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党奸佞》 第1章 宅男 有个新时代的网络名词,叫死肥宅,就是指那些每天捧着手机或是对着电脑屏幕,极少同人交流,且对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在意,从不锻炼身体的人。 高志斌就属于这一类人,每天浑浑噩噩,过着死肥宅的生活。虽然叫肥宅,可是他瘦得皮包骨头的,一点都不肥。 为了省钱,他居住在京城一间仅有四平方米的地下室内。这座地下室没有窗户,无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居住在地下室内的高志斌对外面一无所知。 狭小的地下室内除了一张单人床,剩下的空间只够摆下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台几年前买的笔记本电脑。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已经挂满了蜘蛛网,无数痛苦的蚊子在上面,拼命的挣扎着。方便面盒堆满了墙角,下面的已经干了,最上面的几层面盒中残留着红红的辣椒和红油的混合物。方便面独有的刺激性香味与臭袜子、臭鞋味和汗臭味混合着,一阵一阵的往高志斌鼻子中灌。 高志斌对这一切闻而不闻,他坐在电脑跟前一动不动,就像是个坐化的老僧一般,身上的衣服脏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至少一年没有洗澡的身上混合了方便面浓郁的味道。只有那对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子,还能证明他是个活人。 一年多没有剪的长发不知不觉的盖住了额头,遮挡住眼睛,影响他看电脑屏幕了,只有在此时,高志斌才猛的一甩头,油腻的头发一络一络飘起,头皮屑四散,像是下了一场雪。 高志斌可是每天宅在家里,一个星期只出去外面一趟,在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上一箱方便面,一条烟,然后回到他的地下室里,继续过着肥宅的生活。 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刷单赚点钱,每个月刷单可以赚个三、四千块钱的工资,光是房租每个月就要去掉一千了。别说房东黑,这可是京城,小小的一间地下室月租一千不算贵了。 交完房租剩下的工资,每天都被他拿来打赏女主播,一个人扣除了房租,剩下的两、三千的余额,还了支付宝之后,还能再刷出来,他只留下三百块钱买方便面,两百块钱买烟,其余的全部拿去打赏一位叫桥玉萝女主播,就为了换到萝莉女主播一句“帅哥么么哒”。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女主播开车豪车,住着豪宅,而给她们打赏的所谓土豪,每个月却只拿着三、四千块钱的工资。月收入只有三、四千的高志斌,居然在桥玉萝的粉丝傍上进了前十! 高志斌自称自己是行尸走肉,其实比行尸走肉还不如了,至少行尸走肉还会经常出去走走,而他就是整天宅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每天除了上网就是睡觉。 上网除了刷单、看女主播之外,就是玩游戏了。从一开始的魔兽争霸到后来的魔兽世界,再到英雄联盟、到现在最新的吃鸡,他都玩遍了。只要有新的游戏出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试玩一下,然后充值。不过玩游戏也不是白玩的,他还给人当过代练,卖过号,赚来的一丁点外快,转眼又打赏给那个网名叫桥玉萝的小萝莉女主播,换来了好几声“么么哒”,让他感觉到浑身骨头都酥了,令他觉得桥玉萝爱上了自己。 可是有一天,高志斌在桥玉萝的小窝里挂机的时候,他发现女主播没有直播,但是视频没关。 这时候,桥玉萝正在卸妆。从未见过桥玉萝素颜的他饶有兴趣的盯住电脑屏幕,看着他心仪的女主播就像是电影《画皮》里面的女鬼一样,一层层的卸妆,最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位中年大妈。 “啊!鬼啊!”高志斌发出了一声堪比恐怖片女高音的惊叫声,他转身要往外面跑,却一头撞在墙上,这时候他才想到,自己的叫声桥玉萝听不到,而对方也不可能顺着网线来抓自己。 惊魂未定的高志斌此时才有一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他退出了桥玉萝的群,删除了电话、微信和qq等一切联系方式,还发了一个毒誓说:“以后再看网络女主播就剁手。 就这样,高志斌还不解恨,一个电话把桥玉萝给举报了,那把桥玉萝素颜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结果没过多久,桥玉萝就被封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难听点,叫狗改不了吃屎。没过多久,高志斌再次粉上了一位女主播,这次他是看过了女主播卸妆后的视频,才下定了决心当她的粉丝。 很明显,高志斌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当然是不满意的,他也曾经是位有理想的有志青年。 他家里出身农村,小时候家里很苦,他还有个姐姐和哥哥,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含辛茹苦把三姐弟培养成人。为了他,姐姐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高志斌也算是争气,从小就很听老师的话,一直是三好学生,高考考试了一座985大学,学习的是计算机软件专业。 六年前,大学毕业的高志斌有幸找到了一家好单位,成为一名收入高得令人羡慕的码农,每天面对的就是各种编码,他愉快的敲打着键盘,一个月稳稳当当的有十多万的收入,四年前还在京城按揭买下了一套房子。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高志斌的那位黑心老板弄出了个797。这可不是波音797,而是每天早上七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每周工作七日…… 作为一名码农,即便没有797,本来就没有正常的作息时间。从小读书优秀的高志斌,身子一直很差,一次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昏迷过去,住进了医院。等两个月后,他身子康复了,却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公司告知已经被辞退了,失去了工作之后,首付花了一百万,按揭了一年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了,准备订婚的未婚妻也跟着一位富二代跑了。 也许有人会问了:三好学生,不是德智体三好吗?身体那么差,怎么叫三好学生呢?错了,在学校里,三好学生其实就是读书好就行了,什么弱不禁风,什么品行不端和别的班干部勾心斗角,那些老师都不会看到的,只要学习好就是三好生。 高志斌班级自己就像是一身极品装备在游戏里面被一群人追杀,被杀了之后,敌人牧师给他复活了再杀一样,所有装备掉光了,被清零了,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但是高志斌不想离开京城,他是一个凤凰男,是家里的骄傲,是全村人的偶像。若是一无所有的回到老家,将会忍受家里人和左邻右舍的白眼。 所以他没敢回家,在京城租下了这间地下室。再接下来,几次去外面找工作都因为身体原因被拒了。 对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对未来失去了激情的他,从此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和网络直播,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想起在毕业时的那一天,高志斌雄心勃勃的对母亲发誓,一定要赚大钱,再娶个漂亮的媳妇回家光宗耀祖。可是现在…… 但作为一名历史的爱好者,高志斌其实并没有别人眼里那么废。他爱好历史,尤其是明史。在各历史论坛,在贴吧里,高志斌经常同人争论。 自从前些年《明朝那些事儿》一书火了起来,网络上的阉党和东林党之争吵吵闹闹,从来就没有停息下来过。 而高志斌却比较同情东林党,在他眼里,东林党是代表商业士绅和海商集团的利益,若不是满清入主中原打断了华夏文明的进程,东林党和后来的复社是最有希望成为华夏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党,而大明的内阁制度,也是十分先进的代表。 在网络上支持东林党的他,每次都被人喷得体无完肤,遇上一些比较极端的网友,可是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给问候了。 想到了大明,高志斌心中突发奇想:“有了,我是个学编程的。几年前玩《帝国3》的时候,里面的中国是满清,让人看了很不爽。为何我不能自己设计出一个新游戏呢?这个游戏模仿帝国时代3,但是代表华夏的是大明,而不是满清。” 高志斌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他开始动手了,先按照一步步的场景进行设计,等到把几个小程序组合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大型网络游戏。 当然了,只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努力,这个游戏恐怕十年都不能完工。所以他需要寻找一批合作伙伴,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完成这个游戏。 可是很不幸的是,高志斌通过微信联系自己以前的同事和同学,希望他们能够利用业余时间加入自己的事业的时候,却遭到了他们无情的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你这个项目太耗时了!还不一定能赚到钱,我们忙得要命,哪有时间和你瞎胡闹?” 高志斌连忙辩解:“这个游戏做出来,我们肯定可以赚到钱。” 对面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其实就是嘲笑:“得了吧,外面那么多网络游戏,你小高做的能比得过他们?可别到时候白花了时间还白花了钱。” 被人拒绝也就算了,可是最令高志斌伤心的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张志刚竟然也拒绝了他!那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啊,怎么能那么不够意思? 想起了张志刚这个多年的老哥们,高志斌心里就感觉一阵心酸,因为他们既是好兄弟,又是竞争对手。 张志刚和高志斌是同一个县城同一所中学毕业的,但张志刚是县城里的人,而高志斌则是通过优异的成绩,得到学校的推荐,从农村小学毕业之后,直接进入了县一中这座省重点中学,他是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进入了县一中的农村孩子,就像是草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正因为能够进入县一中不容易,所以在学校里,高志斌总是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别人在打篮球,博得女生喝彩的时候,他在读书;别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在读书;别人在玩游戏的时候,他在读书。 可是张志刚就不一样了,这哥们出身在县里的一个富商家庭,而且此人头脑异常聪明,据说智商达到150以上! 正因为头脑聪明,所以张志刚用来学习的时间恐怕不到高志斌的一半。过目不忘的他,上课听老师讲一遍,就全部记住了,回家只要花上半个小时把布置的家庭作业写完,其他的时间不是锻炼身体,就是玩。就这样,他的学习成绩在年级了数一数二,为什么有时候考不了第一呢?就是因为有高志斌的竞争。 对于经常抢走自己第一名的张志刚,高志斌只能感觉很无奈,没办法啊,谁让这个家伙头脑比自己聪明得多? 更可气的是,比起弱不禁风的高志斌来,张志刚身强力壮,是个篮球高手,每次学校比赛,他精彩的表演总是赢得女生的一片喝彩声。再加上张志刚家里有钱,读书又好,自然得到不少女生的青睐。 从初中一年级开始,个子比同年级男生要高,相貌英俊的张志刚身边就没少过女朋友。 虽然高志斌心中对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考上年级第一第二名的张志刚有些嫉妒,但是张志刚这人说实话对朋友还是很不错的,为人又大方。三年下来,他没有少吃少拿张志刚的东西,于是两个人成为好哥们。 初中三年过去了,到了高中,张志刚得到一个新的外号,叫董永。这个外号的由来,是学校里有七位校花,被人称之为七仙女,所以张志刚就有了董永这个外号。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不过这个董永,却是一个花心版董永,可不是只有一位七仙女,而是七位仙女个个都是他女朋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一个人在七名女孩之间周旋,还能不影响学习成绩,每次考试都是数一数二。 转眼高中三年过去了,张志刚和高志斌都靠上了京城的985大学,虽然张志刚和高志斌不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两所重点大学之间就隔了一条马路。 在大学四年里,虽然张志刚经常换女朋友,可是他也没有疏远了高志斌,两人经常一起去苏州街的餐饮一条街吃烧烤,喝啤酒,兄弟俩叙叙感情,张志刚还教了高志斌不少泡妞经验。 大学毕业后,张志刚考上托福,选择远渡重洋去了美国。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兄弟俩畅快痛饮,末了,喝得醉醺醺的张志刚把他三个月前新交的女朋友托付给高志斌:“好兄弟,我出国了,以后我们见面也少了,没有什么东西给你留下的,我的女人帮我照顾好了就好。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裳。反正我去了国外,肯定还有新的女人……”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高志斌按照兄弟的嘱托照顾好他的女朋友。照顾照顾着,张志刚的前女友就照顾了高志斌的女朋友。对此高志斌也没有什么内疚的,因为按照张志刚的说法,叫“朋友妻不客气”嘛。 只是抱得美人归的高志斌没高兴多久,就倒了大霉,工作丢了,房子被银行收走了,女朋友也跟着一个富二代跑了。 回想起以前的事,高志斌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自己提出了这个计划,曾经的兄弟却劝他说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这,明明就是好兄弟对自己的不信任啊! 高志斌也不再和张志刚废话,转头又开始了自己的宏伟计划。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一个星期前从小区小卖部赊来的一箱方便面已经吃完了,家里空空如也,连一片面包都没有。可是要买方便面也要钱的啊,口袋里可是比他的脸要干净多了。手机支付宝里的花呗、借呗早就刷爆了,信用卡早就全部被银行封了。 想到这里,高志斌登录了一个热门游戏的游戏号,把号挂上机开始叫卖:“卖号,卖号,价格便宜。” 然后他切换了屏幕,又开始设计自己的游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饿又累的高志斌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建奴来了!建奴来了!”高志斌突然被一阵惊恐的喊叫声吵醒,他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地下室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趴在一片狂野中,四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更为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尸体身上穿着明军的鸳鸯战袄,只有少数尸体身上穿着后金八旗军的军服。 “建奴来了,快跑啊!”在惊恐的喊叫声中,大群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撒开双腿,没命的奔跑。后面是头戴避雷针头盔,身穿棉甲的后金军骑着马追赶四散逃窜的明军。 高志斌亲眼看到一名明军士兵被后金骑兵追上,一刀白虹一闪,那名明军的头颅飞上太空,献血喷泉一般从断颈处喷起,喷了足足有一米多高! “去死吧!”高志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拾起一张步弓,一支破甲重箭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手中。他张弓搭箭,把弓弦拉成了满月状,对准五十步外的那名后金骑兵射去。 “嗖”一支箭头带有倒钩的狼牙利箭呼啸而出,准确扎入了那名后金兵的眼睛。箭镞从眼睛扎入,射穿了头颅,箭镞从后脑勺穿出后,又刺穿了头盔后面,带血的箭镞从头盔露出。 “这里还有明狗!”十多名后金骑兵发现了高志斌,呐喊着向他杀了过来。 “去死吧!”高志斌血脉贲张,他的胳膊就像是狂风中的风车一样飞快舞动,一支紧接着一支破甲重箭呼啸射出,转眼之间,十多名后金骑兵纷纷落马。最后一名后金骑兵已经冲到了高志斌面前不足五步了,却被一支箭矢射中心窝,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这名后金兵从马背上飞起,穿透了铠甲,又穿透了身躯的箭矢带着这名后金兵倒飞出去,一支飞出十多步外,才落在地面。 高志斌闪身一躲,躲过了继续冲撞过来的战马。 “快割头颅,一个建奴头颅可是三十两银子啊!”刚刚还像是羔羊一样被人驱赶的一群明军败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跑了回来,蹲在地上就开始收割那些后金兵尸体上的脑袋。 “老天爷!你玩我!这是什么地方?”高志斌仰天长啸。 也就在那些明军士兵兴奋的收割后金兵头颅的时候,又是一群大约一百人的后金骑兵冲了过来。 见到后金骑兵冲来,正在愉快的收割人头的明军成鸟兽散,纷纷转身就跑。 “狗鞑子!去死吧!”高志斌拉开弓箭,一支紧接着一支箭矢射出,射速堪比机关枪了!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整整一百支箭全部被他射光,冲过来的一百多名后金骑兵没有一个人冲到高志斌面前,全部在半路上变成了尸体。 说来也奇怪,这些身披厚甲的后金兵身上的铠甲,在高志斌的箭矢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弓箭手技能,全满。”一个声音在高志斌的脑中响起。声音很怪异,不像是外面有人在喊,而是在他自己的脑中。 “谁?到底是谁在和我说话?”高志斌惊恐的问道。 第2章 送你回大明 还没听到有人回答,高志斌却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跌倒。 “哎哟!”高志斌大叫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明军士兵、后金士兵都消失了,身边也没有尸山血海,自己仍然在狭小的、散发着臭味的地下室内,而且嘴里还含着一双臭袜子。他刚刚从电脑桌上滑了下去,一头摔在地上,刚好嘴巴对准了自己的臭鞋,鞋子里面还放着一双臭袜子,一股浓郁刺鼻的恶臭味直涌入他的鼻孔。 “原来是个梦,我还以为我到了大明了。刚刚杀了那么多建奴,一颗首级三十两银子,就算是一百颗首级吧,三千两银子啊!要是三千两银子带回来,那可是一笔巨款啊。”高志斌自言自语着,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令他感到万般无奈。 如果刚才的梦是真的那多好,与其在这里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还不如真的穿越去了大明,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博出一个封侯拜将。去了那个时代,男人只要有银子,可以三妻四妾,而且那个年代的女人从一而终,绝对不会顶撞自己,更不会背叛自己,想想就美好。当然了,要是真的穿越回去,怎么说也得有刚刚梦境里自己那样的身手才行啊,要不然刚刚一回去就game over了,那还有神马意思? 从不知道是恶梦还是美梦的梦境中回到了现实里,现在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肚子饿得咕咕抗议了。 为了缓解饥饿感,高志斌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烟盒,据说抽根烟可以从肝脏里提取能量,能缓解一点饥饿感。可是打开了烟盒,里面空空如也。他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根还剩下一点的烟头,点燃了烟头,用力猛吸了一口,不仅没有缓解饥饿感,反而让他腹中更难受。看来,所谓的抽烟能够解饿的说法也不完全正确。 可是高志斌还能怎么办?银行卡里只剩下几分钱了,信用卡、花呗、借呗都是负的,而且还欠着小卖部老板一条烟和一箱方便面的钱呢。 就在这时候,高志斌发现电脑中的qq位置不断闪烁着。他把鼠标放在上面,发现是验证消息。高志斌迫不及待的点开,终于看到了令他兴奋的消息:我是买号的。 加上了买家的qq,开始同买家讨价还价,最后他以400元人民币的价格把号卖了。谈妥了价格之后,对方把钱直接打入到高志斌的qq里面。 “雪中送炭啊,有钱了!这下可以好好的吃一顿。”高志斌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把qq里的钱转到了微信里,高志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欠费了,于是先交了30块钱的手机费,以免到时候微信支付的时候无法支付而尴尬。然后他打开房门,走出地下室,去小卖部买东西去了。 小区小卖部的门开着,老板娘站在店里面,可是眼睛却不住的往高志斌居住的那栋楼望去。老板娘心里忐忑不安:“唉,距离上次来这里也过去十天了,他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的,这次欠了一条烟一箱方便面怎么就不来了?会不会是搬家逃走了?现在的九零后啊,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太婆。又懒又不懂事,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网贷倒是欠了一大堆!” 一位走进来准备买盐和味精的阿姨听到了,笑着道:“现在的小伙子啊,就是不懂事!好吃懒做,一个月拿着三千块的工资,吃着方便面,却要打赏开豪车住别墅月收入几十万的女主播,老板娘你说,可笑不可笑?” 走在路上的高志斌突然觉得耳朵一阵痒:“是谁在骂我?会不会是张志刚那小子?” 但现在顾不上是有谁在骂自己了,高志斌需要尽快解决肚子的问题。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和一个中年妇女撞了一个满怀。这个中年妇女,正是刚刚从小卖部里买了盐和味精走出来的那个女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愣住了。 “房东?” 中年妇女一把扯住了高志斌的衣服,结果粘了满手油泥,但她也不嫌脏,紧紧揪住不放:“高志斌?你的房租都过了五天了,什么时候交房租?” “马上。”高志斌尴尬的笑了笑。 “马上?马上是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很快,我再卖掉一个号就有了。最多两天吧。” 房东阿姨失望的摇了摇头,放开了高志斌,往家里走去。一边走着,嘴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事,整天不去上班,除了玩游戏就是看女主播,真搞不懂那些女主播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吃着方便面住地下室,却打赏开豪车住别墅的女主播。” 房东这些话高志斌全听到了,他红着脸飞快的逃去。 走进小卖部,高志斌先是还了上次赊的方便面和烟的钱,然后又买了一箱方便面和一条烟,又回到自己的地下室里。 当高志斌的鼠标正要移动到网络直播间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刚刚房东阿姨说的话,刚才那番话,字字敲打在他心头上。于是他的鼠标又缩回去了。他把游戏挂上号,继续叫卖装备,然后切换屏幕,再次开始编他游戏的程序。 两天后,高志斌连续卖掉了三个号,拿到了1400块钱,交了房租之后,去一家兰州拉面馆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又回到自己的狗窝,继续敲打键盘,开始编码。 经过几天的努力,高志斌自己设计的游戏第一幅地图部分终于完工了。 其实根本没有一幅完整的地图,充其量只有四分之的地图,即便如此,这也是他的成绩,看着刚刚弹到window界面上的游戏界面,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决定试玩一下自己设计的游戏,打开了程序,出现了一个登录界面,然后进入游戏内,先给自己的游戏号起了个名字,叫高士心。之后就弹出了一个界面:职业选择。 职业选择可以选刀牌手、弓箭手、长枪兵、鸟铳兵、炮手、骑兵等五个职业。高志斌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果断的选择了弓箭手。 进入了游戏,是一名白装一级弓箭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携带一把软弱无力的猎弓。一开始身上只有100块钱的游戏币。高士心离开广场,进入第一处练级场,目前也只有一处练级场。 练级场里的怪物都是包衣,最低级的怪,高士心使用猎弓开始杀怪,向他冲过来的包衣一个接一个倒在他的箭矢之下,不断的有垃圾白装掉在地上,高士心的号上,经验条上的经验快速上涨,很快就升级了。 升级之后,除了系统自己给增加的属性之外,还有三点额外的点数可以加。高志斌打开了增加点数的界面,出现了三种可以增加的属性:力量、敏捷和智慧。力量是增加生命值和力量型职业攻击力的,敏捷是增加攻击速度、闪避、自身护甲和敏捷型职业攻击力的,智慧是增加蓝的和法师系列攻击力的。 高志斌想了想,他这个游戏的设计,刀牌手和长枪兵属于力量型职业,骑兵和弓箭手是敏捷性职业,鸟铳手和炮手是魔法型职业,他自己是弓箭手,于是除了把一点增加了力量,其余的全部增加了敏捷。 加完点数后,他发现自己的攻击力和攻击速度都提高了许多,小小的一把白装一级猎弓,居然发挥出极大的威力,没有一名包衣可以靠近身边,全部倒在半路上。 很快就升到六级了,高志斌去广场npc那买了一副五级才能用的小稍弓。 小稍弓是明军军用的弓,弓长一米二上下,为五力弓,也就是相当于50斤(明斤)力量的弓,很容易张开,箭重约五十克,抛射射程可达200多米,也就是150步。直射重箭,有效射程为30步,且难以射穿女真八旗兵穿的多重厚甲。 高志斌再次进入训练场中,开始对包衣大开杀戒。换了弓之后的他威力大增,几乎只要看到包衣,都是一箭秒杀在100步之外的位置上。 比较怪物等级太低了,随着级别的升高,杀死的包衣所得经验越来越低。可是这是一个半截子的游戏,高志斌还没编出更高级别的地图和怪物,也没有编出任务的程序,到了七级以上,升级变得越来越困难。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总算是升到了十级,高志斌去买了一副筋角反曲复合弓,也就是清弓。 清弓,弓胎大而厚,弓梢宽而长,又使用特大弦垫,就是不利于骑射,为八力弓,要用80斤(明斤)的力量才能拉开,直射射程为50步,直射重箭破甲能力强,但抛射轻箭的射程不比明军的小稍弓远。从一级升到十级,额外给的二十七点,高志斌把二十点用来增加敏捷了,其余的六点增加力量,一点增加近身肉搏技能。 升到十级之后,再去练级场打包衣,就一点经验都没了。 “看样子,我还得再开发新地图了。”高志斌自言自语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曾经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你想回到明末拯救大明吗?” “你是谁?”高志斌问道。 “我是你的仆人,因为有你设计的游戏,才有了我。由于只有你一个人设计这个游戏,进度极其缓慢,所以到了十级之后,你已经无法再升级了,你只能用你在游戏里学到的技能回到大明,才能继续发挥你的作用。”那个声音回答道。 “你真的可以送我回大明?”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了,一旦你回去了,就再也无法回来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回去大明,就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在这个时空只留下一具尸体,在母亲和姐姐哥哥的眼里,他已经死了。可是高志斌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在这个时空他混成这个样子,连家也不敢回,所以他对这个时空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于是高志斌果断的回答道:“我愿意回去!” “好,我会给你在宫内安排一个好的靠山,祝你好运。对了,你还能提出一个要求,带上一个人,和你一起回大明。”那个声音说道。 “我想带马丽丽一起回去。”高志斌道。马丽丽,就是他现在心仪的那位女主播。 “呵呵,真没品味!”那个声音不屑的冷笑,“一个矮脚换头怪,你还把她当成宝了?回到大明以后,你混出个人样,还怕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答应!” “那就把我的好兄弟张志刚一起带回去吧,”高志斌想了想后说道,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让他回去以后进宫当公公,那也对我也有帮助。” “好,我答应你!”那个声音说道。 话声未落,一道闪电从高志斌的天灵盖劈入,然后,没有然后了,这个时空的高志斌已经死了,他的灵魂被系统带去了另外一个时空的大明。同时赠送给他的,还有原本存在电脑里的各种明末历史资料和军事资料,以及各个贴吧里的穿越者爬科技树的资料。 “啊!高志斌,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带我走?”遥远的太平洋对岸,一个声音撕心裂肺的惨叫,“什么?还要当公公?我不!我不去!我不要当公公!” “去不去由不得你!” “啊!”下意识夹紧了双腿的张志刚拼命的挣扎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可是他还是抗拒不了这个强大的力量。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逐渐不再动弹。 次日,美国的一份小报报道:一位中国留学生在他的租住的公寓里离奇死亡…… 第3章 太坑爹了吧 “快跑啊,建奴来了!” “#%¥@&*……”一阵难听的女真语声音传来。 “大哥,大哥,你快醒醒啊,建奴来了!” 感觉有人在推着自己,高志斌在一片嘈杂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痛得厉害,还没等他来得及观察四周动静,却听到有人推着自己哭喊着:“士信大哥,吓死小弟了,你刚刚被建奴的战马撞了一下,给撞飞了,还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大哥,我们快跑吧。” 高志斌转头一看,却见一位相貌秀气,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身上穿着明军破旧鸳鸯战袄的少年正趴在自己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咦?这不是张志刚吗?奇怪了,怎么变小了?”高志斌认出了这张脸,正是初中时的张志刚的脸,于是他又问道,“你是我好兄弟张志刚吗?” “大哥,你怎么连我都忘记了?我不是张志刚,我是张永啊!”那少年带着哭腔答道。 张永?高志斌心中暗暗道,肯定错不了,就是张志刚这小子了!他的外号叫董永,穿越到了这里,这个时代好像没有人叫志刚的,所以叫张永了,年龄还缩小了,长得那么俊秀,绝对是一个当公公的好材料啊。 其实明朝正德年间也有位公公名叫张永,那就是著名的张永张公公,是正德八虎之一。正是张永,设计铲除了作恶多端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刘瑾。不过眼前这个张永,可不是那个张永张公公,可以判定,这里是萨尔浒战场,所以说现在是万历年间,可不是正德年间。 四周是刺鼻的血腥味,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高志斌对自己的这具身躯十分满意,这具身躯的前主人是一条健壮的汉子。他又伸出胳膊,发现胳膊很长,孔武有力。这具躯体,比起自己在前世的时候那具一阵风都能刮倒的宅男躯体可是要好得多了。 趁着说话的时间,高志斌环视了一圈周围,只见尸横遍野,人和马的尸体纵横交错,各种兵器盾牌丢了满地都是,不远处,有大群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正撒腿狂奔,后面紧跟着身披棉甲,头戴避雷针头盔的后金军士兵,骑着马紧追不舍。高志斌眼睁睁的看到一名明军士兵被后金骑兵追上,只见刀光一闪,那名明军士兵的头颅飞上天空,献血像喷泉一样喷到三尺高的空中,无头的尸体在惯性作用下趔趄跑了两步,才扑倒在地上。 “天啊,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高志斌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此时,一名后金骑兵向张永的背后疾驰而来,手中的虎牙刀闪着刺眼的寒光!那骑兵距离张永越来越近,还有不到一丈,眼看着锋利的虎牙刀就要划过张永的后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高志斌大吼一声“小心!”说着抱起张永就地一滚,那后金兵的刀锋划了一个空,战马带着惯性继续往前冲出去,去追杀另外一名明军了。 可是高志斌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鞑子,在这个年代,每一颗建奴级至少都是三十两白银!看到后金兵,高志斌就像是看到一群走动的银子!于是他的手在身边一具明军的尸体身上一摸,一柄短刀出现在他手中。 “去死吧,狗鞑子!”高志斌长臂一扬,短刀带着呼呼的风声飞了出去,追上了策马疾驰而去的后金兵。 就在这名后金兵的刀子眼看着就要划过一名明军士兵的脖子时,后面飞来的短刀不偏不倚,扎入了他的后心,只听到叮当一声金属撞击声,后金兵的护心镜粉碎,短刀从后心扎入,刺穿了三重铠甲。在刺穿铠甲的时候,明军的那种破烂短刀已经碎成了无数碎片,但这更加强了攻击力,粉碎的刀片像达姆弹一样把这名后金兵的胸腔内部的内脏组织撕成了水平。 获救的明军士兵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身后发生的事情,只顾撒开双腿飞奔。 “哇!士信哥哥好厉害!你刚刚干掉了一个建奴白甲兵啊!”张永兴奋地拍手喊叫起来。 所谓的白甲兵,是后金军精锐的精锐,全称是白甲巴牙喇兵。这些人多半是从常年打猎的女真猎户中挑选出的能和棕熊摔跤,能徒手和老虎搏斗的健壮汉子,他们自幼生长在山林里,精通箭术,身强力壮。被后金军招募之后,装备上最好的铠甲,使用最锋利的刀枪和最强的弓。他们既是最好的重骑兵,又是最好的肉搏步兵,而且是最好的弓箭手。 “白甲兵?”高志斌愣了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听张永说自己杀的是一名白甲兵,他撒开双腿,往白甲兵的尸体身边奔跑过去,想去看看能捡到什么好装备。嗯,打游戏就是这样,白甲兵在游戏里面可以算是一个小boss了,打死了肯定可以掉落不少好装备。 就在此时,又是一名后金骑兵疾驰而至,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最快了,手中的骑矛直指高志斌。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五丈,就算是武功高强的武将也难以躲开,更何况这名后金骑兵的左右一丈之外,还各有一名后金骑兵,完全封死了高志斌的去路。 “啊!”眼看着高志斌就要命丧后金骑兵马下,张永像恐怖片里的女高音一样尖叫起来。 谁知道就在骑矛即将撞上高志斌的时候,却只见他闪电一样往边上一闪,后金兵的骑矛刺了一个空,战马带着呼呼的风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高志斌长臂一挥,伸手一扯,硬生生的把这名后金兵从马背上拉扯了下来。 后金骑兵落马,脑袋先落地,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一双有力的大脚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把他连盔带脑踩扁了。 左右还有两名后金骑兵,好个高志斌,只见他拾起落地的骑矛,长臂一扬,骑矛飞了出去,右手侧那名后金骑兵带着扎入体内的矛杆应声落马。紧接着他闪电一样从后金兵的尸体上拔出了顺刀,向左侧的后金骑兵奋力掷去。刀光一闪,像回旋镖一样旋转的顺刀划过了后金兵的脖子,避雷针头盔飞上太空,一颗带着金钱鼠尾辫子离开了颈部,飞出了几丈远后,落在地上,无头的尸体从马背上跌落。 “这就是我在游戏里加一点的肉搏技能,竟然那么厉害啊?”高志斌心里暗道。 脑子里那神秘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想得美了!一点肉搏技能可没那么厉害,还不是我给你选的这具躯体好?但你要小心,你被人击中要害,一样要死的。” “哇靠!这简直就是坑爹!”高志斌骂了一句。 趁着周围暂时没有敌人的机会,高志斌飞快的跑到刚刚那名白甲兵的尸体边上。作为一名弓箭手,他当然是先捡起了尸体身边的弓箭。发现这是一副上好的清弓,弓力为一石,需要一百二十明斤的力量才能拉开,若是换算成后世的单位,也就是差不多需要一百五十斤的力气才能拉开弓。 再检查了箭壶,发现内中有二十支破甲重箭,箭杆是上好的桦木所制,精铁打造的箭头呈倒钩状,一旦扎入人体内,根本无法拔出,只能动个小手术才能去除箭头。箭头的前部,还点上了一点钢,可以撕开结实的铠甲。这种箭的重量达到二两,一箭射中人,就像是被标枪刺中一样,十分犀利。另外还有五十支用来抛射的轻箭,箭重一两,攻击力虽然远不如精心打造的重箭,可是抛射的轻箭射程远啊,可超过一百五十步,对付那些铠甲都不全的明军杀伤力极大。 这时候的大明军户,已经是烂得无可救药了。就算是募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军官吃空饷,克扣军饷,把贪墨下来的银子给自己养家丁,家丁装备最好的兵器,吃着比普通兵好得多的伙食,配备上精良的铠甲。而普通的战兵,武器装备不见得比那些穷军户好到哪里去。 “哥,小心,建奴又来了!”腰间已经挂着三颗首级的张永焦急的大喊道。他腰间的那三颗后金兵首级,就是高志斌刚才杀死的四名后金兵中的三个,除了一个后金兵头颅被踩烂了之外,其余的三颗首级全被张永拿到,准备回去以后请功所用。 “我有弓箭在手,我将无敌于天下!”高志斌大吼一声,把重箭全部倒在地上,然后从箭壶中取出了轻箭搭上弓弦。他没舍得使用昂贵的破甲重箭,而是拿轻箭当成重箭来使用。 这也是想当然了,上次在梦里,弓箭技能加满了的高志斌,射箭的速度堪比机关枪,轻箭具有重箭的穿透力! “嗖”一支箭矢呼啸而出,直奔二十步外的一名正冲过来的后金骑兵。 这一箭射得非常准,一箭就射中了后金兵的眼睛,扎入眼内,带血的箭镞穿透头颅,从后脑勺扎了出来,带着头上的避雷针头盔飞了出去。 可是堪比机关枪的射速没有出现,高志斌张弓搭箭,再次射出下一支箭矢的时候,前后耗费了大约五秒钟时间。第二支箭射中了一名后金骑兵的咽喉,箭镞深深扎入后金兵的咽喉中,那名后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痛苦的捂住了扎在自己咽喉上的箭杆,一个倒栽葱掉落马下。 第三支轻箭又飞了出来,拉着低矮平直的弹道飞行了五十步,射在一名后金骑兵的棉甲上。可是想象中的,箭头就像是刺穿一层薄纸一样,穿透了后金兵身上的两层重甲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轻箭虽然扎入了棉甲,但没有射透里面的铠甲。 “啊!”受伤的后金兵登着血红的眼睛,驱赶着战马,像是一头受伤的蛮牛,向高志斌猛冲了过来。虽然箭矢未能射透铠甲,可是这一箭的撞击力十分猛烈,估计把肋骨都撞断了。 “我擦!不是说我射的轻箭堪比重箭?怎么回事?为何没这样的技能?”高志斌连忙又射出了一支箭,这支箭是对准后金兵的眼睛射去的。 后金兵挥刀一挡,顺刀劈断了箭杆,打掉了射向自己眼睛的箭矢,但也把他震得胳膊发麻。 但高志斌的下一支箭又转眼射到跟前,后金兵来不及抵挡,也来不及躲闪,被这一箭从张开的嘴巴钻入,箭矢穿透了他的颅骨,修长的箭杆留在他的嘴里,露在嘴巴外面的箭羽还在不停的颤抖。画面像是停顿了一样,后金兵一个倒栽葱跌落马下。 不用说也知道,这么后金兵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战马借助着冲势,继续向高志斌撞了过来。 高志斌连忙往边上一跳,躲过马匹的撞击,在他跳起到半空中的时候,又是一支轻箭带着风声呼啸而出,准确射中了三十步外一名后金兵的咽喉。 射出了这一箭,高志斌就感觉胳膊开始有点乏力了。 “我擦!你逗我啊!不是说弓箭技能加满了,我可以轻箭当重箭用,射穿厚甲?射速可以达到马克沁重机枪的射速?”险些丢了命的高志斌气得大骂那个坑爹的系统。 “这怎么可能?”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你在游戏里有了技能,可是在现实里,一切还得遵守物理守则。” “那为何上次你送我进了梦境里,我可以轻箭破甲,像打机关枪一样射箭?” “是啊,那你还想不想学会飞檐走壁?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高空射箭?” 高志斌连忙说道:“废话,当然想了!” 那声音冷笑:“那你赶紧去睡一觉,梦里啥都有!什么物理守则就已经不重要了。” “哇靠!你这简直是坑爹啊!”高志斌惨叫起来,“早知道我来了不是超人,那就不来了!” “后悔晚了,现在你也回不去了!” “太坑爹了啊!”高志斌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第四章 外挂凶猛啊 正在和这坑爹儿子(这系统是高志斌自己设计和创建的,自然称它为儿子了)说话的说话,六名后金重甲骑兵策马疾驰而来,直向这名连续射杀他们五人的明军弓箭手杀来,他们发誓要把这个前后杀了九名后金兵的南蛮子踩成肉泥! “@#¥%……”一名后金兵喊了一句。那些后金骑兵立即举起了盾牌,挡住自己的面门。保护好面门的后金兵策马疾驰,直向高志斌冲来,誓要把这个可恶的蛮子踩成肉泥。 若高志斌能够听得懂女真语的话,他一定可以听到那后金兵喊的是:这蛮子箭术太好,注意防护面门! 高志斌也顾不上白甲兵的重箭有多昂贵了,既然系统没有赋予自己能拿轻箭当重箭的技能,那就只好老老实实的用重箭来杀重骑,否则连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无法射透。 他从箭壶中取出一支重箭,这支做工精良的重箭拿在手中,手感就比轻箭好得多了。把重箭搭上弓,拉开弓弦,手指轻轻一松,二两重的重箭带着呼呼的风声射出。这支箭准确射中了八十步外的一名后金骑兵,双重厚甲在精良的重箭面前不堪一击,这一箭射穿了后金兵的两层厚甲,把这名后金兵串成人肉糖葫芦。强大的动能,带着后金兵离开马鞍,往后翻滚落马。 高志斌连连开弓射箭,一口气射出六支重箭,每一箭都夺走一条性命。随着最后一支重箭射出,一名已经冲到距离他不足五步的后金兵白甲兵护心镜被射得粉碎,重箭穿透了两层棉甲,又穿透了里面的锁子甲,带血的箭镞从后背刺出,强大的动能,把整个人射得倒飞出一丈多远! 一口气射出了六支重箭,连续夺走了六条后金兵性命,高志斌已经觉得自己的胳膊酸麻胀痛,连抬起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更不要说开弓射箭了。 “哇靠!你这龟儿子,按照游戏的设定,难道不是可以无限射箭?这才射了几支箭,老子的胳膊都快不能动了!”周围暂时没有后金兵了,高志斌抓住机会大骂这坑爹的系统。 “我哪里坑你了?这已经给了你很强大的外挂了好不?你可以一箭夺一条人命,轻箭随便射面部、咽喉,重箭可破三层厚甲,恐怕建奴白甲兵也做不到这些吧?这还不算是外挂?”那个声音反击道,“更何况,我还给了你最强壮的身躯!还有,这满地的装备,你就不懂得去捡,哪一件装备捡起来,都能增加你的防御力和战斗力,你怪我咯?” “那我还能升级吗?”高志斌不甘心的问道。 “不能了!这已经是人体的极限了,也快违反物理原则了,你没办法再加上去,只有依靠装备来提高你的防御力和攻击力。算是很不错了,你开局就一身破衣服,现在有强弓了,还有满地乱跑的马、兵器、铠甲,你可以随便捡。”电脑很果断的回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从此只能靠自己捡装备来提升了。 如果就这样,开局一件破衣服,装备全靠自己打,也就算了,可是系统最后丢下一句话,才让高志斌气得几乎吐血:“我的主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本来我把你送到这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又多帮了你一点忙。好了,我得走了,以后全靠你自己了。” “喂喂,你别走啊!”高志斌记得大喊道。 可是回答他的,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那个神秘的声音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既然是开局一件破鸳鸯战袄,一切装备全靠打,那就只能去捡了。 高志斌趁着周围没有金兵的机会,到处在战场上捡装备。捡到的装备,就放在他缴获的战马背上,缴获了十二匹战马,他和张永一人可以骑六匹马了。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他捡到了不少好东西,有白甲兵的铠甲两套,重骑兵的铠甲五套,虎牙刀两柄,顺刀八柄,还有从尸体上搜来的十二片金叶子,每片重一两;搜到银锭和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两。金叶子和银子都被他塞进自己腰包里。 至于后金兵使用的狼牙棒、铁骨朵、大斧等重武器,他觉得是累赘,就没有捡了,只捡了一柄觉得使用起来最顺手的长柄页锤。 长柄页锤不算太重,大约三十五斤重,锤头并非是普通铁锤那样的一整块,而是中间是一根铁芯,四周凸起了四片厚铁片。这东西用来砸重甲兵十分管用,一锤下去,铠甲凹陷,肋骨都要断好几根;若是砸在头盔上,整个头盔就凹进去一大块,连脑浆都能砸出来。 捡装备的时候,高志斌还遇见九名重伤未死的后金兵,于是毫不犹豫的一刀刺死。 高志斌轻松愉快的捡装备的时候,张永就像是一条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忙得不亦乐乎,轻松愉快的收割后金兵的首级,转眼之间就割到了二十六颗首级! 收割来的首级被装入一口大麻袋内,丢在马背上。 “兄弟,我哪里有杀了那么多建奴?怎么割了二十六颗首级了?”高志斌问道。 张永笑着道:“士信大哥,还有别的人杀死的建奴,可是他们也死了,这些首级我们不割白不割。其实也不算多啊,那么多同袍死了,只杀了十一名建奴,大多数还是蒙古鞑子!可是大哥您一个人就杀了十五名建奴啊,而且全部是真奴!” 其他的明军杀的后金兵确实不多,溃败的明军被后金军一路追击,极少有人回头反击,都在没命的逃跑,所以后金军的损失微乎其微。 就在高志斌轻松愉快的捡装备的时候,张永突然走到他身边,拉了他一把。他转头一看,只见张永脸色苍白,手指着他的背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哥,建奴又来了!就在你后面!我们快走啊!” 高志斌连忙转头一看,却只见到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后金骑兵,既有女真人,又有蒙古人,黑压压的一片,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震撼人心,追来的骑兵少说也有一百多人! “我们走!”高志斌骑上马,策马就走。 来了那么多后金兵,他可不会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杀光那么多后金兵,毕竟没有梦里那样超强的技能。坑爹的系统没给他超人的本领,他还只是一个凡人,只是略强了一些的凡人罢了,而且也没有西楚霸王那样的本领。 不过也是奇怪了,不久前还酸麻胀痛的胳膊,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那系统说得没错,系统已经给了他超越了普通人的强力外挂,只是外挂也要符合生物学和物理守则。 “张永兄弟,你先走,我在后面断后!”高志斌大喊了声。 “大哥你小心些!”张永应道,随后便策马疾驰,同时驱赶着九匹马奔跑。 高志斌这时候一人驱赶三匹马奔跑,他把威力强大的步弓收了起来,取出刚刚从战场上捡来的蒙古骑弓,还有满满一箭壶的蒙古箭。 蒙古箭比清弓所用的箭要短,适合短小的骑弓使用,即可抛射也能直射。但是在马背上抛射的话,射程也不是很远,大约抛射五十步,直射的有效射程为十五步。 当年蒙古怯薛军早已经不复存在,怯薛军在马背上使用的骑弓可达一石左右,骑射的射程可以达到百步的直射!下马射箭,怯薛军甚至可以拉动三石弓,抛射距离可以达到惊人的三百步!直射也能射到一百五十步外。 如今的蒙古人,只剩下五力以下的弱弓。再强的骑弓他们就拉不动了。跟随大金一起作战的蒙古人是科尔沁蒙古人,后金不允许科尔沁蒙古人装备威力强大的步弓,因为咱大金就是依靠弓箭打天下,若是科尔沁蒙古人能用好了步弓,咱大金还怎么压制他们? 但一副骑弓在高志斌手里,却用得出神入化! 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他施展曼古歹战术,不时转身射箭,放那些科尔沁蒙古人的风筝。 高志斌把骑射技能发挥到了极限,战马奔跑时会颠簸,每次战马蹦起,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就转身射出一支箭。 呼啸的箭矢向后面追来的科尔沁骑兵飞去,蒙古人在往前追赶,刚好撞上射来的箭。蒙古短箭飞行了二十步,扎在科尔沁人身上,毫不费劲的穿透了蒙古人那脆弱的皮甲,中箭的科尔沁骑兵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第5章 李如柏来了 十多名科尔沁蒙古人追近了,追到了距离二十步之内,科尔沁人射出一排箭矢。可是高志斌一个加速,蒙古人射来的箭矢全部落在了他的战马后面,齐刷刷的扎在雪地上。他转身又连射了两箭,随着弓弦绷动的声响,两名科尔沁人应声落马。 五力的蒙古骑弓使用起来省力多了,高志斌轻轻松松就射出了满满一箭壶的五十支箭!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名科尔沁蒙古骑兵落马。 若是平常人,即使是软弓轻箭,连射了五十支箭,也早已胳膊酸麻不堪了。其实蒙古人的五力弓若是拿到了二十一世纪,已经不算是软弓了,五力指的是五十明斤,大约相当于六十五磅。高志斌前世里曾经去射箭场玩过弓箭,六十五磅的弓在二十一世纪的射箭场中,已经算是相当强的强弓了。 前世里,高志斌在射箭场里拉开六十磅弓,就赢得了一片喝彩声,因为二十一世纪的宅男们根本就想象不到古人的力气有多大。别说西楚霸王项羽,也别说李广、吕布,就算是李世民、黄忠这些人,都能拉开一石半到二石的弓。 说起来高志斌还真得感谢电脑系统给了他这具完美的身躯和一身神力,若是以前世里的高志斌那样的细胳膊细腿,别说杀人了,来到这里充其量就是个跑龙套的,而且还是最垃圾的那种龙套,恐怕连脸都没露就可以领盒饭了。 人家周星驰在八三版射雕里跑龙套,多少还能露个脸才被梅超风送去领盒饭。有了露脸的机会,最后他才能成为大佬。 射完了蒙古短箭,高志斌检查了一下放在马鞍上的装备,发现还有一壶箭矢,只是里面放的都是女真长箭,不是蒙古短箭。 蒙古骑弓当然也可以用来射女真长箭,可是效果很差,射出的箭头重脚轻,别说射中目标,能射出十五步都算不错了。弓和箭其实是配套的,短弓配短箭,长弓配长箭。 女真弓的长度在一米五九到一米七八左右,配上超过一米二长的箭,箭杆是著名的掏档子箭杆,重箭就有粗大箭头和梅花针箭头两种,粗大箭头具有很强的停止效果,扎到人身上,切割撕裂肌肉,造成重创;而梅花针箭头具有很强的破甲能力。当然了,一米二的女真长箭用蒙古短弓来射的话,效果就非常差了。 蒙古短弓的长度在一米二以下,使用的箭是短于八十厘米的短箭,专门在马上使用。 箭壶内有五十支女真长箭,其中十支是重箭,虽然比起白甲巴牙喇兵的重箭来要差一些,但也是很不错的箭了。其余的四十支都是轻箭。 只是女真长弓不适合在马背上使用,高志斌跑到了一处人尸马尸堆积之处,翻身下马,把蒙古短弓丢在一边,取下马鞍上的八力女真长弓,连连开弓射箭,以两秒钟一支的射速,一口气把四十支轻箭全部射光了,冲过来的科尔沁蒙古骑兵就像是撞上机枪泼洒出的弹雨一样,人仰马翻,接二连三全部倒下,距离高志斌最近的一名科尔沁骑兵几乎冲到他鼻子跟前了,被一箭射落下马。 还有两名蒙古骑兵冲到跟前,手中弯刀还来不及斩落,就被高志斌捡起一柄虎枪,一阵横扫千军,把两名科尔沁骑兵全部打落下马。 科尔沁骑兵全灭!使用八力弓的高志斌一口气射出四十支箭,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把八力女真长弓丢在一边,换上了威力巨大的一石巴牙喇弓。 还剩下三十名女真兵,看到蒙古骑兵被人像射麻雀一样全部射杀,女真兵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跳下马背,取出弓箭,向那名明军的方向射了过去。 高志斌借助马尸的掩护,一边躲闪女真人射来的箭矢,一边以巴牙喇弓反击。每一支重箭射出,都有一名女真兵中箭倒下。转眼之间,十支重箭又射光了。 这时候这一片战场上还有二十多名残存的后金骑兵,他们见这名明军弓箭手十分厉害,无论是远射还是近战,功夫都十分了得,又见这明军没箭了,于是女真兵就远远的张弓搭箭,对着高志斌瞄准,连连射出箭矢。 手中只有弓没有箭的高志斌只得拼命的躲闪,忽而就地打滚,忽而左闪又避,躲过了后金兵射来的一排又一排箭矢。 那些后金女真兵的箭术十分了得,他们本来就是多面手,骑在马上是重骑兵,下了马,既是重步兵又是弓箭手。无法反击只能白白挨箭射的高志斌有些狼狈不堪。站在哪里的话是活靶子,就算趴下来也躲不过,后金兵抛射来的箭矢照样可以命中他。 高志斌只能依靠自己在游戏里增加的敏捷技能,以闪避来对付后金兵射来的箭矢。 “哥,箭来了!”猛然见到身后张永的喊叫声,高志斌转头一看,只见这位小兄弟提着两个箭壶向自己奔跑过来,而且箭壶里的箭都是专门挑选过的,全部是上好的重箭。 “兄弟,小心冷箭!”高志斌大喊一声。 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数支抛射下来的箭矢向张永飞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条身影像闪电一样往张永飞去,大约二十步的距离,不到两秒钟就到了。考虑到后金兵射来的箭矢是以抛物线下落的,若是张永趴在地上,仍然会被箭矢射中。因此高志斌伸出手用力一推张永,把他推得飞了起来。 “啊!”飞到半空中的张永发出一声惨叫声,只见一支长箭扎在他的两腿之间。 与此同时,数支箭矢扎在高志斌身边的雪地上,箭杆尾部的箭羽不停的颤抖着。他只觉得自己后背一疼。 “靠,老子受伤了!”高志斌骂了句,“刚才怎么我就那么蠢呢?捡了装备,也不穿上。” 虽是轻箭,但他身上除了一件破旧的鸳鸯战袄外,就没有任何防护,这一箭可是深深的扎入了肉中,疼痛难忍。 高志斌忍住剧痛,往前一扑,伸手抓住了掉落在地面的两个箭壶,以最快的速度从箭壶内抽出一支重箭,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转身,拉开弓,一支箭矢带着呼呼的风声射出。 只听到对面五十步外传来一声惨叫声,一名正在开弓准备射箭的后金兵仰面朝天倒下,咽喉上深深扎着一根箭杆。 有了箭矢,高志斌神威重现,一支又一支箭飞快的射出,转眼之间,对面就有十多名后金兵死于他的箭下。 毕竟高志斌已经受伤了,在同后金兵对射的时候,他又中了一支重箭和两支轻箭,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逐渐的流失,中箭的位置鲜血直冒,已经快要拉不开弓箭了。可是这时候,对面还有十多名女真兵,仍然不断的向高志斌这里射来箭矢。 眼看着他和张永就要丧命于后金兵箭下的时候,只见一队明军骑兵疾驰而过,向后金兵弓箭手冲了过去。转眼之间这些明军骑兵就冲到了后金兵弓箭手跟前,一顿斩瓜切菜般的砍杀,把残存的十多名后金弓箭手全部砍死。 “好一位神勇无敌的神箭手!”高志斌身后传来一声叫好声。 他转过头一看,只见一位明军老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只见这位老将发须皆白,看上去约莫有六十多岁的模样。那个年代的人老得快,六十多岁,已经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八十岁老人的模样了。两翼还有明军骑兵杀出,正在砍杀两翼的后金兵。 “卑职参见李长官!”虽然不知道这位总兵模样的明军将领是何人,但高志斌见到了他身后写着“李”字的大旗,就知道这位将领姓李。他心里已经有了数:年近七十,姓李,肯定是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 这位老将确实就是辽东总兵李如柏,在原本的时空里,因为他的战败,后被人弹劾,夺了辽东总兵之职回到京城,后来无法忍受人们的非议,自尽身亡。 其实李如柏的这一路军队败得确实很不应该。萨尔浒之战中,原本李如柏的这一路明军两万五千人毫发无损,但杨镐闻杜松、马林两军已全军覆没,明军士气低落。李如柏奉了杨镐之命率军撤退。撤退至至虎拦岗,结果二十多名清军斥候半夜登山,吹响螺号,击鼓呐喊,李如柏的军队以为清军前来攻山,顿时全军溃乱,自相践踏,死伤了两千余人。 李如柏丢下姜弘立的五千朝鲜军队,率两万人马一路狂逃,后面后金军紧追不舍。其实后金追兵不过两百余人,两万明军愣是不敢回头阻敌,结果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五千余朝鲜人也全部投降了后金。 现在可好了,两百余后金追兵被高志斌一个人就杀了一百多人。李如柏发现后面的局势发生了变化,于是率领大军回头,把剩下不到一百人的后金军全部歼灭。 这样李如柏才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否则他回去之后,估计会被人弹劾下狱。 “李将军,我那小兄弟怎么样了?”高志斌担心张永的生命安全。 第6章 自动回血功能 李如柏笑道:“我已经让他救下他了。就在后面。” 高志斌连忙往李如柏的中军奔去,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张永,连忙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张永,关切的问道:“兄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一名抬着担架的明军士兵回道:“这位小兄弟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给他包扎好伤口了,只是这一箭伤了他的要害,他已经无法再做那事了。恐怕得找关系让他进宫去当公公,才能让他下辈子过上好日子。” “哇!”张永嚎啕大哭了起来,“不,我不要当公公,我是家中独子,当了公公,我们张家就要绝后了……” 错不了,他就是张志刚了!高志斌心中暗暗道。 高志斌判断得一点都没有错,这个张永,正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张志刚,只不过他被带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前世的记忆大部分都被洗掉了,然后附身到了这位名叫张永的少年身上。而现在的高志斌也不叫高志斌了,叫高士信,和他在游戏里的网名一样,这具身躯的前主人高士信是北直隶的一名军户。 这里是萨尔浒战场,大明为了准备同后金的这场决战,不仅调动了宣府、大同、山西三镇的三万骑兵,还调动了延绥镇、宁夏镇、甘肃镇、固原镇四镇的两万五千步骑兵,还有四川、广东、山东、陕西、北直隶、南直隶等地的军户,以及浙江步兵四千人。而高士信作为一名北直隶的军户,不幸被抽调到了辽东。 在这个时空里,高士信和张永是同一座军户所出来的兵,两户人家是邻居,张永自幼父母双亡,成为孤儿,全靠高士信的父母照顾张永,高士信和他就像亲兄弟一样。几年前,高士信的父亲也逝去了,母亲李氏含辛茹苦,把两兄弟抚养成人,谁知道他们就不幸被选中,之后上了战场。 原本的高士信已经死了,被后金兵的战马撞飞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高志斌的灵魂趁机进入了这具躯体,取代了高士信。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就是高士信了。现在的高士信,不仅保留了高志斌的全部记忆,还保留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部分记忆。 而那个名叫张永的少年事实上也已经死了,被后金兵一箭射死。随后张志刚的灵魂就附在了这位少年身上,且继承了这位少年全部的记忆。 张志刚,哦,错了,现在应该叫张永了。他苏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他的大哥,结果就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高志斌现在也叫高士信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给我兄弟重新包扎一下,否则伤口发炎会死人的!” 话声未落,高士信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快,一定要救活他!最好的药给他用下去!他是我大明的英雄,绝不能死!”李如柏焦急的大喊道。 洁白的军用帐篷内,一群人正在忙碌着。担架上躺着一名伤者,这位伤者正是高士信。 “他的伤很重,要尽快把箭头取出。”司病官说道。 司病官就是古代的军医。但在这个年代,只有千户以上军官受伤了,才能享受到司病官和郎中的照顾,哪怕是精锐家丁,伤得重了,也不可能给治疗。普通士兵受了伤,就只能自己简单的包扎一下,然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当年士兵的生命贱如狗,反正死了再去征募,穷军汉多像大米。 高士信因为他的英勇,独自一人杀了一百多名后金兵,挽救了李如柏的军队,所以得到了特殊照顾,李如柏把自己的司病官派去照顾他,还请了两名方士来协助治疗。 方士以小刀切开了高士信的伤口,把带有倒钩的箭头拔出来。说来也奇怪。箭头拔出来后,就看到他的伤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缓缓的自行愈合。 “奇怪了,此人伤口愈合速度竟然如此神速?”方士瞪大了眼睛。他医治了那么多人,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伤口愈合的速度,至少是别人的百倍以上。普通的人受了如此重伤,切开伤口取出箭头之后,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而且很有可能伤口感染生病发烧,因为伤口就送了命。可是眼前这个人,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估计只要一个时辰,伤口就能完全愈合了。 司病官问道:“不要给他上点药吗?” 方士道:“此人伤口愈合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上药。或许他有神灵附体吧,放心好了,他肯定死不了。” 经过方士的手术,最后一个箭头被取了出来。司病官说道:“把他送去休息吧。估计过一会儿他就能醒来。”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高士信缓缓苏醒过来,他瞪大眼睛,环视四周一圈,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帐篷内,身边有一名辅兵坐在他的病榻边上守候着。见到高士信醒来,辅兵立即高兴的上来:“高壮士,你醒了啊?”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了?”高士信问道。 辅兵回道:“高英雄,司病官和方士给你取出了箭头,就把你送回来了。你回来以后,又昏睡了一个时辰。” “才一个时辰啊?”高士信翻了个身,发现身上已经没有一点疼痛感了。再查看了一下伤口,惊奇的发现,伤口都已经全部愈合! 真是奇怪啊,才一个时辰,伤口竟然全好了!高士信心里暗道。 就在这个时候,高士信脑子里出现一行字:“你现在的状况就和游戏里的一样,可以自动回血,所以伤口可以快速愈合,而且不会受任何感染。但该死的系统,为了不违反生物学原理,你只有取出箭头之后才能伤口愈合,同时回血,没取出箭头是不会回血的。” “那我不是天下无敌了?”高士信惊喜的问道。取出箭头还不容易?今后上了战场,中箭负伤了,自己拿刀子挖出来就是了。能自动愈合,能回血,还怕什么? “当然不可能天下无敌了,你又不是神仙!如果你中箭太多,或是被火器击中要害,也一样会死的。可是你那兄弟可没有你这样自行解毒和自行愈合的特异功能,你得去帮帮他,要不然伤口发炎了他就没命了!鞑子的箭头都是在粪便里面浸泡过的,射中了他的要害,虽然士兵帮他处理过,可是没处理干净。”脑中又跳出了一行字。 “高壮士,你这是和谁在说话?”辅兵问道。 “没事,我自言自语。就是突然想起我那个小兄弟了,你带我去看看他。”高士信道。 “好勒!高壮士,你跟我来吧。”那辅兵一口答应下来。 跟随辅兵走进了一座帐篷内,高士信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张永。只见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痛得哇哇乱叫,脸上还挂着泪水,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兄弟,我来看你了。”高士信道。 “大哥,你来了!”张永一下就扑进高士信怀里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在高士信的军服上,那破旧得褪尽颜色的鸳鸯战袄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湿漉漉的,脏得不成样子。 “小兄弟,你快放开手,我是来救你的!我得给你重新处理伤口,要不然你就没命了!”高士信推开了张永,转头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来了,高壮士有何吩咐?”几名辅兵跑了过来。 “给我拿剪刀、炭炉、刀子、烈酒、托盘还有纱布,我要给我这位小兄弟重新包扎一下。”高士信大声说道。 烈酒是烧刀子酒,这是产于辽东的一种古老的蒸馏酒,因其度数高,味浓烈,入口似火烧,而得名。高士信准备把这种酒当成酒精给张永消毒用。 辅兵取来了后,高士信就开始给张永消毒了。 “好兄弟,你忍着点疼,一会儿就好了。要是不给你消毒,你会死的!”高士信拍着张永的肩膀安慰道。 张永只觉得自己菊花一紧,惊恐的瞪大眼睛,哀求道:“大哥,不是吧?你要把我包扎好的伤口撕开再重新包扎?还是别来,现在刚刚才不疼了一点点,你又要来了。” “你想保住你的性命,那就听我的!”高士信递上酒,“好兄弟,你先喝一口,会好点!” 第7章 各怀鬼胎 高士信并不认为他的前世是什么好人,一个标准的凤凰男,凤凰男的各种缺点都有,狡诈,不够仗义,自私自利,坑兄弟,贪图小便宜。要是好人的话,也不会把好兄弟坑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坑了好兄弟去当公公。 幸亏电脑系统把张永前世里的大部分记忆都洗掉了,尤其是同高志斌有关的记忆部分,一点不剩的全部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给他灌入了一些明末的历史知识。要不是这样,估计张永杀了高士信的心都有了。 但高士信又认为自己良心未灭,最起码他不会去当为人不齿的汉奸,而且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那位好兄弟活下去。 至于活得怎么样,那就看张永自己的本事了,公公当得好了,还能找个漂亮的小宫女,和她玩对食的小游戏。万一把客印月给捷足先登了,那就没九千岁什么事了。 即便系统给高士信脑中输入了明末大量历史知识,他仍然固执的认为,东林党是正直的,阉党才是真正祸国殃民的奸佞。 但高士信也没有固执的认为当年的士绅是好人,满清入关时,投降最快的,当然还是那些读书人。其实阉党除了魏忠贤、东厂和锦衣卫之外,其余的也都是读书人,譬如说冯栓,帮着魏忠贤陷害忠良,陷害东林党,最后呢,还投了满清。反观那些东林党人,除了水太凉、侯方域外,还真的很难找到有几个投了鞑子的汉奸。反而是涌现出史可法、陈子龙之类的英烈。 所以说,高士信有心想让张永取代九千岁,为自己做事。 只可惜张永根本不知道高士信的想法,系统给他灌入的历史知识,就告诉他东林党表面上正气凛然,其实却是祸害了大明的罪魁祸首,而九千岁却是忠良。 张永这时候脑子里想着:奇怪了,老子本来不是在美国读书吗?怎么突然就跑来这里了?还真是不信,居然被建奴一箭射掉了命根子! 从一名出国留学的高材生落到这个地步,张永也是十分绝望,曾想就此了却一生好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可是转念一下,但既然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那就进宫帮助九千岁吧。至于自己娶不了媳妇的问题,也无所谓了。就凭着自己在前世里看过了那么多岛国动作片,从中学到的知识保证能把那些宫女们制得服服帖帖的。 想到这里,张永想到了一个人:对了,张嫣皇后,她不是一直要同九千岁对着干吗?最关键的原因是客印月害了她。 说起来,这个客印月也是没脑子,为什么要去害张嫣,还得天启没有留下儿子?结果最后是害了自己,也害死了自己对食的老相好。 正当张永胡思乱想,想着要如何讨好张嫣,美滋滋的想着那绝代艳后的美丽的时候,一张臭烘烘的嘴巴凑到自己面前:“好兄弟,你忍着点疼,一会儿就好了。要是不给你消毒,你会死的!” 张永只觉得自己菊花一紧,惊恐的瞪大眼睛,哀求道:“大哥,不是吧?你要把我包扎好的伤口撕开再重新包扎?还是别来,现在刚刚才不疼了一点点,你又要来了。” “你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听我的!”高士信递上酒,“好兄弟,你先喝一口,会好点!” 张永将信将疑的接过酒,只喝了一小口,就把他呛得咳嗽不止。这就入口如火燎一般,本来就不爱喝酒的他只觉得火辣辣的,根本无法咽下去。 高士信不由分说的一把推到了张永,对辅兵大喊道:“快,把他绑起来!” “啊!”张永拼命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哪里能比得过高士信?被人死死摁住的张永,不一会儿功夫就被两名辅兵捆得结结实实的。 “把刀子和剪子放在炭炉上烧。”高士信道。 两名辅兵把刀子和剪子放在炭炉上烧热,过了一会儿,再把消毒过的刀子和剪子取出,放入托盘内。 高士信拉开了张永的棉裤,伤处就露了出来,只见要害处已经被人包扎起来了,白色的纱布上血迹斑斑,看样子根本没做什么处理。于是高士信用力把纱布扯开,只听到张永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接着,高士信仔细检查了伤口,发现伤口的处理十分粗糙。不过有一点还好,就是张永还有一定的那方面的功能,将来进宫当了公公,同宫女对食的时候,还是可以发挥一点小作用。但太监的通病,大小便失禁还是无法避免。 “你们记住一点,以后用来包扎的纱布,都要在用开水煮过。处理伤口的时候,用烈酒清洗伤口,再以棉花蘸着烈酒擦干血迹,记住一点,棉花也要开水煮过再晾干。最后再把开水煮过的纱布包住伤口。若是没有烈酒,就用火药来烧伤口。”高士信转头对那两名辅兵说注意事项。 他的这个办法,后来挽救了不少明军士兵的生命。 当烈酒倒入伤口的时候,张永痛得发出杀猪吧的惨叫声,一下就昏死过去了。 高士信仔细的帮张永处理完伤口,以刀子和剪刀处理了烂肉,然后把纱布浸入烧刀子酒内,浸泡了一小会儿,再把纱布取出,拧干了纱布,放在炭炉上烘干。在烘干纱布的过程中,高士信一边给张永继续处理消毒伤口,再把一根羽毛杆给消毒了,插在尿道上,等到纱布烘干了,然后包扎在张永的伤口处。 手术的过程中,张永痛醒了过来,被高士信狠心一拳打晕过去,以减少他的痛苦。不一会儿功夫,大功告成,张永也痛醒了过来,嚎啕大哭。 “两位兄弟,你们先去别的地方忙吧,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让我亲自照顾他。”高士信道。 一名辅兵在走出帐篷之前,突然回过头来问了句:“高壮士,你可有门路让你这位好兄弟入宫?” “门路?”高士信摇了摇头,“我哪里认识宫内的人啊。” “那可不好了,”那辅兵失望的说道,“想入宫却不认识宫内的人,你的这位小兄弟就进不了宫。进不了宫的阉人,就只能当无名白了。” 所谓的无名白,就是指那些挥刀自宫却进不了宫的人。这些挥刀自宫的人,多半是家里穷得活不下去了,所以挥刀自宫了,就为了混出一个锦绣前程。但是,不是每一名阉人都有机会进宫的,进不了宫的就叫无名白,他们不仅没有得到荣华富贵,反而白白挨了一刀,处境十分凄惨,社会地位和乞丐差不多。 当年的京城有不计其数的无名白,他们只能乞讨为生,或是偷盗、诈骗、抢劫为生。 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可能要成为无名白,高士信只觉得痛心疾首,他心里暗暗发誓:好兄弟,若是进不了宫,那兄弟我养你一辈子好了! 张永这时候心里也暗暗道:我一定要进宫!帮我兄弟弄个锦衣卫的身份。什么无名白?我呸!九千岁一开始还不是挥刀自宫,现在不是,哦,错了,现在还是万历年间,这时候的九千岁估计还是魏朝的干儿子吧,不知道在宫内哪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扫地呢。 第8章 来抢人头了 李如柏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沈阳城,高士信和张永本想回京城,可是因为张永的伤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也只好跟随李如柏去了沈阳城。 当年的沈阳城,周长九里二十丈,城墙高两丈五尺,有四座城门,东为永宁门,南为保安门,西为永昌门,北为镇边门。镇边门原名安定门,因为辽东老奴兴起,故改为镇边门。 这是高士信无论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前世里,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辽东最大的城市。从城北的镇边门进入沈阳城内,这座城市和当年华夏大地上的大部分城市一样,大街上铺着青石板,两边是平房或两层的小楼,临街的是店铺。大街两边有纵横交错的小巷子,走进巷子内,有一座座居民居住的院落。 事实上当年的沈阳不是辽东最大的城市,当年的辽阳、广宁和开原都比沈阳大,但是当年的辽东巡抚衙门,辽东经略衙门、辽东总兵衙门都在沈阳。 李如柏在沈阳城内给给他们两兄弟安排了一座小院子,供他们居住。 高士信走进房子内,心里暗道:这房子还不错,独门独户的院子,走进大门,内中有中庭,虽然不大,可是感觉挺温馨的,还种了梅花。左右两边,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偏房,这种偏房一般是给仆人居住的。 正对面是卧室和大厅,走进大门里面,中间是一个大厅,两边各有一间卧室,主卧边上一间书房,次卧边上则是一间小偏房。这简直是五室一厅啊!像这样的房子,要是放在后世的话,不知道得多少钱了!就算沈阳房价再便宜,一平米至少也得六、七千吧?而且这是独门独户的平房,价格只会更贵,估计这样一座院子至少要三、四百万了! 二十一世纪,在沈阳市中心能有这样一座独门独户的院子,那真的可以算当地小土豪了,当然了,和北上广深比起来,沈阳的房价还是太便宜了。三、四百万,在北京上海,也就是在比较远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在市中心估计只能买个单间。 高士信对这座房子十分满意,这今后就是他的私人财产了,当然有个前提就是,别被老奴给占了沈阳,否则这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就冲着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高士信也必须要死保住沈阳城。 他从辅兵手里接过了钥匙,指着右边的卧室道:“把我那位小兄弟安排进去,先让他休息吧。” 两名辅兵把张永抬到床上之后,就离开了。 高士信在自己的这座小院子内转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五室一厅不标准,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阵内急,这才想起来:妈的,竟然没厕所! 前世里,高志斌过得再落魄,出了地下室,外面还有一间干干净净的卫生间,有蹲坑和洗手池,方便完后,放水一冲就是了,再去洗手池洗个手,干干净净的多清爽。 可是在这个时代,家里根本没有厕所,带着前世习惯的高士信又不愿意使用家里的马桶,那要把房间里弄得臭烘烘的,更重要的是,还要自己去倒马桶,刷马桶,多麻烦。 外面的小巷子内倒是有一间茅厕,可是那种简陋的茅厕,就是在一口粪坑上面搭了几块木板,周围以砖块简单的围起来,就是蹲坑了。每天早上,来倒马桶的人们过来,把马桶中的污浊之物倒进粪坑,再从旁边一口水井中打水冲刷马桶。 这样的茅厕,高士信实在是无法蹲下去,但是内急得憋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蹲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方便完,然后赶快逃离了臭气熏天的茅厕。 刚刚回到家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唱名声:“杨经略到!” 高士信心里暗道:“靠!是杨镐那个王八蛋来了!就是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大明在萨尔浒战役中的惨败。这小子已经快完蛋了,还是少和他亲近为妙,以免日后他下了大牢,把老子也给连累进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不能怠慢了这个家伙。县官不如现管。此人可是现在的辽东经略,惹怒了他,直接可以把自己投入大牢。虽然系统给了自己一具强壮的身体和近乎无敌的技能,可毕竟不是真正的无敌啊,自己被砍一刀子还是会受伤流血的,被砍了脑袋,被刺中要害,也是会死的。 惹怒了这个老东西,老东西定捉拿自己,自己是可以暴起杀了这个老东西,可是杀官就等同于造反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闯军献军,造反了去投奔谁?投奔白莲教徐鸿儒?那就是他娘的烂泥巴扶不上墙的东西,去投他还不是等于送死。投奔建奴?想都别想,高士信宁死也不会当汉奸,相信张永也不会去投奔建奴。 更何况高士信也不可能造反,他在前世的时候,就是一个同情东林党的网友,在网上经常把自己说成是刚正不阿的东林义士。每当反对他的网友拿水太凉、侯方域、惠世扬、方逢年等降清的东林党来反驳他的时候,他就反驳说,当年的杨涟、左光斗等人是如何的刚正不阿,宁死也不肯向阉党屈服。正因为正直的东林党人被阉党杀了,所以剩下的就不行了。 接下来他又反驳说,明灭以后,江浙文人的反抗是最激烈的,壮烈殉国的黄道周、陈子龙、夏完淳、方以智,都是东林党人。支持东林党的高士信,绝不可能干出杀官造反的事情,何况这个官还是一个很快就要完蛋的官,杀了他造反,也太不值了。 想到这里,高士信只能硬着头皮走出门迎接这位不久以后就会被投入大狱的杨经略。 门口已经站了一大群兵将和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正中间为首一名官员,面皮白净,相貌清秀,一对眼睛目光炯炯,此人身穿绯红官袍,补子上绣着锦鸡,意味着他是正二品文官。高士信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此人就是辽东经略杨镐,于是连忙上前行礼:“卑职参见杨经略!” “这位可就是斩杀建奴三十六人的大英雄?”杨镐笑容可掬的走上前。 靠!老子明明杀了至少一百一十人,怎么一下就缩水了?肯定是被他们抢了人头了!高士信心里暗骂,但他嘴上还是很谦卑的回道:“经略过奖了,至少卑职运气好。” 杨镐抚摸着胡须,摇头晃脑,仔细打量高士信,赞口不绝:“真是少年英雄啊!” 其实高士信何尝不知,杨镐心里到底打的到底什么是算盘?有了自己杀的那些后金士兵的首级,再加上李如柏的斩获,然后上报兵部的时候再吹一吹,这样杨镐的老命就好歹能保住了。说句老实话,高士信根本不想把他自己的功劳被那些鼠辈抢走,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行礼道:“杨经略谬赞了。” 杨镐哈哈大笑:“你们两兄弟为大明杀敌立功,你一人就斩杀三十六名建奴,本官最敬佩你们这样的大英雄,听说你们受伤了,特前来给你们送来银两和吃食。来人,把犒劳高大英雄的礼物抬上来!” 两名士兵抬着礼物上来,只见大竹筐内放着一袋面粉,两只活蹦乱跳的鸡,两条鱼,还有一条羊腿,一小袋盐。另有一名士兵捧着一口托盘上来,托盘内放着四块银光闪闪的银锭,估计一块银锭都有五十两。 高士信一共杀了一百一十二名后金兵,按照一颗首级三十两银子的价格,他的功劳若是上报到京城,可以得到三千多两银子的赏赐。可是被杨镐和李如柏瓜分走了七十六颗首级,而杨镐为了借助这件事来洗脱自己的罪责,送给高士信二百两银子,其实是占了一个大便宜。 该死的老东西!花了二百两银子,抢走老子七十六颗人头,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老子好容易打一局怪,打得差点就over了,你这老东西,嘴巴一张,上下嘴唇一碰,老子的七十六颗人头就没了!高士信心里愤愤不平的暗骂。 第9章 全乱套了 高士信打心底并不愿意和这个老东西多打交道,说实话,他只想着早点回京城,想想办法把自己的好兄弟送入宫内,也好让他有个一生的依托。 但是这个老东西送来的银子和吃食还是笑纳了,被人抢走了七十六颗首级,那可是两千二百八十两银子啊!收他二百两银子,这又有什么? 于是,奸诈狡猾,能屈能伸的高士信连忙跪地行礼:“多谢经略厚爱,但卑职家在京城,想要早点回去同家人团聚,顺便把我那位受伤的小兄弟送回家中。还望杨经略能成全我等。” “快起来吧!”杨镐扶起了高士信,“如今辽东局势溃烂,还需高英雄这样的壮士力挽狂澜。高英雄,你还是在辽东多留几个月吧,等局势稳定点再回去。至于你那位小兄弟,你就放心好了,这里自有本官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 高士信心中暗道,这老东西,想要用我来立军功,好保住他头上的脑袋,甚至是连乌纱帽都能保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是现在自己也回不去啊,该怎么办呢? 心里那么想,但向来奸诈狡猾,连兄弟都能坑的高士信嘴巴上却对杨经略感激不尽,还把这个老东西好好的赞美了一番,简直快把他吹上天了。 “好!好!好!”杨镐连听得每个毛孔都舒坦,他说三个好字,伸手拍了拍高士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好好干!今后你必能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不用今后了!如果不是被你这老东西抢走老子七十六颗人头,现在我回京城就已经可以出人头地了!高士信心里骂着,嘴上却谦卑:“晚辈多谢杨经略爱戴。” 既然走不了,那么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多留几个月,等这老东西倒了,我就回京城。或许在这几个月内,我还能干点大事,多立点功劳再回京。想到这里,高士信向杨镐一躬身,双手抱拳道:“多谢杨经略厚爱,晚辈自会多杀鞑子,为国立功,报效朝廷!” 杨镐满脸堆笑:“年轻人,这就对了,好好干,老夫已经为你向朝廷上报了,朝廷赏你个官身,今后回到京城,也算是衣锦还乡。” 送走了杨镐一伙人,高士信回到张永的卧室内。 见张永睡得正香,高士信又去了厨房,开始动手杀鸡,准备把杨镐送来的一只鸡先给宰了。他在前世里可是从来没杀过鸡,二十一世纪,想要炖鸡,都是有杀好的光鸡卖,哪里还要自己动手杀鸡?可是在这一世,也没有留下什么杀鸡的记忆,毕竟本来是一名穷得粗粮都快吃不饱的穷军户,怎么可能吃上肉食?哪怕是过年,家里最多弄点白面,蒸几个白面馍馍,再弄点韭菜鸡蛋,包个素饺子,已经算是过年的好东西了。 只看过鸡走路,从未宰过鸡,感觉杀人都比杀鸡容易的高士信手忙脚乱,弄得满头鸡毛,还是没有搞定。最后他火了,直接把鸡头摁在砧板上,一菜刀剁了下去,鸡头飞出一丈多远。 厨房里散发出炖鸡的香味,把起床解手的张永吸引了过来:“哥,炖什么啊?好香啊!是炖**?在老家的时候进镇子赶集,我路过赵千户家时,他们家正在炖鸡,就是这个香味。” “永娃,你醒了啊?”高士信逐渐恢复了这具身躯之前留下的记忆。张永在高家,就被家里人称之为永娃子,高士信干脆就称他为永娃。 “嗯,”张永点了点头,“听说经略送来二百两银子?刚刚经略来的时候,我醒来了,在里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可是我们得分出七十六颗建奴首级给他们。杨经略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丢掉,就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换走我们所得的七十六颗首级。给我们上报朝廷,就只上报了三十六颗建奴首级,我们兄弟俩分。” “这也太黑心了吧?”被电脑灌入明末历史知识的张永当即叫了起来,“七十六颗首级,至少值两千多两银子啊!还能给我们兄弟俩一人一个百户了!他给我们区区两百两银子,就把我们给打法了?这杨镐,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小声点!”高士信制止了张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现在吃点亏没事,过段时间我再去收割一批建奴的首级,我们就回京城!” 喝下一碗鸡汤,张永又昏昏睡去。 不过怎么说,杨镐送来的两百两银子,加上从后金兵尸体上搜来的二十片金叶子、一百五十两银子,高士信和张永兄弟手中已经有了五百多两银子了,也是小富豪了。一片金叶子重约一两,当年的金银比是一比八,一两金子可以换到八两银子。 高士信就这样在沈阳伺候了张永一个月,看着这位小兄弟的身体逐渐康复。只是张永原本已经长出来的喉结没了,嘴唇上刚刚长出细细的茸毛也消失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端起茶杯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翘起了兰花指,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因为小便失禁留下的尿骚味。 杨镐给高士信请功的三十六颗首级也已经送回京城,兵部的封赏也下来了,高士信被升为一名总旗军官,张永升为小旗,三十六颗首级,朝廷赏赐高士信和张永纹银一千一百两。 还听到了朝廷传来的一点消息:据说万历皇帝听到了萨尔浒战役大败的消息龙颜大怒。朝中有不少人要弹劾杨镐,但因为李如柏令人送回的两百多颗后金兵的首级,使得万历皇帝有底气压下了那些人的弹劾。这一下,杨镐和李如柏不仅脑袋保住了,也许连他们头上的乌纱帽都能暂时保住了。 想到杨镐可能不会被锦衣卫送回京城,高士信心里很不爽,他没想到穿越到了大明,干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保护了这个奸佞。 辽东局势早已糜烂不堪,辽东边军偷卖给建奴粮食、铁器等战略物资,甚至暗地里通奴的人不少,辽东的几座城池,早被建奴渗透成筛子一样了。自从李成梁经营辽东以来,这里就成了李家和辽东官员的私人地盘,朝廷根本插不进手,也不知道那些锦衣卫密探是干什么吃饭的。 其实到了这个地方,锦衣卫也被他们拉下水了,而一些有良心的锦衣卫,就别想活着离开辽东,能调查出真实情况的锦衣卫,不是在半途中被马贼给劫杀了,就是遭遇鞑子,遇害了。反正辽东的水很深。 按惯例,高士信和张永得到朝廷封赏之后,应该回到北直隶的通州卫所。但是杨镐想要利用高士信立功赎罪,所以不肯放他回京城。 根据前世里留下的记忆,高士信知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努尔哈赤就会率领四万五千后金军偷袭开原,很快又会攻占铁岭。萨尔浒战役的失败,加上开铁两城丢失,杨镐才被人押解进京关入大牢,熊廷弼从京城赶来,取代了杨镐担任辽东经略。 高士信原本的想法是等熊廷弼来了,他就打算投靠熊廷弼。 熊廷弼这个人脾气暴躁,同其他官员的关系都不太好,但这个人爱惜人才,懂得打仗,曹文诏原本就是熊廷弼带出来的一名小兵,所以高士信觉得跟了老熊能有更好的前途。 记忆里,熊廷弼最后的结局好像不太好。因为广宁之败,被锦衣卫投入诏狱,后来被斩首,传首九边。但高士信认为,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有自己在,还能发生广宁之败的悲剧吗?只要提前把内奸孙得功和鲍承先给灭了,明军就不会出现广宁之败。 可是现在,高士信在萨尔浒战役中杀死的后金兵,使得历史走向已经发生变化,熊廷弼还能不能来辽东,就不知道了。 高士信心里暗暗盘算着: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杨镐这个老贼弄下去!若是让他和李如柏勾结,让这两老贼继续在辽东经营下去的话,那么局势只能更加恶化。 看到一千一百两银子,张永眼睛都发直了:“大哥,我们发财了,这一千一百两银子,足够我们兄弟俩好好过一辈子了!买上十来个水灵灵的小丫鬟,剩下的钱还能买不少上好的田地,租给别人去种,我们兄弟俩收收租子就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高士信笑了:“小兄弟啊,你都快准备进宫的人了,进不了宫也只能去当兔儿爷,买了小丫鬟你能用得上?” 感觉那个电脑系统还是听够意思的,把张永的前世记忆都给洗掉了,要不然让他知道是自己的好兄弟把他坑到明朝来当公公的话,那岂不是让他恨死自己? 既然杨镐不让自己回去,那就不如在这里多立一些战功再回京城吧,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到时候自己想要回去,杨镐也拦不住自己。 可是要怎么立功呢? 第10章 小排长满桂 辽东局势糜烂不堪,依靠给李成梁装孙子起家的小混混老奴已经提着西瓜刀连砍了多名关外江湖大佬了,收了他们的小弟,而且大有取代目前江湖第一大佬林丹汗的趋势。可是大明却仍在迷迷糊糊之中,根本看不透形势。在不就的将来,就连大明这个警察局都会被老奴的儿子给掀翻了,古惑仔摇身一变,从此洗白了,直到三百年后,社会哥孙某人同大军头袁某联手,才夺回了华夏正统。 这近三百年的历史,可是华夏最黑暗的时代,高士信不仅是要为自己立功,也要避免华夏开启这段黑暗时代。 要如何立功?有了,有办法了!可以学毛文龙,率领少数精锐,袭扰建州女真人的部落,杀他们的青壮男子,烧毁他们的部落!高士信突然想到了毛文龙组建的皮岛东江镇,他站起身来,对张永说了一句:“兄弟,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找一下杨经略就回来。” 高士信先去了一家铁匠铺,前几天他就来过这家铁匠铺,精心挑选了一块精铁,让铁匠铺先丈量了自己的脸,然后打造一副精制的铁制假面。他到了铁匠铺,见到师傅带着一名徒弟正在打造他的精铁假面。 “高壮士啊,你来取你的东西了?还差一点呢,你下午来吧。”老板见到是高士信来取货,告诉他说,让他下午再来。 离开铁匠铺,到了杨邸跟前,门口放哨的卫兵认得高士信,听说高士信是给杨经略献破敌之计,连忙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士兵就出来了:“高壮士,请随我来,杨经略要见你。” 进了邸内,杨镐笑得就像一尊弥勒佛,亲自走出书房迎接高士信。 听高士信说起了他的战术,杨镐老狐狸当即一口答应下来,满脸堆笑的问:“高壮士需要多少人手?尽管开口。” “不多,只要给我一百精锐,卑职必能把建奴搅得鸡犬不宁。”高士信平静的回道。 急于立功来洗脱罪行的杨镐连忙说道:“好!那本官就给你一位总旗军官,那位总旗军官虽是小军官,可是他本领大着呢。再让他率领他麾下数十位精锐协助你吧,有他帮你,问题不大!你可另外再挑选一批人,凑足一百。” 说完,杨镐转头对家丁喊道:“传满总旗来见本官!” 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到一位满脸络腮胡子,年龄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走了进来。那汉子见到杨镐,躬身行礼:“卑职满桂参见杨经略!” “满桂?”高士信暗暗吃了一惊。满桂可是赫赫有名的猛将,是历史上的一位大人物。只不过现在的满桂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总旗军官。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历史,满桂在宣府入伍之后,就屡立战功,可是每次功劳都换了银子,一直没有升职,直到年近三十,才勉强升为总旗军官。 原本历史上,就是杨镐在萨尔浒大败之后,为了挽回失败,听取了他人的意见,提拔了小兵满桂。只是还没等到满桂立功,杨镐就被捉拿下狱了。后来是孙承宗主持辽东防务,见到满桂,见他相貌威武,又和他谈论军事,对对其十分喜爱,于是把他提拔为副总兵。可是这个时候的满桂,还只是一名刚刚从小兵提拔上来的总旗小军官。 一名小旗军官管辖十人,大致上相当于后世的班长;一名总旗军官管辖五十人,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一名排长。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满桂还是一名小小的排长。 “小弟见过满大哥!”高士信相当崇拜满桂,向他躬身行礼。 满桂连忙扶起了高士信:“高壮士,你的英雄事迹我都知道了,我满桂自以为自己从入伍至今杀了许多鞑子,可是没想到,你一战杀的鞑子就比我十几年加起来还多啊!” 要知道满桂自幼习武,家里的银子都给他练武了。而且他从军之后,就自掏腰包,购买最好的盔甲兵器战马。每次有鞑子来袭,他都像是见到了银子来了一样,拼命的去杀怪赚钱。所以说满桂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人民币玩家。 满桂是人民币玩家,可是高士信那可是开挂玩家啊,人民币玩家也比不上开挂的吧?而且是永远不会被封号的开挂玩家,人民币玩家满桂怎么比得上高士信这个超级大外挂? “过奖了!满大哥,你可愿意跟我深入敌后去杀建奴?”高士信笑着问道。 “当然愿意了!我满桂早就想着多杀几个建奴了!建奴级可值钱了!比鞑子级可是强多了!多砍几颗建奴级,满某人和麾下那帮兄弟的酒钱就来了。”满桂豪爽的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钢须一根根的颤抖。 高士信大喜:“满大哥,您能不能把您手下那五十名壮士都叫过来让我瞧瞧?” “没问题,我这就去召集兄弟!” 满桂先行退下,去召集他的一帮凶恶兄弟去了。 杨镐满脸笑容看着高士信:“高壮士,你要挑选一些什么兵器吗?老夫兵器库任你挑选。” “杨经略,我自己有弓,需要箭矢、盔甲和马槊。”高士信回道。 杨镐失望的道:“其他好说,马槊可是没有。” 高士信在前世的时候看过一些资料,骑马作战的时候,威力最大的近战兵器就是马槊。而像戟之类的马战重兵器,也只有楚霸王、薛仁贵之类的猛将才能用得动。像他这样的弓箭手兼职的骑将,最好用的还是马槊。只是大明现在几乎找不到几杆马槊。 马槊这种优秀的骑战武器,到了大怂朝的时候就已经失传了。其原因是怂朝缺马,而且重文轻武。制作一杆马槊的材料,足够制造十多副强弩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制作成功,所以一副马槊的价值在两千两银子以上,重文轻武的大怂怎么可能舍得造这种兵器?又到了明朝,明军因为常年同蒙古人交手,为了能够追逐蒙古轻骑兵,明军的骑兵其实也是轻骑兵,轻甲快马,同蒙古人在草原上追逐。而马槊是给重骑兵使用的,譬如说李世民的玄甲铁骑。而大明却根本就没有那样凶悍的重骑兵。 正因为大明几乎没有重骑兵,结果当后金崛起的时候,无论是明军还是蒙古人,遇上了后金军都吃大亏。后金军的战术是重骑兵加上骑马重步兵,而且他们的重步兵还是最优秀的弓箭手。当轻骑兵遇上下马作战的弓箭手,还没靠近就会被射得七零八落。损失了一批人,即使靠近了也没辙,女真人的重步兵和重骑兵配合,轻骑兵冲到面前就是送死。 结果呢,无论是明军还是蒙古人,遇上后金军,都被打成狗屎一样。 兵器库打开了,正如杨镐所说的那样,兵器库内根本没有马槊。于是高士信就挑选了一杆上好的白蜡杆长枪,这种韧性极佳的长枪,也能骑马冲锋,而且不像骑矛那样,撞上对手的时候要松开手丢掉骑矛,可以重复使用。骑马的将领使用上好的白蜡杆长枪,撞上对手,枪杆可以弯成圆圈,缓解了马势对自己的伤害。弹性极佳的上等白蜡杆长枪弯曲之后,又能弹直,所以撞上对手不需要松手。 只是和马槊比起来,白蜡杆长枪的重量太轻了,破甲能力远不如马槊。若是对手的铠甲多几层的话,白蜡杆长枪无法破甲,弯曲的枪杆又会缓冲了战马冲势,说不定根本无法杀死对手。 可是没有马槊,高士信只拿选了白蜡杆长枪将就着用了,他又挑选了一柄蒙古弯刀,作为骑马砍杀的兵器。 防护方面,高士信看中了一件用来贴身穿的锁子甲,又精心挑选了一件带有护心镜的精良棉甲,一条厚实的顿项,一顶做工精良的六磅尖顶铁盔,有了这些防护,再戴上自己请人打造的铁制假面,就能把要害都防护住了。只要护住要害,至于胳膊小臂,甚至是肩膀大腿,都不怕被人射中,中了箭,他只要自己拔掉箭头,就能自己回血,而且毒箭对他没有任何效果,被毒箭射中掉的血,很快就能自动回血给回了回去。 第11章 打手团队 高士信刚刚挑选完兵器,即将成为他手下头号打手的狠人满桂就回来了。 “高壮士,人来了。”真不愧为社会我满桂哥,人很话不多,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满桂带来的五十名金牌打手整整齐齐的站在衙门外面,高士信走出大门,只扫了一眼,外挂哥就对这群心狠手辣的狠人十分满意,只见这些家伙个个人高马大,脸上挂着凶狠和杀戮,尤其是为首的一位刀疤脸,刀疤脸满脸络腮胡,脸上一道斜的刀疤,鼻梁都凹下去一块,可是这道刀疤更是增添了凶恶感。 身强力壮的高士信和这些人比起来,反而显得像一个斯文人了,尤其是他的一张小白脸,令人感觉不说话还真像个读书人。 头号大手满桂和五十名金牌打手没有一个人敢小瞧眼前这位小白脸,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白脸,是一位武功高强的超级大英雄,只是没人知道,其实他就是一个作弊的外挂小哥。 高士信满意的走到为首的那位刀疤脸跟前,只见他一身铁札甲,身上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还有棉甲和锁子甲。见刀疤脸长得威武雄壮,又有一身好装备,高士信十分喜爱,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一条好汉子啊!请问这位好汉尊姓大名?” 刀疤脸受宠若惊:“多谢高壮士夸奖!鄙人姓吴,名浩天。只是卑职同高壮士相比,乃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 可以看得出来,刀疤脸的一身好装备也是一位很强人民币玩家了,只可惜人民币玩家如何同永远不会封号的外挂玩家相比。 高士信慎重的向满桂他们一行礼:“各位兄弟,从此你们就是我高士信的兄弟了!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若是我高某能立下大功,将来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各位兄弟跟着我,不仅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们,就是要多少娘们,高某也满足你们!” “好!”满桂第一个喝彩。之所以一个人民币玩家玩了那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排长,这和满桂的性格有关,每次打怪所得的经验(首级),都被他换银子买酒喝了,从来就不懂得拿去升级。要是他懂得升级,现在估计当不上参将,怎么说也有个游击了、至少也是千户,怎么可能还是小小的总旗? 高士信现在也是总旗,和满桂等级一样,但满桂心里很清楚,这位小兄弟将来升得一定比自己快得多,他感觉自己是跟对了人。 没想到刀疤脸比满桂更混,他第一句话就问:“高壮士,这次要去收建奴首级?” “对!”高士信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刀疤脸哈哈大笑:“太好了,我们兄弟们又有银子买酒喝了!建奴级,可比蒙古鞑子级值钱多了啊!” 五十余条汉子哈哈大笑,其实这些汉子中,有十多人还是蒙古人,但大家都是豪爽之人,而且相处久了,都是兄弟,那些蒙古人并没有因为刀疤脸说了蒙古鞑子而生气,其实这些蒙古人在大同的时候,也杀过不少寇边的蒙古人。 至于满桂到底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高士信也没有问他,管他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只要为我大明效力的就是好汉子。原本的时空中,满桂是被袁崇焕给坑死了。更有骇人听闻的说法,说在己巳之变中,满桂面对前面的后金军奋力冲杀,但袁崇焕的人从背后暗箭射伤了满桂,才导致满桂阵亡。也有说法,是袁崇焕的人发炮的时候,红夷大炮误伤了满桂。不管这些说法是否属实,但高士信认为,袁崇焕坑了满桂这一点终归没错。 不管袁崇焕是否真的通敌,可是至少,猪队友骚操作,导致华夏沉沦三百年,这些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以至于后来咱大清为了感谢袁崇焕的功劳,给他儿子都抬入旗了,他的后代都是旗人,都是咱大清的高官。 说到宁远大捷,高士信心里“呸”了一声,所谓的宁远大捷的真相,就是满桂斩了几百首级,送给袁崇焕。 所谓的努尔哈赤被红夷大炮击伤后来死去这一点,高士信觉得更是可笑,被大炮重伤了,还能活八个月?期间老奴还能活蹦乱跳的去蒙古跑马?他从不认为自己开挂的弓箭能比红夷大炮厉害。可是被他射中一箭,只要是淬了粪便的或是生锈的箭头,哪怕射在肩膀上、大腿上,甚至射在小臂上,保证都活不过两个月。 有了满桂这位头牌打手和五十名金牌打手之后,高士信又向杨镐要五十名精锐士兵来充当他的银牌打手。 只可惜要筹齐五十名精锐太难了,李如柏家的精锐家丁倒是不止五十人,可是那些人他不敢要;杨镐手里也有百余名家丁,那些人他也不敢要。 家丁什么东西?就是大明那些武将克扣军饷,吃空饷,贪墨所得的银子拿来养家丁。那些家丁事实上都卖身为奴了,都是武将的家奴,然后武将以贪墨所得的银子养家丁。家丁使用最好的装备,吃最好的伙食。 这些人高士信不能用,也不敢用,因为他们只知道有自己的家主,不知有大明,有皇帝。他想要的是一批忠于自己的人,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些家丁明显不是好选择。 所以高士信只能从普通的募兵之中挑选,要选够五十名合格的还真难了,由此可见大明的军队已经烂到何等地步了。最终,他只好挑选了三十人,这三十人可都是从两万多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都不止百里挑一了,都快千里挑一了。 只可惜这些千里挑一的打手们,同满桂的那些金牌打手比起来,还只能算是银牌打手,远远算不上是金牌打手。 八十人的小团队,距离一百人的小目标还差了那么一点,差一点就差一点吧,反正将就着用就是了。 “各位兄弟,今天中午我请客,你们想要吃什么,尽管开口好了!菜管够,酒管饱!”手头有了一千五百多两银子的高士信难得充了一次土豪。 这种充土豪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充土豪已经有快两年了吧?那是他生病失业之前的事情了,拿着一个月五万多的工资,在帝都过得还算可以。哦,记错了,不是两年了,是快四百年了啊。 有土豪哥请客,无论是头牌打手,还是金牌打手,银牌打手,一个个都不亦乐乎。 一大群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满桂指着一家装修最奢华,看起来最气派的酒楼吼道:“兄弟,我们就这了!” 高士信心中一阵颤抖:天啊,如此奢华的酒楼,自己又带了那么多人来,这一顿饭,得花多少银子啊?更可怕的是,这一帮兄弟可是个个都是很能吃的货,随便选出一个人,恐怕都能参加后世美国的大胃王比赛了。 这一下,高士信感觉有些虚了,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食言吧?要是第一次请兄弟们吃饭就食言了,今后还怎么混?谁还敢跟着他混? “你们谁,去把我那位好兄弟张永也叫过来。”高士信突然想起可不能忘记了一个人,于是让人把张永也给叫来。 “诺!”一条大汉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便飞奔而去。 “走,我们先进去!”打肿脸充土豪的高士信豪爽的伸手一比划,邀请各位打手进门。 见到一大群粗鄙汉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掌柜脸都吓绿了。在这里能开得起那么大的酒楼,掌柜其实也是有后台的,可是奸商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一看起来就很凶的大头兵真的来吃霸王餐,还真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 “掌柜的,莫怕,今儿我高兴,宴请各位兄弟。”高士信走上前,安慰吓得瑟瑟发抖的掌柜,表面他自己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掌柜的见带头的这位小伙子长得白净面皮,看起来比那些凶恶打手斯文多了,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连忙拱手作揖:“各位客官,里面请。” 满桂见那掌柜的态度,冷笑道:“别看这小子外表斯文,比我们可狠得多了,他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啪”掌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第12章 打肿脸充土豪 “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吃霸王餐的家伙,高士信走上前,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掌柜。自己是个开挂狗,身上哪里有满桂那些家伙的杀气? 的确从外表来看,高士信身上没有满桂那样的杀气,毕竟他是依靠外挂杀人的外挂玩家,不是满桂那样一刀一枪辛辛苦苦升级上来的玩家。杀气这种东西,是慢慢积累的。只是刚刚满桂说的那句话,确实是吓到了掌柜。 满桂笑道:“你一战杀了一百多名建奴,要是你不可怕,还有谁更可怕了?” 掌柜连忙问高士信:“这位好汉,可是杀建奴的好汉高士信?” “正是本人。”高士信回道。 掌柜肃然起敬:“原来真的是高壮士,快,楼上请!这顿饭,老朽给你们打折了。” 切,我还以为免费赠送呢。高士信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随后就带着满桂和一大群粗鄙武夫走上了二楼。 “二楼没那么多位置啊,你们下来一些人吧。”店小二都快哭了,这楼上虽然位置够,可是有几间是包间,已经被人包下了啊,据说是来自关内的几名大商人。 满桂没理店小二,径直走上二楼,却见楼上的包间全部都空着,他勃然大怒,左手一把提起了店小二的衣领,竟然把店小二整个人都提到半空中:“你小子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怎么?楼上明明有空包间,我们这些人全部都可以坐得下,却哄老子们说没空位了?难道你觉得老子像没钱的样子?,看不起老子了?” 店小二哭丧着脸辩解道:“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啊,有客官早在昨天就订好包间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士兵中有人一听,还当和事老:“满大哥,既然这里没空位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满桂瞪大了铜陵般的眼睛,钢须根根倒竖,右手酒坛子般大小的拳头扬起:“老子就偏偏不换了!就要在这里吃!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看老子不揍你!” 高士信走上来,轻轻拉了拉满桂:“满大哥,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啊,还是看我的。” 满桂松开了店小二,向高士信点了下头:“好,兄弟,今天你请客,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就给交给你处理了!” 高士信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手中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块二两的碎银子,在店小二眼前晃了一晃:“这位小兄弟,反正我们来得早,现在还没到饭点呢,这里让我们先用,等饭点到了,我们也差不多吃完了。若是你答应,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这时候虽然是晌午,可是按照明朝人普遍的习惯,一日两餐,上午起来吃一餐,到了下午大约三点的时候,才吃第二餐。只有一些有钱人才会一日三餐,普通人都是一日两餐。所以说,正常来讲,正餐的饭点是在未时以后,也就是相当于下午十四点以后。 店小二见到了闪闪发光的银子,眼睛都发直了,反正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二两银子,可是足够他过上一年的好日子了啊。 “各位客官,快里面请,里面请,小的这就去拿菜单。”店小二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高士信转头冲着满桂一笑:“满大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事,既然可以用钱解决,又何必打打杀杀呢?” 满桂目瞪口呆:“好小子,你有钱!可是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啊!” 他还在为高士信白白给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二两银子,感觉心疼死了,二两银子,可以买多少酒喝啊。 当年万历年间,物价比崇祯年间要便宜多了,二两银子可以换到三石多的粮食,一斤猪肉才二十文铜板,一斤上好的烈酒五十文铜板,一斤黄酒二十文铜板,满满一坛好酒,才一钱银子,这二两银子,可以换到多少酒啊,就这样送了店小二,这他娘的可以换到二十坛好酒啊,嗜酒如命的满桂当然心疼了。 任何时候都一样,有钱好办事。收了高士信银子的店小二连忙招呼伙计们,把这群惹不起的大爷们给伺候好。 高士信带着满桂和刀疤脸等人进入了最奢华的一间包间内,又叫了五条大汉一并进去,空了两张座位,留给张永和刚刚去叫张永的那位兄弟。 没过多久,那位兄弟就把张永也叫来了。 看到人到期了,高士信笑道:“满大哥,清点菜吧,随便点,反正今天我做东。” 菜单都是一块块写上菜名的竹牌子,就挂在身后墙壁上,方便客官点菜。满桂转过头去,开口道:“小二,每样菜八份,一桌一份;先来扒海参、再来红焖熊掌,还有,卤鹿筋、红烧鲍鱼、烤羊腿、猴头菇炖山鸡……” 满桂每点一道菜,高士信的心就抽动一下,他在暗暗计算,这一顿饭要多少银子,算来算去,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这他娘的都是老子用命打大怪赚来的银子啊,为了赚这些银子,差点就over了…… 坐在边上的张永也是目瞪口呆,暗暗心疼他们的银子。 幸亏满桂是个大大咧咧的粗鄙汉子,根本没看出两人脸色变化。 “各位兄弟们,吃好喝好,今儿大家开心就好!吃好了,你们带路,找沈阳城内最好的娘们玩个尽兴!”心中滴血的高士信继续打肿脸充土豪。 张永愣住了,这吃山珍海味,怎么胡吃海喝,也吃不了多少银子,估计最多两百两银子也就搞定了。可是去喝花酒,这一喝就要多少银子砸下去?想起前世里,他经常带着几位哥们一起去夜总会玩,每晚消费都好几万打底的,夜总会里的酒水都是外面的好几倍。这明朝的青楼,估计酒水也不会便宜,还有姑娘的费用,也不知道这一千两银子够不够花,要是不够就尴尬了。 真是奇怪了,为何当年一起玩的一群兄弟,总是有一个人连名字和模样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其他人却那么熟悉,一想起来就好像在眼前。张永心里暗暗觉得纳闷,前世里一起玩的一帮好哥们,却把其中一个人彻底忘记了。 见高士信如此豪爽,满桂心中高兴,也不和高士信客气了,点了满满一案桌子的菜,错了,是满满八大桌子,还有七间包间也都坐得满满当当的,都是这帮凶神恶煞的穷军汉。 既然有大财主出血请客,一群粗鄙军汉胡吃海喝,美酒喝完了一坛又上来一坛,大块的红烧肉用脸盆装着,一盆吃完,又上来一盆,每个人都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这一吃,不知不觉的一个半时辰就过去了,满桂端起一个酒坛子,往自己碗里倒,却只倒出了一滴两滴。他不满的把酒坛子往地板上一摔,砸得粉碎,嘴里高喊:“小二,没酒了!” 话声未落,却听到门“咣当”一声被人粗暴的撞开了,几条彪形大汉闯入屋内。 “娘的,哪来的乃求货,敢在我们范少爷预定好的包间里胡吃海喝?”为首一条相貌凶恶的大汉操着满口山西口音骂道。 “乃求了!”满桂暴跳了起来,也用山西话回击,“求个大的东西,老子多你了!” 话音还未落地,满桂酒坛子大的拳头就狠狠的砸在那个彪形大汉的鼻子上,直打得他脸上开了染铺,红的黄的白的都流了下来。 “你他娘的还敢打人?”那汉子武功不差,吃了满桂冷不防的一拳,居然很快就能回过神来,也抡起酒坛子大的拳头,朝着满桂脸上重重一拳砸了过来。 听到打架声,另外几间包间内的军汉们也纷纷冲了出来,同后来过来的那一帮凶狠汉子打斗了起来。 满桂没想到这个家伙武功高强,更没想到外面居然也有一群凶徒,而且那一帮凶徒的人数居然不比自己这边的人数少! 两边的人开打起来,一时间酒楼内桌椅横飞,酒坛子粉碎,碗盘盆子砸了一地。 “范老爷,求求您别打了,楼上那些都是一群军爷啊,您惹不起他们。”掌柜的苦苦央求。 一名气质儒雅,衣着打扮华丽,约莫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冷笑一声:“不就一群穷军汉?我范小爷在大同,在张家口的时候,什么时候怕过这群粗鄙穷军汉了?打了又怎么样?掌柜的你可以去问问,辽东这里,李家都是我范小爷的熟人!” 第13章 范永斗 整个酒楼已经变成了战场,双方的人从楼上打到楼下,碗盘盆子碎了一地,桌椅门窗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掌柜的站在一边哭丧着脸:“你们别打了,小的这是小本生意,你们把我们东西都给砸坏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满桂和那名凶徒还在楼上打斗,满桂一拳带着呼呼风声向那凶徒右耳根砸去,那家伙却灵巧的一闪身,躲过满桂这一拳,反手一击肘击,撞向满桂的腰间。可是满桂又怎么可能被他打着?他伸手一档,顺势往后一退,躲过那恶徒的凶狠一击。 那家伙的武功不差,并不在满桂之下。