袖中。” 白云飞双淡笑道:“因为在下的武器就是这只手。” 说着,他将右手自袖中缓缓伸出,置于胸前,手掌翻转,眼神中充满炽热与怜惜。 只见那只手自手肘以下,通体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筋络骨骼几已透明。 白云飞闪电般出手,已抓起琴案上的一只烛台,烛台乃精铁打造,但在他五指轻握间,碎如泥屑。 白云飞缓缓说道:“你们总不能不承认,这只手是一种武器。” 小丁和司空摘月当然只能承认,这只手不但是一种武器,而且还是一种能杀人的利器,那只精铁铸造的烛台,寻常刀剑已难砍断,却在这只手中,软如雪泥。 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脖子上轻轻划一下,自然能轻易划出一道口子,这只手若在一个人的胸前戳一下,自然也能轻易就戳出个洞来。 这只手若是用来接暗器,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且更得心应手,因为这只手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你若用别的武器来接暗器,或是用别的武器来杀人,无形中都会有一个过程,但用这只手就不会。 因为这只手本来就长在身体上,和人是一个整体,只要心念起,手就起。 这只手与伤柳云飞的那只手,是不是同一只? …… “你的刀呢?”白云飞看着小丁,目光忽然变得犀利。 “刀在该在的地方。“小丁的眼神亮若星辰浩月。 白云飞冷笑:”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这的确是个武林神话。“ 小丁不语。 小李飞刀的确是武林神话般的存在,但这种神话的存在并不是刀的本身带来的,而是由用刀的人永远坚持着一种伟大的信念而选就的。这些东西,像白云飞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懂的,所以小丁不语。 ”但再美好的神话都有破灭的一天!“白云飞的语声就像来自九幽地府的幽灵,他也像是个随时准备破灭这个神话的魔头。 小丁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有些东西无论你承不承认,它都会永远存在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这八个字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自信,有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小丁轻描淡写的说着,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却越发让人看到他身上的这种特质。 白云飞的那只手,能不能接住小丁例无虚发的一刀? 白云飞不知道,小丁也不知道,但这一战,已避无可避。 白云飞的右手缓缓自袖中伸出,护住咽喉要害,只见这只手自手肘以下,通体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血肉几乎呈透明状,筋络骨骼似已隐约可见。白云飞将真力贯注于其上,突然这本来呈金黄色的手臂竟然慢慢变成暗红,随着真力的聚集,最后竟然变得通体赤红。 这种事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着,有的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丁的手也一直垂放腿侧,此刻只见他手腕一翻,右手中已多出一把飞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似乎那把刀忽然就从他的手掌中长出来一样,小丁三指紧握飞刀,刀平于胸,凝神肃立。 空气中突然充满紧张肃杀的气氛,偌大个真武殿内,竟然变得寂静无声,有人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的心跳声。 唐青青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她深怕自己的心脏会跳将出来,她也紧张,但却是为这气氛所感染,并不是担心小丁的安危,在她心目中,小丁是不败的神话,只要小丁一出手,倒下去的一定是白云飞。 叶容秋也紧紧的捂住胸口,她也深怕自己的心会跳出来,但她却分不清自己更担心谁,是她哥歌,还是小丁?她闭上眼,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闭上的双眼,却关不住流下的热泪,无声的泪。 小丁和白云飞却没有任何动作,连眼都没有眨过一下,仿佛是真武大帝旁边的那两尊雕塑。 小丁眼中的白云飞,仿佛是一座千年顽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空门,唯一能让他发出致命一刀的地方就在咽喉,似乎咽喉处的破绽也是白云飞故意留下的,因为那里有一只血红的手臂,那只手臂就像是一条浑身布满烈焰的火龙,紧守着入口。 小丁不动,白云飞也不能动。 白云飞眼中的小丁,好像是一道蓄势待发的闪电,随时都会射向自己的咽喉,那条护住咽喉的火龙能不能吞下天外飞来的那道闪电? 旁观者清,观战的群雄中不泛一流之高手,他们已看出,这对战的两人终将会动,因为两人皆已全身真力聚集蓄势待发,不动则已,动即如雷霆。 谁都没有猜到会是白云飞先动,更没有人想到他会不进反退。 白云飞右手的姿势不变,身形却突然暴退,他的右手猛然往地上掷出一物,小丁的飞刀也在此时出手。 随着一声巨响,地上突然”篷“的一声冒出一股浓烟,飞刀没入浓烟。 浓烟散尽,人也无迹,刀也无踪。 白云飞竟然不战而逃? 没有人猜到这场决战竟会是这种结果,小丁的刀有没有射中他?他有没有接住小丁的刀? 小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战而逃即是败,这一战,白云飞败了,他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虽然没有杀掉狂徒白云飞,但他始终是败逃于小丁之手,群雄虽也觉得遗憾,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最好的结局,至少,这世上还有小丁能让他感觉到害怕。这本身就是件值得欢呼、值得庆祝的事情。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有霹雳堂的‘混元珠’,这东西用来逃命倒是再好不过了。”司空摘月大声嚷道,似乎忘了自己也曾用这东西来逃过命。 叶容秋呆呆地看着被“混元珠”炸开的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青青则早已跳到小丁身边,紧紧地抱着小丁,她心目中的英雄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小丁果然是不败的英雄,小李飞刀果然是不败的神话。 小丁看着身边的她们,笑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七章:为虎作伥 “贫道有眼无珠,愧对历祖历宗,这些年竟是在养虎为患,险些将崆峒派交托恶人之手,幸得丁少侠慧眼识奸,我崆峒派方能及时免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陈玄观对着小丁深鞠一礼,悲声感言。 按常理,此时小丁也应该躬身抱拳还礼,并客套一番。但他却只是含笑望着陈玄观,连一点动作都没有。 群雄均深感愕然,尤其是唐青青叶容秋等人,在他们心目中,小丁绝不会如此狂妄无礼。 “这,丁少侠莫非对贫道还有微辞?也难怪,这件事贫道的确是难辞其咎,唉……”陈玄观有些尴尬,自嘲地笑了笑。 “昔为虎食之人,既已鬼矣,遂为虎之役。”小丁叹道。 陈玄观脸色顿变,质问道:“贫道被白云飞那贼子蒙蔽多年,养虎为患,也深感悲愤自责,但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为何在丁少侠口中贫道却成了为虎作伥之人?” 小丁讥笑道:“好一个不知者不为过,有些事情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你果真毫不知情么?” 观小丁的神情,似乎他已知晓陈玄观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联,并非是陈玄观所表现的毫不知情的样子。 群雄已开始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有人觉得陈玄观身为白云飞的师父,此次又是力排众议推选白云飞接掌崆峒掌门,不可能是完全被白云飞蒙蔽,极有可能两人是狼狈为奸。 也有人认为陈玄观已贵为一派宗师,没有动机沦为白云飞的帮凶,也不泛有被白云飞蒙蔽的可能。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好坏参半。群雄里有一大半人在少林的时候见识过小丁的能力,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信口开河,而且他与这崆峒掌门又无仇怨,犯不着拿这事摸黑他,况且这还在人家地盘上呢,若不是有证据,小丁何必为自己树此强敌? 陈玄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冷笑道:“不知丁少侠所指的是哪些事情,与贫道又有何干系?” 武当掌门玄灵子忙上前打个圆场说道:“丁少侠怀疑陈掌门为白云飞所用,可有切实证据,若只是揣测,此事可否容后再议,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了。” 大家明白玄灵子的意思,崆峒派毕竟是六大门派之一,若是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了和气,以后在合作对抗青龙会的时候,必然心存芥蒂,岂非正是青龙会所愿意看到的局面么。 小丁负手踱了两个来回,望向众人,缓缓说道:“我们上次护送青城掌门赵无极的尸骨还乡,途中遭遇病华佗袭击,当时我们已佯装中毒,病华佗得意忘形之时说了一句:‘你们到了那边可别怪我,尔等不死,我也活不下去呀。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冤有头是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那臭牛鼻子吧’。” 大家当然明白病华佗说的臭牛鼻子指的是一个道士,小丁对玄灵子略一抱拳说道:“在下并没有冒犯道长之意。” 玄灵子哈哈笑道:“无妨,丁少侠不必介怀。” 陈玄观勃然道:“仅凭病华佗一句骂人之语,你便怀疑贫道乃青龙会之贼众?” 小丁笑道:“道长的火气还是丝毫未减呀,如果只是这般简单,在下敢在道长的地盘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信口开河么?” 陈玄观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相信大家应该能听得出来,病华佗口中的这位朋友是个道士,他不顾多年情谊,带领青龙会的人找到病华佗,并以其家人之性命威胁,迫使病华佗为青龙会所用。众所周知,病华佗医毒无双,当然能为青龙会做出许多别人无法办到的事情。我当时并未联想到那人会是陈道长,直到……”小丁踱回,看着脸色铁青的陈玄观。大家知道小丁即将说出的事情必然很重要,是以全都倾耳静听着。 “直到我从扬州许记兵器铺赶回杭州城的时候,在溧阳遇到陈掌门,那时他正与两名金钱帮的人在相互厮杀,直到那两名金钱帮众倒地我都未能发现他们的身份……”小丁将那日在溧阳遇到陈玄观的事叙述了一遍后说道:“直到后来醉道人说崆峒派新任掌门是白云飞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一件事情。” 陈玄观冷冷的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小丁笑道:“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金钱帮是什么行动只派出两名人手,为了隐藏身份还换了身行头?你们在那个茶亭相遇,你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便是金钱帮的人手?” 众人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路途中的茶亭,陌生的路人,大家喝完茶水,便各自上路,那两人既已刻意隐藏身份,必然不会轻易就露出破绽,外人如何一眼便知? 小丁继续说道:“因为那两人并不是去行动,而是在逃避追杀!” 魏长老讶然问道:“你是说陈掌门只身一人在追杀那些人?” “不错,因为他并不是为了武林同道在追杀那些人,而是为了白云飞,所以他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行动,若不是我无意中碰到,我也不会想到陈长门的剑法竟然如此高明,若不是看到陈掌门的剑法,我就不会想到别的问题。”小丁缓缓说道。 陈玄观面沉如水,他沉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那天你用的并不是崆峒派的玄天伏魔剑法,而是另外的一套剑法,你到最后关头才使出杀招,自然是平时不愿意别人见到这套剑法,我已看出你这套剑法并未学全,而且学了不过五六年的时间而已。”以小丁在武学上的造诣和见识,他说出这番话自然没人会表示怀疑,连陈玄观也不能。 陈玄观冷冷地说道:“贫道正是自创了这套剑法,苦于观内事务烦多,无法突破瓶颈,决定闭关修炼,才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于白云飞,实未想到所托非人呀。” 陈玄观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群雄中也有人暗自点头,似已认为这样的决定可算是在情理之中。 小丁突然笑了笑道:“我若猜得没错,你之甘愿为白云飞所用,便是为了这套剑法,你们对外所言的师徒关系,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才对,只不过为了以后的计划,白云飞只能屈居于你之下,我想,他便是以这套剑法和你作了交易,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陈玄观似乎觉得小丁的话有些好笑,他大笑道:“贫道以为丁少侠能说出些令人信服的证据出来,毕竟白云飞确是贫道的关门弟子不假,他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贫道自然也有连带责任,但丁少侠说的这些证据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吧。” 小丁捏了一下眉头,叹道:“谁告诉你我说的这些东西是证据?”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七章:为虎作伥 “贫道有眼无珠,愧对历祖历宗,这些年竟是在养虎为患,险些将崆峒派交托恶人之手,幸得丁少侠慧眼识奸,我崆峒派方能及时免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陈玄观对着小丁深鞠一礼,悲声感言。 按常理,此时小丁也应该躬身抱拳还礼,并客套一番。但他却只是含笑望着陈玄观,连一点动作都没有。 群雄均深感愕然,尤其是唐青青叶容秋等人,在他们心目中,小丁绝不会如此狂妄无礼。 “这,丁少侠莫非对贫道还有微辞?也难怪,这件事贫道的确是难辞其咎,唉……”陈玄观有些尴尬,自嘲地笑了笑。 “昔为虎食之人,既已鬼矣,遂为虎之役。”小丁叹道。 陈玄观脸色顿变,质问道:“贫道被白云飞那贼子蒙蔽多年,养虎为患,也深感悲愤自责,但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为何在丁少侠口中贫道却成了为虎作伥之人?” 小丁讥笑道:“好一个不知者不为过,有些事情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你果真毫不知情么?” 观小丁的神情,似乎他已知晓陈玄观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联,并非是陈玄观所表现的毫不知情的样子。 群雄已开始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有人觉得陈玄观身为白云飞的师父,此次又是力排众议推选白云飞接掌崆峒掌门,不可能是完全被白云飞蒙蔽,极有可能两人是狼狈为奸。 也有人认为陈玄观已贵为一派宗师,没有动机沦为白云飞的帮凶,也不泛有被白云飞蒙蔽的可能。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好坏参半。群雄里有一大半人在少林的时候见识过小丁的能力,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信口开河,而且他与这崆峒掌门又无仇怨,犯不着拿这事摸黑他,况且这还在人家地盘上呢,若不是有证据,小丁何必为自己树此强敌? 陈玄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冷笑道:“不知丁少侠所指的是哪些事情,与贫道又有何干系?” 武当掌门玄灵子忙上前打个圆场说道:“丁少侠怀疑陈掌门为白云飞所用,可有切实证据,若只是揣测,此事可否容后再议,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了。” 大家明白玄灵子的意思,崆峒派毕竟是六大门派之一,若是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了和气,以后在合作对抗青龙会的时候,必然心存芥蒂,岂非正是青龙会所愿意看到的局面么。 小丁负手踱了两个来回,望向众人,缓缓说道:“我们上次护送青城掌门赵无极的尸骨还乡,途中遭遇病华佗袭击,当时我们已佯装中毒,病华佗得意忘形之时说了一句:‘你们到了那边可别怪我,尔等不死,我也活不下去呀。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冤有头是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那臭牛鼻子吧’。” 大家当然明白病华佗说的臭牛鼻子指的是一个道士,小丁对玄灵子略一抱拳说道:“在下并没有冒犯道长之意。” 玄灵子哈哈笑道:“无妨,丁少侠不必介怀。” 陈玄观勃然道:“仅凭病华佗一句骂人之语,你便怀疑贫道乃青龙会之贼众?” 小丁笑道:“道长的火气还是丝毫未减呀,如果只是这般简单,在下敢在道长的地盘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信口开河么?” 陈玄观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相信大家应该能听得出来,病华佗口中的这位朋友是个道士,他不顾多年情谊,带领青龙会的人找到病华佗,并以其家人之性命威胁,迫使病华佗为青龙会所用。众所周知,病华佗医毒无双,当然能为青龙会做出许多别人无法办到的事情。我当时并未联想到那人会是陈道长,直到……”小丁踱回,看着脸色铁青的陈玄观。大家知道小丁即将说出的事情必然很重要,是以全都倾耳静听着。 “直到我从扬州许记兵器铺赶回杭州城的时候,在溧阳遇到陈掌门,那时他正与两名金钱帮的人在相互厮杀,直到那两名金钱帮众倒地我都未能发现他们的身份……”小丁将那日在溧阳遇到陈玄观的事叙述了一遍后说道:“直到后来醉道人说崆峒派新任掌门是白云飞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一件事情。” 陈玄观冷冷的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小丁笑道:“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金钱帮是什么行动只派出两名人手,为了隐藏身份还换了身行头?你们在那个茶亭相遇,你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便是金钱帮的人手?” 众人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路途中的茶亭,陌生的路人,大家喝完茶水,便各自上路,那两人既已刻意隐藏身份,必然不会轻易就露出破绽,外人如何一眼便知? 小丁继续说道:“因为那两人并不是去行动,而是在逃避追杀!” 魏长老讶然问道:“你是说陈掌门只身一人在追杀那些人?” “不错,因为他并不是为了武林同道在追杀那些人,而是为了白云飞,所以他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行动,若不是我无意中碰到,我也不会想到陈长门的剑法竟然如此高明,若不是看到陈掌门的剑法,我就不会想到别的问题。”小丁缓缓说道。 陈玄观面沉如水,他沉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那天你用的并不是崆峒派的玄天伏魔剑法,而是另外的一套剑法,你到最后关头才使出杀招,自然是平时不愿意别人见到这套剑法,我已看出你这套剑法并未学全,而且学了不过五六年的时间而已。”以小丁在武学上的造诣和见识,他说出这番话自然没人会表示怀疑,连陈玄观也不能。 陈玄观冷冷地说道:“贫道正是自创了这套剑法,苦于观内事务烦多,无法突破瓶颈,决定闭关修炼,才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于白云飞,实未想到所托非人呀。” 陈玄观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群雄中也有人暗自点头,似已认为这样的决定可算是在情理之中。 小丁突然笑了笑道:“我若猜得没错,你之甘愿为白云飞所用,便是为了这套剑法,你们对外所言的师徒关系,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才对,只不过为了以后的计划,白云飞只能屈居于你之下,我想,他便是以这套剑法和你作了交易,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陈玄观似乎觉得小丁的话有些好笑,他大笑道:“贫道以为丁少侠能说出些令人信服的证据出来,毕竟白云飞确是贫道的关门弟子不假,他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贫道自然也有连带责任,但丁少侠说的这些证据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吧。” 小丁捏了一下眉头,叹道:“谁告诉你我说的这些东西是证据?”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自作自受 陈玄观脸色变了变,厉声道:“你有何证据只管说来。” 小丁心中暗笑,为何这些人被别人揭穿阴谋的时候总是喜欢作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出来呢,莫非这样真的能给自己壮壮胆么? “那天和金钱帮的人相斗,你完全可以留下一个活口,是人都知道金钱帮的行踪有多诡秘,好不容易发现对方踪迹,怎会轻易断了线索呢?那只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追查对方的底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们根本不需要知道金钱帮的秘密,因为白云飞就是金钱帮的门下弟子。”小丁说完眼也不眨地盯着陈玄观。 陈玄观冷笑道:“何以见得?” “目前我虽然还不知晓这金钱帮的帮主是何方神圣,但我却知道他就是青龙会幕后的老板,他在多年前便已策划复兴金钱帮,有青龙会这种庞大的组织作为前身转型,他行起事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他大费周折所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让金钱帮重新崛起,而由此便可推断出,此人必定与上官金虹有莫大的关联。”小丁说的无疑是当今武林中最为重大的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凝神静听他娓娓道来。 “他多年前便开始收养一批又一批的孤儿,将这些孤儿培养训练成他想要的人才,进入各大帮派甚至是官府之中潜伏,这个人的野心之大,比当年的上官金虹有过之而无不及。