其实满桂也就因为是人民币玩家,在战场上凭借着一身精良的好装备,别人难以杀死他,他却可以轻松杀敌。如今是出来吃酒,身上没有带装备出来,所以一时间也拿不下这名凶徒。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只是那恶徒先前被满桂先发制人打了一拳,逐渐落了下风,眼看着他就要被满桂一拳放倒的时候,边上一人打翻了高士信的一名打手之后,抡起一张断了一条腿的凳子,就要向满桂头上砸去。 就在这时候,旁观了许久的高士信终于出手了,他手里早已拎起一口酒坛子,见那家伙的抡起板凳要往满桂头上砸,高士信长臂一杨,酒坛子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那家伙鼻梁上。 “啊!”那家伙一声惨叫,抡起的板凳掉落在地上,捂住鼻子痛苦的哀嚎。 躲过一劫的满桂狠狠一拳打在凶徒下巴上,那家伙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地板上不动了。 “弟兄们,上,揍这帮贼厮鸟!”高士信暴喝了一声,卷起袖子就加入了战团。 满桂冲杀在前头,高士信在侧后助攻,当满桂打一个人的时候,高士信就从侧翼抡起凳子往那厮身上砸,或是捡起酒坛子砸头上,或是从地上捡起桌子的断腿当成棍棒,专门打闷棍。 对方武功最高的那人已经被打翻了,这一边,满桂就像皮糙肉厚的肉盾冲在前面,后面的高士信就是专门输出攻击,两人配合默契,转眼之间,对方还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腾出手来的弟兄们合力对付剩下的对手,很快就把对面几乎所有人都打得满地翻滚。 高士信和满桂一路打到了楼下,追赶对方剩下不多的几个人,却在楼下大堂被一名小公子拦住了去路。 那小公子长得温文尔雅,气质颇为儒雅。高士信虽然相貌堂堂,但他那种浓眉大眼,脸上棱角分明的气质,却不符合从大怂朝开始的变态审美观,文贵武贱,男人要长得清秀文雅,这样的观念一直被文人传递下去。明初,明太祖时期,曾经武人的地位很高,可是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掌握了朝廷大权,又恢复了大怂朝的文贵武贱,审美观也重新变成了男人以娘炮和温文尔雅为美。 这名小公子除了身上有一股商贾的奸诈之气外,其他方面都让人感觉远超过高士信这个打肿脸充土豪的土包子。 穿越之后的高士信一改以前的观点,变得对娘炮愈发厌恶。见到这个小公子,他总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范某斗胆问一句,各位好汉,为何要追打小子的人?”那小公子问道。 “呸!”满桂呸了一声,“满某和弟兄们喝酒喝得好好的,是你的人强闯我等包间,又出言不逊辱骂我等,难道我替你教训一下他们,有什么不对的?” 这时候楼上那个凶徒下来了,他指着满桂道:“范公子,别听着恶贼胡言乱语,我只是进去问一句,为何他们强占了我们预定好的包间,谁知道这恶徒却不由分说一拳打过来了!” 范公子道:“这位军汉,听你的口音也是山西人,小子也是山西人,既然我们是老乡,又何必拳脚相加?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汤药费也不要你赔了,只要给我们道个歉就好了!既然是你先动手打的人,这酒店损失,你们赔了!” “凭什么?”满桂怒道,“你们订的房间,人还没来,我们只是暂时先用,你们来了,好好说,我们就让位了!可是你们的人一来就出言不逊!” “大哥,让我来吧,您别说话,”高士信劝住了满桂,向那范公子一拱手问道,“这位范公子,你可是介休范家的?” “正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介休范家?”那范公子愣住了。 高士信笑道:“介休范家在张家口那么大的名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请问,那范明是不是令尊?” 范公子道:“正是家父,你认识?” 错不了!这家伙绝对是范永斗了!高士信心里想着,他说道:“你们介休范家在张家口的大盛魁商号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啊,在张家口同蒙古人做生意还不满足了,还要跑来辽东同女真人做生意了?不对,恐怕不是一般的女真人,是同建奴做生意吧?真是了不起啊!” 范永斗脸色一变:“这位军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以自己去问问,辽东哪个商号没和建奴做生意的?朝廷都不管这事,你一个穷军汉多管什么闲事?” 高士信冷笑道:“和建奴做生意没什么,可是一些非法奸商把粮食、铁器卖给建奴,这就不应该了!建奴吃了奸商卖给他们的粮食,吃饱了,再拿着奸商卖给他们的铁器,来打我们大明!此事难道不是资敌?” 谁知那范永斗却反而哈哈大笑:“你算什么东西?你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实话告诉你吧,连锦衣卫都不管这事,你一个穷军汉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小心你没命回去!” 本来大大咧咧的满桂还觉得,辽东这里同建奴做生意很正常。听了高士信这样一说,他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儿便暴跳如雷 满桂怒道:“老子带着弟兄们同建奴打生打死,这帮奸商却资敌,给建奴送去铁器打造铠甲兵器!阵亡的弟兄们都是这些奸商害死的!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个奸商!” 边上的人来不及拉住满桂,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在范永斗还算俊秀的脸上。 “啊!”范永斗捂住脸倒在地上,献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出,嘴里发出了堪比女高音的尖叫声,“杀人了!穷军汉杀人了!快来人啊!” 那凶徒连忙走上来,扶起了范永斗,焦急的叫喊:“范公子!范公子!你没事吧?” “快,给我杀了这穷军汉!”范永斗倒在那恶徒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恶徒从袖子中亮出了一柄锋利的短刀,恶狠狠的向满桂刺来。 但身经百战的满桂哪里可能那么容易被刺中?他身子一偏,伸手抓住了那恶徒持刀的手腕,往边上一拉,那恶徒站立不稳,又被满桂伸脚在下盘一勾,当即跌了个狗啃屎。 高士信从抡起一张破椅子,狠狠的砸在那家伙背上,那家伙当即趴那一动不动了。 “快走!”从楼上下来的张永大喊道。 满桂和一群军汉明白过来,众人纷纷冲出了酒店。高士信冲出大门的时候,肮脏的鞋子在范永斗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无数双脚从范永斗身上踩过,原本干干净净的华丽衣裳转眼就变成了一块惨不忍睹的旧抹布。 众军汉冲出酒楼,只留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掌柜。 “站住!不许走!”前面传来吆喝声。 一群头戴六瓣尖顶铁盔,身穿鸳鸯战袄,外面披着红色对襟罩甲的兵拦住去路。为首一名头戴六瓣尖顶红缨铁盔,身披全身黑色铁制札甲,带有铁护臂和护腿的军官大吼道:“站住!一个都不许走!打伤了人还想逃了?跟我们去李军门那走一趟!” 高士信发现,自己一伙人被一群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围死了,前面是一排刀牌手,后面是一层长枪兵,最后又是一圈弓箭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范永斗报了官。看着架势,走是走不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李如柏那走一趟,高士信觉得,也许最多是破财消灾罢了。 第14章 吃军棍了 李如柏的家丁押着这群闹事的大头兵,到了他的官邸。 幸亏李如柏认得高士信,也感激他击败追兵,救了自己麾下诸多兄弟,所以这群闹事的大头兵才没有受皮肉之苦。 “士信啊士信,你刚刚立下大功,怎么又惹事了呢?你可知道你们刚刚打的那位范公子的人,可是什么人吗?”李如柏语重心长的责备高士信。 “李军门,那不就是一个商贾家的公子哥吗?何况是他们的人先出言不逊的,这才起了争执。我们虽然打伤了他们的人,可是我们弟兄们也好几个受伤了啊。”高士信装作不知道范永斗是什么人那样回道。 李如柏长叹一声:“虽说范公子出身于商贾之家,可是他后面的人,纵是老夫也招惹不起啊!士信,满桂,你们今日闯大祸了!” 听说范永斗背后的人连李如柏都招惹不起,难怪天启年间和崇祯年间的晋商八大家能够公然向后金走私粮食、铁器等战略物资,悍然资敌,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若是没有后台的话,范永斗就像孙猴子那样有七十二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手头可是有一百多条鞑子的人命!听说范家还给建奴提供粮食铁器,建奴就是用范家给的铁器打造兵器打我们!”满桂不服气的争辩道。 李如柏叹气道:“满桂啊满桂,你从军至今十多年了,蒙古鞑子加上建奴,你前后也砍了一百多颗首级了吧?可是你今日还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你知道为什么吗?老夫知道你嗜酒如命,拿着砍来的首级都去换酒喝了。可是这不是你到现在还是总旗的理由!你若是脾气好点,懂得做人,你现在就算没有游击,至少也一个千户了,何至于到今日还是一个总旗?” 其实说起来,李如柏也算是一个好脾气的老好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没有他父亲李成梁和哥哥李如松那样的气魄。李成梁当年在的时候,老奴就不敢谋反;即使是李如松在的时候,老奴也没有这般放肆。等到李成梁病逝,李如松北征鞑靼的时候阵亡,就没有人管得着老奴了。 李如柏又接着说道:“你们又哪里知道,这范家同杨经略也有些关系。范家纵横张家口多年,在蒙古人那,女真人那都很吃得开,朝中又有人给他们撑腰,哪里是你们得罪得起的?你们却无端打伤了他的人,老夫有心帮你们,也不好帮啊。” 正当李如柏就像一个长辈一样教训满桂和高士信等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喊叫声:“李军门,那些敢打小爷的凶徒怎么样了?我范小爷要亲眼看着他们受罚!” 满桂破口大骂:“姓范的,你这贼鸟厮!快滚进来!爷爷在里面等着你!” “李军门,你手下的人打了我,你也不给我个交代?”范永斗一边说着,一边迈进大门内。 只见进来的范永斗头上包裹着纱布,包得就像木乃伊一样,身上华丽的衣服变得肮脏不堪,满是血污油泥,当胸还留下一个特大号的脚印,不用说也知道,那个脚印是满桂的杰作。除了满桂的大脚印外,身上、袖子上,还留下无数脚印。最绝的是,裤裆上也留下了一个脚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杰作,估计吃了这一脚,范永斗以后还有那能力就不知道了。 “李军门,你来评评理,小爷先预定的包间,这帮泥腿子给抢走了,还打了小爷的人!李军门,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范永斗气势凌人道。 “请范公子放心好了,这件事老夫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李如柏连忙回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如今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了,辽东已经不再是李家的天下。即便是当年李成梁、李如松在的时候,一些当地的军头、文官,李成梁也不会轻易招惹麻烦上身,辽东的水太深了,谁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家伙,背后又有什么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好!”范永斗大声尖叫起来,“小爷我要亲眼看着那群恶徒受罚!” “来人啊!”李如柏大喊道,“把这干违反军纪的乱兵拖下去,领头的两位总旗,两位小旗,一人打五十军棍,打完了,所有人全部投入大牢!” 张永大喊道:“范公子,我们愿意赔偿银子!” 范永斗冷笑道:“你小爷有的是银子!不要你们的银子!小爷我就要看你们受罚!” 一群亲兵围了上来,四个人摁住了满桂,一个人抡起军棍就要打下去。 “慢!”高士信大喊一声,站了出来,“今日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才是带头的,李军门,您要打就先打我好了!” “好汉子!那就先打你好了!”李如柏道。 亲兵摁住了高士信,抡起了军棍,开始一下一下的打在他屁股上。听到军棍接触皮肉发出的响声,高士信手下那一群打手们听到都觉得肉疼。但高士信却感觉到,军棍打在身上,听起来声音很响,但很明显,那个亲兵是手下留情了,并没有真正使上全力,只是把皮打破了,并未伤到筋骨。 高士信心里清楚,这是李如柏给范永斗看的。不过虽然是假打,可是一下一下的军棍打在自己身上,还是疼得要死。 五十军棍很快就打完了,打得高士信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把满桂摁倒,打!”李如柏喊道。 “慢!今日之事是因我而起,和满大哥无关,要打就打我!”高士信大喊道。 “满桂身为总旗,无故先动手打人,又管教手下不力,当罚!”李如柏道。 高士信正义感满满的喊道:“满桂是我大哥,我愿意替满大哥受罚!你们打我好了!” 满桂感动得眼眶湿润了,一个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大男人,竟然差点流下眼泪。 李如柏有些于心不忍,走到高士信身边轻声道:“高壮士,虽然老夫让亲兵手下留情了,而是再五十军棍打下去,即使你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承受不住。” “李军门,卑职愿意替大哥受罚!让他们继续打吧!”高士信大声回道。 亲兵抡起了军棍,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这第二次的五十军棍打完了之后,高士信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痛,已经站不起来了。虽然亲兵下手留了力,可是连打了五十军棍,后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 接着那些亲兵拖过刀疤脸,摁倒在地,要打军棍。 “慢!吴浩天是我兄弟!他的五十军棍,我也替他挨了!”高士信再次大喊道。 “你不要命了?”李如柏大吼道,“再五十军棍打下去,你还有命在?你还是别死撑了,留下这条命为朝廷效力吧!” “无妨!我身子骨硬,还能再挨一百军棍!他们两位小旗的,我都替了!” 吴浩天和另外一名小旗跪在地上:“李军门,求您别再打高大哥了,我们自己的军棍,我们自己领!” 高士信虽然不能动弹,却抬起头斩钉截铁的吼道:“你们两个,还是不是我的人?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你们退下,你们的军棍,我替你们领了!” 李如柏转头看着范永斗:“范公子,您看,这位壮士也已经挨了一百军棍了,剩下的一百军棍能不能先记下来,以后再算?” 范永斗尖叫起来:“不行!他们把我打得那么惨,这一百军棍不能免!” 李如柏无奈,只好让亲兵又打了高士信一百军棍。共计二百军棍,打完了之后,高士信已经昏迷不醒了,他的整个后背都已经鲜血淋漓,衣服都黏在背上了。 满桂等人连忙上前,掀开了他的衣服,只见后背上的皮肉已经全部打烂了,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肉,皮肉的裂痕处,献血不断渗出。 第15章 回满血了 李如柏叹了一声,对亲兵下令道:“把他们送去大牢。” 说完,李如柏转头看着范永斗:“范公子,这样你可满意了?” “银子我有的是,打伤我的人,也不要你们赔了,既然李军门给了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也不会得理不饶人,李军门,就此别过!希望小子下次来辽东,还能再见到你。”范永斗拱手作揖,随后转头喊道:“我们走!” 范永斗走出了大门,边上一人问道:“少东家,你为何不让李军门把这帮贼鸟厮给弄死得了?这帮泥腿子实在可恶,连少东家您都敢打。” “弄死他们?你觉得李如柏会舍得弄死他们吗?”范永斗冷笑一声,“要弄死他们很容易,只要后金大军一到,那帮狗贼哪个能活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家在辽东还是有一定影响力,我们没必要为此事得罪了李如柏。” “跋扈!呸!区区一商贾,竟然如此跋扈!要不是你们攀上了杨家,就你这狗东西,还想活着走出我的大门!”望着范永斗远去的背影,李如柏愤愤的骂了句。 但李如柏就没有想过,问题其实出在他自己身上,当年李成梁在的时候,像杨镐那样的文官在辽东敢放个屁?连老奴这样的狠角色都被李成梁压制得服服帖帖的。李成梁若是在,走私的事情是有,可是那些奸商敢动手殴打辽东官兵吗?就算朝中有人,很护短的李成梁也不会放过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你们去牢里看看高壮士吧,等他苏醒了,好吃好喝的给他送上。”李如柏道。 “诺!”亲兵应了声。这些亲兵心里当然清楚,李如柏只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刚刚那个奸商据说能通天,京城和辽东都有关系,身边那些护卫,也都是高手,能从草原一路走来辽东,路上的马贼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那种人连李如柏都得罪不起。 其实这点伤对有自动回血功能的高士信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两百军棍是打掉了他一大半的血,可是被送进大牢之后,躺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满血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苏醒过来,其实是他睡着了。他那变异的身躯,不仅有回血功能,还有快速止痛的功能,挨了两百军棍之后,随着血慢慢的恢复,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他进入了梦乡。刚刚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畅游秦淮河,秦淮八艳全部被他收入怀中。 李香君?确实是矮了点,但很有些像自己前世里投入了大量投资的女主播马丽丽的感觉,那还犹豫什么?就李香君了。 咦,不对啊,李香君是天启三年才出生的,这时候还是万历年间呢,李香君这个时候连液体都还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见那美人儿个子高挑,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找不出一丝可以挑剔之处。只听到那美人儿说道:“高壮士,扳倒阉党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救救天下百姓!算本宫求你了!” 说着,那美人儿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高士信的脸上轻轻一抚。 就在高士信美滋滋的打算享受美人服务的时候,他听到了两个很重要的字:“什么本宫?等等,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张嫣啊,你不认得我了?”那美人笑靥如花。 “张嫣?天啊!”高士信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张嫣一手挡住。 “高壮士,你还想逃走?你要起来可以啊,本宫喊人了,说你调戏本宫!那你等着碎尸万段吧!”张嫣俏脸一板,变得冷若冰霜。 “娘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只希望你良心未泯,帮本宫出手铲除阉党奸佞!”说着,张嫣那细嫩的小手就放在高士信脸上轻抚,“要不是客印月那个老妖婆,本宫的孩子也不会没了!阉党害人,本宫要报这个仇,只希望高壮士你能出手帮本宫。” 张嫣想起了自己未出生就没了的孩子,流下了眼泪,泪水一滴滴的滴在高士信脸上。 不对啊,这手怎么那么扎人?扎得又痒又疼的? 高士信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凶恶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像个娘们一样嚎啕大哭,眼泪滴在自己脸上,钢须般的胡子还不时扎在自己脸上,难怪刚刚感觉那么扎人。 原来是一场梦,高士信心里暗道,也是奇怪了,为什么会梦见张嫣来求自己?张嫣可是一代艳后啊,而且自己也是同情东林党的人,怎可能会和阉党混在一起?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天启还是个小孩子,张嫣也还是个小萝莉。 高士信不明白自己这个梦到底暗示了什么,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却见眼前那人惊喜的大叫:“好兄弟,你醒了啊?兄弟啊,都怪大哥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刚刚哭得肝肠寸断的家伙,不是满桂这莽汉又是谁? “满大哥,你别哭了,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高士信笑着道。 “还说没事,这两百军棍打下去,任凭你是铁打的,都承受不住啊!都怪老哥我不好,是我害了兄弟你。其实老哥刚刚想了想,李军门说的确实没错,我不够隐忍,太莽撞了,这才害了兄弟你变成这样子。”满桂务必懊恼的说道。 高士信笑道:“其实要对付范永斗这种狗东西,我们又何必在沈阳城里打他呢?满大哥,若是换成我是你,我会先忍,然后等他的商队出了城,半路上就会遇见劫匪,全给杀了!” “哈哈,好主意!”刀疤脸吴浩天凑了上来,翘起大拇指,“还是小高兄弟想得周全,哪里像我们这些粗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就是不懂得多动一下脑子。” 高士信心底奸笑:哈哈,赚到了!这顿打挨得真是值啊,以后满桂和这帮兄弟,就死心塌地跟了我了! 吴浩天问道:“高长官,你说那个什么鸟公子的,他那一帮家奴怎么那么厉害?我们和他们人数相当,打起来都没占便宜?最后要不是长官你出手,我们还真落不了好。” “放屁!”满桂眼珠子一瞪,钢须根根倒竖,“就说最先进来那个狗贼,他拳脚功夫和老子不相上下,可要是真正上了战场的话,老子保证不出三回合捏死他!” 高士信笑道:“满大哥,你可知道那帮人是一帮什么人吗?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商队护卫,都是一帮走东口,曾同马贼打得你死我活的狠人!满大哥,其实我看得出来,那帮人身上,每个人都背负了好几条人命!那些可不是普通的人。我们今后真要找机会灭了他们,还得埋伏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完胜。” “范永斗那小贼子,乳臭未乾胎毛未退,不想却如此心狠手辣!”满桂恨恨道。 “此贼可不是一般人,小贼年纪轻轻,能在大明、蒙古人和女真人之间玩得游刃有余,这种人本来就是狠角色。不过我们总有机会灭了他们,满大哥你就放心好了!” 满桂感慨一声:“我们也不知道在这牢里要待多长时间了?” “放心吧,杨经略还等着我们立功,很快就会出来了。”高士信笑道。 吴浩天遗憾的说了句:“本来还说今晚去青楼喝花酒呢,没想到今晚却要在大牢里过了。” 满桂一个爆栗子敲在吴浩天后脑勺上:“还惦记着喝花酒?高兄弟那么够仗义,他也不富裕,你还想着花他银子?等出来以后,我请你玩!” “真的啊?”吴浩天眼睛发出光芒,“大哥要请哪家青楼?” 满桂眼珠子一瞪:“还青楼呢?你当老子很有钱?随便找个窑子,找几个粉头满足你。” 第16章 出发前的准备 高士信和满桂等人在大牢里蹲了七日,到了第七日,有人来接他们出狱。不过这七日来,高士信他们也没有吃苦头,除了高士信第一天被打了两百军棍外,其他人都没有被打,在牢里居然还能吃到酒肉,据说那是李如柏自己掏腰包请他们的。 “咣当”一声,牢门被打开了,高士信和满桂一行人出了大牢。 门口站着一名百户打扮模样的军官,见到高士信出来,那军官道:“高壮士,我奉杨经略之命接你们出狱。你们出来后,我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那百户军官带着一群刚刚出狱的穷军汉,到了一家澡堂子洗澡。 宋朝就有澡堂子了,元明时期更是发扬光大。澡堂子价格也不贵,一个人汤钱五个铜板,挠背两个铜板,梳头五个铜板,修头发两个铜板,修脚五个铜板,全做时只使得十九文。这近百人一起去洗个澡,也就花了一两多银子。 古人蓄发束发,但并不代表从来不修头发,一些边边角角需要小修小剪,而且修头发的人还要给人掏耳朵。当然,梳头另外收钱,修头发加上掏耳朵两文钱,要人帮着梳头再扎起来,就要另外加五文钱了。因为留长发的缘故,修头发的工作量远低于梳头束发。 直到了清朝,因为剃发留辫,那些原本专门给人修头发梳头发的匠人才变成剃头匠。 洗浴完毕,高士信换上了一套新的绣彪补子的青色官袍,那是七品武职官袍。随后那百户军官就带着高士信去见杨镐。 “高总旗,你刚升了官,就惹了祸啊,”一见到高士信,杨镐语重心长道,“你知道你打的那个范公子,老夫也惹不起啊。此人在朝中有人给他撑腰,辽东局势又恶化了,倘若朝中的人给我们下黑手,我等脑袋都难保。” 其实杨镐担心的是他自己的脑袋,高士信原本不过是一名小兵,朝廷降罪也不可能降到一个小兵身上。在萨尔浒战场上,他立下如此大功,回到京畿之后直接就能当一名卫所的武职官员。若是卫所没有空缺,高士信觉得,他这样的有功之人,朝廷怎么说都会给安排一个职务给他,大不了到时候再回辽东打仗。 “杨经略,下官确实不知情。只是看到他的人和弟兄们打起来了,卑职也不得不护着弟兄们,这一切只是误会而已。”高士信的脑子反应很快,知道该怎么和杨镐说话。 “知道你是误会了,那李军门处罚也太重了点。高壮士,你挨了两百军棍,还能再去杀敌立功吗?”杨镐点了点头,他可舍不得处罚高士信,因为他还打算让高士信去立功,来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京城已经有很多人在弹劾杨镐了,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甚至可能哪一天就被锦衣卫锁了押回京城投入天牢! 高士信不假思索的回道:“请杨经略放心,卑职在牢中七日,李军门对卑职还算不错,非但没有吃苦,还每天有酒有肉。现在身上的伤也恢复差不多了,可以出战为朝廷效力。” “那就好,你们商量一下,看何时动身。”杨镐抚摸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高士信回道:“杨经略,我今日刚刚出狱,明日在家里准备一日,后天一早即可动身!” “好!”杨镐抚摸着胡子点了下头笑眯眯的说道,“那就祝你一帆风顺!来人啊,上酒!老夫要亲自同高壮士畅饮!” 杨镐在他的府邸摆上酒宴,宴请高士信。喝酒期间,杨镐询问高士信要如何应对辽东建奴,高士信大致回答了一些,但是保留住了最关键的问题,毕竟他觉得,杨镐在辽东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这次侥幸保住了乌纱帽,但不久之后的开铁之战,明军还是要败。开铁之战结束之后,万历肯定不能再容忍杨镐,肯定会让熊廷弼来接替的。 两人一直喝到天色晚了,高士信方才尽兴而归。通过同杨镐的交谈,他发现,事实上杨镐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他经营辽东的时候,开垦荒地,囤积粮食,又积极组织抗倭援朝战争,也算是有一定功绩。 萨尔浒之战的惨败,是因为杨镐刚愎自用,又贪功,加上指挥上的失误。当然了,也有麾下将领的无能,有太过于自信的,有畏敌如虎的,有不能分辨敌我的,总之各种原因。刘挺是一位能打的将领,他结寨拒敌,后金军根本打不下他的营寨,就打出了杜松的旗号,伪装成明军,结果混入刘挺大营,这才击败了刘挺。 老奴的这一战术,提醒了高士信。可以用老奴的这一招,反过来对付老奴!这次去辽东玩火烧山林,就能穿上建奴的军服盔甲,伪装成建奴的样子。 通过刘挺战败的教训,也说明了明军在管理上的混乱。大军作战,在外扎营,需要有严格的口令制度,需要仔细观察,辨清敌我。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去找了满桂,告诉他说:“满大哥,我们明日一早要准备出发了。今天我们准备一下,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天到了路上好用。” 除了每个人自己携带的盔甲兵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水囊和干粮了。 高士信让人去准备肉和面饼,肉是精选的羊腿肉,放入大铁锅内,放入水、大葱、生姜、盐和酒,再放入少许陈皮和甘草制成的白卤羊腿肉,既没有酱油,也没有大料、桂皮、花椒、草果和胡椒之类的香料,更没有白糖。 大料、桂皮、花椒、胡椒之类的香料,在当年可是昂贵的奢侈品,尤其是胡椒,那可是价格堪比黄金的昂贵奢侈品啊!白糖和酱油在当年也是极其贵重的物品,只有王公贵族之类的才能消费得起。当年的精盐和红糖都已经很贵重了,别说酱油和白糖了。 李如柏一共让人宰杀了六只养,羊腿肉提供给了高士信他们,其余的羊肉、羊杂和羊血之类的就拿去款待自己的家丁了。六只羊的羊腿肉卤好了,不到五十斤,一个人能分到半斤多一点的卤羊腿肉。 羊肉卤好了,高士信拿起一块羊肉,以刀子切下一小块,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香料,可是这军中的火头兵厨艺还真不错了。 火头兵把卤好的羊肉挂起来晾干,边上一名士兵流着口水,羡慕又嫉妒的说道:“真羡慕你们啊,可以带那么多肉出征。” “这位兄弟啊,这可是我们用命去换的啊,此去九死一生。若是你也想吃肉的话,那就去打建奴去换肉吃。”高士信笑着吓唬那兵。 那个兵哆嗦了一下,连连摇头:“俺不去,就俺这小身板,哪里打得过建奴?” 白水卤好的羊肉挂起来晾干,下午晒一晒太阳,再晾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可以装入袋子里带在路上了。有了肉,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干粮了。 火头兵用了一百多斤面粉,掺入一百多斤高粱粉和黑豆粉,给烙了四百多张饼,共计八十二人,每个人可以携带五张烙饼和半斤多的卤羊腿肉,但这点口粮,也就只够出征的将士们吃上五到六天。 “粮食不够没关系,我们去了建奴那,找包衣去拿就是了。”高士信笑道。 所谓的拿,当然就是拿着刀子找他们要了,那些包衣可不会白白把粮食送给明军,不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会拿出粮食吗? 每个人再带上一副牛皮水囊,高士信让满桂他们把水烧开了,放凉了后再灌入水囊里。他对满桂说:“现在有条件,尽量喝放凉的开水。等我们出去之后,没有条件了,才去取雪水。” 满桂却带了两副水囊,一副水囊内装水,另一副水囊内装入了酒。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去了哪里都要酒,没酒喝就浑身没劲。 准备好了吃的和喝的之后,高士信对满桂说:“我们还得准备一些火油罐,纱布,等出了城之后,弄些松脂,做成火箭。” 第17章 许百户,名显纯 “兄弟带上火种和引火物,可是要火烧包衣村庄?”满桂问道。 “哈哈,大哥别问那么多了,带你们去玩火。”高士信故作神秘的一笑。 满桂又问:“兄弟,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就是有一件事我还放心不下,我那个小兄弟在战场上受了伤,他弱不禁风,武功很差,头脑也不怎么灵光。我们这一走恐怕得一个月到两个月才能回来,把我那小兄弟一个人留在沈阳不放心,大哥能不能安排人,先把我那小兄弟送回京城?”高士信问道。 擦,老子有那么没用吗?今后回了京城,说不定你还得靠我了!一个声音在心底怒骂。 满桂笑道:“没问题,老哥虽然不才,但找几个可靠的人把你那小兄弟送回京师老家,还是做得到的。” “那就拜托满大哥了!”高士信拱了拱手。他担心的是张永留在这里不安全,他已经打算干完了这一票就跑回京城去,那位小兄弟若是留在沈阳,万一被杨镐扣住当人质,那就回不去了。 满桂虽然贪杯好酒,甚至可以为了喝酒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可是对兄弟交代的事情,他可是一点不含糊。当天他就找了一位在辽东办事的锦衣卫百户军官,给了他一些银子(当然这些银子是高士信出的),请他帮个忙,把一位小兄弟送回家。 “满总旗,此人是何人,居然要托许某护送他回京师?”这位锦衣卫百户问道。 锦衣卫百户官不大,可是令人畏惧,比军户的百户要威风多了。因此满桂对这位锦衣卫百户可是毕恭毕敬。 满桂毕恭毕敬的回道:“他可是高士信的小兄弟,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你们来辽东的时候,他伤刚刚才好,要不然早就回去了。” “原来是高壮士的小兄弟啊!没问题,许某一定把他平安送回京城!”那锦衣卫百户很爽快的就一口答应下来,“那高壮士一战手刃三十六建奴,许某也想见识见识,顺便把那位小兄弟带回去,明日一早就送他出城。” “许百户就请跟满某来吧。”满桂把许百户引去高士信家中。 见到一位穿着穿飞鱼服,戴无翅乌纱帽,配绣春刀的锦衣卫来到自己家中,高士信十分吃惊,不过感觉这位锦衣卫有些面熟,他想起来了,是前几日曹公公来辽东宣旨的时候,他和这位锦衣卫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曹公公来去匆匆,故两人也没有说话。 “兄弟,这位便是锦衣卫的许百户,老哥就是托他帮忙,让你那位小兄弟能回京城。”满桂向高士信介绍道。 听说是来的人是位锦衣卫百户,高士信连忙毕恭毕敬的长揖及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卑职恭迎许百户。” 谁知许百户却一点没有摆出锦衣卫的架子,反而是热情的自我介绍:“高壮士,许某名显纯,自幼习武,万历四十一年武进士出身。原本想从军,为国杀敌立功,却不想误入锦衣卫。许某自幼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些杀敌立功的英雄好汉了!” “许,显纯?”高士信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阉党魔王,这时候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一直同情东林党的高士信肯定不会喜欢许显纯,可是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军户总旗,哪里敢得罪锦衣卫?他也只好热情的邀请许显纯里面请。 “许百户!”里面的张永听到外面的声音,一阵风一样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张永可是铁杆阉党粉,在前世里,他就很崇拜九千岁。在穿越的时候,电脑给他脑中输入了明末的历史资料,他更是铁了心准备跟着九千岁干。明年就是天启登基了,九千岁很快就会登上历史舞台。 所以一听说许显纯,张永一阵风一样跑出来,想要同许百户聊聊。 只可惜这个许百户对高士信很感兴趣,一直拉着他说话,张永几次想开口,却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许显纯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问高士信问题。很明显,他对高士信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事情很感兴趣,而且看得出来,他十分钦佩高士信,不仅没有摆出锦衣卫百户的臭架子,反而十分敬重高士信。 当高士信说到生动处,许显纯拍手叫好;当高士信说到紧张处,许显纯整个人都站起来了,显得异常紧张。 “高壮士,你上战场杀敌立功,许某十分钦佩!说起来,许某真是惭愧啊,我自幼习武,一心想着报效朝廷,只可惜当年家父不让许某考武举,许某是偷了家中几十两银子跑了出来,去京城参加武举,却未能上战场杀敌立功,反而被选入锦衣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像高壮士这样杀敌立功了。”许显纯遗憾的说道。 看来,许显纯也不是史书上说的那么坏啊,他是武进士出身,原本也是想要杀敌立功的,谁知却误入了锦衣卫,充当了阉党走狗,真是可惜啊。高士信心中暗暗道。 虽说高士信心中有鬼,可是他和许显纯这个武进士聊得还是挺投机的。抛开阉党不说,许显纯这个武进士的武功还是相当高的,能开一石弓,九射九中。而高士信自己的武功却是外挂,要是自己没这个超强外挂,他根本就不是许显纯的对手。 通过闲聊,高士信才知道,那个来宣旨的曹公公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王安的干儿子之一,但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公公名叫化淳! 两人聊了许久,终于轮到张永插嘴了:“许百户,卑职张永最敬佩你们锦衣卫了,虽然你们没有上战场打建奴,可是没有锦衣卫,那些嘴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男盗女娼,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就更加猖獗了,所以我张永最钦佩你们锦衣卫了!” 许显纯很尴尬的一笑:“许某刚刚加入锦衣卫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想要为国锄奸,抓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可惜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都督(思恭)却同那些文官同流合污,许某就算想要大显身手,也没机会啊!” “听说你们锦衣卫南镇扶司指挥佥事田尔耕,虽然出身官宦人家,却不愿受祖辈父辈的萌庇,自幼苦学武艺,曾经赤手空拳打死猛虎,那可真是令人佩服啊!”张永道。 田尔耕的武功是真的高,能立搏虎熊!而《水浒传》里的武二郎其实没那么厉害,只是小说夸张了。 张永敬佩田尔耕这位打虎汉子,不仅赤手空拳打死猛虎,而且在朝廷里面其实也是打了不少老虎,清除了一批阻扰朝廷收税的贪官污吏。 许显纯尴尬的一笑:“如今骆都督(思恭)在锦衣卫一手遮天,同文官同流合污,忘记了锦衣卫的职能,锦衣卫都快成为文官的走狗了,像田长官那样的正直人士,又如何为朝廷效力?只有被骆都督打压的份了。” 见自己的兄弟同许显纯聊开了,高士信问了句:“许百户,卑职这位小兄弟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命根子了,今后无法娶妻生子,只希望能不落为无名白。不知道许百户可有办法帮我这位小兄弟进宫任职?” “原来如此啊,许某位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去试一试了。不过请高壮士放心好了,即便张永小兄弟无法入宫,许某也会给他在锦衣卫安排个军余,等将来再调去东厂。”许显纯道。 高士信感觉许显纯这个人还是挺正直的,而且很够意思的,担心他将来沦为阉党走狗,最后被崇祯处死。而骆思恭有个儿子,叫骆养性,是崇祯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于是他又好心提醒道:“许百户,您还是多接触骆都督吧,比较他是您的顶头上司,接近他,这样你也好早日提升,今后有个好前途。” 许显纯脸一板,冷哼道:“骆都督同文官同流合污,许某才不屑去巴结这种无耻小人!提拔不了就提拔不了吧,锦衣卫既是天子亲军,若是不能为天子效力,却给文官当走狗,欺骗天子,这锦衣卫的官当了还有什么意思?” 第18章 一起去玩火 张永陪着笑脸道:“许百户,您别听我那大哥的,他脑子不好使,只知道打仗,其他的方面一窍不通,许百户您别介意了。” 我擦,竟然说我脑子不好使?高士信心里暗道。在前世的时候,张永的前世张志刚也经常说高士信的前世脑子有些不好使,尤其在进行阉党和东林党之辩的时候,还嘲笑他:你祖上是大官呢还是地主?吃观音土的命,却操东林党的心。 高士信不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现在心里面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已经是准公公了,那以后注定是阉党了。只是高士信希望自己这个兄弟今后能离魏忠贤远点,巴结好曹化淳才是真的。 看来这张永,若是能进宫,一定是个好帮手。许显纯心里暗道,想到这,他脸上挂上笑容:“张永小兄弟,其实许某并无责怪高壮士的意思,他也是为了许某好。只是许某觉得,让许某同骆思恭那样的人同流合污,许某做不到。但小兄弟你放心好了,我许某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自然会平安送你回京城。回到京城之后,你先回家一趟,若是要留在军户所当一名小旗,你就留下来;若是不想在军户所,你尽管来锦衣卫找我就是了。” “多谢许百户!”高士信和张永同时道谢。 把张永交给了许显纯带回京城,高士信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次日上午,高士信和满桂带着他们的这支不足百人的小队伍,带着干粮、引火物和女真人的服饰出发了。他们一人双马,所骑乘的马匹,都是精心挑选出的好马。高士信也选了两匹马,一匹是行军时候骑乘的普通蒙古马,另一匹是海西女真那产的乌珠穆沁马。 乌珠穆沁马是一种耐寒的上等好马,为女真重骑兵或斥候哨骑所喜爱的好马,它拥有蒙古马的耐力,又有河曲马的负重和冲刺速度。后来的建州女真白甲兵,都喜欢骑乘这种马。 “建奴藏匿深山老林,我们又要如何找到他们?”满桂问道。 高士信哈哈大笑:“满大哥,你什么都不用多想,跟我去玩火就好了。” 满桂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过了片刻,他就明白过来:“原来兄弟是打算火烧山林,把建奴给烧出来啊。” “正是如此,建奴不是依托山林藏身?我们就放火烧山,把山林烧掉了,建奴去哪里藏身?我们就守在丛林外面,看到建奴被烧出来,就杀了他们。”高士信笑道。 出了沈阳城之后,一路往北,进入了广袤无垠的荒原。这个年代的东北平原人烟稀少,从沈阳到铁岭之间,映入眼帘的不是草地就是荒地。沈阳往北是铁岭,再往北是开原。去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没多久,就破了东州、马根单、抚顺三城,明将李永芳投敌叛变,成为第一名投敌的明军将领。 东州、马根单、抚顺三城被攻破,三十多万辽民被俘虏,沦为奴隶。这时候,原本在这里生活的辽民都被女真人迁移到山边,处于女真人的控制之下。其结果导致了宽广的平原上,人烟稀少,土地荒芜。 满桂突然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开口问道:“兄弟,建奴把汉人放在山林外围。若是我军烧山,必然惊动汉民。惊动了汉民也还没什么,可是李永芳一旦知道此事,向建奴禀报,建奴大军一举出山,我们这百来人岂不是就栽在这里了?” 高士信笑道:“此事又有何难?我们只管摧毁辽民替建奴种的田地,尽可能的救出汉人。若有已剃发留辫的汉人,视为建奴,全杀了!” “倘若建奴大军杀出?” “建奴大军出,我们走就是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过我们不是单纯的走,趁着他们大军冲出追杀我们的机会,我们派遣少数人潜入山林纵火,建奴大军必然撤军。” 满桂翘起了大拇指赞口不绝:“妙啊!兄弟果然是妙计叠出!” 高士信没有回话,只是心里暗道:其实还是实力最重要,若是能够实力碾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浮云。自己的实力,就是那开挂一样的箭术。他的箭术可以无视后金兵的重甲,射箭的速度虽然还比不上机关枪,但也比快和半自动步枪差不多了,只要箭矢能够无限供应,那就是一支枪管永远打不红的半自动步枪。而且他还有回血功能,只要没被敌人射中要害,就永远不会死。 他头戴精良的六瓣尖顶铁盔,脸上还挂着一副精铁打造的假面,身披带有厚实护心镜的锁子甲,只要保证面门、头部和心脏不中箭,就不会被射死。 努尔哈赤的老巢在建州苏子河上游的敦化一带,也就是今天的磐石一带,那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汉人军队一旦进入,将会因为不熟悉地形而十分被动。女真人自幼生长在山林中,以渔猎为生,山林里就是他们最好的主战场。 高士信不会异想天开的想着去端掉老奴的老巢,毕竟被人一狼牙棒砸在脑袋上,还是得交代了。所以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老奴老巢外围的辽民奴隶的农田和居住点。 路过铁岭城的时候,满桂问道:“兄弟,我们是不是进城去讨要一点干粮?就我们身上带的这点干粮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不要进去了,铁岭城内鱼龙混杂,藏有建奴细作,我们不知道谁是建奴细作,一旦暴露了行踪,我们再去找建奴麻烦,岂不是自投罗网?”高士信道。 满桂大吃一惊,瞪大了牛眼:“建奴细作?倘若我们不进城通报一声,一旦建奴攻城,只怕细作会在城内接应!” “我们若是贸然进城,不仅无法检举建奴细作,反而会让我们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满大哥,千万记住一点,想要消灭敌人,首先就要更好的保存自己!”高士信提醒道。 高士信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往东拐进去了。这支小队伍直奔后金盘踞的辽东东部山区而去。过了开原之后,他们就换上了女真人的服饰,伪装成女真人,继续往长白山区进击。 这支小规模的骑兵日行一百二十里,从沈阳到哈达(今梅河口一带)一带,距离五百余里,高士信他们只用了四日时间,就到了辉发部附近。从这里再往东走,就是建州女真人居住的长白山区了。 原本在辉发部的下面,还有个哈达部女真人,万历二十七年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年前,哈达部被老奴所吞并,孟格布禄被俘之后不久,被老奴找了个谋反、意图谋杀老奴的罪名处死了。鬼知道这些罪名是真是假,总之孟格布禄被老奴杀了,曾经强大的哈达部从此灰飞烟灭。与孟格布禄一同被处死的,还有伊尔根觉罗·噶盖。 而辉发部,也是被老奴灭亡了。 海西女真四部,辉发、哈达、乌拉和叶赫四部,如今只剩下叶赫部苟延残喘。 原本建州女真也没有那么强大,野猪皮事实上也不是女真人,据说是从通古斯一带逃来的,被李成梁所收留,野猪皮就成为李成梁的家奴。 也就是李成梁玩平衡,把一个原本不属于女真人的通古斯人野猪皮安排进去,利用野猪皮来对付女真人,结果最后玩脱了,酿成大祸。李成梁死后,野猪皮就起兵叛乱了。 “快到建奴地盘了,我们换一下服饰,准备去火烧野猪皮。”高士信道。 “哈哈哈!火烧野猪皮,好!”满桂哈哈大笑。 第19章 夜袭辉发城 高士信带着满桂他们来到这里,当然不仅仅是玩火那么简单,最重要的事情是玩烧烤。 其实建州女真不是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他们不像蒙古人或叶赫部那样生活在大草原上,而是在山林中生活。 当年的东北平原,从镇静堡(今黑山西北)出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辽阳、沈阳等城池,都是孤零零树立在草原上的城池。 但建州女真却不是居住在草原上,而是居住在鸭绿江边的长白山中。常年以渔猎为生的建州女真人,几乎人人都是神箭手。他们凭借着精湛的箭术,强悍的近身肉搏技能,击败了科尔沁人,击败了海西三部。 击败科尔沁人之后,建州女真人才真正拥有强大的骑兵和大量提供给重步兵行军的马匹。 高士信和满桂他们已经离开了草原,进入了地形比较复杂的丘陵地带,在这里骑兵的速度已经没有那么快了,再往里面走,就是茂密的落叶针叶林森林地带。 小队骑兵继续前行,前面出现了辉发城的影子。 驻守辉发城的,是额驸李永芳,以及建州女真将领实尔泰、旺格等人,辉发城内驻扎了建州女真两个牛录六百余人的兵力。 李永芳原本是抚顺游击将军,野猪皮率军来攻打抚顺,李永芳打开城门投降,成为了大明第一个投降后金的将领。老奴破了抚顺之后,下令拆毁城池,把城内百姓全部迁走。之后老奴又连打了几场胜仗,劫掠了大批辽民,给送到从辉发到赫图阿拉一带。 赫图阿拉是野猪皮老窝,如今是后金都城。 野猪皮击败了辉发部,夺取了辉发城,从辉发到赫图阿拉一带,丘陵山地之间的平地,都用来耕种粮食,让那些被掳的汉人奴隶来给自己种植粮食。 辉发城位于平原和山区的交界地带,该城以山脉为天然依托,有内、中、外三城,内城其实非常小,周长才一里左右,每边长度只有百步;中城周长不足二里;外城周长三里半,这样的城池是一座很小的城池。 这座城池挡住了高士信他们深入建州女真腹地的道路,明军想要继续进去,就只能绕远路。绕的道路都是不利于战马行走的山路,所以高士信想拔掉建州女真的这个据点。因为置之不理,绕路走实在太危险了,不仅战马难行,拖延了时间,更重要的是,自己撤退的时候,若是辉发城内女真兵尽出,就会切断高士信他们的撤退道路。 高士信带着众将士们,躲进了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开始商议如何破城。 “等到天黑下来,你们在外面等候,我先混入城去。满大哥你们等我消灭了守门的建奴,打开城门,你们就冲入城去。”高士信交代满桂他们道。 “兄弟,你一个人能行吗?”满桂担忧的问道。 带有超级外挂的高士信不假思索道:“当然没问题了!只要天黑了,我就能混入城内。” 太阳下山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等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之后,树林中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高士信却能清楚的看清楚前面的目标,这是游戏系统赋予他的天然技能。在游戏里面,玩家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很高的能见度。即便是一些设置了有迷雾的游戏,弓箭手的视野也是非常远,仅次于投石机和僧侣。 这是游戏系统送给高士信的一种天然外挂,在夜间作战,他对敌人就是单项透明。 借助着夜幕的掩护,换上一身黑衣的高士信奔向城墙。 这辉发城,南面、北面和西面,都以辉发河为天然护城河。但小小的辉发河,根本挡不住高士信。他到了河边,轻快的下了水,很快就游过去了。过了河,他爬上岸,打开油布包,把弓箭取了出来。 游泳过河的时候,必须以密封的油布包包住弓,因为弓弦若是沾了水,弓力就弱了,甚至会被拉断,所以下雨天的时候,弓箭和火器一样不能用。 到了城下,城头的后金兵没发现有不速之客到来。高士信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找到了一处城头没人的位置,手脚并用,像一只灵活的山猫一样,迅速爬上了城头。 城头的后金兵根本没发现有人已经登上城了,这时候的后金刚刚取得萨尔浒之战的大胜,谁能想到有一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明军会来找他们麻烦? 一个爬十几米高城墙如履平地月黑风高杀人悄无声息,精通各种武器的使用,熟练掌握各种杀人技巧,百步之外拿弓箭都能射出半自动步枪的效果,晚上不用夜视仪,视觉听觉嗅觉全面强化的家伙,在夜间简直就是一台杀人机器。 若是白天,面对面的交战,最多一千多后金兵就能围死他,全部上来杀他,付出个百余人代价也就能杀死他,他的近身肉搏技能还没达到楚霸王项羽那样变态的地步。就算有项羽那么强,也就最多杀两百多人,就会被兵围死。 可是夜间就不一样了,视力达到猫科动物水平、听觉达到蝙蝠水平,嗅觉达到棕熊水平的高士信,简直就是一种夜间食肉动物。 城墙上,一名女真兵正靠着女墙睡觉。高士信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抓住那名后金兵的脸用力一扭,只听到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他一把就扭断了那名后金女真兵的脖子。 前面百步外,有三名提着灯笼的女真兵正巡逻过来。 高士信从背上取下弓,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把其中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另外两支箭以左手手掌心握住,把箭支贴在弓上,右手大拇指拉开弓,瞄准了其中一名女真兵。他的大拇指轻轻一松,只听到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第一支箭带着风声飞出。 第一支箭还没飞到目的地,高士信把左手的另外一支箭飞快的搭上弓弦,再次拉开弓,又是一声弓弦绷动的声音,第二支箭射出,前后两支箭间隔时间不到半秒!紧接着,第三只箭也被他射了出去。 这就是连珠箭绝技,以最快的速度连射三支箭,射速比半自动步枪还快。 第一名女真兵被突然射来的羽箭扎入了咽喉,这名女真兵想要喊叫,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根本喊不出声来,只能捂住咽喉,摇晃了几下,缓缓倒下。 旁边两名女真兵猛然见到自己的同伴倒下,一时愣住了。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又是连续两支箭飞来,射穿了他们的脖子,让他们连报警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捂住脖子倒在城头。 外城的城头,夜间值守的后金兵不多,只有五十多人。这点人,根本不够高士信夜间刺杀的,一转眼时间,城头值守的五十六名后金兵就全部被杀。 高士信下了外城城墙,又攀爬上了中城城墙。 中城城墙上的值守士兵就更少了,一里半周长的城墙上,竟然只有区区十二名后金兵看守!不过这也难怪,辉发城内的后金兵人不多,只有两个牛录六百余人,夜间值守是轮班的,区区六百余人,又能有多少人可以夜间值守?更何况,后金兵根本就没有想到明军敢来,所以警惕性都不高,大部分的人都在睡觉,没几个人愿意大半夜的在城头吹冷风。 中城城墙上值守的十二名后金兵更是不值一提了,很快就全部被杀。高士信又像一只灵巧的山猫一样,爬上了内城城墙。 内城城墙上的后金兵更少了,只有象征性的三个人看守。结果不用说也知道,这三个后金兵连塞牙缝都不够,很快就全部被杀了。 得手的高士信把内、中、外三道城门全部打开了,随后向满桂他们藏身的树林方向射出了一支火箭。 “高兄弟得手了,我们杀!”满桂大喊一声。 “杀!”八十名明军骑兵驱赶着战马,向洞开的城门冲去。 第20章 射杀李永芳 这样的袭击行动,对于高士信来讲简直就是轻松愉快,三堵城墙上的值夜后金兵很快就被他全部清理干净,三道城门全部打开,外面的满桂带人冲了进来。 八十明军铁骑冲入城内,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火把,见到房子就点上火。 “敌袭!敌袭!”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女真人大喊大叫。 “起火了!敌人进城了!”一名女真兵连盔甲都没有披挂上,就匆匆忙忙从起火的房子内逃了出来,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快马从他跟前经过,刀光一闪,一颗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杀!”满桂斩了一名逃出房屋的女真兵,继续在大街上策马疾驰。前面两名后金兵冲出房子,满桂直接策马撞了上去,战马撞上了那两名后金兵,把他们撞得飞出了数丈远。 倒在地上的女真兵还没完全断气,满桂和八十名骑兵的马蹄就从他们身上踩过去了,在地上只留下两摊人形肉泥。 满桂带着八十骑在辉发城内来回冲杀,辉发城不大,内城只有方圆百步,骑兵十多秒钟就从头冲到尾了,再调头冲杀,一个来回都用不了一分钟。转眼之间,八十骑就在城内已经冲杀了好几个来回,被砍杀、被战马撞飞,被马蹄踩成肉泥的后金兵不计其数。 慌乱中惊醒过来的后金兵根本来不及结阵,刚刚冲出屋子,就被疾驰而来的骑兵撞飞。 高士信并没有骑马冲杀,而是在屋顶上奔跑,奔跑之中,不时射出一支箭,把刚刚从手持武器从屋子内冲出来的女真兵射翻在地。他箭无虚发,箭箭到肉。虽是轻箭,可是匆忙冲出起火屋子的后金兵身上也没有铠甲啊,被高士信一箭射中,都是当即毙命。 有人从小巷子内过去,企图冲向马厩去牵马,被高士信发现,一箭一个,十多名企图冲向马厩的后金兵全部被射杀在马厩门口。 其实高士信射杀冲出来的后金兵只是顺手做附加任务,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到李永芳,射死李永芳,那才是打死一个大boss,拿上李永芳的首级可以增加多少功劳值! 发现有人企图逃出城去,担心后金兵去报信,高士信毫不犹豫的拉开弓,转眼之间把那三名企图逃出城的后金兵射杀在城门口。 李永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他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爷!主子爷!大事不好了!”一名包衣阿哈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打了个千跪在地上禀报道,“有敌人进城了,正在杀人放火!” “快,给老子披挂上铠甲!老子要出来看看!”李永芳大喊道。 李永芳有自己独立的一座院子,周围有围墙拦住,所有没有受到满桂骑兵的冲击。原本他在大明的时候他的那些家丁,如今都变成他的侍卫亲兵,也都住在院子内,未受损失。 “还愣着干什么?快登上墙头,以火铳和弓箭射杀敌人!”穿上衣服走出卧室的李永芳焦急的大喊道。 家丁搬来梯子,李永芳院子内的后金汉人兵携带弓箭和火铳爬上梯子,观察外面大街上的动静。看了一会儿,有人大喊道:“主子爷,外面的人都是穿着和我们一样的服饰,根本分不清敌我啊,要怎么打?” 这时候,几乎以全速冲杀了十几个来回的满桂他们,许多人的马力都已经耗尽了,一些明军骑兵下了马,徒步挥刀砍杀从屋子内冲出的后金兵。满桂和刀疤脸,还有少数几名明军的马力还未耗尽,仍然在大街上来回冲杀。 李永芳爬上屋顶,观察了一会儿,喊道:“从屋子里出来的都是自己人!在大街上骑马冲杀的肯定是敌人!先射骑马的!至于其他的,我们先观察再说!” 一名箭术极好的家丁张弓搭箭,刚刚拉开弓,瞄准了一名身穿女真人服饰的明军骑兵,他的手指正准备松开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后颈一疼,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支带血的箭镞从自己的喉咙穿了出来,整个箭杆都穿过去了,只剩下箭羽露出在后颈上。这名家丁想要喊叫,却根本喊不出声音,他捂住射穿自己后颈的箭杆,一个倒栽葱从墙头跌落下来。 另一名家丁已经点燃了火绳,端起鸟铳,正准备瞄准,却被从后面射来的一支箭射了一个透心凉,一头从墙头栽落下来。 “嗖嗖嗖”一支又一支羽箭接连不断的从后面飞来,就像射麻雀一样,把那些爬上墙头的家丁一个接一个的从墙头射落到地面。 “后面有人!”转眼就被连续射杀了十多名家丁,残存的家丁才反应过来。 一名家丁转过头去,还没看清楚,就看到一支箭镞在自己眼前放大,“啊!”这名家丁惨叫着捂住眼睛,手指缝中有一根箭杆。箭镞射穿眼睛之后,又射透了他的颅骨,这名家丁从墙头掉落下来的时候,就停止了呼吸。 还有一名家丁刚刚扭头的时候,一支羽箭从他的太阳穴扎入,留着金钱鼠尾的光头上横穿了一支箭,脑袋一歪,从墙上掉落。 终于有一名家丁看清楚了,只见屋顶上有一条黑影,正在连绵不断的向他们射箭,每一支箭飞来,都能夺走李永芳家丁的一条人命!那黑影射箭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平均两息时间,就能射出一支阴毒狠辣,又极其精准的箭矢! “来者何人?是何人卑鄙无耻的偷袭我们?”李永芳惊恐的问道。 那黑影在另外一间房屋的屋顶,距离李永芳大约三十步。 “是来索命的阎罗!”那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话声未落,一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向李永芳飞来。 这支箭的速度快到了极限,带着呼啸的风声,令李永芳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他只听到一阵箭镞刺穿顿项的声响,接着是金属入肉声,然后听到自己喉结碎裂的声音,颈骨断裂的声音,再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脖子传来。等到李永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喉咙上扎了一支箭,箭镞已经从后颈穿出去了。 李永芳连惨叫声都没能够发出,就倒在屋顶上,打着滚从屋顶掉落下去。 “不好了!主子爷被人杀了!”院子内的家丁惊恐的喊叫着。 为主报仇心切的家丁纷纷以弓箭和鸟铳向屋顶射击,但无一命中。高士信借助着屋顶,躲过了下面射上来的箭矢和弹丸,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弓箭不断射出夺命的箭矢,把残存的家丁一个接一个全部射倒在院子里。 高士信从屋顶跳了下来,开始捡装备。当然,第一件事就是拔出刀,割下李永芳的人头。那可是大功劳啊,可不能忘记了,这颗首级带回京城,不知道可以换到多少银子。 捡来的其他装备,有鸟铳十五杆,箭矢更是不计其数,装了二十个箭壶,每个箭壶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少说也有一千支箭了。一千支箭可是不轻啊,身上也装不下,他在身上只留了四个箭壶,其余的箭壶都丢进一口麻袋内,拖到马厩跟前,挂着一匹战马身上。 院子外面的大街上,冲出屋子的女真人原来越多,明军骑兵都已经耗尽了马力,就连满桂和刀疤脸的马力都已经耗尽,只能徒步同这些女真人搏杀。 黑铁塔一般的满桂来回砍杀,浑身是血,只是那些血都是敌人的血,他的跟前已经倒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对手可不是弱鸡,只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就会出现伤亡,已经有两名明军阵亡了。 第21章 杀俘 一名从屋子里冲出来的后金兵刚好出现在明军背后,这家伙手持弓箭,张弓搭箭,发现了最凶猛的满桂,后金兵拉开弓,瞄准满桂的后颈,正要一箭射出,却感觉自己的后心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手上力气全部消失,身子往后倒的时候,弓箭指向天空,手指松开,一支重箭飞上天空,飞行了一段距离,落了下来,刚好扎满桂前面一名后金兵的胸口。 从后面冲出来的高士信连连开弓射箭,一口气射出了八支箭,箭无虚发,每支箭都带走一名后金兵的性命。 从刚才杀入李永芳的院子内到现在,高士信已经连射了六十多支箭了,只感觉胳膊有点酸,但还能再拉弓射箭。 刚刚来到大明的时候,因为之前在游戏里加点的时候,因为按照游戏里的设定,没注意多加力量,只加了一点力量,其余的全部用来敏捷和箭术技能,结果在萨尔浒之战中,射箭射得胳膊酸疼发胀,无法射出更多的箭。这段时间以来,也是奇怪,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增添了许多,比起刚到大明的时候更有力了。 或许这就是系统给他的技能提升吧,现在的高士信,比刚来大明的时候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只是他在脑子里再询问的时候,系统没有再出现。他想起上次系统说过的话,系统的任务只是把他送到这里,不会再升级有点数可以加。 但是看样子,自己的技能和力量却可以逐渐再提高。既然可以再提高,那就是好事,说不定今后能变成比项羽还厉害的猛人。 亲眼见到又一名明军倒下了,高士信心里暗道:不能再这样打了,这样打下去,自己这点弟兄恐怕不够损失啊!于是他心生一计,提起李永芳的人头大喊道:“首恶李永芳已经授首!投降者免死!” 辉发城内的后金兵,大部分都是跟随李永芳一起投降后金的原明军,当年还没有汉军旗的编制,投降的明军大部分属于包衣,而像李永芳之类的高级官员,直接编入八旗。 那些汉人后金兵自然听得懂汉语,听到高士信喊叫,又见他提着李永芳的首级,一下就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尽管那些女真人听不懂汉语,可是见到李永芳已经被杀了,偷袭他们的明军又凶悍无比,士气很快就跌落到低谷,结果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 辉发城内两个牛录的后金兵被杀了三百四十多人,剩下投降的尚有两百六十多人。 高士信让满桂他们把俘虏捆绑了,再给集中到空旷地上。经过排查,剩下的两百六十多名俘虏之中,其中汉人两百二十七人,女真人只有三十五人。 “把这些汉奸全部杀了!”高士信对满桂道。 虽然满桂不懂高士信说的汉奸是什么意思,但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好听,猜都能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指的肯定是那些参加了后金军队的汉人士兵。 “兄弟,杀俘不详啊!你骗了他们投降,又把他们全杀了,这样做是不是不讲道义了?”满桂大吃了一惊。 高士信正色道:“这些家伙剃发留辫,数典忘祖,他们死了以后,他们的祖宗会认得这一群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后代吗?身为汉人,却给建奴为虎作伥,全部砍了!” “砍了!”满桂转头大喊道。 七十七名明军士卒举起刀,走向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俘虏。 “饶命啊!饶命!我们也是被迫投降建奴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都是李永芳那贼子投降了,我们是他手下,这才不得不跟了李永芳那贼子投降了建奴。” 二百多名俘虏纷纷磕头求饶。 “砍了!那么多俘虏,我们也没办法带走!”高士信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汉奸了,若是没有汉奸,即便是建奴入了关,最多也只能再来一次南北朝,多尔衮也不敢强下剃发易服令,那么大清迟早会变成北魏,说不定在西方列强入侵之前,还会再出现一个隋唐,让中国赶上了工业革命的末班车,也不会有后来的百年屈辱历史。 明军士卒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落地。 “把首级都给装入麻袋,回去请功。”满桂道。这些人头虽是假奴,可是剃发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拿去兵部检验,也不会被人说成杀良冒功之举。 杀良冒功之恶行,这在当年的明军中十分常见,有些明军杀害老百姓,冒充敌人的头颅,送去兵部去请功。其实遇上有经验的兵部吏员,就能发现其中问题。只是有些兵部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这种恶行。 两百多名假建奴都被斩首了,剩下的三十五名女真兵吓得瑟瑟发抖。 满桂提刀正要把这些女真俘虏全部砍了,高士信却制止了他:“大哥,且慢!我们弟兄里有没有懂得女真语的?有的话,先问话。找出来,若是真建奴,就砍了!不是真建奴,是被野猪皮打得被迫投降建奴的女真人,我们可以让他们投降我们。” 高士信考虑到的是,发展几个金奸。其实毛文龙的军队中也有不少女真人,他们在杀女真人的时候,一点不比明军差。那个年代的人民族意识还未觉醒,并没有多少民族认同感。尤其是辉发城内,有不少女真人本来不是建州女真,而是别的女真人,只是被野猪皮征服了。 “有!”满桂回道。 一位名叫范鑫的士兵站了出来:“我懂女真语,让我来问话好了。” “你问他们,那些是建州人,那些是被征服的女真人,问出来之后把他们分开了。”高士信交代道。 经过范鑫的盘问,三十五名女真人中,只有以牛录额真朔尔岱为首的十一名女真人是建州女真,其余的不是原本辉发部女真人,就是哈达部女真人,都是属于海西四部的女真人。 高士信对范鑫说道:“你问他们,愿不愿意投降我们,一起去杀建奴。” “诺!”范鑫应了声,转头以女真语问那些海西女真人:“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杀建奴,为你们的拜音达里、孟格布禄两位贝勒及你们的族人报仇?” 海西女真人纷纷跪地大喊道:“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一名女真人喊道:“俺爹就是被建州女真人杀了!我们的族人多少人死在建奴手里,我们是没办法才投降的!若是能报仇,俺第一帮你们去砍了老奴的脑袋!” 范鑫把女真人的话翻译给高士信听了之后,高士信对范鑫说道:“告诉他们,要投降我们,先立投名状,让他们把朔尔岱和那十一名建奴全部砍了!” “诺!”范鑫应了声,转头以女真语对那些海西女真人道:“好,你们若是真心投降我们,那就先把那十一名建奴全部砍了!我们可以接受你们女真人投降,但绝不接受建奴!” 朔尔岱那一帮建州女真人也是死硬,无一人磕头求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虽然高士信听不懂女真语,但从他们的口气中也能听出来,他们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砍了!只有死的建奴,才是好的建奴!”高士信拉开嗓门大吼道。 海西女真人被明军松了绑,他们立即从地上捡起刀,向朔尔岱和那十一名建州女真俘虏头上砍了过去。这些海西女真人的手法干净利落,锋利的顺刀挥过,刀光一闪,朔尔岱那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 转眼之间,十一名建州女真人全部人头落地。一些没能抢到人头的海西女真人,也没忘记了拿着刀子往建州女真人的尸体上戳几刀。 有了投名状,这些人高士信才敢放心使用。 第22章 回京入宫 关外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一支由锦衣卫缇骑、东厂番子和京营士兵组成的队伍,正往山海关方向行走。 换上一身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挂着一柄绣春刀的张永骑着马,与许显纯并行。他现在的身份既不是公公,也不是东厂番子,连锦衣卫临时工(军余)都算不上,穿这身飞鱼服当然是非法的,但有许显纯罩着他,在路上,他又同曹公公聊了一些,进宫应该不成问题,就算进不了宫,至少也能当一名东厂番子。 “曹公公,您可认识一个叫李进忠的公公吗?”张永问前面的曹化淳。 曹化淳转过头来回道:“认识啊,他是魏朝的干儿子,不过只是一个皇孙宫内扫地的低等宦官罢了。永娃子,你怎么认识他?” 他打心底就非常喜欢这个相貌俊秀,温文尔雅,又很有礼貌的孩子,所以就亲昵的称他为永娃子。可是曹化淳做梦都没想到,他这是引狼入室,引进了一个日后害了信王的白眼狼,要知道信王可是曹化淳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和信王的关系,不仅是奴仆和主子的关系,更像是一个父辈对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听我那位高大哥曾经说起过,他有个远房表舅进了宫当公公,好像就叫李进忠。”张永早就考虑好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其实他说的也不假,高士信确实有个远房表舅好像就是改了母姓,改姓李,在宫内当公公,或许就是那个李进忠了。 曹化淳笑道:“永娃子,你想要进宫当公公,找你高哥那个舅舅,他能帮上什么忙?他都五十一岁了,还是个扫地的小太监,你跟了他能有什么前途?这样吧,我推荐你入宫,再把你推荐给王公公(王安),跟了王公公,日后你必然飞黄腾达。” 哇靠!跟了王安,那是死路一条啊!别看王安现在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太监,今后肯定掌管司礼监,可是张永知道,万历驾崩之后,朱常洛登基为帝,就是泰昌帝,可是这个泰昌帝仅仅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蹬腿了,接着就是朱由校登基,接着李进忠就变成了魏忠贤,然后王安就被魏忠贤和客巴巴害了,曹化淳也跟着倒了霉,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 想到这里,张永连忙说道:“多谢曹公公好意,可是我张永自幼父母双亡,高大哥一家就是我的亲人,他的舅舅,也是我的舅舅,我必须孝敬他老人家,我不能为了自己飞黄腾达而冷落了亲人。” 这永娃子倒是心地善良,够意思,也孝顺,是个好孩子。曹化淳心里暗暗道,想到这里,他说道:“永娃子,我把你推进给王公公,并不影响你孝敬李公公啊。这样吧,回京之后,你先跟我进宫吧。” “多谢曹公公,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回去之后就跟您先进宫。”张永连忙道谢。 过了山海关,又走了十日,终于来到了京城。 张永在前世里就是在京城读的大学,对那时候的京城可以说是闭上眼睛都熟悉每一条大街小巷,可是在这个时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从朝阳门进入京城,一条笔直的朝阳门大街直通向皇城方向,但朝阳门大街到底不是皇城,接近皇城那一段叫双碟街,而且双碟街也没有直通皇城的东面大门,到底了是皇城外面的保大坊挡住了通往皇城的去路,大名鼎鼎的东厂就在保大坊内。 东厂同司礼监隔墙相望,隔了一道皇城城墙,里面就是司礼监。 系统把张永带来大明的时候,大明京城的地图也都被输入他的脑子里了,一进入朝阳门内,他就能想象出京城的平面图。 而朝阳门大街的两旁,都是林立的粮食店铺,因为朝阳门大街的北面有新旧两个太仓和海运仓,南面有禄米仓,这些都是存放官粮的粮仓,通过漕运从南方运来的粮食,都走朝阳门,官粮进入官仓,还有私粮也从这里进去,送到各家粮店内售卖。其实那些粮店也有不少官粮出售,其实这些京城的粮店都有后台,幕后的人自然都是那些朝廷官员了。 “能开在内城的商铺,都是朝中有人。我们锦衣卫外表看起来光鲜,民间传闻,说我们锦衣卫欺男霸女,横征暴敛。可是在这内城,我们连那些店铺的例银都不敢收,活得像孙子一样!”许显纯愤愤不平的说道,“这里的粮店,大部分都和李三才或多或少有关系!” 听许显纯说起李三才这个名字,张永脑子里有了印象:“这老贼是东林党!曾以右佥都御史总管漕运,巡抚凤阳各府,为官期间,可没少捞好处啊!此等老贼,千刀万剐了也不冤枉!” 许显纯怒道:“此贼在两淮一带还擅杀矿监和锦衣卫!连天子都拿他没办法!” 张永回忆了一下脑中储存的历史知识,他想起来了,李三才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他在经营漕运期间,在两淮一带就布置了紧密的关系网。万历皇帝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派遣了税使和矿监,结果被东林党指责横征暴敛,与民争利。 为了对抗矿监和税使,东林党在江南制造了苏州民变。湖广等地,也陆续出现了多起当地百姓在士绅教唆之下发动的民变,打死矿监税监,甚至冲击锦衣卫百户所,打死锦衣卫。 而李三才最为过分,在两淮逮捕了大批矿监税监的手下,并密令犯死罪的囚犯将他们指为同党,把那些给矿监税监办事的锦衣卫军余之类的人都给斩杀了,这件事被东林党称之为浩然正气,压制矿监税监肆意行凶的爪牙。 想到这里,张永愤怒的说道:“可是朝廷若是收不上税收,军队谁来养活?军队的兵器装备又谁来出?难道那些文官士绅会捐出银子?呸!” 双碟街走到底,沿着定安门大街往南走,走到长安街再往西拐,就能到承天门。而承天门外的西面,就是锦衣卫了。 许显纯带着张永先到锦衣卫,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张永就跟着曹化淳入宫了。 “永娃子,今日我带你先进皇城,带去你司礼监找王公公,给你讨要一个身份,今后你就是宫内的人了。”曹化淳道。 张永前世里是个花花公子,没少换过女朋友,没想到刚刚穿越到了明朝,却要当太监了!那也是没有办法啊,在战场上中了那一箭,他不进宫当太监,难道当一名流落街头的无名白?虽然许显纯可以照顾他,让他先当一名锦衣卫军余,以后再去东厂当番子,可那不是张永的目标,他要进宫,趁着九千岁正潦倒落魄的时候,先认个干爹,再帮助魏公公。 九千岁可是一个讲情义的人,在他落魄的时候认他当干爹,将来他发达了,肯定自己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到时候,他要除尽那些嘴上正气凛然,背地里却祸国殃民的东林奸佞! 第23章 张永小公公 有一件事张永其实想的也不全对,那些税监并非都是好人。就拿天津税监衙门的马堂举例,此人就网罗了三百多名收税手下,其中不乏亡命之徒。正是凭借这些无赖恶棍,马堂才能在天津耀武扬威,使尽手段为皇帝捞钱。 那些矿监税监捞来的银子,大部分都落入他们自己的腰包里,供他们花天酒地。可别说公公不去逛青楼,大明外派的那些公公去逛青楼的多了去了,很多人为了显示自己是正常人,还在嘴唇上贴上了假胡子,有了胡子,哪怕下面没有了,也能显示自己是真正的男人。 还有一部分收入,则用来养那些收税的打手恶棍了,真正能够到万历皇帝内库里的,有没有十分之一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税监制度不合理的地方,高士信的前世,高志斌每次同那些鼓吹阉党的网友们争论的时候,经常围绕着税监矿监制度争论一个下午,争得手指敲打键盘都打麻了,甚至还有人约他要在什么地方真人pk了。 曹化淳带着张永这条小白眼狼从进入了皇城,皇城还不是紫禁城,是紫禁城外围的一圈,皇城内有司礼监、内官监、藏经库、太庙、社稷坛等设施,护卫皇城的兵马就驻扎在皇城内,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紫禁城的,只有太监和从锦衣卫中选出的大汉将军可以进入紫禁城内。 进入了皇城,沿着皇城内城的道路一直往北走,就到了司礼监,再往左拐,穿过中线,西面就是内官监。 “永娃子,你就在这里等着,咱家进去找王公公,只要王公公同意了,会有净身太监来给你检查,检查完了,给你换身衣裳,咱家就可以带你进去了。”曹化淳让张永先在内官监门口等候,他就自己进去找王安了。 望着曹化淳的背影消失在玄武门内,张永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自己曾经一个出国留学的高材生,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大明。来了大明也没什么,可是从此却要在这宫中当公公了。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他前世里阅女无数,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既来之则安之,难道不安心的话,还能让自己的蛋蛋再长出来不成?与其想那些没用的,还不如就在这宫内当一个公公,总比在外面当无名白强多了。即使当了公公,也不是说今后就再也不能碰女人了,公公和宫女玩对食的多了去了。 做太监有什么不好?宫外那么多假太监招摇撞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想发财。还有那么多人甘愿切自己一刀,只为当上公公。由此可见,做公公不仅有前途,更有钱途。 作为一名明粉,又是一位民族主义者,张永心里想着自己当了公公,也一样可以拯救我大明朝,公公又怎么样?公公才是对皇帝最忠心的一帮人!公公就是皇帝的狗,皇帝让公公去咬谁,管他官当得多大,去咬就是了!那些文官才是祸害大明的元凶。没见到满清入关,大部分的文官都投降了,当了贰臣? 错了,很多文官其实都是三臣了,他们之前已经投降过了一次闯贼,又投了满清,简直就是三姓家奴啊! 论节操,公公的节操可比文官好多了。 张永在内官监门口左等右等,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估摸着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见到曹化淳出来,他又不敢到处乱跑,这里是皇城,若是到处乱跑,一不小心被御林军抓住,他一个城外军户小旗跑进皇城来干什么?说不定就被当成刺客抓起来了,到时候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苦苦等候的期间,也不时有好事的小太监来问东问西的,张永只一句话“是曹公公带我来的,准备进宫做事的”就把那些小太监打发了。 张永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见到曹化淳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名穿着绿袍的老太监,再后面紧跟着两名穿着灰袍的小太监。 这太监的服饰也是有品级的,像这时候的张诚这种大太监,可以穿蟒袍。王安这样的太监穿的是大红袍,曹化淳穿的是青色袍子。而那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太监,还穿着绿袍,说明那老太监混得不怎么样啊。 但张永不会想到,这时候的九千岁甚至连穿绿袍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穿着灰袍,还是一名无品级的下等太监! 曹化淳带出来的那名绿袍老太监,可是净身房的高手。 “永娃子,你跟他们先去净身房检查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咱家这就找张公公给你做文书、腰牌和册子。”曹化淳道。 进入了净身房内,张永给那位老太监手中塞了一块五两的银锭。老太监接过银锭,在手中暗暗掂量了一下,一张像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皱的老脸当即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这净身房太监,可不像那些经常在外面走的太监,甚至连守门的太监都比不上,几乎没有什么油水可拿。 想要入宫当小太监的,几乎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有钱人谁会把儿子送进宫去当公公啊?能够来到这里净身的,多少都是好容易托了点关系,才能在这里挨上一刀之后,就正式成为了公务员编制了。更多的穷人家的孩子,是在外面挨了一刀,却连宫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当无名白,生活没有出路,也就坑蒙拐骗盗窃抢劫无所不为了。 不过自从万历设了矿监税监开始,那些无名白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有不少无名白找了关系跟着真的税监矿监做事,甚至有些无名白干脆假冒公公招摇撞骗。 这孩子,果然如曹公公说的那样,聪明伶俐,又懂事。那老太监心里暗暗道。 张永又给那两位小太监一人塞了一块一两的碎银子,把两名小太监高兴得喜笑颜开的。 净身房检查过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还有一点点小问题,但是那老太监和两名小太监也就当成没看到了,这点小问题进宫之后又不会出事情,只要不出事情就好了。那些有幸能够进宫的无名白也不是每个人都割得很干净,譬如那个无品级的老太监李进忠,不是找别人专业的刀子匠割的,而是挥刀自宫,自然不可能割得很干净,也不是进宫了? 这边检查的时候,那边曹化淳已经去找了张诚张公公去做腰牌、文书和册子了。反正进了净身房,若是不干净,就没有一刀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刀。 “好了,永娃子,你就在这里稍等片刻,等曹公公把腰牌、文书和册子,还有衣服取来,你就可以出去了。”那老太监道。 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一位灰袍小太监来了,手里捧着一副托盘,内中放着一套绿色的太监袍子,一顶帽子,还有腰牌、文书和册子。 “恭喜张小公公!”两名小太监接过了托盘,连声给张永道喜,眼睛中露出了羡慕加嫉妒的眼神。废话,这两个小太监自幼入宫,都已经打拼了好几年了,还是无品级的灰袍小太监。可是这个张永小公公,刚刚一入宫,就能穿上最低品级的绿袍。 虽然是最低品级,可那也是有品级了啊,这已经是真正的小公公了。 一进宫就有个品级,这自然是曹化淳在王安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张诚张公公自然也给王安面子,就给了张永一个最低品级的宦官。 第24章 烧烤野猪(上) 也就在张永如愿以偿当上了阉狗,准备飞黄腾达,去残害正直东林人士和文官士绅集团的时候,他那个一心拥护东林党的好兄弟却在关外丛林中开开心心的玩起了烧烤游戏。 辉发城一战,明军损失了三名兄弟,只剩下七十七名明军了,加上高士信和满桂,只剩下八十九人,但补充了二十四名海西女真兵的加入,这支小队伍的人数增加到了一百零三人。 “收集松脂,制作火箭。”高士信说道。 士兵们从松树上割下一块块凝结成块的松脂,再把松脂放入铁桶内,打开火油罐,把桐油倒入铁桶内,再把铁桶放在开水锅上面隔水加热,松脂融化同桐油混合之后,变成一种粘稠的油。然后把棉纱放入粘稠的油内浸泡了,取出来缠在箭支的头部,等到凉了之后,箭头的棉纱就像是一根可以猛烈燃烧的大型猛火蜡烛一样。 “长官,前面就有一座建奴的村子,大约有一个牛录的建奴兵!另有大约两千包衣阿哈,其中大部分是汉人,还有部分朝鲜人。”一位名叫西克腾的海西女真兵回来禀报。 西克腾就是此前被高士信他们俘虏的女真兵,他本来就是海西辉发部的女真人,辉发部为野猪皮所灭,他们不得不加入了后金军。现在明军奇袭了辉发城,杀了建州女真人,也俘虏了投降建州女真人的辉发部女真人,西克腾也跟着投降了明军,还给高士信交了投名状:建州女真牛录额真朔尔岱的脑袋,就是被西克腾砍下来的。 砍下了朔尔岱的头颅后,西克腾心里十分清楚,建州女真人那边他是回不去了,他唯有死心塌地的给明军做事,将来才有前途。 刚才西克腾带着两名海西女真兵去刺探敌情,凭借着他们身上女真人的装束,加上他们一口流利的女真语,使得那个村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 高士信让范鑫来当翻译,让西克腾坐下来,在地上以树枝画出了那座建州女真人村子的平面图,从平面图上来看,这座村子是一座不小的村子,但没有城池防御,只有四座瞭望台,村子中心居住的是建州女真人,外围一圈居住的都是给他们干农活的包衣阿哈,其实就是奴隶。 通过范鑫的翻译,高士信看懂了地图是怎么一回事。 “满大哥,等到天黑下来,我带着西克腾和二十四名女真人徒步杀进去,射出火箭去烧他们的房子。等到火起,你就带着弟兄们骑马杀进去!不管是建奴还是包衣,只要看到剃发留辫的,一律斩杀!”高士信指着地图说道。 那些汉人奴隶中,固然有不少人是被迫剃发留辫,但高士信他们不是来救人的,主要就是为了破坏建州女真人的粮食生产,放火烧森林,摧毁他们生存的生态环境,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杀伐果断。 其实毛文龙的游击战,就是以破坏建奴的生产为主,他们杀的包衣比女真人要多得多了。因为包衣大部分都是汉人,还有部分是朝鲜人,也就是这一点,才被圆嘟嘟污蔑毛帅杀良冒功,给当成毛文龙的罪名之一。 高士信认为毛文龙做的一点没错,从己巳之变开始,几次后金入寇劫掠,负责辎重运输的都是包衣奴才。而后来的汉八旗军中,大部分的汉八旗兵也都是包衣奴才提拔起来的。就算退一万步说,那些包衣奴才是否无辜姑且放一边不说,他们为建奴生产粮食,即使是被迫的,他们也是起到了帮助建奴的作用。 前世里的高士信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帝国时代,一开始初学帝国的时候,对手总是过来杀他的农民。在帝国时代里,杀对手的农民就是破坏对手的经济,是取胜的关键。 毛文龙的东江镇,对后金的骚扰,在给后金经济和粮食生产上造成的打击远超过圆嘟嘟所谓的宁远大捷。毛文龙在的时候,黄台吉就不敢入寇劫掠,就是因为担心毛文龙抄他老窝,即使没有杀几个真奴,杀一批包衣,破坏一批村子,毁坏一批农田,对后金来讲都是不可承受的损失。正因为毛文龙被圆嘟嘟杀害了,黄台吉没了后顾之忧,才可以放开手脚入寇劫掠。 所以说,东江镇存在的意义,就像一枚钉子扎入后金的软肋,对后金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圆嘟嘟杀害了毛文龙,是帮了后金一个大忙。 是夜,最强弓箭手高士信带着二十四名箭术出众的海西女真兵借助着夜幕的掩护,悄悄的接近了建州女真人的村子。那些海西女真兵虽然没有高士信那样的视力,可是他们从小出生在山林里,以渔猎为生,夜间的实力比一般的明军要好多了。 西克腾和二十三名海西女真兵跟着高士信,悄然无声的接近了村子。 四座瞭望台上的后金兵明显没有发现黑暗中到来的不速之客,只是无精打采的坐在塔台上,其中一人坐在地板上喝酒,两人打瞌睡,只有一名后金兵比较警惕。 拥有猫科动物视力的高士信,在夜间就是单向透明。他一眼就发现了那名比较站在瞭望台上四处观望的后金兵。 一支长箭从箭壶中抽出,打赏弓弦。高士信瞄准了那名女真兵,大拇指轻轻一松,重箭带着风声射出。 塔台上的那名女真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支羽箭扎入咽喉。他伸手抓住箭杆,拼命的拉扯着,挣扎了几下,就无力的倒在塔台上。 四座塔台分列村子的四个角,每两座塔台之间距离三百步,高士信射杀了第一座瞭望台上的后金兵之后,就撒开腿奔跑,三百步的距离,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跑到了,在快跑到的时候,弓已经拉开,一支箭搭上了弓弦。距离塔台尚有一百步的时候,高士信手指一松,又一支箭飞出,正坐在瞭望台地板上喝酒的那名后金兵被一支箭射穿了后颈,整个人一歪,倒在地板上。 转瞬之间,最后两座瞭望台上的后金兵也全部被高士信一箭射杀。 一击得手之后,他立即取出浸泡过桐油松脂的火把,在塔台下插着的火把上点燃了,随后把村子中的一堆草垛点燃。 “里面的高壮士得手了,我们准备放箭!”见到火光,西克腾知道高士信已经得手,立即打开了挂在胸口的火种罐,点燃火把。 “冲上去,准备射火箭!”西克腾大喊道。 说完,他举着火把,带着二十三名海西女真兵往村子冲去,很快就冲到了村口。 二十三名海西女真兵拉开弓,把火箭搭在弓弦上。西克腾拿起火把,依次点燃了火箭。海西女真兵随即松开手指,一支支火箭带着呼吸声射出,纷纷落在三十到五十步外的屋顶。 缠上了棉纱的火箭射程比轻箭要近多了,西克腾他们这些海西女真兵可以轻松把轻箭吊射出一百五十步,但吊射火箭,也就能射五十步就最多了。但五十步的距离已经够用,一支支棉纱吃饱了桐油松脂的火箭落在屋顶上,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这些建州女真人的村子,房屋都是木头结构,墙壁是木板订成的,包衣居住的房子屋顶是由茅草搭成,遇见火立即燃烧;女真人自己居住的房屋屋顶也是木板钉起来的,几支火箭落下,扎在屋顶的木板上,烧化的松脂桐油流到木板上,立即点燃了房屋。 射完了一轮火箭,西克腾和他的海西女真兵取出弓箭,准备射杀逃出来的建州女真人。 “走水了,走水了!”火光冲天的村子内响起了包衣和女真人凄厉的惨叫声。 第25章 烧烤野猪(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满桂带着七十七名骑兵杀入了火光冲天的村子内。 战马疾驰,刀光闪烁,骑兵所过之处,包衣和建州女真人的人头一颗颗飞上天空,或是滚落在地面,有些包衣和建州兵直接被战马撞飞,还有的被踩成了肉泥。 建州兵和包衣都是匆匆忙忙从起火的房屋里逃出来的,大部分人手中没有兵器,只有极少数人在匆忙中拿起一把刀就冲出去,结果在骑兵的冲击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不管是低贱的包衣,还是平日里悍勇无比的建州兵,这时候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即便是平时战斗力极其强悍的白甲兵,这时候他们刚刚从起火的屋子内逃出,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也没有称手的兵器,遭到骑兵突袭,也是被人切的菜。 满桂向一名个子不高,但长得十分粗壮,满脸横肉的家伙撞了过去。那家伙手中只有一柄虎牙刀,没有长枪,更没有弓箭,身上也没有铠甲,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可是只见这家伙灵活的往边上一闪,躲过了满桂的冲击。 紧跟在满桂后面的刀疤脸一刀向那家伙砍去,又被那个家伙一刀招架住。 这个矮壮的家伙,就是一名白甲兵。他连续躲过两名骑兵的砍杀,但后面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冲了过来,手中的刀借助战马冲势给他一刀,这家伙连续挡住了八刀之后,终于支撑不住,手中的虎牙刀掉落在地面,被第九名明军骑兵一刀,拦腰砍成了两截。 白甲兵虽然悍勇无比,可是手中没有长枪和弓箭,只有一柄短短的虎牙刀,如何抵挡骑兵的集群冲击?他可以躲在建筑物边上,躲过战马的冲击,可是每一名骑兵过去,都是借助马力给他一刀,马刀借助战马的冲势,力量极大,白甲兵连续抵挡了八刀,早已胳膊酸麻,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掉落在地上,被后面的明军骑兵斩杀。 小村子不大,只有一百五十多步长,满桂带着七十七名骑兵从村子正中间的道路上冲过去,过去了以后,在村北的空地上集结,然后转头,再次往后冲杀。 这是骑兵标准的战术,不同敌人纠缠,只是一次次的来回冲杀,直到马力耗尽。 从起火的房屋内逃出来的建州兵和包衣越来越多,正在往村子中央集结。 “放箭,射乱他们!”躲在暗处的高士信大喊道。 说完,他爬上了一座瞭望台,对准了正在往村子中心集结的建州兵和包衣,一支支箭矢飞快的射了过去,箭无虚发,每支箭都要夺走一条性命! 二十四名海西女真兵也张弓搭箭,在村子外围,向村子中间的空旷地上吊射出一轮又一轮的轻箭。这是隔山打牛的射术,轻箭飞上天空,从起火的房屋顶部掠过,落在村子中心的空旷地中间,把那些正在往空旷地集结的建州兵和包衣接连射成了刺猬。 西克腾和他的海西女真兵射了几轮轻箭之后,就收起了弓箭,拔出顺刀,杀入了火光冲天的村子内,四处砍杀那些抱头鼠窜的建州兵和包衣。 满桂带着骑兵又冲了三个来回,杀得村子内血流成河,直到战马耗尽了马力,他们这才下马,拔刀杀入村子中。 高士信和二十四名弓箭手在暗处射箭,不断的把那些手中拿着兵器的建州兵射死。 建州女真的村子内人数虽多,可是被人打了过猝不及防,高士信他们一把火就烧死了大约一半人了,逃出来的人,被骑兵冲杀了四百多人,被暗箭射杀了两百多人,还剩下三百余人中,一部分还是妇孺老弱,而且那些青壮身上都没有铠甲,手中兵器不全。 “杀光!一个不留!”高士信大喊道。 这没有什么好怜悯的,后来的毛文龙袭击建奴村子,也是不管男女老幼全部杀光。 一百多名明军手起刀落,把残存的三百多人,无论是建州女真人还是包衣,无论的男人还是女人、小孩、老人,全部屠杀殆尽。 杀光了村里的建奴和包衣,明军清点了缴获所得,缴获了各种兵器六百多件,从大火中抢出了一百多套还算比较完整的盔甲,缴获战马两百多匹,耕牛二十多头,羊三百都只。从大火烧过后的废墟中,还抢出了尚未被烧毁的三千多斤粮食;另缴获黄金五百多两,白银七千多两,还有珠宝、貂皮、鹿茸、干熊掌、鹿肉干、人参等财物不计其数。 “若不是我们放了一把火,我们能缴获的值钱物品就更多了。”满桂心疼的看着被人扒出来的一堆被烧焦的人参说道。 “我们来是杀人为主,并非是为了劫财。”高士信道。 加上此前在辉发城的缴获,现在高士信手中已经有五百多匹战马了,一人双马还有多。 牛羊都无法带走,高士信下令把牛羊全部都宰杀了,做成肉,随身携带。抢出来的粮食,被分散装入五百多口布袋内,每一匹战马的身上都背了一口六斤重的粮食袋。这样的负担,对战马来讲和空载几乎没有区别。 “把农田也毁了,未长成的粮食也不能留给建奴!”高士信下令道。 四月份是东北的春耕季节,农作物刚刚种下去。高士信不想把这些粮食留给建奴,于是他下令毁坏农田。 一百零三骑上马,骑着马在刚刚种下麦子的农田中来回奔跑,把土地踩得七零八落,刚刚种下去的麦苗都被踩得倒伏在地上。一百零三骑在农田中来回跑了几圈,直到这几千亩农田的麦苗全部被踩烂为止。 这一战打得十分漂亮,这座有两千多人的建州女真村子被全部屠杀,两千余名包衣和三百多名建州兵一个都没跑掉,这座村子被一把火烧为白地,而袭击村子的一百零三名明军,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那是在冲锋的时候崴了脚。 毁掉了一座建州女真人老窝外围的村子后,高士信就带着一百多名兄弟,开始进入山林的边缘地带。有了两次夜袭经验,接下来再做同样的事情,就熟悉多了。 一百零三骑连续偷袭建州女真人的村子,短短的半个月下来,就袭击了十几座建州女真人外围的村子,杀死包衣一万多人,杀死建州兵千余人。 除了袭击村子之外,高士信他们还玩起了烧烤的游戏。 每到一处山林茂密之地,都会开始放火烧山。明军提着火油罐进了树林中,把火油泼树下的落叶堆上,然后退出山林,往山林中射去火箭。 山火很快就燃烧起来,只可惜因为是春季,山林比较湿润,所以这场山林火灾并没有波及太大,不久之后就缓缓的熄灭了,并未给建州女真人带来太大的损失。 高士信他们半个月来在建州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想要瞒住野猪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后金军已经开始动了,野猪皮甚至下令,哪怕不惜推迟开铁之战的时间,也要先歼灭这一小股敢于深入他们建州,杀害他们的子民和战士的袭击者。 可是老奴的军队要找到高士信他们,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小股袭击者身上都穿着建州女真人的服装,一人至少双马,来去自如。在袭击了十几座村子,杀了一批人后,他们就不再夜袭村子了,而是以放山火,玩烧烤为主,后金军就很难抓住他们的行踪。 第26章 萌宠熊大 “时候早了点,气候不太好,我们烧火的效果看来不好啊。”高士信看着起火的山林道。 很明显,火势并未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连绵不断的蔓延开来,把大小野猪们居住的山林成片成片的烧毁,而是受到了春季潮湿气候的影响,往往是大火燃烧起来没有多久,就一场天降大雨,把火给熄灭了,就像诸葛亮在上方谷火烧司马懿一样,似乎建奴得到天助。 其实并非建奴得到天助,而是空气潮湿,森林中水汽很大。高士信以火油和松脂强行点燃了森林,大火烧了森林,烈焰烤干了水蒸气,把树木本身携带的水分也蒸发了冲入天空。毕竟是春季,东北上空的冷空气还没走,热的水蒸气遇上冷空气,就形成了降雨。 火烧上方谷只是小说里罗贯中为了神话诸葛亮而杜撰的故事,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火烧上方谷一战。 但后世很多人科学的分析了火烧上方谷为何会天降大雨,就是冷热空气相遇的缘故。 前世是一名理科男的高士信,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他不等到秋季天干物燥的时候再去火烧野猪皮呢?是因为时间不等人啊!按照原本的历史进度,五月份野猪皮就要出兵了,打下开原和铁岭两城,之后讨伐叶赫部。 等到秋天再去放火?到那时候连叶赫部都已经被野猪皮吞并了,野猪皮最大的敌人没了,从此建州女真人的活动范围从长白山的山林中就迁移到了东北大平原上,那时候再去放火,到还有什么意义? “烧,使劲的烧!天降一次雨,熄灭我们放的火,我们就在雨后再烧一次!”高士信咬牙切齿的说道。 反正使劲的玩烧烤就是了,只要袭扰加上不断的火烧山林,就能拖住野猪皮。把后金军拖延到熊廷弼到来以后,还有希望保住开原和铁岭两城,也有希望给叶赫部延长寿命。 就在高士信面对着起火的山林大喊大叫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不好!高总旗,小心你后面!” 高士信转头一看,只见一头暴怒的棕黑色巨兽正向自己扑来。 “快放箭!射死这熊罴!”满桂焦急的喊道。 高士信见这棕黑色巨兽体型异常庞大,估算一下少说也有一千多斤!他心想,这东西若是制服了,可是最好的坐骑,于是他大喊一声:“别放箭!我要活捉它!” 西克腾等人正在拉弓,听到高士信的喊话,一下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射箭了。这种东西可是皮糙肉厚的大家伙,十几支箭射在它身上都未必能射死它,反而会更加激怒它。一般他们女真人猎熊,需要能一箭射中眼睛,再靠近了以长矛来刺杀,方可杀死熊罴。 一般人去割熊掌卖银子的,都是黑熊。可是这棕黑色的大家伙比黑熊危险百倍!这家伙皮太厚了,极难杀死,可是比老虎难杀多了。其实就算老虎遇上这家伙,也不敢贸然靠近。要是一不小心吃了这家伙一掌,老虎可扛不住。 有人喊道:“快用火箭,这家伙怕火!” 已经来不及了,话声未落,这头庞大的棕熊就已经冲到了高士信跟前。这家伙是被高士信他们放的大火从森林中赶出来的,刚好遇上人,脾气暴躁的大棕熊就向人冲过来。别看它笨重,但是跑起来的速度可一点不慢,大家伙以每小时近六十公里的速度奔跑,就像一辆疯狂奔跑的吉普车向高士信撞了过来,即将冲到人跟前的时候,大棕熊抬起了一只前掌,就要拍打过来。 好个高士信,他知道这大家伙来势汹汹,就在即将被棕熊一掌拍到的时候,他灵活的往边上一跃,躲过棕熊这致命一击。加了满级的敏捷,那速度之快,可不是棕熊可以相比的。随后他一个翻身,就爬上了棕熊的背上,伸手揪住棕熊耳朵。 棕熊被人骑在背上,还揪住了耳朵,变得更加暴怒,它站了起来,试图要把背上的人给甩落下去,但高士信就是死死揪住它的耳朵不放手,棕熊越是挣扎,耳朵疼得越狠。 只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声,棕熊往地上一倒,试图就地打滚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压死。可是他刚刚一个打滚,却被那人把它死死的摁住,一时间竟然动都不动!两支前爪拼命的刨着地面,可是被人摁住的脑袋始终无法动弹,只能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这大家伙拼命的挣扎,始终无法再站起来,这时候它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有多么强悍了,挣扎得累了,大棕熊终于耗尽力气,嘴里的咆哮声变成了悲戚的叫声,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高壮士神力啊!”满桂等人纷纷赞叹。 西克腾和一群海西女真战士则跪在地上,眼中露出了崇拜加惊叹的神色。要知道这种大家伙有多厉害,牛的头够硬吧?这种大家伙一掌可以拍裂牛头!暴怒的野牛被它一掌打在背上,立即就会趴在地上。 “如此神力,恐怕霸王在世,也不过如此吧?”吴浩天赞叹道。 “确实是厉害啊!幸亏这样的人是我们的主子,而不是我们的敌人!”西克腾道。他们这些海西女真人有一点和蒙古人一样,十分崇尚英雄,都觉得跟了这样的大英雄是跟对了人。 事实上普通的建州女真人也一样,但野猪皮这一脉却不一样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真人,不仅不像蒙古人那样崇尚英雄,反而极其阴险毒辣。若是说蒙古人是狼,那么野猪皮这一伙人就是毒蛇。 “给我一些水,再给点吃的。”高士信喊道。 刚刚和那畜生搏斗了半天,他也感觉确实是累了,又累又饿。 有人拿来水和食物,高士信吃完后,指着趴在地上的大棕熊对那士兵说道:“给它也拿点吃的过来。” 那士兵拿了一袋子饼过来,高士信把饼递给棕熊。那熊毫不客气的几口就吃完了,看来它也是饿了很久了。这个季节是棕熊刚刚冬眠出来,正在四处找食物的时候,谁知道被这一帮无良的人一把火给烧了森林,饿极了的棕熊被火追着逃下山来,刚好看到人,就发起攻击,谁知道却被人给制服了。 现在有人给它东西吃,它当然不客气的就全吃了。 等到棕熊吃饱了,恢复了力气,高士信就让人取来绳子,把这大家伙给拴住了。说来也怪,这大家伙在高士信面前变得十分温顺听话,任凭高士信骑在它的背上。 其实别看棕熊庞大,但它们是一种十分胆小的动物,它被眼前这个人制服了,而这个人又没有害它之意,这东西就被驯服了。 棕熊成为了高士信的宠物,这家伙跑起来的速度一点不比马慢,耐力也比马要好,而且还带有天生的恐吓技能,对手的战马对大型食肉动物有天生的恐惧。其实马匹若是背上没人的时候,小小的狼都能吓跑马,只是有人骑在马背上的时候,马就不怕狼了。但是遇上虎熊豹之类的大型食肉动物,恐怕背上骑了人都不好使了。举例说明一下,大象不是食肉动物,但原本时空里,清军的骑兵遇上李定国象兵的时候,看到大象一步步走上来,清军的战马就惊了群。 高士信有了这头凶猛的宠物,他感觉这个大家伙至少可以抵得上一名精锐白甲兵了。 大棕熊看起来呆头呆脑,一副萌萌哒的模样,高士信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熊大。 “建奴斥候哨骑来了!大约三十人!”一名海西女真兵来报。 后金斥候哨骑可不是普通人,一般都是最精锐的白甲兵来担任的,三十名斥候哨骑,战斗力十分强悍。明军的精锐辽东夜不收哨骑五十人,未必打得过三十名后金斥候哨骑。 “主子爷,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西克腾道。 高士信却摇了摇头:“现在走来不及了,我有熊大可以当成坐骑,还能走掉。可是你们呢?我们这一跑,建奴斥候哨骑一部分人远远跟着我们,其余的回去报信,我们很快就会被建奴大军围追堵截。我们不如打他们一个埋伏,全歼这股建奴哨骑!” 第27章 逃往开原 后金斥候哨骑其实刚才早就发现一名探头探脑的女真人骑兵了。后金兵见那女真人打扮的骑兵一看到他们,远远的转头就跑,便明白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追上去!肯定是叶赫部的家伙!杀了他!”领头的一名巴牙喇壮达喊道。 三十名后金斥候哨骑就要追赶,却听到那壮达喊道:“且慢,派一人回去报信!” 壮达点了一名哨骑,令他火速回去向黄台吉禀报,其余的斥候哨骑跟着壮达一起追击那个逃走的叶赫部女真兵。 后金斥候哨骑追赶了一阵,只见前面那名女真骑兵一个拐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上去!不要让这个叶赫部的家伙跑了!”壮达大喊道。 后金斥候哨骑冲了上去,刚刚过了山路的拐弯处,只听见一排弓弦绷动的声响,两边山坡上乱箭下雨一样射了下来,那名巴牙喇壮达当场就被射成了刺猬,紧跟其后的八名后金斥候哨骑也被连人带马射翻在地上。 山坡上射来的这些箭可都是以后金弓射出的破甲重箭,被这些箭在二十步之内射中,绝不可能出现身上挂着十几支箭还能活蹦乱跳的现象。后金兵身上的三重铠甲,也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射下来的破甲重箭太多了,被射成刺猬的壮达和八名斥候哨骑倒在地上,身子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动,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埋伏在山坡上的弓箭手射箭,还有几十名身披厚甲的壮汉手里拿着大斧、铁锤、钉头锤和页锤之类的钝器,往山下冲了下来,而那些射箭的弓箭手也站了起来,紧跟着前面的壮汉,向后金兵杀来。 “快走,有埋伏!”带队的分得拔什库大喊道。 对手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以上,又被人偷袭射杀了九个人,剩下的二十多人根本就没办法同一百多人抗衡,对手前面是战士,后面是射手,一旦近身,前面的战士扛住,后面的弓箭手近距离准确射面门,白甲兵再厉害也挡不住。 剩下的二十一名后金兵立即调转马头,转身就要逃去。就在此时,前面一支重箭呼啸而至,准准的扎入分得拔什库的左眼中,箭镞射穿了颅骨,从后脑勺穿出。不用说也知道,这名分得拔什库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从马背上一个倒栽葱跌落。 “快杀出去!”后金兵大喊道。 可是说来也怪了,这些后金兵发现他们胯下的战马根本就不听使唤了,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迈动一步。 这时候,后金斥候哨骑才发现,在前面的大道中央,有一只庞然大物站在路中间,战马见到这个庞然大物,就不敢往前迈开马蹄了,纷纷嘶鸣着,要往回退。 “熊罴!”一名斥候哨骑惊叫了一声。 难怪战马走不动路了,都要往回逃跑,原来前面有个这种家伙堵路! 可是熊罴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畜生的身上居然披着厚厚的棉布,看起来像是把棉甲给剪裁开了,挂在这畜生的身上。 “快,射死那畜生!”一名后金兵大喊道。 后金兵纷纷下马,取下步弓,向棕熊走上去。要射死这大家伙,只能靠近了射眼睛,否则这家伙就算是中了十几支箭也不会倒下,反而会暴怒的冲过来反杀好几个人。更何况,这家伙身上还有披甲,想射死它就更难了。 谁知道那棕熊后面突然跳出一人,一支箭矢闪电一样飞来,一名后金兵咽喉中箭,仰面向后倒下。 那人射箭的速度极快,一支紧接着一支箭飞来,转眼之间就射翻了七名后金兵! 后金兵拉开弓箭,要向那人反击,可是那人十分狡猾,就躲在那披着甲的庞然大物后面,使得后金兵很难射中他,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也是披着多重厚甲,后金兵只能接近道十步之内才有机会射杀他,可是他射来的每一支箭,都能在五十步之外夺走一条后金兵的性命。 残存的后金兵只剩下不到十人了,前有堵截,后面的袭击者也杀了过来。 那巨熊也跟着动了起来,撒开四条腿,快速奔跑而来,后面的那名弓箭手跟在巨熊后面,连连射箭。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巨熊冲到后金兵跟前,熊掌一挥,就像铁锤一样,把一名后金兵的连盔带脑都给打扁了。 残存的几名后金斥候哨骑转眼就全部被杀光了,一个都没能跑掉。 高士信牵着巨熊,同满桂他们会合。 被明军缴获的那些战马见到巨熊走了上来,都焦躁不安的扬起马蹄,发出惊恐的嘶鸣声,使得人们难以控制住它们。 “你们先走,我和熊大留下来断后。要不然熊大会惊到你们的马。”高士信道。 满桂担心的说道:“兄弟,刚才有一个建奴回去报信了,建奴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你留下来断后太危险了。” “不怕,有熊大在,建奴来了,我可以跑掉。”高士信笑着拍了拍熊大说道。 “那你小心些!”满桂说了句,便转头喊道,“我们走!” 现在这一百余骑都已经有一人三马了,虽然两匹副马上都携带了粮食和各种战利品,但要安全跑回开原,根本不成问题。 满桂带着一百零一名骑兵先走了,高士信牵着熊大,缓缓的走在后面。这头巨大的棕熊,现在乖得就像哈士奇一样。为了减轻负担,高士信身上的铠甲和熊大的铠甲,都让满桂的骑兵带走了,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不过无所谓,他不会让后金兵靠近自己的。若是被靠近了,别说三层重甲,就算是十层重甲,也挡不住几千人马的围殴啊。 高士信走几步路,就弯下腰来,耳朵贴着地面听一听声音。 走出了大约一里路后,他听到了远方地面传来的马蹄声,这就意味着后金骑兵距离自己已经不会太远了。说是不太远了,但他的耳朵异常灵敏,听到声音的时候,建州骑兵距离这里也还有二十多里。高士信不慌不忙,取出了饼和肉,先让熊大给吃饱了,然后他突然猛拍了熊大一下,大喊道:“熊大,快跑!” 棕熊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样,撒开四腿飞奔起来。高士信则徒步跟在熊大后面,两条腿就像高速转动的风车一样,快得快看不清楚了。这是敏捷加满的他,徒步奔跑的速度已经不输给四条腿的战马了。虽说耐力还有些不足,但有熊大在,根本不用担心。实在跑不动了,就骑在熊大的背上,保证可以逃出去。 高士信心里很清楚,事实上步兵急行军的速度一点不输给骑兵,抗美援朝的时候,志愿军冒着大雨,在泥泞的道路中创造了连续急行军十四小时,奔走七十公里的记录。在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日行六十公里都不是稀罕事。 骑兵的正常行军速度为日行百里,蒙古骑兵日行可达一百七十到一百八十里,那是一人三马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这时候的后金明显还没有那么多马匹,不可能每一名后金兵都能装备上一人三马,所以说后金骑兵的行军速度也就是日行一百五十里是极限了。 至于熊大,那个耐力就更不用说了,棕熊能以四十公里的时速连续奔跑半个小时,战马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马的冲刺速度可达八十八公里的时速,但那是欧洲的高头大马才能做到,而且持续时间极短,只能维持几秒钟。马匹以五十六公里的时速奔跑,也就维持几分钟。 熊大又是饿了一个冬天了,体重下降了不少,瘦了许多,跑起来就更轻松了。 以高士信的行军速度,后金骑兵其实很难追的上他。 一人一熊同时飞奔,后面的后金骑兵被远远甩在五里之外。 高士信感觉自己还能跑得动,就没有骑熊大,也是为了减轻熊大的负担。 从辉发到开原,也就只有一百余里路程,高士信以一日时间,完全可以赶到开原。 后金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因为高士信忽略了最重要一点:步兵急行军日行一百五十里,那是连续十四个小时的急行军!而骑兵的急行军,日行一百五十里,根本就用不了十四个小时,战马也没办法连跑十四个小时。所以跑完同样的里程,骑兵比步兵要快。只是战马耐力没有人好,但速度肯定比人快。 第28章 后金追兵来了 “快,追上那家伙!”亲自率领骑兵追击的黄台吉大喊道。 黄台吉可是对这个放火烧山,破坏生态环境,屠杀大金无辜百姓的家伙恨之入骨,他亲自向老奴请缨出战,去追杀这些来捣乱、害得皇阿玛不能如期出兵开原铁岭,不能按照原计划消灭叶赫部的家伙。他发誓,抓住这些家伙,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消灭叶赫部,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只有消灭了叶赫部,这大金国才算是真正步入正规。佛祖在大金国和盟友科尔沁部之间有个叶赫部拦着,那是多么令人切齿痛恨的事情。 偏偏叶赫部强于骑兵,可骑兵正是建州女真人的弱项。叶赫部的重骑兵可是吊打科尔沁轻骑兵的存在,之前叶赫部曾经同科尔沁人联盟,共同对抗建州女真,可是不久之后,科尔沁人就被建州女真击败了,后来采取了联姻的办法拉住了科尔沁人。 可是建州女真同科尔沁人之间隔着叶赫部,成为后金统一女真最大的障碍。 徒步急行军了七十多里路,期间还渡过好几条河流,高士信早已累得不行了,眼看着后金骑兵就要追上了,还是咬咬牙骑上了他的萌宠熊大。 高士信爬上了熊背,大吼一声:“熊大,快跑!” 熊大撒开四腿,飞快的奔跑起来,很快就达到了四十公里的时速!这里距离开原只有二十余公里了,熊大完全可以一口气跑到。只要再半个小时,就能进入开原城了。 之前高士信是在急行军,但是对于熊大来讲,以时速八公里的速度行走,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如今背负了一个人,仍然可以保持以四十公里的时速连续奔跑上半个小时,这就足够它一口气跑回开原了。 身后的建州骑兵已经追赶了一整天了,为了追上这个可恶的袭击者,战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见前面那个家伙骑上一只怪物,那怪物奔跑的速度令人匪夷所思,速度非常快,建州骑兵愣是追不上。 其实建州骑兵看到高士信的时候,双方距离还有三里多路,棕熊开始奔跑的时候,建州骑兵加速追击。只是战马全速追击的时候,耐力并不强,眼看着距离拉近到了一里之内了,建州骑兵的马力逐渐耗尽,速度慢了下来,可是前面的那怪物却丝毫不见减速,仍然在飞奔。 “看那个家伙好像是骑着头熊,跑得还真快了。”负责追击的建州将领额亦都停下马来说道。 为了追赶那些可恶的袭击者,两千建州女真兵已经跑死了不少战马了。可是眼看着就要抓住那个家伙的时候,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竟然骑着一头熊跑了! 后金兵让战马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然后换马。 “追!全力追击!”额亦都大喊道。 两千余建州女真骑兵快马加鞭,以时速接近六十公里的速度全力追赶,这样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多长时间。 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高士信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片后金骑兵如同滚滚洪流,正从自己身后追赶了上来。 “熊大!快!”高士信大喊了一声。 熊大就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背负着高士信,跑得更快了,很快就达到了时速五十六公里的惊人速度,虽然这个速度也维持部不了多久,可是后金兵的战马能维持高速的时间更短。 额亦都他们的马力耗尽了,可是后面的备用副马还没有跟上来,就算是跟上来了,也不能再这样全速奔跑了,还得休息一会儿才能全速追击。等到备用马上来,休息一会儿,再更换战马,然后再追击,骑着大棕熊的那个家伙早就跑远了。 见到后面的后金骑兵速度放缓下来,高士信知道这熊也快到极限了,于是跳下熊背,牵着熊大往开原城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距离开原已经不远了,高士信干脆撒开双腿就跑,熊大跟在后面小跑。一人一熊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见到了开原城的城墙。 高士信牵着熊大,向城门飞奔而去。到了城下,他抬起头大喊道:“快开门!后面有建奴在追杀我,放我进来!” 城头的守军探出头来,见到城下来了一名女真人打扮,手里还牵着一头大熊的家伙。于是一名守备模样的军官大喊道:“我看你就是建奴!快滚!不然我们就放铳了!” 城头伸出了一支支鸟铳,火绳已经点燃,对准了站在城下的高士信。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高士信急了,大喊道:“上面的长官,你把刚刚进城的满桂那一伙人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城头那家伙却冷笑一声:“什么满桂?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他们是建奴细作,已经被我们马总兵给抓起来了!你还敢来诈城?看你后面的建奴骑兵!恐怕是城门一开,建奴骑兵就冲进来了吧!” 说完,这名军官转头大喊:“放铳!打死这个建奴细作!” “砰砰砰”城头白烟弥漫,几十杆鸟铳吐出火舌,幸亏高士信早有准备,听到喊声,立即牵着熊往后奔跑了几十步。 鸟铳的精度极差,想要击中一瞬间跑出五十步外的高士信,几乎就没有可能,城头射来的弹丸全部落在高士信的身后地面,扎入泥土中。 “熊大,你快走!”高士信拍了一下熊大的后背。 大棕熊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样,撒开四腿就跑了。 高士信知道,鸟铳装填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他大喝了一声,再次转头飞快的向城墙冲去。城头的守军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只见这条大汉已经冲到城下,借助着冲势,手脚并用,就像山猫般飞快的爬上了城头! “好身手!”一名小兵惊叹一声。 “快上,把建奴细作轰下去!”那守备军官大喊道。 可是高士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周围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围上来,却见他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守备军官身边,一柄锋利的虎牙刀搁在守备的脖子上:“快让你的人退下!我是自己人!后面那些才是建奴!” “别听这建奴细作的话!快开铳!”城头传来一人的喊声。 高士信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喊话的是一名文官模样的家伙。 大约有百余名鸟铳手平端着已经点燃火绳的鸟铳,在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瞄准了高士信。只要这些鸟铳手齐射,高士信动作再快,也无法躲过鸟铳齐射。 那些鸟铳手也不敢扣动扳机,有人战战兢兢的对那文官说道:“郑城守,我们的守备长官在建奴细作手里,我们一开铳,就把我们长官打死了!” “我不是建奴细作!我是自己人!是杨经略派我来的!这里文书腰牌都有!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个人来我身上取!”高士信再次声明自己不是后金细作,是自己人。 那姓郑的文官大喊道:“别听这建奴细作胡言乱语!快开铳!” “你们若是开铳,先死的是你们的长官!”高士信手中的刀紧紧搁在守备军官脖子上,刀刃紧紧镶入脖子的皮肉之中,流出了一丝血迹。 那些士兵投鼠忌器,不敢开铳。 城外,额亦都已经率两千骑兵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外。见他们追赶的那人上了城,手头没有任何攻城武器的额亦都也只能望城兴叹。 城头仍然僵持不下,士兵不敢开火,高士信手中的刀也不敢松开一点,他背靠着女墙,以那守备军官当成挡箭牌,挡住火铳手对准自己的铳口。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城头仍然僵持不下。 城下,黄台吉亲自率领的三千后金军赶到了。 “贝勒爷!”额亦都下马打了个千,“奴才追到城下,谁知道那狗贼竟然爬上城去了。只怪奴才没用,还望贝勒爷治罪!” 胖乎乎的黄台吉翻身下马,亲手扶起了额亦都:“额亦都大人,你辛苦了!既然我们到了这,那就不如趁机破了此城。阿玛早已做好安排,城内有我大金的人!只要我军攻城,城内的人自然就会接应我军!” 第29章 小兵黄得功 高士信的刀子紧紧搁在守备军官的脖子上,大声喝道:“建奴兵临城下,你们还不相信高某!高某是来帮你们守城的!还有我那帮兄弟,也是来帮你们的!你们却把我们当成建奴细作了!我等身上可是有腰牌文书,你们就不会仔细辨认?” 那文官冷笑道:“腰牌文书?难道你们这些建奴细作就不会杀害了我们的人,夺走腰牌文书,再假冒我们的人来诈城?” 高士信被这昏官气得快要吐血了:“可是我的兄弟们带来的建奴首级,那可假不了吧?” 说着,他握刀的手又增加了几分力气,献血顺着那守备军官的脖子滴落下来。 “郑之范,你想要害我何某啊?你要我死,就尽管下令他们开铳吧!”在情急之下,这守备军官根本顾不上礼节,直接对那文官直呼姓名了。 “难道你们就不会杀了包衣,或是害了叶赫部的人,割下首级假冒你们建奴级来诈我们?这点雕虫小技,还想骗得了本官?”那文官冷笑连连。 就在这时候,一名小兵突然说道:“我见过那些首级,都是真奴!绝无假冒!” 边上有人问道:“黄闯子!你又如何知道看出那些首级是真奴还是假奴?” 那小兵哈哈大笑:“我黄某砍的建奴级多了!建奴和海西女真又有一些区别,海西女真人在草原上放牧为生,建奴却是山中渔猎为生,两者骨骼有所不同,不仔细看看不出区别,可是我黄某却能一眼看出真假!再说那包衣级,几千颗包衣级,如今建奴需要包衣种植粮食,当下正是农耕季节,怎么可能一下杀了几千包衣,就为了诈我开原小城?” 高士信听到黄闯子这三个字,心中一惊:这可是黄得功啊!没想到如今黄得功还是一名小小的小兵!不过听他说话,像是杀过很多建奴的好汉。 其实黄得功和满桂的性格有些相像,都是嗜酒如命,砍了首级去换酒喝的人。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黄闯子,你告诉我,我那些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黄得功回道:“他们都被扣住了!就是这位郑之范以宴请他们为由,把他们骗入院子内,院内早已埋伏了一群兵,他们进入院子的时候,都交出身上兵器,结果一进去就被扣住了。” 高士信厉声喝问:“姓郑的,你为何要扣押我大明将士?是否要抢夺我们弟兄们的功劳?把这些建奴级据为己有?” “别听这建奴细作满口胡言!”郑之范涨红了脸,指着高士信大喊道,“快开铳,打死他!快打死他!” 毕竟自己的主公被人挟持为人质,那些士兵不敢开铳,只是大眼瞪小眼。 高士信在那守备耳边轻声道:“守备长官,对不住了,高某和弟兄们是为建奴追杀所以前来。既然建奴来了,我等当齐心协力。若是你们想要这些功劳,我可以让给你们,但我们得先齐心协力,先击退了建奴再说啊!来有件事,我听说这个姓郑的狗官,暗中同建奴联系,城内几家和范文程有关的奸商,都在姓郑的庇护之下。我们这些当兵的受文官的鸟气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时候大敌当前,这些鸟文官还在指手画脚,让我们当兵的自己不合,就为了能够控制住我们,守备长官,您说是不是?” 这位守备官名叫何懋,他想了下,也觉得高士信说得有道理,于是他的血性一下就冲上了脑门,拉开嗓门道:“郑推官,或许是我们搞错了,他们可能不是建奴细作。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也需要人手协助守城。下官见这些人都是难得的勇士,还不如让他们一起守城吧。” 郑之范冷哼一声:“姓何的,没想到你也帮建奴细作说话了?听说城内混入了建奴细作,本官看你就是了吧?” 何懋气得破口大骂:“姓郑的狗官!你在开原平日里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别以为你贪墨银子,纵容奸商给建奴运送粮食、食盐的事情老子就不知道!今日你还血口喷人,想要置老子于死地,还掩盖你的罪行吧?” 听到自己的长官开口了,黄得功也大喊道:“姓郑的,开原城内好几家奸商,同投敌的沈阳生员范文程有关系,这些奸商都是姓郑的在包庇的!” 就在这个时候,高士信突然松开了何懋,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向郑之范冲了过去。还没等边上的家丁和士兵反应过来,他的刀子就已经搁在郑之范的脖子上了。 郑之范向他的家丁大叫:“快开铳!打死这个想杀官造反的恶贼!” 他的几名家丁端起了鸟铳,正要瞄准高士信,谁知身后刀光闪烁,几名家丁接二连三的被砍翻在血泊中。 “黄闯子,你也要造反?”郑之范惊恐的大喊起来。 黄得功被鲜血喷溅得浑身都是,手中的钢刀刀刃上还带着血迹。只听到他哈哈大笑:“姓郑的狗官,平日里你仗着是文官,欺负我们也欺负够了!今日你通虏之罪证据确凿,我们这些当兵的也能出一口恶气啊!” “我,我没有通虏,只是收了商人一点银子……”郑之范连忙给自己辩解。确实他并没有故意去勾结后金,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些商人和后金之间的关系。这最多就是受贿之罪,现在可不是明太祖年间了,贪官要剥皮实草,那时候刑法严厉啊,贪污六十两,受贿一百二十两,就会被锦衣卫抓进去,然后掉脑袋。 掉了脑袋还没什么,还要把皮剥下来,里面填入稻草做成标本供人参观。 可是现在不是洪武年间了,现在哪个官员家里没有个几十万两到上百万两的?只贪污受贿几万两的,那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了。东林党大佬李三才,依靠管理漕运这个大肥缺,加上别的各种进项,据说贪墨受贿所得,估计都有上千万两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看看现在的大明,哪个官没问题的?不查都是青天大老爷,一查哪个都不干净。 这也没办法啊,要怪就怪当年太祖皇帝把大明官员的俸禄定得太低了,就那么一点俸禄,又要养师爷、奴仆和一批给自己办事的人,还要养一家大小,哪里够用?没见大清官海瑞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穷得在给母亲做寿的时候,肉都买不起,还在县衙里种菜维持生计。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为的就是当官。当上了官,难道就是为了过海瑞那样的生活?当然不是了,千里当官之为财!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出来,就是为了当官发财。若是当了官,却过苦日子,那谁还愿意去当官啊? 郑之范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罪行,不就受点贿赂,贪墨点银子吗?最多被剥了官服回家,回家又怕什么?他为官这几年下来,赚到的银子足够他几辈子都吃不完了。 谁知道高士信手中的刀一拉,割断了郑之范的咽喉。 何懋猛然愣住了,嘴巴涨得老大,半天无法合拢。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走上前道:“这位兄弟,此人虽有罪,可他是文官啊,是朝廷命官,你就这样一刀杀了?若是朝廷降罪下来,恐怕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这时候文官集团的势头可猛了,不要说武人杀了一个文官,就算是殴打了一个文官,都是不得了的事情,朝中的内阁就要把这个武人正法,就算是皇帝不批,那些御史每日上奏,烦都能把皇帝烦死。 高士信道:“留着此人只能是心腹大患,若是有他在,开原必然失守!请何守备放心好了,等赶跑了建奴,我们就上报朝廷,说建奴攻城,郑推官不幸为建奴所害。” 说完,高士信转头对黄得功道:“这位兄弟,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好不好?” 第30章 清理后金细作 黄得功连忙行礼:“卑职感谢高总旗知遇之恩!可是卑职是何长官的兵,恕卑职不能从命!” 虽说黄得功也和满桂一样的贪杯好酒,但两人还是有些不同,满桂并无多少上进心,以至于他战功累累,却到了年近三十还是一个小小的总旗;而黄得功就不一样了,他贪杯好酒是贪杯好酒,但他内心深处有很强的上进心,若是有机会,他就会往上爬。 只是因为在开原小城内,每次他斩回来的后金女真首级,主要功劳都被文官集团给瓜分了,他也就只剩下一点喝酒的银子。 如今见这高士信勇猛无敌,之前进入城内的满桂那一伙人可是一人三马,备用马的背上背着一口口麻袋,麻袋内满满当当都是建奴的首级,他就知道这些人可是立下大功,今后肯定能升官。刚才又听说高士信深得辽东经略杨镐的重用,黄得功自然愿意跟随。 “何长官,你可否愿意忍痛割爱,把黄闯子让给下官?”高士信问道。 何懋笑着道:“不就是一名小兵吗?若是高总旗喜欢的话,何某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多谢何长官成全!”高士信心中大喜。 黄得功是开原守军中的一名小兵,在原本的时空里,野猪皮来攻开原,总兵马林出城迎战,结果被细作打开了开原城,开原失守。马林战败,部分士兵投降了后金,而黄得功则带着一批不愿意降清的兄弟逃回沈阳。后来他成了辽东经略王在晋的一名亲兵。再后来,他得到孙承宗的赏识,才逐渐提升起来。到了西北农民造反的时候,黄得功被熊文灿调入关内剿贼,曾经多次击败张献忠,最后才成为江北四镇之一。 先得了满桂,再得了黄得功,这时候高士信手下就拥有了两员难得的猛将了。只不过这两员猛将,现在一个是个小排长,一个是个小兵。 黄得功为自己能跟了高士信而心中大喜,两人心中同时哈哈大笑:哈哈,赚到了! 这时候高士信了解到,追赶了自己一百多里,一直追到开原城下的后金军主将正是黄台吉!这个胖胖的家伙可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家伙,他比老奴要狡猾一百倍! 就在这时候,总兵马林到了。 马林是名将马芳的儿子,此人十分勇猛,尤其擅射,拥有百步穿杨的箭术。只可惜马林只有武勇,却不擅长谋略和战术。不过萨尔浒之战的惨败,马林责任并不大,他这一路大军实力是最弱的,只有一万余人,对上数万后金军必败无疑。 “你们?你们怎么把郑推官给杀了?”见到倒在血泊中的郑之范尸体,马林大惊道。 “郑贼暗中通虏,以至于开原城内建奴细作众多,我等不得已方才杀之。”高士信行礼道。 “即便是郑推官通虏,可他是朝廷命官啊,要杀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当兵的杀,当上奏朝廷,由朝廷定夺,由锦衣卫缇骑押送回京,再三司会审才能处死他。你们擅杀郑推官,这个祸可是闯得大了!”马林道。 虽然郑之范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小官,可他是文官。在文贵武贱的大明,哪怕是一品武将见到一名七品文官都抬不起头。更何况马林又是败军之将,他逃回开原的时候,连两个儿子都已经阵亡了,只带着几十名骑兵逃回。 这开原城内,就属郑之范官职最大,只因为他是文官,像驻守开原的游击将军于守志,四品武职,但必须服从郑之范这个小小的从六品小官指挥。 由于马林在萨尔浒惨败,只带着几十骑逃回,后来陆陆续续收拢败军只有千余人,所以他退回到了开原城内,就几乎没有什么说话权。 之前满桂带着几百匹战马,几千颗建奴首级进城,郑之范竟然起了贪图这几千颗首级功劳的年头,结果把满桂他们拿下了,准备将他们偷偷杀害,再把这些功劳都算到自己头上。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这几千颗首级的功劳不是他的,而是杨经略的功劳。 明后期文贵武贱,文官夺走武人功劳的事情十分常见,但是夺功劳也不能随便夺啊,满桂他们是杨镐的人,郑之范哪里敢去抢走杨镐的功劳?所以他起了杀害满桂他们的想法,这样就死无对证了,那些功劳就变成自己的。 谁知道天算不如人算,那伙明军后面还有个变态可怕的家伙,徒手就能飞上城墙,速度快得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就这样,郑之范就不明不白的成了刀下之鬼。 守将于守志得知郑之范被杀的消息,不仅没有发难,反而拍手称快:“杀得好!老子一堂堂正四品官,被他一个从六品的家伙指手画脚的,这口鸟气早就快憋不住了!” 之所以武将在文官手底下当受气包,被文官欺负,那是因为文官掌握了国家机器,掌握了大明的军权,武将除非要造反,否则没人敢动文官。说起来,于守志也是受够了气,只是他和其他的武将一样敢怒不敢言。 如今有人替他们杀了这个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的文官,而且把责任全部承担了,这当然令城内的武将感到大快人心了。 随后,于守志就下令把满桂他们放了出来,并向满桂他们道歉:“满总旗,于某也是没办法,毕竟于某不敢不从郑推官之命。现在郑推官已经死了,你们出来同我们并肩作战吧。” 满桂自然不会责怪于守志,听说准备打建奴了,他豪爽的一口答应下来:“身为大明武人,杀建奴乃我等职责所在!” 这时候,小总旗高士信已经成为马林和于守志的军师了,他先让人盘查清理开原城内的后金细作。 明军手持刀枪,冲入了开原城内的一家家店铺,以及那些商人的家,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捆绑了押走,给押送到大牢内先关押起来。这其中肯定有无辜的,但事态紧急,根本来不及一个个的盘查过去,只能把所有人先抓起来再说。 说起来,像马林这种将门之后,还有于守志这种当地守将,多多少少和这些士绅、富商都有一丝联系,说白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但现在后金大军兵临城下,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要是自己被那些奸商家中的后金细作给害了命,那才不值当。比起钱财来,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有钱没命花才是最悲哀的。 接着明军就开始打造守城武器、修补城墙。 开原虽然是一座小城,但城池还算坚固。后金军手中缺乏攻城武器,最多只有几门小炮,那些小炮对城墙几乎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像狼牙拍、夜叉檑之类的守城武器,城头本来就有,还有一些轻型佛朗机、将军炮之类的小炮。目前需要打造的守城武器,主要就是金汁,还有火油罐和石灰瓶之类的武器。 开原城内所有的妇孺老弱都被调动起来了,人们收集屎尿,从那些被抄了家的商人家中搬出一口口大铁锅,把散发着恶臭味的屎尿混合液体倒入锅内;还有人去拆除房屋,木材给拆除下来当成柴火,搬上城头用来熬煮金汁;墙壁拆下的砖块都搬到城头,准备用来砸后金兵所用。 城内仓库里的火油不缺,找来一口口陶罐,把火油灌进去,再把棉纱放入罐口,就做出了火油罐。生石灰也不缺,把生石灰放入小陶罐内,留下可以倒入水的空间,再准备好软木塞,这就做成石灰瓶了,使用的时候,把水倒入石灰瓶内,瓶口以软木塞塞紧,丢出去就会炸开。 第31章 守城战前准备 黄台吉的三千人马赶到之后,城下后金军达到了五千多。但黄台吉并没有贸然下令攻城,因为建州女真人口稀少,黄台吉不可能拿后金勇士宝贵的性命去攻打一座防守严密的城池,要攻城,必须等包衣到,让那些包衣阿哈去当炮灰攻城。 后金军要攻城,还需要打造攻城武器。这次黄台吉是带兵追击那些可恶的袭击者,来的是清一色的建州女真骑兵,既没有步兵更没有包衣跟随,所以也没准备攻城武器。 这时候的后金还没有后来清军入寇的时候那么奢侈,可以奢侈到给每一名充当辅兵的包衣都配上马匹,所以大队包衣的速度十分缓慢,还需要好几日才能赶到。 黄台吉下令,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后续部队和跟随大军的包衣队伍到来。 次日一早,莽古尔泰率领一万后金军赶到。 “开原城在阿玛的计划之内,八弟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拿下开原,让阿玛开心。若是你不敢攻城,那我可就下令进攻了!”莽古尔泰问道。 黄台吉劝阻道:“五哥,强攻坚城得不偿失,我大金男丁稀少,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开原位置十分重要,挡在我军和叶赫部之间,不能拿下开原,我军就无法全力攻打叶赫部。所以阿玛早有准备,城内有我大金细作。等到天黑之后再攻城,方可得到内应协助。” 天黑之后,黄台吉和莽古尔泰率领一万五千后金军抵达城下,做出攻城的架势,只等城内的后金细作策应。谁知道等到了深夜,也没有见到城内有任何动静。 “看样子,城内的明狗早有准备,也许我们的人都暴露了。我们回去,先回营去休息。等过几日,阿玛的大军来了,我们再想办法。”黄台吉道。 莽古尔泰愤愤道:“城内那个姓郑的狗贼,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八弟啊,依我看,那些汉人蛮子一个都不靠不住,我们大金还得依靠我们自己的大金勇士!” 黄台吉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五哥是一名有勇无谋的莽汉,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经过头脑,打仗只知道冲杀。黄台吉自以为,就连自己的父汗都没有远大的理想,父汗想要的只是在辽东开疆拓土,建立大金国,就从未想过要入主中原。 而黄台吉的志向不仅仅在关外立足,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原,取代大明。想要让大金国入主中原,统治天下,就要利用好汉人。没有汉人的帮忙,大金就那么点人口,那什么来镇住那么多汉人? 后金大军兵临城下,城内的明军自然不敢出城野战。原本马林这个莽夫想要趁后金军立足未稳的机会,出城杀开一条血路,但被高士信制止了。 “马将军,建奴大军兵强马壮,我军有城墙优势,方可抵御建奴。若是出城浪战,被建奴钻了空子,丢失了开原城,那么我们就犯下大错了!开原位置极其重要,若是开原被建奴占领,建奴就能放开手去攻打叶赫部。一旦叶赫部败亡,建奴从此在辽东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我大明的各大城池了!若是叶赫部在,尚可牵制建奴。叶赫部完了,辽东就全完了。”高士信劝道。 马林感慨道:“若是建奴不来攻城,围困我开原城池,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高士信哈哈大笑:“倘若建奴围而不打,那最好不过了!我们粮食虽然不是很多,可是马将军您想过没有,建奴粮食难道就很多吗?正是卑职杀了他们的包衣,踩毁农田,烧毁粮仓,建奴才急了,追杀我们追到了这里。其实现在建奴粮食紧缺,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建奴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他们会拿包衣来攻城,耗尽包衣之后,建奴就会撤军了。” 马林道:“倘若建奴强行攻城,恐怕也不好守城吧?一旦建奴突破了一处,爬上城来,我们需要几倍到几十倍的人才能把他们赶下城去。城头又难以列阵,论个人武勇,我们的兵远不如建奴啊,他们一个可以打我们好几个。” “这点请马将军放心好了,我这有一百零三人,个个都是好手,若是建奴登上城头,就交给我们弟兄们去处理了。还有卑职刚刚收的那个黄得功,也是一位好手。”高士信回道。 两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外面有人来禀报:“马军门,城内火油不足了,无法制作足够的火油罐守城。” 高士信问道:“马将军,城内火药可否充足?” “火药充足,足有几万斤之多,足够我们鸟铳佛朗机用了。”马林回道。 高士信笑道:“有那么多火药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制作万人敌来取代火油罐,万人敌的威力不比火油罐更厉害?” “制作万人敌?”马林摇了摇头,“那东西怎么制作?我们这谁也都不会啊。” “卑职会做!”高士信道。 “你会做万人敌?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做一批万人敌吧!”马林大喜。 火药仓库被人打开了,清点了一下库存的火药,高士信惊喜的发现,仓库内的库存居然有五万多斤火药!有那么多火药,至少足够制造两千个万人敌了!还能剩下好几千斤火药,提供给鸟铳和佛朗机使用。 鸟铳和佛朗机之类的火器,消耗不了多少的火药,鸟铳发射一次也就耗费三钱火药,而且发射五次,就要以水来降温了,城内有一千多杆鸟铳,一轮齐射也就耗费三百两火药,一斤火药有十六两,二十斤火药,就足够一千多杆鸟铳齐射一轮,发射五轮才耗百斤。 再说斑鸠铳和佛朗机,斑鸠铳发射一次耗费一两三钱火药,城内有一百杆斑鸠铳,一轮齐射也才耗费不到十斤火药;佛朗机有二十门,都是百斤以下的轻型佛朗机,一门佛朗机一次装药量三两,二十门齐射一次耗费火药四斤。 造完万人敌,剩下不到一万斤火药,足够这些火器使用了。 后金军没有贸然攻城,也给了城内的守军足够时间准备。高士信以厚布包裹火药,外面再糊上泥巴,留出插入导火索的小孔,泥巴中装满了从房子上拆下的铁钉。等泥巴干了以后,放入木框内,一枚万人敌就大功告成了。这种万人敌同《武备志》中记载的万人敌相比,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爆炸威力更大,杀伤力更强。 铁钉不够用了,高士信就让人把那些奸商家里的铁锅、铁盆之类的全部熔了,用来打造锋利的铁片,再镶嵌到泥巴中。 城内军民齐心协力,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已经打造好了一千多颗万人敌。 抵达开原城下的后金军越来越多,三日后,野猪皮亲自率领的三万后金主力和两万包衣阿哈赶到了。 被高士信的小股部队骚然了半个多月,杀死了不计其数的包衣阿哈和建州女真兵。其实包衣阿哈死得再多,野猪皮也不心疼,大金遇上灾荒的时候,野猪皮还曾下令杀无粮人,以减少粮食的消耗。那些包衣阿哈在野猪皮眼里就是会说话的牲口,所以被杀了几千人他一点不心疼;哪怕是女真兵也被杀了不少,野猪皮也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可是那些袭击者也太可恶了,他们所到之处,把粮仓都给烧了!能抢走的粮食就抢走了,不能抢走的就一把火全给烧了。 更可恶的是,那些袭击者还火烧山林,把建州女真人赖以生存的山林给烧毁了不少,山林中的动物被烧死无数,这对以渔猎为生的建州女真人来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粮食紧缺的野猪皮勃然大怒,强令一定要抓住那几个卑鄙无耻的袭击者,把他们碎尸万段,方可解他的心头大恨。接到八儿子黄台吉的禀报,说那些袭击者逃进开原城内了,老奴就亲自率军前来,准备攻占开原城,从城内获得大金的粮食补给。 攻打开原,本来就在老奴的计划之内,原计划是六月份攻城。现在提前了一个月,也没有对老奴的计划造成太大影响。 第32章 敌我识别器 这几日来,高士信不是没想过去偷袭后金大营,譬如说他一个人夜间潜入后金大营内,哪怕什么人都不用杀,只要杀了黄台吉就够本了,今后就不可能出现清军入关的事情。 经过几日的仔细观察,而且几乎每天夜里,他都溜下城,偷偷接近了后金军大营,实施近距离的侦察。经过侦察后,高士信发现,后金军的营地布置井然有序,防守严密,大营内四处点燃篝火,把整座军营照得白昼一般,可以说很难接近黄台吉的中军大帐。 “野猪皮终于亲自来了,这一下值得我冒一下险了!”高士信看到野猪皮的黄罗伞盖来了,他清晰的看见,后金大军中一名身穿一身明黄色伪龙袍的老家伙,就知道是野猪皮本人到了。 “马军门,今夜我要一闯建奴大营,你们也准备一下,若是我得手了,你们见到我们兄弟们都杀进去了,你们也跟着杀入建奴大营!”高士信对马林说道。老奴和黄台吉都在,倘若有机会得手的话,只要搞死这两个,后金就彻底完了! 多尔衮和多铎都还小,颇有能力的褚英已经被老奴自己搞死了,只要这时候老奴和黄台吉同时被搞死,那就是代善和阿济格抢汗王之位了。这两人对大明的威胁都远不如黄台吉,代善的能力不要说和黄台吉相比,连老奴都比不上;阿济格更不用说了,就是一个莽夫。 哪怕没弄死野猪皮,只要能够弄死黄台吉也够了。若是没有黄台吉,野猪皮一死,后金将会陷入内乱之中,代善、阿济格和他们几个兄弟会打出狗脑子出来,最后上来的也不是黄台吉那样的狡诈之辈,到时候大明要灭他们就轻松了。 马林听说高士信打算夜袭后金大营,善意的提醒道:“高壮士,那你小心些!只要你得手了,马某立即率军出战!一雪萨尔浒之耻!” 高士信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满桂他们说道:“待到天黑下来,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坐吊篮到城下,趁着夜色接近建奴大营。你们在外面等着,等我先摸进去,待见到建奴野猪皮的中军大帐起火了,那便是我得手了,你们再杀入建奴大营内!” 是夜,高士信和他的一百零三名弟兄换上了后金军正蓝旗的铠甲,从城头降了下来,趁着夜幕的掩护悄悄的接近后金大营。 正蓝旗的铠甲颜色比较暗,在黑夜里不容易被发现。他们一行人接近到距离后金军大营还有二十步的时候,大营内的后金兵仍然没有发现他们。高士信打出手势,示意各位兄弟停止前进,随后他转头轻声道:“你们在外面先埋伏好,等我先进去。若是我得手了,你们再进去。若是我无法得手,退出来了,你们也赶紧撤回城内。” 满桂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高士信的手:“兄弟,保重!你千万小心,若是不能得手,就尽快出来。” 高士信松开了手,转头往后金军大营冲了过去。他的敏捷极高,瞭望台上的后金兵还没有转过头来,他就已经爬上了寨墙,翻入寨墙之内了。他弯下腰来,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后金军的寨墙是由内外两层木栅栏构成的,外层木栅栏较长,内层较短,中间铺设了木板,这样的寨墙就像是一面城墙一样,外围较长的木栅栏形成了女墙,可以保护里面的守军。 黄台吉布置的大营,还真有一手!若不是我,而是别的人来偷袭,恐怕根本没机会。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他的任务就是接近后金军的中军大帐,看能否把老奴和黄台吉一起给宰了,然后逃去马厩,解开战马的缰绳,再在马厩中放一把火,惊群的战马自然就会践踏后金军大营,这时候外面的兄弟杀进去,即可大获全胜。 高士信跳过了内层木栅栏,翻入后金军大营内。他借助着身上的后金兵铠甲保护,大摇大摆的走向后金军的中军大帐。 “站住!把帽子摘下来!”前面一群巡夜的后金兵突然拦住了高士信。 高士信听不懂女真语,但见那些后金兵都没戴帽子,光着一颗脑袋,脑后的金钱鼠尾辫显得异常醒目,他心里暗道:不好!建奴都没戴帽子! 后金巡夜哨兵的喊叫声惊动了附近帐篷内睡觉的士兵,一大群光着脑袋的后金兵冲了出来,有人嘴里大喊:“这家伙不肯摘掉帽子,肯定是明狗蛮子!” 高士信虽然听不懂女真语,但见到这个架势,他就明白过来,自己暴露了!于是他转身撒开双腿就开始飞奔。 “射死他!”有人大喊。 瞭望台上的后金兵拉开弓箭,对准了高士信,正要松开手指,却被先声夺人的箭矢射中了咽喉,这名后金兵一个倒栽葱从瞭望台上跌落下去。 跑,赶紧跑!一旦被建奴围住就完了!此时高士信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不跑被围住了,即使是项羽在世,也要被一大群凶悍的白甲兵围死啊。 原来,黄台吉不仅在大营内布置了巡夜的哨兵,而且还命令夜间巡逻的士兵都必须摘下头盔,露出前面的大光头和后脑勺的金钱鼠尾辫!这一招太绝了!金钱鼠尾真是天然的敌我识别器啊,完全断绝了高士信夜间袭击的希望。毕竟高士信不可能剃发留辫,想要混入后金大营就必须戴上帽子。可是黄台吉命令夜间巡逻的士兵都不得戴帽子,见到戴帽子的就上来盘问。 高士信心里清楚,自己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真的进入后金大营内,被人看到自己戴帽子就会上来盘问,一旦后金兵都惊醒过来,围住了自己,绝不可能逃走。若是不戴帽子,自己又没有那种金钱鼠尾的发型,一进入后金大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啊。 这种令人痛恨的发型,还真的是一种敌我识别器啊!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金钱鼠尾发型,确实是敌我识别器,到了满清入关以后,咱大清就是很干脆的把没有剃发留辫的人全部砍头了。 先不说多尔衮强推剃发留辫一事,就说那些投降咱大清的汉人,有些人很干脆的剃发留辫,譬如说范文程,前一段时间范文程主动去投了野猪皮,剃发留辫就非常干脆,然后就光荣的成为一名包衣阿哈。 当年还没有汉军八旗,只有主子爷和奴才,投降咱大金的汉人中,除了李永芳之类的高等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包衣奴才,范文程当然也不例外,他被编入了镶白旗包衣奴才的行列中去,以至于后来多铎上他老婆的时候,身为奴才的他高喊主子爷神勇。 除了范文程这种主动投咱大清的好奴才之外,还有一种人也是主动剃发留辫,譬如说因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中的三位主角,他们去投了大金之后,都是主动剃发留辫,那是没办法了,在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发生后,三顺王在大明已经无路可走了。 而其他的降清的人,就拿洪承畴举例,一开始让洪承畴剃发留辫,洪承畴对此十分抵触,但他贪生怕死,在被迫剃发留辫之后,就变得比真正的满洲八旗对大清还要更忠心了,这又是为何呢?因为洪承畴自己也知道,这种发型不仅不好看,而且还要受人辱骂,就连他的生母和他的亲弟弟都看不起他。所以洪承畴决心要让全部的汉人都变成这种发型,他才不会受到辱骂。 其实郑森在看到已经没有希望光复大明的时候,也曾经派人同大清谈判过,他的投降条件其中一条就是不剃发易服,但就是这条遭到满清拒绝,他就只能选择同满清对抗到底。 说实话,这种令人痛恨金钱鼠尾辫发型确实是很有效的敌我识别器啊。 第33章 后金攻开原 凭借着加到极点的敏捷,后金兵根本就无法追上高士信。前面堵路的几名后金兵,全部被他一箭射死。他冲到寨墙边上,原本靠在寨墙上睡觉的后金兵也全部醒来了,匆忙之间,后金兵手忙脚乱的拿起弓箭,向这个企图夜袭他们的袭击者射箭。 慌乱之中想要射中一名以极限速度奔跑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金兵射来的箭矢,不是落在高士信的后面,就是落在前面。而高士信反击去的箭,却是一箭一个准。 前面不足二十步就是寨墙了,高士信先是连续两箭,射杀了正面方向上正在拉开弓箭的两名后金兵,接着他在奔跑之中,把弓背在背上,一个健步就冲到寨墙跟前,手脚并用,蹭蹭两下就爬上了寨墙。人刚刚跳在上方的木板上面,就有两名后金兵手持顺刀砍了过来。 高士信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虎牙刀,一刀就把左边那名后金兵的头颅砍飞了。紧接着他转身一刀招架住右边砍来的那一刀,同时伸出左手,一把就揪住了那家伙的金钱鼠尾辫,把他的脑袋往地板上一拉,手起刀落,那后金兵身首异处。 更多的建州女真兵沿着寨墙上方涌了过来,高士信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同他们死磕了,而是迅速翻下了寨墙,撒开双腿就往满桂他们方向跑去。 “放箭!射死他!”只听到寨墙上方传来一声大吼。 高士信不顾一切的撒腿飞奔,后面成排箭矢呼啸着扎了下来,他的后背也挂了好几支箭,幸亏身上的后金军铠甲坚固厚实,箭矢只是扎在上面,并未射透。其实也是因为他跑动的速度太快了,否则建州女真人的破甲重箭照样可以射穿他的铠甲。 若是迎面射来的箭,铁定就射穿透了。 躲在暗处的满桂大喊一声:“快,放箭!” 一百零三名兄弟同时张弓搭箭,一轮箭矢飞出,寨墙上响起一片惨叫声,正在瞄准高士信背影射箭的后金兵当即倒下了一片。 高士信已经奔跑到了满桂他们面前:“快走,我被建奴发现了,我们赶快回城!” 后金军大营距离开原城墙有一里多地,但是大营内没有一名后金兵追出来。一来是天色黑暗看不清楚,二来也怕中了埋伏,所以后金将领下令不得追击。 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金帐内的伪汗老奴早就被惊醒过来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为何深更半夜大声喧哗?”老奴坐了起来问道。 外面有侍卫进来禀报:“回主子爷,今夜有明狗穿着我军军服进入我大营内,企图来偷营,被我军击退了。” 另外一名侍卫道:“所幸我等采取了四贝勒(黄台吉)之计,夜间放哨和巡夜的,都摘下头上头盔,这才没让明狗得逞。” 老奴哈哈大笑:“明狗蛮子懦弱不堪,又如何能成事?传寡人令下,明日一早攻城!” 如今后金军的包衣阿哈都到了,只要驱赶他们去攻打城池,就不需要消耗大金自己的勇士。更何况这一次大金被人偷袭了外围,粮草损失惨遭,若是不消耗一些包衣阿哈,恐怕今年大金要闹饥荒了。 之前老奴每逢闹饥荒的时候,总是杀无粮人,就是把那些家中没有粮食的包衣都给杀了。后来是黄台吉劝老奴,与其杀了包衣,还不如把他们拉出去打仗。 高士信带着弟兄们退回了城内,虽然这次夜袭行动失败了,但是所有的弟兄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而且还杀了至少五十多名建州女真兵,所以行动失败对城内的守军毫无影响。 次日一早,后金大军就开始攻城了。 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刚刚亮,后金军大营寨门敞开,成群结队的包衣推着装满麻包的车,从大营内走出,后面跟着无数扛着简易云梯的包衣阿哈,再后面,是盔甲整齐的建州女真兵。前面的包衣队形乱哄哄的,本来他们就是炮灰,任务就是填平壕沟,把简易云梯架上城头。 这个时候的后金军队攻城技术还非常差,他们还没有出现盾车、云梯车、冲撞车之类的攻城武器,所以老奴攻城一般都是依靠细作在城内打开城门这样的办法破城。若是没有细作,就会先劝降,劝降不成,就以蚁附攻城的办法来强攻。 直到老奴死后,黄台吉继位,到了那时候后金军的攻城技术就提高了许多,有了火炮,有了盾车,还有更多的包衣能够帮他们打造大型攻城武器。 看着毫无防护的包衣推着装满麻包的车逐渐靠近上来,马林冷笑连连:“建奴攻城水平不过尔尔!”说完,他转头喊道:“传令下去,等建奴靠近了,开铳射箭!不得随意浪费箭矢弹药!” 明军之中,弓箭手还是少了。那是因为火器的大量配备,很多明军士兵已经不再学习弓箭,而是使用更加省力的火器。以至于那些普通的明军士兵,甚至连冷兵器肉搏的本领都不会了。但各军官和将领的家丁,仍然擅长使用弓箭和冷兵器肉搏。 其实在这个年代,火器还不能取代冷兵器,因为火器装填太慢,可靠性也太差了,粗制滥造的明军火器很容易炸膛,士兵装填火药都不敢装足,导致威力大减,射程缩短。 当包衣推动的车辆距离城下还有百步的时候,各级军官的家丁就开始射箭了。 家丁们纷纷取出轻箭,拉开小稍弓,以四十五度角度对准天空,手指轻轻一松,遮天蔽日的箭矢飞上天空,向包衣阿哈的人群中落了下来。 只听到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惨叫声,几十名包衣阿哈被从天而降的长箭给钉在地上。包衣人群中出现了一点混乱,有的人丢下车辆,转身就跑,结果被后面的建州女真兵一刀一个,全部砍下头颅。 一名满脸大胡子的建州女真兵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大喊道:“擅自后退者,斩!” 还有些包衣阿哈吓得躲在车下面,以躲避射来的箭矢。可是建州女真兵也没有放过他们,身披厚甲的建州女真兵走上前,揪住躲在车底的包衣辫子,把他们的脑袋从车底拉了出来,接着就手起刀落,一颗颗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活着的包衣阿哈见到自己同伴的惨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推车,冒着城上射来的箭雨,继续往前推进。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城上响起了几声沉闷的轰鸣声,明军的佛朗机炮开火了,四两重的实心弹丸交叉扎入人群中,拉出了一条条血线,几十名包衣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打成了飞散的血雨肉末。 城头的箭雨一阵又一阵的射下,每一轮轻箭落下,都能带走几十名包衣阿哈的性命。 佛朗机炮手们紧张的装填,他们拉出了子铳,把新的子铳塞进炮腹内,再把横闩从炮腹两边的孔内插入,固定住子铳,然后点火。 “轰轰轰”又是一轮沉闷的轰鸣声,六枚实心炮弹从两翼交叉扎入了包衣人群中,再次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伴随后金军一起作战的科尔沁蒙古人也出现了伤亡,至少有八名蒙古骑兵被炮弹击中,有的人连人带马都被打翻在地上,有的人在马背上就被打成了碎片,还有的人战马被打成两截,人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第34章 开原守城战(上) 推着车的包衣阿哈抵近城下,城头的明军火铳手开火了,一时间,斑鸠铳、鸟铳、虎蹲炮等火器发出轰鸣声,一千多支鸟铳、一百多杆斑鸠铳、五十门虎蹲炮齐射,佛朗机的子铳也换成了霰弹对近距离目标射击。 一时间城头弹如雨下,护城河的河水像是沸腾起来了一样,无数水花飞溅。密集的弹丸撒入了包衣人群中,正在扛着麻包填护城河的包衣一片一片的倒下,许多包衣连人带着麻包,一起跌进护城河中,喷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后面的科尔沁骑兵和建州女真兵对那些包衣的伤亡丝毫不感到心疼,这些下贱的奴隶,能为我大金国填壕可是他们的幸运!在建州女真兵眼里,这些包衣就是会说话的牲口。 反而是马林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他嘴里轻声道:“可怜,他们本乃我辽东汉人,如今却平白无故枉送了性命!” 可是不打也不行,要是让那些包衣冲上城头,后面的建州女真重步兵也跟上来了,那么以城内明军的那点可怜的战斗力,一旦进入近战,就是被建州女真人站瓜切菜一样的砍杀,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在这一点上,马林不敢含糊,他不会拿自己麾下弟兄的性命去开玩笑,所以说,即使于心不忍,他还是下令城头守军射出一轮又一轮弹丸。 但高士信的想法和马林又不一样,他对这些包衣可是完全没有好感。别看那些包衣现在一副可怜的样子,可是当我大清入关以后,曾经一副可怜相的包衣可就与众不同了,他们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是汉人,而是高高在上的满洲人!他们对待汉人百姓比他们的主子还要残酷!这些包衣对咱大清的忠诚度,可是高过满人的。 直到大清灭亡了一百多年了,还有很多包衣的后代心里还在想着复辟大清。 再举个例子,譬如说某位欠揍的砖家叫兽,他的祖上就是包衣阿哈,因为有功,所以被抬进了汉八旗,成为真正的旗人。大清灭亡之后,身为大清的遗民,这位叫兽的祖父还去了伪满洲国担任了司法部次长,是不折不扣的汉奸。日本战败之后,这些曾在伪满洲国担任要职的包衣为了逃避正义的惩罚,都把自己改成汉族了,但是他们内心深处还想着复辟大清。 斑鸠铳数量虽少,可是威力极大,一枚一两二钱重的弹丸射出,就像是一枚小型的炮弹,往往可以洞穿好几名包衣的身躯,才会耗尽动能。近距离射击的虎蹲炮和佛朗机,更是厉害,一排排霰弹轰出,拥挤在护城河前的包衣一下就倒下了一大片。 斑鸠铳和虎蹲炮刚刚发射完毕,装填好的佛朗机又一次发出了怒吼,霰弹扎入包衣人群中,血肉横飞,血花四溅,大片的包衣惨叫着倒下。 火器威力大,而且有城墙这道屏障,装填慢的缺点也被城墙优势抵消了。但是火器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需要冷却时间。 明军的鸟铳和斑鸠铳只能打五铳,就要以水降温了;佛朗机炮虽然装填快,但也是一次只能打五炮,就要冷却降温,在冷却降温的时候,士兵装填子铳。虎蹲炮也差不多,最多打七发,就需要降温了。 至于那些三眼铳、碗口铳、盏口铳之类的火器,射程太近了,只有十到二十步的射程,若是拿那些火器对正在填埋护城河的包衣射击,可以说几乎没有效果,只能白白浪费弹丸。 各种火器冷却需要十分钟左右时间,在火器的冷却时间内,城头守军的火力弱了,能够发射的远程武器只剩下各级军官的家丁和高士信他们手中的弓箭。 城下的包衣们趁着这个好机会,拼命的填壕。他们只有更加卖命,才能得到主子爷的赏识,说不定还有机会升官,能拥有自己的包衣。 其实包衣也分级别的,难道没看到范文程大人也是包衣吗? 对这些当奴隶能当出滋味出来的奴才,高士信自然没有半点好感。他从开原仓库里还收罗出了一批老古董,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造的床弩,如今这些床弩都被摆在城头。 就在包衣阿哈们奋力干活的时候,只听到城头一声怒吼:“射!” 伴随着一阵木头的吱呀声,城头突然飞下了几十支巨大的弩箭,带着呼呼的风声,一头扎入了包衣人群中。 弩箭就像是一根根威力巨大的标枪一样,扎入了包衣体内,整个射个透彻,又扎入第二名包衣体内,然后把第三名包衣串在一起,就像一串人肉糖葫芦一样,而且弩箭的动能未减,带着两具尸体向后飞出。 每一支弩箭射出,扎入密集的人群中,都能带走三、四条人命,最厉害的一支弩箭,在连续射穿了两名包衣之后,还把六名包衣串成了一串! 这些老古董的射击,弥补了火器冷却时间出现的火力空白。 高士信他们也没有停下来,他一次次的拉开弓,不断的向那些城外奔跑的科尔沁骑兵射出了轻箭。一支接一支箭矢飞出,每一支箭射出,都有一名科尔沁骑兵惨叫着落马。 使用小稍弓连续射了十几支箭后,高士信发现后金军队伍后面的建州女真重步兵正在一步步的走近上来,他放下小稍弓,取出缴获的女真巴牙喇弓,换上重箭,对准远处的建州女真兵。要知道杀一名建州女真兵,可比杀五个科尔沁人都更有效。 高士信松开大拇指,一支破甲重箭飞出,闪电一样射中一名建州女真兵的咽喉,那名女真兵一下就翻滚在地上,垂死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紧接着第二支重箭飞出,又是一名建州女真兵胸口中箭,这一箭射穿了他的两层铠甲,这家伙惨叫着倒下。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破甲重箭就像是半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一样,连续不停的射出,每一支箭从城头飞了下来,都能夺走一条建州女真兵的性命。 利用城墙的隔断,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拼命的射杀建州女真兵,这是高士信最喜欢干的事情。他的近身肉搏能力虽然不差,可是一旦被建州重装步兵靠近身的话,恐怕也就只能杀几十个,自己也就game over了。 有城墙阻隔,后金重步兵无法靠近,高士信可以从容不迫的射箭。若是再不利用好这个好机会赶紧打怪升级,那也太对不起这堵城墙了。 哦,差点忘记一件事,系统告诉过他,到了大明之后,他的级别已经没法升了。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的升级不是为了升级战斗力,而是为了升级官职。 满桂他们也在射箭,只是他们的箭术远不如高士信,也没有高士信那样可以连续射出几十支重箭的本领,他们只能对准城下的包衣射箭,却无法对更远的蒙古人和女真兵射箭。不过这些人也算是不弱的弓箭手了,他们使用不需要怎么耗费力气的小稍弓,连连射出轻箭,一轮接一轮箭雨覆盖了下来,把城下那些包衣接二连三的射成了刺猬。 反正是箭矢管够,城内仓库里有的是箭矢,而明军之中,擅射的人真不多,除了各级军官的家丁和高士信的这一百多名兄弟外,就找不出几个人了。 就连马林等人也亲自加入了射箭行列,马林则是瞄准那些驱赶包衣填壕的科尔沁人。那些蒙古人身上几乎没有铠甲防护,被马林一箭一个,连续射翻了十多人。 蒙古骑射手冲到城墙附近,向城头吊射出轻箭,造成了城头明军的伤亡。 第35章 开原守城战(中) 远远的见到后金军推出了几门佛朗机炮,对准开原城墙这边瞄准,马林急得大喊道:“建奴要开炮了,小心点!” 高士信却不躲不闪,反而哈哈大笑:“老奴的李额驸首级都在我们城里,他的精锐家丁也被全灭了,就凭那些包衣炮手操炮,不炸膛就算幸运了,还想打得中我们?” 可别说,这时候后金军的炮手还真的是包衣阿哈,野猪皮可不像黄台吉那样重用汉人,黄台吉继位之后,把不少汉人都抬入八旗了。而且对那些投降的汉人一品二品官员,还把诸贝勒之女嫁给他们,那些汉人就是直接抬入女真八旗。而投降的汉人士兵,则把阵亡满洲八旗兵家里的寡妇嫁给了他们,那些明军士兵也变成了女真八旗。 再后来,随着三顺王等的加入,黄台吉可能是考虑到,把汉人都抬入女真八旗,实在是女真女人不够用了,所以就另外设了两个汉军旗,以显示同女真八旗的区别。再到后来,随着归顺的汉人越来越多,两个汉军旗扩充为八旗汉军,地位不仅次于满洲八旗,也次于蒙古八旗。到了满清入关之后,再投降的明军军队,连汉军八旗都不给他们了,另外增设了绿营。 后金军炮手开炮了,果然如同高士信所说的那样,几枚炮弹砸了过来,打得最准的也就是砸在城墙的下部,佛朗机这种小炮的炮弹根本就休想撼动城墙!还有的炮弹落进护城河中,激起了冲天水柱,更多的炮弹是落在包衣人群中,把自己的包衣打死了不少。 佛朗机这种小炮攻城,只有击中女墙垛口才有一定的效果,打在城墙上只是挠痒痒。 老奴亲眼见到包衣炮手的攻击毫无效果,于是下令道:“那些汉狗尼堪一点用都没有!用鞭子教会他们继续开炮!要是再打不准,就砍几颗脑袋!” 建州女真兵手中的皮鞭下雨一样落在包衣炮手身上,督促他们务必下一轮炮击必须击中有效位置。那些炮手们在建州女真兵的皮鞭下装填,操作火炮,结果第二轮炮击的效果更好了,当然是针对填壕的包衣而言,几乎所有的炮弹都落在包衣炮灰人群中,打死打伤了数百人。 督战的建州女真兵手起刀落,连续斩落好几名包衣炮手的头颅。 结果在慌乱之中,给佛朗机子铳装填火药的炮手装多了火药,而且在建州兵的催促之下,有人连炮膛都顾不上冷却,就把子铳塞进去。结果只听到“轰”一声巨响,这门佛朗机炮炸膛了,边上几名炮手粉身碎骨的同时,两名督战的建州兵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老奴气急败坏,下令,让佛朗机炮手推进上前,抵近到距离城下一百五十步之内,再炮击城墙,务必要让炮弹击中女墙,只要摧毁了女墙垛口,城头守军就失去一层保护,让后金军的弓箭手可以发挥作用。 见到后金军的佛朗机炮给推进上来,距离城墙只剩下一百五十步,高士信心中冷笑:“来得好啊,来送死了!” 就在包衣炮手们七手八脚准备装填的时候,城头飞来一支箭,一名包衣炮手咽喉上扎了一支羽箭,手舞足蹈的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支箭从天而降,扎在一名正要往炮腹内放入子铳的包衣炮手身上,那包衣炮手一下失去了力气,子铳掉在地上。 高士信连连开弓射箭,吊射出一支又一支轻箭。以轻箭对付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包衣,可以说是一箭一条人命!原本弓箭手吊射轻箭,是以密集的箭雨对付密集的阵型,轻箭精度很差,所以都是覆盖性的射箭。可是在高士信的手中,射出的轻箭却能每支箭都准确命中! 只不过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高士信就连续射出了五十支轻箭,把对面一百五十步外的后金军包衣炮手全部射废了。 “那人是何人?箭术竟然如此精湛!”老奴看得目瞪口呆,能把轻箭吊射一百五十步外并不稀奇,建州女真人中的白甲巴牙喇兵都能做到。可是吊射的轻箭能准确射中一百五十步外的人,那就太厉害了。 后金军的包衣炮手非死即伤,那些佛朗机就成为摆设,建州女真人自己不懂得使用,那些炮灰包衣就更不懂了。 守城明军以火器、弓箭和床弩轮番射杀填壕的包衣炮灰,打得护城河外围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不少转身逃跑的包衣,转眼就被后金兵一箭一个结果了性命。 可是毕竟开原城内的守军不多,只有五千余人,还是无法阻挡包衣填平一段护城河。后面上来的包衣,把堆积在护城河边的尸体都给推进河中,加上源源不断投下的麻包,终于把一段护城河给填平了。 “杀进城内,杀光里面的尼堪汉狗!”看到填平了一段护城河,老奴兴奋起来了。 “杀!”成堆成堆扛着简易云梯的包衣呐喊者,冲过了被填平的这段护城河,冲到了城下,把一架架简易云梯搭上了城头。 虽说是简易云梯,但云梯的上方都有一个钩子,可以勾住城墙,让守城的守军很难推开。云梯搭上了城墙之后,第一批包衣就开始兴奋的往城头爬上去。 “放!” “放!” 伴随着守军各基层军官的喊叫声,一个个狼牙拍、夜叉檑从城头落下,每一个狼牙拍或是夜叉檑落下,一条直线上的包衣阿哈纷纷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 等到狼牙拍和夜叉檑被明军以绞车拉上去后,可以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包衣都已经被长铁钉扎成了马峰窝了。 不仅有守城士兵放下的夜叉檑和狼牙拍,城头那些协助守城的百姓青壮,也纷纷从地上拾起石灰瓶,把水灌入石灰瓶内,然后把软木塞塞紧了,再把石灰瓶从城头丢了下去。 石灰瓶落在地面,因为生石灰遇水发热的缘故,密封的软木塞使得里面膨胀的空气和水无法漏出,结果石灰瓶就纷纷炸开,滚烫的热水带着生石灰四处喷溅。只听到城下响起了一大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少扶着简易云梯的包衣松开了云梯,捂住眼睛倒下。 即使没有被生石灰喷溅到眼睛里,炸开的陶瓶碎片带着滚烫的石灰喷在手上脸上,也把那些包衣烫得鬼哭狼嚎。 被石灰烫到了眼睛,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是没救了,只能等着眼睛被烧瞎。除非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以植物油来清洗眼睛,才能把石灰清理掉。可是这些包衣的命根本不值钱,建州女真人会舍得用植物油来治疗他们? 有些地方的云梯搭上去了,明军守军那些用来投放狼牙拍和夜叉檑的绞车还来不及推过来,结果协助守城的青壮就拿起大勺子,从滚烫的铁锅内舀起了一勺勺散发着恶臭味的金汁,顺着云梯往下倒了下去。 恶臭滚烫的金汁浇在包衣阿哈身上,被烫到的包衣阿哈立即皮开肉绽,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下去。 相比起烫伤来,金汁最致命的地方是它的肮脏,肮脏之物顺着被烫破的伤口进入皮肉内,很快就会导致伤口发炎,这些污浊之物又容易吸引细菌,在这个年代,只要被金汁烫伤了,基本上就是等死的份了。 一批又一批的炮灰冲上去,目的就是消耗守军的守城武器。灰瓶、金汁、火油都是有限的。狼牙拍和夜叉檑虽然可以重复使用,但只要后金重甲步兵上来,以他们的神力,还是能够以盾牌挡住狼牙拍夜叉檑之类的武器。而且那种大行守城武器运动缓慢,后金军可以从没有守城绞车的地方爬上城头。 第36章 开原守城战(下) 城下的包衣死尸越来越多,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眼看都快要堆积到城头了。 “建奴下一步就会踏着尸体冲上来,等建奴踏上尸体堆,我们就放火!”高士信说道。 城内还有两具猛火油柜,这种原始的火焰喷射器,在守城战中还是很有用的。四名民壮抬着一具装满了火油的猛火油柜走上了城墙,喷口对准包衣尸体堆成的小山。 果然不出所料,后金军以包衣在前为炮灰,重装步兵紧随其后,向尸体堆走了上来。 包衣的尸体同装满了泥土的麻包混杂在一起,堆积得已经有八尺多高了,开原城池的高度也不过才一丈多高,同三丈高的襄阳城、四丈高的北京城和五丈高的南京城等天下坚城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了,正是因为这是一座矮城,老奴才有十足的信心攻破它。 走在前面的炮灰包衣衣衫褴褛,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面简陋的木盾,他们的作用,就是为后面的建州女真重装步兵挡住弹丸。 只要包衣走上八尺多高的尸体山,连云梯都用不上了,就能直接爬上城头。 “准备点火!”见到走在前面的包衣即将踏上尸体山的时候,高士信大喊了一声。 两名士兵拉动手柄,往猛火油柜内灌入空气,一名士兵手持火把,准备点燃前面的引火药。说实话,这种猛火油柜也是一种很古老的武器了,北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猛火油柜,和床弩一样的老古董了。 可是这些老古董,说起来比大明工部粗制滥造的那些火器反而更可靠! 当那些包衣们踏上尸体堆的时候,高士信一声大吼:“点火!” 这些老古董,威力一点不输给圆嘟嘟吹嘘的什么一炮糜烂数十里的红夷大炮啊!红夷大炮射程虽远,但装填太麻烦了。这猛火油柜在守城的时候,杀伤力相当巨大。高士信心里暗道。 什么一炮溃烂数十里,难道是我大明原子弹吗? 不过当年的大明文官都有好吹牛的习惯,这并非是圆嘟嘟的专长。 就拿料罗湾海战举例说明,邹维琏在奏本中这样写道:红毛一番远去中国四万里,其人深目长鼻,赤须朱发,其性贼虐尚雠杀,诸夷畏之。其舟长五十丈,横广六、七丈,名曰夹版,内有三层,皆置大铳外向,可以穿裂石城,震数十里,人船当之粉碎,是其流毒海上之长技有如此者。 其舟长五十丈,横广六、七丈,那是什么船?150米长,21米宽,万吨级巨舰?要知道055级驱逐舰,尺寸也就只比这个大一点点。 可是根据荷兰人的资料中显示,料罗湾海战中,荷兰人最大的船不过不过四十五米长。按照郑芝龙所上报的,其舟长三十三丈。这个还算比较可靠了,因为明处宝船长度五十五丈,实际长度也就是六十到七十米之间。郑芝龙把四十五米长的荷兰船说成三十三丈,数据还比较真实。 圆嘟嘟的吹,是吹得更过了,一炮溃烂数十里也就算了,可是五年平辽,却平到京城下了。之所以黄台吉敢于出兵入寇大明,正是因为圆嘟嘟他擅杀毛文龙,后金的后方无人牵制,更重要的是,间接导致了孔有德叛乱,所以他死得一点不冤枉。 高士信其实并不喜欢被圆嘟嘟吹得神乎其神的红夷大炮,那种武器本来是一种舰炮,重量太重了,行动极为不便,根本就不适合野战,而且装填速度极为缓慢,发射一发炮弹要很久,大概需要五、六分钟;发射三到五发之后,就要冷却,冷却时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这样的大炮一个小时也就只能发射五到六发。所以说,红夷大炮只能当成守城和攻城用。 真正要制造一种适合投入野战的火炮,需要新铸造新的炮。佛朗机因为漏气严重,威力其实不大,要让佛朗机威力增大,重量就要成几何倍数上升;虎蹲炮射程太近,并不理想。 士兵的火把凑到铜管前,点燃了火楼内的引火药,在火楼内形成了高温区。一名士兵拉开了阀门,压缩空气推动火油,从铜管喷出,火油在经过火楼的时候,形成了一条火龙,向城下的尸体堆积成的小山喷了过去。 尸体山上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火油喷溅到包衣身上,浑身起火的包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尸体山上滚落下来,被烧得哀嚎着满地打滚。 就连后面的后金重甲步兵也受到了大火攻击,火油带着火焰,喷溅到他们身上,身上的棉甲都被点燃了,浑身起火,烧成了一个个火人。 包衣阿哈和建州女真重甲步兵退了下去,留下了几十名倒在地上哀嚎的包衣。 尸体堆成的小山被点燃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包衣用尸体堆成的小山在大火中逐渐塌陷,最后被烧成了一堆焦炭,同那些从烧破的麻包内流出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在城下形成了一个矮矮的土堆。 “好多首级啊!可惜我们割不到啊。”看着被烧毁的尸山,黄得功痛心疾首的大喊道。 “看我的!”满桂突然跳了出来,趁着后金军暂时撤退下来的机会,从城墙上跳落到地面,飞奔过了护城河,开始轻松愉快的收割倒在护城河外围的尸体,他手脚麻利的割下了一颗颗首级,无论是建奴,还是蒙古鞑子,还是包衣,只要看到金钱鼠尾辫的脑袋,一律割了下来。 老奴又一次遭了惨败,但真正的建州女真兵没有折损多少人,野猪皮元气未伤,不就损失了五千多包衣吗?损失了这点包衣算什么?再去抓一批汉人尼堪,不就弥补上去了。 不过开原城抵抗如此激烈,男女老幼都上阵了,老奴决定攻下开原之后,他一定要屠城,把城内所有汉人杀光! 破了开原后,再去攻打铁岭,打下铁岭,又能获得一批包衣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朝鲜抓人啊。反正抓朝鲜人来当包衣也一样。 总之,护城河已经填出一段出来了,若是就这样放弃了攻击,那就前功尽弃了。 “汗阿玛,我军人多,当从多处发起攻击。以包衣阿哈在前,四面攻击,我大金勇士紧随其后,一旦包衣阿哈爬上去,大金勇士以箭矢射杀城头守军,等到城头的明狗装填火器,我大金勇士再跟在阿哈后面爬上城头,即可破城。”黄台吉献策道。 “好,就如此!”老奴点了点头。 说实话,老奴除了对阿巴亥所生的多尔衮和多铎两位幼子最疼爱之外,剩下的儿子中最看重的就是八阿哥黄台吉了。这个儿子头脑聪明,而且对人和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虽然说长子褚英能力更在黄台吉之上,可是褚英这家伙太高调了,看不起所有的弟弟,也看不起大金国那些有功之人。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后来被人举报贪杯延误战机,结果被老奴下令剥夺了权力。再后来,又被老奴亲口下令杀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褚英曾经发誓,他继位之后要把所有的弟弟杀光。 为了永绝后患,老奴只好含泪下令杀了这个亲儿子。没办法啊,建州女真人丁稀少,哪里容得下一个会杀自己其他儿子的人存在? 建州女真就那么点人,一旦出现了内乱,在内耗中自相残杀,那么大金国都不用人来打,自己就完蛋了。 后金军稍作修整,再次向开原城发动了攻击。 成群结队的包衣在前面,最前面的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面粗制滥造的木盾,中间的人扛着简易云梯,呐喊着往前冲。后面紧跟着身披双重厚甲的建州女真兵,跟在包衣阿哈后面,再一次向开原城杀去。 第37章 万人敌发威 包衣们进入百步之内,明军的佛朗机和斑鸠铳纷纷开火,粗制滥造的木盾根本就无法挡住这些火器的射击,无论是被佛朗机还是被斑鸠铳击中,盾牌立即被击穿,弹丸穿透了盾牌,打在包衣阿哈身上,无情的穿透了人体,又击中后面的盾牌,再击穿人体。 有些被弹丸击中的盾牌直接就化为无数碎片,好像弹片一样扫射周围的包衣。 家丁和军官们抛射来的轻箭,也对这些包衣阿哈构成了致命的威胁,一轮又一轮轻箭飞上了天空,遮天蔽日的向密密麻麻的包衣阿哈阵型中落下。此时那些包衣阿哈被佛朗机和斑鸠铳打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人纷纷拿起盾牌挡住正面,只怕击穿前面人体的弹丸又把自己给击穿了,结果防住了正面,却冷不防头顶的箭雨落下,包衣阿哈纷纷中箭,发出惨叫声倒下。 包衣阿哈的阵型进入到五十步之内,高士信也没有下令让鸟铳手开火射击,因为他仔细观察过这些鸟铳,这些鸟铳的口径太小,装药量也太少了,鸟铳弹丸重三钱,装药量理论上有二钱,但事实上装药量只有一钱五分,再装多了,这种不可靠的鸟铳就会炸膛了。 那么小的装药量,能否击穿木盾牌呢?可以肯定的说,完全不可能,所以就没有让鸟铳手开火射击,以免浪费弹药。 鸟铳手留着弹药还是有用的,一旦后金兵进入十步之内,鸟铳手糊脸射击,别说这些粗制滥造的破烂木盾了,哪怕手持铁盾,身披三重厚甲的巴牙喇兵,都能连盾带甲全部打穿了。 等到包衣阿哈们冲过了护城河,躲在女墙后面的百姓青壮纷纷给石灰瓶内灌入水,塞紧软木塞,再奋力投掷出去。 伴随着石灰瓶一阵乒乒乓乓的炸裂声,城下烟尘弥漫,滚烫的开水带着生石灰四处喷溅,脸上被喷到,立即烫起了一个大包;手上被烫到,立即红了一大片,开始起水泡。若是生石灰喷溅到了眼睛里,那么这个人就废了。 虽然说被生石灰喷溅到眼睛里,只会瞎不会死,可是一个眼睛瞎了的包衣,如果回不去了,肯定被城头下来的明军杀死,再割下脑袋去请功;就算侥幸逃回去了,老奴是没有理由再养着一个瞎眼的废物,铁定是砍了,以免浪费粮食,所以说,瞎了和死了其实也没有区别。 石灰瓶砸入包衣人群中,响起了一大片惨叫声,中了招的包衣纷纷倒下。 没有中招的阿哈们纷纷以布遮住脸,还要小心翼翼的防止石灰喷溅到眼睛里,这样就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行动速度和战斗力。 前面的包衣们走动的速度慢了,后面的包衣在建州女真兵的刀子威迫下,继续往前拥挤,结果中间就出现了混乱,一大群的人拥挤在一起,自相践踏,加上城头的石灰瓶不断砸下,一时间伤亡不小。 建州女真兵以砍刀和皮鞭来维持秩序,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让包衣冒着弥漫的生石灰粉强行冲到城下。 一架架云梯迅速搭上了城头,包衣阿哈们在后金兵的刀子威迫之下,奋力往城头爬。后面的建州女真兵拉开弓箭,不断向城头射出了一支支利箭。 建州女真兵的箭术非常准,不少百姓青壮刚刚浇下金汁,或是刚刚放下狼牙拍、夜叉檑,就被城下射来的一支羽箭夺走了性命。随着后金弓箭手精准的射箭,城头守军伤亡骤增。 “去死吧!”高士信拉开了弓箭,一支箭矢从城头女墙后面射出,一箭就射中了一名建州女真兵的眼睛,那名女真兵惨叫着往后翻滚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支箭飞下,又一名建州女真兵被射穿咽喉,带着箭杆仰面朝天倒下。 高士信连连放箭,一口气射出了五十支箭,连续射杀了五十名后金兵。 满桂、黄得功、刀疤脸、马林等人也连连射箭,他们可没有高士信这样的技能,但是胜在人多,转眼之间也射翻了五十多名建州女真兵。不过他们几十人加起来,也只和高士信一人相当。而那些家丁和中下级军官,只能射杀包衣了。反而是佛朗机、虎蹲炮和斑鸠铳之类的火器,倒是打死了不少建州女真弓箭手。 守城的青壮和普通士兵拼命的抵抗,狼牙拍、夜叉檑一次次的落下,把一串串包衣打得从云梯上掉落下来,金汁从城头倒了下来,烫得包衣下饺子一样跌落下去。他们自己也在承受伤亡,不断有人被建州女真兵射来的弓箭射中。 攻守之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利用前面包衣炮灰的阵亡,后金重甲步兵也抵近到云梯跟前,开始往城头攀爬了。 一名建州女真兵凭借着身上厚实的铠甲,往城头攀爬。上面的青壮倒下了金汁,这名建州女真兵举起了铁盾,挡住了劈头盖脸淋下来的金汁。接着他看到一个夜叉檑滚下来,这名建州女真兵纵身一跃,从这架云梯跳到边上的一架云梯上,躲过了夜叉檑的攻击。 上面的明军守军还未来得及收回夜叉檑,几名建州女真兵就上去砍断了夜叉檑的绳索。 后面的建州女真兵涌了上来,迅速沿着云梯往上攀爬。城头再次倒下了金汁,被那些女真兵以铁盾牌挡住,但还是有一名女真兵不小心被金汁浇到脸上身上。滚烫的金汁烫在身上,连棉甲都被烫破了,烫在脸上,立即皮开肉绽,这名建州女真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灰瓶乒乒乓乓的砸了下来,在女真兵人群中爆开,石灰粉弥漫,让那些建州女真兵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 紧接着几块大石头从城头砸了下来,砸到了一名后金兵的头盔上,避雷针头盔一下就瘪了下去,连盔带脑都被砸扁了。还有一名后金兵被砸在胸口,厚厚的铠甲也挡不住石头,那名后金兵惨叫一声,吐出一口献血倒下。 还是有人爬上了城头,却被一群长枪兵顶住,长枪虽然无法刺穿他身上的厚甲,但好几支长枪把这名后金兵顶死在女墙上。接着后面的火铳手扣动扳机,这名后金兵当即就被打得变成了浑身冒血的筛子。 第二名建州女真兵爬上了城头,迎接他的是好几杆三眼铳。这种落后的火门枪在近距离上威力还是挺不错的,手持三眼铳的明军士兵单手握住火铳,另一只手抓住火绳,就往三眼铳的火门内桶,只听到轰鸣的铳声,第二名爬上城头的建州女真兵也被打成了马峰窝。 连续爬上了好几名建州兵,无一例外都被城头的火铳手打成马峰窝。 一直没有发威的万人敌终于派上用场了,十多个带着木框的家伙从城头掉落下来,落在城下地面,打了几个滚,接着就只见火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周围的云梯一架接一架纷纷在爆炸声中折断,正在攀爬云梯的建州兵纷纷从云梯上掉落下来。 铁钉和云梯碎裂的碎木片飞扬,城下密密麻麻都是建州女真兵,这十多枚万人敌爆炸,至少两百多名建州女真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别的地段城墙上,也丢下了不计其数的万人敌,在后金军的人群中炸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之后,白烟弥漫,无论是包衣阿哈还是建州女真兵,都是一样的结果:有些人当场被炸死,大部分的人倒在血泊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其实真正被炸死的建州女真兵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重伤。 第38章 老奴撤军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炸药,以黑火药制成的土炸弹威力并不大。要知道后世的炸药猛烈度可是黑火药的一百多倍!虽然说炸药蕴含的能量不会比黑火药高太多,可是炸药的作用时间短,也就是速度更快,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把所有能量释放完毕,所以说炸药的威力远大于黑火药。 尽管只是重伤,可是在这个年代,重伤了就是等死。装在万人敌内的铁钉,都是从房屋上和家具中拆下来的锈铁钉,扎入人体内,尽管有铠甲防护的原因,扎入不深,可是锈铁钉和这个年代的毒箭原理差不多,后金军的毒箭,都是在射箭之前,把箭头插入粪便内,就成为毒箭了。同样的道理,被锈铁钉扎入体内,不久之后就会伤口感染,在痛苦中死去。 后金军的攻城战再一次失败了,没死的包衣纷纷抬起了重伤的建州女真兵,撤退了下去。 明军砸下了五十枚万人敌,造成了后金军一千多人的伤亡。 事实上,伤亡的远不止一千多人,至少有两千多人伤亡,可是按照老奴的秉性,那就是包衣不算人系列,这点就很像后世朝鲜战争中,美军统计联合国兵伤亡数字的时候,韩国人不算人系列差不多了。伤亡最大的南棒子伤亡不统计在内,结果得出的数字是中国人伤亡远大于联合国的多国联军。 被万人敌炸伤的一千多名包衣,以及之前蚁附攻城中死伤的两千多名包衣,哪怕是伤员都没人管,撤退下来的包衣只把受伤的建州女真兵抬了回去,倒在地上哀嚎的包衣就没人管了,也没人敢去管他们。 若是把一个半死不活的包衣抬回来,老奴为了节约粮食,肯定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包衣一刀,而且把一个废人抬回来的包衣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定也被老奴一刀一个砍死了。 那些包衣死多少,老奴也不心疼,他心疼的是开原这一战前后两千多名建州女真兵伤亡, “啊!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 老奴连忙跑了上前,只见正黄旗牛录额真巴尔布躺在一副担架上,身上的棉甲血迹斑斑,上面密密麻麻扎着生锈的铁钉,还有一根云梯的碎木片扎入他的腹部,尖头的木片刺穿了他身上的铠甲,深深扎入腹部。 一名随军的萨满巫师以剪刀剪开了棉甲,想要把棉甲拉开,给巴尔布动手术,可是剪开了棉甲之后才发现,棉甲被铁钉牢牢的钉在肌肉上了,根本就取不下来,于是巫师沿着插在腹部的木片周围一圈剪开,拉开了棉甲,这才发现,巴尔布的腹部有个大洞,肠子都可以看到了。 再剪开一点棉甲,发现里面的锁子甲上密密麻麻扎着绣铁钉,整个腹部就像马峰窝一样,两条腿也是,密密麻麻的都是锈铁钉。 “回汗王,巴布尔将军的伤势已经无药可救了。”萨满巫师向老奴行礼。 “主子爷,求求您,给奴才一个痛快吧。”巴尔布哭喊着。 老奴脸色铁青,咬咬牙,拔出金刀,一刀刺入了巴尔布的心窝,结束了他的痛苦。 外面被抬回来的建州女真兵至少有八百多人,每个人都躺在担架上哀嚎。那些伤者都没有巴布尔伤得那么重,但是被绣铁钉扎成马峰窝,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就是无药可救了。 “阿玛,我们撤军吧,不能再打了。我们不能把我们勇士的生命白白浪费在这里。”黄台吉上前跪在地上打了个千道。 还没等老奴回话,代善怒道:“八弟,倘若我们现在撤军,牺牲的勇士就白白牺牲了?” 黄台吉道:“大贝勒,我军为攻一座开原小城,损失惨重得不偿失,而且我军粮草已经不足,若是再攻打下去,军中断了粮,一旦军心动摇,导致战败,那么汗阿玛这些年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恐怕那些海西人都会背叛我们!连科尔沁人都会离开我们!” “八弟!你……”代善还想再说。 谁知道老奴却打断了他的话:“代善,八阿哥说得有道理,若是再强行攻打开原,恐怕我军会遭惨败!杨镐和李如柏考虑到他们的乌纱帽已经戴不住了,若是我军在这里继续围攻下去,待到粮草耗尽,将士们连兵器都拿不起来了,蛮子大军来犯,我们如何抵挡?还不如暂时放弃开原,转攻铁岭!” 老奴自然算是一代枭雄了,对局势判断十分准确。要不然他也不会以十三副盔甲起兵,至今几乎没有败绩。 这次在开原受挫,该承认失败就承认失败,没有什么好死要面子的。当年装了那么多年的孙子,先是在李成梁家中当一名家奴,又去了佟家当了上门女婿,装孙子都能装,承认一次失败又怎么样?打不过就走,没必要死磕。 不过,老奴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必须要把大部分阵亡的建州女真兵尸骸收回来。这种事情派包衣阿哈去做就是了。 城头已经下来不少明军,正在轻松愉快的收割首级,无论是建州女真人,还是汉人包衣,朝鲜人包衣,只要是金钱鼠尾辫的首级,送回京城都非常值钱。万历年间可不比后来的崇祯年间,经过三大征的万历,都比崇祯有钱,将士们立功该得的银子,万历一分都不会少,不像崇祯,穷得连勤王军的军饷都发不出来,招安流贼的银子都没有。 后金军派遣包衣过来收回建州女真兵的尸体,结果又被城头的弓箭火铳打死了不少,倒下了更多的尸体,总算是把大部分建州女真兵的尸体给带回去了。 “建奴撤军了!建奴撤军了!”城头响起了大明军民的欢呼声。 后金军和科尔沁骑兵在大营外列队警戒,包衣阿哈们收拾帐篷,拔掉木栅栏,把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上车,不能带走的放火烧毁。随后大金军队井井有条的撤离开原。即使是失败的撤退,仍然保持了一支精锐部队的气势,排着整齐的队伍,两翼是骑兵保护,中间是骑马重步兵,最中间是包衣和辎重车辆。 高士信站在城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后金大军,他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后金军队很可能会去攻打铁岭! 本来老奴是要拿下开原,拿下开原,一来可以解决粮食问题,二来打通了后金同蒙古人之间的联系。根据史书上记载,开原失守之后,后金得到了巨大的财物和人力,其中的牲畜粮食财物让后金运输了三天都没有运完。 后金打下了开原,有了能力统一女真,又有了和蒙古交流的条件。 因为高士信这个幺蛾子,使得老奴被迫放弃了开原,先去攻打铁岭,拿下铁岭,开原就会成为一座孤城。 “建奴并没有回家,他们肯定是直奔铁岭而去了!”高士信说道。 “只能靠铁岭的守军自己了,我们人数太少,守城尚可,若是出城追击建奴,恐怕不仅要惨败一场,连开原都要丢了。”马林无奈的叹气道。 高士信回道:“铁岭城池固若金汤,若是城内没有建奴细作,建奴就很难攻破。我只担心的一件事是,辽东各城内,建奴细作无处不在啊!通过这几日的鏖战就看得出来了,建奴事实上并不善于攻城,他们所依托的无非是细作。” 可是最悲哀的是,明知道后金细作无处不在,却无可奈何。这个锅不仅仅是文官有责任,辽东那些武将也都有责任,那些奸商走私战略物资,多少辽东将领和军官参与其中?辽东的局势溃烂至此,如果没有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来治理,根本就是无解之局。 第39章 我要当锦衣卫 辽东局势溃烂,要真正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曾经整治辽东局势的那个人现在还在京城。由于杨镐还没有被锦衣卫缇骑带走,熊廷弼还在京城听候调遣。 按照原来的时空,杨镐在为萨尔浒之败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又发生了开原铁岭失守之事,万历在震怒之下,派遣了锦衣卫缇骑把杨镐锁拿回京,并任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杨镐为辽东经略。 可是在这个时空发生了重大变化,杨镐虽然惨败,但有高士信协助李如柏斩获的两百多颗后金兵首级,使得万历可以力排众议,暂时挡住了朝中弹劾杨镐的声音。 从客观上来分析,杨镐真的就那么烂吗?从万历二十五年到万历二十六年,大明抗倭援朝,在蔚山之战中,明将陈寅接连打下了日军的两道栅栏,第三道眼看就要打下来了,杨镐因为李如梅还没到,不想让陈寅的功劳比李如梅大,所以就鸣金收兵。结果因为未能趁胜追击,明军遭到日记的反扑,损失了两万多精锐。后杨镐隐瞒军情,只上报阵亡一百多人。因为这件事杨镐遭到了弹劾,但首辅赵志皋保住了杨镐,万历皇帝只是罢免了杨镐,让他回家。后来抗倭援朝战争结束了,万历又重新起复了杨镐。 但萨尔浒之战的锅,还真不是杨镐一个人背,抗倭援朝结束之后,明军辽东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到了万历末年,良将死的死病的病,野猪皮兴起。可是朝中控制粮草的兵部尚书黄嘉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等人,催着杨镐出兵,结果才遭致萨尔浒惨败。 就当年辽东那种局面,哪怕是熊廷弼提前去了,也难以挽救辽东明军溃烂,朝中文官又天天催着出兵的死局。 熊廷弼虽说后来一度稳住辽东局面,但后来还不是在广宁之站中败了?后来熊廷弼都被传首九边。这辽东溃烂的局势,确实很难挽救,关键是熊廷弼为了整治辽东局势,得罪了太多人,朝中的人都巴不得他死。 高士信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是狗屁!大明的问题其实出在内部啊!” 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升官。 可是一名武职再怎么升官,永远要被文官踩在脚下,哪怕是升到了正一品的提督,在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文官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去考科举,当文官?想到这里,高士信摇了摇头。虽然他是二十一世纪九八五的高材生,可是真的让他考这大明的科举,那可是一窍不通了,别说文言文书写了,八股文的格式他就完全不懂,真上了考场,别说考秀才了,就连县试都别想过!过了县试,还要参加府试,过了府试之后才能参加院试,过了院试,才是一名秀才。县试第一,府试第一,院试第一的,称为小三元。 成为秀才之后,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当官了,那只是迈进士绅集团的第一步。真正想要当官还要参加乡试、贡试和殿试,考过了乡试,成为举人,考试举人之后地位就不一样了,从理论上来讲,举人可以当官,可是举人当了官的,都是从一名最低的九品官当起,能够当到县令,就已经是封顶了。 所以说要想当上有影响力的大官,必须进京赴考,参加贡试和殿试,成为进士之后,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外放当县令,那是来钱最快的渠道,很快就能赚钱了,大明的一名县令,随便贪墨一点,一年几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当得好了,当个几年县令,就升为知府。当上了知府就更不用说了,有句话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个清知府的清,可不是咱鞑清的意思,而是清廉的知府的清。 外派当县令,来银子是快啊,可是升官之路基本上到了知府这一级也就到头了。中了进士之后想要当更大的官,那就需要自己家里贴钱在翰林院供职,这才是入阁之路。京城物价高昂,开销极大,就翰林院的几个补贴,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打点上面的官员,根本就不够用,所以需要家里有银子供着。在翰林院混个几年,以后出来外放当官,才有机会当上巡抚、总督,直到当上阁老。 这文官之路实在是太难了,就算高士信从现在开始恶补五年,去考个进士出来,充其量也就只能当个小县令,封顶是知府;若是进入翰林院混几年,再外放当官,等他能入阁了,这大明也玩球了。 所以说,高士信直接否定了文官之路。 怎么办呢?还是走自己擅长的武职之路吧。 大明文贵武贱,走武职的道路再怎么升官上去,哪怕升到了正一品提督,见到了文官照样抬不起头来。除非能够升到有封爵的大将军,那是不可能的,从朱棣以后到崇祯之前,明朝的皇帝对封爵可是抠门啊,要到崇祯末年,才开始封一批因战功而新封的勋爵。到了弘光、隆武和永历三朝,勋爵是大规模封了,异姓王都封了不少,公侯更是遍地走。 等等,崇祯末年?弘光、隆武、永历三朝?到那时候才能和文官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了文官,可是到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说,武职想要能对抗文官集团,唯一的道路就是走锦衣卫这条路了。 我要当锦衣卫!高士信在心里恶狠狠的吼道,当上锦衣卫,要把辽东那些祸害局势的文官武将一网打尽了,再换个人来治理!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也要抓光他们! 可是他脑子冷静下来,转念一想,锦衣卫这条路子似乎也不好走。虽然交结了许显纯,可是许显纯现在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百户,最多能把自己拉进去当一名锦衣卫校尉。就算是功劳再大,半途进入锦衣卫的,能给一名小旗就很不错了。 许显纯还要五年才能被魏忠贤提拔起来,想到这件事,一直把东林党视为正义之士的高士信只觉得心底一凉:难道我也要当一名为人所不齿的阉党了? 阉党就阉党吧,大丈夫能屈能伸,看样子,为了解决这个危局,最有效的还是当阉党。大不了到时候多保护一下东林党的正直人士,譬如说杨涟、左光斗之类的就好了,也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对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小兄弟现在怎么样了?若是他已经进宫了,或许过段时间回京之后,他也许可以帮上自己的忙。 高士信的那位小兄弟张永,这时候正在紫禁城内拜见王安呢。 “孩儿拜见老祖宗!”张永跪在王安面前,表现出一种十分顺从的样子。 “猴崽子,快起来吧!”王安笑着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孩儿谢过老祖宗!”张永也顺势站了起来。 “这小猴崽子看起来就机灵,化淳啊,咱家还真没看错你,找了那么一个机灵的猴崽子来,咱家一看就喜欢,要收他当义子。”王安喜笑颜开看着垂手站在自己面前的张永。 曹化淳笑道:“干爹您能看上永娃子,是永娃子的福气啊!永娃子,快拜见干爹!” 可是这时候张永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他一点不觉得拜了王安当干爹是福气,反而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他知道王安最后落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还不是被九千岁和客巴巴给弄死了?拜了他当干爹,那就和曹化淳一样,被发配南京或者凤阳,等信王上位了,自己才能再重出江湖。 张永打心底就不喜欢信王,要不是信王登基之后一通骚操作猛如虎,大明还不至于那么快玩完了。说起信王,这个人如果不是皇帝,而是知县,那他肯定是个好知县;最多,他能当一个好知府;哪怕让他当一名布政使,或是巡抚,他都当不了一名好官。就这样一个最多只有知府之能的人,却当了一名皇帝,这才是悲哀。 第40章 张永认干爹 认了王安为义父,也就相当于认了曹化淳为干哥哥了,那就意味着今后自己就和曹化淳、王承恩他们绑在一块了,那就意味着什么?今后就是信王的人。 当然了,他也可以在九千岁对义父王安下手的时候落井下石,在对魏朝和曹化淳他们下手的时候也落井下石。可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张永自认为自己做不出来。他在前世里虽然是一位富家子弟,而且是女孩子嘴里的渣男,但他绝不会对兄弟落井下石,也不会对恩人恩将仇报,在男人和男人之间,他还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想到这里,张永心中暗暗苦笑:我虽然现在都已经不算男人了,可是狼心狗肺的事情,我千万不能干啊,我可不是吕奉先那样的三姓家奴。若是认了王安当义父,今后九千岁要搞王安的时候,自己怎么办?袖手旁观?王安这边也就算了,认了王安为义父,曹化淳就是干哥哥,以后要对信王动手的时候,如何下得了手? 虽说打心底不愿意认王安这个义父,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跪了下去,给王安磕头:“孩儿叩见父亲!” 王安哈哈大笑:“好!猴崽子快起来吧!干爹就喜欢你这个聪明的孩子。” 张永顺势站了起来,又转头面向曹化淳跪下道:“小弟拜见哥哥。” 曹化淳连忙扶起了张永,笑着道:“张小公公,老哥担不起啊!你今后跟了王公公,今后必将前途无量!而老哥我,只能一辈子服侍小皇孙了。今后小皇孙外出就藩,你老哥我也就跟着小皇孙出去,就此了却一声,哪有张小公公你的福气啊。” 大明那些跟了藩王出去的那些太监,基本上一辈子就没有指望了。大明把藩王当猪养,一辈子不能出封地,除了王府侍卫,没有任何兵权。活动范围受到严重限制,而且不能干涉地方官,更不允许插足军政。藩王除了有钱外,什么自由都没有。跟了藩王的太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别想有什么出息了。 万历已经年迈,恐怕不用多久,就该轮到皇长子朱常洛登基为帝了。而朱常洛的贴身太监王安,必然将入主司礼监。张永年龄尚小,跟了王安必然前途无量。再看曹化淳,还不如侍奉皇长孙朱由校的魏朝了,朱常洛也是会老去的,那么未来登基的必然是朱由校。 而侍奉朱由检的曹化淳,今后的命运就是跟着朱由检去就藩地,然后在那过完一生,根本别想有任何指望。 只是曹化淳根本就没有想到,信王朱由检最终翻身,变成了大明的皇帝,当然了,这个皇帝也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张永心里很清楚,信王的牌技有多烂,拿了双王四条二当地主,结果出牌的时候不小心自己从中间把一条顺子拆开了,变成了满手零牌,最后被皇太极和李自成给打爆了。 别说信王登基的时候牌不好,双王四条二还有一条顺子,这样的牌叫不好?结果他一上手就把连接顺子两头的中间牌厂卫给废了,没了厂卫,那些文官就变成了碍手碍脚的一手零牌,人家皇太极手中可不是一手烂牌,其实牌也不错,而且手里也有炸弹,要不是崇祯打错了,皇太极和李自成加起来还真的赢不了。 有厂卫牵制的时候,文官还是有用的牌,国家机器缺少了文官当然也不行,管理地方,管理财政,搞建设,制定国家战略计划,朝中文武百官的运作,都需要文官。可是文官集团一旦失去了监督,那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吞国家财产,中饱私囊,而且还不做事,纯属是废牌。 张永当然不可能和曹化淳说这些,他毕恭毕敬的回道:“曹大哥,是您把小弟我带进宫内,否则小弟只能在宫外当一名无名白了。大哥的恩德小弟没齿难忘,今后无论小弟如何飞黄腾达,大哥的恩德小弟永远记住。” 王安问道:“永娃子可否识字?” “略同一些,孩儿年幼时在家里上过几年私塾。” “识字就好,待咱家先考考你。”王安笑容满面道。他让人取来了四书五经,让张永看。张永很通顺的就读了起来。 见张永看得懂字,王安又让他合拢书,问了他几个问题,张永也都对答如流。再令人取来文房四宝,让张永写一段字来看看,张永也提起笔,很快就书写了一段《论语》。虽然前世里张永和高士信一样都是理工男,可是张永头脑聪明,他的文科一点不差,还经常练写毛笔字,阅读古文,写得一手好字。 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繁体字他也都能看得懂,也会写。若是说考科举的话,张永要不是受了伤没了命根子,只要学半年,考个举人完全没有问题,说不定进士都能考上了,而高士信是再花费五年时间能不能考上秀才都是个问题。 见到张永识文断字,王安心里十分高兴,他哈哈大笑:“化淳你说得一点没错啊,这个小猴崽子聪明,又懂事。咱家还有个干儿子,也叫过来认一下兄弟吧。” “干爹,孩儿这就让人把魏朝叫来。”曹化淳道。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个子高大,相貌堂堂的中年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到王安,就跪在地上:“孩儿参见干爹!” 这就是魏朝了,长得还真是相貌堂堂。也对啊,要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客巴巴会看上他?客巴巴可是先同魏朝玩对食的,后来因为魏朝既要侍奉王安,又要侍奉皇太孙朱由校,无暇顾及客巴巴,所以客巴巴才同李进忠勾搭上。 魏朝来了后,王安又让魏朝同张永认了兄弟,都是干儿子,虽然魏朝年龄比张永大得多了,但也是当大哥了。 这时候张永才想起来,好像什么地方拿错剧本了?他拍了拍后脑勺,突然想起来了:魏朝成了自己的大哥,可是李进忠又认了魏朝为干爹,而李进忠是自己好兄弟高士信的远亲舅舅,那么李进忠也等于是自己的舅舅了,可他又是大哥的干儿子,这辈分岂不是乱套了?不过也有可能自己记错了,李进忠不是魏朝的干儿子,而是小弟。但即便是小弟也不行,辈分还是乱套了。 只是在王安面前,张永当然不可能提起李进忠了。 出了东宫,张永走在魏朝的后面。等到曹化淳几个人离开了,只剩下张永和魏朝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开口道:“魏大哥,您等一下。” 魏朝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张永小兄弟,什么事?” 张永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魏大哥,您认不认识一位名叫李进忠的太监?他是我一位生死兄弟的舅舅。那位兄弟救过小弟的性命,他的舅舅自然就是我的舅舅。小弟进宫已有十余日,却连好兄弟的舅舅都未能见上面。” 魏朝感慨一声:“干爹说得一点都没错啊,永娃子你就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人。虽然我们当公公的下面没有了,但老哥我认为你是一条汉子!你都已经跟上王公公了,将来前途无量,却还惦记着在宫中默默无闻的李进忠。” 张永连忙问道:“魏朝大哥,我那位好兄弟的舅舅现在过得怎么样?” 魏朝道:“别提了,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一名灰袍,你自己想一想就知道怎么样了。永娃子,你也别说老哥没帮忙,李进忠进宫就跟了老哥我,老哥也一直照顾他,无奈他目不识丁,在这宫内,不识字想要提升可难了。” 其实明朝那些有名的太监,大多数都是很有才能的人,一般的大太监,都是自幼陪着太子一起读书的,正是因为有才学,今后可以帮助皇帝做事,所以才受到重用。而那些目不识丁的太监,大多数都是混到最后,还是默默无闻,最后老死在宫中。 在魏朝眼中,李进忠就是属于这一类人。 ” 第41章 落魄的九千岁 目不识丁的李进忠尽管一直讨好魏朝,可是他还是不受人待见啊,魏朝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个老文盲给丢去了御马监当个弼马温,哦,不,比弼马温还不如,人家孙猴子当弼马温,多少还是个御马监的长官,穿着大红色官袍。可是李进忠在御马监,却还是一名灰袍太监。 魏朝可也是为了李进忠的安排操透了心,他打算利用自己的关系把李进忠安排到西李身边侍奉西李,这也算是帮李进忠一个忙吧。 刚好这个深得王安宠爱的张永小公公又和李进忠有关系,于是魏朝就干脆让张永去御马监把李进忠召回宫内,去侍奉西李。可是魏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引回的李进忠,不久之后就把他的老婆客巴巴给抢走了!最后,魏朝还死在李进忠手中。 听说李进忠在积水潭的御马监,张永连忙赶了过去。 这具身躯的原主人残存的记忆告诉他,他和高士信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所以上李进忠既然是高士信的舅舅,那也是他张永的舅舅了。当然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舅舅可是未来的九千岁啊,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接近他,他会记得自己的好的。而且九千岁是天启年间大明的中流砥柱啊,没有九千岁收上来的税,天启拿什么去养活军队,救济灾民? 张永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今后要辅佐九千岁。要消灭那些只会贪墨银子,却不干活的文官士绅集团,还是必须依靠九千岁。 真不知道那些士绅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国家有何贡献?恐怕唯一的贡献就是拉屎当肥料,用来滋润农田了,其他的,张永实在想不出他们对国家对社会还有何贡献。 虽然张永的前世里出身富贵人家,可是这个富贵是父母那一辈年轻的时候艰辛努力自己创业致富的,这样的富贵光荣。而这个时代的士绅又是如何致富的?利用他们自己偷偷修改过的祖制,把有功名的人不服劳役悄悄改成了有功名的人不纳税,再通过强取豪夺获得财富,对那些当蛀虫来发家致富的人,张永打心底就鄙视他们。 对国家的蛀虫,一定要消灭。就是这些蛀虫,祸害了大明,祸害了汉人,祸害了华夏。 赶到积水潭,那里是一大片湖泊,湖边有御马监的马场。 到了御马监门口,门口的锦衣卫拦住去路:“你来找哪位?” 或许是看这小公公年龄不大的样子的,看门的锦衣卫说话态度不是很客气。 “我来找李进忠,还请两位兄弟进去禀报一声。”张永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递给看门的锦衣卫。 锦衣卫接过腰牌一看,见是有品级的太监,而且是挂在张诚和王安属下,再看这位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公公,竟然穿着有品级的宦官服,两名锦衣卫立即变得毕恭毕敬:“请张小公公稍后,卑职这就进去通报。” 看到锦衣卫跑进去了,张永往大门内探望一眼,只见那锦衣卫跑到院子内一名无品级灰袍青年太监面前:“刘公公,外面来了一位张姓绿袍小公公,说要找李进忠的。” 那青年太监说道:“这肯定是魏朝新收的干儿子吧,让他来找李大傻子,咱家还是出去一趟亲自迎接他吧。”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绿袍公公了,虽然品级很低,可是毕竟是有品级的公公啊,这个青年太监可是无品级的灰袍太监。听说那小公公来找李进忠,就猜此人肯定是魏公公的干儿子,要不然为什么来找李进忠?如果不是魏朝的干儿子,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穿上有品级的宦官服了? 灰袍青年太监走到门口,毕恭毕敬的向张永行了个礼,问道:“张小公公,您可是奉了魏公公之命来找李大傻子?” “李大傻子?”张永登时愣住了。 那灰袍青年太监笑道:“张小公公,您在魏公公身边都穿上绿袍了,怎么还不知道这李进忠的外号啊?他年近四十才入宫当了一名小火者,还是遇见魏公公,他才有机会来这里养马。这个李进忠啊,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个喂马扫马厩的,人也傻,大家都叫他李大傻子。” 张永脸上一变,他说道:“这位小公公,咱家是奉了魏公公之命,来召李进忠回宫的。另外,再纠正一件事,咱家不是魏公公身边的人,咱家是跟王公公的,魏公公是咱家的干哥哥。” 那青年太监变得更加恭敬了:“原来张小公公是王公公身边的红人啊!都怪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张小公公快随奴婢来吧。” 走在路上,那灰袍青年太监介绍说:“李进忠为人忠厚老实,牌技臭到极点,还喜欢赌,几乎是逢赌必输,结果每个月所得的银子,都孝敬别人了。之前他当一名小火者的时候,曾经在厨房干活,存下一点银子,到了这里没几天就全输光了。” 在厨房干活的太监,多少都有一些外快收入。 之前魏四挥刀自宫之后,根本就找不到进宫的门路,只能在京城的街头当一名无名白。后来认识了当时的司礼监秉笔掌东厂大太监孙暹。魏四见这位孙暹是宫内的人,于是到他府上打零工糊口。因为魏四干活卖力,为人忠厚老实,所以孙暹就把他推荐入宫了,当了一名小火者。 小火者属于什么呢,就是最最下层的阉人,比起无品级的太监还要低等,是不配被称为太监的。而火者的工作就是干活,什么扫地,打水,这种闲杂事都由他们来干。 年近五十的魏四入宫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哥哥和侄儿他们知道自己混成这个鬼样子,因此改名换姓,改成了李进忠。 当年普通老百姓的子弟进宫当阉人,都是为了搏一个出人头地。若是一大把年级了还是一名无品级的小太监,甚至还在当火者,那可是太丢人了。阉人不能进祖坟的,他只有赚到更多的银子,拿回家里打赏给族长,才有资格死后进祖坟。 可是一大把年级了还混成这副鬼样子,这辈子就没有指望了,反正进不了祖坟了,为了不让家里人丢脸,干脆把姓都改了。 魏四就改成他母亲娘家的姓,改成李进忠。 这时候,除了穿越来的张永之外,这里又有谁能知道李进忠这个落魄的无品级老太监,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变成大名鼎鼎九千岁? 灰袍青年太监带着张永走到马厩跟前,还没靠近马厩,就问道一股浓郁的马粪味,那味道说不上来的酸爽。 走进马厩内,只见一名个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正在带着一群低等太监打扫马粪,这老太监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马粪味,但边上那些小太监都尊称他李头,或是干脆尊称他为四爷。 这时候的李进忠虽然还是一名无品级的小太监,但至少已经脱离火者身份了。而这里的那些洗马厩的太监多半都是火者身份,要不就是像李进忠那样年龄大又不识字的,要不就是在宫里得罪了人的,这两类的人都被赶到这里来当弼马温。 李进忠能脱离火者身份,还是魏朝的面子,但他虽然脱离了火者身份,可还是一名无名的无品级太监啊,属于宫中那种低等太监。 而那些在内书堂读书的小太监,虽然是火者身份,可是他们却前途无量,混得好了,以后进入司礼监,或是去东厂,甚至可以陪伴太子,再差的,也能跟随藩王去封地耀武扬威。可是李进忠这个年近五十的老太监,任何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了。 第42章 魏朝引狼入室 “恭喜李进忠啊!今后见到你,我们都得叫你李公公了!”听张永说是魏朝要让李进忠回宫,一群太监纷纷向李进忠道贺。 李进忠哭了,是真正的嚎啕大哭,说不出他是激动还是伤心。自从三十多岁那年挥刀自宫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他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在宫中,因为不识字,干的是最下等的体力活,受尽了白眼,有家不能回,也不敢回。 家里的哥哥不知道还认不认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唯一的女儿被他给卖了,老婆逼着他写下休书,然后跟着别人走了。从此他流落京城,挥刀自宫,就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想到自己的女儿,他觉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亲闺女了,他挥刀自宫,入宫以后,就每天都想着,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一定要好好的补偿自己的女儿。 可是到了年龄都老了,他还是一个弼马温。 李进忠已经五十多岁了,在这个普遍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的年代,李进忠已经是个老人了,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可是这个时候,却来了一位小太监,告诉他,魏朝让他进宫,去侍奉李选侍,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李选侍就是西李,是皇长子最宠爱的女人,皇孙朱由校和朱由检都是她的养子。 前不久,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暴毙,西李为了自己的今后考虑,蛊惑皇长子朱常洛,让皇长孙朱由校给自己当养子。朱由检的母亲死得更早,西李接收了朱由校当养子之后,顺便把朱由检也带进自己宫内当养子。 得到侍奉西李的机会,这对于李进忠来讲可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啊,万历年事已高,还能活几年不知道了,朱常洛肯定是要继位登基当皇帝了,那么朱由校就是未来的皇太子。能够做到侍候皇太子这一步,李进忠觉得已经是可以了。只是他自己都未曾想到,朱常洛这个皇帝之当了短短的一个月就玩完了,朱由校也就当了一个月的太子,飞快的晋升为皇帝,从此李进忠改回本家姓魏,变成了魏忠贤,成为了大名鼎鼎的九千岁。 九千岁还在嚎啕大哭,张永却突然跪在他面前,跟着他一起大哭:“舅舅,您就是我的亲舅舅啊,我进宫就是为了找到您。没想到,却在这里找到您了。” “舅舅?”九千岁楞了一下,打量着身穿一身整洁衣服的张永,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张公公,你这个玩笑也开太大了,奴婢哪里敢认张公公您当外甥啊?传出去恐怕败坏了张公公您的名声,你快起来吧!” 张永却坚决不肯站起来:“舅舅,说来话长,您听我慢慢说来吧。” 于是张永把自己从小父母双亡,由高家把他养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说高士信的母亲李氏,是魏家的远房表妹,所以魏四就是高士信的舅舅。而他同高士信情同手足,那么魏四就是自己的舅舅了。 李进忠还无法判断张永所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一个人说假话肯定是有目的,他心里就纳闷了,张永在王安和魏朝那得宠,有必要假冒和高士信的关系,来同自己拉亲戚?自己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估计亲大哥看到自己都不会理了吧? 想到这里,李进忠就相信了几分,不过他还是没有全信,而是心里想着,以后还得抽空跑一趟高家去证实这件事。若是这件事是假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不知道有何用意了。不过这件事多半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就说明张永这个人有情有义啊,真是让人感动。 回到了紫禁城门口,张永出示了腰牌,门口的锦衣卫看过腰牌,又指着他身后的李进忠问:“张小公公,这位是何人?” 张永回道:“咱家奉了魏朝魏公公之命带这位李公公回宫。” 锦衣卫见了张永的腰牌,对他是毕恭毕敬的,但对后面那位九千岁却当成不存在一样。 张永带着李进忠,直奔东宫。 东宫有四殿,分别是奉宸宫,勋勤宫,承华宫、昭俭宫。王安是太子伴读,东宫大档,但也是司礼监随堂大太监,所以他不在东宫,大多时候是在司礼监内。魏朝侍奉西李,他工作的地方就在西李的承华宫。因为西李把朱由校和朱由检收为养子,这两个小孩子也在承华宫内。 魏朝现在很忙,他又要侍奉西李,又要侍奉朱由校、朱由检,还要侍奉王安,都恨不得要向孙猴子学分身术了。不过还好,他的“老婆”客巴巴是朱由校的乳娘,也经常来东宫,帮魏朝侍奉皇孙朱由校。 朱由校似乎有恋母情结,每次客巴巴不在的时候,都会吵着要见乳娘。西李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养母,但他和西李自然没有什么感情。 再说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王才人刚死不久,据说是被西李打死的。不过那些都是传闻,总之西李自己不承认。虽然王才人是皇长孙的生母,可是她的地位不高,朱由校小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女人除了乳娘客巴巴之外,就是嫡母郭氏了。 郭氏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一个小小的才人所生的皇长孙,只能认郭氏为嫡母。但郭氏早在万历四十一年的时候就死了,因朱常洛一直受父皇的冷眼,郭氏死后整整三年不得下葬。 郭氏死后,由于西李自己的儿子早夭,她就一直盘算着把朱由校弄过来,由自己来抚养。可是和郑贵妃想要升皇后一样困难,有些事情可不是万历自己能够决定的,万历不是一直想要把郑贵妃升为皇后?结果朝中文官群起发难,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西李自己的老公朱常洛都天天遭受万历的白眼,她这个小小的要求怎么可能被万历同意?说起朱常洛,简直就像不是万历的亲生儿子一样,万历每天都后悔啊,自己那天去见母后的时候,怎么莫名其妙就被慈宁宫的一个小宫女迷上了,结果才有了朱常洛这个充话费送的赠品。想起这件事,万历只能怪自己鬼迷心窍,要是没有朱常洛这个赠品该有多好? 万历最宠爱的儿子是他和郑贵妃所生的朱常洵,也就是后来的福王。 可是有朱常洛这个皇长子在,万历几次想要让朱常洵当太子,都被朝中文官给否决了。大明的皇帝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代表文官的内阁就能驳回圣旨。朝臣们都认为,既然朱常洛是皇长子,就应当立朱常洛为太子。 万历每次看到朱常洛都没有好脸色,总是在心里想着:要是没有朱常洛这个赠品该多好?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就能当太子了。 可是万历还是架不住朝中百官的反对,在万历二十九年的时候,被迫无奈把朱常洵给册封为福王,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册封朱常洛为太子。 朱常洵虽然未能当上太子,但万历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给了他洛阳的封地,被为了福王圈了大批土地。福王就藩的时候,万历还给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再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福王被养成一只三百多斤的大肥猪,最后被李自成给宰了。 “魏公公,小弟奉了您之命,已经把李进忠给请来了。”张永直接就把李进忠带到了魏朝所在的承华宫。 未来的九千岁见到了魏朝,连忙跪在地上:“奴婢叩见魏公公。” 第43章 未来的木匠皇帝 “哇,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公。”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见到了张永,眼睛都发直了。 小公公俊俏的多了去了,能够被送过来侍奉西李的小火者,又有哪个长得不俊俏的?那些歪瓜裂枣的东西,不是放在外面打扫大殿,就是在柴房里干苦力活。 但是这个小公公的难得之处是,他身上穿着一身有品级的绿袍!年纪轻轻,就穿上了有品级的绿袍,那不是比自己的对食的老公魏朝更有前途吗? 张永自然也见到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长得非常漂亮,粗看温婉动人,细看却又透着一股娇俏,尤其是那眼梢间,不经意便流露出一股机灵劲。尤其是那凶器,估算了一下,估计有d以上了。 魏朝一见到这个女人,立即上前:“印月,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公公是我的干弟弟张永。这位是我的好友李进忠。” 印月?那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客印月了!张永心里暗道。他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的大明历史材料,知道宫内乳母并非宫女,也无职司在身,而是应征入宫,皇子一旦断奶,乳母便是要出宫的。可是这个客巴巴怎么还能进宫侍奉皇长孙? 后来张永才知道,因为朱由校见不到客巴巴了,就整天吵着要见乳母。 毕竟朱由校是朱常洛最疼爱的儿子,虽然朱常洛被万历不待见,还被郑贵妃嫉恨,但要把儿子的乳母弄进宫内,这点事对他这个太子来讲还不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客巴巴又是魏朝对食的老婆,所以客巴巴才有资格进宫侍奉朱由校。 客印月目不转睛的看着张永,把张永看得浑身发毛。 张永前世里阅女无数,倒不是他不喜欢客印月这种类型的熟女,而是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而且这个女人没有头脑,她让人把张嫣弄流产了,这才埋下了魏忠贤和她自己身死族灭的下场!若是张嫣能留下太子,怎么可能轮到信王来当皇帝? 还有,王安和魏朝的死,都和这个女人有关。原本魏忠贤也不想恩将仇报得太过分了,原本只想把他们发配去外面,但在客巴巴的坚持之下,九千岁只好弄死了王安和魏朝。 张永虽然害怕客氏,但他还是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客妈妈好。” 客印月抿嘴笑道:“别叫我客妈妈了,你又不是那些无品级的小火者,你是魏公公的干弟弟,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嫂子,以后就叫我嫂子好了。” 魏朝在边上也笑着道:“印月啊,我这位小兄弟客氏聪明得很呢,王公公对他极为赏识,今后必然飞黄腾达。这样吧,我先带他们进去参加李娘娘和两位小皇孙。” “快进去吧,娘娘在等着呢。”客氏道。 魏朝带着张永和李进忠走进门内,客氏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后的九千岁身上,九千岁也刚好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张永不知道为何,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道:这对狗男女,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唉,可怜的魏朝大哥,不久之后你就要被绿了,绿了还不算,今后还会被人宰了。 走进了这座名为承华宫小院子内,张永一眼就看到一名大约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趣的摆弄一个木头玩具,地上放着锯子、小斧头,还有榔头、铁钉盒,看来那个看起来挺精美的小玩具,就是这个孩子自己打造的。 不用说谁都知道,那么小就喜欢自己造玩具的小孩子,那不是木匠皇帝又能是谁? 边上又跑过来一名大约七、八岁的孩子,拉着那个半大孩子的胳膊使劲摇晃,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哥,哥,好漂亮的小车子啊,哥能送给我吗?” 那个玩具,是一辆做工精美的玩具小马车,做得惟妙惟肖,对那种七、八岁的小男孩来讲是最有诱惑力的。 半大孩子把玩具车拿在手中,来回翻看了几下,说道:“弟弟,还有点小毛病,哥再去修改一下,改好了就送给你,好吗?” “好啊好啊!”那小的孩子拍手大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张永一看,心里就明白了,那个小的男孩子,肯定是未来的亡国之君崇祯了。 看着这个小孩子,张永心里暗道:崇祯啊崇祯,以后你别怪我,我会让你永远当信王,我不会让你变成崇祯的。永远当信王,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说来也是奇怪,未来的木匠皇帝一看到九千岁进来,立即丢下手中的活,迎着九千岁跑了上去。张永可以看到木匠皇帝的眼睛都红了:“李伴伴,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啊。” 张永根据脑中的历史知识,知道一些事:当年李进忠交结上魏朝之后,曾经在天启生母王才人的昭俭宫当过几年手巾。 所谓的手巾,就是比火者高一级的无品级下等太监,专门伺候高等太监,给他们递手巾的,还有一种叫乌木牌,就是跑腿的,也是只比火者高一级。 九千岁在昭俭宫的时候,当然不仅仅当个给人递手巾的活,院子内的卫生都是他打扫的,还要负责擦桌子,擦门窗,总之是王才人身边最低等的小太监,尽管他的年龄不小。 也就是在王才人身边的那段时间,九千岁认识了天启。年幼的天启看这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者很顺眼,九千岁也非常喜欢年幼的天启。只是当年的天启还只是年幼的皇孙,根本就没办法帮九千岁说上话。 所以后来,当王才人被西李打死之后,九千岁也被清理出宫,被发配去了御马监。其实早在几年前,九千岁也曾经在御马监混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被魏朝带回宫里去伺候王才人了。 张永不知道九千岁和客巴巴这对狗男女是否是在王才人那里的时候就开始勾搭上的,这点他也不需要去了解,他只是在心里为魏朝感觉不值。尽管如此,他也不会去帮魏朝什么,比较魏朝和王安的观点一致,都是认同文官,认同东林党。 也幸亏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皇帝就蹬腿了啊,要是他当的时间长了,那么大明的亡国之君就不是崇祯了,而是他朱常洛了。 说起来,魏忠贤对天启的感情,不仅仅是一个奴婢对主人的感情,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感情,那些胡说八道说什么魏忠贤有篡位之心的砖家叫兽,还胡扯什么天启是被魏忠贤害的,真不知道那些叫兽哪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 大明什么人对皇帝最忠心耿耿的?是公公,因为他们的权力就是皇帝给的,离开了皇帝,他们什么都不是。