白云飞便是他多年前收养的一名孤儿,只是后来白云飞不愿意再被他控制,江湖中才有了一个化名叫如意公子的人物出现,他暗中对抗金钱帮,自然也需要极大的实力,不知不觉中,他的行事作风已与金钱帮的帮主无异了,他们一贯的做法皆离不开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假以时日,他便是第二个金钱帮帮主无疑。”小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叶容秋的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陈玄观面沉如水,他干笑道:“这些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推测罢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小丁暗叹了一口气,看来陈玄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后,金钱帮的帮主自然会调查谁是劫镖人,白云飞作案的手法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他的影子在里面,他当然会暗中监视调查白云飞。你从渭州崆峒山去杭州城找白云飞,说是崆峒派与东瀛人有宿仇,其实只不过是去替白云飞肃清金钱帮帮主派来监视他的暗线,你舍近求远绕道扬州,除了追杀那些人,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小丁将所有线索结合,已总结出结论。 “哦,你这个故事都说了这么久,不妨再说来听听,贫道怎地不知自己有何任务在身呢,哈哈……”陈玄观眼神飘忽,言辞闪烁,显然防守的阵角也乱。 小丁叹了口气,他看了看陈玄观斜插在后肩的剑,想起那天在扬州的时候,徐冰打开放在桌上的纸签。只见信上写着:”某家偶得一天外陨铁,寻遍世间,无人能化,几经辗转,探得徐家少爷拥祖传之绝技,乃当世铸剑之神人,望徐大少爷略施手段,为某家铸剑一柄,奉上白银十万两,望乞笑纳,剑铸好后,某家七日后自会来取。“书信下方画了一柄剑的图案,图案的下面有一行小楷,上书:”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 “你要去找徐冰铸了一柄剑,因为只有她家祖传下来的技艺才能将这柄剑铸成。天外陨铁本是人间难寻之物,必加特殊合金方能煅化,若无徐冰祖上留传的技艺,是万难铸就一把绝世好剑的,所以你们才会不惜以酬金十万两的高价打动了徐冰的管家,徐冰讲究诚信,既然收了定金,当然就得为你们把剑铸好,这也是她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小丁的语气的确像在讲述一个刚发生不久的故事,只不过故事里的人正站在他的对面,脸色阴晴不定。 “贫道并未去过你说的什么许记兵器铺,也不知道谁是徐冰。”陈玄观似乎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小丁笑了笑,缓缓说道:“你身为崆峒派的掌门人,平日自然免不了出席武林中各种重大场合,十万两白银铸一柄绝世好剑,自然会引起别人重视,你当然不会亲自去下定单,听说下定单的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道士,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已将那个替你下定单的道士灭口,因为这把剑本来就不是你的,而是为白云飞所铸的。” 小丁顿了顿,见陈玄观并不接话,便继续说道:“白云飞最厉害的武功并不是那只手,而是他的剑法,不管你信不信,我虽未亲眼见过他的剑法,但我却看得出来,他的剑法也许在江湖中已没有对手。” 这是种奇怪的直觉,小丁通常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便总会在一定的时间后有办法证明它。 小丁转过身缓缓的走向大门,缓缓的说道:“可惜刚才他已来不及带走这柄剑,若我没猜错,你背上的剑,便是徐冰所铸的那一把,天外玄铁所铸,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对么?” 陈玄观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如雨滑落,他已无话可说。 小丁回头盯着他,淡淡的说道:“白云飞教给你的那套剑法,你并未全部学完,以你现在的火候,根本用不了这柄剑,对么?” 用剑的高手都知道小丁这句话的意思,每套剑法的招式、劲势皆不尽相同,甚至是剑法的风格和作用对剑的要求都大不一样。有的剑法注重防守,有的剑法专注进攻,有的攻守兼备,所以对剑的长短轻重,皆有不同的要求。 陈玄观所练的剑法,按他此刻的火候而言,还只能用轻一些的利器。他呆呆地望着小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究竟是人还是神?” 小丁笑了笑,抱拳与群雄告辞,转身示意唐青青等人,扬长而去。 这世间当然没有神,但人却有信仰。 小丁的信仰便是小李飞刀,是小李飞刀要他永远秉持的信念和坚守的原则。 唐青青知道小丁不会出手杀了陈玄观,陈玄观自然也不敢与小丁动手,他虽一直在负隅顽抗,只不过是在众多武林人士面前掉不下身份而已。可是当初他为何没去想一想今天的局面?终究还是贪婪毁了他自己。 群雄也相继离开崆峒派,没有人为难陈玄观,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所有人都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下场,所以也没有人会同情他。 小丁很久以前就说过,每个人不管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先想一想结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因为自作,便得自受。 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自作自受 陈玄观脸色变了变,厉声道:“你有何证据只管说来。” 小丁心中暗笑,为何这些人被别人揭穿阴谋的时候总是喜欢作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出来呢,莫非这样真的能给自己壮壮胆么? “那天和金钱帮的人相斗,你完全可以留下一个活口,是人都知道金钱帮的行踪有多诡秘,好不容易发现对方踪迹,怎会轻易断了线索呢?那只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追查对方的底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们根本不需要知道金钱帮的秘密,因为白云飞就是金钱帮的门下弟子。”小丁说完眼也不眨地盯着陈玄观。 陈玄观冷笑道:“何以见得?” “目前我虽然还不知晓这金钱帮的帮主是何方神圣,但我却知道他就是青龙会幕后的老板,他在多年前便已策划复兴金钱帮,有青龙会这种庞大的组织作为前身转型,他行起事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他大费周折所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让金钱帮重新崛起,而由此便可推断出,此人必定与上官金虹有莫大的关联。”小丁说的无疑是当今武林中最为重大的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凝神静听他娓娓道来。 “他多年前便开始收养一批又一批的孤儿,将这些孤儿培养训练成他想要的人才,进入各大帮派甚至是官府之中潜伏,这个人的野心之大,比当年的上官金虹有过之而无不及。白云飞便是他多年前收养的一名孤儿,只是后来白云飞不愿意再被他控制,江湖中才有了一个化名叫如意公子的人物出现,他暗中对抗金钱帮,自然也需要极大的实力,不知不觉中,他的行事作风已与金钱帮的帮主无异了,他们一贯的做法皆离不开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假以时日,他便是第二个金钱帮帮主无疑。”小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叶容秋的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陈玄观面沉如水,他干笑道:“这些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推测罢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小丁暗叹了一口气,看来陈玄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长青镖局在江南被劫后,金钱帮的帮主自然会调查谁是劫镖人,白云飞作案的手法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他的影子在里面,他当然会暗中监视调查白云飞。你从渭州崆峒山去杭州城找白云飞,说是崆峒派与东瀛人有宿仇,其实只不过是去替白云飞肃清金钱帮帮主派来监视他的暗线,你舍近求远绕道扬州,除了追杀那些人,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小丁将所有线索结合,已总结出结论。 “哦,你这个故事都说了这么久,不妨再说来听听,贫道怎地不知自己有何任务在身呢,哈哈……”陈玄观眼神飘忽,言辞闪烁,显然防守的阵角也乱。 小丁叹了口气,他看了看陈玄观斜插在后肩的剑,想起那天在扬州的时候,徐冰打开放在桌上的纸签。只见信上写着:”某家偶得一天外陨铁,寻遍世间,无人能化,几经辗转,探得徐家少爷拥祖传之绝技,乃当世铸剑之神人,望徐大少爷略施手段,为某家铸剑一柄,奉上白银十万两,望乞笑纳,剑铸好后,某家七日后自会来取。“书信下方画了一柄剑的图案,图案的下面有一行小楷,上书:”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 “你要去找徐冰铸了一柄剑,因为只有她家祖传下来的技艺才能将这柄剑铸成。天外陨铁本是人间难寻之物,必加特殊合金方能煅化,若无徐冰祖上留传的技艺,是万难铸就一把绝世好剑的,所以你们才会不惜以酬金十万两的高价打动了徐冰的管家,徐冰讲究诚信,既然收了定金,当然就得为你们把剑铸好,这也是她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小丁的语气的确像在讲述一个刚发生不久的故事,只不过故事里的人正站在他的对面,脸色阴晴不定。 “贫道并未去过你说的什么许记兵器铺,也不知道谁是徐冰。”陈玄观似乎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小丁笑了笑,缓缓说道:“你身为崆峒派的掌门人,平日自然免不了出席武林中各种重大场合,十万两白银铸一柄绝世好剑,自然会引起别人重视,你当然不会亲自去下定单,听说下定单的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道士,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已将那个替你下定单的道士灭口,因为这把剑本来就不是你的,而是为白云飞所铸的。” 小丁顿了顿,见陈玄观并不接话,便继续说道:“白云飞最厉害的武功并不是那只手,而是他的剑法,不管你信不信,我虽未亲眼见过他的剑法,但我却看得出来,他的剑法也许在江湖中已没有对手。” 这是种奇怪的直觉,小丁通常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便总会在一定的时间后有办法证明它。 小丁转过身缓缓的走向大门,缓缓的说道:“可惜刚才他已来不及带走这柄剑,若我没猜错,你背上的剑,便是徐冰所铸的那一把,天外玄铁所铸,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对么?” 陈玄观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如雨滑落,他已无话可说。 