那些公公在外面被文官骂成阉竖、阉狗,说他们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真不懂他们祸害了哪些百姓了? 所谓的百姓,还不是指文官士绅集团他们自己?就像是那些苦劝万历皇帝减免税收,还说什么不与民争利的言官一样,所谓的民,就是指他们自己。 很明显,天启见到九千岁的时候,是激动得快要哭了。而张永就站在一边,默默的打量这对将来被文官黑出翔来的君臣。 不过魏朝没给九千岁太多时间,他站在房门口,招呼张永和九千岁进来叩见李选侍。 第44章 陪着皇孙做木匠 踏进了西李的寝宫门内,张永只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炎热六月的暑气一下就消失不见了,那效果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空调,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有这样的降温效果很不错了。 走进大门内,张永一眼就看到正中间坐着一名美艳女子,这便是正主西李了。这西李的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相貌比外面的客巴巴要更胜几分,难怪会深得朱常洛的宠爱。西李的身后有两名中年宫女打着大扇子,随着扇子的扇动,一阵凉风迎面而来。 张永注意到,西李的身后放着一口钻了许多小孔的大木箱,宫女扇子扇出来的风,通过箱子之后再吹出,吹出来的就是一阵阵凉风。这东西是古代的土空调,内有冰块。以人力扇子加上冰块来降温,恐怕只有帝王之家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事实上西李只是一名选侍,论地位,只比宫女高了一点,她的地位比天启生母王才人要低了许多,但西李深得朱常洛的宠爱,所以打死了王才人就跟没事一样。现在的西李,在东宫已经是地位最高的女人了,太子妃死了,王才人也死了,就连地位比她低的崇祯生母刘淑女也死了,她又深得太子宠爱。 西李看了一眼垂手站在魏朝身后的张永,只觉得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看起来特别顺眼,于是说了句:“永娃子,今后你就在本宫这里侍奉两位小皇孙吧,魏公公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太辛苦了,你来了刚刚好。” 张永连连道谢,道谢完后,又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西李被张永那怯生生的样子给逗笑了:“永娃子,你先退下吧,去外面陪皇孙。本宫还要和魏公公讲几句话。” 张永现在首先要考虑的事情是,想办法见到万历,最好能把杨镐换下来,让熊廷弼上去,顺便把自己的那位大哥调回京城,最好能够让他当上锦衣卫。 目前张永的身份是长随,这种属于有品级太监中最低等的,但也比九千岁一个无品级的手巾要强得多了。他心里暗道:有文化就是好,一个人的成功,是运气和才能都有关的。所谓的运气就是机遇,自己能够认识曹化淳,被曹化淳推荐给了王安,这就是机遇。但只有机遇,若是自己没有才能的话,会被王安看上? 所以说,聪明人能够抓住机遇,能够让别人看得上眼。 难道说不学无术的九千岁就是单纯运气好了?非也,九千岁也是努力过的,若不是他在秉笔太监孙暹府上打工的时候表现很努力,他就一辈子只能当一个无名白,根本没机会进宫。进宫之后,又因为他为人诚实善良,才会被魏朝看中。 至于一个五十多岁的无品级老太监,又怎么会被客巴巴看上了?这个问题就复杂了,或许是魏忠贤某方面的技术好,能让客巴巴高兴。 再说魏忠贤对天启,是真正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现在张永就算急着要见到万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见得到啊,所以他决定,先从年幼的朱由校身上入手。 虽然万历皇帝很不喜欢朱常洛这个儿子,但他对朱由校这个孙子还是非常喜欢的。朱由校长得虎头虎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聪明劲,令人一看就喜欢,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朱常洛,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头呆头鹅。 张永走到外面,未来的木匠皇帝已经把他刚刚做好的马车玩具丢给他弟弟玩了,自己却在制作一个新的玩具,那是一个小小的木头帆船,虽然是个小玩具,他却做得非常认真。 “小殿下。”张永走到朱由校跟前,叫了一声。 “走开,小爷在干活的时候,谁都别来捣乱!”朱由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张永向身边摇扇子的中年宫内要来扇子:“这位姐姐,还是让我来侍候小爷吧。” 中年宫女刚好摇扇子摇得胳膊酸麻,乏味无聊,有人来抢活干,自然很爽快的就把扇子递给了张永:“这位小公公,那就给你了。” 张永站在朱由校身边,一边摇动扇子,一边看着朱由校专心致志的干活。时值六月酷暑,虽然边上有人给朱由校摇扇子,可是他卖力干活,还是满头大汗,汗水一滴滴的从他的额头滴落袭来,他也浑然不觉。 “还差一点木板。”朱由校说道。 “奴婢去给小爷您拿。”张永连忙跑去给朱由校递来一块木板。 这时候,朱由校才抽空看了张永一眼,发现是一个年龄比自己相仿的小太监,再看这小太监取来的木板,大小尺寸都很合自己的要求,顿时对他心生好感。 “这位小伴,你也懂得做木工吗?”朱由校问道。 “略同一点,只会做一些粗鄙不堪之物,哪里能同小爷您比?”张永回道。他在前世里确实懂得做一点小玩意儿,当然手艺不能和天启相比了。但他多了天启几百年的知识,完全可以做出天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朱由校又忙碌了一会儿,这艘小帆船终于大功告成。 “这位小伴,我们一起去找个水池,把船放下去试一下如何?”朱由校问道。 “好啊,不过小爷,好像您还少了个什么东西?”张永道。 “少了什么?” “少一条绳子,要不然船漂到水池中间了,我们要如何去取回来?” “对!我们加上一条绳子,”朱由校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位小伴,你也不会游泳吗?” “会啊,若是小爷您觉得加上一条绳子破坏了美观,那就不加也罢,船走远了,奴婢游泳过去把船带回来!”张永连忙回道,接着话题一转,“不过小爷,说实话,奴婢建议您也不妨学一学游泳,这样万一今后坐船出游,不慎落水了,会游泳就不用等人来帮忙了,自己就能游上岸,那该多好啊?” 大明皇帝有落水的传统,张永不得不预防啊。 谁知道朱由校却很固执的摇了摇头:“有小伴你会游泳就好了,今后我要是不慎落水,你肯定会来救我,你说是不?学游泳太麻烦了,小爷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个东西了。” “哥哥,要去放船了?”后面跑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男孩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崇祯了,小女孩是乐安公主,是西李的女儿,年龄和崇祯同岁。 见到粉雕玉琢般的小萝莉,张永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一头乌黑发亮的黑发,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机灵,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但大明的公主说起来十分可怜,且不说包办婚姻了,在大明当驸马,简直就是一种惩罚,能当上驸马的人,必须有才华,但是大明的驸马不得担任文官,不仅自己不能当官,家里的直系亲属也会受到连累,不得当官,这对于一个有才华的青年,那是何等压抑?而且大明驸马,在婚后想要见公主一面都难,没有管家的老泼妇同意,驸马和公主还不得见面。 乐安公主婚后生活还算比较幸福,驸马巩永固同乐安公主恩恩爱爱。只可惜大明亡了,在李自成破城之前,乐安公主已经病逝,还未下葬,闯军就攻破京城,巩永固拔剑自刎之前,把自己的子女捆在公主的灵柩跟前,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自己拔剑自刎。 前世里是一位明粉的张永,当然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所以他铁了心要当一名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阉党,要除尽文官士绅集团。 只是张永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那个好大哥高士信其实也是穿越来的,而且高士信还是一名拥护东林党的人士,两人政见不同。这也是高士信担心的事情,他担心今后同自己的那位好兄弟能否轻松愉快的合作?若是两人能合作,那就是所向无敌的绝佳搭配啊。 第45章 你有锦衣卫天资 自从张永跟随了未来的木匠皇帝之后,他也成为一名木匠。在协助朱由校一起做木工活时,张永时不时的把自己脑中的一些设想告诉朱由校,还画出了设计图,再让朱由校去做。 譬如说,风车、新式水车、车船、四轮马车等玩具。 朱由校还真的是一位天才木匠,只要张永能够画得出来的,他都能做出模型来。当然了,张永也不可能画出蒸汽机之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朱由校。 木匠皇帝对做东西很感兴趣,可是做出来的成品经过试验之后,就全部丢给了弟弟和妹妹拿去玩去,自己就不管了,然后再埋头做一个新的玩具。 “别小看了水车,小爷,若是我们能用水车来带动机床,那么您在刨木片的时候,就可以节省很多力气啊。”张永画出了水力锯床的图片。 水利机械,那可是在蒸汽机发明之前,为工业革命奠定了基础! 后世有人说,天启是一个好木匠,只可惜生错了家庭,生在帝王之家。对此,张永是嗤之以鼻:若是天启不是出身在帝王之家,而是出身在一家匠户家庭,难道就能成为一名大师了?当然不可能了,明朝匠户地位多低啊?你造出再好的东西,还不是文官的功劳? 官字两张嘴,上下嘴唇一碰,将士的战功,匠户呕心沥血的作品,统统变成文官的功劳。当然也有赵士祯、徐光启、孙元化、宋应星这样的好文官,可是太少了。 张永又从异想天开的工业革命想到了九千岁,为何九千岁会被十七岁的崇祯给弄死了?就是手中没有兵权啊。兵权?自己那位好大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立的功劳应该够了,也该回京了,回来之后,自己利用宫内的关系,帮他一把,把兵权拿到手。 其实张永有时候也想不通,历史上没有高士信这样一位猛将啊,怎么会出现一个那么厉害的人物?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导致历史发生了变化?或许没有自己的穿越,那个高士信早就在萨尔浒战死了,这个张永原本身躯的主人也是阵亡了。自己来了这里,一切都改变了,或许自己就是高士信的救命恩人。 他也曾想过,高士信会不会和他一样,也是穿越来的?因为从殴打范永斗的事情就让他有了这个怀疑,可是没有证据。算了,不去想这个事情了,管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总之是好兄弟,两人一文一武相互合作,兄弟齐心可断金!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我那位好兄弟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进宫了。他有头脑,说不定从此历史上不再有魏公公九千岁,也许是张公公九千岁了。远在开原的高士信心里一直挂念着他的那位小兄弟。 他知道那位小兄弟人非常聪明,今后肯定能够辅佐自己。来到大明已经半年多了,经过这半年多来的磨砺,高士信终于知道大明的文官压制武将有多厉害了。 当初若不是他果断杀了七品小官郑之范,恐怕这时候开原早就在野猪皮手里了。老奴撤军以后,高士信同马林,还有他的两名走狗满桂和黄得功,对那些被关押的商人一个个审问。 “必须分开审问,我们手头的证据不是很足,只能把他们分开了,一个个的讹出来,不能给他们串供的机会。”高士信说道。 然鹅,几个时辰之后,满桂和黄得功两大走狗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兄弟啊,那些奸商一个个嘴巴死硬的,我们证据不足啊,拷打了几个,不是嘴硬得很的,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满桂沮丧的说道。 就连现在开原城内的最高长官马林也问不出什么来,那些奸商不仅嘴巴死硬,还很大声的威胁马林,说自己朝中有人,让马林他们这些粗鄙武夫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朝廷有人会让他们这些粗鄙武夫好看! “嘴巴很硬是不?马军门,您就不会给他们动刑吗?撬也要把他们嘴巴撬开!”高士信不以为然的说道。 马林哭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锦衣卫,皮鞭也抽了,棍子也打了,可是那些家伙不仅没有说出一个有用的字,反而破口大骂,还要我们走着瞧。” “马军门,你们可以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他们,不说就杀了他。” “没有用啊,那些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别说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就说威胁要杀他全家,他们都不怕。” 老马说的一句话还真的没错,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绞死的危险。这句话一点不错,明末那些奸商,哪个干的不是灭门九族的大罪?可是他们就是敢干! 这里的很多商人,还真是刀口舔血走过来的,同女真人和蒙古人贸易,他们一路上要被官兵勒索,遭到马贼抢劫,甚至有时候他们运往后金的货物被蒙古人抢了;运往蒙古人那的货物被女真人抢了,这些商人都是打打杀杀走过来的,见过了血,他们自己也不怕死。 若是咬紧牙关不招供,那些粗鄙武夫真能杀自己全家?笑死爷了,爷的家人都在关内,甚至在京城,有本事你飞回去杀啊!若是招供了,供词被拿回京城,那么家人就真的死定了!就算锦衣卫不拿下他们,给他们当后台的那些文官都会杀掉他们全家! 想到这里,高士信笑道:“马军门,还是看卑职的,卑职相信,只要我出面,一定能让他们开口。” 他在前世里看过不少有关锦衣卫的书,什么刷洗、弹琵琶、披麻戴孝之类的乐子他都十分清楚,可是在这里还不能用这些,要是没拿到供词就把人给弄死了,万一有人去京城告状,那就不好办了,毕竟自己不是锦衣卫。 “有了,有好办法了,可以不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又能让他们招供!”高士信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对满桂、黄得功等走狗说道,“你们去拿水盆、水桶和毛巾来!” 黄得功立即走出去,没多久就提回一口水桶,水桶上面放着脸盆和毛巾。 “再打几桶水来,越多越好。”高士信道。 没多久,刑讯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满桂和黄得功瞪大两双牛眼,惊诧的看着高士信那令人不解的操作:只见高士信让人把人犯的脚抬高了,捆在凳子上,在地面铺上一块木板,把人犯的双手捆在木板上,然后把毛巾放在水中浸湿了,覆盖在人犯脸上。 “这,有用吗?”黄得功问道。 高士信拿起一个木勺子,额,差点忘记了,这个木勺子可是曾经在守城战的时候舀过金汁的木勺子,没洗干净,上面还粘着一些黑黄黑黄的东西,还残存了一丝酸爽的气味。那水里面,也被高士信加了一些好料,譬如说让小跟班黄得功跑一趟那五谷轮回之处,弄些上次制作金汁剩下来的好东西,加入水中,顿时牢房内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他把木勺子伸进木桶,舀了一瓢水,缓缓的浇在毛巾上。 人犯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等到第二瓢水浇在毛巾上的时候,只见这人犯拼命的挣扎,想要喊叫,可是他的嘴巴被毛巾盖住了,只要嘴巴一张,一股臭水就灌入他的嘴里。即使不张开嘴也没事,臭水往他鼻孔里灌,那滋味别提有多么酸爽了。 “怎么样?招不招?”高士信问道。 那人犯拼命的摇头,他知道自己一旦招供了,全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再难受,也咬紧牙关坚持住,绝对不能开口。 第46章 水刑和名单 不招是吧?那就继续!”高士信又舀起一瓢臭水,倒在毛巾上。 那人拼命的挣扎起来,高士信连续舀了好几瓢臭水倒在覆盖他脸上的毛巾上面。过了片刻,他一把揭开毛巾:“招不招?不招,那就继续!” “我招,我招!”那人连忙说道,可是一开口说话,又是好几口臭水灌入嘴里。 这个人已经是很不简单了,美国人发明的水刑,就连他们自己最优秀的特工都坚持不了一分钟时间。cia有道考题:如果被克格勃抓住了,面临水刑,怎么办?据说,正确答案是:赶紧招了吧。没有任何训练能有效帮助你扛过这一关。 而这个家伙,已经足足支撑了两分钟有了吧?这已经是一个狠人了!他若是不招,那就直到被水刑整到死,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做到死在水刑之下都不开口的。更何况,高士信的水刑还是加料水刑。 满桂伸出了大拇指:“士信兄弟啊,你有锦衣卫的天资啊!不去当锦衣卫,太可惜了!” 高士信笑道:“大哥,也许我这次回京以后,就去混个锦衣卫当当。” “锦衣卫好啊!去了锦衣卫,就不用再受那些文官的鸟气了!”满桂点了点头,随即又让人看上去有几分失落,“可是兄弟你回了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满大哥,放心好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杨经略萨尔浒惨败,我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换人了,等换了新的经略到来,我就跟上来了。”高士信说道。 至于杨镐会不会滚蛋,熊廷弼会不会来,其实高士信心底并没有多少底,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杀建奴,却给杨镐送去了大功劳!杨镐还会不会滚蛋,真的不知道了。不过他是等不到杨镐滚蛋就得先回京城了,回去之后,先回家一趟,看看家里人,然后进京去找张永。若是张永混得好的话,那就依靠他帮忙,给自己弄个锦衣卫身份吧。 就算张永刚刚进宫混得很差,自己也可以去找许显纯,许显纯应该已经升千户了吧?而且更重要的是,许显纯其实算是勋贵家族出身的,他的祖上是驸马,他奶奶是嘉善公主。之所以会自己偷偷跑出来考武举,因为家里不让他考武举,想要让他考八股文,当一名文官。但他既然都已经考上武举了,当了一名锦衣卫,家里肯定还是得帮他。 只是如果张永那条路走不通的话,走许显纯那条路,今后升级要困难得多了。现在他在军户中是一名总旗军官,到了锦衣卫不可能还是总旗,能当个小旗都很不错了。 虽说降了一级,可是锦衣卫身份比普通军户身份值钱多了啊!文官可以去抢走军户的功劳,但是你让他去抢一下锦衣卫的功劳试试? 经过审问,马林终于揪出了一批后金细作,这批人在招供了之后,全部在供词上画押,把他们身后的幕后老板都给招供出来了。 马林看着名单,哈哈大笑:“这下可好了,不仅是辽东文官可以一网打尽了,就连京城都要有一大批文官要倒霉了!老子早就受够了那些贼鸟厮的鸟气了!我们兄弟们把名单往东厂一送,哈哈哈!他们就等着掉脑袋吧!杨镐虽然没有直接介入,可是他也得落个管教不严之罪,至少都得从辽东滚蛋了!” 萨尔浒之战的惨败,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明军将领身上都担着战败的责任呢,虽说这些将领也有平时训练不严,吃空饷等责任,可是在战术上犯下的错误却是杨镐犯了大错。而杨镐之所以会犯错,离不开朝中那些文官的催促。能把这一群文官一网打尽,对于辽东将士们来讲,真的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啊。 但高士信看到这份名单,却高兴不起来,名单上竟然有内阁首辅方从哲的名字,还有东林党的李三才,兵部尚书黄嘉善、兵部给事中赵兴邦等人名字都在里面,朝中大小官员,几乎北方士绅集团的全部囊括进去了,南方东林党、浙党和楚党也有不少人被牵连进去。 他皱起了眉头:“马军门,这份名单牵涉太广了,连内阁和兵部都牵涉进去了,若是陛下看到这份名单,该怎么处理?更何况,这份名单到了东厂,能不能送入宫中都不知道。” “那士信小兄弟,你说应该怎么办?”马林问道。 高士信想了想后说道:“我们可以把名单稍作修改,去掉一些人,再拿去给人犯签字画押,然后把新的名单送去京城;老的名单,就暂时保管好,以后或许有用。” 经过一番酝酿,马林和高士信把名单上那些骇人听闻的大家伙都给划掉了,留下来的人主要是一些最遭人恨的监察御史、巡城御史、巡按御史之类的七品低级御史。这些言官不仅皇帝恨他们,武将恨他们,就连普通的文官都痛恨他们。 原本都察院和监察御、巡城御史之类的官员,是用来监督官员的。可是到了明末,这些御史的性质完全变质了,变成了党争的时候用来攻击对手的工具。 这些七品的低级御史也被称之为言官,党争的时候,首先向对手开炮的,都是这些言官,言官先发话,站在后面的大佬看热闹,先看这些小弟去攻击对手的大佬,在关键时刻,幕后的大佬才会出手,给对手致命一击。 正因为御史是言官,每次上朝的时候如果没有御史跳出来攻击对手,那么这样的朝会都显得不完美了。 万历皇帝为何三十年不上朝?就是被这些御史给逼的。每次早朝,真正的内容没多少,天天就是听那些分属于不同阵营的御史吵架,彼此攻击,听得头晕脑胀,有些胆大包天的御史甚至直接把攻击目标对准了万历本人,譬如说跳出来,要求万历不要与民争利。 万历自然对这些御史恨之入骨,可是偏偏大明的天子还拿这些七品芝麻官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可以打他们庭杖,可是那些御史根本就不怕打啊,你打了他庭杖之后,只要没有当场把他们打死,挨了庭杖的御史回去之后就有吹牛的资格了,说自己刚直不阿,敢于进言,这才挨了天子的庭杖,这样那些挨了庭杖的御史在他们自己那一边身份地位就更高了。 所以说,那些御史都巴不得挨庭杖,只差指着皇帝的鼻子大喊:“来啊!来打我啊!我就喜欢看你打我啊!啊!打啊,打得好爽啊!” 万历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都懒得打那些御史了,因为他连上朝都不去上了,御史们想要吃庭杖都没地方吃啊。 这一下,一批御史包庇卖国奸商证据确凿,只要这份名单送到东厂,再送入宫内,万历皇帝一看,还不高兴坏了?他早就想弄死一批苍蝇一样讨厌的言官了,高士信能够把刀柄送到万历手上,只要万历不是晋惠帝,就会先是龙颜大怒,然后很痛快的接过刀子,向那些御史捅去。 “铁岭失守,建奴劫掠了铁岭的人口和财物之后就撤军了。”就在高士信酝酿着带上这份名单回京的时候,铁岭那边传来了消息。 第47章 准备回京 听到了这个消息,高士信也是无语了。一群在开原城下遭到败绩,士气已经跌落的后金军,跑去了铁岭城去刷战绩了,结果还被他们给刷成功了! 野猪皮带着败兵去刷战绩,从理论上来讲是很冒险的事情,因为后金军的兵力和士气都在铁岭遭到了沉重打击,带着新败的军队去打仗,哪怕是守军给力一点,或是李如桢的支援给力一点,野猪皮这次就要大败而归了,明军也刚好报了萨尔浒之战的仇。 而且建州女真人口稀少,只要惨败一次,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吞并叶赫部。没办法吞并叶赫部的话,建州女真就永远无法称霸辽东,那么所谓的大金国,只是一个部落而已。 高士信心中真的是那个气啊,自己这个最强王者,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漂亮的连杀,可是无奈自己这边都是一群猪队友。 别的不说,就说开原城内的马林,本来就是一个送人头的,要不是高士信来了,阻止了马林,马林不仅把自己的人头给送了,连开原城也给送了。而李如桢就是一个卖队友的,老奴都在发兵攻打铁岭了,李如桢也去增援了,可是路上慢慢吞吞的,到了铁岭之后,也不敢去增援,而是在距离铁岭十几里外眼睁睁的看着队友被杀。 铁岭城内的守将,也不是什么王者,只能说是一群操作很垃圾的猪玩家,像喻成名、李克泰、吴贡卿这些将领,他们根本就没有防范城内有细作,结果被野猪皮攻破了城,他们就成为一群送人头的猪队友。 还有,说到猪队友,不能不说当年大明的盟友叶赫部,这个猪队友就像是挂机的一样,毫无动作。 所有队友中,只有贺世贤真正卖力去救援了,但是在半路上遭到科尔沁蒙古人拦截,援军无法抵达开原。 想一想,自己所在的这个团队真垃圾了,有送人头的,有卖队友的,还有挂机的,这还打个屁啊?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恼火。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不过好在开原城没丢掉,只要开原在,野猪皮就不敢贸然去进攻叶赫部,开原牵制野猪皮,让野猪皮如同骨鲠在喉,无法放开手脚统一女真。 大明灭亡的根源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各种弊病日积月累,到了最后财政崩溃了,野猪皮有机会吗?大明是个有骨气的朝代,而不是弱宋。如果大明不是财政崩溃,就算野猪皮统一了女真,夺取整个辽东,连朝鲜也吞了,又能打得过一个有钱的大明吗? 所以说,大明是自己穷死的。 弊端出在何处?高士信前世里经常同网友们争论,网友们把锅全部甩到东林党身上。其实东林党只是代表了一部分士绅的利益,大明的弊端还有朱家的藩王养猪场,腐烂到极点的军户所,各种弊端累积在一起,导致财政入不敷出。 所以高士信向来就认为,不应该把锅都给东林党背了,阉党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要知道阉党当中,可不止只有太监,依附九千岁的文官可不少,那些北方士绅的表现如何?闯王来了迎闯王,大清来了迎大清。 臭名昭著的孙之獬,冯铨这些可都是阉党人物。 高士信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自从《明朝那些事儿》这本书问世之后,网络上那些骂东林党的人们大多数都是跟风在骂,就连他的那位好兄弟张永也跟着骂东林党。而高士信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却是带着自己的头脑,他有他自己的看法。 东林党真的就那么坏吗?要知道东林党代表的是江南商业士绅的利益,而阉党之中,也有不少士绅文官,那些是传统的土地士绅,土地士绅代表的就是落后的封建制度,东林党代表的商业士绅其实是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 前世里的高士信每次和张永争论的时候,他都会说若不是大明灭亡了,东林党很有可能成为中国第一个资本主义政党,代表了进步。 而阉党呢?阉党的那些士绅都是北方的土地士绅,即使是北方农民穷得只能造反了,那些士绅家里并不缺银子啊!为什么他们不拿出银子出来救济百姓? 对此,张永也会反驳:他们的银子哪里有东林党多?东林党占据了富庶的江南,就连农民都穿得起丝绸衣服的江南,为何江南不拿出银子? 两人的争论总是没有结果,高士信可以拿出干货来反驳,张永同样可以。 野猪皮摧毁了铁岭城之后就撤军了,从开原往南走,不再会遇上后金的军队,高士信打算回京城了,毕竟京城才是他的家。前世里,他在京城读书、工作、生活。在这个时空,他的户籍也是京城外的一名军户,他得回去。 “兄弟真的要回去了?”满桂问道。 “是得回去了,出来半年多了,得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满大哥,你们就等着兄弟的好消息吧,高某一定会给各位兄弟带来荣华富贵!”高士信拱了拱手说道。 “正好,我们也得回辽阳了,兄弟,就当我们送你一程吧。”满桂道。 “好,那我们就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吧,”高士信道,他又回头问黄得功,“黄兄弟,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当然了,黄某今后就跟高长官您了!”黄得功一口答应下来。 高士信说道:“满大哥,你们把建奴级都交给小弟我吧,我带回京城去请功。” 满桂道:“兄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这里面的猫腻啊!建奴级轮不到我们拿去请功,评定功劳是兵部评的,只有文官才能把建奴级送去兵部请功。我们这些当小兵的,恐怕到了兵部门口就被他们轰出去了。” “为何我们杀的建奴,我们自己不能去请功?”高士信愤愤不平的问。 “我们的功劳?我们这些当兵的,只管上战场杀敌,打赢了立下功劳是文官的,打输了锅都是我们背!”满桂满脸怒容,看得出来,他对这种文官压制武职的制度也是十分不满。 “那这些建奴级怎么办?” “我们带去辽阳,还得让杨经略给我们去请功。” 高士信一听就火冒三丈:“杨经略?满大哥,你觉得丢失了铁岭,姓杨的他还能蹦跶几天?反正他快完蛋了,建奴级我们就先不带去辽阳了,先放这里,等新的经略来了,我们再上报!” 满桂道:“兄弟,那就都依你的。哥哥我是个大老粗,那比得上兄弟你肚子里有点墨水,懂得其中的弯弯道道。反正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样吧,我们一颗首级都不带回辽阳也说不过去,那就带上百八十个假奴级,带回辽阳给杨经略交差,证明我们没有白跑这一趟。剩下的都先由马军门保管,等新的经略来了,我们再向他请功。否则我们给了杨经略,他急着保住自己的脑袋,我们的功劳就全没了。” 次日一早,高士信他们向马林告辞了,离开之前,高士信交代道:“马军门,若是建奴再来,你们就坚守不出,千万不要出城浪战。” 马林抹了一把眼泪道:“高壮士,你们这一走,就凭马某,还真的很难守住开原啊!如今铁岭失守,开原已是孤城,建奴再来,可真不好办。” 高士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得野猪皮攻打叶赫城的时候,就是采取穴攻手段攻破叶赫城,他担心野猪皮也用穴攻来对付开原,于是说道:“马军门,若是建奴再来,你在城内放入一些空水缸,找一批盲人来专门听水缸,可防建奴穴攻。” 第48章 壮士凯旋回京 老奴以穴攻之术攻破叶赫城,这在史书上有记载的。如今开原城尚未失守,或许能对建州女真有一定的威慑力,那就看熊廷弼如何布置了。 若是开原不失守,野猪皮为了统一女真,也会冒险发动叶赫城之战。开原的马林如今是自保都非常勉强,不可能出兵增援叶赫部。按照原本的时空,经略辽东的熊廷弼将会派遣李如桢、李光荣和贺世贤三路大军去攻打后金新寨,以围魏救赵之计救援叶赫部。 可是除了贺世贤积极进兵,被后金军队挡住之外,李如桢和李光荣二李就是打酱油的,李如桢畏敌如虎,早就没有了他父亲李成梁的气势。主将如此,麾下士兵又没有多少训练,自然是打不过建州女真,从此叶赫部灭亡。 对于关外局势,高士信能够做到的也就是这一步了,他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仙,一个人怼上千军万马也是会死的,将领不给力,士兵不给力,怎么打都没用。 再说熊廷弼主政辽东之后,虽然没有失地,熊廷弼也不失为一名合格的主帅,但手下的将士不给力,他也没办法主动出兵去阻止建州灭叶赫部。后来老奴统一了女真,就发动了大规模战争。广宁之役,又有孙德功当内奸。 孙德功得找个借口除去,王化贞也要换掉,辽东的兵将更是需要大换血,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辽东。这是一项宏伟的大工程,以目前高士信的职务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也就是因为辽东局势溃烂到以熊廷弼的能力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才上奏朝廷,说要放弃辽东,只守山海关就好了。而这本奏折,也为后来熊廷弼之死埋下祸害。其实熊廷弼的提议是正确的,若是继续在辽东同后金死磕,劳民伤财,白白浪费了一大批银子,还要损兵折将。以大明的财政情况,根本就折腾不起了,还不如收缩兵力。 后来换上孙承宗去了辽东,采取了堡垒战术,企图一路把堡垒修到沈阳!可惜这个办法注定要失败,大明的经济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孙承宗修了不少堡垒,最终都被皇太极给各个击破了,导致了辽东一连串惨败。 不过孙承宗还是比他那个只会吹五年平辽的学生强得多,至少孙承宗在辽东的时候没有出什么问题,而那个家伙去了辽东,就把毛文龙砍了。结果五年平辽,平到京城脚下。 高士信带着满桂、黄得功、刀疤脸等自己的一百余人出了城,准备往辽阳方向行走。 “哦嗷”一声低沉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头棕黑色的巨兽奔跑而来。 “熊大!”高士信喊了一声。 熊大就像一条狗一样欢快的奔到主人面前,把硕大的脑袋靠近高士信,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呜”的叫声,就像一条巨大的温顺狗一样。 “高总旗厉害啊,这大熊罴,居然被你训得像条狗。”黄得功笑道。 “其实动物也有感情的,熊大是被我制服之后,又给它东西吃,所以它听话。不过它也只能跟着我到沈阳了,我没办法把它带去京城,除非我有了自己的一大片地,才能把它带回去。”高士信抚摸着熊大硕大的脑袋说道。 一群人带上一只巨大的棕熊,沿着广阔的草原往南行军。 从开原到沈阳,大约二百五十里左右,反正没有战事,一群骑兵带着一只大棕熊缓慢行走,日行八十里,只用了三日,就到了沈阳。 到了沈阳,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人口比较稠密的区域了,到了这里,高士信只能再次把熊大放归草原。 “熊大,再往前人多了,你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去野外找东西吃。你放心好了,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找你的。”高士信对熊大说道。 熊大就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样,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过了许久,才转身缓缓走开,走几步,还不时转头看看自己的主人。 “别小看了这东西,他的智力和三岁的小孩差不多,这熊大可能要更聪明一些。”高士信指着远去的棕熊说道。 废话,这种大家伙,二十一世纪的毛子可是当狗养的,只要不把它饿坏了,一般情况是不会出问题的。当然也有毛子连人带狗都被自己养的棕熊给吃掉了,那是没有喂饱它。 到了沈阳,高士信没有回自己在沈阳的那个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张永已经回京了,回去看看也没有任何意义,万一被杨镐的人看到了,让他给留下来的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了。 京城才是他真正的家,那里不仅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兄弟,还有他发迹的梦想。 “兄弟,到了沈阳,你也不回家看看?”满桂问道。 “这里反正也没人了,我父母和好兄弟都在京城,还是直接回京吧。”高士信道。 从沈阳到辽阳,大约一百六十里路。这支骑兵日行八十里,仅仅用了两日时间,就到了辽阳城外了。 满桂、刀疤脸和新招收的那批女真人肯定要进辽阳城向杨镐交差的,但高士信没让黄得功进城,他对黄得功说道:“黄兄弟,反正以后你也是跟了我了,你就跟我回京吧,兄弟我给你弄个锦衣卫的职务,你当上锦衣卫之后,也是光宗耀祖了。” 黄得功道:“高总旗,卑职母亲在辽阳城内,能不能让卑职把母亲一起带去京城?” “当然没问题了,你我是好兄弟啊,你母亲就是我母亲,我当然要孝敬她老人家了。兄弟我要回京享福了,自然要带上她老人家一起回去。”高士信哈哈大笑。 黄得功面有难色,嘴巴蠕动了几下,过了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开口:“可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家母年事已高,恐怕行动缓慢,要耽误了高总旗。” 高士信笑道:“放心好了,你去雇一辆车,去京城的路费全包在兄弟我身上了!” 黄得功的母亲徐氏,原本也是开原人。因为萨尔浒之战后,军情紧急,黄得功就安排他母亲跟着一群开原百姓逃去了辽阳。 原本时空里的黄得功,自从开原之战失败后,他找机会逃了出来,逃回沈阳。后来成为了袁应泰的亲兵,因为立下战功,从一名小兵一步步提拔到总兵,再到后来的江北四镇之一。 在这个时空里,高士信要把黄得功带在自己身边,这可是一个金牌打手啊。自己再厉害,也是势单力薄,一个人还能打得过一大群人?自己应对前面的人,后面来几个人射冷箭,都很难防得住。有一个人帮忙,两人背靠背,威力就增大了许多。 高士信在城外等待了一段时间,其实也不久,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看到黄得功骑着马从城内出来了,边上还跟了一辆马车。 “兄弟,我们走,回京了!”高士信策马迎了上去,兴奋的拍了拍黄得功的肩膀。 两人骑马并行,黄母乘坐的马车跟在后面。 单独雇一辆车从辽阳回京,这个路费可不便宜。 明朝的时候,已经有长途客运班车了,一辆马车可以乘坐七、八个人,相当于现代的大巴那样吧,还是买票上车的,每天有一定的时间发车。 但是单独包一辆马车可不便宜了,就相当于现代打车从辽阳打到京城一样。不过高士信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奖赏得来的银子除了开销之外,大部分都被张永带回京城了。不过他在洗劫建州女真人村子的时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自然也抢到不少银子。 现在高士信身上有一千六百多两银子和两百多片一两的金叶子,另外还有东珠、人参、貂皮等名贵货物,钱的问题根本不愁。 带上了一位老人家,就不可能再露宿野地了,高士信控制住行军速度,保证到了晚上都能找到一家客栈可以歇息。 可是高士信根本没想到,在大明自己的地盘上,却有一群人悄悄的跟踪他们几个。 “范大人,奴才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这个家伙破坏了我们大汗的好事,破坏了四贝勒的计划!也是这个家伙,假冒叶赫部来烧毁我们村子,杀害我们的勇士。”一名长相猥琐,一身伙计打扮的家伙,正同一名穿着汉人富商衣服的家伙说话。 第49章 后金细作 那个被称之为范大人的,正是大金国三等甲喇章京范文程范大人!但他的地位,仍然是一名正白旗的包衣而已。 不过这个包衣身份,并不影响他是一名重臣。老奴虽然不喜欢这些汉人包衣,可是架不住他最宠爱的八阿哥黄台吉喜欢啊,范包衣深受四贝勒重用,四贝勒的很多决策,都是范包衣给定的,而且四贝勒头脑聪明,兵法计谋一学就会。 负责咱大金国间谍管理、收买策反大明官员的任务,也都是范文程这个汉人来负责,比较范文程自己提出了以汉制汉的战略计划,他对汉人比较熟悉,四贝勒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结果范文程巧妙的利用了商人、商队的伙计、辽东难民等,把辽东渗透得就像筛子一样,还有不少大明的官员也被他们收买了。 咱大明的锦衣卫不是很厉害,是著名的反特机构吗?对不起,前文说过了,辽东这地方哪能轮得到锦衣卫来放肆?除了少许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锦衣卫密探之外,大部分的锦衣卫来辽东,也就是充当保安的工作,譬如说保护某位公公来宣读圣旨之类的,或者哪个人犯了事了,要被锁拿回京等候审问,由锦衣卫缇骑出面。 遍布辽东的商队之中,就有许多后金细作,可是偏偏要命的是,那些商队同辽东的地方官员,甚至是朝中官员都或多或少的有一定的关系,别说锦衣卫不敢动他们,就算是传达圣旨的天使,只要敢动他们,也保证活不过三集。 “范大人,不过听说此人力大无穷,能力搏虎熊,而且箭术十分精准,即便是白甲兵也难以接近到他十步之内。”一条满脸横肉的大汉说道。 范文程冷笑道:“就算此人是霸王在世,又能如何?我们有迷香,只要等他睡着了,以迷香迷晕了他,再进去把他捆了,带回去献给四贝勒不就得了?” 边上一名络腮胡的大汉哼了声:“你们蛮子的手段就是阴毒!这不光明磊落吧?” 范文程道:“哼!光明磊落?硕色,要是让你光明磊落的和这个蛮子打一场,你敢吗?” 那个名叫硕色的大汉低下头,无言以对。开玩笑,和那个变态的怪物光明磊落的打一场,那不是找死是什么?无论是比箭术还是比近战,都是被人秒杀的份。 范文程笑道:“硕色,遇上打不过的上去硬拼,那不叫光明磊落,那叫送死!三国里的诸葛亮足智多谋,屡屡以少胜多,是他的兵比曹魏的精锐吗?非也,全是诸葛亮的计谋!还有,周瑜火烧赤壁,以五万人马击败曹贼八十万大军,难道东吴的兵比曹贼的兵精锐吗?并没有!只是周瑜巧妙的一连串计谋,先是反间计除掉蔡瑁、张允两个心腹大患,再利用庞统施连环计,然后再以黄盖施苦肉计,最后诈降,火攻,一举得手!” 身边那群伙计打扮的人听得都愣住了,他们当中许多人都读过《三国演义》,即便是不认识字的,也都听过《三国演义》的故事。 这是因为野猪皮对后金军中的每一名将领都有硬性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读《三国演义》,若是不识字的,请也要请人来读给他们听。老奴还为此专门请人把《三国演义》翻译成满文版的在军中发行,而范文程就是把《三国演义》翻译成满文版的其中一人。 其实后金军的兵书,就是《三国演义》,四贝勒黄台吉更是可以把《三国演义》倒背如流,还能举一反三,从中学到不少阴谋诡计,所以深得老奴喜爱。 范文程当然知道拿着《三国演义》当兵书不一定准确,所以他每次献策的时候都增添了自己的一些内容。就譬如说这次行动,完全是自己策划的。经过周密的策划,范文程一行人伪装成一支商队,悄悄跟在高士信他们后面。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高士信、黄得功、车夫和黄母到了一家小镇上落脚歇息。 原本大明这种小镇是没有外墙的,但因为这几年辽东不太平,小镇的边上建起一座军堡,军堡外围的土城拉了一圈,把小镇也包括在里面了。 城门口,站着几名士兵,进出城的人们都要检查。 高士信到了门口,把自己的腰牌亮出来,两名士兵行了个礼,便放他进去,毕竟他是一名总旗军官了,有腰牌就可以到处走动。而黄得功、车夫和黄母则出示了路引,黄得功虽然是兵,但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兵,大明小兵也不能随便走动的,要离开家乡去外地,需要去千户所或者当地的地方衙门开路引,才能离开家乡百里之外。 其实武侠小说里说的行侠仗义,行走江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能随便走动的,除非你是有秀才以上功名,官府发给你腰牌和文书;或者你是锦衣卫,或者是官兵的军官,也有腰牌和文书。可是秀才以上功名的,官兵军官,锦衣卫这些,为何要去当行走江湖的侠客?没有任何功名和官身的普通百姓,走到哪里都要路引。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行走江湖不需要路引的,就是僧侣道士,但是他们要有官府颁发的度牒,没那个东西就是假和尚假尼姑假道士了。 高士信一行人进入了小城内,后面跟过来的商队也跟着进去了。门口的卫兵检查了他们的路引,看过之后就给放进去了。 也是奇怪了,后金细作怎么会有路引?他们当中有部分就是真正的商队伙计,那些常年在外跑商队的伙计,身上自然都带着路引。而那些女真人的路引怎么来的?当然是假的,大明就有人专门制作假路引,假的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一般守门的卫兵根本看不出来,只有衙门里面的官吏能够发现真伪。 这座依托军堡建造的小镇非常小,小镇内只有一家客栈。 走进客栈内,要住宿,也要出示路引或腰牌,这有点像后世住宿登记身份证一样。 “小二,来两间上房。”高士信大声道。 “没有两间上房了,只有两间中房,客官您要吗?” “要了,那就两间中房吧。” “请客官出示路引。” 高士信拿出腰牌,黄得功、车夫和黄母出示了路引,店小二给登记了之后,就带着他们来到二楼,分别推开了两间房门:“各位客官,里面请。” 范文程、硕色和一群后金细作也走进了客栈,他们出示了路引之后,开了一间小房间和一间大房间,范文程和硕色住那间小的,其余的十多名后金细作都住在大房间内。 “范大人……”一名后金细作开口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硕色打断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许叫他范大人,要叫程掌柜!你就是记不住!还有,叫我要叫何大哥,别忘记了!” 硕色全名叫赫舍里硕色,他可是索尼的父亲,索额图的爷爷,此人虽是建州女真勇士,却熟悉汉语和蒙语,为了方便进入大明境内,他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叫何飞。他手下那些细作都读习惯了硕色的汉名,故不会叫错。 可是范文程的路引上写的是程文发,那些家伙总是叫错了。 其实后金的细作大多数都很水的,有些女真人细作,连汉字都不认识。可是因为辽东局势的溃烂,就这样低水平的细作都能把辽东明军渗透成筛子。 那细作说道:“程掌柜,小人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两个家伙包了楼上两间中房。” 另一名细作道:“程掌柜,我们还等什么?今天晚上就动手!把那个坑害我大金的总旗给抓了,另外三个蛮子,一人给他们一刀解决了!” 第50章 细作和黑店 “在这里动手?你们想过没有,天黑了,外面的城门也关了,边上这军户所内至少有六、七百明狗,我们就这点人,怎么出得去?”硕色道。 一名细作指着范文程和那几名后金汉人细作道:“要不是这些汉狗碍手碍脚的,军堡内那么明狗,老子还真不放在眼里。” 听到建州女真人骂自己是汉狗,范文程心底把那女真人的十八代女性都给问候了一遍,可是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毕竟这厚脸皮的功夫,他老范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投靠了后金,被后金勇士辱骂早已是家常便饭,他都能忍着。当汉奸就要有当汉奸的觉悟,低人一等是肯定的,当了二狗子,还想和大金太君平起平坐啊? 硕色把脸一板:“程掌柜是八阿哥最信任的人,你们做事情要多动动脑子,程掌柜比你们有头脑多了!我们这次出来,一切都听程掌柜安排!” 因为这座小镇在军堡边上的缘故,后金细作没有动手。 次日一早,高士信、黄得功一行人离开客栈,继续踏上了回京之路。一路走到天黑,又进入了一家军堡边上的小镇内歇脚,等到天亮后,一行人又出发。走了五日,每日行走八十里,已经快到锦州了。 范文程他们跟踪了五天五夜,终于在第五天晚上找到了机会。 这里已经深入汉地,因为周边有林立的军户所拱卫,这里的小镇不再依托军户所建造,而是单独孤立在辽河平原上。 其实这些拱卫辽西的军户所已经是一种摆设了,大明的军户制度早已糜烂不堪,军户事实上已经沦为农民,世袭军官成为地主,军户所的战斗力几乎等于没有。大明两百多年的军户制度,到了明末的时候变成了蛀虫,军户世袭军官和不纳税的文官士绅一样,他们榨取穷军户们的劳动果实却不用向朝廷纳税。 明末的藩王、文官士绅和军户所,成为吸取大明鲜血的三只吸血鬼,他们把吸管插入了大明羸弱不堪的身躯中,贪婪的吸取大明的血液,直到大明轰然倒下。 高士信他们入住到这座客栈内,令范文程他们喜出望外:跟踪了五天五夜,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大好机会终于来了! 范文程等人,也跟着住进了这家小客栈内。 高士信他们要了两间上房,他和车夫住在一间,黄得功和他的母亲住在另一间。店小二把六匹马都拉去马厩了,根据高士信的交代,给马喂了草料。 可是店小二还没忙完,又有人喊叫:“小二,把我们的马也牵过来喂饱了!” 店小二转过头去,只见两名商队护卫模样的彪形大汉牵着十多匹马往马厩走来,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子内,还停着两辆货车和一辆客车,看来是这支商队的车辆。 “来了!”店小二连忙应了声,走上前去,把马牵进马厩。 给马喂了草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店小二走进了掌柜的屋子外,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穿出掌柜的声音。 店小二走进屋子内,轻声对掌柜说:“掌柜的,今日来了两拨客官,先来的两人,为首一人看起来器宇不凡,他随身的包裹鼓鼓囊囊的,里面肯定有不少金银。那两条汉子一人双马,还单独包了一辆马车,车上一名老太太。后面来的那一拨客官有十多人,看起来像是行商的商队。这两拨客官都是肥羊啊。” 掌柜道:“先前来的那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为首那人还是一名长官。难道你要对官兵下手?那可是杀官造反啊!再看后面来的那一拨人,身上都有杀气,也是来者不善!” “管他什么来者不善,我们在酒菜里弄点蒙汗药,把他们全部蒙翻了,再一刀宰了,尸体拉去找个地方埋了,官兵还能找到我们?这两拨客人都是肥羊啊,商队不用说了,就那两个当兵的,也有不少银子。掌柜的,我们干了这一票,就把这座小客栈一把火烧了,我们可以逃去朝鲜,官兵还怎么找到我们?”店小二道。 原来这家店其实是一家黑店,此地是过往商队的必经之路。这家店就是专给附近马贼通风报信的,马贼劫掠到财物,再分给这家店一些。只是这家店老板也经常单干一些私活,若是有些人身上有些钱财的,人又不多,店老板就单干了,把人以蒙汗药迷倒了,再杀了,夺走钱财,典型的谋财害命。 辽东这里战乱不断,汉人马贼、前来打秋风的蒙古人,最近崛起的建州女真,各种势力纵横交错,莫名其妙的几个人失踪了,反正也没有人管。 为何店里除了高士信和范文程这两拨客人外,就没有其他客人了?其实是黑店在外面有探子在观察,发现这两拨客人要途径此地,这家黑店早早就做好准备,不让别的客人来入住了,就等着这两批肥羊到来,好动手宰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掌柜的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动手了。 高士信走进客栈内后,就仔细观察了四周,他发现这家客栈非常奇怪,客栈倒是不小,虽然都是平房,但有几十间客房,可是除了自己和跟在后面进来的那一拨商人之外,没有任何客人居住在里面。 走了一整日路了,高士信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问掌柜要吃的。 掌柜道:“这位军爷,草民这穷山僻壤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您若要吃山珍海味,草民这里没有,只有些附近海里的鲅鱼、小黄鱼,附近村民种的菜,养的鸡,最好的也就是辽东山里的香菇猴头菇之类的。” 高士信笑道:“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兵的?” 掌柜道:“草民在这里开店二十余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军爷您身上一股杀气,肯定是当兵的;出手又大方,肯定不是小兵,是官了。” “不错,挺有眼光的。这样吧,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高士信道。 “别忘了酒!”黄得功从房内探出脑袋大喊道。 这边正在说话,那边的人也喊叫了:“掌柜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老子饿死了!” “来了来了!”掌柜连忙跑了过去。 高士信回到房内,把黄得功和他母亲也叫到自己房内:“兄弟,您和老人家都在这里一起吃吃饭吧,人多热闹。等下饭菜上来了,你们就到我屋里,你我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既然是高士信要求,小跟班黄得功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酒菜端上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菜不少,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有蘑菇炖鸡、烤鲅鱼、木须肉、猴头菇炖大骨、清蒸小黄花鱼、白灼虾等美味佳肴,看得黄得功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要进食。 隔壁不远的房间里,酒菜也上桌了,范文程和硕色看起来早就饿坏了,风卷残云一般,把满满一桌的饭菜全部一扫而空。 用罢晚餐不久,各后金细作觉得浑身乏力,回到他们自己房中,到头便睡。硕色倒在炕上,很快就睡得像死猪一样,呼噜声打得山响。 范文程拿起一本《春秋》,挑灯夜读,可是不一会儿,他看着看着,就把书丢在一边,蜡烛也没有吹灭,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走廊上出现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走过范文程他们入住的房间的时候,那人影停下脚步,把手指头放在嘴里沾了点口水,在窗户纸上轻轻一碰,窗户纸出现一个破洞,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把眼睛贴近小孔,往里面望去,只见范文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另外一人躺在炕上,呼噜声惊天动地。 再走过高士信的房间时,这人同出一辙,在窗户纸上捅一个小洞,只见内中那名头领模样的人坐在炕上睡着了,另外两人横躺在炕上,发出很响的呼噜声。 这人立即回到掌柜的屋内报信:“掌柜的,点子都麻翻了,可以动手了。” “动手!”掌柜道。 掌柜屋内的炕被掀开了,店小二拉开炕上的一块木板,下面出现了一条地下暗道,十多条彪形大汉从地道内钻出。 第5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掌柜和店小二率先冲入了范文程的屋子,两人正要动手,掌柜却发现躺在炕上的硕色头上帽子滚落一边,连带着把假发套都带出去了,露出一颗大光头,脑后还垂着一根金钱鼠尾辫。 店小二正要手起刀落,却被掌柜制止住了:“别动手!” 两人退了出去,招呼在走廊上的那一群人也退回。 回到掌柜屋子的地下密室内,盖上了盖板,这群贼人议论纷纷。 “好险,我们差点就把女真人给杀了!”掌柜心有余悸的说道。 “女真人也是人,杀了就杀了,又怎么样?”一名满脸络腮胡的贼人说道。 “你们知道个屁!”掌柜差点要拍桌子,“辽东的马贼,多同建州女真人有来往。建州女真人的四贝勒,就在拉拢我们这些做贼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马贼劫掠的商队多半是同海西女真人、蒙古人做生意的商队,却从来不动去建州的商队!这是为何?你们动脑筋想一想!” 店小二道:“建州女真如日中天,蒙古人、海西女真人都被他们击败了,连大明都败了。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是我辽东大患。倘若有一日朝廷丢失了辽东,你我皆为汉人,若是不想死,岂不是只能投靠建奴?” “投靠建奴?”一名贼人道,“别的不说,就说那金钱鼠尾辫,老子就受不了!” “掌柜的,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建奴全部宰了,向朝廷请功吧!我们洗手不干了,拿建奴的人头换个官兵当当!”另外一名马贼道。 “对啊!”店小二把同《三国演义》齐名的另一本毒鸡汤搬出来了,“杀人放火受招安,我们从贼的谁愿意一辈子干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啊?能安安稳稳的当个官兵,岂不比现在过得舒坦?” 就和《三国演义》是后金的兵书一样,《水浒传》里的宋江,可是每一名从贼的楷模了,想要升官发财,杀人放火受招安,这句话已经是经典了。 掌柜眼珠子一蹬:“你们懂个屁!看看宋江什么下场?再看看那一百零八将什么下场?看看现在辽东局势如何?你们动脑子想一想,若是我们杀了建州女真人,去招安当了官兵,我们会怎么样?朝廷铁定让我们上战场去和建州女真人打,到时候死在战场上,首级被人割走,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现在了!招安当官兵的想法不错,可是大明在辽东已经快完了,我们要招安,也是去当大金国的官兵!当这大明的官兵没前途了!招安?那是去送死!” “可是,老子实在受不了那金钱鼠尾的发型啊,剃发留辫,我们也变成蛮夷了,今后死了,连祖坟都进不去。”一名贼人道。 “是否剃发留辫,这个可以和四贝勒谈,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直接当建州兵,让我们去当包衣阿哈,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去,我们只是帮他们做事,拿点赏钱,岂不是比现在好过?等今后投降的汉人多了,我们再加入后金军,想必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剃发留辫了。”掌柜道。 经过掌柜一番劝说,那帮贼人终于答应不杀女真人了。 店小二又问:“掌柜的,可是我们把他们麻翻了,已经是得罪了他们了,若是不把他们杀了,他们醒来必然找我们麻烦。” 掌柜道:“这有何难?把他们带进地下室,把他们弄醒,我把事情缘由告诉他们,再向他们道歉。我看领头那个商队掌柜模样的人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我们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 “一切都听掌柜的!”几名贼人纷纷拱手行礼。 除了三名贼人不肯之外,大部分的都同意了掌柜的提议。 掌柜指着那三名不肯干的贼人道:“你们几个若是不肯为大金做事,那你们就金盆洗手吧,从此我们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老子宁可被官府抓去坐牢,也不愿意给蛮夷做事!”一名贼人站了起来。 另一名贼人也站起来大声道:“老子也不给建奴做事!老子是汉人,不能做辱没祖宗的事,要干你们干好了!” “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去给建奴办事,老子走人!”第三名贼人站起来。 “好,”掌柜点了点头,“那你们走吧!” 那三名不愿意给后金做事的贼人转身往楼梯上走去,这时候那个掌柜向其他几名贼人使了一个眼色。几名贼人突然拔出刀,从背后杀上去。 刀光闪烁,血花四溅,那三名转身离去的贼人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其中一名贼人还未断气,他人倒在血泊中,却努力抬起手指,指着掌柜:“你,你!好歹毒啊!” “兄弟对不住了!”掌柜提着刀走到那贼人跟前,“我不能保证你们离开后会不会向官府告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把你们都杀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告密!” 说完,掌柜狠狠一刀刺入了那贼人的心窝,又用力一拧,那贼人当即咽气。 “把这里清理了,再上去把大金国的勇士背下来!”掌柜道。 “掌柜的,上面还有两个官兵,一个老女人和一名车夫,我们不用管他们?”店小二问道。 “暂时不用管,老子的迷药可以顶两个时辰,现在才过去半个时辰。”掌柜说道。 有人把那三人的尸体拖走了,还有人清理了现场。随后掌柜带人到上面,把尚在熟睡中的范文程他们背了下来。 掌柜拿起一条冰冷的湿毛巾改在范文程脸上。过了一小会儿,范文程睁开眼睛,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炸裂了一样剧痛,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我这是在哪里?”范文程环视了一圈,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不过感觉自己像是在地下室里面,边上还有好几条彪形大汉,只是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模样。 范文程逐渐清醒过来,他定睛一看,只见跟前跪着一群人。 “程掌柜,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们是大金国的勇士,多有得罪,草民向您说声对不住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自家人不识自家人。”掌柜跪在地上道歉。 范文程问清楚了情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家店是马贼的一处窝点,而那些辽东的马贼大部分都已经被四贝勒收买了,暗中帮四贝勒服务。范文程他们进来的时候,被误以为是普通的商队,这些贼人想要抢劫一把,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 硕色等人也陆陆续续苏醒过来,觉得大丢面子的一名建州女真人道:“没想到老子中了这些蛮子的道!阴沟里翻船,真是气死人了!” 那建州女真人想要拔刀,却发现刀都被人收走了,他跳起来,一拳向掌柜打去,却被硕色给拦住了:“阔海!住手!他们都是自己人!只是没认出我们,一场误会,不得无礼!” 听到硕色喊话,阔海只好收回拳头。 硕色问道:“那两名明狗官兵还在上面吧?” “在,草民给他们下了迷药,足够他们昏睡两个时辰了!”掌柜连忙回道。 范文程笑道:“哈哈!大好机会啊!既然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那就把那个车夫宰了,其他的三人全部抓走!那个小兵既然会被那蛮子小旗看中了,说明有些本事,把他们全部绑到大金国,交给四贝勒!若是他们肯归顺我大金,我大金如虎添翼啊!” 第52章 罪有应得 范文程做出安排:“赵掌柜,你们熟悉情况,你们的人先进去,我们在外面接应!” “是!”掌柜应了声。 范文程又转头对硕色等人道:“硕色大人,你带着你的人在外面接应,一旦发现赵掌柜他们失手了,立即放箭射死那个总旗和小兵!若是不能生擒,死的也要!” “喳!”硕色打了个千。 其余的建州女真人虽然不愿意向一个二狗子行礼,但见到他们的硕色大人都行礼了,也不得不单膝跪地打了个千。 一群人从地下室上来,硕色等人找到了他们的马车跟前,从车上取下弓箭,随后跟在掌柜那一伙人后面,往高士信居住的屋子走了上去。 赵掌柜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他的八名贼人和十多名建州女真兵。反正客栈里面没有其他住客,这一伙人大摇大摆的走到高士信居住的屋子跟前。 屋内的蜡烛已经燃尽,窗户内一片漆黑,黑得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掌柜对店小二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让他去开门。 店小二推开了门,只见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有些害怕,于是后退了一步,对一名贼人道:“你先进去看看。” 那贼人从赵掌柜手中接过灯笼,提着灯笼就走了进去。可是刚刚迈进门内,却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个狗啃屎,灯笼滚落在地上,里面的蜡烛从灯罩内飞出,掉落在地上熄灭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掌柜嘴里嘀咕了一声。 赵掌柜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火,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刚刚进去的那个贼人在摔倒之后,就已经被人扭断了脖子,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屋内发生的事情。 其实高士信根本就没有被迷药蒙翻,他有蝙蝠的听觉,棕熊的嗅觉。之前范文程他们跟踪自己的时候,在第一天晚上,范文程他们同自己住在同一家客栈,那群后金细作躲在屋内悄悄说话的声音,别人听不到,可是高士信却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住进这家黑店之后,他就嗅出这家店里的血腥味,再观察掌柜、店小二和伙计,就看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没有说穿,而是继续听他们的讲话,发现这些人和后面那些后金细作不是一伙的,而且这些人还把后金细作当成了商队,于是他没有出手,想要借助这些贼人的手来铲除后金细作。 所以在饭菜端上来后,高士信凭借着和棕熊一样灵敏的嗅觉,一下就闻出了饭菜内并没有下毒药,只是下了迷药,于是他也没有提醒黄得功,而是看着黄得功喝下有迷药的酒。他知道这个黄闯子是一个大老粗,若是告诉了他,反而会装得不像,就会坏了自己的计划。 谁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那赵掌柜竟然没有一点底线,想要投靠后金!于是高士信以一口水喷醒了黄得功,让他做好战斗准备。 高士信交代黄得功,就在屋内不要出去,里面黑外面亮,两人躲在暗处才好动手。 刚才一名贼人提着灯笼进来,早已躲藏在门后暗处的高士信以闪电般出了一脚,以一个最漂亮的角度把这名贼人绊倒在地上,连灯笼内的蜡烛都飞出去熄灭了。随后高士信扑上去,一把就扭断了这个家伙的脖子。 外面的赵掌柜吹亮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再让一名伙计直接手持蜡烛进去。 “小心些,别再绊倒了!”赵掌柜道。 那名贼人手里拿着蜡烛进去了,刚刚踏进房门,才走了几步,又是一个趔趄栽倒,手中的蜡烛飞了出去熄灭了。 高士信从黑暗处扑出,一击重拳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上,这家伙一声没吭,当成断了气。高士信那一拳的力道极大,把这个人太阳穴打得凹进去了,脑髓也全部成了浆糊。 连续进去两个人,都是摔倒了,蜡烛熄灭,也没听到里面有人喊叫,这就不得不让赵掌柜怀疑里面出问题了。 “里面有问题!我们点燃火把一起冲进去!”赵掌柜大喊道。 店小二再次吹亮火折子,就在他准备点燃火把的时候,屋内听到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羽箭从黑暗中飞出,射中了火折子,带着火折子插入了店小二张大的口中,火折子被口水和鲜血给彻底浇灭了,箭镞穿过整个脑部,从后脑穿出。 店小二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向后倒下,嘴里插着一支长箭,还塞入一根火折子。 赵掌柜猛然见到店小二被一箭射死,反应最快的他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边上几名贼人见到店小二突然倒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里面又连连射出七支箭矢,把愣在那的七名贼人一箭一个全部射死。 “救命,那官狗子太厉害了!”赵掌柜大喊大叫着,往范文程他们那边跑去。可是他只跑到半路上,就被一支呼啸而来的箭扎入了后心,一个趔趄仆倒在地上,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范文程大叫道:“那蛮子太厉害了!放箭!对屋内放箭,射死他!” 十多名建州女真兵分成两批,一批人拉开弓箭对准屋子门口和窗口,只要里面有人出来,立即射去箭矢;另外一批六名建州女真兵在后面的人掩护下,走到了正面,对准黑洞洞的门窗内连连射箭。 这些建州女真兵箭术虽好,但他们没有高士信那样变态的、达到猫科动物水平的超强视力,所以建州女真兵根本就看不清楚屋子内的人,只能凭借着感觉盲射,胡乱的把箭矢射入屋内,希望能够瞎猫遇见死耗子,凭运气射伤里面的人。 躲在屋子内的人把桌子踢翻了,当成一块大盾牌,用来遮挡外面射来的箭矢。 后金兵射来的箭矢,全部都扎在桌板上,而从屋内射出的箭矢,却能在黑暗中射得十分精准,平均两支到三支箭就能射中一名后金兵。转眼之间,外面的六名后金兵,就有一死两伤,折损了一半。那名被射死的后金兵身上扎了三支箭,其中两支扎在他的棉甲上,三重厚甲挡住了箭矢,但最后一支致命的长箭呼啸而来,这名后金兵躲闪不及,被箭镞扎入他的咽喉。 另外两名中箭的后金兵,一人是左臂中了一箭,左臂上的护甲较薄,被重箭射穿,这名后金兵丢掉的弓箭,捂住受伤的左臂发出鬼哭狼嚎的嚎叫声;另外一名后金兵是左腿中了一箭,破甲重箭撕开了他的两层棉甲,腿部没有锁子甲保护,被箭镞扎入肉内,深透至骨,这名后金兵当即摔倒在地上,捂住了受伤的腿部,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些建州女真弓箭手都是黄台吉精心挑选出的,最优秀的白甲巴牙喇兵,每一个人,不仅是最优秀的肉搏战士,也是最优秀的弓箭手,谁知道一转眼却被人射了一死两伤。左臂受伤的那名白甲兵,估计胳膊是废了;腿部受伤的那个人,恐怕只能等死了。 一下伤亡了三名最优秀的白甲巴牙喇兵,可把硕色给心疼坏了。 “这个蛮子箭术太好了,而且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的人冲上去只能白白送死。我们不如撤退到侧面,点燃火把,向屋内射火箭!把这个蛮子烧死在里面!反正四贝勒说过了,无论死活都可以!”范文程道。 后金兵后退到没有门窗的侧面,让里面的人无法攻击到自己,随后有人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几名弓箭手把浸泡了桐油的纱布缠绕在箭上,做成火箭。 “放箭!烧死这些汉狗!”硕色大喊道。 三名后金兵纷纷拉开弓,一名手持火把的壮达点燃了火箭,弓箭手松开手指,一支支火箭飞上了客栈的屋顶,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另外的六名建州女真兵在侧翼封住正门出口,只要里面的人跑出来,就会被从侧面射来的箭矢射成刺猬。 第53章 弓箭和马群 刚才范文程和硕色之间的对话内容,都被听觉异常灵敏的高士信听在耳中,他知道后金兵准备放火箭来烧房子了。 正面的门不能出去,后金兵肯定在外面埋伏着,只要他一出去,就会被射成刺猬。要知道那些后金弓箭手可不是普通的建州兵,高士信判断,他们都是一群白甲巴牙喇,那些人若是遇上明军可是狂得很,十几个人就敢打一千多明军! 事实上,白甲巴牙喇兵就相当于后金的特种部队,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近身能肉搏,远距离上是神箭手,骑上马又是最优秀的骑射手,也可以当冲击骑兵使用。 这座客栈的房子是典型的北方房子,三面围墙没有窗户,只有朝南一面有门窗,所以要从屋子内逃出只有一条通道,就是只能从正面出去。 但高士信住进来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了,还在地板上敲敲打打,凭借声音就听出这座客栈有地下暗道,只不过地下暗道并不在这间客房内,而是在掌柜的房间内。 “兄弟,你把娘背上,还有这位兄弟,你也跟上,我带你们去掌柜的房间!”高士信对黄得功和车夫道。 说完他站起来,披上铠甲,后退了几步,就像一头发狂的野牛,全速往侧面墙壁上撞去。只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他的肩膀撞在墙壁上,砖墙上轰然破开一个破洞,高士信穿过了破洞,继续往下一堵墙壁撞击上去。 黄得功背着母亲,车夫提着行礼跟在后面,三人穿过了高士信撞出来的墙洞。 从这间客房过去掌柜居住的房间,中间隔了七间房间,高士信需要撞开八面砖墙,才能进入掌柜的房屋内。 若是从后墙撞出去,只要撞一堵墙就够了,可是后墙是最结实的承重墙啊,可是石头堆砌起来的墙壁,撞开一堵后墙,比撞开八堵侧面的砖墙都难。 高士信连续撞开了七堵砖墙,到了最后一堵砖墙跟前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无力再撞击了。后面的黄得功跟了上来,见高士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黄得功把老母放在炕上,对高士信说道:“长官,让我来试试!” “好,你来撞,我歇口气。”高士信道。 黄得功像一头蛮牛一样撞在墙上,可是墙壁摇晃几下,却没有被他撞开。黄得功连续撞击了好几下,都没有撞开。他急了,后退几步,往前飞奔,抬起一脚用力踹了上去。 轰隆一声,砖墙上的石灰纷纷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黄得功自己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声音就知道外面的石灰掉落了。高士信清清楚楚看到石灰脱落,露出砖块,他喊道:“兄弟,再踹几脚就可以了!” 黄得功再次后退,飞奔上前,重重一脚踹上去,砖块松动了几块,掉落在地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对面的房间内亮着蜡烛,火光透过小洞,照射在这间屋内。 高士信喊道:“破开了,慢慢踹开。” 黄得功抬起脚,对准破洞周围的砖块,一脚一脚的踹,逐渐把破洞扩大。随后高士信就第一个钻了过去,黄得功背着母亲也钻过了墙洞,车夫最后过去。 高士信掀开炕上的被褥,拉开木板,指着下面露出来的暗道对车夫道:“这位小兄弟,你带着老夫人进去躲一躲,火是从东面烧过来的,这里是最西面,一时半载烧不到这里,我和黄兄弟出去解决那几个建奴!” “大哥,我们一起好好干,把这可恶的几个建奴都留下来!”黄得功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请缨出战。 “对手都是强敌,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北面绕过去,射冷箭袭击他们,你先在这里躲着,也顺便保护你娘和那位小兄弟,留意外面的情况,等看到建奴乱了,立即奔去马厩,骑马冲过去砍杀他们。”高士信道。 说完,他走出门外,绕过了房屋,从北面绕了过去。 由于掌柜的屋子距离后金兵所在的位置很远,一排房屋是中间起火,位于大火后面的高士信刚好是在暗处,东面的后金兵没有发现他。 高士信绕开一大圈,尽量让自己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从侧翼迂回过去,悄悄接近了后金兵。距离七十步,借助着火光的照明,对面站着的十一人和躺在地上的三人清晰可见。 “狗鞑子,去死吧!”高士信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把其中两支箭握在左手手心,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拉开了弓,瞄准一名后金兵,大拇指轻轻一松,一支破甲重箭闪电般飞出。箭矢还在半空中,第二支箭已经搭上弓弦,拉开了弓,紧接着第二支箭又射出;转眼之间,第三支箭也被他射了出去。 连珠箭速射,第一支箭准确的扎在一名后金兵侧面的颈部,带着强大动能的箭矢刺穿顿项,穿透了后金兵的脖子,从右边刺入,从左边穿出,这名后金兵整个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其余的后金兵还没明白过来,后面两支箭也飞到了,一支箭射中了一名正在拉弓的后金兵的右胳膊腋下,关节连接处都是铠甲防护的薄弱区域,箭镞刺穿了棉甲,从锁子甲的缝隙深深的扎入肉内,受了重伤的后金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下就翻滚在地上。 连珠箭的最后一支箭射中了一名后金兵的腿部,这些建州女真白甲兵的上身有加强的锁子甲保护,但是腿部只有两层棉甲,没有锁子甲保护。破甲重箭刺穿两层棉甲,深深扎入腿中,这名后金兵丢了弓箭,惨叫着倒在地上,捂住腿部。 一瞬间就一死两伤,范文程、硕色和残存的后金兵明白过来。 “右侧有袭击者!”一名后金兵焦急的大喊,转过头来。这家伙脑袋刚刚转过来,一支箭矢呼啸而至,不偏不倚,箭矢扎中了他的鼻子,一下就把他的鼻子射了个稀巴烂,点了精钢的箭镞穿透了颅骨,从后脑勺刺出。 范文程、硕色和残存的五名后金兵连忙四处寻找隐蔽,尽可能的利用障碍物躲避箭矢,同时拉开弓箭,向那个可恶的袭击者发起反击。 可是后金军忘记了,对手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他们转向北面,对付那名可恶的弓箭手的时候,南面的袭击者却到了。 高士信凭借着夜幕掩护,同白甲巴牙喇兵对射,对射之中,又一名白甲兵被他一箭射中了眼睛,当场毙命。 黄得功已经靠近马厩,他把己方的四匹马和那些建奴骑来的十四匹马,以及他们拉车用的十多匹马全部解开了拴住木桩的缰绳,再以缰绳把二十多匹马全部连接在一起,打开了马厩的木栅栏门。最后他爬上中间的一匹马,一挥鞭子,由近三十匹马组成的马群向后金兵冲去。 “惊马!惊马!”范文程转过头来,惊恐的大喊。 硕色也转过头来,一下愣住了。 范文程连忙一把推开硕色:“主子爷,快跑!我们已经输了!” 马群的速度很快就提升了起来,冲过了一百步距离,冲向那些四处寻找隐蔽正在向北面射箭反击的后金兵。战马撞上了一名后金兵,一下把他撞倒在地,马蹄子从他身上践踏过去,任凭他身上再厚的铠甲,也挡不住马蹄践踏,不一会儿,这名后金兵就被踩成一滩烂肉。马群奔跑过去后,地面上留下只留下一套衣服包裹的烂肉。 另一名后金兵反应很快,看到战马冲了过来,立即躲闪开,跳到一边,随后爬上了一匹马。谁知道这时候把人藏身在马腹下的黄得功突然跃起,一斧头就把那名白甲兵劈落马下。 第54章 白莲教匪徒 范文程和硕色两人跑了,早已消失在夜幕中。残存的三名白甲兵,被高士信和黄得功两人联手全部解决了。 “可惜了,还有两个家伙跑了,跑掉的那两个,一个叫程文发,另外一个叫何飞。程文发,程文发,”高士信嘴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突然猛一拍大腿,“该死,我们放过一条大鱼!程文发,肯定就是范文程!可惜了,被他跑了!” 虽说高士信有猫科动物的视力,可是也不可能在漆黑的夜幕下看见距离太远的物体,刚刚同黄得功配合,收拾残存的三名后金兵花费了一点时间,打扫战场又花费了一点时间,这时候那两小子估计早已跑出两里之外了,又能去哪里找他们? 当时在第一家客栈住宿时,他凭借敏锐的听觉,已经听到程文发这个名字了,怎么就一时没想到把名字倒过来念呢?若是当时动手,有军堡中的明军配合,定能活捉范文程!可惜了,当时考虑到在小镇里动手,会误伤了百姓!要是早把他名字倒过来念一遍,这个头号大汉奸现在已经在被押送京城的路上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懊恼不已的高士信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 这时候的范文程和硕色两人一路狂奔,狡猾的范文程并没有往北逃跑,而是一路往南跑。头上的帽子掉了,假发套也掉了,露出金钱鼠尾。范文程的一只鞋子跑掉了也顾不上了,他光着一只脚疯狂奔跑。 已经跑出两里多路了,两人仍然没命的奔跑,又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才靠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范大人,蛮子应该不会追过来了。”硕色喘着粗气道。 范文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那狗蛮子,据说眼睛比猫还厉害!我们不跑远点,肯定会被他看到了!” “什么猫,简直就是夜猫子(猫头鹰)!在夜里,恐怕没人能打得过他。”硕色心有余悸道。他这次带出来的十二名正白旗的精锐白甲兵,全部交代在这里了,不知道回去之后,将会面临四贝勒什么样的怒火。 范文程道:“我大金国萨尔浒大捷,眼看就要统一辽东了,却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了这样一个怪物!四贝勒判断一点没错,这个怪物倘若不除,必是我大金后患!” 硕色连忙问道:“范大人,您说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那不是猴子吗?您不是说过一个叫什么猴子保护和尚取经的故事?那猴子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那猴子可是神通广大,有三头六臂,还有七十二变。” 范文程冷笑一声:“孙猴子再厉害,还不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数里外的客栈,受伤倒在地上的四名建州伤兵也全部被高士信和黄得功给一刀砍了,一共十二颗后金兵的首级,还有他们身上的铠甲、兵器,都成为战利品。 趁着火还未烧到掌柜房间的时候,黄得功把母亲和车夫从地下室内带出来,走上地面。 客栈一大半的房屋已经被烧毁,不过高士信他们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自己的马匹、车辆和财物没有半点损失,反而还得到了二十多匹马,一辆客车和两辆货车,那些马匹和车辆都是范文程给他们送来的礼物。关键是,两辆货车上面还有貂皮、人参、干鹿筋等值钱物品。 另外,他们还从尚未被大火波及的掌柜房间内找出了五千多两银子和一千多片金叶子,以及满满一箱的珠宝。不用说也知道,这些都是这家黑店的不义之财。从地下室内,还搜出了迷药、毒药、兵器、火器、火药等物品。 缴获的火器有两杆鸟铳,四杆三眼铳,还有一支短铳。 最为难得的是,那支短铳居然还是一支撞击式打火自生短铳,也就是燧发短枪,那可是稀罕物,大明没有这种武器,不知道是从那个洋人那弄来的。 “长官,您看,这是什么?”黄得功手里拿着一块银牌,上面纹有莲花形状的图案。 高士信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这可是白莲教的东西啊!没想到这黑店老板居然还是白莲教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啊。” 白莲教内也像官兵一样每个人发腰牌,最低等的普通教徒用的是木牌,那些就是炮灰了;入教时间长一点的教徒使用铁牌,有点地位的用铜牌,再上去是银牌、金牌和玉牌。这个已经送了命的黑店掌柜使用的是银牌,说明是一名中层干部。 只是高士信对白莲教不甚了解,所以无法通过银牌看出这个家伙的身份和地位。 黄得功又翻出了《玄娘圣母经》、《金锁洪阳大策》、《镇国定世三阳历》、《弥勒颂》、《应劫经》等歪理邪说的书籍,那些都是白莲教典籍,满纸荒唐言颠三倒四,狗屁不通,不过都是这家黑店的罪证了。 “没想到这白莲教,居然能同鞑子联手啊!”黄得功骂了一句。 高士信道:“其实白莲教根本不会同鞑子合作,地下室内有他们几个同伙被杀了,就是因为不愿意投鞑才被杀了。我估计是这个掌柜的个人意愿,看到我大明萨尔浒战败,他就选择了同鞑子合作。不过活动在这里的山贼马匪,绝大多数和白莲教没关系,刚才我杀死的那些贼人中,除了店小二和另一名贼人是白莲教的,其他都不是。估计是白莲教想要在关外发展教徒吧,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起了投建奴的心了。” “长官,这些东西怎么办?”黄得功指着缴获的物品说道。 “歪理邪说的典籍,自然是罪证,兵器和鸟铳也是罪证,这些都要送给朝廷。金银财宝,短铳、火药和毒药我们自己留下来。”高士信笑道。 金银财宝可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当然要自己留下来了;燧发短枪那可是珍稀品,以高士信的德行,肯定也是装入自己的腰包了,那叫什么?打怪所得的好装备,岂能随便送人?至于毒药,那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药,当然也要留下了。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也不见周围的村民来救火。 等到天亮了,周边的村民们才提着水桶赶来,但这时候火已经差不多快灭了。 周围的官兵也赶来了,见到整整齐齐的十二具后金兵尸体,那些官兵脸色都白了。 “没想到建奴居然都到了这里来了!” “太吓人了,萨尔浒败后,建奴在辽东活动,就像是进入他们自己家一样啊!” “没想到这两条好汉如此英勇,居然杀了十二名建奴!” “这怎么可能?可别是杀良冒功啊!” 黄得功勃然大怒:“老子什么时候干过杀良冒功的事情?你们可以来看,这是真奴级!老子也是当兵的人,可是真刀真枪和建奴干的!” 说完,他提起了一颗首级,把嘴巴掰开:“你们看,这牙口,难道不是真奴?再说我那位高长官,他可是神箭手!萨尔浒一战,他一个人射杀了多少建奴!这里不过区区十二名建奴,哪里够我们哥俩杀的?” 高士信出示了腰牌,证明了他的官兵身份。 一名千户军官本来打算来抢功劳,被高士信瞪了一眼,吓得浑身发软,不敢再动这个年头。要知道那些被杀的后金兵都是白甲兵啊,两个人可以杀十二名白甲兵,那么把这两个人给惹恼了,恐怕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第55章 招聘家丁 死了那么多人,虽说不是建奴就是匪徒,但当地官府也不敢怠慢,派人来现场调查,经过一番盘问,才让高士信他们离开。不过也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只耽搁了一日,当晚高士信他们去了锦州城内过了一晚,准备次日继续踏上回程。 高士信一点都没有把白莲教放在眼里,白莲教那是什么?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再过三年,天启二年的时候,徐鸿儒会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白莲教民变。 但那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徐鸿儒精心策划了二十多年,组织了十多万人暴动,结果半年左右,就被朝廷给灭了。 所以高士信根本就没有把白莲教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件事今后反而是他的一件功劳。什么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高士信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武侠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在这个年代,真正的高手在军中。清初的少林五祖,他们的师父名叫蔡九仪,此人可是参加武举,后从军跟了洪承畴。 锦衣卫的田尔耕、许显纯都是高手,但锦衣卫其实也是属于军籍。 在前世里,大家都知道,那些所谓的民间高手,结果被一个不入流的格斗拳师给打得满地找牙。因为那些所谓的民间高手说白了都是骗子,真正能打的,还是依靠扎实的基本功,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并不否认白莲教中个别人确实有真功夫,但是个人武力再强又如何?在千军万马面前,不懂得排兵布阵的武术高手也是送菜。 但高士信根本没有想到,后来他同白莲教之间却有不少瓜葛。 到了锦州之后,就可以看到明长城了。 当年的明长城并非是在山海关就到头了,而是过了山海关之后,又向东北在崇山峻岭间绵延,往北一直到开原,再往南折到抚顺关,然后往东延伸到鸭绿江边。随着后金崛起,北面不少长城都已经被野猪皮破坏了,但锦州这里的城垣还是十分完整。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白莲教还是建奴的问题,缴获了那么多车子和马匹,要如何带回去成了一个大问题。就凭借自己和黄得功,还有那个车夫三人,根本不可能把那么多车马赶回去。 “招人吧,明日一早,我们再招两名到三名车夫,帮我们赶车回京,我们需要把这三辆车都带回去,才能把我们的东西运走。”高士信道。 五千多两银子,这可就有三百多斤了,还有一千多片金叶子,一箱珠宝,十二套铠甲,缴获的后金兵器和弓箭,还有人参、貂皮、干鹿筋、熊皮、虎皮等,这些战利品就至少需要两辆车来运输。范文程送来了两辆货车和一辆客车,这些礼物都被高士信笑纳了。 货车用来装战利品,那辆客车也被高士信留下了,回到京城以后,买了宅子,这辆车还能派上用场。有车有房,才好娶老婆嘛。 高士信都已经计划好了,到了京城,买个宅子,到时候他就是在京城有车有房了,还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反贪局兼国家安全局的公职人员。 在京城有车有房,又是国家工作人员,按照这样的条件若是放在后世的话,只要不是外表长得太恶心了,不知道有多少北漂的女大学生抢着贴上来了。即便是长相猥琐,又老又丑的那种,有这个条件,在京城都很逍遥。更何况高士信觉得自己长得不丑,还是帅锅一枚。 嗯,我在京城有房有车,还是三辆车呢!而且都是豪车! 高士信惊喜的发现,缴获的战马之中,居然有一匹是四蹄雪白,浑身毛色乌黑的乌骊马!更可贵的是,这匹马不是女真人最常见的蒙古马,而是一匹稀罕的乌珠穆沁马!这可是堪比后世几百万的高级座驾啊! 这匹马是硕色的坐骑,既然落入自己手中,自然也被高士信笑纳了。 虽然说他只是一名由宅男升级的外挂狗,但这匹马也太明显了,一眼就看出来是一匹好马,废话了,毛色全黑,没有一根杂毛,只有四蹄是白色的,就是猪脑子都知道这是好马。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去招聘车夫了。他站在街头大声吆喝:“因扩展业务需要,本公司招聘人才三名,本人需雇佣车夫回京,工资日结,每日工钱纹银半两,包吃包住,另,抵达京城后,再赠送五两银子回程路费,有意者面谈。” 虽然路人甲、路人乙的听不懂他前面的两句话,可是后面那些每日工钱半两银子,包吃住,还赠送回程路费这些,别说人了,就连狗子都能知道这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话刚刚喊出口,没一会儿,高士信跟前就围满了人,就像后世里的超市出血大甩卖一样,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大喊大叫,要求应聘。 “掌柜的,您选我吧,我是赶车的一把好手!” “掌柜的,您挑我吧,小人身强力壮,干活卖力!” “掌柜的,这一路去不太平,您还是挑我吧,小人不仅会赶车,还会点功夫,带上我去,您放心好了,一路上马贼山匪绝对不敢靠近!” “掌柜的,您还是挑我吧,小人能吃苦耐劳,吃的又少。” 这个待遇不要太好了,一天半两银子,当年一名普通农民一年的生活费也才一两银子啊,两天的收入就抵得上一年的生活费了,此去京城至少十二日,这就六两银子到手了,回来还有赠送五两银子的路费,回程路上开销就算花掉一两银子,还能带回十两银子,这些钱对当年的农民来讲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高士信围得严严实实的。 高士信只感觉像前世里的流量明星一出演唱会会场被狂热的女粉丝团团围住一样,只不过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抠脚大汉,这些人是招来干活的,类似于后世那种雌雄难辨的流量明星模样的人首先被他否定了。他需要招聘的是又黑又粗的大汉,越粗壮越好,像二师兄那样的体型最佳。 挑来挑去,他挑选了十名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壮汉。他不仅仅是在挑选车夫,也是招募好汉。招募来的人,只要觉得不错的,今后会让他们去辽东拉人回关内,给自己充当家丁。 不过这十条大汉也不是就这样被高士信正式招聘了,还要经过考试。 考试的内容是会驾车,会骑马,能抱起三百斤重的石头,能背着四百斤的重物走二十步,只有完成上述考核,才会被高士信正式招聘。 就在高士信准备带着这十条大汉去考试的时候,人群中一名少年站了出来:“这位掌柜,为了你不挑我?” 高士信转过头来,只见这位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模样,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一对眼睛十分机灵,年龄虽小,身子骨却壮实得像牛犊子一样。一见这少年,高士信心中有几分喜爱,于是问道:“你会驾车,会骑马吗?能抱起三百斤的石头吗?能背起四百斤重物走二十步吗?如果你能做到,那就可以跟我走;如果做不到,那你回家再练几年。” 那少年笑道:“掌柜的,您这是考武举还是招车夫啊?不过您说的小子都能做到!” “好,那就跟我来吧。” 高士信带着十条壮汉和一位少年,走进了锦州卫兵营内。 门口两名士兵懒洋洋的坐在地上打盹,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两名士兵站起身来,检查了高士信的腰牌,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走进校场内,高士信对这十一人进行了考试,考核的结果,有五人力气不够无法过关,剩下的五条大汉,有两人全部项目都通过了,其余三人虽然有人不会驾车,有人不会骑马,但能举起三百斤的杠铃,能负重四百斤走路,高士信也放他们过关了,让他们跟随自己。 而那位少年却让高士信大吃一惊,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会骑马,会驾车,四百斤重的杠铃直接举过头顶!背上四百斤重物,还叫嚷着要增加负重,加到了五百斤,撒开双腿健步如飞,一口气走出百步! “好!好!好!”高士信连说了三个好字,“就要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遇吉。”少年回道。 又捡到宝了啊!高士信心中大喜。 第56章 衣锦还乡 通州左卫,位于运河北岸。通州是二水会流之地,不有天工亦爱水,每将好景集川流,二水会流处在这里形成了天然的沙嘴,形如刀削,十分壮观。 这段时间以来,高士信的大名在通州左卫已经传开来了,一个人就砍了三十五颗建奴级,听说那个长得像大姑娘的永娃子,也砍了一颗建奴级。这两兄弟真是好汉啊!倘若大明每一名将士都像他们兄弟二人,那还有萨尔浒之败吗? 一开始,军户们还将信将疑,一个人砍了三十五颗建奴首级?开什么玩笑?别是杀良冒功吧?那高士信平日里给人感觉十分狡诈,可不是什么善茬,左邻右舍都相信,杀良冒功的事情,这个小子肯定干得出来。 高士信那小子,平日里没良心的事情还真干了不少,譬如说抢小孩子手里吃的东西,拿着假铜板去找老太太买东西,打死别人家的黄狗去烤了吃,去偷对面燕山卫一名军户家晾晒的腊肉这些事就不说了,最绝的是一次,在运河边玩耍的时候,见到船上坐着一名漂亮的小姑娘,那姑娘不过十岁左右,于是上去调戏,这不打紧,可问题是,他被那小姑娘打得满头是包,真是白瞎了那么大的块头了。 后来才知道,那小姑娘是前辽东巡按御史家的大小姐,那巡按御史虽是文人,却满脸大胡子,长了一张大黑脸,若是披上铠甲简直就是猛张飞了,难怪他家姑娘那么能打。 反而那个永娃子是个老实人,斩了一颗建奴首级应该是真的。 要说高士信杀了三十五名建奴,任凭谁都不相信,首先不相信的就是千户长官袁弘濬。 千户长官袁弘濬,祖籍泰兴,当年他的祖上袁英跟着洪武帝打天下,是一名小旗。后在洪武三年北伐的时候升为总旗,后在跟随燕王爷靖难的时候,攻打济南的时候升为百户,攻破应天府立功,又升为千户,世袭十代,传到袁弘濬。 也正因为高士信不学无术,在军户所内是一名好吃懒做的泼皮,所以朝廷挑选人手去辽东打仗的时候,袁弘濬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刺头名字报了进去,希望能把他送去辽东去送死,也算是为军户所除了一害。 几日后,兵部的人来到通州左卫。 这次袁弘濬的态度立即变了,还亲自前往高士信家中登门拜访!看来,斩获建奴首级的事情是真的了,虽然人们对高士信一人斩首三十五级还是有所怀疑,可是相信他至少有斩首十级吧,否则也不敢这样吹啊。 接下来,袁弘濬宣布了朝廷的任命,高士信已经升为总旗了! 宣读完了朝廷的任命,袁弘濬不仅没有因为把这个泼皮升为总旗而烦恼,反而是眉开眼笑,废话,一人斩杀三十五名建奴,那是什么概念?就算这其中有水分的话,十级首级肯定有了。斩了十级建奴级,那也是大英雄了啊。 虽然袁弘濬是世袭了十代的纨绔子弟,可是他的血管中仍然流着祖上的热血,只不过是那么多代人,一代代相传,武功都荒废了,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军户所是什么德行,早就烂到极点了。如今出了这样一个英雄人物,那可是给自己的军户所长脸啊! 袁弘濬甚至想着,是否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可是转念又想到高士信被熊御史家那个十岁的小女孩打得满头是包的时候,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认为,或许这小子立功,很可能是上了战场装死,再从其他阵亡的兄弟那捡来了建奴首级,占为自己的功劳,很有可能是这样,否则他怎么可能砍了至少十颗建奴级呢? “爹,您在怀疑士信哥的战功吗?”一位少女走到袁弘濬后面。 这位少女,正是袁弘濬的爱女袁月儿,年方十五,长得花容月貌,是通州左卫千户所的第一美人。千户所内,不知道多少汉子对这位袁小姐垂涎三尺,可是袁弘濬不可能把爱女随便嫁给一个穷军汉,怎么说也要选个门当户对的。 若是高士信真的如战报上所说的那样斩了三十五级建奴首级,那么袁弘濬毫不犹豫的就会把女儿嫁给他,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但那可是潜力股啊,未来必然大有前途。可是袁弘濬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份战报,总是觉得其中水分太大了。 “月儿,你不懂,这辽东的水很深啊!萨尔浒我军惨败,定然是杨镐那老儿为了遮掩战败之罪,伪造出了那么一个大明英雄。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别管这事了。”袁弘濬冷笑一声道。 “爹,杨经略肯定不可能随便选一个没用的人来请功,斩首三十五级,就算是夸大了,士信哥哥至少也有斩了七、八颗建奴首级,否则杨经略不敢这样吹的。萨尔浒之败,已经足够他摘掉乌纱帽了,再来个谎报战功,他就不怕掉脑袋?”袁月儿道。 袁弘濬知道女儿的心思,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高士信虽然混球,可是从来不会欺负袁月儿。一次一群孩子结伴去外面玩的时候,遇上燕山前卫所的一群孩子,结果对面一个家伙上来欺负月儿,这边其他的孩子都跑光了,就剩下高士信一个人护着袁月儿逃回,在半路上,他们被对面的人追上了,高士信让袁月儿先跑,自己在后面一个人拖住那群熊孩子,结果被打得体无完肤,后来还是袁月儿出手,打跑了那帮熊孩子。 虽说英雄救美不成,反而成了美人救狗熊,可是从此之后,这个女儿就同高士信关系特别好。袁月儿并不在乎高士信能不能打,就冲着这个男人肯帮助自己挡住危险这一点,她就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袁弘濬道:“月儿,那个泼皮若是有真本事,怎么一年前会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打得满头是包?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的汉子,你相信他会斩首七、八颗建奴首级?” 袁月儿抿紧了嘴唇,过了半晌才张开小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果断的说道:“爹,女儿相信!士信哥哥为人仗义,他身强力壮,还练了一手好箭术,女儿相信他杀了好几个建奴!至于爹您说的那个小姑娘,她可是熊御史家的大小姐。爹,虽然熊御史是文官,可是您要是和他打,能打得过吗?士信哥哥是一名弓箭手,近身打斗不行也正常,更何况,女儿觉得他肯定是让着那位大小姐了,不然怎么可能打不过。” 父女两正在争论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大喊道:“高总旗回来了!” 袁月儿连忙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月儿,快回来!”袁月儿抿紧了嘴唇,袁弘濬跟在后面大喊道。可是袁月儿就像是没有听见父亲喊叫一样,一溜烟就跑出了大门。她也算是将门虎女了,从小就喜欢舞蹈弄枪,更不可能裹脚,一对大长腿跑起来像风扇转动一样飞快。 只见外面的官道上来了一队人马,前后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中间是四辆马车。为首那位骑着一匹大黑马的正是高士信,那匹大黑马的四个梯子却是白色的,一看就知道是极为难得的良驹!后面跟着一条健壮的大汉,骑着一匹枣红马。 这队骑兵所有的马匹都是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都是好马。大明军户所去哪里弄那么好的马匹?这些马八成是从建奴那抢来的。 高士信骑着大黑马上,顾盼间,颇有毫情自雄的味道。一路过去,人们指指点点,他们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有羡慕嫉妒,更多的是不服:就这个连女娃子都打不过的泼皮,居然能斩杀建奴? “士信哥!”高士信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 这位姑娘是谁啊?高士信搜索了一下自己这具身躯前主人残存在脑中的记忆,突然想起来:这就是我青梅竹马的老婆啊!记错了,青梅竹马是青梅竹马了,可她还不是自己的老婆。人家老丈人还没同意呢。 第57章 我的舅舅是九千岁 高士信的目光落在袁月儿那姣好的面庞上离不开了,他心里暗道:系统待我不薄啊,不仅给了一个对我最有用的好兄弟,还安排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顷刻间,他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可是来得太快的幸福很快就走了,就在那姑娘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人群中钻出了一条三粗五大的壮汉,拉住那姑娘的胳膊:“妹子,爹叫你回去,你跟我走!” 高士信想起来了,那条壮汉是袁千户家的大公子,名叫袁成德。自己的那女朋友是袁千户家的小姐,好像未来的老丈人一直在阻止自己和袁小姐的爱情。 回想起这具身躯前主人的往事,高士信心里暗暗呸了一声:老子以前又穷又无能,老丈人阻止我和他女儿也正常。可是现在老子不一样了,不仅立了大功回来,很快就要有锦衣卫身份了,以后也不用住在这郊区了,可以进京城买房子了,老丈人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纯洁的爱情呢? 这时候,高士信心底一个声音冲他怒吼:真不要脸!这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老子当年挨了熊孩子一顿毒打,才让她喜欢上我的!打又不是你挨的,你一来就捡便宜了! 高士信对那声音回道:兄弟,你就安心去吧,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哇靠,曹孟德!那个声音愤怒的说道。 高士信骑着大黑马,带着这支队伍进入村子里。看着那些军户们交头接耳的样子,耳朵敏锐的他听到那些人没讲自己好话,忍不住大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怎么?还怀疑老子战功是假的?老子一水的乌珠穆沁马,有本事你们也去建奴那抢几匹来骑啊!” 这坏小子大吼的时候,还眼珠子一瞪,一股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特有的杀气,把那些军户们吓了一大跳,纷纷闭上了嘴巴。 很明显,袁月儿也听到了,她转过头来,深情的回眸一笑,但旋即就被她哥哥拉走。 月儿,你应该喊士信哥哥加油的!高士信心里想,突然他又觉得,是不是拿错了剧本?这年代有喊加油的吗?不对啊,好像在后世看过不少古装电视剧,女主向男主喊加油…… 额,电视剧里还有宋朝的辣椒,唐朝的土豆,三国的玉米。但这些又算什么?某部抗战片里还有小鬼子开着五九式坦克呢。 回到家中,只见破烂的小院子外面围了一群人,凭借着这具身躯前主人留下的记忆,这些人都是父亲生前的朋友,或是母亲李氏的朋友,他们不像刚刚那些人那样不相信自己,都是特意跑来道贺的。 见到高士信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回来,其中一人连忙转头喊道:“二婶,二婶,快出来,你家小哥儿回来了!” 高士信、黄得功等人下了马,牵马走进院去,身后连串议论声传来: “好多条健壮的汉子啊!肯定个个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 “是啊,都是一群杀建奴的好汉子!” “这马可都是好马啊,肯定是建奴那抢来的!” “还有这位少年,壮实得和牛犊子一样。” 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奇怪了,怎么永娃子没有回来?” 高母迎接了出来,刚刚那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于是回道:“永娃子在战场上受了伤,他今后只能在宫里过一辈子了。唉,这个可怜的娃,他们老张家要断后了啊。” 可以看得出来,高母是精心打扮了,身上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新衣裳,气色也非常好,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娘,今天包饺子啊?”高士信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韭菜和香油的香味。 “是啊,小哥儿你都升官了,娘给你包饺子,庆贺庆贺。”高母喜笑颜开的说道。 “还是猪肉韭菜饺呢,还有鱼有鸡,二婶子,您哪来的银子啊?”一名中年妇女问道。 高母笑道:“还不是永娃子那孩子孝顺?他如今当上公公了,听说当了皇孙的伴读呢!永娃子可是过上好日子了,他没忘了我们,托了孩子他表舅给咱家里送来一些银子。” “可是高哥儿他表舅?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位老公?” 中年妇女说的老公,不是老公的意思,而是公公的意思,古代的老公也可以指宦官。因为李进忠年迈,故别人尊称之为老公。 “对对,正是他。” 高士信问道:“娘,我听说那位表舅原名叫魏四?” “是啊,他年纪一把了,在宫内还混得不好,哪里比得上永娃子那孩子聪明啊?你表舅他老人家混得不好,怕家里大哥知道了,所以改名叫李进忠。”高母道。 听母亲这样一说,高士信心里就有底了,没想到自己的表舅竟然,竟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啊!之前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这个身躯的原主人记岔了呢?没想到都是真的,而且听母亲和左邻右舍的谈话,那九千岁这几日还来过自己家里啊。 这今后自己应该怎么办呢?九千岁是自己的表舅,好兄弟张永也进宫当公公了,难道自己今后就要当阉党了吗? 邻居三婶笑着道:“二嫂啊,今后还得看永娃这孩子了,您那表哥年纪一把了,来村里都不敢穿公公的衣服,肯定是混得很差了。” 其实三婶也是误会了,这时候的九千岁事实上已经从无品级的乌木牌提升为长随了,而且明年将会一飞升天,从此九千岁横空出世。 只是现在九千岁还没来得及换上绿袍,就算是穿上绿袍,一把年纪了,穿件绿袍的公公走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九千岁干脆打扮成一名老农,还戴上假胡子来找高母,依张永之托给高母送点银子。 高士信道:“三婶啊,别看我舅舅现在混得不如永娃子,可是他毕竟是我们的舅舅啊,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飞黄腾达,让你们这些人眼珠子都掉下来。” “这孩子,怎么和三婶说话的?”高母责怪道,但她看着儿子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慈爱,如今儿子也有出息了,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脸上有光。 “对了,好像袁千户的千金和高小哥儿青梅竹马,现在小哥儿有出息了,二嫂啊,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给小哥儿上门提亲呢?”三婶道。 高母笑道:“哪里敢想啊?月儿这姑娘那人品相貌一等一的,可是这通州方圆十里内有名的美人呢,又是袁千户家的千金,小哥儿哪里敢想?我要求也不高,小哥儿能找个壮实的姑娘,能干农活,又好生养,这就够了。” 三婶道:“二嫂啊,你可知道月儿姑娘对小哥儿那可是没得说啊,袁千户着急闺女的事情,给她挑了好几个了,有对岸赵千户家的公子,还有国子监的监生,还有刘举人家的公子,可是月儿姑娘一个都不想嫁,袁千户心疼闺女,也没有强逼她。二嫂,你知道月儿姑娘为何一个都看不上?还不是她心里有高小哥儿。再说了,小哥儿这才几岁?就已经是总旗了,宫内还有永娃这孩子帮忙,若是再立下几场大功劳,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娘,二婶,”高士信突然开口,“你们就别操心了,孩儿一定会把月儿姑娘娶进门!还有,孩儿立功受奖,有些银子,准备进京城买个宅子孝敬娘亲。” “儿啊,京城开销那么大,我们进了城,怎么过日子啊?”高母问道。 “娘,孩儿在京城谋个锦衣卫小旗,就能养活我们一家大小了。” “锦衣卫?”三婶吃了一惊,“那可是鹰犬啊!锦衣卫祸害百姓,高小哥儿,你可千万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第58章 草民孔有德 高士信笑道:“三婶,您就放心好了,我去锦衣卫只是去任职,为了多赚点银子孝敬娘亲,绝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三婶,以前您也帮过我们家里很多,我去了锦衣卫,您今后有什么事情找我也方便些,毕竟有人在锦衣卫也好说话啊。” 三婶笑道:“小哥儿是个好人,三婶知道的。” 下午申时一刻,相当于三点半左右,饭菜都弄好了。高士信家里和当年的穷人家一样,也是一日两餐,一顿早餐,一顿是正餐,正餐时间在下午三、四点之间。 高母共弄了满满当当的三桌饭菜,院子内摆了两桌,内堂摆了一桌,高士信带回来的一群兄弟坐在外面一桌,但高士信把黄得功和周遇吉请到了内堂,同母亲、三婶她们坐一桌,还有一些关系姣好的邻居也坐在内堂。 外面的两桌,除了坐着高士信带回的一群穷汉子之外,还有今日来道贺的邻居村民。 伙房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红烧肉、炖鸡汤、红烧鱼被端上了桌。除了高士信和黄得功之外,其余的汉子都是穷兄弟,他们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了;借着道贺来这里蹭饭的乡里邻里的,也都是穷军户,恐怕几年都难得吃上一次那么丰盛的饭菜,每个人都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流油。 酒足饭饱,高士信拉着周遇吉站了起来,走到外面,向他招募来的那五条大汉说道:“五位兄弟,你们陪着高某从锦州一路回来,你们都是辽东汉子,若是不嫌弃,你们回去之后,和家里人道个别,今后就到高某这里来干活吧,工钱不会亏待了各位!若是家中只有单亲老人不方便的,可以把老人也带来京城,高某自会安排地方住宿。” 说完,高士信就转头让黄得功去取来银子,给周遇吉和那五条大汉一人发了五两银子当成回家的路费。其余的工钱,在路上都已经结清了,每日一结,每天高士信都会给他们一人发半两的银豆子当成工钱。因为是包吃住,这些人在到了通州之后,就把这半个月来所得的八两碎银子的工钱中的五两换成了一块五两的银锭,又把六颗银豆子换成三两碎银子。 那五条大汉接过了银子,千恩万谢,向高士信告辞。 “没想到这位小东家还是一位杀建奴的好汉呢!”走出了高家院子,其中一条大汉说道。 “这位小东家为人仗义,大方,我看今后就跟了他干好了!”另外一人道。 “对!我们回去之后,和家里人说一声,以后就跟了高东家干了!” “我家里只有老母,没有兄弟姐妹,既然东家都说了,以后跟了东家,可以把老人带来,那我回去后,把老母也带来京城好了。” “这样的好东家,我孔某把命卖给东家了!”一条黑粗汉子说道,“反正我家里没人了,父母都被建奴杀了!我不回家了!我去找小东家!” 说完,大汉就转身走回高家院子,走到门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少东家收留我!我孔某家中早就没人了,我不回辽东了,从此就跟了少东家!” “耿老二,你快起来吧!”高士信连忙扶起了这条大汉,他感觉不对劲,于是又问,“不对啊,你明明叫耿老二,怎么姓孔了?” “少东家请恕罪,孔某原本乃铁岭矿徒,因为建奴攻占了铁岭,一家大小都被建奴杀了,就剩下孔某一人。孔某逃去了锦州,原本想要从军为家人报仇,可是还没当兵呢,就先遇上少东家您了,听说工钱可观,孔某就想赚点酒钱。但当时又不知道少东家是什么人,不敢用真名,故用了一位好友的姓。“黑脸大汉道。 一听说此人是铁岭矿徒,又是姓孔,而且用的假名姓耿,而耿姓正是这位黑脸大汉的好友,高士信立即想起了辽东三矿徒,再看此人,其实年龄不大,只有十七岁的模样,心中大喜,于是问道:”这位好汉,你可愿意把你那兄弟也一起叫过来?来我这里当兵吧!“ “他恐怕没办法过来了,”黑脸大汉道,“铁岭陷落,草民我有幸逃走,可是我那位兄弟却被建奴掳走,还不知道死活,可能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有可能被建奴当成奴隶了。” 听了这黑脸大汉的这一番话,高士信心里基本上已经肯定了,这黑脸大汉的另外一位好兄弟确实是被后金掳走了,但后来他带着一群被虏的辽民逃了出来,去了皮岛投奔毛文龙。 “好,那你今后就跟着我吧,好好干,不会亏待了你!对了,你的实名叫什么?” “回少东家,草民名叫孔有德。” 又捡到一个宝了!高士信心中大喜,上前给孔有德一个熊抱,也不嫌他一身臭汗:“孔有德,从此你也是我好兄弟了!我比你年长一岁,以后你就叫我大哥吧!” 接着,高士信把孔有德介绍给黄得功和周遇吉:“两位兄弟,这位好汉真名叫孔有德,今后我们都是兄弟了!” 其实孔有德并非是一开始就想要投降后金,孔有德父母都被后金所杀,同后金有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自愿去当汉奸?其实他也是被文官士绅集团逼的。从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开始,就留下了祸根。毛文龙死后,辽东三矿徒成为了无主的孤魂野鬼。在登州的时候,一名饿极了的士兵偷了王象春家仆的一只鸡被抓住了,那恶仆不依不饶,要让那名士兵穿箭游营。 那士兵被打了八十军棍之后,耳朵上插着箭开始兵营半日游,而且同时还要嘴里高喊:“我是偷鸡贼,我是偷鸡贼。” 这是身心上的双重折磨,而且是极大的羞辱,在军中仅次于斩首的重刑。若是受不了八十军棍的,恐怕当时就被打死了。 那士兵受不了羞辱,当晚潜入恶仆家中,手刃了那恶仆。 这就是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孔有德也因此叛乱,后来投奔了后金。 但是在这个时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是不可能发生了,孔有德跟了高士信,会让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吗?所以说在这个时空,孔有德不可能当汉奸。 但耿仲明会去投奔毛文龙,怎么办呢?高士信决定今后自己有必要压制住圆嘟嘟,不能让这个家伙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辽东只能交给熊廷弼,载有徐光启和孙元化配合,就能稳住局势。至于圆嘟嘟这个只会吹老牛的家伙,还是当个县令比较适合他,知府都嫌高了。 收了孔有德,高士信又对周遇吉说:“小兄弟,你回去把你母亲接来京城吧,我过几日就要进京城了,进了京城,买个大点的宅子,你娘来了也能一起住。到时候,再帮你找个媳妇,让你娘她老人家也高兴。” 周遇吉连忙跪地千恩万谢:“多谢东家大恩大德!今后我周某就跟定东家了!” 高家房子并不大,以前最多的适合,也就是他父母,他自己和张永四个人住,两间屋子,父母一室,他和张永兄弟俩一室,后来父亲去世了,就剩下高母单独一间,他和张永一间。如今张永虽然进宫了,但是来了黄得功、周遇吉和孔有德三人,那就只能四个人挤一间屋子了。 “三位兄弟,家中拥挤,我们四个人挤一挤吧。等过几日进了京城,我再买个大点的宅子,兄弟们一人都有一间。”高士信道。 周遇吉和孔有德道:“跟了大哥,就算露宿接头,我们也愿意。” “都是兄弟,计较那么多干嘛?我黄闯子也是吃苦过来的,有房子住,已经很好了。”黄得功豪爽的说道。 第59章 有人来抢我老婆 家中床铺不够大,四个人不可能挤在一张床上,高士信就让孔有德和周遇吉两位比较年幼的半大孩子挤在一起,他又找邻居借来原本准备盖房子的木板,铺在地上,再铺上被褥,同黄得功一起睡在地上。 四条汉子挤在一间不大的房屋内,黄得功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很响的鼾声;孔有德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也是鼾声如雷,只有周遇吉呼吸均匀,睡得比较安静。 夜深了,高士信没有睡着,静静的躺在地上,心里想着心事:这系统对我还真不薄,满桂、黄得功、周遇吉、孔有德都收下了。其实也是我穿越来的这个时代比较好,要收人需趁早,这些名将中官职最大的满桂也才一个总旗,黄得功是小兵,周遇吉和孔有德连兵都不是,一个是农夫,一个是矿工,这时候他们跟了自己,那就是自己人了。 倘若来得晚了,还想招募这些人?这些人目前还没出名,谁能想得到他们将在历史上留下他们的大名? 又想起来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袁月儿,高士信打算进京城之前先去向她提亲了,等进了京城混出个模样,再回头把她接进京城去住。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之间他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发亮。 古人的普通人家生活单调,晚上早早就睡了,因为舍不得蜡烛灯油;早晨鸡鸣三遍就爬起来了,这对前世里白天黑夜颠倒的高士信来讲很不习惯。 在沈阳的那一个多月,只有他和张永两个人住,两人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每天都睡到太阳照屁股了才起来。后来外出猎杀建州女真人,也是白天黑夜颠倒的。回京路上,因为一路上骑马颠簸,累了之后,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早晨早早就起来了。 可是回到家中,他那晚睡晚起的老毛病又犯了。所有人都起来了,他一看天色,又继续蒙头大睡。 等再次醒来,太阳已经一人多高了,高母早已准备好了早餐,他的那几个好兄弟早早的都已经吃完了,黄得功在院子外面练武,手中一柄白蜡杆长枪舞得呼呼有声;周遇吉在劈柴,孔有德从外面打水回来。 高士信坐下来,风卷残云般就把早餐吃完了,然后走出门。 “少东家,草民要先回锦州了,等接上老母再来京城。”已经劈完柴的周遇吉上来拱手作揖。 “好,今日你要走,那大哥我就送你一程,反正我刚好要去外面转转。”高士信道。 周遇吉回屋内收拾了包袱,走出门外准备回家了,却见高士信牵着两匹马上来,把其中一匹枣红马的缰绳塞到他手中:“小兄弟,你骑上马回去,也能快点到家。今后这匹马就跟你了,你可要好好善待它。” “少东家……”周遇吉感动得眼眶都湿了。 “还叫少东家啊?兄弟,以后别再叫少东家了,以后要叫大哥,你我今后就是好兄弟了!”高士信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纠正道。 “是!大哥!”周遇吉连忙改口。 高士信又转头喊道:“黄兄弟,孔兄弟,走了,我们一起去外面走在,顺便把马牵去河边吃草了。” 运河边杨柳依依,两岸碧草如茵。河面上船只来来往往,显现出一片大明盛世的繁荣。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京畿地区的盛世只剩下十年时间了,十年后,大金的铁蹄将会踏遍这里,把这繁花似锦的盛世撕成碎片!接着又是流民、贼寇、叛乱,大明陷入了十多年的战乱之中,最终轰然坍塌,贼军占领了京城,然后又是鞑子鸠占鹊巢。 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那些悲剧再发生!高士信心里暗暗发誓。 十年后的己巳之变,对大明朝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京畿一带被破坏殆尽,几路大军损失惨重,赵率教、满桂等名将就是这一战中阵亡。更为严重的是,崇祯拿不出犒劳勤王大军的银子,导致了山西来的勤王军队在回去之后,直接就叛变投了贼,从此开创了官兵大批投贼的先例,最终李自成带着投贼的大明官兵,攻下了京城。 而这一切悲剧的来源,都是因为圆嘟嘟擅杀毛文龙而导致的。 说毛文龙杀良冒功?在后金的地盘上杀良冒功,杀的百姓也是敌国的百姓,交战双方,能够削弱对手的实力,可以不择手段,哪能和敌人讲什么仁慈? 皇太极不是说,只要有人,就能造出一切,有了人,就有兵器,有粮食,有大炮。所以皇太极屡次以劫掠人口为主,把汉人变成包衣,给他们大金生产武器粮食。毛文龙虽然杀的大部分都是包衣,可那也是削弱大金的方法啊。 只要不是杀害大明百姓来杀良冒功,那就是有功无罪。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兄弟,我也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早去早回!可能用不了几日,我就要进京城了,你回来了,刚好我们在京城的宅子也买好了。”高士信道。 明朝的房价很低,即使京城的房价也不贵,外城一座两间厢房两间正房的小四合院,售价也不过才五十两银子。高士信是想要买略大一些的房子,大概需要二、三百两银子吧。按照明朝的银子购买力来计算,一两银子折合后世人民币一千多块,那么一套大的四合院只需要相当于人民币三、四十万元了。那种几百平米的大四合院,在二十一世纪价值可是好几个亿啊! 袁千户邸内院,袁月儿微微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往门口一尺一尺挪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透着几分可爱。 “月儿!”一声威严低沉的轻唤,令袁月儿不得不停下脚步,失望的吐了吐香舌。 袁弘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板着面孔,威严的看着女儿。 “爹……”袁月儿轻轻叫唤了一声。 “月儿,今天你又想跑出去?一个女儿家,天天往外面跑,成何体统!” “爹,家里多闷啊,女儿在家里都快憋出病来了。”袁月儿撅起嘴。 袁弘濬黑着一张脸责备道:“今天对岸的张秀才要上门提亲,你哪里都不许去!给老子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爹,女儿还小,不想嫁人,想在家多孝敬爹娘几年。”袁月儿拉住父亲的胳膊撒娇。 袁弘濬一根根钢须倒竖,眼珠子一瞪,拉开嗓门斥责道:“胡闹!你怕不是要去私会那姓高的臭小子吧?” “爹,我两从小情同兄妹,每次有坏小子欺负女儿,都是他挺身而出保护女儿。士信哥哥在外面九死一生,立下战功衣锦还乡,女儿去看看他难道不行?” “胡闹!”袁弘濬气愤的吼道,“今儿你哪都不许去!张秀才可是读书人,长得一表人才!今后必能高中进士!今儿爹就把你婚事给定下来!” 接着袁弘濬又平缓下来,心平气和的耐心解释:“月儿啊,为父一辈子舞蹈弄枪,是个粗鄙武夫。父亲虽为正五品千户,可是在一个七品县令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嫁给一个读书人,今后也好给我们袁家长脸!” 一听说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袁月儿俏脸顿时失色,整个人愣在那里。之前每次有媒人上门提亲,她总是以“女儿还想多孝敬父母几年”为借口推脱了。当时父亲也由着她,没有强迫。可是今天,父亲说的话已经很绝了,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年代的女人哪里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不行,我要抗争!我不想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第60章 敢抢我老婆? 袁月儿被父亲抓回闺房了,还被逼着做女红,读女诫。可那是她能做的事情吗?自幼就习惯了到处乱跑,喜好舞刀弄枪的袁月儿,根本就坐不住。 秀才?秀才什么东西?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罢了。爹爹怎么就喜欢这样的人呢?难道我这辈子就要和这种废物过一辈子了?袁月儿咬紧贝齿,手里扯着锦帛丝线,把一块上好的材料撕成一条条破布条,心情郁闷到极点。 “小姐,小姐,张秀才来了,夫人让您下楼。”丫鬟小红跑了上来。 “一个穷酸,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袁月儿没好气的回道。 “小姐啊,那可是夫人的意思啊,你就去看看吧,站在屏风后面看,又不用见他面。” 这个小红虽然只是一名丫鬟,可是她是代表夫人的大丫鬟,袁月儿还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驳了她的面子,就等于不给母亲面子。这次父亲的态度十分坚决,好像坚决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无奈之下,袁月儿只好跟着小红下了楼。 袁月儿自己没有贴身丫鬟,他父亲不过一名小小的千户而已,并非那种大户人家,袁月儿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小姐,自幼就舞刀弄枪,小时候就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在泥地里打滚,和男孩子打架,她才不要专门弄个人来伺候自己呢。 她到了客厅的屏风后面,鬼鬼祟祟往里面偷窥,只见客厅里坐着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还有一名媒婆站在那里唾液横飞的胡吹乱谈,就好像那个张秀才很快就能高中状元,今后的内阁首辅非他莫属一样。 说实话,那位少年长得还是挺秀气的,长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十分符合这个年代对男子的审美观点。但如果高士信看到这位公子哥的话,肯定会大叫一声:哇靠,这是男的还是女的?韩式流量明星?穿上女装,真的就是女装大佬了。错了,这个年代要叫兔儿爷。 但是从宋朝开始,文人的审美观点就是这样啊,士大夫的六艺,如今只剩下书和乐了,连礼都没了,因为六艺的礼中包含了军礼,那是粗鄙武夫的事情;至于数,那是奇巧淫技,读书人根本就不屑。 而且书,也只剩下八股文了。 袁月儿就非常厌恶这些读书人,她虽是女儿身,却有一种男儿的热血性子。试想一下,外敌入侵的时候,难道指望这些废物来保家卫国? 过了一会儿,媒婆和张公子走了。 夫人从客厅内走出,走进后院。见到女儿,她问道:“月儿,你觉得那张公子如何?” “娘,女儿还小,想在家中孝敬爹娘两年。” 这句话就是拒绝的意思,若是同意里,就会说“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胡闹!”袁弘濬从客厅内走了出来,“那张公子一表人才,你这都不满意还有什么才能让你满意的!老夫很满意,已经纳采问名,让他们选个良辰吉日正式提亲送彩礼!过几日聘礼送过来你就已经是张家的人了,这件事由不得你!你不依也得依了!” “爹!”袁月儿哭着跑上了二楼闺房。 “夫君,看来月儿不愿意,我们这样好吗?”夫人问道。 袁弘濬哼了一声:“你还说?这孩子都是被你宠坏了!姑娘家的没有一点姑娘的样子!整天和那帮泥腿子厮混,不赶紧找个婆家管着她,以后还不翻了天?” “夫君啊,其实妾觉得,那高家小哥儿其实还不错啊,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为总旗了,以后说不定封侯拜将都不是不可能呢。” “妇道人家,你懂个屁!”袁弘濬斥责道,“一个泥腿子大头兵,又没有文官在后面给他撑腰,最多能做到像老夫这样,已经是到顶了!就算他当到了千户又怎么样?见到一个七品县令还不是要弯腰?那张秀才不一样了,此人有才华,家中又有人在朝中为官。只要他中了举,就比老夫的进士强多了!县老爷见了老夫,还能耍威风,可是见了举人,也就是平起平坐!若是中了进士,那就更不得了!” 夫人说了句:“我们家怎么比不上县老爷了?祖上不是跟着太祖成祖打天下?我们也算世袭勋贵了吧?” “世袭勋贵?”袁弘濬被气乐了,“得了吧,一个小小的千户,还世袭勋贵?没上伯候,哪怕当到总兵也比文官低上一等!即便是公侯伯,能和文官平起平坐,还不是得巴结文官?否则谁鸟他们这些勋贵?” 勋贵虽然在上朝的时候地位不比文官低,文官也不敢招惹勋贵,可是文官对勋贵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只是袁弘濬不知道其实文官和勋贵也有合作的时候,譬如说后来的九千岁,就是被文官同勋贵联手搞死了。 高家,院子大门被人粗暴的踢开了,满头大汗的袁月儿站在门口。 “月儿姑娘?快进来坐。”高母见到月儿,连忙招呼她进屋。 “大娘,月儿不进去,就找士信哥哥讲几句话。” 高士信从屋内跑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拉袁月儿的手:“月儿,你怎么来了?” 袁月儿连忙缩回手,眼圈泛红,咬着下唇道:“士信哥哥,我是偷跑出来的!爹爹要把我嫁给对岸的张秀才了!你快想办法帮帮我!我宁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不男不女的张秀才!” 高士信一听到这句话,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靠!哪个不开眼的要来抢老子的老婆?还不男不女?后世那种韩式流量明星?看老子不揍他! 想到这里,高士信一把拉住月儿的手:“月儿,过几日我就要进京城了。这样吧,你就跟我一起进京如何?到了京城,就不用怕你爹了。俺娘也带走,一起进京。” “京城那么近,进了京城,爹爹也会找到的。” 高士信哈哈大笑:“等进了京城,你爹就不敢来找我们了!因为我去京城要当锦衣卫!他来找我们更好,我刚好把他抓进锦衣卫,什么刷洗、披麻戴孝都给你爹用上一遍,看他同意不同意咱两的婚事。” 袁月儿“哼”了一声,一把推开高士信的脏手:“我可不是那种不孝女,别说让你打我爹了,就算跟你私奔跑了,以后让我爹怎么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 “既然你不愿意同我私奔了,那你跑来找我干什么?”高士信对这个傻白甜的女人有点生气,又想要同包办婚姻抗争,又担心私奔了让父亲丢脸。 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袁月儿就嫁给那个雌雄难辨的流量明星?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抢走了,这还是男人吗? 高士信还没想好如何回话,袁月儿又幽幽道:“士信哥哥,我就是不愿意嫁给那个张秀才,这才来找你商量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你在战场上杀建奴都有办法,难道连这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 接着袁月儿又对那个张秀才的身高模样描述了一通,她描述得非常详细。 高士信一听,心中大骂:我擦,这不就是不男不女的韩式流量明星吗?真恶心了。 袁月儿又接着说道:“士信哥哥,我和爹说了,你前途无量。可是爹爹却看不起你是个武人,他宁可让我嫁给文官。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也是一个武人!” 说完,袁月儿转身就走,临走出门前,又转头道:“士信哥哥,我等着你!你一定有办法让张秀才放弃的。” 第61章 进京找张公公 眼睁睁的看着袁月儿转身离去,高士信心如刀绞。不用说,这是一位好姑娘,自己这具身躯的前主人是一个既没有本事又没钱的穷小子,而且这个穷小子还是个干了不少混账事的坏小子,这姑娘却对他一往情深。 比起后世那些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的女人来,这个时代的女人才是最单纯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这是美德。但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低,婚姻大事根本就由不得自己,这也是一种悲哀。 这个时代的女人,嫁妆高过彩礼,也没有后世那种伏地魔,恨不得把夫家的东西都搬回自己娘家去,这是真正的女生向外的时代,女人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 当然后世里还有一句话: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那是很多渣男害了好女孩,才导致好女孩越来越少,女人也变得越来越现实。 举例子说,一些一无是处的渣男,就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就把傻女孩哄得自愿倒贴都要嫁给他们,结果呢?冰箱藏尸案,杀妻骗保案……还有很多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一个好吃懒做,整天打游戏不去上班的渣男,全靠女人养活一个家。 好像不对啊,那些好吃懒做,整天打游戏不上班的渣男,不是在说自己吗? 扯远了,高士信心里又转了回来:月儿又不愿意嫁给那个流量明星,又不愿意做对不起父母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呢? 有了!高士信突然想到一点,那就让那个流量明星的婚事办不成! 而且搅黄了那个流量明星的婚事,相信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再去袁千户家去提亲了,月儿就只能等着嫁给自己。只是办完了这件事之后,自己肯定要面对袁千户的雷霆之怒。不过到时候,自己已经光荣的成为一名锦衣卫了,还怕他袁千户上门找麻烦吗? 想到这里,高士信把黄得功和孔有德叫到面前:“我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你们先进京城。你们要办三件事,第一件事,想办法赶紧联系上宫中的张永小公公,他也是我们的好兄弟,找他帮忙他肯定帮;第二件事,在京城买座院子,要能住得下十多个人的那种;第三件事,去锦衣卫找许显纯许千户。” 这年代的人单纯,一千两银子交给兄弟也放心,不像后世,有些人就专坑兄弟。 黄得功和孔有德应了声,两人带上高士信给他们的银子、十多匹马和两辆马车离开通州,进京城去了。 通州到京城,不过四十余里路程,半日时间就能到。两人当天上午离开通州,刚刚过了晌午就到了京城了。 守城门的京营卫兵检查了路引,又收了一点碎银子的进城费,毕竟两人是赶着两辆货车进城的,必须收城门费。收了城门费,就把他们放入城内了。 这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京城,从朝阳门进入京城内,眼前的一切令他们眼花缭乱,京城的繁花似锦,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流,两边店铺内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两条汉子都四周的一切都赶到好奇。颠簸了一个上午了,两条大汉早已饥肠辘辘,于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走进去点了几个菜,结果价格让他们倒抽一口冷气:“真贵啊!这点东西,就要一百个铜板了!一两银子在这里也就只能吃十顿饭!” 一两银子对于穷人来讲是天文数字了,可是黄得功他们哪里能够想到,在京城一些有钱人能够为青楼的一名花魁一掷千金!一个晚上消费一千两银子都不是事,只为博得花魁的心仪。这两人都是没读过书的,若是多读点书,就明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黄大哥,京城那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那个张永小公公呢?”孔有德问道。 “既然是小公公,那肯定在皇城,皇城肯定在中间。我们找人问问,到了皇城门口,让士兵进去通报一声就好了。”黄得功说道。 可惜黄得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两人到了皇城门口,被卫兵拦住了。 “我们受人之托,来找宫内的张永小公公。还望两位军爷给通报一声,让他出来一下。”黄得功出示了自己的路引。 两名士兵皱起眉头看着他们,其中一名士兵说道:“哪来的叫花子?快滚!张永小公公可是皇孙身边的伴读小公公,怎么可能认识你们两个叫花子?” 守门的锦衣卫力士当然不可能认识宫内每一名小太监,可是张永这个小公公不简单,才进宫不到半年,就已经是皇孙身边的伴读了,在紫禁城内小有名气,听说是王安公公推荐的,而且还是锦衣卫许千户的好友,看门的力士自然认识张永。 通报是不可能通报的,张永小公公什么身份啊?怎么能让他丢了人?谁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头?进宫的人发达了,是有乡里的穷兄弟来投奔的,但是来投奔的人都会有人带过来,而且是沐浴更衣之后,人模狗样的被人带过来,哪有见过这样穿着一身叫花子衣服直接来找人的? 两人怎么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看门的锦衣卫就是不肯放行。 “哥,我们走吧,别在这里和他们耗了。”孔有德拉了一把黄得功道。 黄得功不甘心的走开,等到走得远了一些,孔有德才低声对黄得功说道:“哥,我们何必在这里同那两条看门狗较劲?还不如直接去找许千户帮忙了。” “兄弟说得在理!你还是比我有头脑啊!”黄得功笑道,“我们走!” 两人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门口,被门口看门的军余拦住。黄得功出示了路引,然后说明了来意:“两位兄弟,您告诉许千户,说是我们是高士信高总旗的兄弟,受他之托来找你们许千户的。” 那两名军余看了路引,见黄得功是当兵的,口气客气了许多:“原来都是当兵的兄弟啊,你们在外面稍候,外面这就去通报许千户。” 不一会儿,许显纯就从里面走出来了,到了门口,大声喝问道:“是谁来找许某?” “是我们!”黄得功应道。 许显纯转头一看,只见是两名打扮得和叫花子差不多的大汉,禁不住眉头微微一皱,但他也知道这两人是高士信的兄弟,所以很快就换上了笑容:“两位兄弟,有什么事这里说话不方便,哥带你们去客栈开间房,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走在去客栈的路上,许显纯听说了两人被皇城门口的锦衣卫赶出来的事情,他哈哈大笑:“你们来找人,也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这样子去找张小公公,不被轰出去才怪了。” 这时候的张永,正在宫内陪伴皇孙,不过不是伴读,而是把未来的木匠皇帝往一条专研奇巧淫技的邪路上带。 “小爷,这自生火铳弹簧钢片不合格,钢片无力,故打不着火。”张永说道。 未来的木匠皇帝手中拿着一杆火铳,这还是一杆最新式的自生火铳!而且不是老式的转轮式打火,而是这个时代大明尚未掌握的狗锁式枪机结构燧发枪! 自生火铳的铳管是请铁匠打造的,枪机上的弹簧钢片,也是请铁匠百炼成钢,一锤一锤打造出的百炼钢,扳机、机械等铜部件,也是请人铸造的。但是枪托、护木之类的木头部件,则是朱由校亲自制作。所有的零件做好之后,朱由校亲手把这杆自生火铳组装了起来。 可是自生火铳造好了,扣动扳机之后,却发现根本打不着火。 就在朱由校失望透顶的时候,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文官走了进来,见到未来木匠皇帝手拿着着燧发枪翻来覆去的看,顿时勃然大怒:“皇长孙!看来我这个老师不够格啊!臣这就去向陛下请辞!” 说完,这名文官又转头狠狠瞪了张永一眼:“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投皇长孙所好,钻研奇巧淫技!哼!” 第63章 阉党骨干 张永这才注意到刚刚有人进来,他被吓了一跳,转头看那文官,正好和他四目相对,只见那人虽是文官,可是却长得又黑又粗,满脸钢须,看起来倒像是一员武将。那人哼了一声,也不理朱由校和张永,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小爷,刚刚那个是谁?为何您那么怕他?”张永问道。 朱由校回道:“他就是孙中允,是我的老师。这下可好了,他又要去父亲那告状了。我倒是不怕他去皇爷爷那告状,就怕父亲责骂。” “小爷,您不用怕他!这大明的文官,就没几个好人,大明养士二百五十年,却养出了一群狼心狗肺的狗东西,鱼肉百姓,欺瞒天子,嘴巴上却正气凛然……”张永义愤填膺的说着,突然想起刚刚木匠皇帝说的什么孙中允,他一下就闭上嘴巴了,因为这个孙中允就是大明文官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官之一,因为他的名字叫孙承宗! 边上的魏忠贤连忙拉住了张永,附在耳边轻声道:“张小公公,你可知道刚刚那个孙中允是皇长孙的老师,可是咱们这位小爷你舅舅我最了解,小爷就偏偏不喜欢读书,看到那些四书五经的就烦。他就喜欢自己动手做些木工活,看他也挺喜欢和你玩的,今后老舅我和你在宫内也是相依为命。你头脑聪明,又读过书,只是对这宫中的事情不甚了解。这样吧,老舅教你一些,这宫中还是万(贵妃)娘娘的话最好使,有机会你通过张公公去找到万娘娘。小爷对你挺好的,他最亲近客氏了,你也要多接近客氏。” 李进忠之前因为得罪了王安,所以王才人死后,他就被赶出去了。这次魏朝让他回来,又得知张永的自己外甥的好兄弟,他看到了希望,于是改回本姓,姓魏了,又起了个忠贤的名字,从此就叫魏忠贤了。 朱由校上来插话道:“张小伴,你可有办法让这自生火铳能打着火?” 张永回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打弹簧钢片,而且废品率极高。若是以人力一锤一锤的打造,恐怕几个月都难以造出一支。但是小爷,您忘记了吗?我前几日不是给您画了一张水车带动铁锤的图了?若是能利用水力,那就简单多了。” “这太好了!张小伴,我这就先把水车和机械给造出来!”朱由校笑道。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一名小太监来禀报:“张小公公,宫外有一位锦衣卫的许千户求见,说有几位兄弟受人之托来找您。” 听说是许千户来找自己,张永心中有数,肯定是许显纯来了,于是他向木匠皇帝告假:“小爷,奴婢有几个兄弟过来找,能否让奴婢出去一下,同兄弟们聚聚?” “当然可以了,快去快回!”朱由校倒是很爽快的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在他心目中,他没有把张永当成一个伺候自己的小太监,而是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魏忠贤也向朱由校告假:“小爷,老奴也出去一下,张永的兄弟,可能就是老奴的外甥,既然他来了,老奴得去见见他。” “魏大伴,你去吧,快去快回!”朱由校对魏忠贤也是很有感情的,毕竟他小时候,就觉得这个在自己母亲院内扫地的老人家特别慈祥,对自己也特别好。 魏忠贤和张永跟着那位来通报的小太监,从东华门出了紫禁城,刚刚过了桥,还未走到光禄寺,张永就远远看到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千户站在那等了。那锦衣卫千户正是许显纯许千户,后面还跟着两条结实的壮汉。 那两条壮汉,就是黄得功和孔有德,刚才许显纯带着他们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好的衣服之后再带他们进皇城。 他们也只能到皇城了,紫禁城是进不去的,许显纯级别不够,自己都不能随便出入,更别说把人带进宫内。 张永连忙迎了上去:“许千户,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许显纯身后的两条大汉,见到都是生面孔,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失望。本来他还以为是高士信来了,没想到来的是两位生面孔,连满桂和刀疤脸也没来。 许显纯笑道:“张小公公不错嘛,这才进宫多久,已经是皇长孙的长随了!当今陛下最疼爱皇长孙,日后张小公公你也一定掌管司礼监,到时候,你可得帮帮我们锦衣卫的这帮兄弟了。对了,许某是受人之托,带两位兄弟来找你。” 说完许显纯侧过身,手掌往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一比:“这两位便是士信兄弟新收的小弟,两位,快上来,这位就是张小公公,也是士信的好兄弟。” 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哪里见过宫内的人?两人一时不知所措,扭捏了半天,才上前行礼,两人几乎长揖及地,毕恭毕敬的说道:“卑职(草民)见过张公公。” 张永笑道:“两位不必如此大礼,你们是我士信哥哥的兄弟,那么今后也是我兄弟了!对了,士信哥哥怎么回来了,也不进京来看看我?” 黄得功回道:“张公公,你有所不知,士信兄弟虽然回来了,可是他现在遇到点麻烦!需要晚几天才能进京。” “什么麻烦?”张永连忙问道。毕竟是好兄弟,若是高士信真的遇上麻烦,他肯定会托关系摆平这件事。 黄得功简单的说了一下高士信和袁月儿的事情,说有人上袁家提亲,要抢高士信的老婆。 张永大怒:“呸!一个穷酸破秀才,也敢抢我大哥的媳妇?两位兄弟你们放心好了,这件事咱家一定帮大哥摆平!” 因为电脑系统的刻意安排,张永对前世的事情忘记了许多,可是对这一世的事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高士信同袁月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袁月儿也是他心目中的嫂子,可是今天却有人打他嫂子的主意,还是个秀才,他岂能不恼火。 站在边上的许显纯连忙说道:“就这点小事,哪里需要张公公您出面?张公公,您还是多陪陪皇长孙,今后好罩着我们锦衣卫。这事就交给许某好了!那个穷酸秀才要抢咱兄弟的媳妇?简直是忍无可忍!许某想办法把他弄进诏狱,让他好好尝尝咱锦衣卫的大刑!看他还敢不敢打士信兄弟的主意!” 黄得功和孔有德同时在心里暗道:跟对了人了!宫中皇长孙的贴身小公公和锦衣卫千户都抢着帮士信兄弟,以后自己跟了他,还不飞黄腾达? 不过黄得功想起高士信的嘱托,于是说道:“张公公,许千户,士信兄弟说了,这件事不需要麻烦你们二位,他自己会摆平。等他摆平了这件事之后,就会进京找你们。他是想要在锦衣卫谋个职务。” 许显纯正要一口答应下来,却被张永抢了先:“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大哥不是总旗吗?我让他进了锦衣卫还是总旗!” “那太好了!”许显纯道,“张小公公,你把他安排到许某这来吧,大家都是兄弟,安排道许某这里,大家也好有个照顾!这两位兄弟,许某也已经要了!” “不会是军余吧?”魏忠贤问道。 “当然不是了!”许显纯哈哈大笑,“士信兄弟的兄弟,也是许某的兄弟!怎么可能弄个军余出来笑死人?小旗身份许某不敢说,但弄个校尉还是可以的。” 魏忠贤也笑道:“既然如此,咱家也放心了,我外甥的兄弟,也是我的外甥!” 从此,这一群阉党奸佞的骨干就这样成形了。没有人想到,两年后,这**恶之徒就开始大肆祸害正直善良的文官士绅,把好端端的大明朝廷搞得官不聊生。这**佞到处网罗罪名,搞得朝堂乌烟瘴气,多少正气浩然的文官士绅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第64章 阉党聚会 相互认识之后,这群大奸大恶之徒肯定要找个地方聚一聚,坐下来好好喝酒。 以魏忠贤和张永这对无良舅甥为首的阉党骨干,开始去找地方吃饭了。 “两位兄弟,你们第一次来京城,许某请你们吃便宜坊,那的烤鸭可是一绝啊!”许显纯迫不及待的要在张永这个潜力股面前表现自己。 魏忠贤却拦住了许显纯:“许千户,咱家是长辈,他们都是我外甥的兄弟,也是咱家的外甥,第一次来京城怎么能让你破费?还是咱家请客吧!” 九千岁这时候已经不是张永刚刚见到他的那时候那样了,九千岁已经开始有了九千岁的雏形,自从魏朝把他弄回宫里,九千岁的腰包就逐渐鼓了起来。虽然便宜坊的烤鸭可不便宜,但他偶尔请一次还是请得起的。 黄得功和孔有德自我介绍了姓名,把张永给惊呆了,他心里暗道:我那大哥简直是有如神助啊!这两位名将居然被他拉过来当小弟了!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不成? 不过怀疑归怀疑,现在他还不敢肯定。等找个机会,一定要试探一下。 若是大哥真的也是穿越来的,那就太好了,从此兄弟两人联手,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 但转念一想,张永又觉得不大可能,试想一下,若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人士,会喜欢祸国殃民的东林党吗? 众东林正直人士怒吼:祸国殃民?你们阉党才是祸国殃民! 张永想到这里,他只能把这件事归为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带来的蝴蝶效应。若不是自己穿越来了,高士信恐怕已经死了。正因为没死,这才收了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个小弟。 走进了便宜坊烤鸭店内,魏忠贤拉开嗓门冲着柜台大喊道:“掌柜的,来五只烤鸭,我们一人一只!” 张永连忙纠正:“舅舅,我们还要点别的菜,来一只烤鸭就够了。” 魏忠贤指着许显纯、黄得功和孔有德三条壮汉:“你看看他们那么壮,我们五个人一只能够吃吗?今天舅舅做东,你就别争了,来五只,一人一只!” 连许显纯也看不下去了,他轻声道:“魏公公,一人一只是太多了,每只烤鸭还要加上荷叶饼、甜面酱、大葱和黄瓜呢,而且我们还要点别的菜,一人一只根本吃不完。” 张永道:“舅舅,还是我来点吧。” 当年的菜单都是挂在墙壁上的竹木牌子,张永对着竹木牌子,点了一份烤鸭,一份酱爆鲜带子,一份红扒全肘,一份鸭肝冻,一份鲈鱼大烤,一份小煎豆腐,一份清炒菜心,一份佛手金卷,一份羊肉小烧,一份清香虾仁,最后再来一份猴头菇炖鸭汤。 点了那么多菜,看着魏忠贤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张永在他耳边轻声道:“舅舅,外甥知道您也不是很富裕,这样吧,等吃完饭,我把饭钱给你。” “没事没事,不必了,舅舅这里还有些银子。”魏忠贤连忙说道。 “舅舅,您还欠着客妈妈银子呢。您就省着点吧。” 酒菜上了桌,黄得功和孔有德都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好的饭菜,两人狼吞虎咽,刚刚端上来的红扒全肘,被两人风卷残云一样就吃光了;羊肉上来,一小会儿也被两人吃光了,其余的三人每个人都只吃了一小口。 等到烤鸭上来的时候,黄得功正要往碗里夹,张永却把一张荷叶饼铺在碟子上:“两位兄弟,你们学我的,要这样吃。” 荷叶饼内放上鸭肉,再把葱丝放进去,然后黄瓜蘸了甜面酱放在上面,卷起来后,再送入嘴里。黄得功和孔有德模仿了一下张永的吃法,觉得比单纯的吃鸭肉好吃多了。 几杯酒下肚后,黄得功就开口了:“魏公公,张公公,许千户,这次我们两人来京城,还打算在京城买座院子,至少要能住得下十口人。老大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还有满满两车的货物,货物要卖了,再买个宅子。” 许显纯笑道:“这件事你们找我最好了,这几年来锦衣卫虽然很废,可是人脉关系还是有的,许某回去后就帮你们问下哪有便宜的宅子出售。你们二位也不急这么一两天,许某给你们租的客栈可以已经付了十日房费了。” 张永连忙站起身来,向许显纯道谢:“那我就替我大哥谢过许百户了!” 这年头京城房价虽然便宜,可是有价无市啊,想要在京城买到一套合适的宅子并不容易,这个年代的人没有囤积房子炒房的概念,真正的房子是住的,不是炒的。一些人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出手。 一般来讲,卖掉房子的人除了一些赌博欠债,好吃懒做活不下去的家伙,要不就是告老还乡的官员。 告老还乡官员的宅子黄得功他们买不起,一些祖传下来的老宅又实在太小了,根本住不下那么多口人。今后高士信的这宅子,不仅是高士信和几个兄弟们住,张永也会经常去住的。 其实明朝很多有一定地位的公公,在紫禁城外面都有自己的宅子,去宫内就像上班一样,白天进宫去上班,晚上回京老婆孩子热炕头。额,好像说错了,只有对食的老婆,没有孩子。不过也有例外的,发迹魏公公就有孩子,而且不止一个,只是都是干儿子,甚至还有年龄比他还大的干儿子。 正因为要卖房子的人太少了,所以想要找到一座合适的宅子不容易。但是有锦衣卫出面,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张永也知道这时候的锦衣卫在骆思恭的领导下已经很废了,直到天启上位,九千岁横空出世之后,锦衣卫才恢复了原本的威风。本来锦衣卫就是对朝廷官员的监督机构,不仅是大明的情报机构,也是廉政机构、反贪机构。可是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却同那些原本应该是受他们监视的文官打成一片,这样的锦衣卫还能不废吗? 骆思恭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骆养性,这小子先投了闯贼,再投了大清。 不过锦衣卫再废柴,也是人脉广泛,再京城以便宜价格买一套合适的宅子总不是事吧。 酒足饭饱,魏忠贤已经醉醺醺的,连坐都坐不稳了,至于买单的事情?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当然还是张永掏出银子买了单。 “也才三两银子,不贵不贵。”张永笑着对许显纯等人道。 黄得功和孔有德惊呆了:三两银子还不贵啊?这三两银子,可是像自己这样的人三年的生活费用呢!黄得功还好些,他每次斩了鞑子首级,都能换到酒喝;孔有德这个矿工,生活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这次进了京城,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之后,就是张永一个人回宫了,许显纯自然是回他自己的宅子了,黄得功和孔有德回到许显纯帮他们预付了十日租金的客栈,而九千岁呢?他没有回宫,却是去了客氏的住所。 张永心里十分清楚,这对狗男女已经走在一起了。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理由,让客巴巴抛弃了对食的前夫魏朝,而选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或许九千岁有某些方面的本事。 三日后,就有锦衣卫去了黄得功和孔有德租住的客栈。 见到一群锦衣卫大步流星闯进了客栈,客栈内鸡飞狗跳,顾客成鸟兽散,掌柜和小二吓得都躲到桌子下去了。 他们还以为这些锦衣卫是来收取平安银的。虽然能在京城开一家这样的客栈,多半都是朝中有后台,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惹恼了锦衣卫,先被人胖揍一顿再说,打了也白打。幕后老板只负责收钱和别出大问题。至于掌柜若是顶撞锦衣卫而被人打了,幕后老板也不会出面去和锦衣卫闹。 第65章 新式水车(上) 收取平安银,也就是保护费,已经是大明锦衣卫的惯例了,明朝商税极低,锦衣卫的饷银也经常发不下来,就算每个月如数拿到军饷,在京城这个高消费的城市,这点银子根本不够花,所以锦衣卫还需要自己出去赚钱。 在骆思恭这个窝囊废锦衣卫指挥使的英明领导下,锦衣卫早就废得不成样子了。 虽说万历皇帝并不喜欢文官,反而是特别烦那些整天絮絮叨叨的言官,可是作为皇帝耳目的锦衣卫,却同文官集团勾结在一起,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骆思恭这个不合格的锦衣卫指挥使。 万历末年的锦衣卫,在骆思恭的英明领导之下,诏狱里空空荡荡,贪官污吏越活越滋润,锦衣卫越活越窝囊。这时候的锦衣卫要出面抓一名犯事的官员,需要内阁的驾贴,否则皇帝的中旨都不顶用。 但是锦衣卫在文官面前抬不起头来,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民间就是善茬。被文官集团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锦衣卫,也就只能在平民百姓面前耍耍威风了。而民间对锦衣卫的印象是,飞扬跋扈,祸害百姓,所以老百姓还是很害怕锦衣卫。 不过明显这些锦衣卫不是来收平安银的,而是来找人的。锦衣卫们到了黄得功和孔有德的门前,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肯定是那两个家伙犯了事!” “不会吧?前几日好像他们还和一个锦衣卫出去呢。” “这就不知道了。” 住客发现锦衣卫不是针对自己,又围了上来看热闹了。国人就是有这个特性,哪里有热闹可以看,就会围上去看。 为首那名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彬彬有礼的敲了敲门,里面的黄得功打开了门。 “你们?”黄得功问道。 “我们奉命来给两位兄弟送东西的。”那名百户道。说完,他大手一扬。 后面四名锦衣卫手里捧着托盘,走进了房间。 托盘内放着蓝色兵士服、红色罩甲、尖顶铁盔、兵士的黑色软帽、绣春刀、腰牌和文书。这是锦衣卫校尉的装备,除非是立下大功的校尉,否则普通校尉没资格穿飞鱼服,只有总旗以上的锦衣卫军官才能穿飞鱼服。 即使是某些用心拍摄的电影,在服饰方面都有问题,锦衣卫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只有总旗以上才有资格,锦衣卫校尉的服饰,和明军士兵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颜色比较鲜艳一点。但鲜艳的颜色下,却有很多人穿的铠甲都是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 黄得功和孔有德换上了锦衣卫的服装,那么百户向后面的锦衣卫介绍道:“各位兄弟,这两位兄弟,今后也是我们锦衣卫的兄弟了!” “今后还望各位大哥关照!”黄得功和孔有德连忙行礼。 那百户道:“你们二位今后在谁的手下做事,现在还没定下来,等过几日许千户自会安排。两位小兄弟,你们就在京城好好玩几天吧。” 两人有了锦衣卫的身份,再进皇城也容易得多了,他们想去找张永和魏忠贤,只要进入皇城内,来到紫禁城门内,让看门的兄弟通报一声就好了。 “你们?”看门的锦衣卫认出他们,惊呆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你们怎么也穿上我们锦衣卫的衣服了?” “还不是张小公公帮了忙?”黄得功笑道。 门口看门的力士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 这时候张永正陪伴皇长孙一起打造水车模型,随着朱由校那双巧手上下翻飞,一台大约半人高的水车逐渐成型。 “张公公,外面有两位锦衣卫要见您,说是您的好朋友。”一名小太监进来禀报。 “小爷,奴婢要出去一趟,有朋友来了。”张永连忙向朱由校告假。 朱由校埋头干活,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既然是张小伴你的好友,又是锦衣卫,为何干脆让他们进宫?张小伴,你就在这里陪着小爷我把水车弄好吧。” 小太监应了声,又转身跑出去了。 “两位兄弟,小爷说让你们两位进去找张公公。”那小太监到了门口,冲着黄得功他们喊道。 看门的锦衣卫以羡慕加嫉妒的眼光,看着这两位新当上锦衣卫的小兄弟。等到黄得功他们的背影从门内消失了,一名锦衣卫说道:“这两人不简单啊,第二次来宫城,小爷居然让他们进里面去了。” “还不是因为张公公?现在张公公多得小爷宠信?”另一名锦衣卫说道。 “小爷迟早有一天是咱大明天子,以后张公公肯定是我们顶头上司了。上次我们得罪了张公公的兄弟,今后会不会没好果子吃?” “你就放心好了,张公公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在这点小事?”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张永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情去报复两名小小的力士,那不是他要干的事情,而且这两名力士当时也没有做错啊。张永要对付的,是庞大的文官集团,而锦衣卫的兄弟,都是自己人。 小太监带着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来到承华宫门口,那小太监让两人在门口稍候,自己进去禀报了。毕竟带着外人进后宫,仅仅一个皇长孙说了不算,还要西李娘娘同意了才算数。毕竟朱由校还不是皇帝,只是皇长孙,西李娘娘是他的养母。自从太子妃郭氏死后,朱常洛宠爱西李,而西李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皇长孙的嫡母了。 张永自从来到承华宫陪伴皇长孙之后,就一直暗中观察西李,他发现西李其实并没有多少头脑,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之类的词语很适合这个女人。 西李完全是凭借朱常洛的宠爱,和巴结郑贵妃,才敢在东宫跋扈。离开了朱常洛,没有了郑贵妃的支持,她屁都不是。 可笑大明的文官还把西李比喻成武则天了,武则天要是智商和西李一样,别说和萧淑妃斗了,智商不高的王皇后都能捏死她。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出来道:“你们两位请随咱家进来吧。” 两人走进院子内,第一眼就看到手里摇着扇子的一位衣着富贵的女人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把两人看得浑身很不自在。 小太监道:“还不快向李娘娘行礼!” 黄得功和孔有德连忙跪下:“臣参见娘娘!” “起来吧,皇长孙就在里面,你们进去找他们就是了。”西李面无表情的说道。 两人走进了院子内,却见张永陪着一位穿着红色蟒袍的半大孩子正在做木工活呢,张永站在边上指手画脚的,那个孩子忙得满头大汗,若不是看两人身上的服饰,还真的会把两人主仆的身份给弄反了。 而九千岁魏公公,手里正拿着一把扇子,拼命的给满头大汗的半大孩子摇扇子。 过了没一会儿,朱由校把手中的工具一丢:“大功告成!” 孔有德看了一眼这水车,发现同他之前见过的水车完全不一样。他们铁岭矿区也有水车,只不过那种水车纯粹是用来灌溉用的,上面有一个个圆筒。而这个水车,却是转轴外面只有一个个叶片,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再看水车的轴非常长,而且轴的末端还带有一个齿轮。他就搞不懂这种水车到底有何用途。 木匠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活,这才看到身边多了两名锦衣卫。 第66章 新式水车(下) 好容易造出了这台水车,但是朱由校又犯愁了:“张小伴,这东西要放哪去试呢?” 张永也犯愁了,水车需要放在河流落差较大的地方试验,可是不要说紫禁城内了,就连京城内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地方啊,想要试验水车,只能跑去西郊或北郊去试验。但朱由校能随便出宫吗?只怕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人给拦回来了。 若是带着朱由校偷偷出宫呢?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宫内的宫女太监,也不知道哪些人是万历的耳目,哪些人是朱常洛的耳目,还有哪些人是文官集团的耳目。 张永心里很清楚,在原本的时空里,朱由校落水之后立即被人救起,所谓的落下病根,其实也就是受凉感冒一场,但是感冒之后,服用了御医的药,越服药病情越重。后来尚书霍维华就进献了一种名为灵露饮的仙药,因其味道清甜可口,朱由校便天天饮用,结果得了肿胀病,浑身水肿,最终卧床不起。 所以说,落水并非是天启真正的死因,真实的死因在那些药里面。 由此可见,身边的宫女太监有几个可靠的?正德皇帝为何不住在宫内,却建造了豹房?就是他知道身边有诸多文官集团的耳目。 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趁机掌握了大明的兵权,朱厚照就一直在同文官集团抗争,想要把军权夺回来。而宁王之乱,事实上背后就有文官集团的影子!文官集团更讨厌朱厚照。所以平定宁王之乱的王阳明,就不受文官集团的待见。 后来的朱厚照落水一事,应该是杨廷和才是真正杀害朱厚照的凶手。要不然朱厚照身子骨如此强壮的人,能够力搏虎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落水之后,四个月后病逝? 还有什么江彬的事情,文官集团栽赃给江彬,说江彬同宁王勾结,企图谋反。江彬是朱厚照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可能会同宁王勾结?朱厚照落水之后就被人控制了,江彬想要见皇帝一面都见不上。 可怜的信王,直到自己挂上歪脖树之前才猛然醒悟:天下文官皆可杀!可惜的是他醒悟得太晚了,等他醒悟了,不仅是整个大明玩完了,华夏也从此陷入黑暗。 每次想到这些,张永都还冒出一身冷汗。他要帮助天启铲除文官既得利益集团,那就是在这个政治斗争漩涡的中心,走错一步路,自己粉身碎骨了倒无所谓,但是历史回到了原来的时空,鞑子窃取华夏,从此开创了近三百年的黑暗时期,到后来的一千多个卖国条约,遗留下的后患一直祸害到二十一世纪。 想要阻止鞑子窃取中原,首先就要从内部下手,必须把文官士绅集团整个连根拔起!不仅是东林党,阉党内部也有不少北方士绅,最终要消灭他们。 后来野猪皮死后,下了地狱,了解到真相的他破口大骂:尼玛,带了系统穿越还不够,还要双穿,这尼玛还让不让人活啊? 一个在外面逐渐控制兵权,一个在宫内玩阴谋诡计,兼职把皇帝往奇巧淫技的道路上引,这对无良兄弟再加上一个黑心舅舅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些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向让木匠皇帝打造的水车能先转起来。 还是魏忠贤想到了一个办法:“小爷,您可以让人造一个台子,再打造一个大木盆子,把木盆放在台子上,做个水槽,把水引下来。让那些小火者去打水灌入木盆,水满之后,木盆就开始开闸放水,这样水车不就能动起来了?” “那就依魏大伴的!”朱由校大喜。 搭建台子是小火者的事情,但朱由校还是停不下来,他把张永给他画的水力车床图纸铺在石桌上开始专研了。 “小爷,您歇会吧,刚好张公公的朋友来,他们可是辽东回来的英雄呢。”魏忠贤心疼连续忙碌了好几日的朱由校,好心劝道。 朱由校倒是很听魏忠贤的话,他小心翼翼的卷起了图纸,然后令人端来茶水果盘,招呼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两位,坐,你们都是张小伴的朋友,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皇长孙的招呼,令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受宠若惊,两人连忙跪地:“臣参见皇长孙!” “起来吧,来这里坐。”朱由校道。 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站了起来,走到石凳跟前,虽然皇长孙让他们坐下,可是这两人却显得十分拘束,坐在凳子上,也只是半个屁股坐在上面。 朱由校好奇的询问了辽东的一些问题,两人战战兢兢的说得不全,还是张永帮助他们补充了许多,说起开原之战的时候,张永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他亲临过开原战场一样,其实他都是从黄得功那听来的。 “张小伴,你那位叫高士信的好兄弟,什么时候也把他带进宫来?小爷我要见见这位杀鞑子的大英雄!”朱由校道。 好了,有戏了!张永心中一喜,既然未来的木匠皇帝都开口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皇长孙让高士信进宫,那么就有可能见到万历。给自己的大哥弄个锦衣卫百户,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 “小爷,奴婢那位大哥要过几日才进京城。他在通州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袁千户家的千金。只可惜有个对岸的张秀才来横刀夺爱,偏偏袁千户嫌我们武人地位不如文官,所以宁可把女儿嫁给一个穷酸秀才,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大哥。”张永道。 “啪”朱由校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爷就不喜欢那些读书人!父亲整天逼我读那些什么圣贤书,看到那些书头,脑壳子就胀痛!” 木匠皇帝可是非常讨厌那些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反而是这段时间张永对他说的什么地球是圆的,万有引力、物理知识之类的,他却非常感兴趣。他的脑中被张永这个奸佞灌输了不少诸如格物之学才是强国的根本,儒家学说一无是处等歪理邪说。 被灌输了满脑子歪理的木匠皇帝,当然对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更没有一点好感了。 当木匠皇帝看了张永给他绘制的世界地图之后,就惊叹这个天下太大了,而大明在这个天下只是占了很小的一块。 还有什么大洋对岸,有搬不完的金山银山,只可惜那些宝地都被泰西红毛夷给占领了,之所以泰西红毛夷可以占领那么大的土地,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三千料的巨舰,一艘巨舰上可以携带八十门四、五千斤的红夷大炮。这一切又是如何做到的?当然是神奇的格物了。 张永这个奸佞还怂恿说,木匠活其实也是格物原理,这就更让木匠皇帝痴迷了。 反正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闲来无事,也就在宫内看着一群小火者们干活,搭建起一座台子,也挺有意思的。 没多长时间,一座小台子就出现在承华宫的院子内。 大木盆子和用来引水的木槽都有现成的,朱由校在张永的指点之下,在木盆子上开了一个口子,再安装了一个闸门。 一切准备就绪,小火者们就根据魏忠贤的命令,去打水过来,灌入大木盆子内。没多久,就灌满了满满一大木盆的水。 水车模型就放在下方的木槽内,看到木盆内的水灌满了,朱由校亲自打开了闸门,木盆内的水流了出来,沿着水槽往下流,水流冲击水车叶片,水车飞快的转动起来。 “这水车转得好快啊!”孔有德瞪大眼睛,“臣之前见过的水车,哪里有那么快的?” “因为叶片大,承受水流的面积也大,工作效率高,所以转动也快。”张永指着水车解释说。 第67章 咱也有车有房了 在许显纯帮助下,身负购房重任的黄得功和孔有德在正阳门外的外城,寻到了一座两进的四合院。 房子虽然不新,至少是成化还是弘治年间的,至今有一百多年了,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还是很新的样子,黄得功和孔有德一看这样的房子,就感觉十分满意。 “价格多少?”黄得功问道。 许显纯道:“房主开价是四百五十两银子,你们可以再还还价,依我看,三百两左右应该可以拿下来。这两进的院子还是小了点,日后怎么说也得再买个三进的,还要带跨院的。” “这宅子已经很大了啊。”孔有德道。 黄得功对这宅子感觉十分满意,他什么时候住过那么大的房子?虽然满意,但是他还是对许显纯说道:“许千户,这样吧,我回一趟通州,把兄弟叫过来看看,毕竟是他要买宅子。若是他满意的话,那就明日一早来谈价格。” 许显纯点了点头:“那好吧,兄弟你就跑一趟,速去速回,我们明日一早来谈价格。” 反正许显纯也不担心房主人今天晚上就会把这宅子给卖掉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锦衣卫已经看上了要买,房主人哪里敢擅自卖出去?而且会来买这种小院子的人,也不可能是达官贵人。至于房主为何要卖掉这座院子,是因为在京城没有后台,做生意亏了,京城待不下去了,只好准备卷起铺盖回家。 把店铺盘了,宅子卖了,还能带些银子回家,足够过完下半辈子的。 黄得功立即骑上马,往通州左卫去了。而孔有德则去皇城,让人进去叫张永和魏忠贤了。 四十余里路,这匹乌珠穆沁马的马力非常好,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大约在申时一刻,黄得功就回到了通州左卫。 军户们突然见到来了一名锦衣卫校尉,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来了一名锦衣卫?” “难道是袁千户犯事了吗?” “有可能,袁千户嫌贫爱富,擅自把女儿许配给了张秀才,估计是士信小哥发火了。别忘记了,在他家里长大的那位永娃子现在已经是公公了呢。” “这下可好了,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袁千户要倒霉了!进了锦衣卫诏狱,不死也半条命。” “半条命?”一名军户冷笑一声,“听说进了锦衣卫诏狱的,就没人能活着出来!” 黄得功径直策马,到了高士信家门口,翻身下马,走上前敲了敲门。 “得功兄弟,你怎么回来了?”高士信走出门,见来的人是黄得功,大喜道,“已经当上锦衣卫了啊?太好了,快里面请!先喝杯水再说。” 走进了屋子内坐下,高士信给他端来一杯水。 “兄弟,京城的房子已经看好了,一座两进的宅子……”黄得功接下来就向高士信大致介绍了一下房子的情况。 高士信大喜道:“好,我和娘说一声,我们这就出发。” 在京城有车有房,尤其是房子,那是后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尤其是房子,对于北漂一族来讲,可能奋斗一辈子都做不到!只要在京城有一套七、八十平米的套房,哪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油腻大叔,都能轻松娶到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大学刚毕业的北漂小姑娘。 如今高士信快要在京城有一套不少于六百平米的大四合院了,听说是在前门大街附近,那里可是繁华的商业区啊!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在前门大街附近有一套六百平米的四合院,那么转手一卖,再在三环外就能买一套楼中楼的豪宅了,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就好,什么不用干,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黄得功喝够了水,两人就骑上马出发了。 乌珠穆沁马的马力好,可是高士信骑的那匹大黑马马力更好,两人一前一后,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就赶到了京城。 门口看门的卫兵查看了两人的腰牌,一人是锦衣卫校尉,另一位是通州左卫总旗,也不敢阻拦,把他们放了进去。 两人到了许显纯给黄得功他们安排好的客栈,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张永、魏忠贤和孔有德等一行人。 高士信和张永两兄弟分隔了半年,两人再次相见,自然是激动万分。 “好兄弟,终于见到你了,半年多了,可把我想死了!”高士信给了张永一个熊抱。 张永呜咽道:“大哥,我也好想你啊!你深入建奴腹地冒险,可把我担心死了,那可是龙潭虎穴啊。后来听说你在开原又立了大功,小弟这才放下心来。” 高士信哈哈大笑:“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能杀得死我的建奴还没出生呢!” 接着,高士信又同魏忠贤舅甥相见,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见到九千岁,毕竟是他的舅舅,所以他的脑门上已经是刻上了阉党的标签了。 高士信请客,大伙们还是去便宜坊吃饭。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去看房子了。 位于正阳门外的那座宅门在南面靠东的位置,走进宅门内,右边是一间带有单独小院子的门房,左边是一座长条形的小院子,南侧是一排倒座房,由东向西,有四间住房,小院子内栽了树和花,还有一口水井,最西面靠着西墙的有一间茅厕。 到座房的门是朝北的,靠外墙的南面只有一排小窗户,采光不是太好,所以这种房子一般是下人居住。 长条形小院子的正中间,是一座垂花门,这是分隔内院和外院的门,垂花门的东面是影壁,在外面的宅门打开的时候,影壁可以挡住宅门外面看内院的视野;垂花门的西面是一条带有镂空窗户的墙壁,墙壁里面是一条游廊。 从垂花门走进去,是一座庭院,内中种植了花草树木,还摆放了几口鱼缸;庭院的东面,是厨房和东厢房,西面是厕所、柴火间和西厢房;庭院的正北面,坐北朝南的是正房。正房和西厢房之间有走廊,正中间的正房,是主人居住的房子,两边还各有一座耳房。 两进的院子,也就是这样了,若是三进的院子,正房和耳房后面还有一座后院,里面是供女眷居住的;还有更大的住宅,那是带有跨越,甚至是多跨院式的住宅,那种是大家庭住的,内有花园、假山等,但是那样的房子价格也贵了,至少得一千多两银子。 跨越,就是在三进或多进的院子东面再修建一座院子,通过外院把两座内院连接起来;多跨越的,是西面再修建一座院子,但是那种拥有东西跨越的宅子,至少都是五进的大宅子。 很明显,高士信对这房子十分满意。 “开价三百两?会不会太低了?”高士信轻声问许显纯。 “不低,四百两都能买一座三进的了。要是那些小房子,一百两都能买到。你砍他三百两,他肯定会抬上去,我给你个底线吧,不能高于三百五!”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这套两进四合院以三百五十两的价格成交。 看着自己新买下的宅子,高士信心中洋洋得意:咱也有车有房了!还是在京城繁华地带的房子啊!这房子要是能带回去,面积有六、七百平米了,一平米按照京城三环内平房价格四十多万一平米计算,至少三个亿了,毕竟是平房,单纯的就是土地价格,而且是永久产权啊。 “兄弟我买新宅了,今儿大家高兴,大家吃完饭,今天找个地方好好乐乐如何?”高士信问道。但他这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这里有两位公公,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谁知道魏忠贤和张永却满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找几个好点的姑娘好好乐乐。” 第68章 秀才打不得啊 “你们去了,岂不是浪费银子啊?”高士信道。 张永笑道:“怎么?看不起咱家?公公怎么就不能去了?你问问咱舅舅就知道了,拿捏啃咬,哪样不比你这个童子强?” 众人哈哈大笑,魏忠贤知道张永说他和客氏的事情,一时有些尴尬,红着脸不敢说话了。 高士信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带了那么多匹马,要放哪?” 宅子还是不够大,可以住得下十多个人,但二十多匹马再养进去,那就远远不够了。 许显纯哈哈大笑道:“这些马还怕没地方放?今后大家都是锦衣卫的兄弟了,这些马可以寄养在锦衣卫的军马场。你自己家里留着几匹拉车的就够了。” 交了银子,房契拿去衙门去改了名,官府内还有存档,也更换了,这房子就是高士信的。当年的房契和地契一样,官府都有存底的,那样就假冒不了。否则,若有人伪造房契地契,那岂不是乱套了? 酒桌上,一群阉党骨干喝得天昏地暗,看着他们欢乐的样子,高士信心里却暗暗担心:现在快乐,过几年日子更愉快,可是再几年,就要被信王拉清单了! 不管自己相信不相信,有个九千岁的舅舅,脑门上就是刻上阉党两个字了,再怎么努力,在文官眼里还是阉党,到时候信王拉清单的时候,自己可能和许显纯一起被人做成片皮鸭了。为了保住小命,只能是全力阻击信王了。 许显纯突然问了一句:“士信兄弟,听说有人要抢你老婆?” 可能是许显纯见到高士信在酒席期间脸色突然黯淡下来的缘故吧,就以为是这件事了,于是才开口问。 “是啊!”高士信惆怅的回道,“那袁千户,宁可把他女儿嫁给一个穷酸秀才,也不肯答应我和月儿的婚事。还不是文贵武贱,看不起我们这些武夫?别怪文官为何看不起我们,我们武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怎么让人看得起?” 许显纯道:“其实我家里还不是一样?当年强烈反对我考武举,就是想要让我考个功名!我是偷偷拿了家里的银子跑出来考的武举。” 高士信愤怒的一拍桌子:“我身为武人,一定要改变这一切!一个破秀才仗着他有功名,就想要来抢老子媳妇!看老子不痛打他一顿,再搅黄了这婚事!” 许显纯吓了一大跳,连忙劝道:“士信兄弟,你想个办法搅黄他们的婚事没事,可是千万不能打那个穷酸啊!一旦打了秀才,后果不堪设想!” 高士信没想到未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号称阉党五彪之一的许显纯,居然会怕一个秀才!他问道:“许千户,我怕他一个穷酸?舅舅和张永小兄弟想必已经帮我活动了,到时候弄个锦衣卫小旗的身份还不是轻轻松松?我打了那穷酸,就逃进京城到锦衣卫报道,那帮读书人还敢拿我怎么样?” 许显纯苦笑一声:“兄弟啊,你真以为咱锦衣卫就无所不能了?你还以为是太祖成祖年间的锦衣卫了?哪怕是武宗世宗年间的锦衣卫也行啊!可是现在的锦衣卫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一群秀才真到锦衣卫门口闹事,我们也不敢抓啊。” “若是我打了那个穷酸,会怎么样?”高士信问道。 “你打了他,那你就惨了,你只是一名武夫,秀才却是将来的文官!你敢打一名秀才,就会被朝中文官认为,一介武夫竟敢挑战他们文官的威严,恐怕你还没进京城,就会被五城兵马司给拿下了!那五城兵马司可是文官掌控的,到了那里面,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你!” 高士信吓出一身冷汗,幸亏今日来了一趟京城,才得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不然真打了那个破秀才,说不定真被拿进五城兵马司了。当然自己可以反抗,譬如说打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逃回辽东去打仗,但那样子在天启登基之前都别想回来了。 见高士信没说话,许显纯道:“你倒是可以想个法子,搅黄这桩婚事,那样我们锦衣卫还能护着你。对了,你和月儿姑娘可有婚约?” “没有。”高士信摇了摇头。 “这可不好办了,你们是私定终身,那秀才可是明媒正娶。”许显纯失望的说道。 高士信心想:看来这封建制度,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好处是男人除了娶妻之外,还能养好几房小妾;坏处就是必须明媒正娶,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一说,就算两个人再相爱,只要有一方父母不同意,那就没办法明媒正娶,只能私奔了。 私奔,那抓住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可以想象得到,袁千户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给浸了猪笼,他又不是海瑞,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饿死。所以说,被浸猪笼的肯定是自己。 当晚,高士信还是决定带大伙们去找乐子去,毕竟说过的话不能收回。原本他像借着许显纯的锦衣卫身份去教坊司,可是许显纯却说,教坊司的档次太差了。 通过许显纯的介绍才知道,这时候的教坊司可不是太祖成祖年间的教坊司了。当年太祖成祖诛杀文官不计其数,官员家里的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有钱人都喜欢去尝一尝官宦家族女眷的滋味。 可是后来,大明就几乎没有诛九族(所谓的诛九族,并非是全部杀光,女眷大多数是可以活下来的,只是被送入教坊司)的事情,更没有诛十族了,所以教坊司内都是以前那些犯官留下来的后代。还有一些是民间地方上犯了大罪的小官、百姓家的女人。 这些年来诏狱空荡荡,教坊司的女人质量自然也就很差了。所以说,有钱人都不会去教坊司找乐子,教坊司的档次已经沦为和窑子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穷军汉才会去,或者是锦衣卫里面一些下等的校尉、力士去。 听了许显纯的话,张永心里暗暗道:老子以后一定要让教坊司的档次提升上去!想一想,看看朝中那些阁老、尚书家的女眷可以进去呢? 最后,由魏忠贤挑选了一家有点档次的青楼,一群人去开开心心玩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赶回家了,同去的还有孔有德,两人骑着马,带着一辆马车去了通州。他们两人回去的目的就是把高母接入京城。因为他接下来要干一件事,若是不让高母先进京城的话,只怕恼羞成怒的袁千户会以高母来要挟高士信就范。 “小哥儿,娘不习惯在城里过日子啊,还是这里好,城里什么事都不能做,这里还能种几分菜地,种点粮食。自从你爹不在了之后,地都没人种了,都被你卖光了,就剩下那么几分地,你还要进城,这地岂不是荒废了?”高母却舍不得离开这里的几分薄田。 “娘,您得进城啊,要不然孩儿怎么孝敬您呢?”高士信不敢和母亲说他要去破坏张秀才和袁月儿的婚事。 “小哥儿,你进城当官了,娘心里就高兴。你若是有孝心,经常回来看看娘,反正京城到通州也不远。” 第69章 砸花轿 高母坚决不肯离开,高士信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告诉母亲说:“娘,孩儿为了月儿的事情,可能要惹恼袁千户。您若是留在这里,孩儿只担心袁千户找您的麻烦。所以孩儿恳请娘亲进京城去住,到了京城,他们就不敢来闹事了。” “小哥儿,你不会是拉上月儿私奔吧?”高母吃了一惊。 “月儿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她也不会同意和孩儿私奔的。孩儿只是想去找张秀才,告诉他月儿已经是我的媳妇了,让他放弃。” 高母道:“小哥儿,你这不是坏了月儿姑娘的名声吗?” “娘亲,您放心好了,月儿姑娘她和孩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自己也不愿意嫁给张秀才,只想嫁给孩儿,反正以后我们迟早要结为夫妻,如何叫坏了她的名声?” “小哥儿,这终归不太好吧?”高母摇了摇头。 但是高母还是疼爱儿子,虽然她不太赞同这样做,可是她知道高士信已经下定决心了,于是她也答应离开这里,跟着孔有德进京去住新宅了。 “娘,这织布机就别带了吧?您去京城是享福的,孩儿怎么能让您织布了?”看到母亲要把家里那台破旧的织布机也搬上车,高士信连忙上前劝阻。 “干嘛不带了?反正老身闲着就浑身难受,还不如织点布,也给你们省点开销。” 高士信拗不过母亲,只要答应了。他心里想着:是不是让张永给俺娘弄个珍妮机?只要张永画一张草图,木匠皇帝肯定能做出来!但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吧,首先,让张永弄珍妮机,那小子会不会肯定我是穿越来的,从而进一步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就完了。第二是,皇长孙亲手做的珍妮机,母亲敢用吗? 虽说这个母亲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只是这具身躯原本主人的母亲,可是原本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高士信也认可了这个母亲,那就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看着母亲乘坐的车子远去,高士信回到了自己的破院子内,拿起一根木棍挥舞了几下,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大了,于是走到外面,一棍子打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听到一声巨响,木棍立即断成了无数截碎木,坚硬的大石头居然被他打出一条裂缝! 次日一早,对岸的张秀才家门口张灯结彩,欢喜盈天,四方宾客来往不绝。张家的下人们一大早就便沿街给乞丐施粥,给路人派发糕点花生。 那张秀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可是他家里却是当地的小有名气的商人,他们祖籍山东章邱,后来一家人因为从商的需要,搬到了通州运河边定居。而这位张姓小秀才也不简单,他的名字叫张士第,于天启五年考中了进士,明亡之后,又是一名识时务的俊杰,当上了咱大清的济南知府,再后来又成为咱大清山东承宣布政使司。 秀才虽小,可那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获得了秀才功名,就是有了步入文官士绅集团的许可证了。官官相卫是文官集团的特点,自然对未来的文官系统的人也是要保护了。 所以说,普通老百姓敢殴打秀才,那可是要从重判的。一个大头兵若是敢打秀才,那就更了不得了,你武人想要干什么?想造反吗?想要推翻文官好容易才建立的美好制度吗? 高士信现在也明白了,若是他要为了出口恶气而殴打了张秀才的话,别说当锦衣卫了,恐怕京城都没有他容身之处,只能逃去关外打仗了。可是去了关外打仗又能怎么样?哪怕是辛辛苦苦立功当到了一名总兵官,文官想杀你还不是就杀了? 今天张士第的心情特别好,他早就听说了,那袁弘濬的女儿,而是通州一带出名的美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太高了点。不过张士第倒不觉得这是缺点,其实他的审美观和高士信完全一样,都喜欢个子高,凶器够大,腰身细这样的女人。而当年普遍的审美观念是娇小玲珑,正因为袁月儿个子太高了,所以在当地老百姓心目中,对她的外貌也就降低了许多分数。 纳采,问名等等前期程序已在前几日行过,今日正式亲迎了。 傍晚时分,张家的迎亲花轿出了门,一行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敲着喜鼓,浩浩荡荡出了门,张士第一身红色喜袍,帽上插着双翅宫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庆。 袁千户家门口,蒙着红盖头的袁月儿被喜娘小心搀扶出来,背上花轿。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袁月儿的袖子中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她已经决定好了,真被送进了张家的门,她就用这把短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她倒是很想先一刀结果了张秀才,再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考虑到,若是那样做会连累到父亲,所以才作罢。 士信哥哥,你会来救我吗?如果你不来,我进了张家的门,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袁月儿咬紧了嘴唇,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袁月儿已经同父亲进行了抗争,甚至骗父亲说,自己已经是士信哥哥的人了,自己把一切都给了士信哥哥。 袁弘濬当然不会相信女儿的这番鬼话,他直接叫来了稳婆,经过检查,确定了女儿仍然是处子之身。 肩膀上扛着一条铁棍的高士信从家里走了出来,迎着张士第迎亲的必经之路走去。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走出了这一步,从此他就和读书人结下梁子了。可是这一步他不得不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夺走! 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袁千户家门口了,就在这时候,突然只听到一声呼呼的风声,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铁棍狠狠的砸在写着迎亲的木牌上,木牌轰然粉碎。 紧接着,站在花轿边的八名轿夫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呻吟,身子弓成了虾米,捂住腹部,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袭击者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士信哥哥,你来了啊!”喜极而泣的袁月儿从花轿中窜出,头上的盖头早已不知去向,装满嫁妆的箱子被她踢得纷纷从车上滚落。接着袁月儿转身一拉花轿,一根碗口粗的木杆子被她硬生生的拔了下来。 木杆子带着风声,砸在花轿上,花轿立即四分五裂。 “啊!”张士第一声惨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上的大红色喜袍立即变成了灰白色的。 可能是这一摔摔得不轻的缘故吧,张士第打了几个滚,爬了起来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梨花带雨。 “什么人来这里捣乱!”袁弘濬看着女儿的婚事被人搅黄了,气得大吼。 高士信身形立稳,一把拉过袁月儿,正气凛然道:“月儿是我妻子!我不许任何人夺走她!” 一身凤冠霞帔的袁月儿站在高士信面前,喜悦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脸上却带着美丽的笑容:“士信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高士信还以为那张士第肯定会上来骂几句,谁知道那家伙仍然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个没完没了。 袁弘濬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大吼道:“来人啊!把这个臭小子给老夫拿下了!” “诺!”一群家丁一拱手,手持各种兵器冲向高士信。 “谁敢上来!”袁月儿挡在高士信前面,手中的短刀从袖子中亮出,“哪个不怕死的,就尽管上来!” 说完,袁月儿转头对高士信说道:“士信哥哥,到了这一步已经足矣,我爹丢了那么大的脸,他再也不会逼着我嫁人了!也没人敢再上门提亲了,你快走吧!” “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高士信把袁月儿拉到自己身后,以自己的身躯挡住那些袁家的家丁。 袁弘濬声嘶力竭的吼叫:“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不孝女,还有那个勾引老夫女儿的臭小子给拿下了!” 第70章 京城安家了 二十多名家丁狞笑着,向高士信扑了上去。谁知袁月儿却突然往后一窜,正扶着那张士第的几名奴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被她打得东倒西歪。 袁月儿袖子中突然亮出一柄锋利的短刀,搁在张士第的脖子上。她娇喝一声:“谁敢上来?谁敢上来我就杀了这小子!” “哇——”张士第嘴巴一张,嚎啕大哭。 “月儿!你快放了张公子!有什么事回京再说!”袁弘濬见女儿的刀架在张士第脖子上,把他吓坏了。要是这个小秀才真的死在这里,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袁姑娘,别杀我,我退婚,我退婚。”张士第哭着连连告饶。 张士第的这个样子更让袁月儿看不起:“哭,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鞑子来了,你哭就能把鞑子哭跑了?” 只是有一点,单纯的袁月儿根本就想不到,哭当然不能把鞑子哭跑了,但是文人可以哭着求鞑子招降自己,可以哭着求着给鞑子当奴才啊。 被袁月儿一吼,张士第哭得更凶了,就像是一个做错事被爹妈打骂的孩子一样。 “哭什么哭?你听好了,赶紧向俺爹说你要退婚!”袁月儿喝道。 张士第连忙喊道:“岳父大人……”感觉到刀锋在自己脖子上又紧了几分,感觉脖子上隐约渗出了一丝血丝,他吓得连忙改口:“袁千户,对不住了,这个婚小侄不结了,退婚。” “爹,您听到了吧?是张公子自己要退婚的,这怨不得女儿不嫁了!”袁月儿微微一笑。说完她放开了张士第。 冷不防的被人放开了,张士第一时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倒。接着他就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群奴仆簇拥上来,为首一人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什么没事?”张士第嚎叫起来,“小爷的面子都丢尽了!还叫没事?不过还好了,还好没娶这头母老虎!要不然,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但是那个让老子丢尽脸的臭小子,小爷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原本打算嫁女儿的袁弘濬愣在原地不动,这婚事肯定已经黄了,新郎都被吓跑了,还开口退了婚,女儿这件事干得可是出名了,估计方圆十里内很快就会传开了,至少三年内,没人再敢上门提亲了,废话,母老虎谁敢招惹?再漂亮也不敢招惹啊,更何况,袁弘濬觉得女儿不算很漂亮,至少个子太高了就是一个劣势。 见到高士信那边已经把自己的二十多名家丁都打翻在地上了,袁弘濬指着高士信大吼道:“臭小子!别以为你拆散了我女儿的婚事,我女儿就非你不嫁了!告诉你,你休想!老夫就是养着女儿一辈子,你也别想娶我女儿!” 袁月儿见高士信还站在那不动,焦急的喊道:“士信哥哥,你快走吧!要不然那个张公子要来找你麻烦了!” “月儿,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最多被爹禁足。你快走吧,等以后有出息了,再来找爹提亲!” “月儿姑娘,你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肯定来提亲!”高士信转身向自己的大黑马奔去,他纵身上马,驱赶着战马就向京城方向奔去。 “哼!就算你当上大将军,就算你封了国公,也别想来娶老夫女儿!老夫宁可送女儿去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你!”袁弘濬冷笑一声。 其实袁弘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闹大了,女儿的名声也臭了,恐怕没人敢再上门提亲了。只是他心中恼火,当然不可能答应女儿和这个小子的婚事。 高士信心里也清楚,虽然袁千户正在火头上,绝不可能把女儿嫁给自己,可是把这桩包办婚姻搅黄了,这就足够了,而且袁月儿也亲自表演了一场精彩的武打戏,恐怕是再也没人敢上袁千户家提亲了,今后她不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 高士信快马加鞭直奔向京城,到了京城,城门已经关闭了,他自然没办法进城。 不过这时候的京城,外城外面也已经盖起了不少房子。古代的城池,一开始居民们都是居住在城墙内;后来随着人口增长,在城墙外面有人盖起了房子和商业区,随后官府就在城墙外面再修建了外城。但是京城从成祖至今二百一十七年了,随着人口的增长,又有人定居在外城外,修建了房屋住宅,建造了店铺,所以当年外城外面也有了民宅。 这些地方也有客栈、饭馆等设施。高士信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只等明日早上一早,城门开了就进城。 天还没亮,高士信就退了房,走到广渠门外,只见城门口早已排着长队,赶集的农民,运送商品进城的商人、运送鱼虾进城的鱼贩子,都在门口排队等着开门。 寅时三刻,相当于后世凌晨四点半,京城的晨钟敲响,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兵士从城内走了出来,在城门口列队,等候检查路引,收取城门税。这时候是进城人最多的时候,几个兵肯定不够用,需要安排比较多的士兵来检查。 进城的人们依次排队进城,高士信也排列在队伍中。不一会儿就排到他了,他出示了腰牌,门口的士兵看了一眼,问道:“长官那么早啊?” “昨晚来晚了,城门已经关了,就在城外住了一晚,今日一早进城。”高士信回道。 “好了,进去吧。”那士兵脸上也没有任何恭敬的表情。 高士信知道,这些京营士兵,都是代代世袭下来的勋贵和军官的子弟,平日里看起来鲜衣怒马,其实早已腐朽不堪。他走过一名士兵跟前,见他身上虽然穿着色彩鲜艳的战袄,铠甲看起来也很新的样子,但看得出来,士兵身上的铠甲明显不是铁的,也不是皮的、棉的,竟然是纸糊的铠甲! 用纸甲的话其实也正常,一副制作精良的纸甲,在防御弓箭等远程武器方面,丝毫不比铁甲差。精良的纸甲,是以多层纸张压在一起,有三寸厚,外面包上绢布,可防箭矢,甚至火铳。可是这些京营兵身上的纸甲,就是纸糊的,完全是样子货。 高士信当然明白,为何这些兵用纸甲,因为他们的铁甲早就生锈腐朽了,已经不能用了,又没有更换新的铁甲,只好穿上粗制滥造的劣质纸甲,油漆涂得逼真一些,看起来就像是一支衣甲鲜明的精锐了。 经京营士兵手里的兵器,也都是银样镴枪头,都是拿来看的,实际上根本没用。 进了城,高士信走到了自己的宅子门口,敲了敲门。 门房的窗口,探出一颗脑袋,那正是孔有德。历史上的这位名将,后来成为大清王爷的孔有德这时候居然成为给自己家看门的。 孔有德一见是高士信,大喜道:“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宅门开了,高母走了出来,见到儿子回来,高母一把搂住儿子:“小哥儿,你回来了啊?可把娘担心死了!月儿姑娘的事情怎么样了?怎么没把月儿姑娘带回来?” “娘,孩儿把月儿姑娘讨厌的那个书生给赶走了,月儿姑娘短时间内也不会嫁人了。只是袁千户没答应我俩的婚事。” “月儿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啊,可惜了。” “娘,您放心好了,孩儿在三年内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到时候正大光明的会向她家提亲!”高士信当然知道,根本不用三年,再有一年多,万历和朱常洛连续去见太祖了,天启上台,那时候就是九千岁的天下了。 第71章 锦衣卫百户(上) 这几日来,张永一直为他的好兄弟高士信进入锦衣卫的事情走关系。其实不通过张永,高士信也能进入锦衣卫,只是进去之后,只能是一名小旗。而张永希望能够让他兄弟一进锦衣卫,就能有一个百户身份。 东厂厂督卢受递上了高士信的档案资料:“皇爷,您应该知道这个人,萨尔浒一战立功之后,又在开原立功,辽东战报早已送到,只是内阁一直还未批。” 郑贵妃冷笑一声:“内阁那帮人就见不到有人立功!萨尔浒之战惨败,和内阁那些人可是脱不了干系!他们就巴不得大明败了!可是这时候有人跳出来打他们的脸,自然是不高兴了。” 若不是内阁的阻挠,郑贵妃现在应该叫郑皇后了。万历宠爱郑贵妃,每次都被内阁拦住,所以郑贵妃就特别厌恶内阁。听说给高士信封赏的事情内阁那边一直压住,郑贵妃刚好找到了攻击那些文官的借口。 万历当然知道高士信的名字,之前萨尔浒之役大明惨败,可是却冒出了这样一条好汉,连续射杀了三十五名建奴,还帮助他的兄弟张永杀了一名建奴。万历对这样的好汉可是印象深刻啊,大明军中,若是人人都是这样的好汉,还愁建奴不灭? “永娃子,你也是萨尔浒战场上下来的好汉?”万历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永。 张永连忙磕头道:“皇爷,奴婢哪算什么好汉?奴婢只是杀了一名被大哥射伤的建奴罢了,他才是真正杀建奴的好汉。” 郑贵妃看着眉清目秀的张永,心中十分喜欢,于是说道:“永娃子,快起来吧!没想到你也是杀建奴的好汉!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张永站起来,恭顺的垂着头走上前几步。 郑贵妃赞口不绝:“没想到永娃子你看起来如此清秀,却是一位杀建奴的好汉子!这孩子,真是不错啊!” 万历问道:“永娃子,听说你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才进宫了?” 张永连忙跪地:“皇爷英明,奴婢在战场上为建奴所伤,又不愿从此当一名无名白,这才进宫来谋条生路。” 万历笑得前俯后仰:“你这人倒是实诚,若是换个人,肯定会说,我在战场上受了伤,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所以进宫伺候陛下。朝中的文武官员,还有这宫内的宫女太监,有几个人能像你这般实诚的,在朕面前一句谎话都没有?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张永心里暗暗觉得自己惭愧,其实他满肚子坏水,从前世带回来的政治斗争经验十分丰富,连万历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卢受道:“皇爷,可是前几日不是有人对奴婢说,永娃子非但不劝皇孙读书,反而投皇孙所好,以奇巧淫技博得皇孙欢心。” “这件事朕也听人说了,可是朕的皇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他不愿意去读圣贤书,朕又何必强迫他?”万历说着,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不喜欢读书,可是张居正和母后一直强迫自己读书,想起当时的情况,简直就是难以挥去的恶梦啊。 当年太后曾多次威胁说要废了自己,换上朱翊镠当皇帝。 其实万历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四岁就能看得懂书了,而且精通算术计算。正是因为精通算术计算,他看出了大明财政收入的问题,大明财政入不敷出,商业税太低了,他才派遣了矿监和税监到处收税。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曾经给大明增加了财政收入。可是一条鞭法因为重新丈量土地,得罪了不少文官士绅,也得罪了藩王,所以张居正逝去之后,一条鞭法也被废除了。再加上各种因素,连张居正的家都被抄了。 而一条鞭法其实也存在缺陷,譬如说赋税劳役全部折算成银子,这就给了一些奸商可乘之机,在粮食收成的时候压低价格收购;青黄不接的时候又高价卖出。万历中期虽然不上朝,但那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还是刚刚上任不久,还没有同文官集团沆瀣一气,不上朝的万历仍然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看到商人奸诈的一面,万历就派遣税监去收他们的税。 可是收商人的税,却遭到了御史言官的一致反对,只是万历根本就不会听那些言官的,照样派遣矿监税收,这才使得他有财力发动号称万历三大征的战争。 当然了,矿监税监的收入所得上缴内库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落入他们自己囊中,还有一部分拿去养一批人了。可是有收入总比没收入好啊,那些商人富得流油,却不肯交税,只因为他们背后有文官集团支持他们。 万历非常宠爱自己那个长孙,所以说朱由校无论想做什么,万历都支持他。 张永连忙回道:“皇爷,皇长孙所好,并非文官所说的奇巧淫技,而是格物学。皇爷,大炮火铳为何能发射弹丸杀敌,便离不开格物。同样的,想要得到更精良的兵器铠甲,就想要更好更多的钢铁,那也离不开格物。想要让地里的农作物收成跟高,也离不开格物。格物学同国家强盛,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皇长孙爱好格物,正是想要让大明更加强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啊。” 万历哈哈大笑:“朝中官员不少人说朕那个长孙不务正业,只好奇巧淫技,还是永娃子说的对啊!泰西红毛夷能凭借大炮巨舰纵横大洋,从遥远的海外运来一船船黄金白银,也是这格物学。朕也曾想恢复成祖当年威风,让大明战船能纵横大洋,每次这个想法一提出,都被言官骂得狗血淋头!真是气死朕了!” 万历皇帝不仅派遣税监矿监,还恢复了在嘉靖年间被废的市舶司,就是因为他猜测到海商那巨额的利润。 张永连忙趁机说道:“皇爷,您知道为何那些文官极力反对您恢复造船吗?” “为何?”万历连忙问。 “江南许多士绅都同海商有各种瓜葛,他们从海商手里获得大量银子。若是皇爷您重开被废的朝廷造船厂,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走私的海商了。所以他们会责怪皇爷您与民争利。” 万历怒道:“与民争利?朕难道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民,指的就是他们自己?可是朕又有什么办法?朕的旨意若是不合他们心意,内阁那直接就给驳回了。没有内阁批红的圣旨只能叫中旨,任何人都能拒绝接旨。” “皇爷,这些问题只能一步步慢慢解决,现在急不来。”张永也不敢多说太多,这些问题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而且文官也不是全都是坏的,还是有譬如说孙承宗、徐光启、熊廷弼之类的能人,要区别对待。反正明年天启就登基了,到时候再来解决也不晚。 万历又问:“永娃子,听说你想推荐高士信加入锦衣卫?” “皇爷,奴婢那位大哥和奴婢一样,原本是京畿通州左卫人,如今在辽东立下战功,却不得升迁,指望皇爷能开恩,给他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张永连忙回道。 “不就一个锦衣卫吗?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若是连这点要求朕都不答应,那岂不是太不讲情面了?这样吧,永娃子,你就召他明日进宫,朕要亲眼见见这位前后斩了一百多颗建奴级的好汉,再封他为锦衣卫百户,赐飞鱼服!”万历很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第72章 锦衣卫百户(中) 原本封一名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根本用不着皇帝陛下他老人家亲自下旨,只需要王安找骆思恭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这个高士信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上次在萨尔浒战场上斩首三十五级,才过去了两个月,又在开原协助守城,同开原守军并肩作战,斩杀建奴五千多人,取得了自大明同后金交战以来的空前大捷,其中高士信自己一人就斩首过百。 不仅如此,同战报一起送来京城的,还有开原城内的后金细作三百余人,战场上俘虏的后金兵五十余人。 而且高士信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还杀了十多名建奴细作,都是建奴最精锐的白甲兵。这样的好汉,简直就是建奴克星啊! 所以万历老人家和郑贵妃都想要亲自见见这位杀建奴的好汉,于是令人召他进宫。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万历轻轻揽过郑贵妃的肩膀,轻柔的问道:“爱妃,朕答应高壮士进锦衣卫一事,你觉得如何?” 郑贵妃道:“其实臣妾也赞同高壮士进锦衣卫。原本臣妾心中想,如此能征善战之勇士,当封官加爵,让他带兵杀建奴。可是听说小小一座开原城内,竟然抓出了三百余建奴细作;铁岭城失守,也是建奴细作所谓,所以臣妾改变主意了,也觉得锦衣卫适合他,让他以锦衣卫百户身份前往辽东,查处辽东各地建奴细作。” 万历哈哈大笑:“知朕者爱妃也!朕正是有此意!” 次日中午,召见高士信进宫面圣的圣旨就送到他家里,虽然这只是一份人人可以抗旨无罪的中旨,但第一次接到圣旨的高母还是让人摆上香案,非常隆重的接旨。毕竟一个刚进城的农村老太,又怎么知道中旨和圣旨的区别?听说大明天子要召见自己的儿子进宫,她可是激动坏了。 来传旨不是别人,正是九千岁。 颁布完了圣旨,九千岁和高母表兄妹相聚,聊了一些家常,接着九千岁就要带高士信进宫面圣了。 第一次进宫面圣,就和第一次上朝的官员一样,从承天门的侧门进入宫城,先进一间专门给第一次上朝的官员准备的屋子,那里有人教高士信第一次面圣要注意什么事项,需要什么礼节等方面的问题。 不过第一次面圣比第一次上朝要简单多了,大明的皇帝不像大清的皇帝那样,入宫面圣的官员也要三拜九叩,只有逢年过节,皇帝大寿等大朝会的时候,官员才要对皇帝叩拜,而且也不是三拜九叩,只是跪地一次,高呼三声万岁。而平日里,一般的小朝会或是皇帝私人召见,见到皇帝的时候只需要双手成手掌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放在自己的脸前面,向皇帝弯腰行礼即可,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跪在地上说话,是站着同皇帝说话。 宋朝的官员,在小朝会的时候,甚至都有凳子坐的。 三拜九叩,其实是丧礼上才用的礼节,可是咱大清就喜欢用这种礼节。而且明朝皇帝的翼善冠也不是金黄色的,龙袍也不是金黄色的,而是乌纱翼善冠,龙袍更是各种颜色都有,大礼的时候穿的冕服是黑底红边的,其他的龙袍,有杏黄的,有大红的,有淡蓝的,五颜六色都有。 全身明黄色或金黄色,那是给死人用的。 历朝历代,就数大清的龙袍和官袍最难看。 可是咱大清就偏偏喜欢明黄色,其实他们的颜色放在其他朝代,都是给大行皇帝用的。毕竟是蛮夷,而且是最野蛮的蛮夷,五行缺德。 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可不止大清一个,但是别说最开明的北魏了,就连被后人骂得体无完肤的蒙元,皇帝都有汉人皇帝式样的冕服。比蒙元早一些的辽、西夏和金国的皇帝,也备有冕服。金国虽然一开始也有强令老百姓扎辫,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唯有大清,打断了华夏服饰发型的传统,让华夏变蛮夷。 高士信前世里,自幼就不喜欢看清朝片子,当时还是小学,还没学历史,还不知道那些屈辱历史,就因为服饰发型太难看了,太毁三观了。其实那些片子里面的大清发型,还是美化过的,能让一些傻女人整天想着穿越回咱大清。 太监耐心的教了高士信一些礼节和注意事项之后,他心里暗骂:尼玛,又被电视剧骗了!看来很多礼节都是大清以后才有的,明朝的皇帝才没有那么变态,让臣子以叩拜死人的礼节来拜自己。不过所幸的是,他在穿越之前,电脑给他输入的资料,知道不能随便叫官员叫大人大人的乱叫,要不然早就闹出洋相了。 称呼官员为大人,虽然并非是大清所发明,明朝就有了,但明朝叫某某大人,往往都是高一级的官员称呼低级的官员,或者是平级,叫名字,后面带上大人两个字。若是哪个平民百姓跪在县衙内称县令大人,保证他别想活着出县衙。直到后金时期,大人变成对官员的尊称。 经过了学习礼仪和沐浴更衣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高士信终于见到了万历皇帝。 这是一位已经年近六十的老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年代,五十七岁的万历就算老人了。高士信走上前,行了个礼,先是称呼万岁,然后自报家门,之后便跪在那等着。趁着这个机会,他暗中观察万历,发现万历皇帝并不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凶恶,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老者。 “高爱卿平身吧。”万历道。 高士信站了起来,低头垂手站在一边听候天子问话。 万历仔细打量着高士信,见他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一位好汉,他心中十分喜欢,于是大喝了一声:“这就是高壮士啊!来人啊,给壮士赐座!” 一名小太监连忙搬来了一张凳子,高士信跪地,向万历连声道谢。 “高爱卿请坐吧!”万历笑着,指着凳子道。 高士信注意到,万历身边有位气质高贵的中年女子,那女人想必便是郑贵妃了,于是他连忙郑贵妃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郑贵妃惊愕得张大嘴巴:“可是本宫不是皇后啊,高卿,此话不能乱讲。” “虽然文官百般阻挠娘娘您成为皇后,可是娘娘在臣的心目中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高士信一本正经的昧着良心说假话。 万历感慨一声:“自从皇后不在了之后,朕一直想要册封郑爱妃为后,无奈内阁和文官百般阻挠,只好作罢。” “高卿快起来吧,去坐下来慢慢说。”郑贵妃道。她心里暗道:这孩子嘴真甜,一点不比永娃子那孩子差,难怪他们两人是兄弟。 高士信坐了下来后,万历就像是聊家常一样问他话,譬如说在辽东战场上的情况,问他如何在萨尔浒战场惨败的时候杀敌,又问他如何守住开原城,以及揪出开原城内后金细作的事情。 “陛下,萨尔浒战场臣九死一生,能活下来,也是纯属侥幸。臣受了伤差点死了,但是臣心里想着,臣要为大明,为陛下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哈哈哈!”万历哈哈大笑,“果然是我大明的忠良啊!” 接下来,高士信像是讲故事一样,把回到沈阳后,再去袭击后金部落的村子,遭到后金军队追杀,逃进开原城,协助开原官兵守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万历皇帝都入迷了,听到了紧张处,郑贵妃整个人都快站起来了。 第73章 锦衣卫百户(下) 但说到后金细作刺杀高士信的时候,郑贵妃已经站起来了,万历的腿不好,站不起来,但他的拳头都攥出汗来了。 故事终于讲完了,不仅万历和郑贵妃长长舒了口气,就连站在一旁的大太监卢受也眉飞色舞,刚才的故事听得他激动万分。 万历咬牙切齿的说道:“辽东建奴细作竟然如此猖獗!难怪我大明屡战屡败!” “陛下,萨尔浒之役惨败,已经养肥了建奴。若要辽东局势稳定,需要重新派遣一能人,主政辽东军政,方可扭转局面。”高士信趁机说道。 至于派遣谁去辽东,高士信知道万历心中早已有数,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不用说都知道万历肯定会派遣熊廷弼去辽东,毕竟之前熊廷弼曾经去过辽东,而且做得不错。只是后来因为棒打一名秀才,不小心把秀才给打死了,结果被弹劾丢了官。 萨尔浒惨败,虽然万历没下旨撤了杨镐的官,但他已经让熊廷弼进京待命了,就是打算以熊廷弼来取代杨镐经略辽东。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开原大捷,但铁岭却失守了。 开原大捷,虽说马林、高士信等人守城有功,可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武人立下的功劳,首先是主政文官的。所以说开原大捷的功劳是杨镐的,但铁岭又失守了,虽然文官可以把铁岭失守的大部分罪责推到了已经阵亡的守将李克泰、喻成名、吴贡卿身上,可是他还是逃脱不了罪名,而且李如桢救援不力的罪责,杨镐可不敢去追究,毕竟李如桢是当地的军阀,杨镐惹不起。 如今是不管万历要不要治杨镐的罪,杨镐这个辽东经略都当不下去了,熊廷弼出关接替杨镐已经是铁板上的铁钉,铁定的事情。 今日早上的早朝,熊廷弼上奏说:“辽左,是京城的肩背,河东,是辽镇的心腹,开原又是河东的根本。想保住辽东的话,开原一定不能放弃。敌军没有打下开原的时候,北关、朝鲜还足以给他们构成腹背之患。如今铁岭失守,开原已是孤城,开原绝对不能再丢了!想要守住开原,唯有先修复铁岭。铁岭城已为建奴所毁坏,要修复铁岭,必须要有一能征善战之阻敌,军民方可安心修城。” 万历想起了上午熊廷弼的奏报,他不是想要一名能征善战之将吗?那就让高士信去吧! 想到这里,万历道:“高爱卿,朕册封你为世袭锦衣卫百户,挂游击将军职,可领兵三千,率一百锦衣卫,伴随飞白(熊廷弼)出关,助他一臂之力!若是立功回京,朕再加封加赏!至于银子的问题,高爱卿你不必担心,飞白已经上奏了,不要吝啬银子,朕已经下旨给户部,让户部保证飞白的银子。” “谢陛下!臣一定不负圣望!”高士信连忙跪地道谢。他不仅得到了世袭锦衣卫百户的身份,而且还挂了一个游击将军的职务,可以统兵三千,这才是最重要的。辽东当前那些兵,高士信可不放心使用,他决定自己招募一批人,这些人就是今后自己势力的骨干。 等打赢了这一战回京,至少是个锦衣卫千户了,甚至可能提为镇扶使,乃至指挥佥事! 游击将军是正五品,世袭锦衣卫百户只是正六品。但这个不影响,世袭锦衣卫百户,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头衔罢了。就譬如说史可法,就是锦衣卫世袭百户,那只是一个空衔,而他却考取了进士当了一名文官,后来官至佥都御史、户部右侍郎、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最后在弘光朝的时候当上了东阁大学士,入了内阁。 现在万历给高士信的世袭锦衣卫百户,其实也是空衔,并不在锦衣卫里面上班,游击将军才是他的真实职务。 “来人,赐飞鱼服、绣春刀!”万历转头大喊道。 不一会儿,两名小太监捧来了托盘,一个托盘内放着一套崭新的大红色飞鱼服,另外一个托盘内放着银子,还有盖了大红印的文书。 高士信连连磕头道谢,随后接过了托盘。 卢受轻声道:“有了文书,你可以去锦衣卫定制腰牌了,还能去领绣春刀。” 绣春刀对于高士信来讲没什么用,他上战场打仗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上了战场,最佳兵器是马槊,其次是铁锤、大斧、页锤、狼牙棒这些,实在不行弄一杆上好的白蜡杆长枪,也比绣春刀有用得多。不过绣春刀是身份的象征,他肯定要弄一把回去。 万历又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高爱卿,你那位小兄弟现在可是陪着皇长孙了,你今日既然进宫了,不妨顺便去看看他。” “谢陛下!”高士信行了礼,向万历告辞离去。 从万历那出来,九千岁带着高士信来到了承华宫。 刚刚走进院子内,就见到一个半大孩子正在忙碌着做木工活,自己那位好兄弟张永就站在一旁,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给那孩子指点,边上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好奇的看着。高士信一下就猜出来了,那个做木工活的半大孩子肯定是未来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另外两个孩子,估计一个是信王,还有个就是乐安公主了。 高士信走进院子内,未来的木匠皇帝和张公公两人都聚精会神的忙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了。于是他也没有打扰木匠皇帝和自己那位兄弟,只是站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只见朱由校正在打造的那个大型玩具看起来有些复杂啊,一口大木箱子,内有令人眼花缭乱的齿轮,一根转轴伸到外面,到了一个平台上面,还有凸轮、棘轮等装置。 看起来像是一种复杂的机械,本来高士信还以为是织布机,但仔细一看,不像织布机,而是一种车床。 “真是巧夺天工啊!”高士信感叹一声。 其实他心里清楚,木匠皇帝做的这个东西只能是玩具,要真正投入实用的话,很多部件都要换成铁的才行,而且最好是钢的,否则很容易磨损。 但木匠皇帝就像是听不到声音一样,只顾自己埋头干活。张永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见是高士信站在自己身后,他问道:“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是进宫面圣吗?特意来看看兄弟你。陛下不仅封了我锦衣卫百户,还封了一个游击将军呢,可以统兵三千,跟随熊经略出关去打建奴。所以我就过来一趟,可能很快就要出关了,来向兄弟你告辞。”高士信笑着道。 “大哥再去关外,一定要保重,千万要活着回来!”张永道。 “兄弟你就放心好了,只有我杀建奴,能杀得死我的建奴还没出生呢。” 木匠皇帝可能也是干活累了,放下了手中的活,转头问道:“这位便是张小伴你经常和我说的我大明英雄高壮士?” “臣参见皇孙!”高士信连忙行礼,“正是臣!” 木匠皇帝仔细打量着高士信,一双清澈的眼睛中充满了好奇,过了好一会儿,木匠皇帝才一把拉住高士信的胳膊:“好一位壮士!真乃我大明英雄啊!我和张伴伴是好朋友,你是他大哥,我们也是好朋友了。” 九千岁道:“小爷,奴婢们哪里敢当啊。” “魏大伴,我自打小时候,你就很照顾我了,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不是好朋友?”木匠皇帝很真诚的说道,“再说张伴伴,他虽入宫不久,可是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自然也是把他当好朋友了。还有这位高壮士,皇爷爷都很喜欢他呢。” 第74章 萝莉母老虎 小木匠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对九千岁的感情就不用说了,一个新入宫的张永,就因为每天陪着他做木工活,还给他指点,让他做出了许多新鲜的好玩的东西来,就冲着这一点,小木匠心里把张永也当成了兄弟。 高士信也坐了下来,同张永、小木匠愉快的聊天。 小木匠虽然对他在辽东的事情似乎不感兴趣,不过信王和乐安公主倒是对这个变态得几乎无敌的猛人很感兴趣,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拉住高士信飞鱼服的袖子,要他讲故事。 高士信也装作不懂张永说的那些东西一样,他可不敢在张永面前暴露出自己也是穿越的,只怕引起张永对前世的回忆,那不要说兄弟了,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把一个深得女生欢迎的渣男坑来大明,而且还是来当公公,这换谁都会生气。 当然了,高士信这厮偶尔也会有点良心上的不安,觉得自己对不起好兄弟。但是转念一想:你小子前世里阅女无数,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比人家王公子还不如。王公子那是光明正大和女人谈条件和价格,说好了就是玩玩的,没打算结婚。而你这个渣男,却是欺骗女孩的感情。如果国家没有取消流氓罪,你这样的渣男早就枪毙不知道多少回了。我把你带来大明,是为了挽救更多的无知少女不被你祸害;至于让你当公公,是怕你在大明继续当渣男。 想到了这些,高士信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愧疚感也就没了。 至于高士信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是打算享受妻妾成群的生活。 有一个正妻了,当然还打算再多找几个小妾,再买一些漂亮的小丫鬟。 只是现在,两个小孩子拉住自己,让自己讲在辽东的故事给他们听,高士信也只能把他在万历面前讲过的故事再重复了一遍,听得那两孩子都入迷了。故事说完了,信王还拉着高士信的飞鱼服摇晃着他的胳膊:“高壮士,还有吗?” “讲完了,等我从辽东回来,再给你讲后面的故事好吗?”高士信轻轻拍了拍信王的肩膀。他心里却暗道:你还是别成为崇祯的好,还是当一辈子信王吧。 高士信向张永、小木匠、未来崇祯和乐安公主等人告辞之后,就直奔锦衣卫。 走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外,高士信被眼前一幕给震惊了:只见锦衣卫衙门又破又旧,门可罗雀,外面只有两名身穿破旧鸳鸯战袄的军余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打瞌睡。 两名军余被有人来的动静吵醒了,两人猛然见到跟前站着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大汉,连忙站起来:“这位长官来找谁?” 高士信出示了文书:“新任锦衣卫百户高士信,奉圣命来找骆都督办事。” “骆都督在里面,长官快里面请。”两名军余招呼道。 走进锦衣卫衙门内,高士信发现这锦衣卫衙门不仅破旧不堪,而且人气太低了,走进里面,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进入了中庭,里面稀稀拉拉只有几名锦衣卫,不是坐在长廊上喝茶聊天,就是靠在躺椅上睡觉,看起来那些锦衣卫像是很清闲的样子,每日无事可干。 “怎么锦衣卫成这样子了?”高士信问一名校尉。 “诏狱空荡荡,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干?都是混吃等死了。”那校尉答道。 高士信见到了骆思恭,不过那家伙臭着一张脸,看起来让人就感觉很不舒服。骆思恭臭着一张脸,打量着这名身穿飞鱼服,手里拿着司礼监盖印的文书,来自己这里上任了。 司礼监代表皇帝,这种文书虽然连没有经过内阁六部批红的中旨都不是,但骆思恭也不可能驳了皇帝的面子,他可以拒绝天子强塞人进自己的锦衣卫,可是他若是这样做了的话,怕是以后没有好果子吃。不经过内阁的中旨,文官可以驳斥,甚至外面的边军武将也可以不理会,但是他锦衣卫指挥使不能不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若是天子亲军都不听皇帝的话,那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骆思恭当然也知道了前几日高士信同一个女人私定终身的事情,这还没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女人家里已经给定下来了,是一名生员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却被这个人给破坏了。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而且被他坏了好事的还是一名读书人。这家伙这个道理都不懂,这种人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尽管骆思恭很不情愿给高士信锦衣卫百户的身份,但看着皇帝的面子上,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于是他让人给高士信把手续都给办了。 “你需要定做一柄绣春刀,再做一面腰牌,还有备用的飞鱼服做一套。”负责办事的人看了骆思恭的批复,对高士信说道。 飞鱼服本来只能是御赐的服装,但是到了明末的时候,很多人私人都敢做飞鱼服了,民间也有人敢穿着飞鱼服出来显摆。所以说锦衣卫自己内部制作一套备用的飞鱼服不算什么。 定做了绣春刀和腰牌,他就根据圣命去找熊廷弼了。 在办事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锦衣卫的兄弟,就获得了熊廷弼的地址。 高士信离开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之后,去了锦衣卫南镇抚司,叫了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位兄弟同去德胜门西北边的安康胡同。 德胜门外有不少头上插着草标的少男少女等待出售,安康胡同更是形同贫民窟,来来往往的全都是满身酸臭汗味的苦力小贩,还有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小孩,空气中充满了腥臊味道,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垃圾和屎尿,几乎无处下脚。 小心翼翼的穿过满地垃圾,循声寻到出争吵的一座破败简陋的宅院前。 “大哥,就是这了。”孔有德道。 “这里?”高士信看着残破不堪的破宅子,不敢相信堂堂一位正三品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的高级官员熊廷弼,居然住在贫民窟内! 孔有德点了点头:“错不了,就是这里了!” “正三品高官居然住这种地方?” “比这还差的都有,大明的官员俸禄太低了,若是没有贪墨的,家里又没银子,仅凭俸禄要在京城活下去,日子过得很苦。最惨的还是那些没有捞银子的御史,别人看他们威风凛凛,其实日子过得苦了。所以大部分御史都有投靠东林党、楚党之类的,帮大佬们说话,赚点银子,否则别说养家糊口了,自己活下去都困难。”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院子内蹦蹦跳跳的跑出一名大约十二、三岁的小萝莉。 “哇,太漂亮了!”高士信的目光落在那小萝莉脸上,一下就呆住了,“比我老婆还漂亮。” 小萝莉长了一头柔顺的黑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灵活,精制的五官,皮肤细嫩得简直可以掐出水来,虽然年龄小,可是个子却挺高的,再过两、三年,保证是一位大美人。 