小丁回头盯着他,淡淡的说道:“白云飞教给你的那套剑法,你并未全部学完,以你现在的火候,根本用不了这柄剑,对么?” 用剑的高手都知道小丁这句话的意思,每套剑法的招式、劲势皆不尽相同,甚至是剑法的风格和作用对剑的要求都大不一样。有的剑法注重防守,有的剑法专注进攻,有的攻守兼备,所以对剑的长短轻重,皆有不同的要求。 陈玄观所练的剑法,按他此刻的火候而言,还只能用轻一些的利器。他呆呆地望着小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究竟是人还是神?” 小丁笑了笑,抱拳与群雄告辞,转身示意唐青青等人,扬长而去。 这世间当然没有神,但人却有信仰。 小丁的信仰便是小李飞刀,是小李飞刀要他永远秉持的信念和坚守的原则。 唐青青知道小丁不会出手杀了陈玄观,陈玄观自然也不敢与小丁动手,他虽一直在负隅顽抗,只不过是在众多武林人士面前掉不下身份而已。可是当初他为何没去想一想今天的局面?终究还是贪婪毁了他自己。 群雄也相继离开崆峒派,没有人为难陈玄观,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所有人都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下场,所以也没有人会同情他。 小丁很久以前就说过,每个人不管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先想一想结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因为自作,便得自受。 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九章:老马失蹄 一辆黑色的马车风驰电掣地驶出渭州,黑马,黑车,黑顶,就连赶车的车夫也是一身黑色劲装。这辆黑色的马车上了到达陈仓的官道后,便突然缓了下来,车箱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却是一身白衣,白得就像刚从云端走下来的神仙。 马车不急不徐地驶着,车帘半开,风和阳光一起挤进马车,车箱里的人却对飞驰而过的美景毫无兴致。 白云飞坐在车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目中却充满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在盯着一样东西,从渭州出来他便一直盯着这样东西,几乎没有眨过眼。 白云飞一直盯着看的东西是一把飞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这是小丁的飞刀,也是让天下英雄闻之色变的小李飞刀。难道在崆峒派的真武大殿之中,小丁那势若雷霆的一刀失手了?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神话难道破灭了? “小李飞刀,果然例无虚发!”白云飞由衷的暗叹道。听他话中的意思,小丁并的那一刀并未失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神话并未被打破,可是他为何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车箱里? 白云飞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后他缓缓地戴上那个惨白的面具。 面具戴上的那一刻,秘密也随之被隐藏。 白云飞合上眼靠在车箱后壁上,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突然拉车的马发出一阵低促的惊嘶,车马骤停。 白云飞摘下面具,剑眉微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头苦笑一声:“有车马挡道,好像还是熟人。” “哦。”白云飞剑眉一挑,冷哼一声。 这个黑色劲装的车夫跟随白云飞多年,无论阅历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平时绝不会轻易露出惊惶失措的举动来,显然他口中的这个熟人似乎来者不善。 官道正中停着一辆马车,几乎已阻断了去路,五名黄衣人横在路中央,斗笠压得很低,当先一人黄袍金冠,头上并无斗笠,此人白面、微胖,看起来已有五十开外的年龄,下颚带须,不怒自威,一看就是经常习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我道是何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拦我去路,原来是南宫庄主,不知庄主此举是何用意?”白云飞面沉如水,他的面具在车箱中并不在脸上,但他的脸色也似戴了个面具一般毫无表情。 “奉帮主命令,在此等候白公子,麻烦白公子将那件东西交给老夫,由老夫转呈帮主他老人家即可。”南宫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我的事你也配插手么?“白云飞冷笑一声,笑声中也露杀机。 ”这是帮主他老人家的意思,难道你敢抗命不遵?“南宫玉似乎并不买白云飞的账,他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当家,自然并不会让白云飞一句话便吓退,而且他虽然随从了金钱帮,也自然有其它打算,南宫家虽然也曾富可敌国,但那已经是过去的辉煌了,即便是他南宫家族如日中天的时候,若比之金钱帮的财富而言,也只能算是天壤之别,不值一提。能扳倒金钱帮帮主身边的大红人,自然对自己是有利无弊,况且他已明白帮主似乎对白云飞已经起了疑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如何会错过? ”你似乎以为我不敢杀你?“白云飞的声音像来自地狱,每当这种时候,即代表他已将出手。 白云飞若在这种时候出手,即表示他已公然违抗帮主的命令,意同反叛。若趁机将其拿下,可算是大功一件,也为自己扫清障碍,可谓是一举两得。南宫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杀气已炽。 南宫玉左手紧握的剑是一把松纹古剑,剑长三尺六寸,重六斤二两,他的出手也很快,随随便便就能将敌人的咽喉刺出一个洞来,据说在当今江湖上剑法能比他快的人绝不会超出三个。 白云飞没有剑,他的双手缩在袖中,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剑,出鞘的剑。能得到金钱帮帮主的赏识,他当然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所以南宫玉也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 南宫玉自己这边有五个人,对方却只有两个人,而且替白云飞驾车的那个黑衣劲装大汉连马车都未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自己身后的四人却是一同跟随他投靠金钱帮的人手,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一动,他们自然就会封住白云飞的退路,所以算起来,已方的胜算自然更大一些,想到此,南宫玉眼中的杀意陡然暴涨。 ”你们难道不应该想一想,我为何没有死在小李飞刀之下么?“ 白云飞突然笑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话的同时已出手。 白云飞的手,就是武器!而且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武器。 南宫玉已经没有机会后悔,白云飞的人已如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他只能迎战,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发动攻击的那个人。 南宫玉若是见到韩铁衣是如何死的,他就绝不会拨剑。 韩铁衣的血剑也是一把神兵利器,绝不会比南宫玉的这把松纹古剑逊色,二十年后的韩铁衣出手也不会比南宫玉慢,他绝不会想到有人会以空手折断他的血剑,南宫玉也没有想到,所以那四名黄衣人倒下的时候,他还在发呆,只是发呆,还来不及恐惧,因为一切都结束得太快。 白云飞将手中的断剑”嗤“的一声钉入南宫玉面前的地上,南宫玉的腿才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他盯着白云飞的手,慢慢的看着那只手从赤红变成暗红,再慢慢变回一种透明的金黄。 白云飞也看着自己的手,并未着急将他藏于袖中,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惜与骄傲,语声也充满骄傲,他冷冷地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不带剑了么?“ 南宫玉当然已明白这个道理,也终于明白为何金钱帮的帮主虽然怀疑白云飞,却未亲自动手。他想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指挥,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已语不成句。 ”这,这是,什么,什么样的手?“南宫玉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这只手叫作红魔手……“这也是南宫玉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老马也终有失蹄的时候,一般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可惜老马在失蹄前,绝不会多看一眼自己走过的路,因为它只相信自己的实力,而不在意路的凶险。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二十九章:老马失蹄 一辆黑色的马车风驰电掣地驶出渭州,黑马,黑车,黑顶,就连赶车的车夫也是一身黑色劲装。这辆黑色的马车上了到达陈仓的官道后,便突然缓了下来,车箱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却是一身白衣,白得就像刚从云端走下来的神仙。 马车不急不徐地驶着,车帘半开,风和阳光一起挤进马车,车箱里的人却对飞驰而过的美景毫无兴致。 白云飞坐在车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目中却充满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在盯着一样东西,从渭州出来他便一直盯着这样东西,几乎没有眨过眼。 白云飞一直盯着看的东西是一把飞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这是小丁的飞刀,也是让天下英雄闻之色变的小李飞刀。难道在崆峒派的真武大殿之中,小丁那势若雷霆的一刀失手了?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神话难道破灭了? “小李飞刀,果然例无虚发!”白云飞由衷的暗叹道。听他话中的意思,小丁并的那一刀并未失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神话并未被打破,可是他为何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车箱里? 白云飞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后他缓缓地戴上那个惨白的面具。 面具戴上的那一刻,秘密也随之被隐藏。 白云飞合上眼靠在车箱后壁上,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突然拉车的马发出一阵低促的惊嘶,车马骤停。 白云飞摘下面具,剑眉微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头苦笑一声:“有车马挡道,好像还是熟人。” “哦。”白云飞剑眉一挑,冷哼一声。 