谁知小萝莉见到高士信,却娇喝一声:“狗贼,你还敢找上你姑奶奶家门啊?讨打!” 话声未落,小萝莉就像闪电一样窜了上来,一只粉拳毫不客气的向高士信那还算英俊的脸上招呼了过来。 只是现在的高士信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高士信了,他动作很快,一下就躲过这一拳。 小萝莉一拳没打中,却不依不饶,整个人腾空而起,人还没完全落地,一击凌空三百六十度飞旋连环腿,向高士信头上踢了过来。 第75章 熊廷弼 开了挂的高士信动作快得惊人,他伸出手一档,挡住小萝莉踢来的一腿,把还未落地的小萝莉打得落在地上。谁知那小萝莉动作就像闪电一样,在落地的时候就地一滚,顺便一击扫堂腿,扫在高士信的小腿上。 若是换成别的人,被那小萝莉一扫,估计腿骨都要骨折了。可是高士信是何人?开挂的家伙,小萝莉扫中了高士信,却把自己疼得几乎掉出眼泪了。但倔强的她仍然飞出一脚,往高士信面门上踹了过来。 “姑娘,你不是我对手,还是别打了!”高士信一把抓住小萝莉的小腿,顺势一拉,把她脚上的鞋子都给摘掉了,然后手指往她脚心一挠。 “恶贼!”小萝莉痒得咯咯直笑,但嘴里还在骂着,“快放开我!” “瑚儿,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了!”院子内穿出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 高士信连忙把小萝莉的腿轻轻的一推,小萝莉站立不稳,往后摔在地上。 中年男子走到外面,高士信打量了他一眼,只见这位中年男子长得虎背熊腰,皮肤黝黑,最惨上留着两撇胡子,下巴还有一缕长须,身上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若是这个人穿上铠甲,肯定是一员猛将。 高士信一看到这位长得像大狗熊一样的中年大叔,一下就猜出来了,这个人肯定是熊廷弼。可是还没等他行礼,却听到熊廷弼冷冰冰的说道:“这位锦衣卫功夫不错嘛,能把小女打翻了!老夫这小女,一般人可是根本打不过她。” “这位大叔您误解了,是姑娘一看到小子,就先冲上来动手。小子还是手下留情了,不敢出手太重,唯恐伤到姑娘。”高士信回道。 “瑚儿!”熊廷弼转头看着女儿,“可是你先动手打这位锦衣卫的?” “爹,这恶贼那人在通州运河边调戏女儿,被女儿打了,谁知道他贼心不死,竟然还混进锦衣卫了!此贼混进锦衣卫,就是为了找到我们!爹,您看,他都找到这里来了。”熊瑚辩解道。 “瑚儿,我没问你那些事,我就问你,今天可是你先动手的?”熊廷弼把脸一板。 “爹……”熊瑚脸色涨得通红。 高士信连忙向熊廷弼拱手作揖:“熊侍郎,晚辈高士信向您道歉了,那日在运河边见到令爱,见她十分可爱,便吹了个口哨,此事都怪晚辈当时不懂事。” “高士信?”熊廷弼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呆在那不动了,“你就是高士信?就是那个在辽东斩杀建奴百余级的高士信?” “正是晚辈!”高士信弯腰道,“陛下说,让晚辈找您一起出关抗击建奴,所以晚辈就托人问了地址,这才找到这里来了。” 熊廷弼哈哈大笑:“原来真是你啊,快里面请1” 高士信让黄得功和孔有德在外面等候,自己跟着熊廷弼走进院子。后面的熊瑚从地上爬起,捡回了鞋子,头上的双丫鬟散了一个,披着半边头发,狼狈不堪的跟在后面。 走进院子内,高士信发现这院子非常小,一边是厢房,一边是伙房、柴火间和茅厕,正面的正房只有两间,而且这院子十分破旧,墙壁上的石灰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青砖,屋顶不少瓦片都没了,只是简单的盯上木板遮风挡雨。 看到如此破旧的院子,高士信心里想:没想到熊廷弼竟然穷成这个样子!史书上说熊廷弼在广宁之败后,被捕入狱,他找了汪文言当中间人,要送给魏忠贤四万两还是五万两银子来的,要买自己的命。可是看这个样子,熊廷弼去哪里弄四万两银子?要是有四万两银子,随便花个二百两银子买个宅子,都比这个好多了,二百两,不过四万两的二百分之一啊! 由此可以推断出,那个汪文言就是在玩无间道。很卑鄙,很歹毒的借刀杀人之计。 不排除东林党的左光斗、杨涟等正直人士给熊廷弼喊冤的,可是东林党内也有不少小人啊,玩阴谋诡计,正直人士总是玩不过小人。 熊廷弼家里也太破烂了吧,客厅内就没有一件像样点的家具,两张破旧的太师椅,一张是三条腿的,后来补了一条腿上去;另一张也是瘸腿的,门一推开,一阵风就摇摇晃晃。两张太师椅中间的桌子油漆早就掉光了,有些地方的木头都腐朽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古董了。 看到高士信发呆的样子,熊廷弼老脸一红:“高百户,家中简陋,将就着坐吧。” “想不到我大明堂堂正三品官员,家中竟然如此贫苦啊!”高士信感慨了一声,“下官在辽东的时候,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富可敌国?” “是吗?”熊廷弼冷笑一声,“别看他们现在威风!等老夫去了辽东,就让他们知道了!” “熊侍郎您以前不是也在辽东从事过?”高士信问道。 熊廷弼回道:“老夫心里很清楚,辽东那帮人都不喜欢老夫!尤其是那个杨镐!老夫上次去辽东还是十一年前,当时局势就已经不容乐观了,只是当年老夫还是小小的巡按御史,那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哼!老夫此番前去,已经讨要了尚方宝剑,无论文官武将,只要作奸犯科,老夫可先斩后奏!” 高士信连忙劝道:“熊侍郎还是小心为妙,陛下让下官陪您同去辽东,除了抵御建奴,还有一件事就是保护熊侍郎您的安全!下官可以保证,一定保护好熊侍郎您。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辽东那些人,想必对您早已恨之入骨了。” 熊廷弼冷笑道:“老人自然知道,那些人有多恨老夫了!就因为老夫断了他们的财路!高百户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到辽东的水有多深!” “既然熊侍郎您也知道辽东的水很深,为何还要得罪那些小人呢?” “老夫就看不惯那些家伙!”熊廷弼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他们就是一群蛀虫,辽东这棵大树就毁在他们手里!老夫想要把那些蛀虫都清理干净了!” “晚辈也痛恨那些家伙,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高士信道。 熊廷弼又道:“高百户,辽东官员糜烂之事,待老夫到了辽东再做处理。我们先说一说建奴的事情吧。你虽守住了开原,可是铁岭却陷落建奴之手,铁岭城池被毁,开原已是孤城。铁岭城为建奴所毁,沈阳至开原有三百余里,倘若建奴围攻开原,沈阳骑兵赶去,也需三日。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得先重修铁岭,可是我军倘若修城,建奴来犯,当如何应对?” “末将亲自率军抗击之!”高士信大声道,随之话题一转,“但是熊侍郎,末将担心的是,沈阳城内也有众多建奴细作,我军修复铁岭城,需防建奴来偷袭沈阳,利用城内细作开门!” 熊廷弼笑道:“你是锦衣卫,彻查细作的事情就由你来办好了。” “对,我们必须彻查建奴细作!许多建奴细作其实是混在一些同辽东官员关系匪浅的商队中,那些商队,甚至有人朝中有人!建奴猖獗,无非凭借细作屡屡得手。只要我们清除了细作,就等于断了建奴一条胳膊!”高士信说起了细作的事情,接着又同熊廷弼谈起,要平定建奴,不仅是铲除细作,还要坚壁清野,放火烧山,破坏建奴的农庄等。 “敌后游击战?这倒从来没有听说过。孙子兵法里的以战养战,只是攻入敌国境内,获取敌国粮食为我所用。而像你这样进入敌国境内,杀敌国百姓,破坏敌国农田,烧毁山林这些,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过。”熊廷弼道。 第76章 招募新兵(上) 说着,熊廷弼转头喊道:“瑚儿,有客人来了,你也不去泡茶?太不懂事了!”说完,熊廷弼又转头对高士信说道:“老夫这个女儿,从小娇宠惯了,不懂事,高壮士莫放心上。” 熊瑚托着茶盘走进了客厅,她先把一杯茶轻轻的放在父亲面前,又板着脸走到高士信跟前,重重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高士信打量着这小萝莉,心中暗道: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小了啊。自己这身躯的前主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小的孩子也调戏? 熊廷弼对爱女的所作所为只是轻声责怪了一句,让她去外面玩,又问高士信:“陛下说已经封你为游击了,你可统兵三千,至于招募士卒的银子,老夫已经和户部打过招呼,一分银子都不会少了你。你倒是说说,你的三千兵打算去哪里招募?” 高士信回道:“末将身边有几位兄弟,到了辽东之后,加上满桂的五十人,还有末将自己招募的五十人,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其他的兵,我觉得就在北直隶和山东招募一部分,去了辽东再招募一部分。实在不行,熊侍郎您把毛文龙调过来归我差遣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两人应该已经到了毛文龙身边了。如果让熊廷弼把毛文龙弄过来归自己差遣,那么辽东三矿徒就收集齐了。 熊廷弼道:“毛文龙不能动!毛文龙驻守叆阳堡,一旦叆阳堡失守,建奴若是进攻朝鲜,我军无法救援,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朝鲜被建奴击败,投降建奴。” “那我只能先从京城带一批人去,到了关外,再从辽东各部挑选一批精锐了。” “本官这里从大同带来了数百精锐,你可从中挑选几十个你满意的。你离开京城之前,可以先挑选一批人手。到了辽东,老夫再允许你从各部挑人。粮饷的问题,你尽管向老夫开口,只要别吃空饷,贪墨银两,老夫都会如数给你。” “那就谢过熊侍郎了。”高士信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站起身来告辞。 高士信叫上了守在门口的黄得功和孔有德两人,三人一同离开。 “站住!你别走!”那阴魂不散的小萝莉拦住了高士信。 “熊姑娘,你又拦住我干什么?”高士信故作一番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我长得帅了点,貌比潘安,颜赛宋玉,可是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用老是纠缠不休吧?” 小萝莉哼了一声:“谁纠缠不休了?你也太不要脸了,我可是有婚约的!我就是觉得奇怪了,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小姑娘问我,我是有问必答。”听说熊瑚已经有婚约的,高士信翻了他脑中出错的历史知识,在原本的时空里,熊廷弼被下狱之后,有婚约的那家人家竟然悔婚了。后来熊瑚跟着她的哥哥进京救父,但没有成功。被人退了婚,父亲又没保住,年仅十八岁的熊瑚呕血而死。 不过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就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小萝莉冷笑:“油嘴滑舌,想不到你一个武人,比那些文官还油!我就问你一件事:为何一年前你第一次调戏我的时候,就那么不堪一击?短短一年,你居然上了战场杀了一百多建奴?你是不是杀良冒功了?” “天地良心,高某可不是那样的人!” “好,我姑且相信你!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身手那么差,怎么这次变得那么厉害了?” “姑娘,你不是说就问一个问题吗?怎么又问第二个问题了?”高士信哭丧着脸道。被这小萝莉缠上了,还真难办,她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爱女,打肯定打不得,又不敢泡她。自己可不能负了真心对自己的月儿,月儿以后肯定是正妻啊。可是把自己顶头上司的女儿弄过来当小妾,这后果不堪设想。 除非,不管熊廷弼死活,任凭他广宁战败,然后下狱了,那么这个小萝莉就弄到手了。可是高士信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去放弃民族利益。 “什么第二个问题?”小萝莉冷哼一声,“这是一个问题!我不是问你了,第一次你我认识的时候,为何你不堪一击?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姑娘,那时候我理亏,不是都向你爹认错了?所以我不敢动手啊,让着你的。” “哼!算你还有些良心!”熊瑚哼了一声。 “唉!”高士信感慨了一声,“其实你太小了,我怎么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当时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想上去打个招呼,只是方式有些错误。” “我太小了?我不小了啊,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熊瑚昂起头来,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是太小了些。”高士信盯着小萝莉的胸口。他心里想着:前世里,每次有读初中甚至是小学的小萝莉在网上爆照,他都会回帖说:你太小了。当然这个太小了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小萝莉见这个无耻的家伙目不转睛盯住自己的胸口,顿时明白过来,转身红着脸跑了。 孔有德笑道:“大哥,这小姑娘好像对你挺有好感的。” “别乱说话了,她可是我们顶头上司家的千金,我可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听说那老熊脾气可不太好。” 熊廷弼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真正的狗熊脾气,得罪人太多了,所以很多人都巴不得弄死他。不过熊廷弼也爱才,所以这次去了他家,老熊根本没把自己曾经调戏他女儿的事情当回事,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可是要是真的泡他女儿,那老熊估计就忍无可忍了。 别说自己有未婚妻了,就算没有,老熊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武人,更何况,他女儿已有婚约在身。而且高士信也不是一个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人。 回家的路上,高士信说起自己想要在北直隶就地招募一千新兵。 “新兵?一千新兵能顶什么用?没经过训练就上战场?那岂不是白白送死?”黄得功问道。 “到了辽东,再训练他们也不晚啊。我不想在辽东招募太多的士兵,辽东鱼龙混杂,若是所有人都从辽东招了,恐怕有建奴细作混在里面。”高士信回道。 想要在北直隶招募新兵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每天在城外都有大量的流民乞丐涌来,这些人进不了城,但是他们聚集在城门外乞讨为生,还有人卖儿子卖女儿。如今还未到崇祯乱世,但仍然有不少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沦为流民乞丐。 就从这些老百姓中招募一批新兵,他们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就会跟着自己走。 银子的问题嘛,找老熊要。 说起来老熊还真的是一位清官,他手握户部拨发的巨额军饷,自己却住那么差的房子,他都不懂得从那些军饷中克扣一笔银子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样的好官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异类,所以为其他官员所不容。 走出德胜门外,可以看到有不少从山西等地来的流民乞丐,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们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头上插着草标叫卖。 虽然还没到崇祯乱世,可是西北土地贫瘠,农民还要承担佃租和赋税,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流离失所也很正常。 第77章 招募新兵(下) 德胜门外的流民很多,可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些汉子的个子普遍都不高,大多数人的身高都不足一米六,最高的也不过才一米七的样子。身高一米八七的高士信站在他们面前,就好像一个大人站在一群小孩子面前一样。 当年的男人,普遍的身高都不高,特别是西北贫瘠之地来的流民,他们从小就营养不良,长身子的时候吃不饱,更不可能长高了。眼前这些流民汉子,大部分人不仅矮,而且瘦得皮包骨头。就这样的人上了战场,那就是白送死的。 一听说要招兵去辽东,这些流民们并没有因为要上战场而害怕,反而是围了上来,挤破脑袋抢着要当兵。高士信完全按照大明的标准饷银招兵的,每一名士兵一个月银子一两八钱,绝对不会克扣军饷,反正有大财神爷熊廷弼出钱。虽然说这个财神爷现在住在贫民窟的破房子里,可那也是财神爷啊。 “长官,选我吧!” “长官,您看我行不行?” “长官,我不怕死,我愿意去辽东。” 维护秩序的黄得功和孔有德大喊道:“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暂时从锦衣卫千户所调来的一百多名锦衣卫站在外面,维持秩序,喝令这些流民排好队,以方便高士信一个个挑选。 流民排好了队,就像是等待出售的牲口一样,等着高士信来挑。 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流民都是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根本就无法满足条件。 高士信先从流民中挑选了三十七名看起来还算比较高,长得比较健壮的汉子,随后转头对黄得功和孔有德喊道:“黄得功,孔有德,你们去挑人,专门挑那些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孔有德愣了下,“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他们饭量大,力气又远不如大人,能吃不能打,要他们又有何用?” “你错了,就要这些孩子才有大用。他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我们给他们吃饱了,再对他们进行系统的训练,过上几年时间,他们每个人都是最优秀的战士!而且这些孩子单纯,他们知道是我们给了他们活命,他们就会把我们当成再生父母。你们两个好好挑,从这里挑选出一千名看得上眼的孩子。”高士信回道。 “长官,您真要招一千人吗?”黄得功问道。 高士信不容反驳的点了一下头道:“当然要招满一千人了,这里先招一千人,我们去了关外,还要再招两千人,凑满三千。我不是游击吗?游击可统兵三千。把人招满吧,我不吃空饷。” 辽东的各军将吃空饷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了,军中缺员普遍超过一半,六成七成的也不罕见。采取募兵制的一名千总军官麾下,只有三百名士兵属于正常,而且那三百余名士兵连兵器铠甲都没有配齐,只有五十余名家丁装备了精良的兵器和铠甲,其余的士兵都是炮灰,打仗就依靠家丁,将领吃空饷就是为了养家丁的。 至于辽东一些地方部队就更惨不忍睹了,地方部队采取的还是军户制度,一名千户军官,手下也就不到百人,其中十名家丁有战斗力,其余的都是充数的。 几次大明同后金交战,什么二十多万精锐、十多万精锐,事实上说二十多万能有个七、八万都算不错了;所谓的十多万精锐,也就是两、三万左右吧。而且那些实际数字之中,还有许多是充数的炮灰。而后金的军队数字却是实打实的,战斗力又远超过明军,这还怎么打? 招募半大孩子,倒是容易得多了,高士信不担心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没有前途,只要把他们招募进来,好好的养一段时间,体格绝对比那些被艰苦生活压弯了腰的成人好得多,孩子是最有潜力的好战士,成人之后,要再改变就难了。 黄得功和孔有德在一百余名锦衣卫的帮助下,很快就选够了一千名半大孩子。 可是问题又来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一群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孩子,正是最能吃的时期,高士信要保证他们的营养,这就需要减少他们发到手中的饷银了,要把一部分饷银直接变成伙食,以保证这些半大孩子可以吃饱吃好。 “你们都是孩子,你们每个月的军饷减半,一个月九钱银子,但扣下的银子,会用来给你们提供最好的伙食,我可以保证你们每隔几日都能吃到鱼肉!”高士信站在队伍面前说道。 就算是减半了,一个月拿到九钱银子,对这些半大孩子来讲,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高士信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孩子们的不满,这些孩子瞪大木讷呆滞的眼睛,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这名年轻锦衣卫军官,其实在他们心里,根本没有什么银子价值多少的概念,也不知道分到手里的九钱银子能够做什么,但听到每隔几日就能吃到一顿鱼肉,这对孩子们无疑最有吸引力。 “这就是你招募的新兵?”熊廷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高士信他们后面。 高士信连忙转头向老熊行礼:“正是末将招募的新兵。” “就这群孩子,能做什么?” “熊侍郎,别小瞧了这些孩子,若是假以时日,末将可以把这些孩子打造成精锐。” 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笑道:“刚刚你说的话老夫也听到了,饷银减半,提供最好的伙食,那么今后这些孩子不就是你的家丁?小小一游击,招募一千余家丁啊,今后你能养得起吗?要养那么多家丁,你得克扣多少普通士兵的军饷?” 高士信连忙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末将绝不吃空饷,喝兵血,末将要招募三千人马,就是实打实的三千人马!至于银子的问题,今后末将可以自己想办法。辽东大片空地可以开垦,只要我们开垦了农田,银子不就有了?” 熊廷弼“哦”了一声,又道:“高百户,可是你没有时间训练他们了,辽东危机,这几日本官就要开赴辽东,你也跟着本官一起去。”熊廷弼说完,转身就走。 高士信连忙跟了上去,走到一处周围没人的地方,他才追上去开口道:“熊侍郎,末将打算,这些兵带去辽东之后再训练。到了辽东之后,还要招募一批当地的兵,组织起来对付建奴。但需要有车辆和火器,否则辽东兵根本无法同建奴野战。” 熊廷弼点了点头:“本官也早有打算,以车辆当成活动堡垒,以火器配合作战。” 高士信还有很多话现在还不能对熊廷弼说,这个时空,因为开原还在大明手中的缘故,比起原本那个时空,萨尔浒之败后,大明的局面要好得多了。 至少开原城内的细作都被清理了,后金军要攻破开原并不容易。不过熊廷弼考虑,若是自己不赶紧去辽东的话,任凭杨镐那帮人胡来,开原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78章 再赴辽东(上) 精心挑选出的这一千多名半大孩子,大多数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还有不少孩子是兄弟几个都被招募进来了,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八岁到十岁的都有。 其实七、八岁的孩子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小了,这个年代,十三、四岁上战场的都大把的有人上,七、八岁的孩子,经过五、六年训练之后,上了战场都已经算是精锐了。 这些半大孩子今后就是亲兵,后来的张献忠,不是也收养了一批半大孩子,那些孩子中就出现了孙可望、李定国、张文秀和艾能奇等名将? “老爷,能不能把我妹妹也招进来?我跟了老爷您了,我有饭吃了,可是她要饿死了。”一名衣衫褴褛,看起来黑黑瘦瘦,年龄大约十四、五岁的孩子以央求的眼神看着高士信。 “你妹妹?在哪?”高士信问道。 男孩指了指人群中一名瘦小的孩子:“老爷,她就是我妹妹。” “叫她过来吧。”高士信道。 “三妹!”小男孩子大喊了一声,那女孩听到哥哥的叫唤,立即奔跑了过来。 高士信打量那小女孩,只见她大约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了,整个脸脏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不过那对眼睛看起来很亮,但因为长期饥饿的缘故,人非常瘦,瘦得看起来眼睛就更大了。 “小姑娘,今后你就和你哥一起跟了我了。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高士信安抚这孩子道。 这对兄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高士信连连磕头:“多谢老爷救命之恩,我们兄妹以后一定誓死追随老爷!老爷您要杀建奴,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决不后退。” “还有谁有姐妹想进来的?”高士信大声喊道,“有姐妹想进来的,都可以进来!” 一下就有两百多名孩子大喊了起来。 “老爷,我有个妹妹!” “老爷,我有个姐姐和妹妹!” “老爷,我有两个姐姐!” 高士信打了过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孩子们,你们的姐妹恐怕是你们仅有的亲人了,我当然不会看着你们的亲人饿死,有姐妹想进来的,一个个登记!” 孔有德问:“大哥,您招了那么多小女孩有什么用?她们又不能打仗,也不能干活,招来我们白白养着她们?” 黄得功也问道:“长官,你不会是把她们给养一段时间,养好看了点给卖了吧?” “我怎么可能卖掉这些孩子呢?小女孩自由小女孩的用途,今后我打算在军中组建军医队和戏班子,都需要女子。以后她们也是我们的兵了。”高士信回道。 “只怕这些女兵朝廷不会给军饷啊。”黄得功担忧的说道。 “朝廷不给军饷,我们养活她们。这些女孩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吃苦耐劳。去了辽东,我相信她们不会比男人差。” 女兵当然有女兵的作用,特别是护理方面,女的做得比男的要强,因为女孩子心细。 收了这批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些孩子能够活下去。高士信传令下去,让人给这些孩子发放杂粮炊饼,每个孩子发半个以粗面粉、荞麦粉和高粱粉等混合制作的杂粮炊饼,让他们先吃了充饥。现在不敢让他们放开肚皮吃东西,很多孩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一下吃过饱容易撑死,因此先给他们半个炊饼点点心,等到了军营再让他们养几天。 熊廷弼令人送来了帐篷、军服和兵器等军需品,还送来了粮食和车辆。得到了这些东西后,高士信就令人在京城到通州之间的运河边寻了一块空地,搭建起一座临时兵营,把刚刚招募的孩子们都安排在里面。 孩子们自己动手,修建木栅栏,搭建帐篷。大营内,一口口大锅被人架了起来,热气腾腾的冒着烟,黄得功、孔有德和几名从孩子中挑选出的懂得熬粥的孩子,忙碌着搭建炉灶,架起铁锅,有人去淘米,有人去打水。 不一会儿功夫,大锅内就飘出了熬煮大米和小米混合粥的香味。 粥的香味令那些孩子更是饥肠辘辘,但还需要熬煮一会儿,才能喝。 “粥好了,倒进桶内,再熬粥。”黄得功大喊道。 孩子们抬着装满了粥的大木桶来到一处空地,粥桶放在草地上,黄得功和孔有德大声招呼:“孩子们,粥好了,都排好队,一个个来领,每个人都有份!” 孩子们先去领取了自己的木碗和筷子,然后去排队领粥。 每个孩子手中的大木碗都内满满的盛了一大碗粥,这样的粥一碗喝下去,不仅能喝饱,而且营养也够了。这些饿了几日的孩子肯定不能一上来就给他们干的东西吃个饱,必须以粥来养上两三日,然后再每日吃一顿干的。 新兵招募来的第三日起,高士信就让这些孩子们进行简单的训练,譬如说站队列,跑步等比较低强度的训练,每日两餐也改成了每日三餐,早晚各一顿稀的加上半块炊饼,中午一顿干的,主食是杂粮米饭或者蒸杂面馒头。 主食需要菜肴,高士信自己掏腰包买了一头猪,还买了石磨等制作豆腐的工具。 训练了一个上午的孩子们回来了,老远他们就闻到了肉香味,每个孩子都加快了步伐。走进了兵营内的空旷地上,地面铺着席子,最中间的是满满一大盆的红烧肉炖豆腐干,边上还有炒大白菜,韭菜炒鸡蛋,红烧茄子和鸡蛋青菜汤。 “香啊!” “好吃!” 每个孩子都狼吞虎咽,他们什么时候吃过那么好的东西?恐怕过年也难以吃掉荤腥的东西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以往过年的时候,能吃到一个白面馍馍,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当然了,高士信不可能每天给他们吃肉,绝大多数时候还是白菜豆腐,最多加上茄子、黄瓜之类的。 其实在煮菜的时候,高士信想到土豆,还有辣椒等好东西。只是这个年代,土豆、番薯和玉米这些只有南方有少量种植,而且土豆还未改良育种,在北方看不到这些东西;而辣椒现在在什么地方可以看到呢?还不知道呢,不过据他所知,这种东西已经引进了,只不过是被人当成了观赏植物种植。 从第二天开始,新兵的训练强度就提高了。 其实这些孩子学东西快,很多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成人,需要耐心的教好几日,还是分不清楚左右,而这些孩子基本上只要教上一遍就会了。 “大哥,您每天教他们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这些有什么用?”孔有德问道。 “队列训练是今后作战队形的基础,建奴以骑兵见长,我军步兵多而骑兵少,要以步兵能够同骑兵对抗,只能在行进中始终保持阵型。”高士信回道。 没几日,这些孩子的队形就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走起路的时候,队形不乱,形同一人,走在路上脚步整齐,连续走数百步,队形都不会出现溃乱,一直保持整齐。 “好!好一支精锐啊!”大营外传来了熊廷弼的声音。 “熊侍郎,您来了!”高士信连忙迎上去。 熊廷弼笑道:“没想到啊,高百户只用了七日时间,就把这些半大孩子训练成一支精锐了!只可惜有不少孩子年龄小了些,要不上了战场,可是精锐之师啊!” 第79章 再赴辽东(下) 高士信笑着指着一名看上去大约六、七岁模样的小孩对熊廷弼说道:“熊侍郎,其实只要给他一杆三眼铳,或是鸟铳,近距离上糊脸射击,这样小的孩子就能杀死一名建奴白甲兵!” “糊脸射击?”熊廷弼愣了愣,随即他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老夫明白了,高百户你的意思就是说火器手紧贴着建奴的脸射击了?那么近发射火器,确实是打得准威,又厉害。只是这些孩子他们能临阵不乱吗?我大明并非缺少火器,可是每次建奴进攻,都是远远的向我们吊射轻箭。一看到建奴射箭,我们的火器手就乱了,胡乱开铳。火器装填慢,开了铳之后就没机会了,建奴就趁机冲近了身,我大明官兵被建奴近身了就不会打了。” 高士信道:“末将就要训练一支敢于和建奴近身肉搏的队伍,以肉搏兵在前面挡住,以火器手在肉搏兵后面近距离射击,可对付建奴。” 这个年代的火器,不是火绳枪就是火门枪,别指望什么三段击,火器手连密集的线列队形都不可能排成,因为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火门枪,队形太密集了,就会影响左右战友装填弹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糊脸射击,而不是什么三段击五段击之类的。 需要的就是,在火器手前面有人保护住,让火器手可以安心的近距离射杀后金兵。 至于刺刀什么的,那是下一步的计划,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使用长矛兵吧。 熊廷弼道:“朝廷已经下诏书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开赴辽东!另外,你再去锦衣卫带上一队缇骑去辽东,杨镐这老儿终于要被逮捕下狱了!哈哈哈!” 下午,周遇吉也从辽东回来了,他带着自己的母亲和五名愿意跟随他的健壮汉子,从辽东赶到京城。问了人,找到了高士信的大营。 “兄弟你来了啊!”高士信激动的迎了上去,拍了拍周遇吉的肩膀,“只是,你把母亲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又要开拔辽东了。” 随后高士信就带着周遇吉和他的母亲,一起回了境内自己的家中一趟,把周遇吉的母亲也安排在自己的住宅中,这样家中就有自己的老母、黄得功的母亲和周遇吉的母亲三位长辈了。这三名中年妇女住在一起,也都有个伴。 “娘,明日一早,孩儿便要出征了,还要去辽东。这一去,可能得一年多以后才能回来,甚至可能两年,三年才能回京城了。”高士信同母亲道别。 “那月儿姑娘怎么办?”高母问道。 “她肯定没有那么快嫁人,等我回来,就向她提亲。”高士信道。 向高母告辞了后,高士信让周遇吉先回军营,自己又去了紫禁城门口,让外面看门的进去通报张永和魏忠贤。两人接到通报之后,立即向朱由校告假,出宫去见高士信。 “明日又要去辽东了?大哥,你好容易才从辽东回来,又要过去打仗了啊?留在京城当你的锦衣卫不行吗?”张永问道。 高士信回道:“我也需要一些战功再升职,这次跟着熊经略前往辽东,就是立功的好机会。估计几仗打下来还能再收割一批建奴首级,刚好拿回来请功。” 三人去找了许显纯,邀他一起出来吃饭,道个别。 谁知许显纯一见到高士信,就笑道:“我刚好准备找你呢,你倒亲自找上门来了,正好,我这里拨给你一队百余人的锦衣卫缇骑,你也带去辽东,一来保护熊经略,二来捉拿杨镐回京。捉拿犯官杨镐的圣旨已经在熊经略手中了。” 高士信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慨,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杨镐的那会儿,当时杨镐还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封疆大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没想到半年后,自己却是去捉拿杨镐的锦衣卫了。 四人到了一家酒楼,张永他们给高士信摆了践行酒,祝他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用过酒宴后,高士信就跟着许显纯去锦衣卫衙门去带兄弟了。 一百余名准备出城的锦衣卫早已准备完毕,带队的两名总旗和十名小旗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大红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骑着白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其余的锦衣卫校尉也都人人骑马,校尉们头戴尖顶铁盔,身披铁甲,腰间挂着绣春刀,使用的兵器却各有不同,有的携带弩机,有的携带弓箭,还有的使用长枪,这些就是准备捉拿人犯的锦衣卫缇骑了。 许显纯道:“这一百缇骑就交给你了,城门关闭之前先让他们出城去,明日一早,就随熊经略和你们的队伍一起出发。” “许千户,他们可是你的人,你不跟着一起去辽东了?”高士信问道。 “不了,陛下圣旨,只让你带上缇骑,伴随熊经略同去辽东,圣旨可没让许某去。既然陛下没让许某去,许某就不好说跟着一起去了,我们都是给陛下干事的,只听陛下的,陛下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许显纯道。 高士信带着一百余名锦衣卫缇骑出了朝阳门,回到了兵营。 没想到刚到兵营,就见到熊廷弼和一群他自己带来的兵就已经在兵营里等候多时了。 “熊经略,不是明日一早出发吗?您怎么也来了?”高士信上前行礼道。 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笑道:“今晚本官就在兵营里住下了,明日一早开拔前往辽东。要不然明日一早还要叫开城门出城,打扰了别人休息。” 高士信看着站在熊廷弼后面的那些兵,问道:“熊经略这些兵真是好兵啊!” “都是本官从大同要来的精锐,他们同鞑子(蒙古人)常年交手,每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熊廷弼得意的抚摸着胡子笑道。 高士信仔细打量那十多名个子高大的小兵,发现这些兵每一个都铠甲精良,用的兵器都是最好的兵器,他们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流露出一股杀气,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手上沾了不少人血的精锐老兵。 “来,你们来见过高百户!”熊廷弼对那些亲兵说道。 “卑职参加高百户!”一群亲兵纷纷上前行礼。 但高士信只记得这几个字:“卑职曹文诏参加高百户!” “曹文诏?”高士信大吃了一惊,打量着眼前这位长得像黑铁塔一般的大汉,“好!好!好一位勇士啊!” 说完,高士信转头问熊廷弼:“熊经略,这个兵好啊!不知道熊经略能否割爱,把这位老哥让给末将呢?” 熊廷弼哈哈大笑:“你身边的黄得功、周遇吉、孔有德这几位,也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汉了,你这还不知足,还要向老夫要人?告诉你,不给!” 既然熊廷弼坚决不肯放人,高士信只好收起了企图招揽曹文诏的心思。不过熊廷弼又说了一句话:“既然是高百户你看中的人,想必不会差了!这位名叫曹文诏的小兵,本官定会重用!” 次日一早队伍开拔的消息,早就传达到下面的各队了。明日一早将会四更造饭,五更开拔,也就是天还没亮,队伍就要出发了。 第80章 孙得功 这支四千多人的队伍离开了京师,踏上出关的道路。这支队伍除了高士信的一千新兵外,还有一百余锦衣卫缇骑、熊廷弼的十名亲兵和八百多人的一支精锐。队伍的最后,还跟着一支大约两千多人的辎重队伍,那是熊廷弼从各处军户中挑选出的粮食运输队。 高士信骑着自己的大黑马,一身黑盔黑甲,披着大红披风,八瓣尖顶盔上的红缨仿佛烈焰一样地燃烧,和火红的军旗一起欢快地跳动。他没有穿飞鱼服,戴无翅乌纱帽,而是一身戎装,跟在熊廷弼的身后,前后是装备精良的熊廷弼亲兵,外围有一百余名锦衣卫缇骑。 令熊廷弼吃惊的是,原本他以为那支由半大孩子组成的新兵队伍将会是累赘,可是没想到那支新兵队伍行军的速度却异常迅速,而且令行禁止,行动统一。 原本高士信担心这些孩子们受累的事情,其实根本不用他担心。这些自幼失去双亲,依靠流浪乞讨为生的孩子吃尽了人间各种苦难,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像后世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一样,走几步路就喘不过气来了。 这些苦水中泡大的孩子,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能够活下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们会把高士信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 “熊经略,就是后面的辎重队伍太慢了,若不是他们的拖累,我们一日行走百里完全没问题。”高士信发现一个问题,他的新兵队伍和熊廷弼的精锐部队行军虽然迅速,可是受到后勤部队的拖累,行军速度实在缓慢,一日只能走五十余里路程。 日行五十里,什么概念?也就是一天只能走二十五公里,此去辽阳有一千三百多里路程,按照这样的速度行军,需要走一个月左右才能到。 高士信曾嫌那些辎重车辆推起来实在太慢了,他也试过推动一辆车,发现装满了粮草的车辆推起来十分费劲,这是因为没有轴承,没有充气轮胎的缘故。不像是后世那些胶轮大车,上面装满了货物,一匹骡子拉起来都能跑得欢快。 大军过了锦州,继续往辽阳方向行军。途径广宁,高士信提出,要进入广宁城内看看。 驻守广宁的是明军游击孙得功,高士信倒是很想拿下这个后来导致广宁之败的罪魁祸首,可是现在这个家伙还没有通敌。原本时空里,是孙得功对王化贞说,自己可以劝降李永芳,王化贞信以为真,结果是孙得功投降了后金,导致广宁惨败。 现在的历史发生了重大变化,李永芳已经被杀了,孙得功若是要投降后金,他会走什么人的渠道呢? 想到这里,高士信决定让锦衣卫出面,暗中收买孙得功军中的人,对他进行秘密监视。 得知新上任的辽东经略熊廷弼到了,孙得功连忙亲自带着家丁出城迎接。 “末将参见熊经略!”孙得功一见到熊廷弼,就跪在地上。 “起来吧,孙将军辛苦了!”熊廷弼道。 孙得功站了起来,却见熊廷弼身后跟着一名武将打扮的人,他问道:“熊经略,这位是?” “锦衣卫高百户,挂游击衔,随老夫共同出关,逮捕杨镐。”熊廷弼回道。 孙得功听说是锦衣卫百户,连忙长揖及地,躬身行礼,毕恭毕敬:“末将参加高百户!” “我不过一名百户,挂游击衔,你我不过平级而,怎敢当受此大礼!”高士信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一对眼睛放出精光,直刺孙得功的眼睛,令孙得功心中一震,根本不敢直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抖了。 高士信心中有数,虽然现在孙得功还没有通敌,可是这个家伙肯定不干净。一些出关同后金贸易的奸商,不知道有多少人同这个家伙有关。广宁位于山海关以北,扼守进入辽东的要道,要进入辽东贸易的商队,都需要从这里经过。 孙得功对上高士信的目光,只觉得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他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继续热情的招呼:“两位上官,快里面请,末将已经备好了酒菜。” 当然了,孙得功是面向熊廷弼招呼,他实在不敢同高士信四目相对了,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让他感觉恐惧,似乎自己心里有什么秘密都逃不过这名锦衣卫百户的眼睛。 进入了孙得功府中,孙得功早已令人摆好了酒宴,宴请熊廷弼他们一行人了。 酒菜十分简单,没有山珍海味,除了肉还是肉,还有一些素菜。其实这样的酒菜并不符合孙得功的身份,据高士信脑中的历史资料所知,辽东那些世袭将领每个人家中都是富得流油,怎么说熊廷弼这样的高官到来,熊掌海参之类的总得上桌吧? 越是简单的饭菜,越是让高士信觉得有问题。熊廷弼是一名正直的清官,肯定看不惯大吃大喝的辽东文武官员,孙得功就投其所好。 高士信又想起一件事,其实在真实历史上的广宁之战前,熊廷弼也曾经怀疑过孙得功,但后来又相信了这个家伙,似乎是后金的细作都渗透到熊廷弼身边了!那个细作是谁? 辽东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身为锦衣卫百户,要把这些事一件件的彻查下去,恐怕遇到的阻力会非常大,不小心就会有杀身之祸。但这些事必须要彻查,还朝廷一个干干净净的辽东。不是后金太厉害了,而是辽东自身太腐朽了。 熊廷弼和高士信用完了晚宴,起身离开。 看到熊廷弼他们离去,孙得功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 心腹陆国志上前道:“长官,您这是怎么了?难道熊蛮子看出我们有什么问题了?” 孙得功道:“熊蛮子倒还不担心,我们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我担心的就是,熊蛮子身边那名锦衣卫百户,那个家伙太可怕了!” “那不是本来是一名小兵吗?只要萨尔浒斩杀建奴三十六级,这就成为锦衣卫百户了?”陆国志问道,“就这样一个小兵出身的锦衣卫百户,主公何必怕他?” “此人深不可测!”孙得功擦了一把汗,“他看我的那眼神,太可怕了!” 陆国志道:“主公,我们是不是找人去试探一下此人?若是他可以不管闲事,我们就不管他;若是他执意要管辽东的闲事,那我们不妨找个几乎除掉此人?” “如此最好!”孙得功道。 陆国志道:“听闻那名锦衣卫百户尚未婚配,主公能否割爱,让人找他,就说把小姐下嫁给此人,看他答应不答应?若是他答应了,那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若是他拒绝了,那我们就该尽早想办法对付此人!” “若是被此人拒了,那令我家闺女颜面何在?”孙得功不同意用美人计。 “若此人拒绝了主公的好意,那么我们就要早做准备了。实在不行,就跑去大金那。去了大金那边,还在乎小姐的名声?” 孙得功道:“还是不宜以小女试探,我们先给他金银钱财示好吧。” 在广宁只逗留了一晚上,熊廷弼的辽东经略队伍继续开拔,往辽阳方向赶去。 第81章 逮捕杨镐 杨镐面如死灰,坐在经略邸大堂内的太师椅上,信任辽东经略带着锦衣卫缇骑到来的消息,早就有探马回来向他禀报了,可是他却无力抗拒。 锦衣卫缇骑来拿人了,想要避免被锁拿回京的命运,除非去投了建奴还是投蒙古人。可是杨镐无能是无能,却不会做这叛国之事。第一是他不会这样做,他心底还是想着忠君报国;第二是,他若是投敌了,那他一家大小怎么办?岂不是被满门抄斩了? 就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样,皇帝令人送来一瓶毒酒,大臣喝下毒酒还要谢皇恩一样,并非是大臣真的愚忠,而是一杯毒酒确实是皇恩了。一般会被皇帝赏赐毒酒的家伙,多半是有谋反的嫌疑,那可是灭门九族的重罪啊,皇帝给你一杯毒酒,保留一具全尸,还能赦免了一家大小的罪,让自己的后人仍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难道不是皇恩? 皇帝既然会赏赐某位大臣毒酒,就说明有杀他全家的能力。若是没有杀他全家的能力,皇帝敢赏赐毒酒吗?就譬如说汉献帝假如脑抽了,说赏赐曹操一杯毒酒,你看会是什么结果? “陛下何故谋反?”然后汉献帝驾崩。 没错,内阁是可以驳回圣旨。但杨镐相信熊廷弼带来的圣旨可不是内阁不批的中旨,肯定是皇帝口谕,司礼监拟旨、盖章,内阁批红的正规圣旨,甚至三司会审都已经准备好了。对这种圣旨,他还敢抗旨?老老实实等着被装上囚车送回京城就是了。 杨镐自己心知肚明,朝中多少御史都在弹劾他了,只是万历皇帝帮着他压下几次了。可是这次铁岭丢失,万历也压不住了,朝中文官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虽然朝中有首辅方从哲保着他,可是现在方从哲似乎有些不愿意再帮他了,先是萨尔浒惨败,接下来铁岭失守,方从哲只能让人去转告他,想办法帮他保住一条命,可是头上的乌纱帽就别想再要了。 方从哲都这样说话了,杨镐知道还是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吧,方从哲说能保住他一条命,命肯定没问题,但别痴心妄想还想要保住乌纱帽,那样让方从哲下不来台,那他就真要掉脑袋了。 “熊经略到!”外面传来一声唱名声。 杨镐面如死灰软瘫在太师椅上,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里面,等着锦衣卫进来逮捕他。 一身大红官袍的熊廷弼大步流星走进大堂内,大吼一声:“圣旨到!犯官杨镐听旨!” 两名锦衣卫上前,把杨镐的乌纱帽摘掉,把他从太师椅上拖起来。 杨镐一下就跪在地上,把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低着头听旨。 熊廷弼打开圣旨,大声的念了完了圣旨,随后转头喊道:“拿下!” 跟在熊廷弼后面的高士信一招手,两名锦衣卫带着杨镐走出了大门。当杨镐从高士信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高士信,他感慨一声:“高壮士,没想到你成为锦衣卫了。老夫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啊。但朝中拿下屡屡催老夫出兵的人,难道他们就没责任?” 高士信向杨镐一拱手:“杨先生,末将也是依圣命行事,对不住了。” 杨镐道:“不怪你,你也是职责在身,老夫有罪,但老夫心中不服啊!” 熊廷弼冷笑道:“杨大人,有什么话回去后,三司会审的时候和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说吧,和我们说一点用都没有。” 锦衣卫把杨镐上了重枷,押上囚车,关入囚笼内。 “熊经略,是否让缇骑把杨镐押送回京下狱?”高士信问道。 “急什么急?”熊廷弼脸一板,“还有个重犯也要捉拿了,同杨镐一并押回京城!” “诺!”高士信知道熊廷弼要去捉拿谁,虽然这件事有些为难,但他还是大声应了声。 熊廷弼带着自己的十多名亲兵,八百余名精锐,连同高士信带来的一百余名锦衣卫缇骑,前往李如柏的总兵邸。 李如柏总兵邸外看门的家丁见到熊廷弼带着一群锦衣卫前来,立即大喊了一声,院子内的一百多名家丁涌出,堵住了大门。为首一人大喊道:“我们老爷李军门犯了什么罪?为何朝廷令锦衣卫来拿人?” “对,我们挡住锦衣卫!” “不让这些鹰爪孙进去抓我们老爷!” 这时候,有人认出了为首那名锦衣卫竟然是高士信,那人大怒道:“姓高的!我们李军门待你可不薄,你成了鹰爪孙,竟然还带人来抓我们李军门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你的良心是被狗吃掉了?” “对不住了,这位兄弟,高某也只是奉命行事。”高士信拱了拱手。 “弟兄们!我们一起上!砍了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名家丁大喊道。 就在一群家丁蠢蠢欲动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都住手!想造反了是不?” 出来的人正是李如柏,他向熊廷弼和高士信躬身一揖:“熊经略,高百户,都怪罪将管教手下不严,请两位恕罪!” 高士信知道李如柏这个人还是有良知的,虽然打仗水平不行,可是在原本的时空里,朝廷并未治他的罪,在一年后,他却因为受不了他人对萨尔浒之战的事情议论,李如柏惭愧自尽。这就说明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只是才能欠缺了。 可是人不错归不错,才能的欠缺,却让他坑了麾下几千将士的生命,导致了本来还有机会的萨尔浒之战变成了一场惨败。因为他的无能导致的失败,自己奉命行事,把他拿下,押解回京,这又有什么错?更何况朝廷也没有判他什么罪,只是剥夺了他的官职。 “李军门,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朝廷圣命,不敢违抗啊,请李军门莫要怪罪。”高士信向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行了个礼。 熊廷弼却没有那么客气了,他喝令道:“拿下!” 锦衣卫上前,摘下了李如柏的官帽,给他戴上了重枷,押上囚车。 高士信对那几名锦衣卫道:“几位兄弟,李军门年事已高,希望路上能照顾好他。” “请长官放心好了,朝廷还未定罪,我们在路上肯定不会怠慢了两位长官。” 见到自己的家丁还围住囚车,李如柏大吼道:“你们还围着干什么?都散了!” “主公!”一群家丁纷纷跪地。 “让开一条路,让天子亲军过去!”被关在囚车里的李如柏仍然威风不减。 众家丁无奈,只好让开一条路。锦衣卫押着囚车,逐渐远去。看着押送李如柏的囚车离去,众家丁抱头痛哭,哭成一团。 熊廷弼又转头对李国栋道:“高百户,我们立即赶去沈阳,还有件事必须处理!” “诺!”高士信应了声,“末将以熊经略马首是瞻!” 锦衣卫把杨镐和李如柏先押入辽阳大牢内,又听命集结。除了留下来看守要犯的十多名锦衣卫之外,其余的缇骑全部跟着熊廷弼和高士信,还有熊廷弼的亲兵和带来的精锐,一起开拔,马不停蹄的赶往沈阳。 第82章 老熊快刀斩乱麻 在半路上的时候,熊廷弼就告诉高士信了,让他带着锦衣卫去找李如桢,要把他就地解职,换上可靠的人上,让高士信帮着推荐几个。 “熊经略,您刚到辽东,先拿下杨镐也就罢了,那是奉圣旨行事。可是拿下李如柏,又要解除李如桢的职务,只怕是操之过急啊。”骑在马上同熊廷弼并肩行走的高士信好意劝道。 “萨尔浒之败的两大罪魁祸首已经拿下了,可是铁岭失守的罪魁祸首李如桢,本经略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当他的总兵官?必须惩治!”熊廷弼义正辞严的说道。 “熊经略,辽东的水太深了。末将的意思不是说不惩处他们,而是当徐徐图之。”其实高士信知道自己说也也白说,熊廷弼这个狗熊脾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而且熊廷弼这个人的眼睛里根本容不下沙子,所以在朝中得罪的人非常多。 正因为如此,这才埋下了后来熊廷弼被杀的祸根。 熊廷弼虽是文官,却练了一身好武艺,他和孙承宗、卢象升一样都是能文能武的人才。只是可惜了,这些人才都被大明坑死了。熊廷弼是自己作死,可是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那些都是被崇祯坑死的,崇祯还把洪承畴打包送给了咱大清。 熊廷弼带着自己的队伍和高士信的锦衣卫,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沈阳。 沈阳城门口的卫兵见到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旗号,哪里敢阻拦?立即把熊廷弼和一群人都给放进了城内。 进入城内,一大群人进入沈阳城内之后,立即直扑李如桢的住所。 李如桢听说新上任的辽东经略来了,还兴冲冲的出门迎接。谁知道刚见到熊廷弼的面,却听到熊廷弼一声大吼:“拿下!” “拿下!”高士信大吼一声。 一群锦衣卫立即上前,制服了李如桢。虽然李如桢武功高强,可是锦衣卫缇骑突然发难,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绣春刀搁在脖子上了。 “为何拿下李某?”李如桢不服的喊道,“到底我犯了什么罪?” 熊廷弼道:“李军门,老夫并无杀汝之意,只是就地解除你的官职!铁岭之败,因汝而败!此事你服不服?” 李如桢无言以对,铁岭之败,确实是因为他救援不力。当时铁岭守军求援的时候,李如桢的军队已经到了铁岭附近了,可是不敢上前去同后金军交战,而是远远的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铁岭落入后金军手中。 等到后金撤军之后,李如桢才带人上去,割了几百颗阵亡明军士兵的首级,给剃了头发扎成辫子,假冒后金军的首级送去朝廷请功。 作为兵部侍郎的熊廷弼,也亲自参与检验首级,结果发现那些首级全部是假的。再分析了辽东送来的战报,熊廷弼就认定李如桢有罪,只是朝廷不敢定他的罪。 “罪将知罪了,任凭经略处置!”李如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熊廷弼道:“本官虽有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可是你乃一品武将,本官不会杀你,只是剥夺了你的官职,你自己跟随锦衣卫回京城领罪吧!” “谢经略不杀之恩!”李如桢磕头道。 熊廷弼给了李如桢一个面子,让他自己下令,让家丁把他自缚了,跟着锦衣卫一起走。 押着李如桢回辽阳的路上,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笑道:“这下辽东可是清净多了!杨镐、李如柏和李如桢这几个罪魁祸首束手就擒,本官可以在辽东大展手脚了!” 高士信还是好心提醒熊廷弼:“熊经略,可是您能掌握的兵并不多,您千万要小心,在辽东只有末将能够真心为您考虑。” “邪不压正!”熊廷弼义正辞严的说道。 高士信心里暗暗为老熊感觉悲哀,真的邪不压正吗?实力才是硬道理。老熊最后的结局大家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他得罪了太多人?只是老熊对任何人都不肯屈服,他是楚党,和东林党彼此看不顺眼,也对阉党看不顺眼。广宁之败后,他又不懂得学王化贞,转眼就背叛了东林党,去投靠了阉党,帮九千岁咬人了。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看到熊廷弼现在得意的说“辽东终于干净多了”的样子,高士信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 “高百户,本官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但你还是有个致命的弱点,一个坏人曾经对你有恩,你在对他下手的时候就有一些犹豫,也许你于心不忍。可是你想过没有,因为他们的罪行,害死了多少无辜?若是你不忍心把他们绳之以法,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受害!”熊廷弼道。 熊廷弼这个人还有些不近人情,高士信虽然也是秉公执法,公事公办,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特别是对李如柏,比较李如柏也是救过自己兄弟的命,拿下他的时候,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这也是人之常情。而熊廷弼确实是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人在官场上确实很难混得开。 高士信回道:“熊经略,末将会帮您清理辽东蛀虫,把所有贪赃枉法,直接和间接帮助建奴的人全部抓干净,真正的还辽东一片干净的天空!不过我还是得说一点,辽人治辽,其实还存在很大的漏洞。诸多辽人都同建奴或多或少有一定的联系。随着建奴势大,他们的家人逐渐受到建奴的威胁,有后顾之忧,就容易人心不稳。所以末将觉得,当把那些有家室的辽人举家迁移入关,从关内调遣一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汉子来辽东对抗建奴,这样军心才是最稳定的。” “迁移辽人入关,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此事今后再说,不可急于一时。高百户,如今当务之急,是你的人手太少了,你去招募一批新兵,我们准备修复铁岭。”熊廷弼道。 “诺!”高士信领命,“末将一定办好此事。” 但随后在辽东招兵的事情却令高士信极其不满,因为招兵首先招募的是从军户中挑选一批汉子来入伍,可是辽东军户的情况令人十分失望。 前来应聘的军户,每个人都和乞丐差不多,面黄肌瘦,满脸皱纹,形容小老头一样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整个人精神气都不足,看起来就和一群乞丐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乞丐。 这些军户,事实上一件沦为世袭百户、千户们的佃户了,军户们的生活越来越穷苦不堪,每年都有大量的军户逃亡。可是军户所的世袭军官们根本就不管军户逃亡,逃亡的军户,人跑了,但是名字还在百户所、千户所里挂着,以方便那些军官们吃空饷。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军户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京城外面那些流民,想要从这些人当中挑选出两千名精锐来,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扩大招兵范围,面向辽东百姓招兵。”高士信做了决定。 一张张招兵告示被张贴出去,每个月一两八钱银子的军饷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应聘。不过来的人多,令人满意的人少。 招募新兵的同时,那群半大孩子的训练加强了,他们已经开始了正式的火器训练、长矛训练等作战项目的训练。 第83章 辽东募兵(上) 得知高士信他们回到辽东,满桂等人也慕名而来了。 “兄弟,不错啊,已经当上锦衣卫百户了,还是游击将军!”满桂一见到高士信就十分羡慕。毕竟高士信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凭借自己的战功当上了世袭锦衣卫百户,兼挂了辽东的游击将军衔,这样的人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而满桂再看看他自己,年龄都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小军官,这次依靠高士信的功劳,他才勉强被提升为百户。 “大哥,您以后就跟着小弟我一起干好了!我给你一个千总当当!”高士信见到满桂来投奔,自然是十分高兴。 当然高士信自己不能给满桂生千总,还需要报兵部批。和熊廷弼一说此事,熊廷弼一口就答应下来:“老夫相信你看中的人,而且这满百户看起来就是一条好汉,老夫准了,你就让他在你麾下当一名千户吧。” 老熊的态度,愈发让高士信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其实熊廷弼的性格十分暴躁,被朝中官员说他和人不好接触,那只是因为朝中文武官员腐朽堕落,熊廷弼看不惯他们。到了辽东,熊廷弼也不屑于同那些人为伍。 之后熊廷弼告诉高士信一件事:“其实老夫第一次来辽东,整治军队做得已经很好了,可是得罪了杨镐。杨镐那老贼同辽东那些贪腐的武将沆瀣一气,他们才找个借口把老夫赶走了!哼!这次可好了,杨镐那老贼自己也下狱了!” 同满桂一起来投奔高士信的,不仅有满桂、刀疤脸和那四十六名精锐士兵,还有高士信在沈阳招募的三十二名精锐士兵,以及上次袭击辉发城的时候招募的二十四名女真兵。 其实当年在明军之中有女真兵也很正常,毛文龙的军队中就有不少女真人士兵,只要不是建州女真人,都可以招募。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民族融合,只要是建州女真人,看到就杀。融合?问问那些死在建奴手里的辽东百姓同意不同意!老奴时代,在辽东屠杀了多少汉人?在这个时代,只有死掉的建奴才是好的建奴。 穿越到大明之前,高士信在前世里也曾经看过一本名为《逆天铁骑》的起点小说,在那本书里面,主角并没有大肆屠杀建奴。 但时期不一样,那是满清夺取了半个天下,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了,而且经过黄台吉在辽东一段时间的经营,当时的建奴是以夺取天下为目标,不像老奴那样丧心病狂的屠杀百姓。所以那时候为了夺取天下,主角就采取了分化的手段处理。当然了,黄台吉善待汉人,只是为了他的政治目的,是有险恶用心的,他的目标是夺取天下,投降的汉人也是大清籽岷。 可是那本书里面的那一套,在这个时期根本行不通,老奴屠杀汉人可是丧心病狂,老奴从来就没有把汉人当成人看待,就是当成会说话的牲口。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无论采取什么办法,只要杀建奴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高士信广开招兵,不仅从军户中招募,也从普通老百姓中招募,要求能举起一百斤石头,能拉开八力弓十次的人才符合他的要求。 毕竟招募的是一批成年人当兵,不像那些孩子可以训练,可以成长。这些成人一入伍,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要上战场了,所以必须严格挑选,百里挑一、千里挑一。 开出每个月一两八钱银子的军饷,阵亡了还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结果很多人慕名而来应聘,甚至连一些马贼也来应聘了。高士信挑选的人,不管是良民还是马贼,都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要求最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尤其是全家都死在建奴手中,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可以适当的减低力气和身体素质方面的要求破格入伍。 为何有些马贼也来从军了?其实当马贼的往往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更严重的是他们活过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每个月一两八钱银子,每天可以稳定的吃饱饭,这样的日子比当一名马贼可是强多了。 不是每一支马贼都是有几十号人数百人的大队伍,有些马贼只有两两三三的几个人,今天抢到了今天喝酒吃肉,明天没抢到,就喝西北风。 “有的人是马贼出身,这些人也招进来放心吗?”黄得功担心的问道。 “只要他们不是建奴细作就好了,这件事会让辽东的锦衣卫密探严查。发现建奴细作,立即就地斩杀。只要不是细作,马贼也是汉人,有些人当了马贼,也是迫于无奈,还有的是家里人被建奴所害了,自己逃出来的。”高士信道。 通过问话、考核,好容易才招募了一千九百多名新兵,这些人也只能是勉强符合高士信的要求。接下来,高士信就通过辽东锦衣卫密探,对这些人的背景进行调查。 果然,心细是有好处,那些新兵之中,竟然查出了数量惊人的一百多名后金细作! 熊廷弼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没想到建奴竟然如此猖獗!百人之中竟然就有超过五名建奴细作!高百户你说得一点没错,辽东被建奴渗透得千疮百孔了,看来,朝廷得重新考虑是否再以辽人治辽一事了。” 被揪出来的后金细作,被押到了刑场上。 高士信面对自己的那批半大孩子兵:“儿郎们,看看被绑在你们面前的都是建奴细作!他们企图混入我们军中,在关键时刻扰乱军心,刺探我军军情;在我军守城的时候打开城门!这些建奴细作他们想要的是我们的命!你们说,他们可以饶恕吗?” “不能!”孩子们大声吼道。 “好!”高士信点了点头,“那就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都还没杀过人,今日给你们一个见血的机会,你们端起你们的长矛,把这些建奴细作全部刺死!” 一百多名后金细作被捆绑在木桩上,那些半大孩子每个人手中持一杆长矛,在带队军官的命令之下,挺着长矛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行走。 “刺!”随着黄得功、满桂、周遇吉和孔有德等人一声令下,孩子们手中的长矛齐刷刷刺出。 平日里训练时,孩子们的长矛都能整整齐齐的刺中目标,可是在面对活人的时候,这些孩子的长矛刺出去却参差不齐,有的刺在肩膀上,有的刺在腿上,有的从腰间的衣服边缘擦过。听到那些后金细作的惨叫声,甚至有的孩子丢下了长矛,吓得转身就跑了。 十排长矛阵刺过之后,那些后金细作自然是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有些孩子还是刺得很准的,一矛就刺透了后金细作的咽喉,刺穿了心窝。就算有些后金细作没被刺中要害,身上也有十多处贯穿伤,肯定活不成了。 那几个丢下长矛转身逃跑的孩子,都被由满桂他们组成的军法队给摁住了。大约有二十六名孩子,都被军法队牢牢的摁在地上。 高士信满脸凝重的走到那些逃兵们面前,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们这样转身一跑,会引起怎么样的后果?那将是全军崩溃!你们不仅要害死自己,而且要害死自己的战友!” 第84章 辽东募兵(下) 训练的时候当逃兵,惩罚力度当然要和正式上战场是一样的惩罚。战场逃兵,杀无赦!可是那些丢下兵器逃跑的孩子,有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把这二十六名全部斩了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高士信把目光对准了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三岁的孩子。 “是你第一个丢下兵器逃跑的吧?”高士信问道。 “长官,我错了,饶了我吧!”那孩子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高士信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带头逃跑,军法处置!军法官,战场临阵脱逃如何处置?” “斩!”满桂大声道。 高士信又对那些被摁在地上的孩子说道:“平日里,我也多次教过你们,战场上临阵脱逃,就是杀无赦!可是你们听进去了没有?屡教不改,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高士信对满桂说道:“把带头逃跑的斩了!” “诺!”满桂一拱手,转身令人把那个十三岁的小孩带了下去,手起刀落,一刀斩下首级。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不满十八岁免死的说法,一旦触犯了军法,就算只有七岁,该杀的也得杀!不杀如何威慑其他人? “其余的二十五人,念在年龄尚幼,首次犯错,每人二十军棍!若是下次再有犯者,无论年龄大小,一律斩首!”高士信转头大喊道。 军法队把那些小孩子全部摁到在地上,准备抡起军棍打。这时候高士信又对那些整整齐齐站成方队的孩子们大喊道:“今日一事,我身为你们的长官,我自己也有错!你们有人犯了错,说明我没有管教好你们!所以我必须认罚,我亲自领五十军棍!” 说完,高士信就把飞鱼服一脱,铠甲卸掉,只穿着一件单衣,然后自己趴在地上,冲着满桂大喊道:“军法官,行刑!” 满桂急道:“将军,您没有错,军规军纪,您平日里也都和他们说过多次了!” “是我麾下犯下了错误,就和我这个主将有关!少废话,行刑!”高士信大喊道,他见两名执法队士兵还犹犹豫豫的,气得大吼,“还不快动手?再不动手,把你们轰出去!” 两名士兵只好抡起了木棍,打在高士信的后背上。 “太轻了!没用力!不许敷衍了事!要是敷衍了事,那就是违抗军令!”高士信大喊道。 两名士兵只好用了力气,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高士信后背上,打了十棍,白色单衣的后背都渗出了鲜血。 痛,是非常痛,即使有自动回血功能,被军棍打在身上,当然也是非常痛疼啊,可是高士信必须忍住,这样对那些孩子才有震撼作用,同时对那些刚招募的新兵也有威慑力。 这五十军棍打得狠了一些,打完后,高士信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满桂等人连忙让人以担架把他抬回府邸休息。 “长官何必如此呢?自我惩戒,随便做个样子就是了,又何必打得那么狠?”满桂坐在榻边给高士信喂鸡汤。 “高某确实有错,既然错了,那就应对受罚。既然受罚了,就不能装模作样骗属下。身为一军主将,当以身作则。”高士信回道。 自动回血功能十分强大,只用了一个晚上,高士信身上的伤就全好了,又恢复到满血状态,不过为了他还是拄着一根拐杖来到练兵场上。 训练场上喊声震天,孩子兵和新招募的辽东兵同场训练,不过二者训练的内容不一样,孩子兵训练的是长矛阵,那些新招募的辽东兵,先进行队列训练,那是基础,首先就要练成他们令行禁止,服从指挥,至于个人战术,那些精心挑选的成年人都有一定的水平,只要根据他们的特长安排他们相应的兵种就是了。 辽东招募来的成年汉子,以后的远程武器主要还是使用弓箭。 至于孩子兵,今后使用的远程武器是弩和三眼铳,鸟铳被高士信果断的抛弃了。 辽阳城内的仓库内的鸟铳被取出来后,高士信发现那些鸟铳的质量简直是令人发指,根本就不敢使用它们,因为平均打三到四发,就会出现炸膛事故。 除了锦衣卫自己使用的精良鸟铳和少许鲁密铳外,高士信认为,普通的那些鸟铳全部都可以拿去熔成铁重新打造兵器了。这东西铳管很长,对加工工艺的要求比较高。明的匠户也是下九流的身份,他们的手艺也都是那套父子相传的封建传统。 这些鸟铳炸膛率极高,士兵靠近脸部发射时,一旦炸膛不死也要残废,所以大明工部虽然为辽军制造了数以十万计的鸟铳,但这些装备的下场就是扔在仓库里等着生锈。 三眼铳因为铳管短,管壁粗,采取铸造的办法制造,所以不容易出现炸膛,还算可靠,但是三眼铳的有效射程太近了,只能在二十步内有杀伤力,想要精确射击,要拉近到十步之内。为了压制后金军的弓箭手,还需要配备大量的弩。 高士信知道,弩其实在这个时代还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武器,弩的精确度比鸟铳高,射程远,破甲能力也不差。举例说,后来的卢象升组建的天雄军,就不用鸟铳,远程武器主要就是弩,就是因为弩的可靠性比鸟铳高得多了。 佛朗机在这个时代倒是一种不错的火器,射速快,射程和威力也都超过弓箭。所以高士信下令让他从辽东仓库里挑选出一批最精良的佛朗机。 弩这种武器大明工部已经很少造了,大明在使用火器方面进入了误区,工部宁可打造粗制滥造的火器,也不愿意生产弩,那是因为弩的成本比鸟铳要高得多。 制造一把合格的弩,需要一名工匠至少三个月的时间;而打造一根鸟铳,最难的铳管也只需要半个月时间,至于铳托、枪机这些,几乎不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一把弩的造价至少是一杆鸟铳的三倍以上。 历史上为何弩会被火绳枪取代?是因为火器的破甲能力比弩强,而火器造价比弩便宜,弹丸更是比弩箭便宜多了。 但那是建立在可靠的火器上,以大明工部目前生产的那些粗制滥造的鸟铳,其实还不如使用弩机可靠了。 弩的造价虽高,可是熊廷弼对高士信是极力的支持,他也知道大明鸟铳的质量问题,于是亲自上奏,让户部拨发银子,打造一千副劲弩和配套的弩箭提供给辽东。 既然熊廷弼全力支持,高士信就毫无压力,可以专心的训练自己的精兵了。 高士信走到训练场前面,他让黄得功暂停孩子兵的训练。 “孩子们,今天我有必要说一下昨天的事情!”高士信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大吼道,“孩子们,你们是否会觉得我昨日的处罚过重了?” “不会。”台下的孩子们齐声回答,不过声音不是很大声,听起来似乎他们还是有些不是非常理解。 高士信拉开嗓门道:“孩子们,你们要记住一点,当你们面对敌人的时候,有人转身逃跑,那就是害群之马!有人跑了,会引起全军的崩溃,到时候你们就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敌人可以毫无损失的一路追杀你们!上了战场,我们就算倒下,也是倒在和敌人冲杀的道路上!把后背暴露给敌人,那是懦夫的表现!你面向敌人,你阵亡了是英雄!你倒在逃跑的路上,你死了也是白死,是软弱无能的弱者!” 第85章 霹雳飞雷 鸦片战争事情的龙虾兵,就算不给他们配备上火炮,也不给他们子弹,相信他们一样可以吊打当年的清军。 那是近代化军队对封建军队的问题,封建军队能够承受的伤亡实在太低了,清军承受百分之十的伤亡就崩溃了;龙虾兵可以承受到百分之七十的伤亡,还能继续冲杀! 这个问题放到了当年的明军身上,又要另外计算了,一支一万人的明军,真正能打的又有多少人呢?恐怕只有五百家丁,甚至只有不到一百的家丁,其他的都是围观打酱油的。一旦那些精锐家丁损失过半,连主将都开始撤了,剩下的那一万打酱油的不跑还干嘛?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明军能够承受的伤亡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几,连一成都上不去。但如果是家丁不损失,那些打酱油的折损近半,这支军队也不会崩溃,从这一点来看,明军的承受能力还算比较强。 也就是大明奇葩的家丁制度,使得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摆设。 高士信肯定不会使用这种越活越回去的奇葩家丁制度,自己的亲兵队是要的,但是亲兵不是卖身为奴的家丁,只是一群比较精锐的贴身护卫。 按照高士信的布阵方式,使用的还是经典冷兵器的唐军阵型,第一排兵为盾牌手,手持大方盾为后面的将士遮挡箭雨;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都是长矛兵,长矛兵内含有旗枪手,第五排和第六排是弩手,第七排是弓箭手,第八排的大棒兵换成三眼铳手,第九排的陌刀兵换成了长刀兵,因为陌刀已经失传了,只能使用宋朝传下来的双手带播刀,最后一排还是镗钯手。 步兵阵型的两翼有佛朗机炮和骑兵保护,交战一开始,敌军若是冲过来,先以佛朗机开火,每一门佛朗机炮在战前都配备好了三个装填好实心炮弹的子铳和两个装填好霰弹的子铳,在敌军冲过来之前可以连发五轮。打完之后,装在车上的佛朗机炮后撤。 弓箭手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对敌军的轻骑兵进行吊射轻箭;进入六十步的时候,弩手开始发射强弩,弓箭手换上重箭,从敌军进入五十步之内射重箭;敌军进入二十步之内,弩手开始糊脸射击;进入十步之内,三眼铳手上前,开始打击敌军,同时长枪兵上前,抵住敌军,最后一排的长刀兵开始上前。 对付后金重骑冲锋?基本上不用考虑,后金军遇上如此严密的阵型,根本不敢以骑兵强行冲击步兵阵的。 而后金的应对之术是以盾车放在前面推进,盾车可以抵挡弩机和弓箭,可以挡住三眼铳,而一些精良的包铁盾车,连明军使用的轻型佛朗机和虎蹲炮都能挡住。 要破盾车,需要有威力更大的火器。 红夷大炮砸盾车,简直就像是砸豆腐砸鸡蛋一样不要太轻松。可是红夷大炮不适合野战啊,三、四千斤的红夷大炮,只适合在攻城战和守城战中使用,难以野外行走。 三百斤的将军炮、一百斤的灭虏炮、五百斤重型佛朗机,百斤攻戎炮这些武器都能击穿后金盾车。但这些武器都必须有车营才能携带,熊廷弼以及后来的孙承宗,都组建过车营,还有孙传庭的火车,可以携带上述武器,能破盾车。 但高士信并不打算组建自己的车营,那些东西机的动性实在太差了,玩孙承宗那一套以车营配合修建堡垒,一直从山海关修到沈阳,大明需要多少财力来支持?最终到了天启皇帝驾崩了,孙承宗的计划也没能完工。换上了圆嘟嘟上来,照样修建堡垒,还信誓旦旦五年平辽,结果平到了京城下面了。 孙传庭倒是搞出过一种武器,就是把五百斤的将军炮放在一辆带有车轮的炮架上,制造出了一种野战炮,外型上看起来很像后来有车轮式炮架的野战炮了,只不过那是三轮炮架,前面两颗大车轮,后面一颗小一点的车轮,这种三轮炮架,没有后来西方问世的那些野战炮那样有驻锄,发射一炮之后,后坐力导致炮架后退厉害。不过这种野战炮在当年算是很先进了,能以马匹来牵引,跟随队伍一起行军,随到随打,有专用炮架,威力又大。只可惜孙传庭的这种新式野战炮也没能挽救大明,最后孙传庭身亡,那些炮连人带炮都成为李自成的战利品。 高士信要组建的军队是以机动性见长,哪怕是步兵,也是高机动的步兵,配备少量的辎重车辆和轻型火炮,太重的炮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经过再三考虑,高士信决定让朝廷提供一批质量上乘的斑鸠铳,以这种武器来对付盾车。 斑鸠铳,是一种重型火绳枪,可以发射单发弹丸,弹丸重达一两八钱,在近距离上可以击穿后金的盾车,也能发射霰弹,一次四发,对无防护的目标杀伤力极佳。虽然这种重型火绳枪的弹丸还是比轻型佛朗机三两重的弹丸要轻,但佛朗机漏气严重,威力大打折扣,所以即便是轻型佛朗机的重量也有接近一百斤了,而一杆斑鸠铳才二十多斤重。 后来的战例证明了,高士信选择了斑鸠铳是一种正确的选择,他还给斑鸠铳加上刺刀,不仅可以元射,也能近战。 除此之外,考虑到后金盾车的威胁,高士信还令人打造出一种新式的小型万人敌,事实上也就是原始的黑色火药手榴弹。 他让人铸造陶罐,内除了填充火药之外,还加入铁珠、铁钉等。黑色火药威力偏小了,做成的手榴弹重达一斤多,而爆炸威力不到后世手榴弹的一半。因为这些手榴弹重量极大,所以只能配备给专门的掷弹兵使用,前排的刀牌手,也兼职掷弹兵。 辽阳城内的火药倒是不少,高士信令人把大部分的火药都用来制造手榴弹,这种武器被他起名为霹雳飞雷。 第一枚霹雳飞雷制造出来之后,高士信亲自进行投弹试验。一斤多重的陶罐,后面加上一根木柄,头部有个插入导火索的小孔。 高士信先是以脖子上挂着的火绳点燃导火索,然后抓住木柄,紧紧握在手中停顿两秒,再用力把飞雷抛出。 霹雳飞雷飞出了五十多步远,准确的落在目标位置。只听到“轰”一声,火光一闪,弥漫的白烟腾起,前面的一排稻草人在爆炸声中轰然倒下,爆炸范围差不多是半径四米,周围一圈稻草人全部倒地了。 黄得功亲自飞奔而去,只见那些倒地的稻草人身上扎满了铁钉、铁珠和破碎的陶片,就连距离远一点的稻草人身上,也有不少草人身上扎着铁钉、铁珠和碎陶片。 “大哥,这东西真不错啊,砸在建奴人群中,可以炸翻他们一大片!”黄得功道。 第86章 银子和装备 一斤多重的霹雳飞雷,以力气大的人投掷,也就差不多只能投出二十步左右,也就只有高士信这样变态的大力士才能投出五十多步远。 不过掷弹兵可以投出二十步已经够用了,后金在进攻的时候,弓箭手是紧跟在肉搏兵后面,抵近到距离对方阵型不过二十步远的位置上糊脸射箭,在这样近的距离上一箭一个准,可以从盾牌缝隙之间把箭射过去,射中面门,甚至可以准确射中对手的眼睛!这一点就有些像大英的龙虾兵,在接近到距离对手只有三十米的时候糊脸射击,一轮就把对手打崩了,再发起刺刀冲锋。 只是到了晚清,大清军队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了,否则一鸦的时候,哪怕用弓箭都不会输给龙虾兵。只有到了二鸦的时候,米尼弹出来了,龙虾兵才对清军在单兵武器上有碾压的优势。 后金重箭的有效射程是五十步,但如果在五十步距离上射箭,精度和威力都会下降不少,所以他们采取了抵近糊脸射箭的办法。 要说只能说是明军的火器质量粗劣,尤其是鸟铳,与其说是用来打人的,不如说是用来炸自己人的。三眼铳射程又不如弓箭,佛朗机和其他轻型火炮,多半是把炮弹消耗到后金军的炮灰身上去了,等后金军重甲步兵靠近了,火炮就失去了作用。 无论是熊廷弼还是孙承宗,以及后来的孙传庭,都采取了车阵来对付后金军的办法。这种办法虽然有效果,可是机动性太差了,打赢了无法扩大战果,打输了就是损失惨重。 其实在欧洲,早在十三世纪,就已经出现了胡斯车堡的战术,在十三世纪初的捷克,杰士卡的胡斯义军就凭借着这种车阵屡次大败神圣罗马帝国的精锐重骑兵和重步兵。杰士卡的部下,主要是农民、矿工和部分小贵族。其中,除了少数人有类似于骑士标准的全套板甲外,多数人都只有农具或者布衣。 凭借着车阵这种移动的堡垒,杰士卡多次击败欧洲的精锐骑士。 作战的时候,车阵围成了一圈,形成车堡,内有火枪手、轻型火炮手、弩兵、弓箭手,还有长戟兵和刀牌手,形成严密的防御阵型。 机动性上存在严重缺陷,使得在一四三四年的里庞之战中,对方就用骑兵佯装撤退,诱使部分义军盲目追击。由于缺乏必要的迅速结阵训练,这些人也很快被反戈一击的骑兵们所屠杀。 杰式卡死后,塔波尔军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是他发明的胡斯车阵在欧洲还是得到了广泛的运用。在英法百年战争中,英军就以车阵、长弓兵和重步兵相互配合,打得法国重骑兵满地找牙。虽然法国人采取了火炮轰击的办法,但还是法国还是出现了惨败。 在国际象棋中,车的造型就是城堡,英文名字就叫rook,就是城堡的意思。最早源于波斯的国际象棋,车rook来源于波斯语ruhk,战车之意。古波斯战车的车身往往装饰成带城垛的堡垒形状,于是传到欧洲被以讹传讹当成了城堡。 进入了十七世纪之后,随着西方火炮技术的提高,车阵最终被淘汰,步兵对付骑兵的办法变成了西班牙方阵。 如今的后金军队,火炮技术并不先进。而明军也没有大威力的野战炮啊,所以明军以车阵对付后金,后金也以盾车反制。 高士信是觉得,其实明军的车阵战术已经是落后了,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士兵素质差,单兵装备落后,铠甲质量低劣,根本无法同后金军在野战中抗衡,就只能采取了这种事实上已经落后于时代的车阵战术。 后金军缺乏破开车阵的火炮,就发明了盾车战术相抗衡。 大唐的陌刀阵,拿到现在来就落后了吗?其实一点不落后,只要把部分弓弩手换成火器,再在两翼配上火炮,这种阵型仍然吊打后金。 唐军每一名战兵都配备明光铠!还有一副强弓,三十支箭矢,一柄做工精良的唐刀,然后根据各种兵种,配备陌刀、铁锤、大斧、长枪、劲弩等兵器。唐军每一名士兵身上的装备都价值好几百两银子! 明朝有这个钱?最大方的天启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其实大明还是有钱的,只是钱都在文官士绅集团和藩王手里。至于士兵?谁舍得给士兵配备如此精良的装备?土木堡之变后,就连武将都低人一等了,普通士兵就不用说了,甚至军户的地位还不如娼了,士兵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是炮灰,谁花钱给士兵配备这些装备。 就在高士信踌躇满志准备打造一支强军的时候,熊廷弼又找上门了:“士信,你要打造的这支强军太耗银子了,户部虽然可以解决一部分银子,可是按照你的练兵计划,户部给的银子根本不够用,我们还要打造车营,新造火器,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 只有高士信的军队能够离开车营作战,普通的明军一旦离开了车营,就等着被后金铁骑一边倒的屠戮吧,所以高士信也不可能去说服熊廷弼放弃车营,打造精锐部队。 银子是个头疼的问题,高士信虽然从熊廷弼手里拿了不少军饷了,可是打造一支强军却花钱如流水,他自己都贴了不少银子进去。 有办法了!高士信突然想到一点,他对熊廷弼说道:“经略,只要您支持,末将一定抓一大批建奴细作。据锦衣卫密探禀报,许多建奴细作都是商人,他们手里的银子可不少!我们可以抄没一批银子来给我们充当军饷。” “既然是抓建奴细作,老夫定然支持!只是抓他们必须有证据。老夫之前在辽东也抓过建奴细作,可是不少商人在朝中都有人,老夫为此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员啊。”熊廷弼感慨一声。 “请熊经略放心,末将手里都有他们的证据!这些非法奸商,末将会把他们一个个全部绳之以法!”高士信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百余名锦衣卫缇骑押送杨镐、李如柏等人回京又回来了,这些锦衣卫就留在辽东,协助高士信彻查辽东后金细作一事。事实上在辽东,本身就有不少锦衣卫密探。可是在同后金的间谍战之中,锦衣卫损失也非常大。 难道后金的间谍机构就比大明锦衣卫更厉害吗?错了,大明锦衣卫自从明太祖建立的拱卫司到亲军都尉府,再到锦衣卫,他们早在当年同张士诚、陈友谅、北元的交战中,大明的情报机构就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一支有近三百年历史的老牌情报机构,难道不比后金情报机构厉害? 可是坏事就坏在许多汉人身上,黄台吉负责的后金情报机构,虽然连正式的名称都没有,可是他们巧妙的利用了辽东的商人,以及从形形色色的汉人中发展细作。 当大明有锦衣卫密探去刺探后金军情的时候,那些商队兼职的后金细作就能及时把情报汇报给黄台吉,然后锦衣卫密探就悲剧了。还有一些潜伏在大金内部的锦衣卫密探,也是因为那些汉奸的缘故而暴露了身份。 第87章 监军太监来了 熊廷弼道:“其实辽东商队大部分还是好的,没有这些商队也不行啊。” 通过熊廷弼的介绍,高士信才知道,来辽东的商队,对于当地军户来讲意义十分重要。大明朝廷给当兵的发军饷,发的都是银子,结果是大量的银子流入了辽东,导致辽东的物价飞涨。此时辽东的粮价已经高过京城一倍了,而且还在持续上涨之中。 正是辽东飞涨的米价,让晋商看到了发财的机会,因此至少有几十家晋商的商队来到辽东,向当地的军户出售粮食。 而当地官府为了抑制粮价,就对这些粮食的粮价进行了硬性规定,使得他们的价格不能超过京城太多,这样晋商少赚的部分,就当成了纳税了。 大部分的晋商都按照当地官府的要求做了,可是有少数晋商却反而看到了商机,他们把粮食偷偷的运到后金出售,换回了皮毛、人参、鹿茸等货物,赚取了巨额利润。 高士信当然知道,按照历史的进程,几十家晋商,老老实实听大明官府话的那些晋商后来全部都支撑不下去了,而那八家贩卖粮食给后金的晋商却发大财了。那八家晋商,在高士信的脑中已经有他们的名单,就是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八大家。 熊廷弼交代的不可乱拿商队,高士信名单中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名字,挨着名单一个个的抓起来,绝对不会有错。 可是高士信把这八个人的名字拿给熊廷弼一看,却把老熊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高百户,你确定是他们八个人没有错?要知道这八个人在辽东名声很好,他们在朝中还有人支持,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直接抓了人,恐怕我们都得被人弹劾。” “经略,只要把人先拿下了,送进锦衣卫诏狱,还怕他们不招?”高士信道。 熊廷弼摇了摇头:“万万不可!若是没有证据便拿人,他们咬死不承认。你把他们在诏狱里拷死一两个,那朝中那帮言官就刚好借题发挥了!若是连老夫都被弹劾了,还有谁能像老夫一样在辽东支持你?不过高百户既然认定他们有嫌疑,那就把目标对准他们,案子查起来岂不是简单得多了?你可以派人混入他们的商队中,也可以派人伪装建奴给他们下饵,找到证据之后,老夫就不怕朝中那一帮人了。” “多谢熊经略指点!”高士信连忙站起身来道谢。 熊廷弼虽然脾气暴躁行事比较粗鲁,可他毕竟是读书人,而且是个有头脑的读书人,一些主意也多。他同高士信交往,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文官就看不起这个武夫。一方面是高士信锦衣卫的身份,另一方面,两人经常彻夜交谈,他发现高士信不仅识字,而且懂得不少事情,文的方面并不差啊,于是对这个锦衣卫百户很有好感。 “其实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去考个功名。”熊廷弼道。 高士信觉得很不好意思,别说考功名了,就那些繁体字文言文,他能断句都不错了,还考八股文的文章考中功名?相反的,倒是他那位好兄弟张永若是真的去考功名,还能中进士。 “熊经略过奖了,末将何德何能。”高士信站起来行了个礼。 还没等高士信开始布置暗中彻查商人和晋商的事情,朝廷又派人来了。高士信的辽阳新镇开镇,朝廷下令户部和兵部派遣官员前往辽东,勘合辽阳新镇在册士兵人数,并检查武器装备。 “没想到高游击竟然没吃空饷,游击将军衔可统兵三千,高游击麾下三千人满满当当,还多了一百二十三人。”兵部派来的小官员对高士信不吃空饷的做法赞口不绝。 至于家丁的问题,原本高士信不想要家丁的,只有亲兵队。但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不能做得和别的武将不一样,否则容易招人嫉恨。试想一下,别人都养家丁,你不养家丁,打仗还能打得比别人好,万一天子震怒,让文官去彻查吃空饷的事情,那么那些既得利益受到损失的将领们不会狠他?所以他把那一千童子军的名字都上报为家丁了。 正式开镇之后,朝廷还准备派遣一名太监来当监军。 没想到的是,军中将士对太监监军一事不仅丝毫不反感,反而是一片喝彩声。问了原因,才知道大明的武人其实不反感太监,他们反感的是文官。那是因为大明的武人被文官欺负惨了,像熊廷弼、孙承宗这种不欺负武将的文官就是凤毛麟角,实在太少了。 反而是太监不欺负武人,太监和文官向来不对付,太监都是天子身边的人,他们的书表不需要经过通政司,这样军功和委屈也可以直接上奏大明天子,不会被文官扣住自己的功劳,也不会被文官瓜分了功劳。 将士们本来就对自己的主将是一位锦衣卫百户而感觉欣慰,再来一个太监监军,就更加高兴了。太监和锦衣卫,在武人心中是公正的象征。而厂卫在文官心目中,是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象征,文武看问题完全相反。 美中不足的是,来当监军的太监不是高士信那位好兄弟张永,而是一位本家。身边的锦衣卫都已经帮高士信调查清楚了,来的那位公公是一位姓高的小公公,据说年龄也和高士信相仿。 本家小公公,年龄也相仿,高士信担心来的人怕不会是高起潜。 越是怕来什么,就真的来什么。 高起潜带着十多名东厂番子来到了辽东,不过令高士信感觉诧异的是,高起潜一见到自己,却表现得毕恭毕敬的:“高百户,咱家原本不过宫中一名小小的乌木牌,只因为有幸被王公公所看中,来到辽东,还望高百户多多关照。” “高公公,您是监军,卑职是武将,应该是您关照我才是吧?”高士信可不敢同这个坑死卢象升的家伙走得太近了。 谁知道高起潜却笑容满面:“高百户哪里话?您这游击身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世袭锦衣卫百户!其实你们锦衣卫和我们当公公的都一样,都是给天子做事。若说关照,高某哪里比得上高百户您呢?您不仅是天子亲军,而且您的舅舅,您的弟弟,如今都是宫中红人啊!” 高起潜如今还是一名不出名的小太监,自从萨尔浒之败后,宫内的太监都害怕来辽东监军,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命送在辽东了。但是高起潜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是走了许多关系,最后走了王安的关系,才来到辽东的。 从高起潜嘴里,高士信得知,原本是他那位小兄弟张永向来辽东监军,可惜小木匠坚决不肯放人,这才没办法来。 如今小木匠已经一天都离不开张永了,只要一天没见到张永,小木匠就浑身不舒服。张永脑中有太多太多的好东西了,每一件好东西拿出来,都还令小木匠激动万分。 第88章 长矛阵 高起潜最后投降大清了,这点污点绝对洗不掉的。但是说高起潜害死了卢象升,这其实是给崇祯背了一口大锅了。 再说下杨嗣昌,其实杨嗣昌是很有才能的人,战略水平非常高,他很早就告知崇祯:大明不要自负天巢,不要装比,大明如今必须尊重现实,下定决心与满清议和。朝廷不必在与满清野战中白白损耗自己的精锐部队,因为满清内部有各种问题,八旗制度,并非铁板一块,而且在粮食供给方面也存在问题,只要没有对外战争的话,答应黄台吉的要求议和,满清内部将会出问题。 一方面同满清议和,另一方面解决内乱,避免两线作战。同时联合蒙古,给满清制造麻烦。 可以说杨嗣昌的战略观点十分正确,错误是错在崇祯自己想要议和,却好面子不说出来,而是让下面的人去背锅。 卢象升的战术能力很强,但战略水平次之的人才,他对满清的态度坚决主战,这就同杨嗣昌之间存在矛盾。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崇祯自己态度不明,崇祯若是不那样遮遮掩掩,也不至于出现后面的悲剧。 事实上,卢象升的主战和杨嗣昌的主和,只要崇祯协调得好,完全不会有矛盾。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听说谁能从城下之盟重获利,即使要和,也要先立足于能击退敌人,让敌人感到获胜无望,才能实现议和效果。 就好比在后来的朝鲜战争中,本朝太祖和美国都想要议和,但是战争没有停息下来,双方边打边议和,都是为了能够为了给己方争取到在谈判桌上更多的筹码。 高起潜只是一名太监,如果没有崇祯的暗示,敢害一位堂堂兵部尚书?再说杨嗣昌和卢象升之间的矛盾,也是崇祯自己不懂得处理。 崇祯之所以要害死卢象升,就是怕卢象升打了胜仗,破坏了自己的议和计划。 所以说,卢象升是被崇祯自己送掉了。哪怕那时候当监军的不是高起潜,而是王承恩或者曹化淳,都会根据崇祯的意思把卢象升白白送掉。 只是高士信不知道他的那位本家公公是给崇祯背锅,所以对高起潜是表面上应付,内心却十分厌恶这个人。 高起潜却不仅没有为难高士信,反而是每天在他面前献殷勤,而且还努力的学习作战技能。作为一名没有后台的小太监,高起潜一方面是要巴结好高士信,让他帮自己在王公公和张公公面前多说自己的好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学习作战技能,能真正给朝廷立功,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也就是因为知道高士信打仗厉害,屡立战功,所以高起潜走了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才争取到了来到高士信身边当监军的差事,他希望能够借助高士信的军功,更是希望能通过高士信拉上张永和魏忠贤的关系。 高起潜跟着高士信来到训练场上,只见一群半大孩子肩膀上扛着一丈长的长矛,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队形,随着军官的号令,或是齐步前行,或是整整齐齐的向右转,向左转,队伍整洁得如同一人,不过翻来覆去的,那是那么几个动作。高起潜看了一整个上午,只见都是列队走路,没有看到别的什么花样。 “这些就是高百户您最精锐的家丁?”高起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仅是一群半大孩子,整天就练走路?” “一支军队就要令行禁止,行动如一,军法如山。这队列的训练就是训练他们听从号令,勇往直前,悍不畏死。若是高公公不相信的话,等到上了战场,自然可以让您大开眼界。”高士信实在懒得和这个下面没有的家伙多扯什么,只是随便敷衍了事。 等到下午开始各兵种的刺杀和劈砍训练的时候,高起潜见那些长矛兵只有一个刺的动作,而那些长刀兵,也只有一个劈砍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花样,也没有任何招式。虽然目前长刀兵的长刀还未装备到位,毕竟这种武器太昂贵了,朝廷同意不同意还不知道,但拿着木刀训练的长刀兵看起来也觉得比长矛兵要精彩多了。 “高百户,你那些长矛兵只会一个动作,不是咱家吹牛,若是让咱家下去打,咱家一个人打他们四个五个完全没问题。”高起潜道。 “高公公您也会武艺?”高士信吃了一惊。 “来,把你们的刀子借咱家一用!”高起潜转身喊道。 跟在后面的两名东厂番子争着把自己的刀递上去,高起潜接过刀,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选了其中一柄刀,“刷”一声,宝刀出鞘,把刀鞘丢还给那么番子,他自己便舞起刀来。 刀光闪烁,一柄宝刀在高起潜手中舞得令人眼花缭乱。 “取盆水来!”高起潜大喊道。 两名番子连忙去打了满满一木盆的水来,随后一名番子不断的从水盆里面泼出水花出去,往高起潜身上泼去,只见刀光闪烁,泼过来的水花皆尽被刀挡住,连一滴水都没能泼到高起潜身上!这刀术,真的是滴水不漏。 “高公公好身手!”高士信鼓掌道。 高起潜一套刀法表演下来,把刀还给了番子,转头问高士信:“高百户,您觉得咱家这套刀法如何?” “快如闪电,滴水不漏,确实是好身手啊!您一个人能打我四到五名亲兵完全没问题!” “咱家带来的那十多名番子,也都是从东厂精心挑选的好手。一个打你三、四名亲兵完全没有问题。” 高士信笑道:“若是让高公公您带着您的十二名番子,对付末将十四名清一色的长矛兵,我觉得您肯定不能赢得了他们。” 高起潜哈哈大笑:“高百户,你若是说十四人中有弓箭手,有长刀兵,咱家相信赢不了你们;可是清一色的长矛兵,还能赢?那咱家就不信了!只要咱家的十三人每人拿一面盾牌,砍清一色的长矛兵还不是势如破竹?高百户您不会不知道刀牌手克长矛兵吧?” 若是单纯的一柄短刀,没有配备盾牌,短刀兵遇上长矛兵,一寸长一寸强,刀手真不是长矛兵的对手。可是配备了盾牌之后,刀手变成刀牌手,以盾牌挡住长矛或长枪的攻击,借助着盾牌的防护,刀牌手往前撞击,荡开长矛,贴近长矛兵或长枪兵,贴身近战,长矛兵或长枪兵根本无法对贴近自己的敌人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砍刀向自己脖子上砍下。 刀牌手是一种昂贵的兵种,训练难度远超过长枪兵。而长枪兵是一种便宜的兵种,无论是兵器的造价还是身上装备造价,士兵的训练成本,都远低于刀牌手。 所以说,在当年的交战之中,长枪兵是一种炮灰,主要是抵挡骑兵冲击,真正的杀敌,还是依靠刀牌手。 而高士信的做饭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他的亲兵队居然是清一色的长矛兵,那些刀牌手和长刀兵反而是普通的募兵。而且高起潜看那些普通的募兵,他们不仅是成年汉子,还是精心挑选出的彪形大汉,那些人反而被当成了普通兵使用,这也太奇怪了了。 听说高士信要以单纯的长矛兵向自己发起挑战,高起潜根本就不相信清一色的长矛兵能赢,他可是练过武的高手,正因为自幼习武,所以特别希望通过军功来升级,才会跑来当监军。 第89章 刀牌对长矛 高起潜哈哈大笑:“咱家都不用自己亲自上了,小崽子们,你们十二人上!咱家就不信了,你们十二名东厂高手,还打不赢十四个小孩子!” “诺!”十二名番子应了声。 只见这十二名番子,除了一人是圆帽皂靴之外,其余的十一人全部是尖帽白靴,身上的衣服都是褐色的。圆帽皂靴证明了这个人的身份和其他的番子不同,此人是一名大挡头。能当上大挡头的多半都有真本事,估计是一名高手。 十二名东厂番子每人选了一面圆盾,又领了一柄训练用的特制的刀,排好了阵型。 这种训练用的刀,内是铁芯,外面是木头框架,内裹着棉布,棉布内填充了熟石灰粉,重量和真刀无异,但砍不伤人,只是砍中了对手,会在身上留下一道白印。比赛规则就是,对手身上留下了白印的,就算是阵亡了,推出阵型。 对面十四名手持长矛的少年整整齐齐站成了两排阵型,每个人手中持一杆没有矛头的木矛,矛杆顶部包裹了一块棉布,棉布内有熟石灰粉,能在对手身上留下白印,就算对手阵亡。不过两排长矛兵中,每一排都有三人和其他人不同,分别是两边和中间的长矛兵,他们的矛杆上有一面旗,这其实是旗枪兵,一般由伍长担任。 作战的时候,一排可不止七个人,往往一排有几十人到数百人,五人一名伍长,伍长手中持旗枪,旗枪既是大旗,也是兵器。 十二名番子看着对面,对面清一色的长矛兵,没有刀斧之类的兵器,一旦进入了近身作战,那么对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自己手里有盾牌,只要以盾牌荡开长矛,就能冲上去一边倒的砍翻对手。 “杀!”那名圆帽皂靴的番子一声大吼,往前迈进一步,十一名尖帽白靴的番子同他齐头并进向对手的长矛阵一步步挤压上去。 “向右转!”满桂一声大吼。 十四名长矛兵向右转,侧面对着走上来的番子。 双方已经接近,十四名长矛兵手中的十四条长矛就如同一人一样,齐刷刷的刺出,动作快得就像闪电一样,直刺番子没有盾牌的右手。 番子要拿刀去格挡,可是挡住了一杆长矛,至少还要面对两杆长矛和一杆旗枪的突刺!转眼之间,就有两名番子被长矛狠狠的戳在身上,虽然他们身上内有锁子甲,而且对手没有矛头,却被一阵大力撞得腹中翻江倒海,身上的褐色衣服留下了数个白点。 “身上留下白点者,出列!”高起潜虽然心中不服气,但做事还得按照游戏规矩来,那两个被刺中的番子退出了行列。 不过那名挡头并不在乎,刀牌手冲长枪阵,一开始倒下两个很正常,只要再前进两步,那就是刀牌手的天下了。 谁知道冲到跟前,又是两名番子被刺中,惨叫着倒下。 这时候领头那名番子才发现这长矛阵的厉害之处,他挥刀去砍一名少年,那少年不躲不闪,也不用长矛格挡,却是直刺另外一名番子。就在领头的这名挡头一刀砍在那少年身上的时候,侧面和后排刺出的两支长矛已经刺中了他! 挡头见自己中招了,无奈的退出了战斗。而那些冲到了跟前的番子们,挥刀去砍正面的那位少年的时候,自己右手边和后排的长矛就刺了过来,根本没办法抵挡。 转眼之间,十二名番子全军覆没,而十四名少年只“阵亡”了两人。 “怎么那么厉害?我们输得不服气啊!”挡头躺在地上,身上两个显眼的白点,全部都在他的要害之处。 “奇怪了,刀砍上去,他们竟然不躲不闪也不招架?只是一味的往前刺?这同归于尽的打法,谁能受得了啊!”另外几名已经冲到跟前又被刺到的番子交头接耳。 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去格挡、招架了,阵型就会出现混乱,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招架格挡,这些人就像是不知道对手威胁的杀人机器一样,只知道进攻,根本就不会防御自己!其实他们是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自己的战友,他们相信在对手砍中自己之前,战友一定可以解决对手!就算战友慢了一步,砍中自己的人肯定也会被刺中。 “高百户,可是建奴的阵型,肯定比咱家这些番子要厉害多了,而且他们身上多重铠甲,你的长矛也未必能刺穿他们啊。”高起潜问道。 高士信笑道:“所以说末将在长矛阵的后排还有火铳手和长刀兵,那就是破建奴重甲所用的,前面有长矛兵挡住,后面的火铳和长刀输出攻击。” 虽然高起潜听不懂输出攻击是什么意思,不过高士信这样一说,他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前面的长矛兵一来是挡住敌人的冲击,给后面的火器兵和重甲刀兵制造机会,而且长矛兵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来抵挡骑兵冲锋。 远程输出,就是依靠弩手和斑鸠铳。弩手的射程比后金弓箭手要远,更是远远超过了投靠后金的科尔沁蒙古骑射手。斑鸠铳的威力巨大,百步之内中了铳子,非死即伤,任凭身上有几层厚甲都挡不住,甚至连盾牌都能轻松击穿。 “高公公,今日中午,就在我们辽阳新镇的食堂用膳吧。我们也切身体验一下麾下将士们的生活。等晚上,末将再另外宴请高公公。”高士信道。 高起潜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乐意,他心中暗道:一群大头兵,能吃些什么好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兵营内的食堂就飘出了一阵肉香味。 “闻起来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高起潜自言自语道。 走进食堂内,里面摆放着一张张方桌,方桌的四周是长凳,每张桌子坐十二个人,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盆豆干炖红烧肉,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红烧茄子,一盘炖白菜,分量都很足。 “天啊,高百户竟然给士兵吃那么好的东西?辽东这东西可不便宜啊!如果都这样吃,这点军饷根本就不够吃的。”高起潜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菜肴,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算是过年都难吃到的好东西了。宫内的太监,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都吃过苦的,自然知道穷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高士信道:“高公公,末将当然不可能每日给家丁吃这些,哪里吃得起啊?只是五日吃上一顿大肉,平日里能有一点荤腥就不错了。不过比起别的兵营来,吃得要好多了,主食放开随便吃,毕竟都是孩子,现在吃不饱的话,将来就不够强壮了。他们的训练强度那么大,我必须保证他们都能吃饱肚子。” “即便是五日一顿肉,这伙食标准,军饷恐怕也不够开销吧?”高起潜问道。 “末将都已经往里面贴了多少银子进去了,不过现在好多了,自己开办了养猪场,自己开垦了农田。过段时间再抓一些建奴细作,银子就来了。”高士信回道。 第90章 斧枪兵 朝廷送来的兵器到货了,但是让高士信很不满意,首先是盔甲太少了,只有一千套盔甲,而且铁甲只有不到一百套,其余的都是皮甲和棉甲,而且棉甲的质量还远远比不上后金的棉甲。 其他的武器,也让高士信也不是很满意,送来的一千多杆鸟铳都是垃圾,根本就不能用的,全部都丢在仓库里了,还不如辽阳仓库内本来库存的一批三眼铳有用了;斑鸠铳倒是送来了五百多杆,可是经过他的亲自检验,能用的只有九十七杆,其他的都是次品;弓送来一千张,只有三百二十三张勉强能用;弩送来六百副,成品率也就是不到一半,不到三百副可用。 再说高士信想要的长柄大刀,朝廷直接没有提供,说是没货。 “长柄大刀,那东西可金贵得很了!”负责押送兵器和粮食的曹文诏解释道,“高百户您要求也太高了点,那玩意儿精打细造,耗费人力银两,工部哪有那么多银子?银子都投入造火器了。” “可是工部的火器太差了,那些鸟铳都能拿去当废铁熔了再造兵器了!”高士信指着那些准备被送进仓库封存的鸟铳说道。 目前的重火力输出单位是三眼铳和长柄大刀,等今后,辽阳新镇这支军队就只有长枪兵和火铳手了,重火力输出单位的三眼铳和长柄大刀将会全部被火绳枪取代,但那需要质量可靠的火绳枪,得以后等张永和九千岁掌管了司礼监之后,让张永去督造火铳,就现在工部造的那些鸟铳谁敢用?最多三到四发就炸膛了,放在身上就是一枚不定时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炸自己。 没想到工部居然抠到连长柄大刀都舍不得打造,看来万历还是没有天启大方。其实说起来万历皇帝这时候也不是很富足,万历三大征,把张居正给大明存下的银子,把万历矿监和税监捞来的银子几乎都折腾差不多了,这几年万历好容易存了点银子,又被萨尔浒之败给输了很多,这一场战败,不仅送掉了一些精锐边军,还送了大量的精良装备。 高士信其实并不了解,一柄优良的刀造价有多高昂。明军普通士兵使用的刀都是粗制滥造的刀片子,砍几下就卷刃了,而且根本无法砍透后金军的重甲。 可是按照高士信的要求打造的长柄大刀,要求以上好的熟铁百炼成钢,刀的重量较重,并没有怎么开刃,一刀下去,可以连人带马都斩成两截,其实就是一种重兵器了。虽然没有大唐陌刀那样昂贵,但要打造大量长柄大刀,以万历目前的财力支撑不起,工部宁可打造火器,也不愿意打造这种武器。 火器其实不贵,那些粗制滥造的鸟铳,一杆造价还不到三两银子,一杆三眼铳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而打造一柄长柄大刀,至少需要三十两银子,也许还不止。 既然朝廷无法提供长刀,那么高士信就要自己去考虑了,到底是造斧头兵好呢,还是打造长柄铁锤兵好?这两种兵种都是破甲兵,无论是大斧还是长柄钉头锤,或者页锤,一家伙打在白甲兵身上,任凭他们三层厚甲,都能打死。 “能用斧头的,需要力气很大的人;长柄铁锤,钉头锤都一样,需要力气很大。使用页锤和使用长柄大刀一样,对力气的要求小于斧头和铁锤,但页锤也不容易打造。”黄得功说道。 页锤,就是锤头是一根铁芯,外面四片铁叶,这种东西重量比斧头、钉头锤都轻多了,可是破甲威力却十分强大,一页锤打在头盔上,头盔就凹陷先去一块,脑浆都打出来了;打在身上,铠甲凹下去,肋骨也断了。 只是这玩意儿也不好打造,大明也有不少页锤,只是这东西都是皇宫的大汉将军使用的一种礼仪装备,让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把这种东西送过来,想想都不可能。 最后高士信考虑,还是造斧枪比较好。所谓的斧枪,其实就是瑞士长戟,是长枪的枪头后面安装了一把薄型小斧头,正常情况不需要开刃。别小看那小斧头,被击中一下,铠甲还真的防不住这种东西,是一种不错的破甲利器,对付后金重步兵效果很好,而且斧枪还能像长枪一样可以克制骑兵。 瑞士长戟重量不是特别重,可以像长枪一样刺、挑,也能像斧头一样劈、砍,还能像钩子一样把敌人骑兵钩下马。 更何况在今后的后排重甲兵火器化之后,瑞士长戟兵也能混编入长枪兵的阵型内,作为长枪兵的补充力量,威力十分强大。 打造斧枪并不困难,使用和长矛一样的硬木杆,打造一根枪头带上小斧头,插在枪杆上,就造成一柄斧枪了,至于原料,很简单,可以把堆放在仓库里的劣质鸟铳都给熔了,重新打铁,就可以造出一批斧枪了。 工匠也不愁,辽阳和沈阳都有工匠,在得到熊廷弼的支持之后,高士信把沈阳的工匠也都带到了辽阳,专门给他打造兵器。 “还要打造一批斧头,尾部带尖锥,可以插到地上的那种,不用太长,大约四尺即可。”高士信又提出要打造一批中等长度的斧头。 “造那么多斧头?”熊廷弼问道,“可是那长度也太短了吧?斧头柄越长的威力越大,那么短的斧头对上建奴不利。” “这种斧头末将是配备给斑鸠铳手的。”高士信回道。 九十七杆斑鸠铳感觉还是少了点,经过熊廷弼的同意,从仓库中又挑选了三杆可以用的扳机铳出来,补充给辽阳新镇。 原本一杆斑鸠铳的标准重量是二十斤重,但这些高士信精心挑选出来的斑鸠铳,重量还是有些不一样,有的斑鸠铳重量达到了二十五斤,有的只有十六、七斤的样子。配备弹丸的重量也不一样,有的发射一两重的弹丸,有的发射一两六钱的弹丸,甚至有达到二两的,因为每一杆斑鸠铳的口径都不一样。这就使得高士信只好放弃了定装纸质弹壳子弹的想法。 但没有采取定装子弹,装填的速度就实在太慢了,本来斑鸠铳那么大的家伙,装填速度就不是很快了,不采取定装子弹,就更慢了。 为此,高士信想出了一个办法:根据每一杆斑鸠铳的口径大小,配备了不同大小的竹筒,火药放入竹筒内,每一个小竹筒内,放入了提供发射一发弹丸的火药。装填的时候,把竹筒内的火药倒入铳口,再把弹丸塞进去,再以通条压实即可。 每一杆斑鸠铳都配备了一根木叉,因为那么大的火铳端在手中发射的话,后坐力太大,所以需要把木叉插入地上,把斑鸠铳架在木叉上面发射。 但高士信改良了,把木叉换成了斧头,每一名斑鸠铳手都配备一柄大斧头,开火的时候,把斧头插在地上,以斧头当成枪架子,把斑鸠铳架在斧头上开火。敌人靠近的时候,斑鸠铳手可以拔起斧头迎战。 第91章 剿贼(上) 只在战场上训练,不拉出来打仗的兵,是不可能成为一支精兵的。熊廷弼已经决定了,在入冬之前修复铁岭城,这就需要辽东的各军队配合。 不过目前高士信还要先做一件事,这件事做成了,银子就来了。 抚顺关外,这里是辽河平原通往长白山的丘陵地带,当年这里丛林密布,大大小小的马贼生活在这里。其中有些马贼早已暗中投靠了后金。黄台吉对汉人采取了拉拢的手段,给一些规模比较大的马贼许于好处,让他们盯着商队,同时也给后金充当细作。 高士信决定,先铲除一批已经暗中投降了后金的马贼。 练兵练了三个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高士信决定出兵先剿灭位于雪花山一带的一伙悍匪。那伙悍匪有近千人,而且当地丛林密布,地形复杂。不过辽阳新镇军中,也有几个人本来是马贼出身的兵,有他们当向导,就能保证一举全歼这股马贼。 “满桂、黄得功,你们二位,率领骑兵,堵住大小北沟之间的山路上,堵死他们的退路!不能放跑他们一人!”高士信向满桂和黄得功交代。 “诺!”两人领命退下。 高士信又转头,向周遇吉和孔有德下令:“周遇吉、孔有德,你们二位率一千五百兵从九阳沟攻上去!迂回到贼寇背后发起攻击!我将会亲自率一千五百兵,从正面发起攻击!” “诺!”两人领命。 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辽阳出发,前面的满桂和黄得功率领一百二十名骑兵先走一步,这些骑兵都是老兵了,骑乘的战马大部分都是之前从后金手中缴获的战马,一人双马,装备精良,骑兵中有汉人、蒙古人和女真人都有。 率领大队步兵的高士信、周遇吉和孔有德三人,只有他们三人有马,其余的全部是步兵。 三千步兵,其中一千人是少年兵,清一色的全部长枪兵;其余的两千步兵大部分都是辽民和辽东军户,还有少数马贼。这两千兵的武器种类就比较多了,有三百刀牌手,三百斧枪兵,五百三眼铳手、一百斑鸠铳手,一百佛朗机炮手,三百弩手和四百弓箭手。 步兵的披甲数量不多,朝廷只提供了一千铠甲,因此只有头牌的三百刀牌手,前排的四百长枪兵,担任中坚力量的三百斧枪兵有披甲,其余的兵都没有铠甲,身上只有一件鸳鸯战袄。 分配到铠甲的士兵,都把铠甲放在车上。 这次出征,还带了一百辆两轮推车,每辆车上放着一门佛朗机炮,车有四个可以活动的脚,抵达阵位之后,可以把四个脚放下来,固定在地面,这样佛朗机就能开火了。行军的时候,这些炮车是骡子拉的。接近战场之后,解开骡子,以人推着车抵近阵地,架起来就能开火了。 除了一百二十骑兵、三千战兵之外,还有跟随队伍一起行军的两千辅兵,那些辅兵都是辽东军户。 出了抚顺关之后,天寒地冻,路上少见行人,寒风不时呼啸而过,让四周的旷野更见萧条。队伍一路向雪花山开去,经过三个月苦练的这支军队,行军的时候队形一直没有乱过,这样的军队在大明已经算是最精锐的部队了。 当年的明军,在行走的时候,一般的军队走十步就要停止前进,重新整队;哪怕是号称精锐的戚家军,走五十步也要停下来重新整队。而这支军队走了十多里路,队形都不会乱。 一路过去,不时有前面探路的骑兵回来禀报。一切都安全,后金方面似乎在明年初准备一场大动作,对抚顺关外那些明金交界处的贫瘠山地,后金并没有派人来看守,这些地方是那些汉人和蒙古人的马贼活动的地区。 入夜之后,大军登上了一处较为平缓,没有树木的小丘陵顶部安营扎寨。安营扎寨的位置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位置高,而且有水源,万一有后金军突然来袭,凭借这种地形可以坚守上半个月都不成问题。每一名士兵身上都携带了足够的口粮,可以提供自己吃七天的,单兵口粮是高士信抄袭后世某一支强军的口粮——炒面。 所谓的炒面,并非是饭馆里吃的那种炒面条,而是一种炒面粉,而且这种面粉也不是单纯的小麦白面粉,而是部分小麦面粉,掺入了荞麦粉、大豆粉和高粱粉,若是直接吃的话,那就十分难以下咽,只能就着水吃。这时候还没到冬天,只是深秋。若是天气再冷了,就要就着雪吃。 除了这些不容易坏的单兵口粮之外,每一辆佛朗机炮车上还携带了炊饼、烙饼等口粮,这些容易坏的粮食先吃。此外,辅兵还携带了粮食,在可以允许生火的情况下,辅兵将会堆砌炉灶,生火做饭,取出装满大米和面粉的粮袋,给队伍提供热气腾腾的伙食。 骑兵的条件就好得多了,每一名骑兵马背上放着一口袋子,内装炊饼、烙饼、羊肉块,还有一种干硬的面饼。战马身上还携带了另一口粮袋,内装黑豆、豆饼等给战马吃的粮食。 辅兵们挖掘壕沟,砍伐木头,安营扎寨。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一座兵营就大功告成了。 高士信的中军大帐中,铺着一张硕大的地图,这张地图就是雪花山附近一带的详细大地图。这一带,是后世的清原满族自治县管辖范围,高士信就凭借着系统给他存在脑中的电子地图,打开了之后放大,然后绘制出这张大幅地图。 