这个黑色劲装的车夫跟随白云飞多年,无论阅历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平时绝不会轻易露出惊惶失措的举动来,显然他口中的这个熟人似乎来者不善。 官道正中停着一辆马车,几乎已阻断了去路,五名黄衣人横在路中央,斗笠压得很低,当先一人黄袍金冠,头上并无斗笠,此人白面、微胖,看起来已有五十开外的年龄,下颚带须,不怒自威,一看就是经常习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我道是何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拦我去路,原来是南宫庄主,不知庄主此举是何用意?”白云飞面沉如水,他的面具在车箱中并不在脸上,但他的脸色也似戴了个面具一般毫无表情。 “奉帮主命令,在此等候白公子,麻烦白公子将那件东西交给老夫,由老夫转呈帮主他老人家即可。”南宫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我的事你也配插手么?“白云飞冷笑一声,笑声中也露杀机。 ”这是帮主他老人家的意思,难道你敢抗命不遵?“南宫玉似乎并不买白云飞的账,他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当家,自然并不会让白云飞一句话便吓退,而且他虽然随从了金钱帮,也自然有其它打算,南宫家虽然也曾富可敌国,但那已经是过去的辉煌了,即便是他南宫家族如日中天的时候,若比之金钱帮的财富而言,也只能算是天壤之别,不值一提。能扳倒金钱帮帮主身边的大红人,自然对自己是有利无弊,况且他已明白帮主似乎对白云飞已经起了疑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如何会错过? ”你似乎以为我不敢杀你?“白云飞的声音像来自地狱,每当这种时候,即代表他已将出手。 白云飞若在这种时候出手,即表示他已公然违抗帮主的命令,意同反叛。若趁机将其拿下,可算是大功一件,也为自己扫清障碍,可谓是一举两得。南宫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杀气已炽。 南宫玉左手紧握的剑是一把松纹古剑,剑长三尺六寸,重六斤二两,他的出手也很快,随随便便就能将敌人的咽喉刺出一个洞来,据说在当今江湖上剑法能比他快的人绝不会超出三个。 白云飞没有剑,他的双手缩在袖中,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剑,出鞘的剑。能得到金钱帮帮主的赏识,他当然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所以南宫玉也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 南宫玉自己这边有五个人,对方却只有两个人,而且替白云飞驾车的那个黑衣劲装大汉连马车都未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自己身后的四人却是一同跟随他投靠金钱帮的人手,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一动,他们自然就会封住白云飞的退路,所以算起来,已方的胜算自然更大一些,想到此,南宫玉眼中的杀意陡然暴涨。 ”你们难道不应该想一想,我为何没有死在小李飞刀之下么?“ 白云飞突然笑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话的同时已出手。 白云飞的手,就是武器!而且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武器。 南宫玉已经没有机会后悔,白云飞的人已如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他只能迎战,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发动攻击的那个人。 南宫玉若是见到韩铁衣是如何死的,他就绝不会拨剑。 韩铁衣的血剑也是一把神兵利器,绝不会比南宫玉的这把松纹古剑逊色,二十年后的韩铁衣出手也不会比南宫玉慢,他绝不会想到有人会以空手折断他的血剑,南宫玉也没有想到,所以那四名黄衣人倒下的时候,他还在发呆,只是发呆,还来不及恐惧,因为一切都结束得太快。 白云飞将手中的断剑”嗤“的一声钉入南宫玉面前的地上,南宫玉的腿才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他盯着白云飞的手,慢慢的看着那只手从赤红变成暗红,再慢慢变回一种透明的金黄。 白云飞也看着自己的手,并未着急将他藏于袖中,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惜与骄傲,语声也充满骄傲,他冷冷地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不带剑了么?“ 南宫玉当然已明白这个道理,也终于明白为何金钱帮的帮主虽然怀疑白云飞,却未亲自动手。他想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指挥,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已语不成句。 ”这,这是,什么,什么样的手?“南宫玉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这只手叫作红魔手……“这也是南宫玉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老马也终有失蹄的时候,一般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可惜老马在失蹄前,绝不会多看一眼自己走过的路,因为它只相信自己的实力,而不在意路的凶险。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章:齐聚长安 长安春色归,先入青门道。绿杨不自持,从风欲倾倒。 长安大道沙为堤,早风无尘雨无泥。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长安的繁华,又有诗云: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长安,帝都之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少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地方,自然也是江湖英雄聚集之所。千古以来,有人在此成就了皇图霸业,有人在此谱下了不朽篇章,却也有人魂断于此,命断于此。历史的轮辙滚滚向前,长安几经风雨辉煌,依旧是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小丁等人也在长安,他对长安似乎比较熟,三转两转,就将唐青青、司空摘月、叶容秋、周自横等人带到“太白楼”,太白楼当然是个酒楼,是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 最好的酒楼生意自然也很好。 傍晚的时候,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叫来小二,点了些酒食。 “你确定他们真的会在长安?”唐青青喝了一大杯茶后问道,这已不是她第一次问小丁这个问题了,一路上她也不知道问了多少次,当然大家都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金钱帮和白云飞。 小丁只得把那天他去唐家堡找沈香儿的事情又复述一遍,当然,不该说的地方,他是绝不会透露半句的,他可不想被唐青青把眼珠扣出来下酒。 唐青青听到沈香儿的名字时,虽也冷哼连连,但神情中明显少了些许恨意,毕竟,女人更容易同情女人,尤其是像唐青青这种爽朗的性格,她几乎已经放下了对沈香儿的仇恨,只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在假装冷硬而已。 “沈香儿是逃难到长安后被金钱帮收养的,跟她同样遭遇的人有很多,他们被训练成各种各样的人才为金钱帮效力,即便金钱帮的总舵不在长安,此地也定然有其秘密分舵。”小丁淡淡的呷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偌大个长安城,要如何去寻找一个秘密的场所,又怎知那个秘密的场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不定那个地方只是一间茶楼、药铺,甚至是赌坊妓院,这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异?”唐青青嗤声道。 小丁笑了笑道:“总会有迹可寻的,你别忘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地方,全都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 唐青青瞪着小丁,狠狠地说道:“难道你想借口打探消息去逛妓院喝花酒不成?” 小丁还未说话,叶容秋一口茶已喷了出来。 …… 白云飞已卸下脸上那惨白的面具,在长安城里,他可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走进一家钱庄,一家名叫“盛丰”的钱庄。 盛丰钱庄几乎与山西的大通钱庄齐名,皆是行业内口碑不错的钱庄。 掌灯时分,盛丰钱庄已准备打烊,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在核算着今天的账目,看到白云飞进来,他并未起身招呼,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老爷子在内院已等候多时。” 白云飞也未答话,径直走入内院。 桌上已斟满酒,两杯酒,酒香四溢,这装酒的杯子竟是纯金所铸,显然酒也非凡品。 一个面容矍铄的老人坐在主位上,他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只不过谁也不会将他当作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因为这个老人看起来还是很危险。他的腰还是很直,手指依旧有力,斟酒的手腕连丝毫都未抖动,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是个老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智慧、坚决、残忍、孤独的眼睛,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中能同时看到如此多的情绪。 老人双鬓微白,唇上八子胡须也微白,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长袍,束发的发冠也是金黄色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金黄色的,灯火照映下,到处闪着刺眼的光芒。 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严肃,甚至有些和蔼,但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轻易就可以冒犯的人。 老人眸子里闪着光,看着正从院内进来的白云飞,嘴角缓缓绽开一丝神秘的笑意。 若无他的允许,绝没有人能踏入这座院子,且不说那些暗中隐藏的高手,单只是布置在四下那上百处的机关暗器,也足以令人难逾雷池半步。 白云飞脚下的路是由黑白相间的石板铺成,他的步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刚好踏在白色的石板上。他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进到这座院子,但他每一次都走这条路,每次都用这种不大不小的步伐走过这些白色的石板,因为他不想被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毒箭暗器射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份。 “坐。”老人笑道。 白云飞便在老人的对面坐下。 “喝。”老人已端起酒杯。 白云飞便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 老人已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他盯着白云飞,眼中精光一闪过没,他和蔼的笑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从来不知道提防别人,你就不怕酒里有种致命的毒药?” 白云飞眉眼未动,回道:“如何您老人家要杀人,那个人早就注定是个死人,又何必在酒中下毒,这坛酒乃三十年的正宗绍兴花雕,您又怎会做出这种暴殄天物之事。” “好,说得好,不愧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老人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内力之充沛,令人观之色变。 老人突然面色一沉,冷声道:“可是你却杀了我的人!” “南宫玉并不是你的人,他只不过是跟在您身边的一条狗,这条狗无时无刻不觊觎着您的财产,随时都会反咬一口,他想对我出手,我只好替你杀了他。”白云飞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自己杀了南宫玉,他竟还能神色未动。 老人盯着白云飞看了半晌,突又大笑道:“好,杀得好,我自然知道南宫玉是条随时都可能回头咬我一口的狗,你不杀他,早晚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白云飞将桌上的两个金杯斟满酒,淡淡地笑了笑道:“杀一条狗而已,又何须您老亲自动手。” 老人缓缓点点头,笑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白云飞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放在老人面前。 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拿起那个物件,眼也不眨地盯着,似乎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眼前的这个物件更令他心动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章:齐聚长安 长安春色归,先入青门道。绿杨不自持,从风欲倾倒。 长安大道沙为堤,早风无尘雨无泥。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长安的繁华,又有诗云: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长安,帝都之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少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地方,自然也是江湖英雄聚集之所。千古以来,有人在此成就了皇图霸业,有人在此谱下了不朽篇章,却也有人魂断于此,命断于此。历史的轮辙滚滚向前,长安几经风雨辉煌,依旧是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小丁等人也在长安,他对长安似乎比较熟,三转两转,就将唐青青、司空摘月、叶容秋、周自横等人带到“太白楼”,太白楼当然是个酒楼,是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 最好的酒楼生意自然也很好。 傍晚的时候,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叫来小二,点了些酒食。 “你确定他们真的会在长安?”唐青青喝了一大杯茶后问道,这已不是她第一次问小丁这个问题了,一路上她也不知道问了多少次,当然大家都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金钱帮和白云飞。 小丁只得把那天他去唐家堡找沈香儿的事情又复述一遍,当然,不该说的地方,他是绝不会透露半句的,他可不想被唐青青把眼珠扣出来下酒。 唐青青听到沈香儿的名字时,虽也冷哼连连,但神情中明显少了些许恨意,毕竟,女人更容易同情女人,尤其是像唐青青这种爽朗的性格,她几乎已经放下了对沈香儿的仇恨,只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在假装冷硬而已。 “沈香儿是逃难到长安后被金钱帮收养的,跟她同样遭遇的人有很多,他们被训练成各种各样的人才为金钱帮效力,即便金钱帮的总舵不在长安,此地也定然有其秘密分舵。”小丁淡淡的呷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偌大个长安城,要如何去寻找一个秘密的场所,又怎知那个秘密的场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不定那个地方只是一间茶楼、药铺,甚至是赌坊妓院,这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异?”唐青青嗤声道。 小丁笑了笑道:“总会有迹可寻的,你别忘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地方,全都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 唐青青瞪着小丁,狠狠地说道:“难道你想借口打探消息去逛妓院喝花酒不成?” 小丁还未说话,叶容秋一口茶已喷了出来。 …… 白云飞已卸下脸上那惨白的面具,在长安城里,他可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走进一家钱庄,一家名叫“盛丰”的钱庄。 盛丰钱庄几乎与山西的大通钱庄齐名,皆是行业内口碑不错的钱庄。 掌灯时分,盛丰钱庄已准备打烊,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在核算着今天的账目,看到白云飞进来,他并未起身招呼,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老爷子在内院已等候多时。” 白云飞也未答话,径直走入内院。 桌上已斟满酒,两杯酒,酒香四溢,这装酒的杯子竟是纯金所铸,显然酒也非凡品。 一个面容矍铄的老人坐在主位上,他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只不过谁也不会将他当作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因为这个老人看起来还是很危险。他的腰还是很直,手指依旧有力,斟酒的手腕连丝毫都未抖动,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是个老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智慧、坚决、残忍、孤独的眼睛,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中能同时看到如此多的情绪。 老人双鬓微白,唇上八子胡须也微白,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长袍,束发的发冠也是金黄色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金黄色的,灯火照映下,到处闪着刺眼的光芒。 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严肃,甚至有些和蔼,但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轻易就可以冒犯的人。 老人眸子里闪着光,看着正从院内进来的白云飞,嘴角缓缓绽开一丝神秘的笑意。 若无他的允许,绝没有人能踏入这座院子,且不说那些暗中隐藏的高手,单只是布置在四下那上百处的机关暗器,也足以令人难逾雷池半步。 白云飞脚下的路是由黑白相间的石板铺成,他的步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刚好踏在白色的石板上。他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进到这座院子,但他每一次都走这条路,每次都用这种不大不小的步伐走过这些白色的石板,因为他不想被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毒箭暗器射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份。 “坐。”老人笑道。 白云飞便在老人的对面坐下。 “喝。”老人已端起酒杯。 白云飞便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 老人已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他盯着白云飞,眼中精光一闪过没,他和蔼的笑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从来不知道提防别人,你就不怕酒里有种致命的毒药?” 白云飞眉眼未动,回道:“如何您老人家要杀人,那个人早就注定是个死人,又何必在酒中下毒,这坛酒乃三十年的正宗绍兴花雕,您又怎会做出这种暴殄天物之事。” “好,说得好,不愧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老人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内力之充沛,令人观之色变。 老人突然面色一沉,冷声道:“可是你却杀了我的人!” “南宫玉并不是你的人,他只不过是跟在您身边的一条狗,这条狗无时无刻不觊觎着您的财产,随时都会反咬一口,他想对我出手,我只好替你杀了他。”白云飞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自己杀了南宫玉,他竟还能神色未动。 老人盯着白云飞看了半晌,突又大笑道:“好,杀得好,我自然知道南宫玉是条随时都可能回头咬我一口的狗,你不杀他,早晚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白云飞将桌上的两个金杯斟满酒,淡淡地笑了笑道:“杀一条狗而已,又何须您老亲自动手。” 老人缓缓点点头,笑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白云飞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放在老人面前。 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拿起那个物件,眼也不眨地盯着,似乎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眼前的这个物件更令他心动了。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一章:以身作饵 一块环状的铁片上插着一把飞刀,铁片呈半环,像是一个护颈。这块像护颈的铁环厚约一寸,乃百炼之精铁,飞刀却是普通铁片所铸,却深入铁环七八分,要什么样的速度和力量才能将一柄如此普通的飞刀射入这铁环,且刀身并未断裂? 黄袍老人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将它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负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他猛地回头盯着白云飞沉声问道:“这一刀本不该失手,他出刀之前一定看到了你手中上的铁环,却还是将飞刀射向你的咽喉,他如此做法难道是为了证明你们之间谁更快?还是你和他之间已达到某种默契?” 黄袍老人的眼神凌厉中带着种洞察世事的阴鸷,语气也极其冰冷。