其实这一项功能,还是前不久高士信才发觉的,他发觉系统居然还送了那么一项功能给自己!在这个年代,脑中有一副活地图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围在桌旁,满桂指着那摊开的地图道:“那雪花山离我们这里也就只有四十里路了,明日下午即可抵达!此次我们进山剿匪,从辰良沟那边进山,一直到雪花山下,地势一直平缓,直到雪花山下,山势才开始陡峭。在贼人的山寨前,共设有两道关口,第一道关口不足为道,问题在第二道,这里比较险要,怕是很难攻破!” 高士信道:“其实要攻破山寨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不是有一批一窝蜂火箭吗?到了贼人大营外面,点燃了往里面放就是了!” “一窝蜂?”满桂摇了摇头。 这些工部造的一窝蜂火箭质量极其低劣,发射出去一点准头都没有就不要说了,有的火箭发射出去之后,甚至会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又飞回到自己这边去! 质量优良的一窝蜂火箭,喷筒中间那个小孔处于正中间,工匠在卷喷筒的时候可以说是废了不少功夫,保证了精确度,那样的一窝蜂火箭发射出去,精度就相当高了。可是大明工部干活的那些工匠哪有什么积极性?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匠户,过着最苦的日子,给工部干活又没有多的银子可以拿,纯粹是徭役性质的,所以他们生产的火器也是敷衍了事,粗制滥造很正常。 这样的一窝蜂火箭,明军自己都不喜欢用,但高士信却要来了一大批,这事在满桂和黄得功他们眼里,觉得简直是没有必要,还浪费了辅兵的运输能力。 第92章 剿贼(下) 看过棒子片《神机箭》的人都对一窝蜂火箭这种武器不陌生吧?大明的军队穿着满清的军服,带着蒙古骑兵的十余万大明士兵入侵棒子国,结果被百余号棒子拿着明朝传入的神机箭用出了二战苏军喀秋莎火箭炮的威力。十多万明军被灭得连渣都不剩,难道是穿越了? 神机箭这种东西确实是有,是一种把一窝蜂火箭放在车上的火厢车。不过除了少数精良的一窝蜂火箭之外,那个年代的一窝蜂火箭精度感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威力。这玩意儿,明军其实不大喜欢用,不仅打得不准,而且往往是发射出去后,在空中绕一圈又转回头打在自己头上了。 只是这一批一窝蜂火箭,高士信都是每一根都精心挑选过了,那些喷孔歪得离谱的火箭,都被他挑选出来了丢给工匠,把绑在上面的箭矢拆下来还有用,药筒就送给那些工匠了,至于他们要拿去当烟花爆竹放了,还是拿给小孩子当玩具,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留下的一窝蜂火箭,虽然还是粗制滥造的垃圾,精度很差,但不至于发射出去后转一个圈再落在自己头上。 能发射出去不会反射回来,这就足够了,已经达到了高士信的要求。 装满了一窝蜂火箭的木筒被人放置在地上,对准了贼寇山寨方向。随着一声令下,手持火把的士兵纷纷点燃了导火索,迅速跑开。 “嗖嗖嗖”一条条火龙飞射向山寨。 一窝蜂火箭的精度果然是差得离谱了,距离山寨只有两百步,向那么大的目标发射火箭,居然都有不少火箭飞到了山寨外面去了,还有的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一半的一窝蜂火箭落在山寨内。 山寨内的房屋大部分都是木板屋,屋顶上覆盖着茅草,一窝蜂火箭落在屋顶上,喷筒内的火药尚未耗尽,还在喷着火焰,点燃了屋顶;有些火箭落在地面厚厚的落叶丛中,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很快,山寨内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官兵来了!”起火的山寨中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 “弟兄们,不要怕他们!不过一群乞丐军户!我们一冲他们就散了!”为首的一名悍匪大声怪叫着给他们的小喽喽打气。 这是一座大贼窝,有一千多名贼寇。对于进山剿贼的官兵,他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杀官兵啊!” “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兵器,割了他们的首级,给四贝勒请功!” 这群悍匪曾多次与官兵对过仗,在他们心目中,每次同官兵交手,很多时候没冲到面前那些明军杂兵就溃散了,就算有一些家丁也挽救不了失败的命运。再远远看去,山下那帮官兵果然慌乱起来,看他们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有一半竟然是孩子!而自己这边都是青壮,每人手上还沾染过几条人命,背后还有大金的支持。 匪徒向明军杀了过来,高士信一声大吼:“放!” 后阵的四百弓箭手张弓搭箭,长箭成四十五度对着天空,伴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箭矢飞上太空,拉出一条弧线,向贼寇人群中扎了下去。 这些贼人大部分也都没有披甲,一阵箭雨落在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前面的贼人当即被射成了刺猬,中间的和后面的也有几名贼人中箭,惨叫着倒下。 看到这个样子,一些匪徒心头涌起恐惧,脚步迟疑下来。 “不用怕,冲过去,冲到官军的面前,他们就败了。我们后面还有马队!”贼首给这些贼人打气道。 冲到了一百步之内,只听到一阵火器的轰鸣声,佛朗机和斑鸠铳纷纷开火,火光喷射,白烟弥漫,暴雨一样的铅弹扎入贼寇人群中,卷起一阵血雨腥风,前面的一大片贼人纷纷倒下。斑鸠铳的重型弹丸击穿了前面的一排人体,穿透过去,又击穿了第二排,有的甚至击穿了第三名贼寇才停止了运动。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剩下,三百名弩手压下悬刀,暴雨一般的弩箭扎入贼寇人群中,一下就把冲在最前面的贼寇扫平了。 “官兵太厉害了!” “有火器,还有强弩!根本靠不近!” “跑啊!” 众贼寇心胆俱裂,都是转头拼命往回逃去,尤以那个带头的贼首逃得最快。 后面的贼寇马队冲了出来,被往回逃的贼寇推搡着退回了山寨。 最前面的一排刀牌手,手中的霹雳飞雷都已经握在手中了,可是根本没派上用场,贼人都已经溃败了。 “这些悍匪单打独斗都挺凶悍的,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军队,单打独斗再厉害,也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儿郎们,现在该我们进攻了!”高士信大喊道。 贼寇就和开始反扑的时候一样迅速,全部退回山寨内。 山寨内仍然燃着大火,贼寇们只能尽可能的远离他们的房屋,幸亏山寨内没有太多树木,否则大火烧起来,他们连躲都没地方多。 “准备滚石檑木,官狗子敢上来,就狠狠的砸他们!”贼首大喊大叫着给贼人打气。 辽阳新镇一千五百将士推进到距离山寨大门大约一百步外,停了下来。 佛朗机对准寨门,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实心炮弹砸在寨门上,木屑横飞,寨门就像是被戳破的窗户纸一样,出现了一个个破洞。 “寨门快破了!”躲在里面的贼寇惊恐的大喊大叫。 “不怕,我们在高处,官兵在低处,只要他们敢冲上来,我们就放下滚石檑木,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贼首喊道。 “砰砰”几声木板碎裂的声响,早已千疮百孔的寨门终于粉身碎骨,彻底化为一堆劈柴。 但高士信并未下令让自己的士兵冲上去,而是远远的在寨门外面开铳开炮,以佛朗机炮和斑鸠铳向山寨内猛烈射击,弓箭手吊射轻箭。 距离虽远,但山寨仍然在斑鸠铳和佛朗机的射程之内,那么远的距离精度不高,可还是有不少贼人被弹丸击中。弓箭手的吊射,也不时射倒几名贼人。 “大当家的,官兵不上来啊,我们怎么办?他们远远的开铳射箭,我们打不到他们啊!”一名贼人说道。 “不用怕,大家躲好了!等官兵上来,再放滚石檑木!”贼首道。他心里却在暗道:后山还有一条路,等天黑了,我们就从后山溜走! 贼寇们没想到的是,后山那条路不仅没有成为他们的活命之路,反而成为地狱之路。周遇吉和孔有德率领的一千五百人从后山上来,趁着贼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面的官兵吸引住,从后山杀入了山寨中。 长枪兵后面跟着三眼铳手和斧枪兵,就像是一把剃刀一样,所过之处势不可挡。贼寇即便再勇猛,遇上前排的长枪兵就挂了。即使是身穿厚甲,长枪兵刺不死他们,可是后面的三眼铳、斧枪这些重火力的输出,厚甲在火器和钝器面前就和纸糊的差不多。 第93章 单人夜袭贼窝 孔有德和周遇吉带着步兵从后面杀了上去,前面的一排刀牌手,人人铁甲护身,高士信把最好的铠甲都给了刀牌手,他们排成一排,各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只是直上直下,挥刀劈砍。 论单打独斗他们无一是这些匪徒的对手,但一排而来,无视匪徒们的花招诱惑,也不理会身上是否中刀中枪,只是整齐而刻板地抬刀,劈砍,抬刀,劈砍!即便是贼寇的兵器击中他们,他们身上那厚实的铁甲也有效地防护了他们的安全。 刀牌手挡住了匪徒,后面的孩子兵手持长枪推进上来,就如往日训练一样,贼人冲了上来,长枪兵根据旗枪手的号令,一次次抬起长枪,齐刷刷的举枪刺了下去。他们不管匪徒们是多人拥来,还是单人冲来,不管他们的刀术是多么的华丽,枪术是多么耀眼,就是长枪右刺。 惨叫声不断传来,“噗哧、噗哧!”长枪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这些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对上这些只练过四个多月的长枪兵,唯一结果就是被刺穿身躯,撕心裂肺惨叫着躺倒在地上。 有少数身披厚甲的贼人,被长枪刺中,长枪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但也把他们顶住动都不动。后排的三眼铳手趁机上前,“砰砰砰”白烟弥漫,那些身披厚甲的贼寇身上的铠甲变成了纸糊一样,纷纷破开一个个血洞,接连倒下。 看着前面的悍匪被自己刺成了蜂窝,或是被火铳手打成了一堆碎肉,那些孩子们尽管之前执行过死刑,但很多人还是忍不住呕吐了。 斧枪兵从阵型后面杀出,随着斧枪一次次的劈下,所过之处,铠甲凹陷,骨头碎裂,那些装备最好,披着精良铠甲的匪徒就像是被收割的稻草一样纷纷倒下。 一千余贼寇,绝大多数都被杀了,只剩下十多人趁着孔有德和周遇吉不注意,骑着马突然冲下山,往东北方向的长白山方向逃去了。还有几十名贼寇逃向后山,结果都被杀进来的明军给全部俘虏了。 “全部斩了!”高士信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 “长官,杀俘不详啊!”周遇吉劝道。 “他们落草为寇也就算了,我不会因为这个罪名随便杀人!可是他们投靠建奴,这就是我做人的底线!只要投靠建奴,一律杀无赦!”高士信喊道。 被俘的这几十名马贼,被全部砍下头颅。 铲除了雪花山贼窝,等于清理了黄台吉的一只眼睛。对抚顺关外的马贼,高士信采取了后世某个民主灯塔国发明的双重标准来对待,只要不是给咱大清干活的,都叫义民;只要是给咱大清干活的,那就叫贼寇。 其实双标说到底并非是灯塔的独创,某位伟人曾经说过,只要敌人拥护的我们都要反对;只要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拥护。 只可惜后来变成了后青,放弃了原本的理念,伟人被当成了过时的象征,已经站起来的国人像满清时期一样重新跪在地上,洋大人变成了高等人,哪怕是黑绿垃圾都能在国内横行,只因为黑绿也是洋大人! 伟人时代,zz上宣传说黑绿是国际友人,那只是为了对付帝国主义的一种宣传手段,但非洲人根本没任何机会留在国内,更不可能有媚黑女的出现,也不可能让女生陪黑大人了,就算是有女生同黑绿自由恋爱都是不允许的,将会受到一系列严厉的惩罚。几十年来就出现唯一的一例女生同黑人自由恋爱,还是丞相特批之后,才得到允许。 至于利用那些没有投靠后金的马贼这件事,就交给锦衣卫密探来做。高士信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清除那些投靠后金的贼寇。 还有十多股规模较小的贼窝,从五、六十人到两、三百人不等。扫除那些垃圾,高士信连军队都不用带了,他让自己的军队先退回抚顺关内,自己一人就去扫荡贼窝了。 凭借着猫科动物的视力和熊科动物的嗅觉,高士信夜间一人悄悄的向西大岭的贼窝摸去。 高士信行走在黑暗中,凭借着他强大的视觉功能,在夜间走山路如履平地。没多久,他就到了西大岭山下。 对付那些匪徒,若是面对面的正面交手,都不用夜间偷袭,高士信有自信只要距离拉开了,一个人可以杀百余人不成问题,远距离用弓箭就能放倒一大半。但贼人占了地形优势,若是不用夜间偷袭,白天强攻,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迎着滚石檑木硬冲上去。 到了山崖下,高士信发现,山崖上有凸出的石头和生长在峭壁上的树木。他后退了几步,飞快的奔跑,借助着冲势一脚就蹬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接着长臂一抓,抓住了另一块凸起在外面的石头,手脚并用,转眼之间就爬上了十几米高。 他抓住了生长在峭壁上的一棵树,继续往上攀登了一段路。再往上爬就很危险了,悬崖是倒斜面的,上面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托,因为是凹陷进去,石头上长满了青苔,十分光滑,根本无法攀登。 高士信取出了绳索,往上方十多米外的一棵凸起到悬崖外的树枝上一抛,准确的套住树枝,又接着往上爬。爬到树上,解下绳索,继续往上抛,再往上方攀登。 经过了三次中转,终于爬上了三十多丈高的山崖顶部。 这里是贼窝的后山,好像贼人戒备非常松,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从这样的悬崖爬上来,所以高士信跳上崖顶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 贼寇的哨兵都在正门和地势相对较为平缓的两翼看守,两翼各有一名哨兵,正门塔台上有两名哨兵看守。位于两翼的夜间值守哨兵,被高士信拗断了脖子。就剩下大门口后面塔台上的两名哨兵了。黑暗中,第一支羽箭射出,正中一名哨兵的心窝,箭矢深深扎入,把他射了一个透心凉。接着第二支箭也到了,把第二名哨兵的咽喉射穿。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高士信在贼窝内大开杀戒,他冲进了一间间木板屋内,一次又一次手起刀落,大部分的贼人在睡梦中就被他送去捡了阎王。 整个过程完美无瑕,除了一个半夜起来解手的贼寇被高士信一箭射死之外,其余的都是在睡梦中被送去见阎王,就连贼首也不例外,高士信冲入贼首房间的时候,那家伙仰面朝天躺在炕上上睡得像头死猪,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碗筷,还有一个酒杯掉在地上了。结果高士信就像宰一条狗一样一刀就把贼首宰了。 成功袭击了西大岭之后,高士信在两个晚上之间连续奔袭了附近的北树岭、峯克岭两座山寨,宰了五百多名匪徒。 第94章 劫掠翟家商队(上) 被后金军损毁的抚顺关外,一队规模中等的商队出了抚顺关,往东北方向的长白山区行进。这支商队大约有武装护卫一百余人,商队伙计五百余人,大车三百多辆,骡子、挽马、毛驴等牲口近千头。大车上满满的装满了货物,拉车的骡子吃力的迈开步子,托着沉重的货物,艰难行走。商队打出的商号旗帜是晋商翟堂的大盛魁商队。 “前面好像有一队马贼!大约有四百余人。”一名前去探路的商队护卫回来禀报。 “怕什么!”大盛魁的账房先生翟发不以为然的说道,“马贼看到我们的商号旗帜,他们都怕!更何况,四贝勒派来接应我们的人也快到了!” 两里之外路边山坡上,已经掉光叶子的针叶林内,一队衣衫褴褛,看起来就像农人一样的马贼坐在地上等候。还有一头棕黑色的大棕熊,也蹲在地上,乖得像一只宠物狗,任凭一条大汉抚摸它的脑袋。这队马贼中,有二十余人是高士信的锦衣卫,还有三十余人是满桂、黄得功那一批辽东骑兵假扮的马贼,其余的三百多人都是真正的马贼。 那些真正的马贼大部分都是原来的辽东军户,活不下去的军户逃亡了,有一部分人就加入了匪帮,以劫掠为生。有些马贼给后金做事,都被高士信给歼灭了。剩下的那些马贼良心未泯,还懂得不应该给他们曾经打得你死我活的建奴做事,这些人就被高士信给暗中招安了。 “各位也都是辽东军户出身,曾经同建奴打生打死。这支商队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粮食和铁器送给建奴!若不是这些奸商提供的粮食,建奴早就饿死一大半了!若不是这些奸商提供给建奴的铁器,建奴哪来的铁打造兵器?所以我们劫了这支商队,就不必担心朝廷会把我们怎么样。”高士信对那些马贼说道。 毕竟是出来干黑活,高士信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出来太多,劫掠这支商队,大部分还是依靠当地的马贼。 “可是我们若是杀了勾结建奴的商队,今后我们在这里如何混下去?”一名小贼首模样的壮汉问道。 “这不用你们担心,等你们干完了这一票,我自会给你们安排。若是想要继续跟着我的,那就加入官兵;若是不像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会给你们安排一处去处,在北直隶和山东一带就好好的过日子,安居乐业,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我愿意誓死追随将军!”那贼首道。 “我们也愿意誓死追随将军!”几十名贼人纷纷道。 大部分的马贼,还是提出愿意去关内生活,想要找一块地,安居乐业,娶妻生子。毕竟他们苦日子过多了,又干过一段时间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们实在是不想再过了,所以都想要以后有安定的生活。 高士信道:“人各有志,你们想要过怎么样的生活,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首先我们得先干完了这一票!此事成了之后,不管你们以前曾经是否干过坏事,跟随我的就杀建奴立功!不想跟随我的,今后好好做人,别再干坏事,痛改前非!我就既往不咎!” “多谢将军!”那些不愿意从军,只想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的马贼纷纷道。 这时候,外面的夜不收来报:“将军,翟家商队距离此地不足一里了!” “准备动手!”高士信大手一扬,第一个站了起来,并拍了拍他的熊大,示意熊大也起身。高士信不需要骑马,他使用步弓徒步作战,比骑马威力更大。 众将士和马贼纷纷上马,只等高士信一声令下,就向外面的商队发起攻击。 “哒哒哒”山脚下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三名商队的探马出现在山路上。 “嗷呜”一声低沉的怒吼声,一只棕黑色的巨兽突然从山坡上飞跃而下,一掌拍在为首的一名骑兵身上,长达五厘米的爪子把棉袄撕成碎片,棉衣内的锁子甲也破开一个大洞,那名骑兵胸骨折断,五脏六腑全部粉碎,整个人在大力作用下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口献血。 还未等另外两名骑兵反应过来,两支羽箭接踵而至,那两名探马的咽喉中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三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继续往前奔跑了一段路,然后停下来在路边寻找枯草吃了。 山坡上下来了一群人,把失去主人的战马牵走,把尸体拖走,然后埋伏在路边等候。 商队一步步缓缓的接近了山谷,前面的探马没有回来,翟发已经开始怀疑了,就在商队即将进入山谷的时候,翟发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再派探马!” 又是两名探马冲出,冲入了山谷中。不过那两名探马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里地形险要,肯定有埋伏!结阵迎敌!”老奸巨猾的翟发立即下令结阵。 躲在山坡上远远观察翟家商队的高士信发现商队停止前进,看样子他们是不肯上当了,而是在山谷外面结阵,所有的大车全部围成一圈,商队伙计在当中,大车后面是一圈弓箭手,骑马的商队护卫在车阵外面来回走动。 “既然奸商已经结阵了,我们也只能发起强攻了!”高士信转头向众马贼喊道,“等我先动,射杀他们的弓箭手,你们就冲上去!” 若是能在夜间动手,对高士信更为有利。可是等不到天黑了,天黑之前,黄台吉的大金军队就会赶来。 马贼全部上马,缓缓走出了山谷,在距离车阵一百五十步外立马等待。徒步的高士信从背上取下大弓走了出来。对面有一百五十步,只见他拉开弓,一支轻箭搭在手中,成四十五角对准了天空,手指轻轻一松,一支轻箭飞上太空,拉出一条弧线,向一百五十步外的车阵中落下。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惨叫声,羽箭准确的落在车阵中,一名手持弓箭的商队伙计面门上扎了一支箭,惨叫着倒下。 高士信连连张弓搭箭,一支接一支轻箭飞快的射出,每一支都落在车阵中间。几乎每一支轻箭都能夺走一名商队伙计的性命。大部分的箭矢没有射中面门,但是射在那些身上没有任何护甲的商队伙计身上,立即穿透衣裳,扎入肉内。 “盾牌!盾牌!”没死的伙计焦急的大喊。 那些商队伙计纷纷丢下弓箭,拿起盾牌抵挡外面一百五十步外吊射来的轻箭。 “步弓手上前!”黄得功大吼一声, 一百余名手持步弓的马贼一步步的走上前,走到距离车阵一百步外,拉开弓箭,密密麻麻的轻箭飞上天空,编织成一张黑色的大网,遮天蔽日,向车阵核心落下。 商队的弓箭手已经完全被压制了,这时候黄得功的骑兵开始发起了冲击。 第95章 劫掠翟家商队(下) 铺天盖地落下的箭矢,完全压制了翟家商队的弓箭手,黄得功带着二百余骑兵,冲到了距离商队大约二十步外,立即拔马转身,纷纷取出骑弓,向外围的商队护卫射出一轮箭矢。 商队护卫马队以盾牌遮挡,还是有不少人胯下的战马中箭,发出悲戚的嘶鸣声轰然倒下。 其实明军骑兵也和蒙古骑兵差不多,也是轻骑兵为主。以骑射骚扰,马刀砍杀,对手阵型溃乱之后再追击。所以骑兵射出一排箭矢之后,立即转向回头。 商队护卫马队也以骑弓射箭反击,满桂等人已经拔马离去,护卫队射来的箭矢全部落在明军骑兵战马后面地上,偶尔有一两支箭矢射中骑兵后背,在离去的力道抵消之下,原本已经快到极限的箭矢连衣服都无法穿透,更不用说里面的一层锁子甲了。 “追!别让这些贼寇跑了!”商队护卫队的老大大喊道。 黄得功的骑兵往山谷中撤退的同时,施展曼古歹战术回身射箭。这种战术说起来只是一种骚扰战术,杀伤力效果其实不怎么样,回身射了几轮箭矢,只有寥寥无几的三名商队骑兵落马。 步弓手也开始后撤了,向七十步外冲过来的商队骑兵射箭,吊射的轻箭落在商队骑兵人群马群中,只听到几声惨叫声,又有七名商队骑兵落马。 单纯的步弓手,可不敢和骑兵对抗。轻箭对骑兵的杀伤效果很差。重箭只能对进入五十步内的骑兵造成杀伤效果。但骑兵若是进入五十步内,步弓手根本射不了几轮箭,就会被骑兵冲入己方人群中,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骑兵克制步弓手,步弓手又克骑射手,但骑射手若是放弃骑马射箭,而是拔刀冲杀,步弓手又不是对手。所以说步弓手必须有长枪兵配合,就能躲在长枪兵的后面可以把骑射手射得叫爸爸。 步弓手距离山坡不很远,很快就爬上去了,躲过商队骑兵的冲击。而黄得功的轻骑兵逃进了山谷中。 高士信是一边射箭,一边往山坡上跑,他在往后撤退的过程中,一口气射出五支连珠箭,每支箭都射落了一名骑兵。等到护卫队的骑兵接近他的时候,他一条就爬上一块大石头,站在石头上方,手里又出现了五支箭,再次射出一轮连珠箭,五支箭依次飞出,再射杀了五名骑兵。随后又纵身一跃,跳上了坡顶。 已经爬上山坡的步弓手也纷纷射箭,在五十步之内射出重箭,连连射翻了十多名骑兵。 商队骑兵见势不妙,转身就跑。黄得功他们又从山谷中冲了出来,一马当先的黄得功张弓搭箭,连续射落两名商队骑兵。 眼看就要追到商队车阵跟前了,化装成马贼的明军骑兵再次调转马头,转身撤退。这时候,从车阵内射出了一排箭矢,除了一名来不及撤离的马贼中箭受伤之外,其余的都及时逃开。 “已经消耗了对手二十多名骑兵了,可以发动攻击了!”高士信计算对手的伤亡数字,随后他从箭壶中取出一支响箭,搭在弓弦上向空中射了出去。 箭矢飞出,发出很响的哨声。 听到响箭的声音,黄得功大喊一声:“准备进攻!” 两百余名骑兵纷纷下马,让战马恢复马力。对手的骑兵也不敢这时候冲过来,他们刚刚追杀一阵又撤退回去,马力消耗也是不小。 黄得功他们从粮食袋中摸出一把豆子,放在手心,伸到战马嘴边,喂马吃了豆子,再拿出水桶给马喂了水,过了一会儿,马力就逐渐恢复了。 山谷中,一队队刀牌手和长枪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鱼贯而出,山坡上的弓箭手也下来了,跟在刀牌手和长枪兵的后面,结成了整齐的队形。随后骑兵列在步兵队形两翼,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向车阵走了上前。 “这不像马贼,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翟发大吃了一惊。 阵型有条不紊,骑兵保护两翼,这是哪个马贼能做得到的?其实翟发还是判断错了,来袭者大部分都是真马贼,只是不少马贼本来都是辽东的明军出身,经过高士信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些马贼已经能很好的列阵,相互配合作战了。 明军方阵后面的弓箭手不断抛射轻箭,把箭矢射入商队车阵内。 商队的弓箭手虽然躲在车阵后面,却挡不住从天而降的一阵阵箭雨。这些由商队伙计临时充当的弓箭手,身上根本没有任何铠甲防护。落下的轻箭扎在人身上,轻松穿透了身上的衣服,扎入体内,可谓是箭箭到肉。 内圈的弓箭手被压制,翟家商队还剩下的抵抗力量就外面那不到三百人的骑兵了。这些骑兵都是翟家豢养的一批死士,武功高强,骑术也十分高超,可是他们也不敢骑马去冲整齐列队的步兵阵型。 步兵方阵一步步接近了车阵,前面的刀牌手纷纷从腰间抽出了霹雳飞雷,点燃了导火索,奋力向车阵中心投了进去。 “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车阵内铁钉、铁珠四射,木板横飞,躲在车阵后面充当步兵的商队伙计接二连三在爆炸声中倒下。 商队骑兵从两翼向高士信他们的步兵方队发起冲击,被黄得功的骑兵挡住,高士信和步兵后面的步弓手换上重箭,在近距离上直射,把商队的骑兵一个个射落下马。接着长枪兵就从阵型中穿出,杀向被己方骑兵逼停的商队骑兵。 “破阵了!破阵了!”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 刀牌手投掷的霹雳飞雷,把车阵炸得东倒西歪的,接着刀牌手就冲上前,推开了车辆,杀入阵型中。杀入了阵型内,车阵内那些商队伙计在刀牌手面前不堪一击,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一个接一个的砍翻在血泊中。 少数还活着的商队伙计,纷纷跪地投降。被包围的商队护卫队骑兵也没能跑掉,除了一部分被杀之外,其余的都被明军俘虏了。 翟发没能跑掉,他自知自己掌握了翟家诸多机密,想要自尽以免落入明军手中。就在他挥刀准备自尽的时候,一支羽箭闪电一般飞来,射穿了他握刀的手腕,钢刀“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后就被两名锦衣卫摁住了。 “要犯已经抓住,立即押回抚顺关内!”高士信下令道。已经成功袭击了翟家商队,必须尽快撤离此地,否则后金的骑兵就会赶到了。 商队的一辆辆大车上,满满的都是粮食、茶叶、棉布、食盐、铁器之类的重要战略物资,这些货物全部成了高士信的战利品。 “你们赶快押着货物回抚顺关内,我留下来断后,牵制建奴骑兵!”高士信道。 “长官,让我们一起留下来吧。”黄得功和那些骑兵纷纷道。 “你们保护步兵回关内,你们留下来了,我还得照顾你们!有我一个人够了!” 第96章 赵率教 抚顺关外的旷野里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前面一条大汉骑着一头棕黑色的巨兽拼命奔跑,后面三千余头戴白色避雷针头盔,身上穿着白色泡钉棉甲的后金骑兵紧追不舍。那是黄台吉的骑兵,当时的黄台吉还是正白旗旗主,后来老奴死后,黄台吉把老奴给阿吉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的两黄旗改成了两白旗,把自己的两白旗改成了两黄旗。 “抓住他!不要放过他!”三千后金骑兵紧追不舍。 这时候的正白旗就是后来的正黄旗,战斗力极其强悍。后金骑兵一人双马,紧追不舍。不管对手骑的什么怪兽,只要追上对手,三千多人,淹都能把他淹死了。 怪兽的耐力非常好,三千骑兵紧追不舍,其中还换马骑了,都无法追上。不过也怪后金骑兵换马技术不如蒙古骑兵,蒙古人可以不下马背,就在疾驰的战马上换马,从这匹马的马背上跳到另外一匹备用马的背上,而后金骑兵大部分人做不到这一点。 不仅是骑术不如蒙古人,而且后金骑兵的铠甲太重了,若是要不下马换马的话,一不小心就掉下马去,被后面的马群踩死了。 后金军停下来换马,熊大又把后金军甩远了一些。这次高士信不仅有熊大,还有他的乌骊马是备用坐骑,在前面的半路上等着他,等到熊大耐力快不足了,高士信可以换乌骊马骑。 换了马的后金骑兵追近了一点,高士信站立在奔跑的大熊背上,从背上取下步弓,转身拉开弓箭,向后面的追兵射出一支破甲重箭。 箭矢飞行了七十步远,一名后金骑兵面门中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紧接着第二支箭又飞了过来,又一名后金骑兵落马。 高士信用的是步弓,后金骑兵在疾驰的马背上无法使用步弓,只能用轻箭吊射。一排箭雨向前方的高士信和熊大覆盖下去,但迎风射出的箭矢,飞到空中再落下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成排的箭矢大部分都落在熊大后面。有少数几支箭扎在高士信身上,连他棉衣内的棉甲都无法穿透,更无法穿透内层的锁子甲了。 熊大也中了三支箭,外面披着皮甲,自身又有厚厚的甲,中箭的熊大就和没事一样,继续撒腿狂奔。站在熊大背上的高士信转身以步弓射箭,箭箭夺命。 “追上去,杀了他!跑死马也要追上去杀了他!”黄台吉认出了前面那个人,就是上次追到开原的那个家伙,那家伙袭击过后金的多座村子,杀害了无数无辜的后金百姓,这还不算,这个家伙还在开原城给英勇无敌的大金军队制造了不少麻烦。 “此人若是不杀,后患无穷!”黄台吉对跟他一起来的阿巴泰说道,“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对我大金威胁极大!杀害大金无辜百姓,又放火烧山。这次还把晋商的一支商队给除掉了!若是没有那些晋商,我们去哪弄粮食吃,去哪弄打在兵器的铁器?” 后金骑兵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为了黄台吉那一句话,正白旗的骑兵不惜马力,不惜跑死跑废了战马,也要抓住前面那个可恶的家伙。 “追!我们一人双马,他只有一只熊!只要我们不惜马力,一定可以追上!”阿巴泰大喊道。 高士信站在熊大背上向后面射箭,连续射出了三十六支箭矢,夺走了三十六名后金精锐骑兵的性命。他又收回弓箭,重新骑在熊大背上,驱赶着熊大拼命的狂奔。 熊大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快要跑不动了,但它还在苦苦的支撑着,用尽力气,带着高士信逃离后金骑兵的追杀。 经过一处小树林时,高士信吹了一声口哨,一匹健壮的黑马从树林中冲出。这匹经过高士信训练的战马并不惧怕熊大,它冲了过来,同熊大并驾齐驱。 “伙计,你进山林里躲一躲!”高士信纵身一跃,跳上了战马。 熊大只感到身上一轻,一下就轻松多了。聪明的它转身,往山林中奔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高士信骑着他的乌骊马,两脚一夹,马刺扎入马腹,战马加速,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很快就把后面的大金追兵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估算了一下,估计马贼和车队应该已经进入抚顺关了,高士信驱赶着乌骊马,往北飞奔。乌骊马的马力极佳,很快就把后金兵甩得看不见踪影了。 看到后金追兵不见了,高士信放缓了马速。若是继续奔跑下去,乌骊马这种优秀的战马在一日之内可以跑完二百四十里路,但这样跑下去,战马跑一次就废了。 高士信放缓马速后,心里还担心后金骑兵会再次追赶上来。但他并不知道,后面的后金骑兵其实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了,战马打着响鼻,有些马匹都已经口吐白沫了。这一路过来,后金骑兵一口气追赶了五十多里路程,也不知道跑死跑废了多少战马,他们也是实在追不动了。 甩掉后金追兵之后,高士信放缓马速走了一段路,后来又下了马,牵着马徒步行走。这是为了节约马力,万一后金骑兵追上来,缓缓行走的乌骊马已经积蓄了足够的马力,就能快速撤走。 走一段路,高士信就停止前进,把头伏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后面的声音。伏地了好几次,都未听到后面的马蹄声,高士信这才放下心来。 抵达铁岭东面的平安堡城,只见堡门紧闭。 “里面的人,快开门,我是辽东锦衣卫百户高士信!有建奴追杀我!”高士信抬起头,对城头的明军大喊道。 城头放下了一口吊篮,只见上面有人探出头来:“把你的腰牌放入吊篮内,让我们检查了,才能放你进城!” 腰牌就是身份象征,原本腰牌不能离身。可是堡内的明军不肯放行,高士信只好把自己的腰牌放入吊篮。上面的士兵拉起吊篮,腰牌转到一名军官手中。 那军官拿起腰牌,仔细检查一番,随后对士兵说道:“开门吧,这是真腰牌。只要不是我们的人遇害了,外面这人就假不了。” 这种锦衣卫的铜腰牌并不容易仿制,作为锦衣卫,铜腰牌从不离身。除非是人被杀了,腰牌被人抢走,否则下面那个人就假不了。 堡门开了,高士信牵着马,走进了堡内。人刚刚进入堡内,城门就关上了。 “末将赵率教来给高长官请罪了!”那名军官从城头走了下来。虽然两人都是游击将军,可是高士信兼任锦衣卫百户,这就比这名游击要高一等了。 “原来是赵将军啊!”高士信连忙拱手还礼。 他知道这位赵率教可也是一员名将,后来得到孙承宗的赏识,很快就升到参将、副将,直到总兵,再后来,赵率教在己巳之变中阵亡。 “高百户,末将听说你斩杀建奴不计其数,这次又被建奴追杀了?”赵率教问道。 “我杀了给建奴运送粮食的商队,建奴必然恼我,黄台吉亲自率兵追杀啊!”高士信笑道,“想不到,我高某竟然惊动了虏酋黄台吉!” 第97章 两箭退建奴 “赵将军,建奴正白旗铁骑快到了,让弟兄们准备一下。”高士信指了指东面方向道。 “末将遵命!”赵率教道。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黄台吉的三千正白旗女真骑兵到了平安堡城外。 “此地不过区区一小堡,四贝勒,只要我军发起攻击,必可一举攻破!”阿巴泰手中的马鞭指了指前方不大的平安堡城。 “没必要了,放弃吧,我军只有骑兵,无法攻破此城。倘若强攻,必将损失惨重!我女真每一名勇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可白白耗在攻城战中。”黄台吉虽然很想立即抓住那个屡次给他们大金制造无数麻烦的家伙,把这家伙碎尸万段了,可是他还是放弃了攻城的想法。 有取有舍,这才是真正的枭雄。 黄台吉知道高士信这个家伙对他们后金威胁极大,可是他也知道,有城墙的阻隔,后金军无法四面包围平安堡城,这就意味着,即便后金军付出了重大代价攻下平安堡,也无法保证一定可以杀死那个麻烦的家伙。若是给他跑了,还白白折损了一批大金勇士,那才叫吃大亏。 后金军在城外转了几个圈子,派了一名大嗓门的兵到了距离城下大约一百步之外,抬起头来向城头大喊:“城内的守将听好了!赶快把刚刚进城的那个家伙交出来,那是杀害我大金平民的凶手!只要交出此人,四贝勒保你们平安堡平安无事!” “呸!”|赵率教吐了一口痰,拉开弓箭,向城下喊话的那家伙一箭射去。 距离太远了些,这箭快飞到那名后金兵面前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了。那名后金兵挥动虎枪,轻轻一拨,就把赵率教射来的箭打落在地上。 “赵将军,看我的!”高士信拉开弓箭,瞄准了百步外的那名后金兵。 手指轻轻一松,一支重箭如闪电一样从城头飞了下去,直奔那名后金兵的面门而去。 后金兵发现迎面射来的羽箭,他只见到一个小黑点向自己的眼睛飞来,连忙低头躲闪。谁知这一箭的速度非常快,这名后金兵低下头来,箭矢却突然落下,射在他的战马脖子上,深深的扎入马脖子中。只听到一声战马悲戚的嘶鸣声,吃痛的战马突然扬起了前蹄,高高抬了起来,差点把这名后金兵掀下马来。战马前蹄抬起,紧接着又落了下去。就在马蹄落地,那后金兵被猛然一震的时候,一支利箭准确射在他的颧骨上,深深的扎在脸上。 高士信射出的是连珠箭,第一支箭看似瞄准了后金兵的面门,实则瞄准了战马脖子。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在重力作用下往下落,刚好射中战马。使得战马受惊跃起,再落下的时候,高士信的第二支箭到了,就能避开后金兵的头盔和铠甲,射中面门。 “啊!”后金兵从马背上跌落,痛得满地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几名后金兵立即上前,把受伤的同伴给抬了下去。这名后金兵被抬回去的时候,黄台吉走上来查看伤势,只见箭镞深深的扎在颧骨上,射穿了鼻窦,献血和粘液顺着箭杆溢出。 后金兵痛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周围的士兵看了看他的伤势,都摇头。 “这已经没救了!”一名后金兵道。 这年头,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是没治了。箭镞射穿鼻窦,这了距离脑袋太近了,只要伤口一发炎,浓水就会进入大脑,那就彻底没治了。 因为距离太远了,高士信这一箭没能射穿后金兵的颅骨,所以这一箭只能把这个家伙射成了重伤,却反而增加了这个家伙的痛苦,一时死不了,几日之后,将会在痛苦中死去。 阿巴泰大怒:“攻城!攻下平安堡,屠城!” 黄台吉赶忙劝道:“七哥,万万不能冲动!否则就中了此贼诡计了!” 高士信根本就不怕后金军攻城,就凭借对面那点人马,若是强攻平安堡,他可以让攻城的后金兵损失惨重。他觉得自己的箭术又提高了一个台阶,只要箭矢管够,再有城墙阻隔对手的肉搏兵和骑兵贴身靠近自己,他就可以凭借精准的箭术,至少射杀五百到六百名后金兵! 黄台吉和阿巴泰在城外逗留了一段时间,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撤军。 赵率教毕恭毕敬的躬身一揖:“高将军真是箭术如神啊!古有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今有高将军两箭退建奴!” 刚才那漂亮的连珠箭,确实震撼了平安堡城内的所有明军。后金兵在一百多步之外,一般的人箭矢飞那么远,早就没多少力量了,对手可以轻松躲开,或是以兵器打落。可是高士信的连珠箭快如闪电,先射马,再射人,一气呵成,解决了那名后金兵。 高士信笑道:“赵将军过奖了,若不是有平安堡城,建奴其肯善罢甘休?有平安堡和城墙阻断了建奴,他们可能觉得强攻得不偿失,这才撤军了。” “高将军的箭术无人能比啊!原本末将还以为自己箭术精湛,可是同高将军一比,那简直是差得太远了!”赵率教感慨道。 “赵将军,高某得回辽阳去审讯人犯了,你们切记,建奴随时可能来攻,要做好准备。辽东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建奴随时可能从各处缺口杀入。若是建奴来犯,千万不可出城迎着,宜坚守不出!只要建奴来犯,高某自然会率军来救。”高士信交代了一句,随后就赶回辽阳。 高士信向赵率教告辞,赶回辽阳。 翟发已经被锦衣卫押回了辽阳,两百多名被俘的商队伙计和一百多名被俘的商队护卫,都全部被关入大牢内,辽阳城内的大牢人满为患。 熊廷弼见高士信回来,把他叫了过来:“高百户,没想到你还真的敢动晋商啊!那些奸商在朝中都有人,此事恐怕不好善后吧?” “熊经略,他们是运送粮食出关,往建奴那边运送粮食!被我们抓了一个人赃俱获!而且我们抓住他们之后,建奴骑兵就赶来要救他们!若不是下官断后引开建奴,恐怕我们那些兄弟一个都回不来!”高士信回道。 熊廷弼道:“辽东通奴者,从文官到武将,数不胜数!老夫二度来辽东,定将那些祸国殃民的家伙一网打尽!高百户,其实你做的事情和老夫做的一样!这辽东水再深,老夫也要淌过去!老夫就不相信了,那些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狗东西实在可恨!若是他们仅仅是贪墨银子也就算了!可是因为他们,建奴才有了打造兵器的铁骑,快饿死的建奴才有了粮食!请熊经略放心好了!末将一定鼎力协助熊经略,杀光那些叛国贼!”高士信大声说道,眼中满满的正义感。 第98章 审讯翟发 高士信顾不上先审讯翟发,而是回到辽阳之后,立即下令锦衣卫尽出,把辽阳城内所有山西翟堂的商号全部封了。与此同时,辽阳锦衣卫百户所飞鸽传书,沈阳、锦州、广宁等地锦衣卫所也纷纷出动,对这些城内的翟家商号店铺和仓库进行了查封。 广宁城内,十二名锦衣卫校尉带着五十多名锦衣卫军余直奔广宁城的翟家商号。 翟家商号外有一百余名士兵拦住了锦衣卫。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让开!”为首那名锦衣卫小旗大吼道。 对面明军中走出一名百户模样的军官,拦住锦衣卫小旗,大声质问:“你们锦衣卫为何要封翟家商号?” 锦衣卫小旗拱了拱手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各位兄弟不要阻拦!” 其实锦衣卫对那些武人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锦衣卫也是军籍,在他们眼里,锦衣卫和当兵的都是本家。其实真正害怕锦衣卫的是文官,而锦衣卫见多了文官压制武人,心里对文官也没有多少好感,所以锦衣卫在文官面前一点不客气,但在当兵的面前还是很客气的。 谁知道对面那么百户军官却一点不给面子:“你们锦衣卫岂能随便抓人呢?翟家商号老老实实的从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了?你们锦衣卫为何乱抓人?” 锦衣卫小旗也不敢动手,他手中只有十二名校尉和五十多名军余,所谓的军余就是在锦衣卫打工的临时工。而对面却是一百多名铠甲精良的家丁,真的硬闯,锦衣卫肯定吃亏。 “走,我们先回!”锦衣卫小旗扬手道。 在回去的路上,一名校尉问道:“老大,我们就这样回去了?这怎么完成上面长官交代给我们的事情啊?” “他们是世袭参将孙得功的家丁,我们人太少了,打不过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回锦衣卫所!我们先给辽阳飞鸽传书。你们几个,在城外守着,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城,立即禀报!广宁城内有人罩着翟家,我们动不了他们,就让长官来动他们!”那小旗说道。 锦衣卫小旗回到自己的锦衣卫所之后,立即令人放出飞往十多只辽阳的信鸽。 自从高士信来到辽东之后,除了训练新兵之外,还弄出了一套密码通讯的方式。众所周知,在无线电尚未诞生的时代,传递信息最快的方式就是烽火和信鸽两种。烽火仅限于军方发出紧急报警信号,所以各锦衣卫所之间的通讯不能用烽火传递,于是选择了信鸽。可是信鸽存在最大的缺点就是,为了防止信鸽被人打下来,还有迷路丢失情报的信鸽,所以一次往一个目的地放飞信鸽往往需要十几只。 信鸽多了,也存在一个问题,万一信鸽被人抓住了,那么机密不就暴露了?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高士信就发明了一套密码。 这套密码采取了是数字式的编码,模仿后世的无线电报那样的编码,四个数字组成一个字,有专门的人管理密码。每一处锦衣卫所收到了飞鸽传书之后,就由专人翻译出来,再把情报告诉锦衣卫所的头。而管理密码的人,都是高士信精心挑选的最可靠的人。 高士信收到了飞鸽传书,得知孙得功的家丁阻拦广宁锦衣卫行事。 “没想到啊,孙得功这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看来此贼子早就同建奴又勾结了!”高士信看完了信,怒火中烧。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因为李永芳的死,孙得功应该没机会通敌了,应该会处于观望状态。可是没想到这时候这家伙就跳出来维护翟家了。或许孙得功这时候还真没有通建奴,只是同翟家有生意往来。但不管怎么样,这对高士信来讲是瞌睡送枕头!他早就想要铲除孙得功这个隐患了,这下机会来了。 “走,我们去大牢看看翟发!”高士信大手一扬,招呼黄得功和和周遇吉。 走到辽阳锦衣卫百户所的大牢门口,老远就听到里面穿出的惨叫声。走进大牢内,只见锦衣卫军余们正在拷打几名疑犯。 “要犯翟发如何了?”高士信问道。 “长官,这家伙嘴巴死硬,弟兄们用尽了手段,也撬不开他的嘴啊。”一名军余上前跪地,向高士信请罪。 “这种小事,还得本官亲自动手啊?”高士信哼了一声,“黄得功,你准备一下,给这顽固不化的家伙水刑伺候!” 别的刑讯逼供,都有可能没办法对付死硬不开口的嫌疑犯,有时候用刑过度了而导致疑犯死亡的事情发生,那就没办法获得口供了。但是水刑不会,虽然水刑也能致人死命,但是没有人能够扛到被水刑折磨死的。 黄得功已经学会了水刑,两名锦衣卫准备了一下,以加入大粪的脏水给翟发伺候上,顿时大牢内臭气熏天,四肢被捆绑在门板上的翟发拼命的挣扎,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盖在脸上的那块厚布还不停冒出带有恶臭的水泡。 “只可惜了,现在还不知道辣椒在哪里,要是能找到辣椒,那水刑效果就更好了!”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给咱大清干活的八大皇商,他们豢养的死士也确实嘴巴够硬了,水刑了两轮,每次揭开盖在翟发脸上的厚布,他还是不肯招供,第一次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你们锦衣卫滥用酷刑,朝中有人会收拾你们的!”,第二次是干脆只有一个“呸”字,喷出了一口恶臭的脏水,还把一名锦衣卫军余喷了满脸都是。 “那就继续吧!”高士信冷笑一声。 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了第五次水刑结束,翟发终于支撑不住了:“我招,我招,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 “早招供了不就得了?”高士信笑容可掬的凑到翟发面前,“早招供了哪里要那么多痛苦?” “老大小心!”一名军余连忙拉开了高士信。 “哈哈哈!”高士信哈哈大笑,“他已经连喷的力气都没了!五次水刑,他还能喷?” 五次水刑给用下去,已经有不少脏水已经进入肺部,除非是用力打喷嚏,否则很难再把肺中的脏水喷出来,所以高士信不怕翟发再当喷子。 翟发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罪行全部招供了,不过还是避重就轻,对翟堂家具体的一些生意他还是做了一定的隐瞒,把所有的罪行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老大,他还是没有完全说出来。”黄得功说道。 高士信笑道:“不怕,有了这份供词,我们可以去山西抓人了!等抓到了翟堂,我们再给他几套刑用下去,还担心他不招?对了,还有件事,我们现在就要让翟发招供!” 说完,高士信就在翟发招供的名单上加上了孙得功三个字,然后把供词递交到翟发面前:“翟先是,你再把供词看一遍,可以了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翟发接过供词,看到最后的广宁参将孙得功三个字,大吃了一惊:“小人没有说孙得功啊!长官,您不能冤枉好人啊!” “不画押?那行!来人,再上水刑!”高士信转头大喊道。 第99章 交恶孙得功 “好,我签字,我签。”翟发只好硬着头皮在供词上画押签字。虽然他知道这个字签下去,后果非常严重,有可能自己的一家大小都要没命了,可是他没办法啊,水刑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令人感觉快死的感觉,可是偏偏死不掉! 翟发其实对有些内幕还不是非常了解,他不懂为何高士信要把广宁参将孙得功都给牵涉到这起通奴大案中。 供词被送到熊廷弼面前。 见到这份供词,熊廷弼大吃一惊:“广宁参将孙得功?他也参与此事?” “疑犯都已经签字画押了,此事即便是孙得功自己不知晓,他手下的人肯定也不干净!熊经略,末将在广宁的锦衣卫正是被孙得功的家丁所阻扰!”高士信回道。 熊廷弼问道:“高百户,那你真的要去广宁抓人?” 高士信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回道:“当然要去了!否则留下这个通建奴的家伙,岂不是我大明心腹大患?” “高百户,这辽东军将,可是牵一发动全身,只怕抓了孙得功难以善后,辽东其他各将也多有暗通建奴,你抓了一个孙得功,将人人自危。还有,这份供词,孙得功的名字可是高百户你最后加上去的吧?”熊廷弼问道。既然高士信要去抓孙得功,熊廷弼当然希望这种人绳之以法,但他也知道这种人留下来是心腹大患,可是辽东各将领,已经是结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熊廷弼让高士信还是小心行事。 见高士信有些犹豫,熊廷弼又道:“你可以先去,把继续阻拦锦衣卫行事的家丁抓了,把翟家商号和店铺封了,暂时不动孙得功,再看看他下一步什么动静。毕竟我们很快就要派人修复铁岭城了,若是此时惹恼了辽东诸将,只怕他们在后面给我们做些什么事,我们就不好办了。” 高士信觉得熊廷弼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时候还不宜动孙得功,先抓他几名家丁,把广宁翟家商号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让锦衣卫暗中盯住孙得功。 等自己在铁岭打一个大捷,再回头去对付孙得功也来得及。 其实孙得功这种人也就是一个投机分子,若是咱大清没有前途了,他还会去投大清吗?只要大明能够多次击败大金,孙得功只要脑子没坏掉,就不会去投大金。当然了,高士信绝对不会放过孙得功这种人,不过为了铁岭修城的计划,可以暂时把他放一边。 高士信率一百锦衣卫缇骑,满桂和他的一百骑兵,再带上黄得功、周遇吉和孔有德等三名亲信,一人双马,直奔广宁而去。 广宁城内,孙得功府邸。 孙得功对广宁城内的翟家商号掌柜翟贵说道:“翟掌柜,你们就在这城内多逗留几日,别出城去了!既然锦衣卫来抄查你们商号被我们拦下了,他们肯定不肯善罢甘休,会在城外布置眼线等着你们出城!在这广宁城内,孙某可以护着你们。出了城,孙某也无能为力啊!” 翟贵牙齿恨得痒痒的说道:“孙将军,那个姓高的鹰爪孙实在可恨!劫了我们去大金的商队,一批货全部被他们抢走了,连我们的人都被他们抓了!孙将军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翟掌柜,你放心好了,别让孙某找到机会!若是有机会,一定让那姓高的鹰爪孙死无葬身之地!”孙得功冷笑一声。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闯入了一名孙家家丁。这家丁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堂,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报,报,报主公,姓高的那鹰,鹰爪孙,带,带人进城了!” “什么?”孙得功屁股下面就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那鹰爪孙来了?他带来多少人?怎么会让他进城的?” 家丁回道:“主公,那鹰爪孙带了两百多人进城。他们到了城门口,门口的士卒不敢阻拦,鹰爪孙就进来了。” 高士信身穿大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穿山文甲,头戴六瓣尖顶铁盔的黄得功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身穿大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黄得功,带着一群头戴黑色尖顶铁盔,身披黑色铁甲,腰间挎着绣春刀,背着弓箭的锦衣卫缇骑,最后是孔有德和周遇吉带着一百余身披白色铠甲的精锐铁甲骑兵,冲入了广宁城内,直奔翟家商号而去。 城内锦衣卫所的小旗军官听到消息,立即带着十多名锦衣卫和五十多名军余,赶到交叉路口去等高士信他们。不一会儿,小旗军官就见到一队锦衣卫缇骑来了。 “长官,就在这里!”锦衣卫小旗指着翟家商号的方向说道。 “走,我们过去!”高士信拔出绣春刀往前一指。 锦衣卫小旗在前面带路,后面的高士信带着两百多人,直奔翟家商号杀去。 到了前面路口,只见一百余名身披精良铠甲的家丁挡住了去路。 “拿下!”高士信大吼一声。 一百余锦衣卫缇骑立即冲了上去,满桂、黄得功、周遇吉、孔有德等四大打手带着一百余名精锐骑兵下马,也冲上前去。 那些家丁愣住了,毕竟冲过来的是锦衣卫。黄得功没在,那些家丁对锦衣卫还是有恐惧症,百余名锦衣卫冲到跟前,开始动手拿人。 至少有五十名家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两名锦衣卫摁住一人给拿下了。剩下的五十名家丁反应过来,抡起木棍上前驱赶那些锦衣卫,企图救下他们的同伴。 之所以使用木棍,是因为孙得功还不敢让家丁打死锦衣卫。 满桂已经冲到跟前,他挥动铁锏,一锏抽打过去,两根打过来的木棍齐刷刷的被打断,随后满桂一个箭步冲到一名家丁跟前,狠狠一锏打在这名家丁的肩膀上,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这名家丁肩胛骨被打得粉碎,惨叫着倒在地上。其实满桂他们也没想闹出人命,只想抓人。 “捆了!”满桂转头大喊一声。其实捆了那家伙已经是多此一举了,那家伙的肩胛骨挨了一锏,早已粉碎性骨折,哪里还能跑得掉? 又是两名家丁冲上来,挥舞着木棍就要打人,被满桂一锏打倒了一个,又抬起脚,一脚把另外一个踹翻在地上,随后两名下马作战的骑兵就扑上去,把那家伙摁住,取出绳索捆了。 见满桂勇猛无敌,十多名家丁围了上来,挥起木棍就要打。 后面的黄得功等人也手持木棍上前,同那些家丁打成了一团。很明显,高士信这边的这些精锐老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其中还有未来的四位名将,孙得功的那些家丁哪里是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得东倒西歪,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全部绑了!押回辽阳!”高士信大喊道。 那名锦衣卫小旗趁机带着锦衣卫校尉、力士和军余,冲进了翟家商号,翻箱倒柜搜查,把商号里的人都给捆绑了。 “高百户好打的官威啊!”就在此时,侧面的巷子中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散开!”高士信大吼道。 “高百户,孙某虽不是你们锦衣卫,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孙得功冷笑一声。 高士信也冷笑一声:“高某只是抓捕建奴细作!可是有人阻拦,高某只好把阻拦的人也一并抓了,回去交给朝廷!” “高百户,你抓的可是孙某的人!他们都是上战场英勇杀敌的大明将士!他们同建奴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高百户那时候你在哪里?”孙得功板起面孔一字一顿的说道,“高百户,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话,还是把孙某的人赶紧放了!” 第100章 茱萸花椒汤 高士信冷笑一声:“阻碍锦衣卫执行公务,就这样放了?孙将军,对不住了,这些人我必须带回辽阳锦衣卫百户所审问清楚!不过也请孙将军放心好了,只要是被人蛊惑,自己没问题的,高某都会放回去!有问题的人,高某自然要送交京师锦衣卫!” “拦下他们,别让他们带着我们的人走了!”孙得功大喊大叫着,要让他的人上来阻拦。 就在孙得功的人把锦衣卫和高士信的骑兵团团包围,不让他们出去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唱名声:“高府尊到!” 知府高邦佐带着一群衙役、民壮出现了。 高邦佐的出现,及时给高士信解了围。毕竟这是文贵武贱的时代,有一名文官插手,孙得功也不敢再闹事了。其实高士信在进城之后,早就派人去找知府高邦佐,把城内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说翟家商号竟然给建奴运送粮食,向来正气凛然的高邦佐听了后勃然大怒,作为一名文官的高邦佐虽然不喜欢锦衣卫,可是他的眼中容不下沙子,听说有人通建奴,他第一时间就亲自带着差役和民壮赶去翟家商号。 文贵武贱的大明传统,孙得功也不敢强行阻拦,毕竟这时候他还没想着造反。朝中文官的势力有多强大,孙得功心里清楚,朝中的军权其实掌握在文官手中。一旦发生了冲突,有文官死在他这里,那么他将会面临辽东大军的围剿,因此他只好老老实实的让开一条路。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高百户,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孙得功恶狠狠的抛下一句话。 高士信冷笑一声:“孙将军,以后你也别落在我手里!” 要不是现在孙得功的证据还不足,就凭高士信那惊人的外挂能力,拿下他不是问题。可是拿下孙得功之后,就要可能面临辽东将门大规模叛哗变,甚至是叛变投敌的后果,这样的后果高士信承担不起。 回到自己的府邸,一名家丁道:“主公,那鹰爪孙也太不给您面子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们的兄弟带走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主公您的脸往哪里搁啊?” “就是啊!”另外一名家丁道,“主公,要不然我们现在派兵杀出去,杀了这群鹰爪孙,把我们的兄弟救回来!” “是啊,落入锦衣卫手中,只怕那些兄弟要受苦了!” 孙得功道:“现在我们还没到杀官造反的时候!若是我们去杀了锦衣卫,那么朝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我相信我们那些兄弟肯定不会说出去,锦衣卫拿不到证据,也不敢杀了他们!若是杀了他们,只怕辽东将门不会答应!” 其实孙得功心里还想着,若是现在就反了,自己这些人可以逃出去投奔后金。可是自己的一家大小怎么办?家中的老婆小孩怎么办?还有自己的老母怎么办?那些妇孺老弱怎么跑得掉?恐怕一个都走不掉。 孙得功早就同李永芳有联系,李永芳突然被杀了之后,黄台吉的人就直接联系上孙得功,希望孙得功在暗中帮助后金,孙得功也答应了。一些事情,他的几名最信任的家丁知道。如今有两名知道内幕的家丁也落入了锦衣卫手中,不过孙得功相信那些家丁能够承受得住严刑拷打,他们宁可自己被拷死,也不会出卖家主。若是家丁被拷死了,那么辽东各大将门就会翻天了。 可惜孙得功并不知道,有水刑这个酷刑,就算再忠诚的家丁也扛不住。 高士信并没有把这一百多名孙家家丁全部押回辽阳,而是先带到了广宁知府衙门。 被抓的一百多名家丁被锦衣卫分隔问话,先简单的经过审讯,把那两名家丁头目给揪出来,其余的全部就地释放。那两名家丁头目,将会被锦衣卫押回辽阳锦衣卫百户所再审讯。 “高府尊,末将告辞了,感谢府尊对末将的支持!”高士信毕恭毕敬的向高邦佐告辞。 “本官送你们一程。”高邦佐倒是挺欣赏这位年轻锦衣卫百户。 高邦佐亲自把锦衣卫送出广宁城外,到了城门口,高邦佐问道:“高百户,你抓走孙得功的亲信家丁,可是有足够证据?” “翟家通建奴,已是证据确凿,孙得功的家丁却阻拦锦衣卫办事,若是他心中没有鬼,为何要阻拦下官?只要把这几个家丁带回去一审讯,自然就知道了。”高士信笑道。 高邦佐叹了一声:“高百户,你好自为之,本官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后面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辽东各将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下官一心为朝廷,为陛下做事,忠心耿耿,心中自有正气在,何惧邪魔!”高士信冲着天空一拱手道。 “可惜你不是文官啊,若是文官那该有多好!”高邦佐心中暗道。 那两名亲信家丁被人以破布堵住嘴巴,防止他们咬舌自尽,又被捆成了粽子一样,放在两辆货车上,押回辽阳锦衣卫百户所。 “长官,您放心好了,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下官,弟兄们一定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开口招供,把他爸妈什么时候上床做什么都给招供出来!”一名小旗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走上前。 “什么开胃菜,披麻戴孝、刷洗之类的就别用了,估计对他们没用,把人拷死了,我们还不好交代了,直接用水刑!另外,别用大粪了,用茱萸。”高士信道。 那小旗连忙躬身:“卑职明白!” 前一段时间有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一些茱萸过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两名锦衣卫力士抓住那两名家丁的下巴用力一拧,使得那两名家丁的下巴失去力量,再也不可能要咬舌自尽了,这才放心的把堵住他们嘴巴的厚布扯出来。 高士信令人把茱萸和花椒放入水中煮了,熬出了一锅血红色的汤,把汤汁同一大桶水混合了,搅拌均匀。 “还放了花椒,长官这也太浪费了吧?”小旗问道。花椒之类的调味品可不便宜,一斤花椒可以卖二十个铜板,比猪肉还贵。 “放了花椒效果更好。” 一名力士提着水桶走到两名被五花大绑的孙家家丁面前,狞笑着道:“你们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全部招供出来,免得皮肉之苦!” “呸!”一名家丁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但因为嘴巴已经失去力气,痰没有吐到锦衣卫脸上,反而落在他自己的衣服上。 “还挺硬气的!希望一会儿动刑的时候你还能这样硬气!”锦衣卫力士狞笑着,“来人,把他们捆好了,准备动刑!” 四名锦衣卫力士把这两名孙家家丁捆在门板上,再把门板的脚部垫高,让这两名家丁头向下斜躺在门板上,然后在他们脸上盖上吸水效果很好的厚布。 茱萸和花椒混合了熬出来的汤汁又麻又辣,虽然同一大桶水混合了,但味道还是十分浓烈。锦衣卫力士舀起一瓢水,轻轻的倒在厚布上。 只见厚布下的那张脸突然抽动起来,整个人也开始拼命挣扎,可以看出受刑的人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 第101章 再次纵火(上) 茱萸的味道不如辣椒辣,有些酸酸辣辣的,但也没有辣椒那样的香味。锦衣卫校尉之前弄到茱萸的时候,高士信也尝试着做了川菜吃,感觉口感差了太多了,而且茱萸还有一种感觉比较奇怪的味道。可是在辣椒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年代,想吃辣的人只能拿茱萸取代了。 只是茱萸拿来代替辣椒用刑的话,效果肯定也不如辣椒,尤其是辣椒籽从鼻子灌入,那酸爽的感觉,简直令人飞天。 既然效果不如辣椒,高士信就想到添加花椒。 花椒水的麻,从鼻子灌入,效果一点不比辣椒水差。 麻辣味加上酸味,从嘴巴和鼻孔灌入,还有花椒籽也灌入鼻子内,那感觉别提多酸爽了,加上脸上被厚布盖住,水浇上去,本来就有一种快要溺毙的感觉,这种加强版的水刑谁能扛得住? 两轮水刑结束,其中以名孙家家丁就扛不住了。 “我们招,我们招!”那人连连告饶。 “石天柱!你这狗贼!竟敢背叛家主!”另外一名家丁仍然嘴硬,不仅没有求饶,反而嘴里骂骂咧咧的骂个不停。 石天柱无奈的说了句:“陆国志,你有种啊,可惜我没有你那么有种。” “继续水刑!”高士信喝令道。 两名锦衣卫继续给那个名叫陆国志的家丁上刑,一连给用了八次水刑,陆国志才承受不住,表示愿意招供。 高士信对锦衣卫下令道:“把这两个贼人分开审讯!” 经过分开审讯,那两名家丁招供了,说出孙得功之前同李永芳有联系的事情。 “李永芳不是已经死了?现在孙得功和建奴还有联系?”亲自审问石天柱的高士信问道。。 “没有,我们家主只和李永芳联系,自从李永芳死后,这条线就断了。”石天柱回道。 “真没有?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来人啊!”高士信冷笑一声,“这个人还不肯老实交代,拉下去水刑伺候!” “别别,长官饶命啊!小人全部招了!”石天柱实在是害怕了,刚才承受那加料水刑的感觉,简直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他连连磕头求饶。 “孙得功的事情我们全部都知道,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只要你交代了,我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还有家人,我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高士信道。 “你们真的能保证我家人安全?”石天柱连忙问。 “当然可以!”高士信笑道,“只要孙得功有罪,朝廷自然会处理此事,我们抓了孙得功之后,你们的家人不是也在他府内?锦衣卫可以救出你家人。” 那人的戒备完全放松了,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招供出来。 高士信又问:“有个叫石廷柱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二哥。”石天柱回道。 “好,很好,石天柱,你举报孙得功有功!”高士信点了点头,“来人,把他带下去!” 这时候黄得功上前来问道:“老大,您真的要放过此人吗?” “先关押,稳住孙逆。等我们修复铁岭,击败了建奴,再做打算。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岂可轻易饶过?” 高士信心中已经暗暗起了杀心,石廷柱和石天柱这两兄弟必须死!石廷柱在原本的历史上,跟随孙得功降清之后,一路升官,升为八旗汉军固山额真,为咱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这样的人必须要杀,不过不是现在,先把他关押起来,以免孙得功起疑心。 而另外一个名叫陆国志的家丁,却遮掩了许多,重要部分基本上被忽略过去了。 “继续拉下去水刑!”高士信大吼一声。 陆国志倒还硬气,再次拉下去水刑的时候,他咬紧牙关,又扛住了六次!直到准备对他实施第七次水刑了,他才招供。 但把他拉起来,送进审讯室之后,陆国志还是一样的态度,避重就轻,隐瞒关键。 “陆国志,你就不怕再给你来几次水刑?”高士信喝问道。 “哈哈哈!”陆国志哈哈大笑,“老子自从进了你们锦衣卫诏狱,就没想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这家伙倒是硬气!好!那你先看看这个!”高士信笑着把石天柱的供词递给了陆国志。 “呸!石天柱这个狗贼!贪生怕死,竟然干出背主之事!” “陆国志,你倒是条汉子!只可惜你跟错了主人!”高士信赞叹道,“来人啊,把他拉下去关押!等到击败建奴之后再做处理!” “老大,那个陆国志不用再动刑了?”黄得功问。 高士信笑道:“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想要的答案了,再审讯也没意思了,万一把人审死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孙得功勾结后金的供词已经拿到手了,不过高士信不会现在去动孙得功。他先外面放出了风声,说两名家丁死活不肯招供,只好暂时关押,等京城来人把他们押回京城审讯。 “秋高气爽,是该去给建奴制造一点麻烦的季节了。”高士信把满桂等亲信召集起来,准备去实施放火烧山的计划。 高士信率领满桂、黄得功、孔有德、周遇吉四将,带着自己的一百余精锐骑兵,再加上临时从熊廷弼那边借来的曹文诏和三十六名精锐士兵,再次踏上了放火烧山的征途。 一群人从开原城往北出了关外,直奔西北方向。 出了开原北面的长城之后,关外的大平原上都是茫茫的原始森林。当年的东北尚未开发,辽河平原的北面都是森林,若是一直往西走,森林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海西女真叶赫部,就在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处。 “秋高气爽,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季节!一把火烧过去,等天降大雪火才能熄灭。等火灭了已经是冬季了,看建奴怎么生存!”满肚子坏水的高士信哈哈大笑。 这群丧尽天良的家伙,开始了他们破坏生态环境的罪行了。 高士信他们先从树林中间砍伐出一条隔离带,把丛林分割成东西两个部分。 砍伐出了隔离带,以免大火烧到叶赫部,随后高士信他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家伙就从隔离带的东面开始放火。 高士信和他的金牌打手们打开装满桐油的桶,把棉纱放入桐油内浸泡了,缠在箭上,点燃了棉纱,射出一支支火箭。 火箭扎在松树上,这个季节的松树,刚好滴落无数松脂,在树干上凝结成一块块。火箭扎在树干上,燃烧的桐油顺着树干往下流,点燃了松脂。大片的森林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越烧越大,风助火势,大火往东南方向的长白山区蔓延而去。 成片的丛林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一棵棵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树被点燃了,火焰直冲百丈高空,滚滚浓烟冲入了千丈之高,大火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向东南蔓延而去。 不到一天时间,大火就从叶赫部东面的丛林蔓延到了建州女真人生活的丛林地带。 “失火了!失火了!”生活在丛林中的建州女真人惊恐的喊叫。 熊熊烈火带着呼呼风声,朝着建州女真人生活的丛林猛扑而来,很快就点燃了一大片森林。胡子、眉毛、辫子被烧焦,衣服被烧得满是破洞的建筑女真人惊叫着从森林中逃出,还有不计其数浑身起火的动物,也逃出了山林。 “什么?山林大火?大火快烧过来了?”听到了这个消息,老奴大吃一惊。 第102章 再次纵火(下) “汗阿玛不要急,儿臣派人去灭火。”黄台吉站出来打了个千跪地道。 “你去吧,尽快把火灭了,不要蔓延到赫图阿拉!”老奴看着自己这个最有能力的儿子说道。 “喳!”黄台吉打了个千,站起身来离去。 黄台吉立即点起他本部的两白旗人马,飞快的赶去浑河一带。还未抵达浑河河边,就见到前方远处浓烟滚滚,迎风就能感觉到远远的一股热浪扑来。 这种丛林大火,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都很难扑灭,更何况这个时代。但黄台吉毕竟是一代枭雄,他下令让人在岸边砍伐森林,开辟出一大片空白区域,用来阻断火势蔓延。 看着一棵棵参天大树倒下,黄台吉令人传令下去:“砍伐的木头尽快运走,不要让火点着!” “四贝勒,蛮子这一招确实是歹毒了,压缩了我们的地盘!”站在黄台吉身边的雅拜道。 “如此歹毒的蛮子,定是本贝勒见过两次的那个家伙!”黄台吉恨恨道。 这次黄台吉带来的不仅有十个牛录的三千旗丁,还有两千披甲人和三千包衣阿哈,在八千多人的努力之下,很快就开辟出了一块空旷地。 大火已经蔓延到对岸了,风助火势,对岸河边的森林和草地都熊熊燃烧,在强大的风力作用之下,不断有火星被吹到了东岸,但黄台吉已经把东岸的森林砍出了一片宽两百步的隔离带,火星吹过来后,落在地上,不久就熄灭了。 见到大火被阻隔在浑河西岸,黄台吉深深舒了一口气。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到又有人来禀报:“贝勒爷,北面又有大火烧过来了!” “快去上游!”黄台吉急得大喊道。 高士信采取的是多处放火,在好几处的上风处点燃森林,让大火趁着西北风蔓延。除了在浑河东岸放火之外,还派遣了几个人去了浑河上游放火,这使得黄台吉疲于奔命。 黄台吉带着人赶往浑河上游,旗丁、披甲人和包衣们挥汗如雨,拼命的挥动斧子砍伐森林,开辟出一条防火隔离带。好容易砍伐了一大片森林,把倒下的树木运走,无论是旗丁还是包衣阿哈,都已经累得像狗一样了,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狗一样吐出舌头。 下游,只听到一阵马蹄声,一群明军策马而来,渡过了浑河,直奔对岸的隔离带。通过了隔离带,抵达森林旁边,明军翻身下马,给箭缠上了棉纱,点着火,一排排火箭射入丛林。 “四贝勒,蛮子又在下游放火了!”有人慌慌张张的来报。 高士信到处放火,令后金军防不胜防。这里大片的原始森林面积广阔,很难防得住。若是黄台吉分兵来寻找明军,反而会被明军逐个消灭。 黄台吉的两白旗疲于奔命,到处去灭火,去砍伐森林,人人都累得疲惫不堪。 这时候,高士信率领的一百四十余明军精锐骑兵已经冲入了后金包衣阿哈居住的村子。 骑兵向正在麦地里忙碌的包衣冲去,战马所过之处,已经成熟的麦子纷纷倒伏在农田中,田地里忙碌着收割麦子的村民们也被明军骑兵一个个收割了脑袋,就像他们收割麦子一样,一颗颗首级被斩落,这些金钱鼠尾的首级都成为了明军的战利品。 转瞬之间,外面忙碌收割麦田的两百多名男包衣就全部被杀。 “冲进去,见人就杀!无论是建奴还是包衣,无论男女老幼,全砍了,一个不留!”高士信一声令下,第一个策马冲入了村子。 手持火把的明军骑兵冲入村子,一间一间房屋被明军点燃了。起火的房屋内,包衣们哭喊着跑了出来,迎面却撞上了明军锋利的刀刃。明军骑兵接连策马疾驰而过,见到人跑出来,手中的马刀借助马势一划,一颗人头就飞上天空。 村子内还居住了十多户旗丁,这些旗丁平日里是包衣阿哈们的主人,主要任务是监督那些包衣阿哈干活,而且掌管武器仓库。战时有需要的时候,旗丁就会从包衣阿哈中招募辅兵,给他们发下武器,让他们上战场当炮灰。 可是如今,包衣们的武器都被锁在仓库里面,手无寸铁的包衣面对冲杀的明军铁骑,毫无还手之力,被接二连三的砍翻在血泊中。 骑兵横穿了整个村子,一路冲过去,起火的房屋边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无论是成年人,还是老人、小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明军骑兵所过之处没有手下留情,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前世里的高士信,在玩帝国时代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杀对手的农民。在帝国时代一里面,杀农民最好用的是弓箭手,这点和事实上有些不符,弓箭杀农民其实没有刀快,最快的还是骑兵。帝国时代二里面就改变了这一点,在进入城堡时代之后就开始出骑兵杀对手农民,削弱对手的战斗力。 帝国时代二的长枪兵可以克骑兵,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进入城堡时代,骑兵去骚扰对手的农民,对手以长枪兵防御,却不占便宜。骑兵可以转身跑,引开对手的长枪兵,再回头砍杀,只要长枪兵不堆在一起,骑兵一个个砍,长枪兵就被砍光了。 明军骑兵冲过之后,在村外列队转向,准备再次冲入村子内。 那些后金旗丁还算是勇猛,一名旗丁拿起了弓箭,向冲来的明军骑兵射了一箭,可是这一箭射在满桂身上,被身上厚实的铁甲挡住了。还没等那名旗丁再次拉开弓箭,满桂已经冲到了那旗丁面前,一铁锏抽打过去,那名旗丁拿弓来抵挡,结果弓一下就断成两截,铁锏在强大的力道作用下继续往前击打,打在那旗丁头上,打得脑浆迸裂。 几名旗丁手持虎枪,结阵迎接明军骑兵的冲击。 高士信早就发现他们了,他翻身下马,取出步弓,一箭一个,把那几名旗丁全部射死。 一部分明军骑兵也下马作战了,同那些抵抗的旗丁打斗在一起,明军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三个到五个人围殴一个,再加上后面高士信那精确的火力输出,不一会儿,村子内所有的建州女真人旗丁就全部被杀。 “把所有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高士信喝令道。 这时候,所有的骑兵已经全部下马了,把那些逃出起火屋子的包衣阿哈和建州女真人的妇孺老弱全部驱赶到村口的打谷场上集中。 知道大难临头的包衣们纷纷跪在地上求饶,可是那些女真人却怒目而视,丝毫不服软。 “呸,蛮子!”一名头发花白的女真老头呸了一声。 高士信听不懂女真语,问身边一名战士:“这个老建奴在说什么?” “在骂我们蛮子。” “一个不留,全部砍了!成年男子首级全部割下带走!”高士信大吼一声。 满桂和战士们挥舞着各种兵器冲了上去,刀砍斧劈,枪扎矛刺,不一会儿,那些建州女真人的妇孺老弱全部倒在血泊中。 接着,那些包衣也全部被砍了,不管男女老幼,全部斩杀。 第103章 捷报进京 满桂担心的问道:“长官,我们杀了那么多妇孺老弱,倘若朝廷追究下来,会不会说我们杀良冒功?” “杀良冒功?”高士信冷笑一声,“这些真假建奴,大小建奴,又哪个是无辜的?你说那些老得快死的老建奴,你就肯定他年轻的时候没杀过汉人?你说那些小建奴,你就肯定他长大以后不会杀我们汉人?还有那些假建奴,你就肯定他们家里的男人没有给建奴当细作了?你就肯定他们没有参与攻打我们大明城池,没有给建奴当过辅兵?” 老奴时代和皇太极时代不一样,皇太极的时代,从后金到满清,已经开始真正建立国家了,皇太极以劫掠汉人为主,用来扩充自己的实力,明军总不能把被掳的汉人都给杀了吧?对一个实力已经强大的大清,还是以国和国之间的战争来对待,能招降就招降。可是老奴时代,老奴屠杀汉人可是毫不留情,这时候的建奴羽翼未丰,杀一个建奴就少一个建奴。 汉人包衣?高士信也是一个不留的都给杀了。因为在历史上有教训,后来的金州一战,毛文龙麾下的猛将张盘,为人亲善而不好杀,就是因为他的善良,收容了逃难的包衣阿哈,结果反而被那些汉奸给害了。 高士信知道这些历史,自然不会对包衣阿哈手软。 包衣阿哈也是汉人?呸!后世某一位著名的叫兽不也是包衣后代?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清,怀念大清的百姓之中,包衣比满人还多,而且包衣更渴望复辟大清。 这些包衣之中,天知道混入了多少汉奸!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全部都杀了。 至于为何连妇孺老弱都杀了?因为不放心啊,自己是在敌后作战,若是留下他们,万一有人跑去向大金报信了,那么自己的弟兄怎么办? 二战期间,苏军侦察兵进入德国控制下的波兰境内侦察,被一户人家的认出了他们是苏联人而不是德国人,结果苏军士兵怎么干的?一家被全部灭门了,连五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如果心慈手软了,那么死的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兄弟。 杀那些建奴和包衣的妇孺老弱,高士信的良心一点都不会受到谴责,怕就怕那些朝中的文官弹劾自己残暴嗜杀,杀良冒功。熊廷弼倒还好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御史。 不过还好了,担任辽阳新镇监军的是高起潜,相比起文官来,高士信觉得,除了熊廷弼、孙承宗、卢象升等不多的文官,他更愿意同公公们相处,首先公公们不会打压武将,而且立下战功也不用把大部分战功分给文官,公公们只需要上报战功就好了,对他们自己提升也有利,公公们更不容许把功劳分给文官,给了文官,他们的功劳就小了,所以公公们反而比文官更加维护前线武将的利益。 再说了,自己的好兄弟张永也是公公啊,而且现在混得很不错了。高公公的战报一回京,张永还能再美言几句,那么万历皇帝龙颜大悦,又有封赏下来了。 高士信他们带着五百多颗首级回到了辽阳,高起潜大喜。 “这些首级,有不少都是汉人包衣啊。”熊廷弼亲自检验了首级。 高起潜着急的辩解道:“熊经略,假建奴也是建奴啊,只要高将军没有杀良冒功就好了。” 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略微点头:“杀良冒功倒是没有杀良冒功,本官已经检查了首级,都是剃发有阵子了。只是检查牙口,面部骨骼,是汉人包衣,而不是真奴。” “只要是建奴就是大功,管他什么真奴假奴?”高起潜道。 “反正老夫不管了,你们自己去报吧。”熊廷弼丢下了一句话。 其实熊廷弼对于武将来讲算是很好说话的文官了,只要真的敢打,能立功的武将,熊廷弼都不会为难他们。熊廷弼在辽东撤掉的一些所谓的将门忠烈,其实都是一些贪赃枉法一把好手,打仗却一塌糊涂的家伙。 晚上回去,高起潜就挥笔写奏折了。 “锦衣卫百户,辽阳新镇游击将军高士信率一千我军健儿出击,于开原城北关外力战三千建奴,敌我双方鏖战三日三夜,我军斩首三百六十九级!辽阳新镇部一千二百官兵,殁于此役者百余人,余者人人带伤,高将军身受六创,仍然奋力杀敌,终于将建奴一举击溃,追杀三十余里,斩获建奴三百六十九级!” 看着高起潜写下的奏折,高士信目瞪口呆:“我们哪里一千多人有同三千建奴大军交战啊?我们只有一百余人,袭击了建奴的村子,杀了十多名真奴,然后砍了几百名假奴,我们一共就一百多人,还阵亡一百?” “高将军,你要是说让咱家照实了写,朝中那帮文官会怎么说?还不说高将军杀良冒功,杀害无辜建奴百姓?还会说什么我泱泱大国,岂可干出屠戮无辜百姓猪狗之事?到时候,高将军你非但无功,反而有罪啊!”高起潜放下笔,耐心的向高士信说明朝中情况。 高士信气极反笑:“无辜百姓?是建奴旗丁无辜呢,还是包衣无辜?旗丁就是平日里是一群奴隶主,战时他们就是兵!包衣平日里是种地的农民,可是战时他们就是辅兵!这些人无辜吗?真不知道朝中那些文官怎么想的。” “咱家也觉得那些建奴的百姓都该杀,可是朝中文官不那么认为啊。高将军,咱家也是为了你好,奏折的事情你不用管,都交给咱家写就好了。”高起潜笑道。 虽然很荒谬,可是高士信还是选择了妥协。尽管他现在有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份,但是这些年在骆思恭的英明领导下,锦衣卫一年不如一年。想要获得更大的功劳,就必须得到朝中文官们的认可,只有皇帝的认可没用的。 更何况,太监监军,除了监督将领是否有什么异样之外,只要将领能够立功,太监就是站在武将这一边,不像文官那样要把武将的功劳分走大半。在文官手下干活,打赢了功劳是文官的,打输了罪责都是武将的。可是太监不一样啊,太监监军又不分走武将的功劳,只要把武将的功劳上报了,太监也跟着立功,他们何必像文官那样分走大部分功劳? 高起潜写好了奏折,次日一早就交给东厂番子送往京师请功。 京城,紫禁城。 “辽东捷报!”一名东厂番子在皇城外面翻身下马,手里高高举着捷报直奔宫内。 万历皇帝看到了捷报,龙颜大悦:“高卿又立大功啊!哈哈哈!有此人在,何愁建奴不灭!” 第104章 石炭笔、徐光启 “永娃子,大喜事啊!小哥儿的捷报来京了!”九千岁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说句实在话,九千岁这段时间确实是心情舒坦,人越活越年轻。原本他以为,自从王才人死去之后,他这个无品级的老太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被送去御马监是最好的结局,御马监的活还比较轻松,今后就在御马监干活直到死去,再也不需要同魏家的兄嫂侄儿联系,免得给魏家丢人。 谁知道就在九千岁对自己的前途都已经感到绝望的时候,张永这位小外甥的到来,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自从张永到来之后,九千岁被魏朝从御马监调了回来,给安排到李选侍身边,这就使得九千岁重新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皇长孙小爷。 小爷对九千岁的感情深厚,自从两人再次相间,小爷就不愿意再让九千岁离开他了。虽说张永有些抢走了九千岁的风头,小爷对张永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两人玩在一起,简直就像兄弟一样。 每次看到张永在一边绘制图纸,小爷把图纸做成了各种玩具,两人配合,其乐融融的情景,九千岁心中暗道:我那小外甥能有出息了,也好。小爷将领迟早是我大明的皇爷,唉,我魏忠贤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只希望张永能当时司礼监掌印,我那亲外甥也能封侯拜将。他们发达了,我老魏家的兄嫂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魏忠贤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到小木匠上位!想想也是不可思议。现在的魏忠贤已经五十多岁了,太子爷才三十八岁。万历帝还活着呢,按照正常情况来算,万历帝可能还能活几年,等到太子爷四十多岁登基,当个十几年皇帝,魏忠贤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肯定不可能吧。 九千岁又没有上帝视角,怎么可能知道明年万历帝就要驾崩了,太子爷当上皇帝,年号为泰昌。可是泰昌就只当了一个月皇帝就驾崩了,小爷继位登基,成为天启皇帝。还有半年多点的时间,魏忠贤就要成为九千岁了。 “魏大伴,我和永娃子在忙呢,你就别叫他了。”小木匠道。 这时候,张永在趴在石桌上,低头忙碌着,他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笔,在一张光滑的白纸上正在画什么东西。 那根笔像是一根木杆子,而平铺在石桌上的纸张,像是泰西人喜欢用的光面纸,而不是东方人用的宣纸。 不过魏忠贤站在张永后面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种木杆笔和光面纸的好处了,这种笔画图,尤其是画直线,比毛笔要好用多了。只是比较奇怪的是,画出来的线条并非是墨水,而是一种类似于木炭粉之类的东西。 只见张永一个地方画错了,拿起一个东西擦了擦,线条就没了,又能在上面重新画!真是神奇的东西啊! “永娃子,真有你的!”小爷明显很高兴,拍着张永的肩膀,“有了这根炭笔和这根擦子,画错了还能修改,你可真行啊!” 九千岁拿起那根笔,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是木炭放在木杆中间,就做出了炭笔了?那也太简单了,只是别人没想到。” 张永道:“舅舅,别小看这根笔,可不简单了!这是以硫磺和黑石脂放入炉内练成的,再制成了笔芯,外面的木板是小爷亲自动手做的,他找了一根木杆,从中间剖成两片,刻出了凹槽,再把笔芯放在中间,然后把两片粘合在一起,这就做成这种炭笔了。这是黑石脂炭笔,可不是用木炭做的。” 主仆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九千岁手中夺过那支笔。 九千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箭一位身穿大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文官站在自己背后,手里拿着那支笔翻来覆去的看。那文官又看石桌上的图纸,赞口不绝:“好东西啊,有了此笔,今后我徐某绘制泰西图纸,计算泰西算术也简单多了!” 说着,这文官又从石桌上拿起那块刚刚张永用来修改错误处的东西。 文官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高鼻凹目,黄头发蓝眼珠的泰西人,那泰西人对这笔也是赞口不绝。看那泰西人,像是泰西来京师传教的洋和尚。 “徐侍郎,你怎么抢皇孙的笔?”九千岁明显有些不高兴。 那徐姓文官笑了笑:“魏公公得罪了,徐某只是觉得此笔十分稀奇,特意借看一眼。” 徐姓侍郎,和别的文官不一样,对别人嘴里的所谓奇巧淫技很感兴趣,还自己研究泰西日历和泰西算术,甚至自己绘制一些泰西图纸,后面还跟着一名泰西洋和尚,这个文官不是徐光启又能是谁? 想到这里,张永连忙毕恭毕敬的向徐光启行了个礼:“见过徐侍郎,若是徐侍郎您喜欢这种笔的话,咱家让人多做几根送给您。” 徐光启笑道:“这位小公公说话倒是和气,但你说要送就免了,你开个价,多少银子一根,老夫向你买就是了,多多益善。” 可是徐光启后面一位中年文官却说道:“只可惜皇孙不喜读书,整日沉迷于奇巧淫技!也不怕玩物丧志!” 说话的中年文官正是皇长孙的老师孙承宗!见到孙承宗,把小木匠吓了一跳,连忙毕恭毕敬的向孙承宗行礼。 徐光启道:“恺阳公,若是其他的奇巧淫技也就罢了,可是这石炭笔,却是极为有用!我们不是辽东屡战屡败?若要遏制建奴,还需修建城池。有了此笔,可以更好的绘制城墙图纸。若是有朝一日恺阳公要去辽东筑城,徐某就带上此笔去辽东助你一臂之力。” 跟在后面的那位泰西洋和尚笑道:“这位小公公倒是聪明伶俐,竟然懂得我们欧洲人的绘图和计算方法!不简单啊!” 张永吓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个年代,自己还没当上司礼监大太监呢,若是表现太出彩了,被人给发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有可能被人当成妖魔!妖魔的下场,就是被烧死。 孙承宗问道:“张小公公,你又是如何知晓泰西之术?” 张永心里暗暗道:若是自己现在胡编乱扯,随便捏造一个西方传教士教了自己,那肯定过不了关,现在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能胡乱编个名字,若是乱编,那么恐怕会被戳穿。于是张永回道:“小子自幼就喜爱格物之术,因为在军户所中长大,对火药极感兴趣。小时候就经常偷出火药去玩,还曾自己配制火药。后来一位路过的洋和尚见了小子,教了小子一点,从此小子便迷恋上泰西之术。” “你可记得那位泰西洋和尚的长相?”徐光启连忙问道。 “当年小子年龄尚幼,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他和这位洋和尚一样,也是凹目高鼻,但身上穿的却是蓝色儒装,年龄看起来有五旬至六旬之间。”张永回答道。他描述的这个人的样子就是徐光启曾经共事过的利玛窦!只是利玛窦早在九年前就逝世了,徐光启还能去哪里问? 第105章 小木匠试铳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张永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幸亏自己机智,要不然就不好交代了。 这时候魏忠贤笑着道:“小爷,张小公公,皇爷让你们两位赶紧去面圣。高百户又立大功,皇爷可是龙颜大悦啊!” 小木匠听说是皇爷爷要叫自己过去,也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木匠活,同张永一起,跟着魏忠贤去乾清宫见万历皇帝。 走进乾清宫大殿内,魏忠贤和张永跪下,就连小木匠也老老实实的向皇爷爷跪下。 万历皇帝端坐在正中间,边上坐着郑贵妃,身边站着老太监卢受。卢受头戴钢叉帽,身披大红色高品级太监官袍,补子是斗牛补子,意味着他是太监的最高品级。 辽东送来的战报就放在万历的桌案前,可以看得出来,万历的心情极好,脸上还挂着笑容。见到三人跪在自己面前,万历道:“皇孙,两位伴伴,平身!” 万历手中正把玩着一支燧发短铳,饶有兴趣的一下一下的扣动扳机,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龙头上夹着的燧石不断撞击前面的铁板,喷出一阵阵火星。很明显,万历看起来十分喜爱这杆燧发短铳。 “孙儿,这是你亲手所制?”万历拿着燧发短铳问道。 “正是孙儿亲手所制,但张伴伴帮了大忙。”小木匠连忙回道。 “此物巧夺天工,真是精妙啊!”万历感慨道。 小木匠道:“皇爷爷,此铳装填火药比鸟铳和斑鸠铳都快得多了,而且没有火绳碍手碍脚,我大明将士可以排列密集阵型持铳迎敌,何愁建奴不灭!” “装填弹药还不是一样?不久省一个夹火绳的动作,能省略多少时间?”万历笑道。 小木匠连忙回道:“有定装弹药,只需六息到十息即可装填完毕。” “真那么神奇?朕倒要看看。”万历的兴趣很大。 要试铳,肯定不能在紫禁城内试了,只能出玄武门,到皇城的空旷地上去试铳。万历皇帝让人把小木匠打造的另外两支长管自生火铳也带上了,带着一短两长三支火铳,去紫禁城北面司礼监西面太液池边的空旷地上试验火铳。 万历皇帝的脚不好,卢受令一名太监去准备辇舆。等准备好了后,他令两名太监搀扶着万历站起来,走到外面。 两名太监几乎是抬着万历皇帝上了辇舆,随后三十二名小火者抬起了辇舆,穿过紫禁城的中轴线,往玄武门外走去。 当年的皇帝要出皇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皇帝从正南出承天门,或是往北出了北安门,朝中的御史就会闹翻天了。所以试铳也只能在皇城内。 果然,万历皇帝的辇舆刚出了玄武门,就见到路边几名御史指指点点。 张永轻轻拉了拉小木匠的胳膊,指着那些御史说道:“小爷,看样子那些言官很激动啊!若是皇爷往正北走,出了皇城,恐怕那些言官要翻天了!” 小木匠有些生气:“这大明的天下,到底是我们朱家的还是那些言官的?连皇爷爷要去哪里,他们都要管?” 张永继续给小木匠灌输祸害大明正直文人的毒药:“小爷啊,两百多年来这些文官都被大明的列祖列宗惯坏了啊!他们真把这大明当成他们自己的,而不是朱家的!您可知道为何皇爷三十年不肯上朝吗?您有机会可以问问皇爷,皇爷是被文官骂怕了啊!” 明朝的御史,可以说是历朝历代过得最舒服最自由的御史,无论是官员还是皇帝,无论是勋贵还是皇亲国戚,他们就没有不敢骂的,他们不仅敢骂皇帝,甚至连皇帝的老婆,老娘,他们都敢骂,在嘴里叫嚣着,要和皇帝的老婆、老娘发生超友谊的关系,也没见到被皇帝杀了。 虽然有庭杖制度,皇帝发火了可以让太监打大臣的庭杖,可是每一名大臣都以自己挨了庭杖而感到光荣。 其实在打庭杖的时候,太监可以决定大臣的生死,譬如说打庭杖的时候脚尖向外还是向内,动手的锦衣卫就会知道该怎么打。脚尖向外,就是“着实打”,看起来打得皮开肉绽,但其实不会伤到内脏,打完之后,躺在床上养一段时间伤又能活蹦乱跳了;可是脚尖向内的话,那就是“用心打”了,那是要命的,基本上十多杖打下去,也就当场打死了。 太监若是要解决一些讨厌的言官,就会脚尖向内,让锦衣卫用心打,直接杖毙了言官。 可是言官还真有许多人不怕死,一半情况下太监也不敢随便打死一名言官,打死了言官,朝中就要炸锅了,而且被打死的言官,在文官集团中就是名留青史,家人都还受到整个文官集团的保护,他的子孙后代,今后参加科举都还受到照顾。 因为自己可以青史留名,家人和后人还会受到照顾,所以言官不怕被当场杖毙。 万历也不可能走出北安门,他要的只是亲眼看看皇孙制作的火铳有何等威力。太监们抬着的辇舆快到司礼监了,就往西面拐,到了太液池边的空旷地上停了下来。 锦衣卫早就布置好了,在湖边开辟了一片靶场。 两名太监搀扶着万历走下辇舆,那边有太监把两支长铳和一支短铳递了上来,小木匠接过短铳,令人把两支长铳放在地上。 看到小木匠拿起短铳,就要装填弹药,张永连忙劝阻道:“小爷,还是奴婢来试吧。小爷,万一火铳炸膛了,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 “小爷我自己亲手做的火铳,会炸膛吗?”小木匠很自信的大笑。 还是万历心疼孙子,走上来道:“孙儿啊,还是听张小伴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小木匠没办法,只好忍住了玩枪的强烈年头,依依不舍的把火铳交给张永。 张永接过了短铳,手脚麻利的从小太监手中取来短铳的定装火药纸质弹壳子弹,咬开了子弹的尾部,然后把子弹从铳口塞入,再以通条压实了,然后从腰间摘下尖嘴壶,往药池内挤入引药,盖上药池盖板。随后单手持铳,瞄准了二十步外的木靶子,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扳机扣动下去,在联动机关的作用之下,龙头往后移动,药池盖板也自动打开,随后龙头在弹簧的作用下往前撞击,撞在铁板上,喷出火星,点燃了引药。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铳口喷出一条猩红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铳口和药池处升腾而起。 “击中靶心!”报靶的锦衣卫大喊道。 几名锦衣卫和太监纷纷大喊:“张公公好铳法!” “是很快,不到六息,短铳就装填完了。”万历看着手中的怀表说道。 “皇爷,奴婢再试一下长铳。”张永上前行礼道。 “去试吧,朕看着。”万历点了点头。 张永从地上拾起了长铳,又向小太监取来一枚长铳的纸质弹壳定装子弹,咬开了弹壳尾部,把子弹从铳口塞入,再以通条压实了,然后打开药池盖,以尖嘴壶挤入引药,盖上盖板。再端起了火铳,瞄准七十步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轰”一声铳响,白烟弥漫。 张永打出这一颗子弹,迅速调转铳口,又把一枚纸质弹壳子弹装填进去,打开药池盖,挤入引药,再次调转火铳,瞄准靶子又一次扣动扳机。 “好快的速度!”万历惊呆了,“若是有一万杆自生火铳,何愁建奴不灭!张小伴,把火铳拿上来给朕瞧瞧。” 第106章 灭虏自生火铳 张永小心翼翼的把火铳递给了万历,嘴里还提醒道:“皇爷小心,铳管烫手。” 万历接过火铳,仔细打量着这杆自生火铳,只见这火铳的铳口比较粗,比大明目前使用的鸟铳要粗了一圈,比鲁密铳就更粗了,只是没有斑鸠铳粗。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发觉这火铳的重量大约在十五斤左右。 等到铳管凉了一些,万历把眼睛凑近了铳管,观察內膛,发现铳管内十分光滑。他还把手伸进去摸了一摸,发现光滑如镜。 “好铳啊!若有一万杆自生火铳,建奴弓箭手又算什么?”万历哈哈大笑,又问道,“这火铳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那就叫灭虏自生火铳吧!”小木匠回道。 “好!”万历龙颜大悦,“就依皇孙的,叫灭虏自生火铳!” 魏忠贤也是懂得一些军事的,他连忙恭维的说道:“皇爷英明!此铳射程超过建奴重箭,可在七十步外破开建奴重甲,若有一万自生火铳,再以长枪兵和盾牌保护,建奴数万骑兵都冲不过来!若是建奴以重步兵来攻,一万杆自生火铳,可令建奴根本无法近身!” 孙承宗也哈哈大笑:“魏公公还是少说了一些什么,火铳手还需配备铠甲,无须重甲,只要能挡住建奴吊射的轻箭即可。另外,建奴也有火炮,我军还需铸造泰西大炮,射程超过建奴的虎蹲炮和佛朗机,方可保护好火铳手。” “陛下,臣从壕镜(澳门)邀请的泰西洋和尚可以协助我大明铸造新炮,一旦新炮铸成,我军不怕建奴包衣的大炮了。”徐光启也接上了话。只可惜徐光启根本就不知道,他铸造的大炮,后来因为崇祯重用了袁崇焕的缘故,擅杀毛文龙,间接导致吴桥兵变,孔有德等人投了后金,导致这些新式火炮全部落入后金手中。 谁知道张永却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皇爷,奴婢斗胆说句实话,不要说一万杆自生火铳了,恐怕能造一千杆都很难。” “这又是为何?”万历问道。 张永还未来得及回道,小木匠就抢先回道了:“皇爷爷,您有所不知,这自生火铳最关键的就是那枪机上的弹簧钢片,唯有用最好的苏钢才能制造这弹簧钢片。皇爷爷,您也知道,苏钢极少,价格昂贵,而且还不是每一块苏钢都能用,还需从中挑选最好的。这苏钢,全凭匠人千锤百炼打造而成,产量极低啊,以我大明的产量,连一千杆自生火铳都难以造出来。” 万历失望的说道:“难道不能把所有匠户集中起来,全力打造弹簧钢片?” “恐怕也很难,没有几名匠户懂得打造。”张永回道。当年的匠人,能有一点绝活的人都不愿意把他的绝活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只能在自己家里传,传儿不传女。他们都害怕被别人学会了,抢夺了自己的饭碗。 万历焦急的问道:“张小伴,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弹簧钢片的打造?建奴猖獗,朕实在是坐立不安啊!指望能有如此神器,早日平定建奴。” 小木匠道:“皇爷爷,孙儿可以令人打造水车和水力锤,以水车推动水力锤,可以打造优质弹簧钢片,也可以打造精良的铠甲!只要这两件神器可成,届时不要说一万自生火铳了,十万也不在话下。” “奇巧淫技!”不远处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走来了两名御史。这两个家伙脑袋昂得高高的,嘴里不屑的冷哼。 孙承宗虽是文官,却也被御史给惹怒了:“奇巧淫技?这火铳便是杀建奴的!辽东年年投入数百万两军饷,却连年战败!若无神器,你们去辽东用嘴骂跑建奴?” 说起来,孙承宗这个人虽然是文官,可是他一点都不迂腐,而且孙承宗也是明末对武将最好的文官。真实历史上,马世龙犯了错,导致柳河之败。当时朝中一片喊杀声,是孙承宗把战败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以自己的乌纱帽保住了马世龙的性命,这一点,朝中几个文官能做到?恐怕连熊廷弼都做不到吧? 虽然孙承宗在辽东也有很大的失误之处,可是他是民族英雄这点肯定错不了。 明末文官之中,真正有用的人才其实还是不少啊,孙承宗、熊廷弼、徐光启、孙元化、卢象升、洪承畴等,包括杨嗣昌其实也是战略人才,只是战术欠缺了些。真正恶心的是那些只会打嘴炮的御史,不仅皇帝怕他们,文官武将都怕御史。 见孙承宗发火了,那两名御史只好无趣的转头离去。 孙承宗又语重心长的教育小木匠:“皇孙须以国事为重,此等格物之事还是交由他人,臣望皇孙还需多读圣贤书才是。” “先生教育极是!”小木匠也不敢反驳孙承宗。 万历点了点头,根据孙承宗和徐光启的提议准备拟旨,令工部去研究小木匠打造的水车和水力锻床模型,必须早日造出能够投入实用的水车和水力锻床。 但张永心里明白得像明镜一般:交给工部和匠户去干那些事,十成就不可能成功。万恶的匠户制度下,匠户肯卖力做事吗?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徐光启对小木匠和张永一起做出来的水车、水力锻床模型很感兴趣,他就缠着张永,让张永给他绘制一张图纸。 张永还是很敬重徐光启的,于是说道:“还请徐侍郎请随我来吧,到我宫外的住处,我给你抄一遍图纸便是了。” 当下张永就向小木匠告了个假,并把自己送给小木匠的水车和水力机床的图纸也借出去。出了皇城,他带着徐光启去高士信的家。 走进了张永的屋子,徐光启一眼就看到竹制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各种书籍都有,从《春秋左氏传》,《史记》、《资治通鉴》等史书书籍一直到《四书五经》都有。再看桌上的字,只见字写得很好,除了有字帖,还有写的八股文章。 徐光启随手拿起张永写的一篇八股文,只见是《平辽三策》,文章写得各式严谨,内容十分精彩,这样的文章倘若拿去科举,考中进士完全没问题啊! “没想到张小公公如此大才!只是可惜了,你是宫中的人。若不是,你去参加科举考试,考中进士完全没问题啊!”徐光启赞口不绝。 “徐侍郎过奖了!”张永谦虚的说道。其实他在前世里不仅是一名理科高材生,在机械和化学方面都有一定的研究,而且古文学得也很不错,若是参加科举,真的没问题,只是被一箭射伤了命根子,就注定同科举无缘了。 张永铺开了他绘制的水车和水力车床的图纸,又取出空白的白纸,对照着图纸,绘制出两张新的图纸。 “妙哉!妙哉!”徐光启赞口不绝,“以水车带动锤子取代人力,可谓是事半功倍啊!只是这水车不像人那样可以掌握好力道。” 张永回道:“这水力锻床上有调节速度的齿轮,可以通过更换挡来获得我们所需要的速度。当然了,还得多次试验,这水力锻床才能投入实用之中。” 第107章 修复抚顺关(一) 辽阳城内,熊廷弼府邸,熊廷弼正同高士信坐在大堂内。 这段时间来,熊廷弼的心情十分复杂,晋商八大家之一的翟家商号通虏一事已经实锤,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大了,翟家把翟发推出来当替罪羊了,朝中还有大佬在罩着翟家,所以家主翟堂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家主翟堂逍遥法外,令熊廷弼觉得痛心疾首。可是翟家商号也是损失惨重,而锦衣卫大捞了一把。前段时间锦衣卫缇骑四处,封了翟家多处商号和仓库,抄没了大量货物和银子,使得熊廷弼的腰包鼓胀起来。 熊廷弼问道:“高百户真要在冬季筑城?” “冬季以冰水筑城,可以速成外城。外城的冰城修建完毕,我们再修建内城。”高士信回道。 “好,那我们就准备一下,先修复抚顺关和铁岭。”熊廷弼指着地图说道。 正是初冬农闲季节,熊廷弼从辽东军户中征集大批辅兵,协助高士信去修复抚顺关,同时还调来大批精锐边军协助。 “高游击,久仰了!”也就在高士信督促辅兵们紧张准备的时候,一声粗犷豪放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高士信连忙转头,却见一条黑脸的中年大汉迎面走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来。来的人他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来者何人。那人却是自报家门:“镇江游击毛文龙见过高将军!” “原来是毛将军啊!久闻大名了!”高士信大喜,走上前。 “毛某何德何能,能入高将军法眼!毛某只是来协助高将军修复抚顺关。”毛文龙道。 高士信有些明白了,熊廷弼肯定是借助着自己这次修筑城墙的机会,趁机把军中各营拆散了重新分配,打碎原来的编制进行重新编组。原本的历史时空,就是在万历四十七年到万历四十八年这一年之中,熊廷弼逐渐控制住了辽东局势,不仅遏制了老奴对辽东的袭扰,明军还有机会向后金发起反攻。 除此之外,熊廷弼还雷厉风行的实施经济封锁政策,软硬兼施地迫使蒙古各部落中止和后金政权的贸易。泰昌元年六月,老奴出动全军进攻沈阳,其先锋三日内被熊廷弼在野战中连续击败两次。 高士信根据自己脑中的资料,翻了一下,后来熊廷弼又是怎么被赶出辽东,导致局势又开始恶化呢?那是因为万历皇帝的驾崩。 朝中官员都不喜欢熊廷弼,此人说话口无遮挡,得罪人太多了。在辽东又大展手脚,得罪了许多辽东将门。万历皇帝驾崩后,泰昌帝交好东林党,这时候东林党乘机上台,而熊廷弼也确实得罪了许多东林党人,于是东林党把熊廷弼从辽东拉了下去,把东林党人袁应泰派去了辽东。 袁应泰虽然最后在辽东殉国了,可是这家伙却是一个还不如杨镐的无能之辈,他接替熊廷弼去了辽东之后,一下就把熊廷弼打开的好局面全部破坏了。袁应泰死后,天启皇帝只好再次让熊廷弼去辽东。 可是熊廷弼再去辽东的时候,因为同东林党人王化贞不合,导致督抚不合。东林党人架空了熊廷弼的总督实权,军权事实上掌握在王化贞手中。后来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了。 想到真实历史上熊廷弼的悲剧,高士信心里暗道:希望张永能够帮到熊廷弼吧,自己这位小兄弟不仅是一位科学家,还能投小木匠所好,对自己的帮助是最大的,而且能够在历史的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老熊脾气臭,嘴巴也臭,但他是个爱才之人,高士信曾经调戏他女儿,老熊居然从未骂过高士信。不过话说回来,当时调戏熊瑚的是这具身躯的前主人,那时候老熊不知道女儿被这个家伙调戏。当年的女子,出了这种事情肯定不敢和家里人说,既然都把对方打趴了,自己也没吃亏,就没必要说了。后来是高士信再次遇上熊瑚,老熊才知道事情的缘由。知道之后,老熊也没有对高士信发火,这似乎不符合老熊的狗熊脾气啊。 根据脑中的资料显示,熊廷弼这个人和所有同僚关系都很恶劣,同辽东诸将关系也不好,甚至同毛文龙关系都十分恶劣。 反而是孙承宗,对武将特别重视。当然孙承宗也有短处,就是他在战术上不如熊廷弼,练出来的兵也无法同后金抗衡。关键的问题是,熊廷弼丢了辽东,孙承宗去辽东之前,中间还有一个王在晋担任辽东经略,他去了之后只能让局势更加恶化,孙承宗去了才勉强挽回一点。 原本时空里的熊廷弼之死,其实也有自己作死的问题在里面。王化贞惨败,内奸孙得功在广宁叛乱,当时熊廷弼若是去救广宁,也不至于广宁落入后金手中。可是熊廷弼抱着看王化贞笑话的态度,没去救援广宁,结果把辽东全部放弃了,这件事怨不得别人。 所以说,辽东局势完全是毁于党争啊。 所幸的是,现在远在京城的张永早就已经开始在未来的九千岁和木匠皇帝面前说熊廷弼的好话了,希望今后局势能够控制得住。 如果说高士信对东林党还幸存幻想的话,那么张永对东林党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远在京城的张永,此时正在同小木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张永也是累,先是给信王和小公主讲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接着又给小木匠讲地理知识。 桌子上放着一副张永和小木匠联手打造的地球仪,乐安公主不停的转动地球仪,怯生生的问道:“哥,我们真的是生活在这个球上面吗?” “是啊,张小伴说的,怎么可能会错了?他就从来没错过!”小木匠回道。 “那么站在下面的人就不会掉下去吗?”乐安公主又指着地球仪下半部的赤道以南位置问。 “不会掉下去,张小伴说过,我们生活的地球有万有引力,能把我们吸引在上面。”小木匠把张永教他的说给妹妹听。 “张小伴,你说我们的对面那里真的是金山银山搬不完吗?”乐安公主又问。 “当然了,我们大明的银子从哪里来的?大多数都是从对岸过来的啊!江南那些文人多半家中种植桑树,养蚕,开办丝绸作坊,生产的丝绸卖到泰西各国,”张永的手指在欧洲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丝绸到了泰西各国,比在大明可以多卖百倍价格;而泰西各国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买我们的丝绸,所以他们,”张永的手又指在美洲大陆的位置上,“就去这里抢银子,抢来的银子都换了我们大明的丝绸和陶瓷。”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永顺便带了一点恶毒的怀心思补充了一句:“每年流入我大明的银子,没有万万两之巨,恐怕也有三、四千万两!” 小木匠问道:“我们大明每年进来那么多银子,那为何皇爷爷还会每天为银子的事情犯愁?朝廷怎么还会那么缺银子?” “因为银子都在东林党手中!他们宁可拿着这些银子吃喝玩乐,极尽奢侈,也不愿意向朝廷缴纳税收,所以皇爷不得不派遣矿监税监从他们手里挖出银子。若不是皇爷想办法从这些文官手中挖出银子,辽东恐怕早就没银子了。”张永道。 第108章 修复抚顺关(二) “这些文官实在可恨!”小木匠愤怒的说道,“不过听皇爷爷说那新任的辽东经略熊廷弼,也是整天向皇爷爷伸手要银子,皇爷爷都给他!” “小爷,银子给熊经略拿去用,都是用在刀刃上。熊经略可是难得的人才啊,有他坐镇辽东,可以保证万无一失!若是换个除了孙先生之外的任何一个东林党人去主持辽东,局势很快就会恶化,建奴将会强大到势不可挡的地步!所以说,把银子给熊经略用,总比给那些东林党人拿去盖园林强多了!”张永居在给熊廷弼讲好话的同时,还不忘记居心叵测的趁机恶毒攻击正直善良的东林党正义人士。 有张永的暗中作梗,估计东林党一时也难以塞一个草包去辽东取代熊廷弼,只是熊廷弼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若是没有万历那样强势的皇帝保着他,熊廷弼这样的人就是活不过三集。张永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万历驾崩之后,泰昌一个月的皇帝,却让不少东林党人上台了,直到天启四年,九千岁才开始修理东林党。 所以张永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熊廷弼别在这几年内被东林党弄倒了。 不过小木匠又爱上了张永给他弄的一个新玩具了:全神贯注的打造一台手工钻床。小木匠在张永的帮助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造好了这台手工钻床。只是他造好手工钻床之后,就把这台钻床丢给了信王和公主当玩具了。 年幼的信王摇动手柄,一根熟铁打造的铁杆头部出现了一个孔。只是年幼的信王力气小,玩了一会儿就玩不动了,又跑去读他的圣贤书去了。张永接过钻床,摇动手柄,随着钻头的高速转动,铁杆顶部的孔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一根铁管。 徐光启又来了,见到这神器的钻床很快就把一根熟铁杆子钻成了管子,顿时眼睛发光:“好东西啊!真是神速啊!” 其实算起来时间也花了不少,张永耗费了差不多半日时间,才把铁杆钻成管子。但这在徐光启看来,比铁匠把一块铁皮一锤一锤的打成管子速度要快多了。 以徐光启的脑子,当然不会认为张永钻出的铁管子是用来引水的水管,而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最好凶器,一种会喷火,会喷出弹丸杀人的管子。特别是,这种管子是用来从事破坏民族融合的罪恶工具。 京城有张永在发力,远在辽东的高士信也开始修建城墙,断绝祸害满族同胞的贸易,进一步祸害满族同胞,执行顽固的拒绝民族融合的罪恶之举。 但所幸的是,苍天有眼,高士信的罪恶活动,很快就被后金哨骑发现了。 听了斥候哨骑的禀报,老奴大怒:“岂可容明狗修复抚顺关?若是抚顺关被修复了,今后还如何入关袭扰?” 开原北面的镇北关已经被后金军所毁坏,后金军随时可以深入辽东腹地,只要明军没有修复抚顺关,后金军从镇北关入,进去骚扰了一圈,又能从抚顺关出。 若是大明修复了抚顺关,后金军从镇北关进入,就只有一条镇北关的道路可以回去,那么一旦明军封住了镇北关,后金军就被困在辽东成为瓮中之鳖了。更何况,老奴已经志在沈阳和辽阳两座城池,抚顺关修复,后金就没机会再去染指这两城了。所以老奴觉得,明军一旦修复了抚顺关,对自己的威胁就非常大。 老奴其实也没有黄台吉的雄才伟略,他自从十三副铠甲起兵之后,就只想着安安稳稳的在东北当个土皇帝,并没有争夺天下的决心。是黄台吉敏锐的看到大明的弱点,想到取而代之。 十多万明军浩浩荡荡的向抚顺关方向开去,其中一万熊廷弼的车营,三千辽阳新镇,还有辽东各边军的一万五千战兵,其余的七万五千余人,自然都是辅兵了,说白了就是农民。所以说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两万八千战兵。 高士信心里很清楚,那两万八千战兵中,有多少人能打?自己的三千辽阳新镇兵可以说完全没问题,熊廷弼的车营也还不错,还有毛文龙的一千余人也可以打,其余的一万四千人,纯粹就是打酱油的。 十多万人的明军在官道上排出了一条数里长的长队,最前面就是高士信和他的辽阳新镇。满桂和吴浩天的骑兵担任夜不收哨骑的任务,一人三马,在大队明军前方五里到十多里外游弋,一旦发现敌情,立即回来禀报。 “建奴!”有人策马回来,嘴里大喊大叫。 满桂顺着那名夜不收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名夜不收的身后跟着十多名后金斥候哨骑,正紧追不舍。 这是后金军的战术之一,一旦发现明军夜不收,后金斥候哨骑就会追杀明军夜不收,屏蔽战场情报,保证后金军对明军的单项透明。 只不过这一次后金斥候哨骑搞错了,他们遭遇的明军夜不收哨骑都是满桂那一帮精锐。为了保证战场情报的通畅,高士信还让熊廷弼多调拨了一批精锐骑兵供自己差遣,用来反杀后金斥候哨骑,保证己方情报传递通畅。 十多名后金斥候哨骑发现前面有二十多名明军夜不收等着他们,这十多名清军斥候哨骑不但没有逃跑,反而亮出兵器,凶狠的策马冲上了上来。因为对手也是骑兵的缘故,后金斥候哨兵没有下马射箭,而是直接亮出兵器冲杀。 满桂策马往前冲锋的同时,张弓搭箭,骑弓射出一支重箭。一箭呼啸而出,对面二十步外冲过来的一名后金斥候哨骑胸口正中了一箭,重箭射穿了他的两层铠甲,这名后金兵闷哼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满桂的骑弓是特制的骑弓,力道极大,在马背上使用的短弓能够射破甲重箭,当然了,这种骑弓不是每个人都能拉得开,只有满桂这样的猛将才能拉开。 射出这一箭,满桂也来不及再射第二箭了,他把骑弓放在马鞍边上的弓袋内,从背上取下长柄大斧,向后金兵杀去。 双方距离只剩下七步了,一名后金斥候哨骑长臂一扬,一柄飞斧打着旋向满桂迎面飞来。好个满桂,手中长柄大斧迎着飞斧一拨,只听到“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带着强大力道飞来的飞斧被满桂打落在地面。 后金兵也来不及再次透出飞斧,满桂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长柄大斧带着呼呼的风声,向这名后金兵劈头盖脸劈了下去。 这一斧借助马势,力道极大,那后金兵以狼牙棒格挡,只听到“当”一声,两件兵器碰撞,后金兵被震得胳膊发麻,手中的狼牙棒差点就拿不稳。 两马交错而过,满桂偏转斧锋,回身一劈,正中那后金兵的腰间。任凭他身上几层厚甲都挡不住大斧的重击,这名后金兵被拦腰劈成两截,半截尸身从马背上掉落,剩下的半截还留在马背上,战马又奔跑了几步,半截尸体才从马背上掉下。 第109章 修复抚顺关(三) 一名后金兵趁着满桂回身往左一斧劈砍的机会,从右侧杀了上来,虎枪直指满桂咽喉。眼看着满桂无法回身招架,却见他整个人往左一翻,来了一个漂亮的镫里藏身,那后金兵的虎枪刺了一个空,从满桂头顶过去。 