白云飞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笑道:“他并没有看到我手中的东西,也听不到飞刀射入铁环的声音。” “哦,为何?”老人的语气变得平缓。 “因为霹雳堂的‘混元珠’爆炸的时候,不但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还能瞬间产生大量的浓烟。”白云飞笑了笑接着说道:“换句话说,当时根本没人知道这把刀有没有射中我,包括小丁自己。” 黄袍老人也笑了笑说道:“听说霹雳堂的这个‘混元珠’乃是他们的镇帮之宝,威力巨大,因制作过程极其复杂,所以他们自己也不会轻易使用,更不会轻易送人,想不到你居然能弄到这种东西。” 白云飞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呷一口,笑道:“为了弄到这枚‘混元珠’,我陪霹雳堂的二当家候震海喝了三天三夜,而且喝的是酸得像马尿一般的那种酒,不管怎样,有酒喝总是不错,他就算是要我陪他喝尿我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黄袍老人点点头说道:“不错,只有这个法子,才能以身作饵引小丁出手,我们才有机会看出他的破绽。” “可惜我连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这些年我一直苦练这只手,我自信江湖中已无人能比我快,但面对小李飞刀,我还是没有把握能接下来。“白云飞叹了口气,语气间充满落寞与不甘。 黄袍老人缓缓道:”你是个练武的奇才,当年我传你红魔手,没想到你短短几年竟青出于蓝,自己悟出了血魔手,硬生生将一只手练成了一种绝世武器,可成也是它,败也是它。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传言,已如一个魔咒般烙入每个人的心底,凡人已无法打破这种桎梏。“ 白云飞不语,咀嚼着黄袍老人的话,似已痴了。 对阵小李飞刀的时候,别人内心便已先怯敌七分,只想着如何躲开致命一刀,谁又会想到反击?白云飞的右手虽已修炼成一种无坚不摧的武器,但内心仍抛不开对小李飞刀的恐惧,这种先入为主的恐惧让他不敢去赌,因为他想的是这只手不能毁在飞刀之下,并未去想小李飞刀能不能伤到自己的手。他这只手练了十年,一旦被毁,便此生俱毁,可是小丁的飞刀却不止一把,他又如何敢赌? 黄袍老人淡笑道:”血魔手已变成你身体的一部份,所以你不敢赌,但我的红魔手却不一样,它只是一种武器而已。“说完,右手自袖内伸出,只见一个血红的铁手套出现在眼前,这只血红的手套袖长及肘,精铁所铸,机关巧妙。黄袍老人五指翻动,红魔手便发出”咯吱咯吱“的机甲之声。 白云飞似有不解之意,问道:”难道您打算用红魔手硬接下小李飞刀?“ 这红魔手与白云飞用来接下小丁飞刀的那片铁环同属一种海外精铁,寻常刀剑难伤其分毫,但小李飞刀令人恐惧的并不是刀的本身,而是它的速度,如何能在飞刀出手后准确无误的接住它才是取胜的关键。但,谁又有把握能准确无误的接住小李飞刀? 黄袍老人看了一眼桌上那插在铁环上的飞刀,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刀的确已没有破绽可寻,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空手接下来。“他顿了顿忽又淡笑道:”可是接不下并不代表挡不住它。“ ”您老的意思是打算用红魔手来抵挡小李飞刀?那这只手不就废了?”白云飞似乎想不通黄袍老人为何会作出这种决定,因为这个决定看起来好像并不明智。 黄袍老人突然用右手掌上的红魔手,紧握桌上的铁环,掌上运力,铁环便向内弯曲,接着他用食中二指捏紧刀柄,“呲”的一声后,环刀分离。他将那柄飞刀捏成一团,三指轻搓,铁屑纷落。 ”飞刀一出,例无虚发,小李飞刀本身已无破绽,这似乎已变成数十年来无人怀疑的武林神话,为了维护这个不败的神话,它便有了破绽。“黄袍老人看着白云飞,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出来。 他知道白云飞并不懂他想表达的东西,便接着补充道:”小李飞刀从不轻易出手,若一出手,便只取咽喉要害,如此才能给对手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也能不断增加小李飞刀本身的威慑力,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改变这个习惯。如果那天他出手一刀是射向你的心脏,你又如何能用这铁环在咽喉处挡下这致命的一刀。“ 白云飞似已明白,又好像不是太清楚,他问道:”可是您就算是用红魔手接下他致命的一刀,但如果他再发一刀呢,那时红魔手已必失去作用,又如何躲过第二刀?“ 黄袍老人狂笑一声,厉声道:”你为何只想着防守,而非进攻?别忘了我除了红魔手,还有龙凤金环!“ 子母龙凤环,兵器谱排名第二的武器,面对排名还在它身后的小李飞刀,却一味的想着如何躲避,他如何不怒? 白云飞垂首道:”孩儿明白了,请您老人家息怒。“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小丁他们那一波人应该已到达长安,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黄袍老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他沉声道:”你先回去,这两天不要露面,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孩儿告退。“白云飞躬身退下。 待白云飞的身影走出屋子,黄袍老人猛地张开眼睛,他紧盯着白云飞远去的背景,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表情。 白云飞走得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准确地踏在黑色的石板上,白进黑出,只有黄袍老人的左右心腹才明白这些机关的布局,白云飞从来不问其它机关在哪里,他只需要明白如何进来,怎么出去就足够了,有些东西问得太多了反而不好。 走出盛丰钱庄的时候,白云飞的脸上也露出一种神秘的表情,他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以身作饵,只是他这次钓的又会是什么呢?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二章:三个女人 四月下旬。 初夏,正是牡丹灿烂的时节,可惜长安并非洛阳,没有洛阳城中满目的花团锦簇。 长安多槐柳。 河岸以及大街旁的柳枝已然翠绿,垂于风中,不时轻摆摇曳,在晌午慵懒的阳光下,如同一个个多情的少女,在舒展着曼妙的腰枝。 树荫下随处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坐或躺。 不远处,有一行五人正信步而来,路边纳凉的人群不禁被这几人的风采所惊,忍不住翘首观望。 只见走在前面的是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男的风神俊美,女的国色天香。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面容精矍,容光焕发的老头,手中提着一个粗如儿臂的烟杆,时不时地四下张望。 这一行人一路上谈笑风生,走在这长安街头,天子脚下,竟似在他们自家的花园里头一般惬意。尤其是那走在中间的少年,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竟像是目空一切,似乎这世间竟无一物能令他驻足观望,但当他微笑时,这情景立马就变了个样子,因为他一笑起来,那英气十足的眉毛就突然弯成一道月牙,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跃入他那双眼中,又或许是那双眼本就早已洞察世事,浊而不染。 那少年的笑容,就像这四月的太阳,温暖而热烈,看到他的笑容,谁都会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亲近。 笑得如此可爱的人,当然就是小丁。 小丁是那种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能笑得出来的人,他甚至会问你的刀快不快,因为不快的刀砍在脖子上一定更疼。 如果小丁突然笑不出来的时候,那就证明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件比砍头更令人头痛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能比砍头更让人头痛的问题一定是女人。 司空摘月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所以他随着小丁的目光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 这是个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的女人,因为她全身上下穿戴的衣物皆是男人的打扮,甚至手中还握着一根纤巧的翡翠烟斗,她时不时地还真的抽上一两口。 但是别人却又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天下绝对没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隐藏自己是女人的身份,虽是一身男装,却显得凸凹有致,连某些要命的地方她也没有过多的遮掩。 若这都还看不出来她是个女人的话,那么这天下男人的眼睛不要也罢。 唐青青和叶容秋也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还停留在她俩身上,但自从这个叼着翡翠烟斗的女人走入众人的视线后,所有人的目光就已被她全部吸引过去,仿佛她身上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就连唐青青和叶容秋也都瞪圆了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个慢慢走近她们身边的女人。 这个神秘的女人施施然走到小丁他们对面,她走路的样子就像这路旁随风轻摆的垂柳。 站定,她望着小丁,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望着小丁。 直到此刻,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原来这个神秘的女人和小丁是相识的。 小丁的左右分别站着唐青青和叶容秋,此刻对面又站着个手握翡翠烟斗的美人,小丁在三人中间含笑而立,在外人看来,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因为这三大美人看小丁的神情,就连呆子都能看得明白。 此时的气氛,站在边上的司空摘月倒显得有些突兀了,可惜,他似乎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他非但没有离开,反倒走到那拿着翡翠烟斗的女人身旁,围着她转了两圈,不停的打量着。 司空摘月的神情谈不上猥琐,但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人看,任谁也受不了。 那女人显然也被司空摘月盯得心里直发毛,转头瞪着他,冷笑道:“阁下难道是活腻了?” 那女人说话的同时,连在远处柳树下的人群也能感受到她四周弥漫的杀气。 偏偏司空摘月没有感受到,他嘴里笑嘻嘻的说着:“没有,没有。” 转过头盯着小丁一本正经的说道:“反正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如就让我帮你分担一些也好,你说呢?” 明眼人当然都听得出来他所说的麻烦是指这三个女人,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三位美若天仙的女人到了他口中怎地就变成了麻烦呢。 只有小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内心对司空摘月充满感激,他方坟虽然一直嘴角带笑,实则暗中叫苦不迭。 小丁打死也想不到会在长安街头遇到徐大少爷。 徐大少爷当然不是真的少爷,徐大少爷是个女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徐大少爷就是徐冰。 徐冰本来应该在扬州,但是腿在她身上,她要来长安,谁敢不让她来?只是偌大个长安,他们为何就在这种时候相遇,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徐冰本就是来长安寻找小丁的呢? 小丁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已感觉到身侧唐青青和叶容秋粗重的喘息声,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此刻小丁与徐冰已被她二人杀了无数回了。所以不管司空摘月是真的觉得徐冰很对自己胃口,还是有意替小丁解围,小丁都很感激。 “你也配?”徐冰轻啐一口,怒道。 唐青青和叶容秋刚待发作,徐冰已然抢先出手。 也许是长年煅刀炼剑所致,徐冰的身材看起来并不似叶容秋和唐青青那般羸弱。 只见她出手如风,左手五指弯曲成爪,直取司空摘月面门,所使的竟是北派的大力鹰爪功。 司空摘月想不到她出手竟如此迅猛,劲风扑面而至,他虽惊不乱,只见他双足外分,下盘稳若磐石,脚下并未移动分毫,整个身体却突然向后折为两截,徐冰雷霆万钧的一技鹰爪功自然而然就落空了。 徐冰当然看得出来司空摘月虽然长了一副讨厌的脸,其实武功并不弱,所以她并未抱有一招治敌的幻想。 不等招式用老,徐冰左手鹰爪突变成掌,由上而下,直击司空摘月胸腹,同时右手紧握的翡翠烟斗闪电般刺向司空摘月左腿膝盖上方的阴市、梁丘两处穴位。 徐冰右手所使的竟是南派认穴打穴的小巧功夫,左掌用的却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掌风凌厉,翡翠烟斗在内力贯注下,带着破空之声急刺而去。 谁也想不到这看起来美若天仙的女人出起手来竟是这般凌厉老到,练的竟是如此大开大合的功夫,江湖上本来就很少有女人会练大力金刚掌之类的功夫。 大家都在暗中替司空摘月抽了口气。 司空摘月也不敢过份托大,此时他的上半身刚好往下折倒,只见他右掌撑地,左腿疾扫而出,直取徐冰的右肘,左手食中二指如捏剑诀,并指如戳,直迎徐冰的左掌。 在外人看来,司空摘月的还击似乎已处于下风,徐冰只要错身收招,让右手的招式躲开司空摘月的左腿,接下来,徐冰左手的大力金刚掌一定会摧毁司空摘月的左手的食中二指,甚至是整条左臂,因为两只手指的力量怎敌得过整只手掌?况且,手远比腿更灵活。 换句话说就是,徐冰的手掌可以随时灵活变招,而司空摘月腿脚上的招式却已无法再变。 只有徐冰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可笑,甚至是可怕。 轻敌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幸好徐冰没有轻敌,当司空摘月的左腿疾扫她右手肘关时,她就感觉到,对手的腿上功夫简直已出神入化。她清楚的知道司空摘月的左腿纵然扫不中自己的手肘,也定然还有变招,更何况他还有另一条腿? 实事证明,徐冰的想法是对的,司空摘月本来就以轻功享誉江湖,腿上功夫自非他人可比,此刻他右掌撑地,双腿竟是比别人双手更加灵活多变。左腿疾扫而出后,右腿也飞踢而起,若徐冰的左掌击下,必被踢中手腕,命门受创,力道顿失,那时司空摘月左手如戳而至,势必会贯穿她整只左掌,就算司空摘月不打算做出如此辣手摧花大煞风景的事,但他只须稍稍变指为掌,徐冰的左手也将被他紧扣于掌中。 所以徐冰突地收招,闪退三尺。 司空摘月似已算准她会撤招,右掌猛地借力,脚上头下,飞身而起,凌空滴溜溜一转,轻飘飘落回原地。 “难怪你敢如此嚣张,果然有两下子。”徐冰闷声冷哼道。 司空摘月面不红气不喘,仍旧嘻皮笑脸地说道:“好说,好说,多谢姑娘夸奖。” 千古第一刀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三章:争风吃醋 徐冰向来性烈如火,又怎会轻易认输。 只见她将翡翠烟杆插入腰间,一捊衣袖,便待重新出手。 “徐姑娘请住手,敝友言词间多有冲撞,在下替他向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小丁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再不出面阻止,这两人不知要斗到何时方肯罢休。 徐冰本就不是来打架的,此刻小丁出言道歉,眼见司空摘月也闷不出声,便也不好再发作,她狠狠地白了司空摘月一眼,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算是放弃了出手。 司空摘月也悻悻地笑着,缩到周自横的身侧去了。 司空摘月在心里偷笑,他的目的已达到,小丁已经欠了他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 至于要小丁如何去还这个人情,他似乎已在心里有了初步的打算。 徐冰转过身,瞪着小丁,鼻孔里呼哧冒着粗气,显然她还在生着闷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如此沉不住气。看着小丁温和的笑容,她竟然一下子不故道该说什么才好。 “喏,这个是答应给你做的东西。”徐冰抛出一物扔向小丁。 这是一个精致的镖襄,小丁不用打开看,已知晓镖襄里定是几柄精心铸造的飞刀。 “你将它送到这里来给我,难道真怕我去扬州喝光你的好酒么。”小丁明白徐冰的这份情谊,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但他嘴里没有半个谢字。 真正的感激,并不需要挂在嘴上。 “少来,我只是恰逢出游,顺便带在身边,万一,万一,路上遇到便省得你问起我要,我也好省下几坛酒。”徐冰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至少,小丁还是那个小丁,他并没有因为身边多出的那两个女人而显得疏远。 “难道你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唐青青问的当然是小丁,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瞪着徐冰。 叶容秋眼睑下垂,看着自己的鞋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冰当然知道唐青青在瞪着她,可是她却连头都懒得动一下,一双美目,只盯着小丁的脸,仿佛这世间上的事,只有小丁能让她关心。 “啊?”小丁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来到这世上。 “这位是徐冰徐姑娘,扬州许记兵器铺的少当家,江湖人称许大少爷。”小丁嘴上说着话,胃里却在冒着酸水,一肚子的酸水。 但他只能继续介绍下去。 ”这位是唐青青唐姑娘,蜀中唐家堡唐啸天的掌上明珠。“ ”这位是叶容秋叶姑娘,当年名动江湖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乃是其祖上,这位是一剑横舟周自横老前辈,另外这一位便是自诩轻功天下第一的神偷司空摘月。“小丁硬着头皮一口气介绍完,暗暗吐了口气。 小丁并未说出叶容秋擒龙门的身份,也未提及徐冰祖上的事情,因为他觉得,有些隐私是属于别人的,自己无权到处宣扬。 ”哼……“三大美女的鼻孔几乎同时闷哼一声。 要知道若是别人听到这三人的名头,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大吃一惊的,但三人心里明明有气,又怎会在彼此面前显露出其它情绪来。但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都暗自惊讶不已。 尤其是叶容秋乃叶孤城后人这事,着实让徐冰吃惊不小。毕竟天外飞仙的威名,实在是太大。 可是看叶容秋年纪轻轻,难道也学会了天外飞仙剑法么,徐冰在心里暗想,有机会要证实一下,眼角不禁偷偷瞄了叶容秋一眼。 ”徐姑娘不惜千里迢迢,莫非是专程为送礼而来?“唐青青冷笑问道。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小丁在心里苦笑,唐青青的刁蛮,他早已领教过,深有体会。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女人间的争斗,男人又如何插得上嘴? ”也是,也不是,唐姑娘有何见教?“徐冰终于回过头,看着唐青青,她脸上虽然在笑,但眸子里却闪着尖锐的光芒。 ”哈哈,什么叫也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徐姑娘这话叫人好生难懂。“唐青青嘴上打着哈哈,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徐冰冷哼道:”我此番出来,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但我答应为小丁所铸的飞刀既已做好,自然是要交给他的,我随身携带,碰到他的时候,不是就省去了很多功夫么?“ 唐青青也冷哼道:”这刚出来就碰上了要找的人,还真是巧啊。“ ”的确很巧!“徐冰看了小丁一眼,接着看向叶容秋,然后回头又盯着唐青青笑道:”我早知小丁的身边不缺漂亮的姑娘陪伴,果然,不止一个,唐姑娘的话中醋意如此明显,可见应该是很喜欢他咯,叶姑娘呢,你为何一言不发?“ 叶容秋俏脸一红,不知该作何回答,她向来腼腆,哪经得起这般直截了当的询问。这时她只能佩服唐青青,因为唐青青根本不会遮掩,喜怒向来放在明面。 果然唐青青已挽着小丁的手,昴首回应徐冰:”没错,我是喜欢他,而且我已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怎样?“ 徐冰抚掌大笑,转头盯着叶容秋问道:”好,够痛快,叶姑娘,你呢,是不是也非他不嫁?“ 叶容秋胀红着脸,双手搓捏着衣角,嘴里嗫嚅着不能出声。她心里又羞又急,天啊,你们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叫人家如何好意思回答。 司空摘月一直憋着笑,因为他第一次看到小丁不知所措的模样,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止是叶容秋想不到徐冰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连小丁也想不到,印象中的徐冰像是突然就变了个人,要知道当时在扬州的时候,她还是个腼腆的女人。 唐青青也怔了怔,她猜不透徐冰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叶容秋。 似乎全部的人,都在等着叶容秋的回答。 叶容秋几乎急得要哭出声来,她能如何作答,她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要嫁给小丁的,但是,一想到她兄长对小丁所做的种种事情,她就犹豫了,这些日子,她都很迷茫,甚至不敢去想以后将要面临的问题,这些天她虽然时刻都陪在小丁左右,但她的未来里,小丁似乎越来越远。 叶容秋抬起头,眼眶里噙满泪水,她看了看唐青青,又看了看徐冰,最后飞快的瞥了一下小丁,轻声说了句:“小丁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恐怕没有资格嫁给他。” 叶容秋说完,掩面飞奔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徐冰也未想到,一个简单的问题,能让叶容秋产生如此触动,她看了众人一眼,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这有何难堪的,连我都想嫁给他呀,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没什么可遮掩呀。” “小叶子,等等……”小丁和周自横已快步追了上去。 司空摘月环抱双手,看着唐青青和徐冰大笑道:“还看什么看,走吧。” 他边走边摇头,嘴里嘀咕道:“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气,艳福还真是不浅呐。” 唐青青与徐冰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冷哼出声,也疾步往众人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