紧跟在满桂后面的吴浩天策马上前,手中白蜡杆长枪借助着战马的冲势,一枪刺上去,扎在那名后金兵胸口,把后金兵刺落马下。 满桂抽回斧头,迎着一名冲过来的后金兵杀去。那后金兵手中的虎枪凭借着战马冲势向他扎了过来,被满桂以斧头弹开,接着斧头划出一条弧线,劈在后金兵头盔上,把这名后金兵连盔带脑给劈成了两截。 紧随其后的吴浩天又一枪刺出,再挑落一名后金兵于马下。他的白蜡杆长枪,可不是一般的白蜡杆长枪,而是特意种植的白蜡杆。这种白蜡杆溜直,没有疤痕和虫眼,珍贵程度一点不输马槊, 其余的夜不收哨骑已经同后金兵展开了激战,同样使用投掷重兵器的明军夜不收在同后金斥候哨骑接触的时候,双方相互投掷飞斧、流星锤、标枪、飞锤等重型投掷兵器,双方战马交错而过,两边都有士兵惨叫着落马。不过明军人数比清军多,几乎是二比一的人数,投掷兵器的火力密度也是后金兵的一倍,平均两名明军夜不收对付一名后金兵,在双方相互投掷重兵器的时候,后金军有六人落马,明军只有三人落马。 投出重兵器之后,双方的哨骑就以肉搏兵器进入了对冲搏击状态。两边的骑兵相互过去,十多名后金斥候哨骑就只剩下两骑了,而明军只有两人落马。 那两名后金哨骑见明军还有大半存活,对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群人,自己这里却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人,他们也不敢再冲明军了,而是选择了拔马逃走。 但满桂他们还有埋伏,十多名弩手埋伏在路边,见到那两名后金斥候哨骑逃窜到自己面前,十多名弩手突然从草丛中跳出,端起弩机对准了后金斥候,压下悬刀。只听到一排弓弦绷动的声响,两名后金斥候哨骑转眼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从马背上跌落。 威力极大的弩箭射穿了后金兵身上的三层铠甲,被弩箭射中就没救了。这些弩手的射术十分精湛,所有的弩箭全部往人身上招呼,后金兵胯下的战马无一受伤,被完好的缴获。 “杀建奴斥候哨骑十七人,缴获铠甲十七套,缴获战马四十七匹。我军有两人阵亡,三人受了伤。”打扫了战场,夜不收哨骑向满桂汇报战果。 若是以往,受伤的就等于死了,不过现在已经有了高士信“发明”的高氏治疗法,那是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式治疗方法,受伤的人大部分都能活下来,只是一名夜不收的左臂挨了建奴的飞斧,一条胳膊被齐刷刷斩下,这名夜不收从此胳膊也就废了,无法再上战场了,不过高士信还是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若是以往,这种断胳膊的战士就只能等死了。 两位两名受伤的战士,一人被斧头砍到大腿,骨头都露出来了,若是以往,这样的伤很可能会伤口发炎而死,但现在不会了,充其量只算是轻伤;另一人被飞来的铁骨朵击中了肩膀,肩胛骨粉碎性骨折,若是以往,这名战士的胳膊就彻底废了,但现在高士信可以给他接好。 两名阵亡的战士,加上一名残疾的战士,明军这边事实上只损失了三人,而后金兵那边十七人全灭。 满桂带着德胜的夜不收,带着后金兵的首级、缴获物资以及己方两位战友的遗体,回到了明军先锋高士信的队伍中。 “我军遭遇了十七名建奴斥候哨骑,已经被我们全部斩了,我军阵亡两人,受伤三人。”满桂汇报了战况。 高士信笑道:“既然建奴哨骑已经被你们全灭了,那建奴应该不会发现我们行踪吧?” 满桂纠正了高士信:“高将军,你不了解建奴斥候哨骑,他们一队出去若是太久未回,他们就会怀疑到我们有大规模举动了。于是建奴又会派出第二队斥候哨骑,人数比第一队更多数倍,甚至是直接以大队轻骑来刺探军情。卑职估计,建奴轻骑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找到我们了;即便没有轻骑过来,也有无处不在的建奴细作!” 辽东的后金细作实在太多了,多得数不胜数。商队中,普通的平民百姓中,甚至军户之中,都有后金细作,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大队后金轻骑兵到了刚才明军夜不收哨骑同后金斥候哨骑交战的战场位置之处。 这队后金骑兵大约有五千多人,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蒙古轻骑兵,只有六百余人是建州女真正蓝旗的轻骑兵。其实建州女真人本来就不擅长轻骑,所以绝大多数的轻骑兵都是科尔沁人,轻骑兵之中,只有少数骑术好的女真人压阵。 “这里有尸体!”一名蒙古人突然大喊道。 顺着那名蒙古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冰冷的地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被人扒光了铠甲的无头尸体。 几名建州女真轻骑兵奔跑上前,仔细检查尸体,过了一会儿,一名建州女真兵大喊道:“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斥候被蛮子杀了!” 莽古尔泰指了指前方:“蛮子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去前面看看!” 五千轻骑兵沿着明军夜不收哨骑留下的马蹄印,往西面奔去。没过多长时间,后金骑兵就发现了前面一队明军步兵,大约有三千五百人的样子。 莽古尔泰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他手中的马鞭子往前一指:“明狗不过区区三千余步兵,我军以轻骑兵抵近射箭骚扰,待到明狗阵型溃乱,再冲上去砍杀就是了!” 前方的明军已经列出了整齐的阵型,蒙古人自然不会直接冲上去,而是纷纷下马,坐在地上短暂的休息,也给战马恢复体力。一些蒙古人端着水囊喝水,还有人给马匹喂豆子。只等战马的状态到了最佳,蒙古人就会发起冲锋。 明军刀牌手前面立下了拒马枪,一根根拒马枪尾端扎在地上,后面是手持盾牌的刀牌手,负责保护长枪兵免遭后金军弓箭杀伤;再后面就是长枪兵了,手握长枪的长枪兵位于中间,排列着密集的阵型,等着后金骑兵冲上来。明军步兵阵型两翼,有装备了佛朗机的车辆和骑兵防护,这些车是熊廷弼拨发给高士信的站车营。另外,明军步兵方阵后面,还有毛文龙的一千骑兵。 “建奴是弓骑兵,弓箭手和弩手准备!”高士信喊道。 三千明军中,有五百弓箭手和三百弩手,还有一百斑鸠铳手、五十轻型佛朗机炮手,这些是明军的远程火力。 蒙古轻骑兵积蓄了马力,随后就纷纷从地上起身,牵着马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距离明军步兵阵型大约还有两百步的时候,蒙古人纵身上马,战马开始加速,往明军阵型冲去。 等距离明军阵型只剩下不到百步的时候,蒙古轻骑兵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短短的几十步距离,骑兵只要几息之间就能冲到跟前。 第110章 修复抚顺关(四) 蒙古轻骑兵进入到了距离步兵方阵七十步之内,高士信一声令下:“放!” 五百弓箭手纷纷拉开步弓,黑压压的箭矢飞上太空,劈头盖脸的向蒙古轻骑兵冲锋的阵型中覆盖了下去。长箭扎入了蒙古骑兵人群中,这些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护甲的蒙古骑兵纷纷中箭,箭矢轻松穿透了他们身上的棉衣,扎入体内。 科尔沁蒙古轻骑兵人仰马翻,大约五十多名蒙古轻骑兵从马背上掉落,被后面疾驰而来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第一轮箭矢射出,紧接着又是第二轮轻箭飞上天空。 “弩,放!” 已经进入前排刀牌手后面的弩手平端着弩机,对准了正在冲近的蒙古轻骑兵,压下悬刀。 “嗖嗖嗖”一排弩箭拉着低矮平直的弧线,向迎面冲来的蒙古骑兵人群扎去。威力远比弓箭强大得多的弩箭钻入蒙古骑兵人群中,弩箭扎在人身上,从前面扎入,立即穿透了整个身躯,从后背穿了出去,中箭的蒙古人接二连三落马。不少箭矢还射中了蒙古人胯下的战马,伴随着一阵战马悲戚的嘶鸣声,前面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距离只剩下三十步了,高士信下令弩手往后退。 随着一声令下,弩手从长枪兵和长枪兵的空隙之间穿过,退回到阵型中间。而弓箭手还在继续向蒙古人抛射轻箭。 战马提到全速冲锋的状态,三十步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长枪兵们紧张的举着长枪,只见前方的大金科尔沁骑兵像一堵墙般压了过来,周围的所有景物都被自己的胳膊和长枪挡住,看不到整个战场的形势,看不到同伴的身影,只有科尔沁骑兵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 谁知道蒙古兵并没有直接冲上去,在眼看着就要撞上最前面的拒马枪时,只听到呼哨一声,科尔沁轻骑兵突然向两翼分开,擦着明军长枪阵的两边掠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骑弓射出成片的轻箭,一箭接着一箭,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每个科尔沁骑兵都射出了三、四箭。 所幸的是,前面有刀牌手,后面的长枪兵自身又有不差的铠甲,科尔沁骑兵射来的轻箭,最多只是起到骚扰作用,并没有对明军步兵造成太大的威胁。 “轰轰轰”布置在两翼的轻型佛朗机和斑鸠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弥漫的白烟从步兵方阵两翼的车阵中腾起,成片的霰弹扫过正在奔走射箭的科尔沁轻骑兵人群,一下就把两百多名蒙古骑兵扫落马下。 与此同时,已经装填完毕的弩手往两翼移动,躲在佛朗机炮车后面,向外疾走如飞的科尔沁轻骑兵射去了一排箭矢,又留下了六十多名蒙古轻骑兵。 蒙古人的第一轮攻击只是佯攻,实际上是以轻箭骚扰明军步兵。遭到步弓、弩机和火器的反击,科尔沁轻骑兵的损失固然是远大于明军步兵,但莽古尔泰一点都不心疼这些蒙古人。虽然科尔沁轻骑兵在同明军步兵对射的时候损失远大于明军,可是他们的目的就是骚扰步兵,只要步兵阵型出现溃乱,科尔沁轻骑兵就会放弃弓箭,拔出弯刀杀入明军阵型中。到时候,就是骑兵对步兵一边倒的屠杀。 当科尔沁蒙古骑兵再次怪叫着冲上来的时候,高士信站在一辆车上,连连拉弓射箭,轻箭连射的技能发挥到极点,一支接一支轻箭接二连三的吊射出去,转瞬之间,他就已经一口气射出了五十支箭,箭箭夺命,每一支箭都带走了一条蒙古轻骑兵的性命。 加上弓箭手、弩手、佛朗机炮手和斑鸠铳手的打击,蒙古人这一轮骚扰射箭,又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明军仅仅伤亡了十多人。 “继续冲!射箭骚扰他们!再来两次,他们的阵型就乱了!”莽古尔泰大喊道,“只要他们的阵型一乱,我们杀进去,就能像屠杀羔羊一样杀他们!”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莽古尔泰大失所望了,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又冲了两次,除了在明军的弓箭、弩机和火器跟前留下满地尸体,明军步兵方阵巍然不动。 “这不是让我们白白送死吗?” “蛮子火器弓弩厉害,还有长枪兵保护,我们冲进去也不是,和他们对射也不是!” “这些建州人,就是让我们白白送死,那我们兄弟的性命给他们消耗蛮子箭矢!” “等他们建州重步兵来了,我们也差不多死绝了!” “是啊,这股蛮子太顽强了,我们骑射骚扰对他们根本没用啊!” 高士信的辽阳新镇明军确实是不动如山,任凭蒙古人如何放箭骚扰,明军阵型就是不动,只用远程武器同蒙古轻骑兵对射。若是换成其他明军,恐怕长枪兵先乱了,冲击后面的弓箭手和火器兵,造成阵型溃乱,蒙古骑射手就变成了马刀轻骑兵冲过来了。 连续吃亏的科尔沁蒙古人开始表示不满情绪了,人们议论纷纷,表示对后金的不满。看样子,莽古尔泰再下这样愚蠢的命令,这些科尔沁人可能就要哗变了。 穆克坦道:“贝勒爷,这样打不是办法啊,骑弓哪里射得过步弓?蛮子有长枪兵,轻骑兵也冲不进去。还不如让一部分蒙古人下马步战,强行冲入明狗大阵!等他们阵型乱了,再让后面的蒙古人上马冲杀。” 莽古尔泰哼了一声:“下马步战?你以为科尔沁人和我们建州勇士一样能打?他们下马步战更不是明狗对手!这些家伙天生罗圈腿,下了马根本就不是合格的步兵!还不如让一批科尔沁人强行策马冲阵!反正死的不是我们建州勇士就好了!” “可是这样科尔沁人损失会很大,还不如等到四贝勒带着重步兵来了再说。只要有重步兵,我军必可一句破阵!”穆克坦道。 “等我八弟?”莽古尔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些明狗是我们发现的,功劳为何要让给他?汗阿玛本来就偏心八弟,再把功劳让给他,以后还有我什么事?” 在女真兵的弹压下,科尔沁蒙古骑兵摆出了骑兵冲阵的架势。一批蒙古骑兵收起骑弓,弯刀出鞘,准备强行冲击明军长枪阵;两翼的蒙古骑兵仍然是手里拿着骑弓,准备从两翼迂回包抄明军,以弓箭给中路冲杀的轻骑兵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看到科尔沁人的动作,高士信心里很清楚,这次蒙古人要正面冲上来了! 轻骑兵强冲排列整齐的步兵阵型,吃亏的肯定是轻骑兵。不过科尔沁蒙古人的人数比明军要多得多了,只要牺牲了一批轻骑兵去毁掉长枪阵,后面的轻骑兵冲进来,就能对阵型被冲散的明军形成一边倒的屠杀! 高士信也很清楚,那些科尔沁人死多少,建奴都不会心疼他们,所以那些从正中间冲阵的蒙古轻骑兵,就是被当成炮灰来消耗了。 对面的蒙古人牵着马走到距离明军阵型两百步外,纵身上马,随着战马速度提升,蒙古人嘴里“哇哇”怪叫着,挥舞着弯刀,向明军阵型冲来。阳光照耀下,锋利的蒙古弯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虽然充当炮灰的科尔沁骑兵只有一千骑,可是一千骑兵的冲锋架势,也是气势磅礴,犹如一股金属洪流直奔明军而来。 第111章 修复抚顺关(五) 看着科尔沁蒙古骑兵冲上来,前面的刀牌手挡住一轮弓箭射击之后,立即后退,后面的长枪兵上前补位,三眼铳手紧跟在长枪兵后面。 弓箭手和弩手射出了一轮箭矢,乱箭扎入了蒙古轻骑兵密集的阵型之中,射倒了至少一百余名蒙古人。与此同时,两侧的轻型佛朗机喷出火光,实心炮弹扎入骑兵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弥漫的血雾,科尔沁轻骑兵连人带马又倒下一片。 发射完实心炮弹的轻型佛朗机炮手手里拿着铁钩,把炮腹内的子铳勾出,再换上已经装填好霰弹的子铳。 轻骑兵冲刺的速度极快,这时候科尔沁轻骑兵距离第一道拒马枪只剩下二十多步了。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看到前方一支支闪亮的枪头对准自己,前面的马匹有点想要收脚,不敢往前冲。科尔沁骑兵双脚夹紧,马刺扎入马腹内,驱赶着战马强冲拒马枪阵。 冲在最前面的科尔沁骑兵撞上了第一排拒马枪,随着一阵枪杆折断的声响,撞上拒马枪的第一名科尔沁骑兵战马立即被扎成了马峰窝,马背上的科尔沁骑兵也被拒马枪扎成肉串。已经丧失了生命的战马倒在地上,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又撞断了好几根拒马枪。 第二匹战马撞上拒马枪,濒死的战马吃痛,往前一个前滚翻,马背上的科尔沁骑兵飞了起来,在空中腾云驾雾,手舞足蹈,往明军长枪兵阵型中飞去。 “噗噗”一排长枪入肉的声响,飞过来的科尔沁骑兵被几支长枪挑在半空中。 又是一匹战马冲了过来,这名科尔沁骑兵凭借着极其精湛的马术,连人带马整个的飞跃而起,飞过了拒马枪阵,直往拒马枪后面的明军长枪兵人群中飞了进去。 一排长枪斜向天空,落下的战马被长枪刺中马腹,只听到一排长枪折断的声响,连人带马大约五百多斤的尸体砸入了长枪兵人群中,撞飞了两名长枪兵。 “轰轰轰”轻型佛朗机和斑鸠铳从两翼喷出火舌,喷射的霰弹形成交叉火力,在拒马枪前面速度降低下来的科尔沁轻骑兵倒下了一大片,人尸和马尸堆积成一座小山。 尸体的阻隔,迫使科尔沁骑兵速度放缓了,后面的科尔沁轻骑兵绕过正中间的尸体堆,继续冲向了拒马枪阵。 随着一连串枪杆断裂的声响,冲在前面的科尔沁轻骑兵全部被挂在拒马枪上了,但是他们也没有白死,拒马枪全部被撞断撞飞了,露出了后面的长枪兵阵型。 后面的蒙古骑兵冲了上来,可是却听到一连串战马的嘶鸣声,成片的战马纷纷翻倒在地。 “该死!铁蒺藜!”一名蒙古百夫长这时候才发现,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明军撒了遍地铁蒺藜,看到拒马枪被冲破之后,后面的蒙古骑兵冲上去,却没有注意到铁蒺藜,战马踩上去,纷纷人仰马翻,又是倒下了一大片。 后面的科尔沁骑兵踩着前面的人尸马尸,冲向前面已经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明军长枪兵。 最前面的明军长枪兵半蹲在地上,长枪斜向上方,枪尾扎在地上,长枪兵扶住枪杆;第二排长枪兵站立不动,长枪斜向上,枪尾顶住地面,双手紧紧扶着枪杆;第三排长枪兵手中的长枪直指前方,枪头略微抬高一个角度。 其实前面三排长枪兵,也是阵亡率最高的长枪兵。高速冲击的战马虽然会被长枪杀死,但尸体还会继续往前冲击,很可能撞开两层长枪兵,甚至是三层长枪兵。 弓箭手和弩手不断的射出箭矢,装填完毕的轻型佛朗机再次开火,尽可能的杀死那些身上没有防护的科尔沁轻骑兵,给长枪兵减轻压力。 蒙古骑兵一片片的倒下,但还是一排冲过火力网的科尔沁骑兵撞上长枪阵,第一排长枪纷纷折断,被扎成了肉串的骑兵连人带马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冲,有的撞飞了第一排长枪兵,有的直到撞飞第二排的长枪兵才停下来,甚至有的直接撞穿三层! 所以说,长枪兵的厚度如果太薄的话,就无法挡住得住骑兵的冲击。 不过高士信的长枪兵阵型,厚度有六层以上,科尔沁骑兵又不是重骑兵,一般来讲只能撞破第一层长枪兵,能撞穿到第二层的都是极少了,更不要说撞穿第三层。 第一排长枪兵阵前,科尔沁蒙古人的人尸和马尸堆积成一座小山,后面的科尔沁骑兵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犹如飞蛾扑火一样继续撞向明军长枪兵。 科尔沁骑兵付出了损失两百多人(加上被远程武器所杀)的代价,撞开第一层长枪兵,而明军只损失了二十多人。 明军的这些长枪兵都是半大孩子,可是每个人都悍不畏死,前面的一排长枪兵被撞翻,后面的长枪兵半蹲下来,长枪斜向上,枪头死死对准冲过来的科尔沁骑兵,等着敌人撞上来。 科尔沁轻骑兵跃过了尸体堆,再次撞上长枪兵阵型,又是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长枪兵的阵型也被科尔沁轻骑兵撞开了一个豁口。但是这个豁口很快就被后面的长枪兵补上了,又一次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长枪阵。 长枪兵的阵型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越来越薄,可是蒙古人倒下的速度,远远比长枪兵阵型变薄的速度要快的多了。 随着前面的尸体越堆越高,科尔沁轻骑兵的速度迅速减慢下来。明军长枪兵后面的三眼铳手纷纷手持三眼铳走上前来,他们单手握住木杆,另一手抓起火绳,往火门内捅。只听到轰鸣的铳声,弥漫的白烟腾起,被阻挡在十步之外的蒙古轻骑兵成片成片倒下。 弩手和弓箭手则是爬上了两边的战车,向两翼疾驰而过,正在吊射轻箭的科尔沁骑兵射去了密密麻麻的箭雨,把从两翼过去的科尔沁骑兵放倒了无数。 因为明军的两翼都是车阵,科尔沁骑兵不敢直接冲击沉重的战车,所以只是在两翼跑过去的时候以骑弓骚扰射击,却遭到步弓和弩机的杀伤,死伤惨重。 亲眼见到从正面冲阵的一千余科尔沁骑兵几乎全完了,可是明军长枪兵阵型巍然不动,莽古尔泰倒抽一口冷气:“这些明狗蛮子怎么这般厉害?” 换成是后金军遭遇过的其他明军,科尔沁骑兵这样的冲锋,明军早就崩溃了。可是这支奇怪的明军,却让一千科尔沁轻骑兵几乎全部倒在长枪阵前方,明军阵型没有丝毫乱象。 “贝勒爷,科尔沁人损失太大了,我们不能再打了,还是在这里牵制明狗吧,等四贝勒的主力大军一到,我们再发起进攻!”穆克坦劝道。 莽古尔泰看了一眼已经狼狈不堪的科尔沁骑兵,他只好下令鸣金收兵,暂时放弃了对明军先锋步兵的攻击。 第112章 修复抚顺关(六) 刚刚一仗,高士信一个人就射杀了一百多名科尔沁轻骑兵。科尔沁人暂停了攻击,高士信也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坐在一辆车上休息,让体力渐渐恢复。他很清楚,蒙古轻骑兵并不可怕,只要他的三千多人列阵作战,相互配合得当,不要说五千科尔沁骑兵了,再翻一番也攻不进来。高士信担心的是后金兵,后金的骑马重步兵估计很快就会来了。 后金重步兵骑马机动,下马作战。下了马,后金兵就是最优秀的重装步兵,也是最优秀的弓箭手,对付步兵阵和车阵,后金重步兵总是有一套办法。 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高士信已经了解后金军的战术,后金军打仗的时候往往是以重步兵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精锐弓箭手和汉人包衣火铳手。即便是包衣火铳手,水平也远在明军之上。后金的包衣火铳手可以抵近到距离明军只有二十到三十步之内开铳!重步兵在攻击的时候,往往还有包衣推的盾车保护,以免遭到明军远程火力杀伤。 后金也有重骑兵和炮兵,重骑兵使用的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人马都有厚甲防护。同明军交战的时候,重骑兵跟在重步兵后面,等重步兵搬开了鹿柴拒马,清理了长枪兵,重骑兵就开始冲入明军阵型内。炮兵则是汉人包衣组成,给重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科尔沁蒙古骑兵吃了大亏,不敢再进攻了,而是在明军外围游荡,看住明军,不让高士信的明军后撤。一旦明军步兵一动,就无法保持阵型了,那样科尔沁轻骑兵就有机可乘。 但高士信还是下令,缓缓往熊廷弼的主力方向靠拢。 辽阳新镇步兵割下了科尔沁骑兵尸体的首级,把折断的长枪枪尖收回来,随后列阵后撤,一步步的往后移动,始终保持阵型。 “砰砰”熊廷弼看到东面空中腾起了两朵巨大的烟花,他就知道前锋部队遭遇了敌人。 “前面的高将军遭遇建奴了!我军火速前进,前往救援!”熊廷弼大喊道。 可是熊廷弼的中军其实鱼龙混杂,除了熊廷弼自己从京师带来的一群亲兵之外,就是毛文龙的叆阳军实力比较强,还有一些熊廷弼自己组建的车营,都是他到辽东自己招募的军户和辽民,这支军队也有一定的战斗力,其余的各卫所边军,事实上都是不堪一击。 靖东营游击祖大寿道:“熊经略,我军以车营为依托,无法行军过快啊!倘若离开车营,遭遇了建奴,我军恐怕就不妙了。” 熊廷弼把脸一板:“祖将军,你的骑兵先行!必须尽快赶去同高将军会师!如今高将军正遭遇建奴纠缠,只怕难以坚持长久,你速去救人!” 祖大寿尽管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害怕熊廷弼,于是“诺”了一声,带上他自己的一千骑兵赶去救援前锋营。 熊廷弼又对毛文龙下令道:“毛将军,你速率一千骑兵,去救援前锋营!” “诺!”毛文龙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立即率领本部一千骑兵赶去同高士信会师。 高士信的前锋阵型稳步后撤,阵型始终没有变形,这让莽古尔泰和那些科尔沁蒙古骑兵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祖大寿和毛文龙的两千援军赶到了,满桂他们见到有增援的骑兵上来,立即前去迎接。 “建奴来了!”这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人大叫了一声。 “快走啊!”祖大寿大喊一声。 一千余靖东军骑兵登时成鸟兽散,一哄而散,纷纷拔马就跑,祖大寿和他的家丁们跑得最快,任凭满桂和毛文龙如何喊叫,那些靖东军就是头也不回的狂奔,转眼之间,就跑得连尘土都消失不见了,真正的绝尘而去。 大阵内的高士信看到这一幕,骑马从阵型中冲出,到了满桂和毛文龙面前,指着远去的尘土问道:“那是什么人?跑得如此神速?真乃长跑将军是也!” 毛文龙冷哼一声:“靖东游击将军祖大寿是也!” 听说是祖大寿,高士信心里就有数了。所谓的靖东军,也就是关宁军的前身,他们有望风而逃的传统。后来的宁远之战,斩首两百多就是一场大捷了,可是这两百多首级还是满桂斩的。还什么一炮溃烂数十里,这是红夷大炮还tmd原子弹? 关宁军这种德性一点不奇怪,野战根本打不过,打赢了几场守城战,就拿出来吹半天了。最后的关宁军,在清军入关的时候变成了汉八旗。 “杀蛮子!”科尔沁蒙古骑兵向满桂和毛文龙的明军骑兵冲了过来。这些蒙古人在明军步兵和车阵面前吃了大亏,想要在明军骑兵身上占些便宜回去。 “往车阵过去!”高士信大吼一声。 明军骑兵调转马头,往车阵和步兵的方向奔去。在策马疾驰的同时,骑兵不时转身向后面追上来的科尔沁骑兵射箭。 论马术,这些明军骑兵丝毫不输给蒙古人,他们和蒙古人一样都是轻骑兵,祖祖辈辈同蒙古人交手,使用的战术也是同蒙古人同出一辙,曼古歹战术运用得出神入化。 看到前面回射回来的箭矢,蒙古人又是蹬里藏身,又是偏转战马,又是急行转向,把马术玩得出神入化,在躲避箭矢的同时,也以骑弓向前面的明军射箭反击。这批明军骑士同样精湛,也是以蹬里藏身躲过箭矢,再突然翻身,回身射箭。 可以说,无论是明军骑兵还是科尔沁骑兵,都把马上的技术玩出花来了。 但高士信对双方轻骑兵的这些战术却嗤之以鼻,蒙古人的骑术是可以在马背上玩出花来,可是玩出花来又怎么样?遭遇了骑术远不如他们的后金重骑兵,蒙古轻骑兵还不是被吊打? 之前每次蒙古轻骑兵遭遇了女真重骑,总是以曼古歹战士,在撤退中回身射箭,企图以连绵不断的射箭骚扰,来消耗女真兵的马力。可是女真重骑兵对付蒙古轻骑兵有一套,蒙古人不是施展曼古歹战术吗?后金重骑兵就兵分两路,一路追击蒙古骑兵,另外一路在半路拦截。在两线夹击之下,什么曼古歹战术都玩不转了。 只要后金重骑兵冲入蒙古轻骑兵的阵型中,无论是蹬里藏身还是各种花样,在重骑兵的冲撞面前都是浮云。后金重骑兵直接撞击上来,施展蹬里藏身的蒙古人被连人带马都撞死了,什么高超的马术都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原本蒙古帝国时代,蒙古人是轻骑兵重骑兵都有,轻骑兵和重骑兵相互配合,才能横扫欧亚大陆,但是在他们遭遇马穆鲁克的时候,还是遭到了惨败。 而大元灭亡之后,蒙古人就越发衰弱,现在的蒙古人早就没有大量的铁器来制造铁甲了,所以就丧失了全部的重骑兵,变成清一色的轻骑兵。 明军骑兵和蒙古骑兵战术差不多,结果遭遇了后金重骑兵也是屡战屡败。 满桂他们把科尔沁轻骑兵往己方的车阵方向引了过去,当蒙古人进入距离车阵百步之内的时候,车阵内铳炮弓弩齐射,正在追赶明军骑兵的科尔沁轻骑兵人仰马翻,就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倒下。 第113章 修复抚顺关(七) 黄得功对科尔沁轻骑兵的战斗力嗤之以鼻:“蒙古鞑子就这个样子,简直不堪一击了!” 满桂道:“没有建奴帮忙,他们确实不堪一击。一旦他们同建奴联手起来,那就厉害多了。每次我军战败,追杀我们的都是这些蒙古鞑子。” 步兵在两边车阵中间列阵,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队,一路后撤,骑兵在两翼保护,大军阵型缓缓往熊廷弼的中军方向移动。 “真是奇怪了,明狗前锋都快同他们主力会师了,八弟怎么还没到?怕不是他人太胖了,把马压死了吧?”莽古尔泰心里暗暗骂着黄台吉这个动作缓慢的家伙。 其实莽古尔泰也心急了,已经带惯了科尔沁轻骑兵的他,似乎忘记了后金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的速度远远不能同科尔沁轻骑兵相提并论,重骑兵的战马身上披着沉重的马甲,再把骑兵身上的甲卸下来,加上兵器一并驼在一匹备用的蒙古马身上,重骑兵本人骑乘另一匹备用的蒙古马。整套重骑兵的装备重达近百斤,战马的体力有极限的,重骑兵不可能一路奔跑过来,那马匹早就累死了。再说骑马重步兵,一人双马,可是都是蒙古马,一匹马骑乘,另一匹马驮铠甲和兵器,行军速度也不快。 后金军主力中军,黄台吉和老奴都在中军。 “阿玛,三贝勒令人来报,科尔沁蒙古骑兵遭遇了明军,三贝勒无法攻破明军阵型。”黄台吉走到老奴面前,打了个千跪地奏报。 老奴看着这个最聪明的儿子:“八阿哥,你那五哥勇猛有余,智谋欠缺了些,你是武勇不足,但足智多谋,你们兄弟需多多配合方可天下无敌。这样吧,你速率本部精锐骑兵去纠缠明狗!万万不可走脱了明狗!听说熊蛮子也来了,这次定把熊蛮子留下来!” “喳!”黄台吉打了个千,退了下去。他心里却暗道:我那五哥,明明就是为了抢功劳!他打了那么多年仗,难道不知道轻骑兵不能强冲步兵阵型? 黄台吉立即率领两白旗的精锐重骑兵和精锐骑马重步兵,往明军的方向赶去。 见黄台吉并不是直接去增援莽古尔泰,身边的石尔泰问道:“主子爷,我们不是去增援三贝勒吗?怎么却往南绕了?” 黄台吉面带微笑:“为何去增援他?我们去截断明军退路!反正三贝勒也是个聪明人,吃了一次大亏,他也不会再上前了,他只要牵制明狗就好了。汗阿玛说五哥有勇无谋,只是为他开脱。其实他哪里不懂得打仗的道理?不过是为了抢功罢了!” “四贝勒,熊蛮子的中军主力正向高蛮子的先锋靠拢!”一名斥候哨骑来报。 黄台吉哈哈大笑:“来的刚好!十多万蛮子,真正能打的战兵恐怕连三万都没有!那三万战兵之中,精锐怕是只有一万吧?其余的都是不堪一击的辅兵!我军有三万精锐!灭了这些蛮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喀克笃礼问道:“四贝勒,为何我军不直接切断高蛮子和熊蛮子之间的联系?我们集中兵力围攻高蛮子,让熊蛮子分兵来救,我军可围点打援!” 黄台吉手中马鞭往南面明军方向一指:“如今高蛮子和熊蛮子相距已不足二里,我们要如何围点打援?我们围住了高蛮子,岂不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熊蛮子?那还不如等他们两军会师了,我军把他们全部围住,一网打尽!” 熊廷弼的战术技能,这时候还没有得到表演的机会,之前熊廷弼虽然曾经来过辽东,却是以巡按御史的身份来过,大权还是掌握在杨镐手里,当年熊廷弼的作战水平还没机会表演。所以这时候,不要说黄台吉对熊廷弼的战术能力不了解,就连大明自己的官员都不了解。后金通过细作得到的情报,只是认为熊廷弼是一名战略家,对他的战术水平一无所知。 不一会儿,黄台吉的两白旗精锐重骑兵和骑马重步兵就迂回到了熊廷弼的背后。 “重骑兵短暂修整,恢复马力!重步兵披甲,准备攻击!”黄台吉下了命令。 后金军重骑兵纷纷下马,松开战马缰绳,放马去吃草,还从骑乘的蒙古马脖子下挂着的粮袋中取出豆子,喂他们的战马,并把蒙古马身上托运的铠甲兵器取下来,披挂上铠甲,然后坐在地上短暂的休息。 重步兵也下马了,弓箭手们在内层穿上锁子甲,外面披上棉甲;刀牌手和长枪兵在内层披上锁子甲,外面套上泡钉棉甲,再外面又披上一层铁甲!这些是三重厚甲的死士,准备发起攻击。不过在攻击之前,他们还是坐在地上短暂休息。 看看自己的将士们休息得差不多了,黄台吉拔出宝刀,往前一指。“杀!” “杀!”厚甲重步兵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跳上了他们骑乘的马匹,快马加鞭,直向明军的后阵猛扑而去。与此同时,重骑兵也上马了,跟在骑马重步兵后面,向明军后阵发起攻击。 骑马重步兵向明军阵型发起冲锋时是骑马冲锋的,而去骑的是矮小、且无马甲的蒙古马,难道他们就不怕蒙古马冲不到明军阵前吗?自然是冲不到明军面前,不过他们是重步兵,并非是重骑兵,所以他们骑马只是为了缩短同明军之间的距离,这些重步兵骑马冲去,只是为了节省重步兵的体力,在距离明军还剩下二十步的时候,后金骑马重步兵纷纷翻身下马。 “杀蛮子!” “杀明狗!” 成群结队身披厚甲的重步兵下马之后,立即结成密集的阵型,向明军后阵涌去。 明军的后阵都是一些辅兵和辽东各军户所军户拼凑起来的杂兵,见到大群面目狰狞的后金重步兵冲了过来,这些辅兵和杂兵纷纷扭头就跑。 后金重骑兵见到己方重步兵就把明军吓跑了,于是策马加速,向四处逃窜的明军步兵背后追杀上去。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乌珠穆沁马?转眼之间,那些狼狈逃窜的明军就被后金重骑兵追上,随着虎牙刀的刀光闪烁,明军士兵人头纷纷落地。铁骑从人群中践踏而过,被撞翻撞飞的明军被后金重骑兵踩成了肉泥。 逃窜的明军拼命的往熊廷弼的战旗方向逃,可是他们还没冲到战旗跟前,却被一堵车墙给挡住了去路。 “让我们过去吧!”那些溃兵苦苦央求,希望车阵上的那些明军战兵能够把车阵搬出一个缺口,放他们进入车阵内。 “敢于冲撞中军者杀无赦!”熊廷弼一声大吼。 车阵上射下了乱箭,把那些冲击车阵的明军辅兵射成了刺猬。车墙后面,一支支长枪像是吐信子的毒蛇一样吞吐,把那些拍打车墙的明军辅兵纷纷挑翻在血泊中。 后金重骑兵追赶上来,眼看就要撞上车墙了,重骑兵勒住了战马,在距离车墙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一名后金牛录章京看了一眼车墙上凸出的一根根拒马木钉,他知道驱赶骑兵硬冲上去,只能白白折损宝贵的重骑兵,于是后金重骑兵扭头往回走,准备等重步兵来破阵。 “轰轰轰”车阵内喷出一条条火舌,弥漫的硝烟腾起,正在拔马回转的后金重骑兵有几十人从马背上跌落。 第114章 修复抚顺关(八) 进不了车阵的辅兵破口大骂,但熊廷弼就是心如铁石,没有放开一条路放他们进来,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后金骑兵追杀那些辅兵。 其实熊廷弼早就发现了后金军准备攻击自己的后路,所以在后金军绕到自己背后之后,他就开始布置车阵了。至于那些被丢在后面送给后金骑兵砍杀的辅兵,就是单纯用来牺牲的炮灰了,以这些炮灰的牺牲,争取到布置好圆形车阵的时间。 其实现在熊廷弼手中连两万五千战兵都不到,因为祖大寿带着靖东军跑了,一下就减少了三千骑兵,熊廷弼知道,只能依托车阵固守,打赢了也无法扩大战果,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同后金军持久战的准备。 后金重骑兵知道骑兵强冲车阵是送死,于是回撤,沿着己方重步兵的两翼分散开来,在重步兵两翼列阵。 正当后金重步兵踌躇满志,准备向明军的车阵发起攻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传令兵的命令:“所有人不得贸然进击,原地待命,以免明狗逃走!” 黄台吉不愧是一代枭雄,他知道以自己的精锐重步兵和重骑兵去强怼熊廷弼的车阵,就算是能够拿下,后金军也会死伤惨重。建州女真男丁并不多,损失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在黄台吉眼里,每一名建州女真兵的生命都十分宝贵。 “主子爷,为何不下令攻击?”喀克笃礼问道。 黄台吉面带和蔼的笑容:“没有必要,等父汗大军一到,有包衣的盾车推进,可以减少我大金勇士的损失。” 莽古尔泰见到自己的八弟来了,却没有向明军发起攻击,而是同明军拉开距离,他焦急的策马前来:“八弟为何还不攻击?” “五哥,即使是重骑兵也不能冲击排列整齐的步兵阵,更不能冲击车阵。以轻骑兵攻击长枪兵阵,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头脑发热了才会干吧?”黄台吉面带微笑说道。 莽古尔泰尴尬得满脸通红,又无法反驳。 高士信的前锋营已经同熊廷弼的中军会师了,前锋营的车辆都是比较矮小的佛朗机车。熊廷弼令车营放开一条通道,让前锋营进入了车阵内。前锋营的佛朗机炮车和远程兵种进入车营阵型内部的时候,长枪兵和刀牌手守护在外围,保护战友们安全撤入车阵内,防止后金骑兵趁机向车营发起攻击。 等到战友们全部进入了车阵内,长枪兵和刀牌手最后进入车阵。 黄台吉不动,明军也不动,双方就在旷野上对峙。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车阵内外点燃了一堆堆篝火,除了一部分明军夜间值守之外,其余的都安然入眠,养足精力等待明日的恶战。 同明军对峙的后金军也休息了,狂野上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后金军让战马蹲下,给他们的士兵遮挡寒风,后金建州女真兵和科尔沁蒙古兵围着篝火抱团取暖。 明军车阵内,熊廷弼招呼高士信坐在他的对面,一起喝点老旧暖暖身子。两人面对面坐着,看起来就像是爷俩一样。 “高百户,你的兵确实打得不错。只可惜兵马太少了。别看你现在只是一名游击,相信打完了这一仗,功劳上报到了朝廷,你可能就是参将,甚至是副将了!到了那时候,你这点人肯定不够用。老夫教你一招,你以见过血的老兵带新兵,以老兵为什长,一名老兵可带九人,这样人数即可扩大。你的长枪兵练得很好,丝毫不逊于白杆兵啊!”熊廷弼道。 白杆兵的长枪,其实是一种钩镰枪,但它的枪杆尾部还有铁环,可以把一根根长枪连在一起用来攀登山崖,在作战的时候,尾部的铁环还能当成铁锤破甲。 高士信的长枪没有那么多功能,所以在长枪阵中混入了旗枪和斧枪,斧枪用来破甲。 “熊经略,末将斥候已经探明,建奴大军有三万,其中一万余科尔沁蒙古人,其余的两万都是凶悍的真奴。”高士信道。 熊廷弼哈哈大笑:“你以为三万建奴老夫就怕他们了?明日一早,老奴也该到了吧!年轻人,到时候你看看老夫如何破敌!” 两人又交谈了许久,通过交谈,高士信自知自己的指挥能力,排兵布阵能力,还真的远不如熊廷弼。历史上的熊廷弼采取了守势来对付后金,但是并不意味着熊廷弼野战就不行。熊廷弼在辽东的时候,几次对上后金军,野战都取胜了。他采取守势,只是为了战略需要。虽然熊廷弼又在野战中取胜的能力,可是后金战马多,机动性强,而熊廷弼大部分是步兵和车兵,机动性肯定远不如后金。若是采取攻势,后金可以利用机动力强的优势,反而包抄袭击明军的后方,劫掠村庄攻破城池,获得他们所需要的物资。 事实上证明,熊廷弼的坚壁清野,堡垒推进,切断后金的贸易这一招效果很好,若不是因为党争的缘故,再多给熊廷弼两年时间,绝对平辽!这比某人的五年平辽现实多了。 熊廷弼不仅战略厉害,打野战也非常厉害。若是没有野战能力,谈何修复被后金军破坏的堡垒呢?你在那修复堡垒,后金军会老老实实的让你修吗?肯定会来骚扰,这就需要击退他们,才能修复堡垒。 天还没亮,熊廷弼就开始排兵布阵了。 高士信发现,熊廷弼的军中,远程火力主要是弩和斑鸠铳,这一点和高士信一样。毕竟明军的鸟铳质量太差了,换成谁都不敢用。而且明军鸟铳就算是精良鸟铳,装了十足的火药,威力还是不足。因为明军鸟铳仿制的日本铁炮,日本铁炮本来装药量就比较小,穿透力远不如西方的重型火绳枪。 除了弩和斑鸠铳之外,熊廷弼军中还有数量众多的轻型佛朗机,另有将军炮、灭虏炮等中型火炮,火力可以说是相当强大。 和高士信一样,熊廷弼发三眼铳手也列到近程攻击单位,三眼铳在五步之内射击,威力还是不错的。但是三眼铳在超过了十步之外,命中率就很低了;超过了二十步,就算是击中,也无法击穿后金的铠甲。 “年轻人,等吧,老夫预计,今日老奴就要到了!等老奴来了,必有一场恶战!”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笑道。 高士信问道:“熊经略,若是建奴长期围困我们车阵,那不会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主力大军都在野外,建奴倘若派遣一部分兵力纠缠住我军,另外一部分兵力去攻打我们城池,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熊廷弼哈哈大笑,“老夫既不怕建奴围困,也不怕建奴攻打我城池!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次出来,各战车均携带了足够的粮草,足够我们坚守三个月都没问题!建奴倘若围困我们,他们的粮草能撑得住一个月吗?即便能撑住一个月,再过一个月,气候严寒,大部分的建奴也支撑不住吧?倘若建奴以部分兵力牵制我们,主力去攻打我大明城池,那除非他们把老夫当傻子了!老夫出征之前,已经清理了各大城池内的建奴细作,布置好守城武器,建奴倘若去攻城,只怕得不偿失!只要他们主力离开,我们可以趁势杀出,灭建奴一部!” 第115章 修复抚顺关(九) 熊廷弼又压低了声音,在高士信耳边轻声道:“年轻人,老夫已经派遣一支精锐去抚顺关了,建奴若是围困我军,老夫那支奇兵刚好修建工事,把建奴堵死在这里面!” “熊公真乃诸葛再世啊!如此一来,此战建奴必败!”高士信对老熊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称呼都变得更加尊敬。老熊确实是个难得的军事奇才,只可惜在原本的时空毁于党争。 其实明末人才辈出,文有熊廷弼、孙承宗、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等;科技方面有徐光启、孙元化、宋应星、方以智等;武有毛文龙、曹文诏、秦良玉、满桂、黄得功等人,以及后来沦为贼寇的李自成、张献忠等,还有后来投降建奴的孔有德、尚可喜等都是优秀的武将。 再看看党争得激烈的东林党和阉党,出了些什么人?巨贪李三才,水太凉钱谦益,五年平辽袁崇焕,联虏灭寇史可法这些都是东林党;崔呈秀、冯栓这些,都是阉党。 再说原本时空里,东林党的王在晋和王化贞毁坏了辽东局势,熊廷弼下狱,之后孙承宗去了,曾经一度挽回局面,可惜因为党争,孙承宗被迫告老还乡,换成了阉党的高第去了辽东,好好的局面又被毁坏了。 之后又是东林党的袁崇焕,这个就不用说了,纯属一个打嘴炮的家伙。 熊廷弼观察力敏锐、反应迅速、战略眼光突出、充满自信并有决断力,是优秀的文官,更是优秀的参谋长,只可惜他的性格弱点,他不适合当一名合格的统帅。在高士信心中,辽东最优秀的统帅应该是孙承宗了。 无论熊廷弼还是孙承宗,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都能真正平辽,可惜了。 熊廷弼的失败虽然主要是党争因素,但也有自己的性格弱点;而孙承宗的失败,完全就是因为党争了。其实孙承宗的战略和熊廷弼有些类似,都是以守为攻,步步为营,最终达到了困死后金的目的。但是这两人的办法,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的银子。 高士信在前世里玩帝国时代的时候,曾经也用过城堡推进法步步为营,最后把城堡推进到对手家中,把箭塔和炮塔推进到对手的金矿和石头矿附近,这样最终也灭了对手。 可是回想起来,既然有那么多资源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爆兵,拼命的爆兵,那不是赢得更干净利落? 熊廷弼和孙承宗的办法都是城堡推进的办法,若是不用城堡推进,把这些银子拿来爆兵呢?可是考虑到大明军人地位太低,爆兵未必有效,爆出来的兵都是垃圾兵,说不定就是给建奴送人送装备了。 而城堡推进的办法,在万历和天启年间还能维持下去,可是到了崇祯年间,就根本不可能维持下去了,就是没钱! 即使是帝国时代里的城堡推进法,也要兵啊,没有兵的话,对手的打包投石机一来,最后城堡还不是全部被砸掉了?需要步兵和骑兵去对付对手的投石机,再把对手的兵吸引到自己城堡下面开战。 接近中午的时候,老奴的大军到了。 老奴率领两万建州和科尔沁蒙古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抚顺关内,同莽古尔泰和黄台吉的一万余科尔沁蒙古和建州大军会师。 事实上老奴带来的实际兵力远不止两万人,他们还带来了三万多不计入丁口的包衣阿哈。加上莽古尔泰和黄台吉的一万大军,再加上包衣辅兵,后金总兵力达到了六万。 正因为包衣辅兵不计入丁口,所以王在晋和王化贞之类的庸才,出战的时候判断失误,认为后金人口只有十多万人,充其量能出两万青壮,所以他们就认为后金军队人数不超过两万,以七倍兵力攻之,必可一举平辽。结果后金两万女真兵悍勇无比,还有一万余科尔沁蒙古骑兵加上数万包衣辅兵,后金军的实际兵力达到了六万。 若是真的如王化贞所判断的,后金丁口只有十万,能出动两万人就已经很多了,那么十四万明军还能战。可是实际后金兵力有六万,那就没法打了,更何况明军内部还有后金细作。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后金实际兵力有六万,熊廷弼手中共有十八万人马,其中在车阵内的兵力差不多九万,另外有两万精锐被熊廷弼悄悄派去抚顺关断后金退路,还有七万守家。 估算了一下后金军兵力,大约有六万左右,高士信心中也直打鼓:“熊公,我军九万,建奴有六万,这仗恐怕不好打吧?” 熊廷弼自信的笑道:“若是摊开来野战,我九万肯定不是六万建奴对手。可是老夫为了抚顺关一战准备已久!这车阵就是移动的城池,老夫也准备了足够的粮草,还准备了水和木炭。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车阵内就地打井!” 明军车阵距离浑河不远,此处地下水位比较浅,只要挖地四尺到五尺左右,就能打出水井,所以根本不担心被断水的问题。粮食准备得十分充分,那些战车的车厢板下面,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粮食。 熊廷弼的战车其实也是偏厢车,这种车携带一块木板,结成车阵的时候,把木板立在一边,一辆辆战车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圆形车堡,辅兵和民壮位于车阵中间,弓弩手、火铳手和炮手在车堡上面防御,刀牌手、长枪兵和骑兵,充当灵活机动力量,随时可以出车堡御敌。 老奴大军已到,他令人把莽古尔泰和黄台吉都叫到自己面前。 “五阿哥,听说你惨遭败绩?损失了三千余科尔沁骑兵?”老奴直视莽古尔泰问道。 莽古尔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汗阿玛,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强攻明狗车阵。” “知罪就好!你先下去吧!”老奴又转头看着黄台吉,“八阿哥,你打得不错,牵制住了明狗,仅仅折损十多人,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两千!” “阿玛恕罪!孩儿不敢贸然进攻明狗车堡,只是斩杀了一些来不及退入车堡的蛮子。”黄台吉跪在地上道。 老奴哈哈大笑:“八阿哥做得对!蛮子以车阵固守,你等待本汗主力抵达就是最好的战术!你牵制了他们不能乱动,这已经是成功了!” “阿玛谬赞了!儿臣只是求稳,不犯错即可,却不敢冒险。” “不冒险就是对了!”老奴笑着道,“我建州丁口稀少,一个都不能随便损失!” 接下来老奴就传令下去,令人去做进攻之前的准备。由包衣阿哈去把拆散开的盾车组装起来,蒙古人照料马匹,披甲死士先坐在地上歇息,一会儿他们就要披上厚实的重甲。弓箭手从车上取下箭矢,分轻箭和重箭装入箭壶内。 后金军火头兵们在地上搭起炉灶,开始生火烧水。 老奴的主力大军长途奔袭了三百多里,战兵们利用辅兵在准备的这段时间进行短暂的休息,以便于一会儿发动凶猛的攻击。 第116章 修复抚顺关(十) 浑河北岸几里的空旷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后金军旗号。长途奔袭来到此地的后金军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休息,开始进攻了。 从清晨开始,熊廷弼就一直站在一辆望楼车上,他的身后站着两名亲兵,每一名亲兵手中拿着一片小旗。只要熊廷弼一声令下,亲兵就会摇动小旗,向车阵内的明军发出命令。之后各队明军的扛旗兵就会摇动旗帜,向各部下达命令。 后金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完成列阵后,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响起了低沉地号角声,前面是由包衣推动的一辆辆盾车,后面是后金军的重甲死士,再后面紧跟着弓箭手,再后面依次是重甲步兵、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包衣火器兵,两翼是后金重骑兵保护。 “距离四百步!”车阵女墙上一名熊廷弼的亲兵大喊着,摇晃小旗。 熊廷弼大喊一声:“将军炮,放!” 两门五百斤的将军炮架在车阵后的战车和战车之间,缝隙间有不高的木栅栏挡住,炮口从木栅栏的上方伸出,对准了后金军过来的方向。 炮手们早已经调节好了角度。负责点火的炮手得令就举起火把在火门旁站好。负责清理炮膛的炮手手持拖把,也跨上一步,在炮口侧面立定做好准备。 伴随着小旗摇动,炮手把手中的火把往火门处一捅。 “轰、轰”只听到两声轰鸣的炮声,两枚炮弹准确的扎入后金军的盾车阵型中。其中一发炮弹准确的撞上一辆盾车,当即把那辆盾车的护板打得粉碎,余威未减的炮弹裹挟着碎木片,纷纷撒入包衣人群中,推车的十多名包衣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脸上身上扎满了碎木片,纷纷翻滚在地,痛苦的满地打滚。 击碎了盾车的炮弹带着硝烟和碎屑继续往前飞行,撞上了一名后金重甲死士。无论那名死士身上几层厚甲都保不住他的性命,被炮弹撞上的铠甲就像是鸡蛋壳一样粉碎,整个身躯也化为飞扬的血肉碎块,脑袋飞了出去,只剩下两条腿还在地面,停顿了片刻,两条腿往后倒下。 炮弹落在坚硬的地面,弹跳起来,又撞上一名后金弓箭手的胳膊,把那后金弓箭手的胳膊直接从肩膀上撕扯下来。 另外一发炮弹没有击中盾车,从盾车和盾车的缝隙之间穿过,刚好在后金军盾车后面的人群中拉开一条血线,发出了连绵的碰撞声,所过之处,人的躯体、四肢纷纷粉碎。炮弹落在地上再次弹跳而起,变了一个方向又继续碰撞,一条直线的后金兵倒下。等到炮弹过去之后,这一条线上的后金兵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发射了炮弹的明军炮手开始清理炮膛,一名炮手把湿拖把伸进炮膛内擦拭片刻,炮膛内冒出了一股水汽。等到把拖把拉出之后,湿拖把已经变成干拖把了。 随后两名炮手用力抱起了炮管,把炮尾竖在地面,炮口竖起对着天空,然后一名负责装填的炮手拿着一个葫芦瓢,从一口打开的木桶内舀出一瓢火药,从炮口倒了进去,之后一名炮手把一块木板塞进炮口内,另一名炮手就拿着推弹杆伸入炮口,顶住木板,把木板顶到底,把火药给压实了,最后再把炮弹从炮口放进去,以推弹杆顶到底。 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动作后,那两名抱住炮管的炮手才把炮管放下来,放在炮架上。 站在后面的一名炮手把引药管从火门插入,这样才算是完成了装填。 “真是复杂了!”高士信摇了摇头,对负责火炮的尚可喜说道,“这装弹也太慢了!” 尚可喜无奈的一摊手:“这已经是最快了!大炮威力虽大,可是装填太慢啊!” 高士信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的明军没有定装药包,像将军炮这类的大炮装填速度极慢;若是红夷大炮的话,那装填速度简直可以用令人难以忍受来形容了。装填红夷大炮的时候,需要十多名炮手把三千多斤的炮管抬起来,炮口对着天空,装填手站在木箱子上,把火药倒进去,再把木板顶进去,然后再把炮弹塞进去顶死。这样的装填速度,红夷大炮五分钟能发射一发,就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而将军炮之类的五百到一千斤重的火炮,一分钟能发射一发算是神速了。 高士信估算了一下,刚刚的装填用了两分钟时间!在这两分钟之内,后金军已经从四百步之外推进到了两百步内了。 不过这时候,明军的中型佛朗机炮开火了。 八门三百斤佛朗机接二连三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八枚炮弹依次从炮口飞出,撞在了后金军的盾车线上,只听到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木头碎裂声,有三辆盾车被炮弹击中。一斤重的炮弹撞上盾车,把盾车护板撞得粉碎。还有一枚炮弹从侧面集中了一辆盾车轮子,把车轮打成了无数碎片,推车的包衣纷纷惨叫着倒下。 佛朗机炮手发射完炮弹之后,一名炮手立即以铁钩拉开盖板,另外一名炮手拔掉了用来固定子铳和炮腹的一根铁条,随后拉开盖板的炮手再以铁钩勾住子铳往外面一拉,一枚滚烫的子铳落在了地面,接着一名炮手把一个新的子铳放入炮腹内,子铳的铳口对准炮腹内的后膛顶了进去,再把一根铁条从炮腹一边的开口处插入,穿过了子铳尾部的固定孔,再从炮腹另外一边的开口处伸出,这样就把子铳固定在炮腹内。 前后不过十多秒钟时间,佛朗机炮再一次发出了轰鸣声。 高士信看着佛朗机炮手们的操作,心里暗道:这炮射速是快,只是漏气太严重了,三百斤重的佛朗机只能发射一斤重的炮弹。若是欧洲的野战炮,三百斤重的炮可以发射两斤半重的炮弹,威力比佛朗机大多了。 佛朗机就是一个射速快,转眼之间,第二轮炮弹又打出去了,炮手们飞快的装填子铳,很快就打出第三轮炮弹。 高士信心里暗暗道:看样子有必要改进火药和教会弟兄们使用定装药包了,对了,还有改进炮架的工作也要做好,改成野战炮的炮架,这样就能造出真正的野战炮,使用定装药包的野战炮射速不会比佛朗机慢多少,威力也比佛朗机大得多了!有了炮架和定装药包,所有的火炮射速都能提高好几倍,尤其是红夷大炮,射速能提高十倍! 为什么说采取了新式炮架和定装药包之后,红夷大炮的射速提高比别的炮更多呢?那是因为红夷大炮特别沉重,把炮管抬起来装填,倒入粉末火药,那装填速度令人难以忍受,而且因为红夷大炮后坐力大,发射一次,炮架还要重新调整。使用上新式炮架之后,复位的速度就快多了,只要把炮车往前一推就好了,再加上定装药包,就不需要抬起几千斤重的炮管来装填,直接把药包塞进去就好了。 高士信又想到了一点:炮弹也要改进了,给炮弹加上一个软木弹托,不仅在装填的时候可以省略塞进木板这一步,而且炮弹也打得更准了。 此时,后金兵距离车阵只剩下一百步左右了。 “嗖嗖嗖”箭矢飞上天空的声音响起,后金军盾车后面的弓箭手吊射出一排排轻箭。 第一轮轻箭飞上太空,向明军车阵这边覆盖了下来,第二轮轻箭又飞上太空,再次向明军车阵这边覆盖下来。 “盾牌!盾牌!”明军各基层军官焦急的大喊道。 第117章 修复抚顺关(十一) 刀牌手纷纷举起盾牌,遮挡在炮手、火铳手和弓弩手的头顶。 后金军射来的轻箭遮天蔽日,一轮轮箭雨犹如乌云落下,不计其数的箭矢落入车阵内。尽管有盾牌遮挡,但还是有不少明军士兵中了箭矢,惨叫着倒下。 “换霰弹!”熊廷弼大吼道。 两门将军炮换上了霰弹,炮手们把火药倒进去,再把木板顶到底,压实了火药,再倒进沙子,然后把一包外面糊了泥巴的纸包塞进炮口,顶到木板上,这样才是装填好霰弹。 为何发射霰弹既要沙子又要泥巴,是为了保证密封性,否则霰弹打出去一点威力都没有;另外这样装填,炮口向下的时候,霰弹不会倒出来。 高士信心里暗道:需要一种定装霰弹了,或者是造出榴霰弹。 定装霰弹就是把以竹子做出圆形框架,再把铁珠包裹在硬纸壳里面,配合上定装药包,装填速度可以提高许多。榴霰弹就更厉害了,外面是铁皮,发射出去之后飞行一段距离,外层的铁皮在火药气体压力下爆开,里面的铁珠飞出杀敌。 不过将军炮、灭虏炮和中型佛朗机炮换上了霰弹之后并没有开火,而是耐心等待。 后金军的盾车推进到了五十步之内,这时候明军的火力变得更加强大,轻型佛朗机和斑鸠铳喷出一条条火舌,这些火器威力可是比鸟铳大得多了,弹丸打在一般的盾车上,就是一个对穿的洞,弹丸能直接杀死盾车后面的包衣辅兵,击碎的木片还能造成二次杀伤。除非是精良盾车,才能挡住轻型佛朗机和斑鸠铳。后金军的普通盾车是三寸厚的木板外面覆盖湿棉布,明军的鸟铳、三眼铳和弩机之类的远程武器根本无法击穿,但佛朗机和斑鸠铳可以打穿;而后金的精良盾车,是两层三寸后的木板,中间夹了一层铁片,外面还覆盖了牛皮,再盖上湿棉布,这种精良盾车简直就是土坦克,斑鸠铳和轻型佛朗机都无法击穿,不过后金军的精良盾车数量也是十分稀少。 熊廷弼的军中,用有两百门轻型佛朗机和七百杆斑鸠铳。铳炮齐射,弹丸在后金军的普通盾车上戳破了一个个破洞,盾车后面血肉横飞,推车的包衣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下。 没死的包衣阿哈推着千疮百孔的盾车继续前行,一步步接近了明军车阵。 后金军还未接近熊廷弼的车阵,就已经损失惨重了,不过损失的大多数都是不值钱的包衣,野猪皮丝毫就不心疼这些包衣,反正都是一钱汉,死光了都无所谓。 只要盾车再推进二十步,后金的精锐弓箭手就可以对明军进行糊脸射箭了。在二十步的近距离上,后金的弓箭手可以把重箭从射击孔射入车阵内。以老奴的判断,弓箭手糊脸射击,到时候车阵后面的明军远程兵就会抵挡不住。身披三重厚甲的死士爬上去,突破一点,只要进入肉搏战,明军就会全线崩溃。 “嗖嗖嗖”明军阵型中突然射出无数火龙,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掠过后金军盾车顶部,拉出了一条弧线,争先恐后扎入了后金军人群中。 那是一窝蜂火箭,可是一窝蜂火箭的发射,不仅没有令老奴吃惊,反而是冷笑连连:“明狗已是强弩之末了,这大号烟花也拿出来吓唬人?” 一窝蜂火箭被后金军讥笑为大号烟花,就连明军自己对这种武器都是差评,因为这种武器精度极差,误差可以达到一百到两百步,甚至一里不说,而且还极有可能发射出去之后,转了一个圈子又飞回到使用者自己的头顶去了。 但是野猪皮很快就笑不起来了,因为一窝蜂火箭精度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差,却打得十分准确,大部分的一窝蜂火箭都落在了后金军的人群中,成片带着火焰的火箭扎在人身上,以火药为动力的火箭力道远胜过弓箭,身披多重厚甲的后金兵被射穿铠甲,更多的人是被火箭的大力推倒在地上,随后被钉在地面、甚至有人被火箭带着倒飞了出去。更有的火箭扎入了两翼的后金重骑兵阵型中,吐着火焰的火箭撞上了重骑兵,直接把人带着离开马背,向后面倒飞出去,还有的重骑兵连入带马都被射死了。 这些一窝蜂火箭,可不是以往后金军见到的那些粗制滥造地伪劣品,而是精良的火箭。这是因为万历皇帝厚爱熊廷弼,只要熊廷弼开口需要的东西,万历都会尽可能的提供给他。这些精良的一窝蜂火箭威力可以说相当大,但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造价十分昂贵,一支火箭的价格比一枚一斤炮弹加上发射药都要贵得多了,而一枚一斤炮弹可以杀死好几个人,可是一支火箭只能杀一个人。 所以说,这种火器其实是走了弯路。火箭真正大显身手是到了十八世纪末了,当年诞生的康格里夫火箭,那可是一种火箭推动的开花弹,可以落在人群中爆炸。英国人使用这种武器把拿破仑的法军打得大败;后来在八里桥战役中,又用康格里夫火箭向僧格林沁的骑兵发射,爆炸引发了战马惊群,导致清军溃败。 熊廷弼的火箭可是没有爆炸的功能,一支火箭最多只能杀一个兵,甚至多支火箭才能杀死一名女真兵。但是好在火箭数量多,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天而降,总是能射中目标。 这一轮的火箭落下,扎在那些后金建州兵身上,就像是扎在野猪皮身上一样痛。 “阿玛,熊蛮子的火器厉害,不过没关系,我们的人已经快攻上去了!只要我们的人冲上去同蛮子肉搏,我军就赢了。”阿巴泰上前道。 双方距离只剩下二十步了,后金弓箭手大步流星上前,借助着盾车掩护,向前面的明军车阵射出了暴雨般的箭矢。后金弓箭手射来的箭术有不少从车墙的射击孔钻入,躲在射击孔后面的明军倒了大霉,有的人眼睛中箭,有人面门中箭,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金军的包衣火铳手也推进上前,一支支火铳架在盾车上,向明军的车阵猛烈开火。弹丸打在车墙上,打得木屑横飞。有不少弹丸从射击孔钻入,打死了后面的明军。 趁着包衣火铳手压制明军火铳手的机会,后金弓箭手上前,他们前排操弓取箭在手,腰步下蹲,脚步以八字形分开,在十步之内近距离直射。后些排则箭头斜指向天空,远距离抛射。 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天空。 明军以盾牌遮挡,可还是有不少火铳手和弩手中箭倒下。 车阵中心的明军弓箭手拉开弓,向后金军的阵型抛射去密密麻麻的箭矢,也射翻了不少后金火铳手。不过抛射的轻箭对后金弓箭手毫无作用,箭矢射在他们的铠甲上,有的后金弓箭手身上挂着十多支箭,仍然有条不紊的开弓射箭。 第118章 修复抚顺关(十二) 明军弩手和三眼铳手的出现,却让后金弓箭手遭到损失。一支支弩箭带着呼啸声扎入了后金弓箭手人群中,后金弓箭手身上的两层铠甲也挡不住犀利的弩箭,不少弓箭手被钉在地上。三眼铳的近距离射击也发挥极大的威力,把不少后金弓箭手给打成了马峰窝。 “开炮!”尚可喜一声大吼。 “轰、轰”两门将军炮和四门灭虏炮依次吐出火舌,近距离发射的霰弹下暴雨一样泼洒到后金人群中,激起了弥漫的血雾,一大片后金弓箭手惨叫着倒下。 身披三重厚甲的后金重步兵在弓箭手和火铳手的掩护下冲了上来,冲到车阵跟前,手扒着五尺高的车墙,开始往上攀爬。 “建奴要上来了!”曹文诏大喊道。 一根避雷针头盔从车墙上出现,接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就出现了,眼这名后金兵看着就要爬上战车的时候,被满桂一铁锏打上去,避雷针头盔瘪了下去,硕大的头颅粉碎,这名后金兵从车墙上掉落下去。 接着又是一名后金兵探出了脑袋,被曹文诏回身一锏,后金兵的脑袋被打成了烂西瓜。 黄得功、周遇吉、孔有德、满桂、毛文龙、毛可喜等人都站在车阵后面参加了步战,以手中的兵器不断的把那些攀爬上来的后金兵打落下去。 这才是双方交战最惨烈的时刻,明军的长枪兵不停的向那些刚刚露出脑袋的后金兵一次又一次的刺去。后金兵则凭借身上厚实的铠甲,硬扛住明军长枪的突刺,当他们半个身子爬上车墙的时候,往往都有六、七支长枪刺过来,不过大部分的长枪不能刺透他们的铠甲,只是把他们顶住了,让他们无法翻入车墙内。 趁着长枪兵顶住后金兵的机会,大斧兵、铁锤兵等重武器兵上前,以大斧、铁锤、钉头锤、狼牙棒、页锤等破甲重兵器,往后金死士身上招呼。重兵器打在人身上,无论铠甲多厚,不是被打得凹陷下去,就是破开一道口子。好容易才爬上来的后金兵一个接一个被明军打得从车阵上打落到地面。 还是有不少后金兵爬上了车阵内,刚刚跳进车阵的后金兵挥动劈砍横扫,一下就扫翻了一大片明军。 “上,把建奴赶下去!”高士信大吼一声,不过他没有上前,而是拉开了弓,一箭就射中了一名后金重甲死士的眼睛。 跟在高士信后面的斧枪兵和三眼铳手上前,三眼铳在五步之外轰鸣,把几名被长枪顶在墙角的后金兵打成马峰窝。斧枪兵列队上前,斧头劈头盖脸的劈了下来,被劈中的后金兵铠甲破裂,鲜血四溅。 周遇吉手持长柄大斧,像一头下山的小老虎一样冲在前面,厚重的斧头所过之处无坚不摧,被皮重后金兵不是拦腰断成两截,就是脑袋从脖子上掉落。一名后金兵被周遇吉一斧头劈在了头盔上,头盔就像是一个被劈开的椰子一般向两边分开,掉落在地面,脑袋也被从中间劈开,脑浆迸裂,污血喷溅了周遇吉满脸都是。 高士信在后面射箭,专门向那些最凶悍的后金兵射冷箭,从二十步外射去的箭矢百发百中,每一支箭不是射中眼睛,就是射中鼻梁,或是从张开的嘴巴射入,一箭夺走一条人命。 在明军的反击下,爬上了车阵的一百五十名后金死士全部被杀,尽管他们身上披着厚实的重甲,却挡不住火器和钝器的攻击,也挡不住弓箭专门向面门招呼的神箭手高士信。 还有一些后金兵到了车阵前,却没有往上攀爬,却是抡起斧头往车墙上劈砍,企图破坏外面的挡板,劈出一条通道。可是车墙的底部却打开了一个个小孔,一支支火铳从射击孔伸出,伴随着火铳的轰鸣声,腿部中弹的后金兵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抱住受伤的腿满地打滚。 只听到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车墙后面飞出了不计其数的石灰瓶,落在后金人群中。生石灰遇上水发热,被软木塞紧紧塞住了瓶口的石灰瓶在膨胀的力量作用下炸开,碎陶片带着生石灰在空气中飞散,被碎陶片击中的无甲包衣纷纷倒下。 女真兵身上的铠甲可以挡住爆裂的碎陶片,可是生石灰迎风吹来,那些后金弓箭手纷纷丢下弓箭,以身上的衣服去遮挡眼睛,或是双手捂住眼睛,以免生石灰进入眼睛;再不济的,也是闭上了眼睛,这样射出的箭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趁着后金弓箭手被石灰瓶压制的机会,明军弩手、火铳手纷纷探出脑袋,密集的箭矢弹丸扎入后金弓箭手人群中,打翻了大片的弓箭手。 第二批两百名后金死士又冲上来了,这一次后金兵不再单独攀爬车墙,而是三人一组,两个人站在地上,第三个人站在两个人的胳膊上,两人奋力把第三人推上车墙,之后那两个人才在先上去的那人掩护下,往车墙上爬。 跳进来的后金兵立即被结阵的长枪兵顶在,长枪兵后穿出手持大斧、斧枪、长铁锤的兵,把后金兵砸成了肉泥。后面上来的后金兵投来重标枪,射倒了不少明军长枪兵。但那些后金兵随即就被明军火铳打成筛子。 车堡底部的射击孔内,不断的喷出火舌,腿部中弹的后金兵一个接一个惨叫着摔倒在地上,抱住受伤的腿声嘶力竭的嚎叫。 在后金兵刀枪的威迫之下,身上无甲的包衣阿哈也上去了,包衣们手持斧头,拼命的劈砍车堡,这时候车墙上方再次飞下了一排排石灰瓶,落在包衣人群中,凄厉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包衣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斧头,扭头就往回跑,随后就被后面的后金兵刀砍枪扎。跑得快的包衣全部倒在血泊中,跑得慢的见势不妙,又扭头回去,硬着头皮猛攻明军的车堡。 结果那些又跑回来攻击车堡的包衣,被车堡上方砸下的石灰瓶打得纷纷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弥漫在空气中的生石灰令那些包衣无法睁开眼睛,破碎的陶片带着滚烫的生石灰,喷溅在手上脸上,烫得包衣们鬼哭狼嚎。 激战到天色快黑下来了,包衣们总算是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 听到金声,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包衣们迫不及待的转头往回跑,在车堡跟前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和伤员。 遭到石灰瓶杀伤的包衣,手脚被烫破了还算是小事,那些被生石灰喷到眼睛的包衣,躺在车堡下面哀嚎、满地打滚,根本没人去理睬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被抬回去,除非是用植物油来清洗眼睛才能处理好伤势,才能让眼睛不会失明,但视力也肯定受影响了。在老奴心中,植物油比包衣的贱命可是要值钱多了,怎么可能拿植物油给那些包衣治疗? 而受伤的女真兵,则被他们的同伴抬起来带回大营。可是那些受伤的女真兵,大多数也是无法再活下去,被斑鸠铳打中腿部,骨头已经全部粉碎了,不久之后就会死于伤口感染;即使是能够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第119章 修复抚顺关(十三) “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高士信大叫了一声,跳上车堡,拉开弓,向那些抬着建州女真伤兵撤退的包衣和蒙古人射箭。 第一支箭扎入了一名包衣的后心,箭镞从前胸刺出,那包衣惨叫一声倒下。剩下的另一名包衣吃不住力,躺在木板上的后金兵也掉落在地上。 高士信拉开弓,又一支箭射出,又一名包衣被射了一个透心凉,木板掉落在地上。他连连开弓放箭,一口气射出了五十多支箭矢,转眼之间就射翻了三十六名包衣和二十七名蒙古人。 明军弓箭手见状也纷纷模仿,向抬着建州女真兵撤退地包衣后心射出箭矢,又留下了一大批包衣和建州女真伤兵。 撤退下去的建州女真兵也顾不自己的同伴了,更别说那些包衣和蒙古人,他们只顾自己撤退,不敢回头救人。他们知道,回来进入明军轻型佛朗机和斑鸠铳射程之内,那就是自寻死路。那些一钱汉死多少都不会心疼。 车阵的通道口木栅栏门打开,从内中涌出一批辅兵,手里提着短刀,欢天喜地的去收割后金兵的首级了。 手里提着短刀的辅兵走到了车堡下方,地上躺着不计其数满脸满身都是白灰的包衣,这些包衣都是因为眼睛被生石灰蒙住了,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眼睛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又没有人把他们带回去,都丢给了明军。 辅兵和民壮们毫不手软,先是一刀刺入了那些包衣的心窝,解除了他们的痛苦,然后揪住后脑勺的小辫子一提,拿着短刀开始割首级。 “啊!”也许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临近,一名目不能视物的包衣惊叫着跳起来,满头满脸都是白色的石灰粉,身上也斑斑点点的都是白色尘土。这名包衣惨叫着胡乱奔跑,结果一脚绊到了一具女真兵的尸体上,一个趔趄往前仆倒,刚好扑在尸体上。 一名辅兵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提起那包衣脑后的小辫子往后拉。 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这名包衣拼命的挣扎,并以手肘往后击打,同时爬起来要往前跑。可是小辫子被揪住,往前跑,头皮就被拉得生疼。这包衣一狠心,拼命的往前挣扎,只听到一阵头皮撕裂的声音,小辫子连着一大块头皮硬生生的撕扯下来。 这包衣拼命的奔跑,但又被一名后金伤兵绊倒。 后面的辅兵追赶上来,先一刀刺入后金伤兵的咽喉,接着又拔出刀,往包衣的后心一捅,随后就开始兴冲冲的收割了两颗首级。 眼睛进入生石灰的包衣一个都跑不掉,试想一下,一个人眼睛看不见了还怎么跑?其实人的两条腿迈开的步子不一样,瞎子若是手中没有木棍,走路是会下意识的走圈子。这些包衣想跑的话,最终都还绕一圈回到原地。更何况,遍地的死尸伤兵,看不见东西的包衣只要一跑,没跑几步就会绊倒。 自知必死无疑的包衣们听到脚步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有的人站起来要跑;有的人很干脆的坐在地上等死。反正跑不跑结果都是一个样,被人一刀戳死,再割下首级。更多的人则是跪在地上求饶,拼命的磕头,央求辅兵不要杀自己。但那些辅兵不为心动,照样一刀刺死他们,再把首级给收割了。 “杀戮过重啊,他们原本都是我辽东汉人!”一名身强力壮的军官感慨道。 听到这句不和谐的话,高士信转头看了一眼,他知道那名军官是毛文龙的人,之前的血战之中,这名军官也是十分勇猛,他一个人就斩杀了八名精锐的后金兵!这个人可是一位勇士啊!只是可惜了,一名勇士就不该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请问这位手刃建奴八人的好汉尊姓大名?”高士信走上前。 这人连忙跪下:“回长官,卑职姓张,名盘。” “张盘?”高士信略微回忆了一下脑中资料库里的资料,就知道这个是什么人了。张盘确实是一员猛将,也是明军在野战中一次斩首最多的猛将,曾一战斩首一千多级!只可惜此人心软,因为收容了从建州逃来的包衣,谁知道包衣内混入内奸,结果被包衣所害而死。 如此的一员猛将,竟然窝窝囊囊的死在包衣手中,实在是令人感叹。 想到这些,高士信大吼道:“张盘,你要记住一件事,这些人剃发留辫了,他们就不再是汉人了,而是凶恶的建奴!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软!你对他们心慈手软,以后哪一天死在他们手里你都不知道!” 张盘低着头道:“高长官,可是他们原本都是我辽东汉人,他们是被迫剃发留辫啊。” “可是你知道他们当中有那些人是死心塌地给建奴做事的细作?倘若收留了他们,那才是后患无穷!我们当兵打仗,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绝不能有妇人之仁!”高士信道。 “这一点,士信做得完全没错!”熊廷弼走了过来,“自从建奴叛乱始,我军屡战屡败,为何会这样?皆因建奴细作从中作梗!这些人当中,有哪些是死心塌地给建奴做事的,你们知道?何况他们是上了战场与我们为敌,既然如此,为何不杀光他们?” 也就是熊廷弼这样的文官不会那么迂腐,若是换成了某位督师,恐怕一顶杀良冒功的大帽子就给高士信扣在头上了。那位督师擅杀毛文龙的罪名之一,就有杀良冒功一条。 张盘被熊廷弼说了,不敢再说话了。可是之后他却悄悄的在高士信耳边问道:“长官,您的军中,还有我们毛长官军中,连女真人都有。既然我们可以招降女真人,为何不能招降汉人?” “当然不能!”高士信十分坚定的说道,“女真人只要不是建奴,我们可以用!可是汉人当了建奴的话,我们坚决不能用!因为汉人当了建奴,他们比真建奴更坏!仅仅凭借建奴那点人口,别说打我们了,不饿死都已经算很好了!正因为有那些忘记祖宗的汉人帮他们,建奴对我们大明才能屡战屡胜!”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收割首级的辅兵中出现了些许混乱。 一名辅兵正在收割一名建州女真兵首级之时,边上一具“尸体”突然弹跳起来,从边上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柄虎牙刀,一刀就把那名辅兵砍死了。 那个诈死的建州女真兵浑身是血,身上还在流血,明显是受了重伤,可是周围一大群辅兵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最后还是毛文龙亲自出手,一刀斩了那名建州女真兵。 “大捷!大捷!”打扫完战场的辅兵来报,“斩首一千八百余级!其中真奴四百余,蒙古鞑子三百余,包衣假奴一千一百余级!” 第120章 修复抚顺关(十四) “斩首一千八百级!这可是大捷啊!”诸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可是熊廷弼却给他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先别想着功劳的事,建奴今日战败,明日肯定会猛攻一整日!各位先想想明日如何击败建奴!” “有熊公亲自坐镇指挥,还怕建奴能攻上来?”高士信道。 熊廷弼哈哈大笑:“别说这些虚的了!士信你作战十分英勇啊,你一人就射杀了一百五十多名建奴,其中真奴就有六十人!若是我大明多几个你这样的勇将,何愁建奴不灭!” 高士信连忙拱手作揖:“末将有勇无谋,若无熊公运筹帷幄,恐怕难以取胜。” “若无各位将士浴血奋战,只凭熊某一人,又如何退敌?此战各位都有功劳!”熊廷弼环视了一圈大声道,“只要各位共同努力,三年之内,必可平定建州叛乱!” 老熊的三到四年平辽计划可是比圆嘟嘟的五年平辽靠谱多了,老熊既有战略计划,又能同后金打野战,他的策略就是以守为攻,以夷制夷。具体的是修建城池,修建新的军堡,把从沈阳到开原以堡垒连成一片,屯田积储,修边并堡,虏来则拒,去则勿追,发动女真族的其他部落和蒙古人来对付老奴,使得自顾不暇,穷于应付,无力进攻大明,断绝大金的贸易。同时修建了自海州卫、盖州卫、三岔河起,经辽阳、沈阳到开原、铁岭、北关止七百多里的边墙,修了清河等七座城池,并修墩台一百余座。 若是给老熊更多时间,后金真的就灭了。 后因为党争缘故,东林党的草包袁应泰经略辽东。结果这个草包一去,就连续丢失辽阳、沈阳等地。 如果说圆嘟嘟是吹起来的,老熊却是实际的。 当晚,高士信坐在老熊的中军大帐内,两人探讨如何退敌之计。 “熊公,小子觉得明日击退建奴问题不大。可是我们若长时间被建奴围在这里,何时才能修复抚顺关?”高士信问道。 熊廷弼笑道:“建奴又能围困我们几日?老夫已经派人去抚顺关了。一旦建奴得知他们的后路被切断,只能从铁岭逃回建州。你小子就放心好了,只要七日到十日,建奴就会撤军!” “熊公,小子倒是有一计,可消耗建奴体力,令建奴明日攻击力度降低。” “什么计你就说来,别卖关子了。” “小子今夜亲自闯一闯虏营,去点几把火,他们必然混乱。熊公见建奴大营火起,令人肋骨呐喊,佯攻虏营。如此折腾他们一夜,明日一早建奴再攻,必然精力困乏。” “就你一个人去放火?”熊廷弼愣住了。 “熊公放心好了,就我一个人足矣。”高士信道。 熊廷弼虽然也曾听说过高士信的奇迹,但还是劝道:“你不可只身冒险,若要袭扰敌营,老夫派遣五百精锐助你一臂之力。” 高士信还是拒绝了熊廷弼的好意:“熊公,若是带上兵马,反而碍手碍脚,小子还得去保护他们的安全,无法放开手脚。” “好,那你小心行事。若是不成,尽早撤回。”熊廷弼道。 以高士信超强外挂的特殊技能,玩玩夜间袭击可是一把好手。他简单的准备了一下,在两层铠甲外面套上黑色的夜行服,携带一副弓,一柄三尺长的页锤,一百支箭,就于三更时分出发。从车阵后方悄悄的溜出,绕了一圈,直奔后金大营而去。 后金军治军严厉,军纪严明,入夜之后,也是戒备森严,大营外的木栅栏围墙上插满了一根根火把,大营内点燃一堆堆篝火,照得白昼一般,还有无数夜间值守的巡逻兵在大营内来来回回的走动,明军若是想要偷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对于高士信来讲,夜间去后金军大营放几把火,却不是什么难事。再怎么灯火通明,毕竟是夜间,总是有死角。 凭借着夜行服的保护色,高士信隐藏在黑暗的旷野中,后金大营外放哨的暗哨根本就没有发现有敌人正在靠近。可是高士信凭借着猫科动物的视力,却早就发现了前面的两名后金暗哨。他就像是脚底有肉垫的猫科动物一样,悄然无声的接近目标。 那两名后金暗哨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风声,一柄页锤如闪电一般砸了下来,砸在一名暗哨的头盔上,避雷针头盔立即凹陷下去,这名后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当即毙命。 另外一名后金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脑袋突然瘪了,一时愣住了,吓得忘记了喊叫,可是等他准备喊叫发出报警信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条健壮高大的已经飞扑到他面前,跟着身影一起来的还有一柄页锤,迎面砸在他的脸上。 这名后金兵连喊叫都来不及了,页锤正中他的嘴巴,鼻子、嘴巴、牙齿、舌头乃至半张脸全部被砸得粉碎,后金兵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重重的仰面倒下。因为页锤砸中面门,这具后金兵尸体上的盔甲完好无损。 高士信三下五除二就把尸体身上的棉甲扒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再带上避雷针头盔,打扮成一名后金兵的样子。 借助着身上的这身皮保护,高士信悄悄接近了后金军兵营。但他并没有贸然进去,因为进入兵营不仅要摘掉头盔,显示出金钱鼠尾这个敌我标志,而且还要被询问口令。 高士信躲在暗处,凭借着他敏锐的听力,已经听出了后金军的口令了。经过这一段时间,他学会了不少女真语,已经基本上听得懂后金兵说的话了。 获得了口令后,高士信立即走向了木栅栏围墙,到了一处两边暂时没有后金兵的位置,他双手抓住木栅栏纵身一跃,就跳进两层木栅栏之间的、由目标铺成的通道上,紧接着又是单手撑住内层木栅栏,纵身一跃,跳进了后金兵营内。 进入后金大营内,高士信小心翼翼的躲过了不时走过的巡逻兵,往马厩方向走去。 后金军大营分为三圈,外圈是包衣阿哈的营地,中圈是科尔沁蒙古人的营地,内圈才是建州女真兵的营地。之所以把包衣阿哈的营地反正最外围,就是一旦不慎遭遇敌袭的时候,首先死的就是外围的包衣阿哈,内圈的建州女真兵就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所以高士信没打算在外围放火,放火乱的只是包衣阿哈,对建州女真兵毫无影响。但他也没有考虑去偷老奴的金帐和几名贝勒的大帐,金帐位于大营最核心,戒备森严,四周灯火通明,照得白昼一般,根本没办法接近。 马厩的戒备没有那么严密,马厩位于包衣营和科尔沁蒙古营之间,在马厩放火,可以让战马惊群,去践踏科尔沁蒙古人的营地,引发混乱。至于能不能踩死建州女真人也无所谓了,只要让杀死一批科尔沁人,再让建州女真人一个晚上睡不好就达到效果了。 接近了马厩,木栅栏外围有两名科尔沁蒙古哨兵看守。 第121章 修复抚顺关(十五) 两名蒙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锤一个全部击碎了脑袋。 高士信击杀了两名科尔沁人,把尸体拖进马厩内藏好了,接下来就开始动手了。他先走到马槽跟前,那些被拴在马槽跟前的战马这时候都在睡觉。一匹匹马站在那闭上眼睛,马槽内还有不少残留的草料还未吃完。马厩内更是堆满了堆积如山的草料。 所有的战马都用缰绳栓在马槽上,高士信先把栓在马槽上的缰绳解开了,然后再把相邻的两匹战马的缰绳连在一起,这样这些马匹就成为简易连环马。 真正的连环马是以铁链相连,这种以缰绳连在一起的连环马其实非常脆弱,在马群奔跑的时候缰绳很容易被扯断,反正无所谓了,只是临时性的冲击一下蒙古大营,给后金军制造混乱。 把马匹连接好之后,高士信又取来一些干草,把干草扎成捆,绑在马尾巴上。 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高士信就取出火镰火石,点燃了一把干草,再把起火的干草丢在草料堆上,火焰冒了起来,火越少越大。 高士信又点燃了绑在马尾巴上的干草,随后他跳上其中一匹马,挥动鞭子一抽打。 草料堆燃起冲天大火,舔舐的火焰向战马扑来,马尾巴上的干草也起火了,被烈焰熏烤的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左右相连的战马撒开腿开始奔跑,撞开了木头马槽,又把马厩的支柱也给撞断了,惊群的战马从马厩内冲出,向科尔沁蒙古人的营地冲去。 “失火了!马厩失火了!”夜间值守的蒙古人见到马厩燃起大火,惊恐的大喊大叫。 “马厩失火了!马厩失火了!” 科尔沁蒙古人纷纷披上铠甲,拿起兵器,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帐篷。刚刚跑出帐篷,就见到火光中大群的战马向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 “惊马来了!”科尔沁蒙古人喊叫着,四散逃窜。 惊群的战马铁蹄践踏地面,马尾巴带着熊熊烈火,冲向蒙古人的营地。 科尔沁蒙古人的营地同包衣的营地之间有一道不高的木栅栏阻隔,结果惊马群撞上了矮木栅栏,一下就把木栅栏给撞翻了,惊群的战马群如一道势不可挡的金属洪流涌入了大营内,肆无忌惮的冲撞践踏,一座座帐篷被战马撞倒,踩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滩破布,随后马尾巴燃烧的火焰点燃了翻在地面的帐篷。 高士信坐在中间的一匹战马马背上,驱赶着群马,在蒙古人大营内冲撞践踏,很快就点燃了一大片帐篷。有不少蒙古人来不及跑掉,都被战马撞飞,或是踩成了肉泥。 还有一些蒙古人从侧面上来,试图控制住惊马,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成功,全部被掀落到马下,被成千上万奔腾而过的铁蹄踩成了人形肉饼。即使那些蒙古人的马术再高超,也难以制服一大群惊群的战马,想要爬上马背的蒙古人,绝大多数都不成功。 好容易有一名蒙古人爬上了马背,却被人一箭射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接着就被马群给财产肉泥。 “敌袭!敌袭!”最中间的女真人大营也乱了起来。 蒙古人的营地同女真人的营地之间也有一道木栅栏阻隔,他们不用担心马群冲入后金兵的营地内。 那些木栅栏是由碗口粗的树木制成,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知道撞不过这种粗木,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往木栅栏上撞,所以这些战马又拐了个弯,继续在科尔沁蒙古大营内奔跑纵火,一路冲过去,企图阻拦的科尔沁蒙古人纷纷倒下。 科尔沁蒙古人大营内有十多座马厩,高士信点燃的只是起其中的一座。这座马厩内冲出了五千多匹惊马,沿着女真人大营外围的木栅栏奔跑,所到之处蒙古人营房纷纷起火。 前面有一座马厩,早有蒙古人冲进去了,解开了缰绳,把马匹拉了出来,匆匆忙忙从帐篷内冲出的科尔沁人胡乱跳上战马,想要往大营外面冲。可是来不及了,惊群的战马已经冲来,来不及策马离开的科尔沁蒙古骑兵纷纷被撞上,有的科尔沁骑兵连人带马都被撞倒了,又被成千上万的马蹄踩成肉泥;还有的战马被惊群的马群裹挟在其中,一起奔跑。 大部分的科尔沁蒙古骑兵都在撞击之下从马背上跌落,被踩成肉泥;还有少数科尔沁蒙古人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战马,却被从惊马群中射来的冷箭射落马下,转瞬就被踩成肉酱。 后金军中军金帐内,老奴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奴问道。 一名白甲侍卫道:“主子爷,外面科尔沁人的大营失火了,好像是马厩失火,战马全部惊群了,正在他们的营地内横冲直撞,有些马身上都起火了,撞翻了帐篷,就给点着了。” 老奴做起来,披上了铠甲,在两名白甲侍卫的搀扶下走到外面,站在一座高台上,眺望外面的蒙古大营和包衣大营。 科尔沁蒙古人的大营已经乱了四分之一,乱成一团的营地纷纷起火,不少科尔沁人被踩得稀巴烂,侥幸活下来的科尔沁人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只听到对面明军车堡内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接着就听到了震天的呐喊声。 “不许打开寨门!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包衣,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若有冲撞寨门者,管他的蒙古人还是包衣,甚至我们的人,只要敢冲撞寨门,杀无赦!”老奴对身边的亲兵大喊道。 局势混乱,屡屡使用内奸打开大明城门的老奴,他习惯了干这种事情,自然也是防着别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所以他担心在蒙古人之中混入了奸细。为了保证自己女真大营的安全,老奴令人不许打开寨门,无论是谁来拍打寨门都不许开门。 科尔沁人从马厩内牵出来的战马,有相当一部分都被惊马群裹挟了。连环马裹挟着刚刚从马厩内出来的战马,一起横扫蒙古大营。马群围绕着科尔沁蒙古人的营地跑了一大圈,蒙古人被踩死者,被撞死者,被火烧死者不计其数。 高士信估算了一下马力,觉得差不多了,而且又不少连接战马的缰绳都被扯断了,他自己能够控制的只剩下十多匹马,其余的马匹都是下意识的横冲直撞。 “该离开了!”高士信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控制住连在一起的十多匹马,逐渐减慢速度,让其余的成千上万的战马先过去,他的十多匹马落在最后。 “走!”高士信一声大吼,驱赶战马往后金军大营外奔跑。 十多匹战马从包衣大营中间直冲过去,一路上连续撞翻帐篷,撞飞了包衣,从包衣大营中冲出了一条血路,直往寨门方向冲去。 站马群往木栅栏围墙的方向冲了过去。高士信施展蹬里藏身的绝技,驻守在木栅栏围墙上的后金兵没有发现他。 紧闭的寨门挡住了惊马群的去路,高士信却早已经跳下了马背,趁着一片混乱,借助着身上那身女真兵棉甲的皮保护,他飞快的冲向木栅栏围墙。 “什么人?口令!”围墙上的后金兵大喊道。 高士信对上了口令,可是上面的后金兵却喊道:“摘下帽子,以示身份!” 第122章 修复抚顺关(十六) 摘下帽子看头发,就是后金军最好的敌我识别器。敌人可以穿上自己的军服,口令也有可能会泄露,唯独头发的样子变不了。 等待那些后金兵的是突然飞来的箭矢,高士信连射了五箭,一箭一条人命。在射箭的同时,他一个箭步往前冲,冲到了木栅栏围墙跟前,纵身一跃,跳上过道,左手又从箭壶中取出五支箭,左右开弓,两边冲过来的建州兵接连倒下五人。 一名建州兵已经冲到高士信跟前了,只见他把弓往地上一丢,闪电一般从背上拔出页锤,一锤打了上去,那建州兵以虎牙刀格挡,只听到“当”一声,两般兵器碰撞,建州兵的虎牙刀掉落在地。高士信趁机一锤砸上去,那建州兵手中已经没有兵器,只好以胳膊去挡。 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建州兵惨叫一声,捂住变形的胳膊倒在地上。 高士信也顾不上杀死这名已经废了的建州兵,回身一锤,正中从自己右手侧冲过来的那名建州兵的胸口,打得他铠甲凹陷,肋骨碎裂,那建州兵惨叫一声,吐出一口献血向后飞了出去。 又是一名后金兵挺着虎枪冲上来,高士信以页锤一击,荡开刺来的虎枪。后金兵只觉得胳膊发麻,虎口震裂,虎枪都拿不稳了。高士信接着一个箭步上前,一锤砸在后金兵的避雷针头盔上,把这家伙连盔带脑都砸扁了。 高士信把页锤从右手转到左手,转手一锤,击打在从左手边扑过来的一名后金兵头上,把这名后金兵脑袋砸成烂西瓜。这时候他还不能跳下木栅栏跑路,若是此时撤退,恐怕刚刚跳下木栅栏,就会被守在过道中的后金军乱箭射成刺猬。 得先杀一批后金军才能撤退,高士信又转身从地上拾起狼牙棒,他右手持狼牙棒,左手页锤,左右开弓,所过之处,兵器折断,血花四溅,转眼之间,以他为中心的通道两边就堆积成两堆尸体堆成的小山。 “挡我者死!”浑身浴血的高士信一声大吼,就像一辆人形坦克碾压到了后金军人群中,左手页锤,右手狼牙棒,在后金军人群中冲出一条血肉胡同。 “嗖嗖嗖”木栅栏外面射来了一排排箭雨,扎入了两道木栅栏之间的通道内,猝不及防的后金兵纷纷中箭,这其中有不少后金兵不是包衣就是科尔沁人,身上没有什么防护力,在箭雨覆盖之下倒下了一大片。 “快救大哥(兄弟)!”外面听到熟悉的喊叫声。 是满桂、黄得功、周遇吉和孔有德带着明军赶来接应高士信了,他们带来的大部分都是弓箭手。借助着木栅栏上的火把照明,满桂发现高士信在中间,两边都是围攻他的后金兵,于是下令向两边射箭。 包衣、科尔沁人倒下了一大片,虽然箭矢不能射穿建州女真兵身上的重甲,但那些帮凶被射翻了之后,剩下的建州女真兵人就不多了,高士信面临的压力骤然减轻。 趁着自己人来接应的机会,高士信摘下避雷针头盔,顺手一甩,刚好砸在一名建州兵脸上,头盔把那名建州兵面门砸得稀巴烂。随后他捡起自己的弓,背在背上,再跳下木栅栏,往黄得功他们那边飞奔而去。 见到一人向自己这边本来,只见那人虽然身上穿着后金军的棉甲,可是没戴头盔,露出头上的束发,黄得功就知道是自己人,于是他下令向木栅栏上方射箭,压制后金军弓箭手,掩护高士信安全回来。 高士信本回己方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弟兄们,撤!我断后!” 黄得功、周遇吉等人留下来陪着高士信断后,其余的明军跑回战马那边,骑上马往己方车堡方向撤退。 高士信等人连连拉开弓,不断的向木栅栏内射出重箭,他们人数虽少,可是以高士信为中心的射箭手却压制住比他们人数多得多的后金兵,把那些企图拉弓射箭的后金弓箭手或是射翻在木栅栏内,或是射得从高处掉落下去。 听到身后的马蹄远去,高士信喊道:“我们走!” “哈哈哈!”熊廷弼亲自走出车堡迎接凯旋归来的高士信他们,“打得好啊!这一闹,杀了不少建奴了吧?” 高士信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向熊廷弼行了个礼:“多谢熊公亲自出门迎接!末将估算了下,估计杀了有上千建奴,大部分都是惊群战马踩死的。只可惜了,杀的真奴不多,只有三十多名,大部分都是包衣假奴和蒙古鞑子。” “只是可惜了,拿不到首级啊!”熊廷弼哈哈大笑,“等天亮了,建奴若是再来进攻,我们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可是第二天一早,后金军并没有发起攻击,营门紧闭,大营内静悄悄的。 年龄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奴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年龄已经快到古稀之年了,老奴虽然身体健壮(被某些人吹得中了红夷大炮还能活蹦乱跳了好几个月才死)如牛,可是他毕竟是年迈的老人了,晚上睡眠本来就不好,昨晚好容易才睡着了,结果被明军骚扰一番上,放火少了科尔沁人的马厩,策马践踏大营,科尔沁人和包衣损失惨重。被吵醒老奴本来睡眠就不好,又加上心情郁闷,一晚上没睡,直到天亮了才昏昏入睡。 “阿玛,天亮了,该出战了,去打明狗!”阿巴泰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阿玛昨晚一夜没睡,就让他再睡会!”黄台吉拦住了阿巴泰。 一直到了晌午,老奴才醒过来。 老奴刚刚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已经正午了,他气急败坏的吼道:“准备一下,下午继续攻打明狗大营!一定要把熊蛮子碎尸万段,方才解我心头大恨!” 下午,后金军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这次的攻击力度比昨日更猛烈,后金军三面攻击,只给熊廷弼留下一条路。 “围三阙一,呵呵,这么老套的战术也用了!”熊廷弼笑道,“儿郎们,给老夫好好打!让建奴横尸车堡之下!” 后金军采取了三面夹击的战术,虽然在每一个点上攻击的力度不如昨日集中兵力攻击一个点的力度大,可是明军防守的火力也削弱了,原本只要集中防御一点,现在要防御三个面,各种火器和弓弩手也就只能分开防御,火力密度下降许多。 不过后金军今天的攻击,在明军的拼死反抗之下,后金军又是以失败为告终,留下满地尸体,无功而返。 “斩首两千一百级,其中真奴首级五百,蒙古鞑子四百,包衣假奴首级一千二。”打扫战场完毕的辅兵向熊廷弼禀报。 “建奴连败两日,士气下降,明日建奴不可能再发动攻击了!就等着建奴撤军的好消息吧!”熊廷弼笑得嘴巴欧合不拢了。昨日今日两战,共斩首三千九百余级,其中真奴就近千了,这对野猪皮是个沉重的打击。 后金男丁稀少,老奴败了两场,肯定不敢再强攻了。 这两战,明军损失其实也不小了,先后有四千多人阵亡,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双方交换比接近一比一。可是后金打不起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仗啊。 第123章 修复抚顺关(十七) 建州女真人口稀少,只能打出一场场大胜,哪怕是自己损失惨重的小胜都耗不起。老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两日的战果来看,明军损失明显更大,可是宝贵的建州女真男丁都损失了九百余,建州男丁一共才多少人?五万左右,扣除老弱,老奴一次也就只能拉出两万建州女真兵,一仗损失了九百,这样的仗再来几次,就没有男丁可以打仗了。 “报!”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奔向老奴大营,“紧急军情!” 门口的侍卫拦住那斥候哨骑,让他交出兵器,再在他身上搜了一番,才把他放进去。 那斥候哨骑步入金帐,打了个千跪地道:“启禀大汗!明狗一支骑兵已经去了抚顺关!正在修建工事。另有关外的探子来报,叶赫部和巴彦部蒙古人已经到了开原!” 老奴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快,传令三军,前队做后队,后队做前队,立即撤出抚顺关!” “阿玛,为何撤军了?明狗已经损失惨重,只要我们再攻三日,必可一举杀死熊蛮子!”莽古尔泰问道。 “我们中了熊蛮子的计了!熊蛮子要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老奴大吼道,“他以步兵和车堡牵制我们,再以骑兵去抚顺关修建工事;又联络蒙古人和叶赫部,去断了我们从铁岭回家的退路!若是我们不赶紧走,一旦熊蛮子在抚顺关站稳脚跟,想走就难了!” 后金军紧急撤退,往抚顺关方向赶去。老奴知道明军不可能在抚顺关那么快站稳脚跟,只要他们及时后撤,就能冲开明军的拦截撤回关外。 可是叶赫部女真人和巴彦部蒙古人却不肯放过后金军,得知了后金军撤军的消息,叶赫部和巴彦部跟在建州女真军后金紧追不舍,但又没有靠得太近了去碰后金的重骑兵和重步兵,而是远远的跟在那些由包衣阿哈组成的辅兵后面。 “蒙古人又来了!”负责断后的阿巴泰叫苦不迭。 后金重骑兵威力虽大,可是蒙古人就是不和后金重骑兵碰撞,远远的看到后金重骑兵冲过来了,蒙古人立即唿哨一声拔马就走,看到后金兵追上来,就回头射箭。蒙古人的轻箭射不透后金军的重甲,可是能消耗后金军的马力啊。 等到后金重骑兵退回去,蒙古人又冲上来,围着那些包衣射箭,杀人抢东西。 老奴气得半死,包衣被杀了倒无所谓了,可是蒙古人不仅来杀人,还是来抢粮食啊,现在后金都穷得要死了,蒙古人为何不去抢那么富的大明,却来抢穷得叮当响的大金? 尾随后金军的蒙古人就像是一群恶狼,而这时候的后金军就像一只老得病歪歪,毛都掉光的老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群撕咬自己。 巴彦部蒙古人把后金军落在后面的辎重车队全部抢光了,能搬走的除了石头都搬走了,被杀的包衣尸体也没有浪费,脑袋割下来,打包了全部送给大明,去领取赏银。 老奴很想回头去驱赶令人讨厌的蒙古人,可是蒙古人的后面就是熊廷弼的大军,若是纠缠上去了,只怕抚顺关都修好了,那就别想再回去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叶赫部也到了。 叶赫部女真人的骑兵也是重骑兵,他们的骑兵甚至比建州女真人的骑兵还要更强。建州长于步兵,叶赫部长于骑兵。 “重骑兵!叶赫部重骑兵来了!”阿巴泰策马回到老奴身边,翻身下马,打了个千跪地奏报。 建州重步兵厉害,若是建州同叶赫部拉开来打,建州女真军以重步兵在中间,后面摆上弓箭手,重骑兵保护两翼,再加上科尔沁蒙古轻骑兵的配合,可以把叶赫部单一兵种的重骑兵打得满地找牙,只能后撤。一旦叶赫部后撤,科尔沁轻骑兵就会纠缠上去,建州重步兵就骑上马追赶上去,然后列阵向叶赫部重骑兵发起攻击。 可是现在,建州女真人的这一套战术都不能用了,明军的车堡就在后面追赶。建州女真人无论是去打巴彦部蒙古人还是叶赫部女真人,都还被明军车堡追上。 这一切当然都是熊廷弼事先安排好了的,他在出兵抚顺关的时候,就已经联络了蒙古人和叶赫部女真人,让他们出兵协助自己。 叶赫部女真人和蒙古人接受熊廷弼的邀请,先是去了铁岭。不过他们一开始在铁岭观望。萨尔浒之战明军战败,让蒙古人和叶赫部都有心理阴影。他们是坐山观虎斗,看看熊蛮子能否击败建州女真人。结果熊蛮子果然没让人失望,建州女真撤军了。 看到建州女真人败退回去,叶赫部和蒙古人就趁机上来,去占建州女真人的便宜。 冬天到了,即将面临白灾的蒙古人若是这时候不去多弄点粮食回去,恐怕天降大雪之后,不知道多少蒙古人要饿死冻死。 别以为蒙古人就是吃牛羊肉为生,牛羊对于他们来讲,就像是农田对汉人一样,蒙古人的牛羊是生产资料,他们养牛羊,吃的是奶制品。能天天吃牛羊肉的,只有蒙古人中的贵族。普通人是吃奶制品,吃粮食。养大了可以吃的牛羊,多半也是拿去卖给汉人,换回粮食。一旦白灾来临,也就是天降大雪,大批牛羊死去,蒙古人吃完了冻死的牛羊,很快就会没东西吃了。 所以说,蒙古人抢劫败退的后金军,比任何人都卖力。不仅后金军落在后面的辎重车辆都被抢光了,连包衣尸体身上那些破衣服,都被蒙古人拔了个精光。 老奴气得仰天长啸:“熊蛮子若是不除,我建州女真段无活路!” 黄台吉上前安慰:“阿玛,熊蛮子在朝中不得人心,全是万历那个狗皇帝信任他!万历年事已高,也没几年好活了!只要万历一死,熊蛮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滚蛋!只要熊蛮子离开辽东,我大金的机会就来了!” “若是新上来的皇帝还是信任熊蛮子呢?”老奴问道。 黄台吉笑道:“阿玛,熊蛮子同东林党关系尤为恶劣,孩儿已经令人潜入京城收买官员,只要万历这狗皇帝一死,熊蛮子必定被赶出辽东!” 后金军顾不上紧跟在自己后面一路骚扰袭击的蒙古人和叶赫部女真人,拼了命的往抚顺关方向赶去。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了!明狗也未修复抚顺关!”老奴见到前面明军的工事十分简陋,他就知道因为明军时间不足,人手也不够,因而无法构筑坚固的工事阻拦后金军,老奴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虽然一路撤退回来,在巴彦部蒙古人和叶赫部女真人的尾随追击之下损失惨重,大批包衣被杀死,落在后面的辎重车辆丢失过半,损失了大批粮草,可是后金军总算是脱险了。 “攻过去!”老奴一声令下。 守在简易工事里的明军抵抗了一阵子,最终究竟因为兵力太少,工事尚未完工而失守。 明军撤退下去,后金军根本就顾不上去追赶明军,飞快从抚顺关撤回关外。 “建奴终于撤军了!”熊廷弼哈哈大笑,“我们可以安心修复抚顺关了!” 第124章 修复抚顺关(完) 后金军退出抚顺关外,却没有走远。出了抚顺关,背后就是建州女真人的地盘了,是后金军安全的大后方。 “我们不能让明狗安安心心的把抚顺关修好,必须骚扰他们!倘若熊蛮子的修关计划成功,我们打开原铁岭付出的代价全部白费了!”老奴大吼道。 头脑最聪明的四贝勒黄台吉当然已经考虑到了熊廷弼的计划了,熊蛮子就是打算把所有被破坏的关隘和军堡全部修复,拉成围墙,切断建州到叶赫部的通道,同时联合蒙古各部,给建州和科尔沁制造麻烦。 “大汉,林丹汗拒绝了我们的求和,把我们的使者都杀了,使团就回来了一个。”企图带兵袭击叶赫部被打退回来的阿敏道。 老奴大叫一声,吐出一口献血,差点一头栽倒。 “阿玛!” “阿玛!” 代善、阿巴泰、莽古尔泰、黄台吉等人连忙扶住了老奴。 建州女真自崛起之后,就杀害了不少汉人,抢劫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可是金银财宝又不能当饭吃,这些金银财宝除了一部分拿去同汉人商队交换粮食、铁器之外,其余的金银财宝都被拿去用来收买蒙古各部。 然鹅,除了科尔沁人同建州女真结盟,其余的蒙古人根本不鸟野猪皮。 每次老奴派人出使蒙古各部,蒙古人总是欢天喜地的把老奴送过来的金银财宝收下了,顺便把建州使团连人也收下了,而且人头没有浪费了,砍下了首级全部送去大明请功。 除了科尔沁部,其余的蒙古人即使是同建州女真人有联姻的,都继续同建州女真人为敌,经常有小股的蒙古人渡河去袭击建州女真人,抢粮食,杀包衣。 熊廷弼发布了对蒙古人的公告,有谁同建州贸易的就是大明的敌人!公告一出,就算一些同建州关系比较暧昧的蒙古人也不再同建州贸易了。 万历皇帝对蒙古人的赏赐十分丰厚,只要有蒙古人带着建州女真人的首级来大明领赏的,都会给他们丰厚的赏赐。 这个时空的历史发生了变化,因为高士信的缘故,开原还在大明手里,给建州和科尔沁之间的联系制造了麻烦。也给建州攻击叶赫部制造麻烦。林丹汗的金帐都已经驻扎到科尔沁部的草原附近了,只要林丹汗再努力一把,科尔沁部就会被林丹汗灭了。 倘若同后金关系最好的科尔沁部被灭,那些同建州女真关系有些暧昧的蒙古各部都会纷纷抛弃建州女真,从此同建州女真彻底为敌。 即便是在萨尔浒之战后,大明惨败了一场,可是绝大多数的蒙古人仍然是站在大明这边,铁了心同建州女真为敌。 为了不让熊廷弼的计划得逞,野猪皮只能在抚顺关外守着,阻止明军修复关城。 但是没想到的是,明军却卑鄙无耻的采取了以冰水筑城的方法。熊廷弼采取了高士信的建议,并没有直接先修复抚顺关城,而是在关城外围先以麻包和泥土堆成一座土城,再令辅兵提着水往土城上浇。 老奴发现了明军无耻的企图,令人守住河边,发现明军辅兵去提水,就以弓箭射杀。 可是有个心肠歹毒,偏偏又箭术如神的高士信,每次明军辅兵去河边凿冰打水的时候,高士信都还跟过去,发现建州弓箭手,他阴险的躲在建州女真兵弓箭手射程之外,远远的射箭,大量射杀无辜的满族同胞,为他破坏民族融合又添加了一笔罪行。 有一个恶毒破坏民族融合的高士信了,又有一个蛇蝎心肠的熊廷弼,恶毒的实施民族隔离政策,以围墙切断满族同胞和蒙古族同胞之间的友好关系,还怂恿挑拨蒙古人去杀满族同胞,这使得野猪皮十分头疼。 没几天时间,一座冰筑的土城就顺利完工了,这是熊廷弼的民族隔离墙的第一步。 阴险狠毒的高士信就令人在冰筑的土城后面开始修复抚顺关,而明军驻扎在冰城上,防御后金军对抚顺关的攻击。 当后金军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城头突然喷出了不计其数的水龙,喷射在前面当炮灰的包衣阿哈们身上。 原来这又是高士信的毒计,他令人把冰放入锅内烧化了,然后装入水龙车的水箱内。为了这个恶毒的计划,明军把沈阳辽阳两城的水龙车全部运过来了。 水冷喷在人的身上,包衣身上破旧的棉衣立即变得湿漉漉的,天气极冷,湿透的棉衣很快就冻成了硬邦邦的冰疙瘩,穿在身上不仅没有一点保暖效果,反而迅速抽走了人体的热能,有些包衣连跑回大营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面,被活活冻死了。 即使是身披厚甲的建州女真兵也不能幸免,被水龙喷到,身上的棉甲立即湿透了,吸了水的棉甲冻成了一块冰,穿在棉甲里面的锁子甲根本不能御寒,反而把寒气传到体内。 建州女真兵被冻得浑身哆嗦,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被迅速抽走。连弓弦都被冰冻住了,一拉弓,弓弦断。结果这些建州女真弓箭手成为了明军弩手的活靶子,城头冒出不计其数的明军弩手,一排排弩箭居高临下射了下来。 外面冰城上的明军拼死抵抗,内层的抚顺关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被迅速修复。 后金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了,不计其数的包衣被女真兵以刀子顶着冲了上来,在半路上就被乱箭一片片的射倒。包衣付出了惨遭的代价,冲到冰城下,又被城头落下的石灰瓶、火油罐打得死伤惨重。 建州女真人的盾车推了上来,城头明军以火炮轰击,摧毁了不少盾车。但还是不少盾车靠近了冰城。 这时候明军故伎重演,又是数百架水龙车齐喷。喷出的水龙在空气中就形成了漫天飞舞的冰凌,冰凌带着冰冷的水喷在人们身上。 这还不算完事,心狠手辣的熊廷弼令人给水龙车内换了火油。 火油从城头喷射下去,喷在盾车上,喷在包衣身上,喷到了女真兵身上,接着城头就射下了漫天飞蝗一般的火箭。然后,“轰”一声轰响,冰城下顿时燃起了冲天大火,无论是包衣阿哈,还是科尔沁人,还是建州女真人,都在大火中哀嚎惨叫,在火中满地打滚。 “建奴令使者来送信了!”一名亲兵向熊廷弼禀报。 熊廷弼走上城头,只见城下站着一名手里摇着白旗的建州女真兵,向城头大喊:“熊经略,我是来谈判的,你们放我进城!” “谈判?”熊廷弼哈哈大笑,“野猪皮哪里有资格谈判?你们从北地来到辽东,若不是我们大明心软收留了你们,恐怕你们早就冻死饿死了!可是野猪皮不大明之恩,反而起兵反叛!又想要像年在李成梁手下当奴隶的时候装可怜了?告诉你们,大明不会同你们谈判的!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说完,熊廷弼就退了回去。 高士信问道:“熊经略,倘若建奴真的投降了,您会怎么处理他们?” 熊廷弼道:“杀俘不详,我老熊当然不会随便杀俘虏了。若是建州女真全部投降了,除了野猪皮一家必须押往京城处死之外,其余的建州女真人全部打散了,送到大明各地当奴隶。从中选一批相貌比较清秀的,阉割了送入宫内当最下等的火者。哈哈哈!” 第125章 万历四十八年 转眼之间,到了万历四十八年了,抚顺关的防线已经完全稳固。见到已经无力阻止明军修复抚顺关城,老奴和建州女真人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冰天雪地里受冻了,纷纷撤回了赫图阿拉。 其实抚顺关还没完全完工,只是修好了一段城墙,这时候的关城是一片废墟。几年前因为李永芳充当了内奸,抚顺关被后金攻克,关城也被毁坏了。此时的抚顺关,一片狼藉,满地瓦砾。关城的箭楼被烧毁了,城门也被拆除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城门洞。 天气十分寒冷,这样的气候也无法修建关城。修建土木工程,需要用水来混合泥浆,修建一座坚固的关城,还要用到糯米,把糯米熬成粥,把上面的糯米汤倒出来,同泥浆搅拌混合均匀,然后用来粘合石头,这样的糯米泥浆混合物,坚固程度堪比后世的水泥。 可是寒冷的冬天无法搅拌泥浆,无论是水还是糯米粥的汤,一倒进泥浆里面就冻成冰了,根本无法施工。 “这时候也只能等待了,外面的冰城可以坚持到明年开春不会融化。等天气转暖了,我们再修复里面的关城。”熊廷弼说道。 看着被毁的抚顺关,熊廷弼又想起李永芳那个叛徒,他恨恨道:“李永芳此贼,简直是死有余辜啊!就为了此贼,毁了抚顺关,又导致铁岭失守!毁关容易修关难,修复抚顺关,不知道又要耗费朝廷多少银两!” “熊经略,末将有个办法,可以让建奴永远无法攻破关城!”高士信道。 熊廷弼饶有兴趣的问道:“高将军,你又有何高见?” 高士信令人取来了笔和纸,在纸张上画出了一副棱堡的平面图:“抚顺关城,以及以后要修建的军堡,都成这种样子。此乃泰西城堡,一座城堡内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有水源,哪怕百万大军都拿一座只有千人驻守的城堡无可奈何!” 熊廷弼凑上来看了一眼这张平面图,只见这座城堡的平面图就像是两个六角形交错开角度套在一起一般,一共有十二个凸起的角,外围有斜面和壕沟。堡垒的中间,还有一座平面图看起来像是雪花型的堡垒。 “泰西人的堡垒都是这样的?”熊廷弼问道。 “是的,末将也曾经见过泰西人,同他们交谈过,他们就是这样的堡垒。敌人进攻任何一个面的时候,都会遭到三面杀伤。”高士信回道。 熊廷弼仔细看平面图,脸上露出喜色:“果然是巧夺天工啊!泰西人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鸟铳斑鸠铳大炮,都是他们搞出来的,还弄出这样的城堡,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熊廷弼转而又说道:“只可惜再坚固的城堡,也防不住李永芳这般内贼啊!若是多来几个李永芳这样的贼子,从内部打开城堡,那我们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请熊经略放心好了,末将既然是锦衣卫百户,自然会在辽东抓捕内奸,让建奴无懈可击!”高士信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 内部的敌人,其实不仅仅是建奴安排在大明内部的细作,也包括了朝堂之上的那些文官。他们都巴不得熊廷弼赶快滚蛋了,换成他们的人来。一旦熊廷弼的策略实施下去,辽东稳定了,那些内斗水平极高,实际上却是草包的家伙们,就会挤破脑袋想要钻到辽东来,把灭建奴当成自己升官发财的资本,然后局势又是恶化。 那些人,才是大明真正的敌人。 只要按照高士信的棱堡式样对城池、关隘和军堡进行改造,建州女真有多少人都不够死的。可是熊廷弼要是被他们搞掉了,换了一个草包上来,再坚固的工事也没用了。 不过这个时代比原本的时空要好得多了,就是叶赫部还未被灭,叶赫部同建州女真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熊廷弼自然懂得利用这点,给叶赫部和建州女真之间加上一把火,让他们自相残杀得更凶狠一点。 另外,开原还在大明手里,使得建州女真难以增援科尔沁人,林丹汗的金帐都已经立在科尔沁人边上了,科尔沁部随时可能被人灭了。 至于说内部的敌人,那些就交给自己的好兄弟张永吧,相信张永一定有办法把那些内部的敌人一个个的铲除了,能救熊廷弼,也救了整个大明。 其实对大明会不会灭亡,高士信倒是无所谓了,大明和任何一个朝代末期一样,早已经是积重难返,各种弊病日积月累,各种严重的问题和隐患存在,只差一场天灾了。若是灾难到来,各种问题就会涌现出来,然后是赤地千里,遍地饿殍,之后就是农民起义,推翻朝廷。 大明的灭亡并不可惜,最可惜的是,并不是汉人的改朝换代,而是亡天下!使得天下落入到野蛮人手中,而且这个野蛮人比蒙古人更加恶毒。 蒙古人只是从武力上征服了汉人,而建奴不仅是从武力上,还从思想上改变了汉人,把汉人都变成了奴才,把汉人的脊梁骨都打断了,让汉人跪在地上站不起来。这个影响极其恶劣,直接导致了华夏赶不上工业时代的变革,从曾经先进的文明沦落到远远赶不上世界,再到被列强各种吊打。被列强吊打也就罢了,还被东面那些矮脚猪猡给吊打了,这才叫郁闷。 过完了这个年之后不久,高士信帮助熊廷弼清除了辽东的建奴细作,估计就会被调回京城锦衣卫了。 但是这个时候,朝中各种弹劾熊廷弼的奏折已经满天飞了,譬如说弹劾熊廷弼纵容锦衣卫在辽东祸害百姓。这件事虽然是高士信干的,但一般言官不会随便弹劾锦衣卫,那么本来就让人很不爽的熊廷弼就成为那些言官的靶子。 还有,高士信放火烧山、杀建奴包衣等事情,也被言官拿来弹劾熊廷弼了,说熊廷弼心狠手辣,他身为一名文官,却极尽残忍手段,杀害无辜百姓,杀良冒功,还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去对付建州女真人,不懂得孔圣人说过的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宽身之仁也,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孔圣人说过的,而是扒灰公朱熹说的。 真正的孔圣人,可是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是一个很能打的家伙,可不是宋朝以来的那些文弱书生!而儒家其实到了宋朝以后都已经变质了,明朝的所谓儒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儒家,应该是是一批信奉程朱理学的家伙。 汉朝尊儒,汉朝就弱了吗?孔圣人原话的意思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结果被人断章取义了。孔圣人是认为,有人打了你,那就拿搬砖拍他! 而有些人甚至说了什么唾面自干的话来,就是说,有人在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也不要擦掉,因为擦掉唾沫就是还是违其怨,给人家难堪啊。所以应该让别人的唾沫在脸上自己晾干!如整个民族都是这样,那就完蛋了。 万历四十八年,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年份,因为万历四十八年,也是泰昌元年,同时也是天启皇帝登基的年份! 第126章 小木匠的船模 大年初一,紫禁城内披红挂绿,早上的大朝会在皇极门召开,朝会结束之后,万历就在皇宫内宴请内阁大臣和一批朝廷重臣,到了下午申时才结束。 承华宫内,李选侍、小木匠、信王和乐安公主等人也在举办家宴。昨日的大年三十,是皇宫内的大规模宴会,万历宴请所有的嫔妃和没有外出就藩的儿子,以及未嫁的公主,在宫内举办了除夕夜的宫内大宴会。今日是大年初一,基本上就是各过各的,万历宴请朝中重臣,后宫的妃子、皇子、公主和皇孙自己过年。 小木匠坐在酒桌上,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他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九千岁和小白眼狼张永分别站在小木匠身后两侧,伺候小木匠。 这两日来,张永可是累坏了。昨日宫内的大宴会,他又是伺候小木匠,又要伺候李选侍,而且他们这些公公,哪怕是再高级的公公都没有资格坐下来吃饭,一直忙到宴会结束都深夜了,意犹未尽的小木匠还想放烟花爆竹,张永无奈的跟着小木匠出了玄武门,去紫禁城外面放烟花爆竹。 明末,紫禁城内是禁止放烟花爆竹的,只能去紫禁城外的皇城放。之前曾经出现过在紫禁城内放烟花多次导致火灾的事情发生过,永乐年间,就曾经因为烟花午门失火,烧死多人;嘉靖四十年,嘉靖帝自己在宫内燃放烟花导致失火,烧毁了永寿宫,嘉靖自己都差点被烧死,所以自从嘉靖四十年后,就禁止在紫禁城内燃放烟花爆竹,只能出了玄武门,去外面的皇城西面的太液池边上放。 又累又饿的张永和魏忠贤这对无良舅甥跟着小木匠,去了太液池边上,一直陪着小木匠、信王和乐安公主玩到了凌晨才回来。 服侍小木匠上了塌之后,本来张永想着总算可以去吃点东西了,谁知道意犹未尽的小木匠根本睡不着觉,却是拉着小木匠一直聊天,听张永讲的那些泰西的故事,以及泰西人殖民美洲,泰西人殖民东南亚的故事,小木匠对这些故事非常感兴趣。 当听到大佛朗机(既西班牙,葡萄牙被大明称之为小佛朗机)人征服美洲大陆,区区一百七十人就征服了一个数百万人的帝国,小木匠简直是兴奋了。 “怎么八万多人的军队就打不过一百七十人?”小木匠眼睛放出亮光。 “那些野蛮人从未见过火铳和火炮,他们看到会喷火的管子,就吓坏了,首先士气崩溃。再加上大佛朗机人身上披着坚固的铠甲,而且野蛮人也从未见过骑兵,他们看到大佛朗机人骑着马,手持火铳,在马背上开火,就以为是四条腿两个脑袋的怪物,手里拿着会喷火的管子,就把他们当成妖怪了。即便是靠近了,大佛朗机人的铠甲十分坚固,野蛮人手中的石头长矛,石头斧子、兽骨弓箭,根本打不穿大佛朗机人身上的铠甲。” “打得好啊!”小木匠站起来拍手道,“那些野蛮人占了那么好的土地又有什么用!” 看得出来小木匠完全没有同情弱者的慈善心,反而是敬佩西班牙殖民者。这可是一件好事啊,凶残掠夺的种子在小木匠心里深深的埋下,今后从南洋到澳大利亚的土著人,还有大海对岸的倭人都要准备遭殃了。 两人一直聊到了凌晨,小木匠感觉困得不行了,才躺下去昏昏入睡。 早已饥肠辘辘的张永和九千岁连忙去弄了点吃的来,随便将就着填饱肚子。 可是今天一大早,又被小太监叫醒,去承华宫忙碌到了现在。 幸亏这次吸取了教训的张永早有准备,早上进承华宫之前,就先去厨房拿了一些点心吃饱了肚子,这才去承华宫伺候小木匠。 九千岁和张永张罗着操办李选侍宫内的小家宴,一直忙碌到了下午申时,小家宴才结束。接着小木匠又拉上张永:“张伴伴,走,我们去太液池试船去!” 小木匠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张永和九千岁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再后面是信王和乐安公主两名小孩子,负责照顾信王的曹化淳和王承恩紧跟着信王,最后跟着几名小太监,其中一名小太监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艘做工精美的泰西软帆船模型。 不用说也知道,那艘泰西软帆船模型就是小木匠亲手做出来的。是张永绘制出图纸,由小木匠亲手以斧头、刨、锯子和铁锤一下一下打造出来的,就连船上的软帆,也是小木匠亲手选择了布料,再让小太监和小宫女根据他的要求裁剪出来的。 前一段时间,张永就经常给小木匠讲起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也给小木匠讲过当今世界上泰西人那些船的故事。 当张永说到大佛朗机人的大帆船,大约相当于大明船只的一千六百官料,也就相当于泰西人的八百吨级,折合大明一百五十万斤的时候,小木匠倒抽一口冷气:“好大的船啊!那真的是山一样大!” 张永笑道:“不过区区一千六百料罢了,其实我们大明永乐大帝当年的宝船,最大的至少有三千料!甚至有可能是四千到五千料!只可惜宝船的资料都没了。” “哇!那我们大明的船岂不是比泰西人的船更好了?”小木匠惊呆了。 “更大是肯定了,不过更好不一定。” “难道不是越大越好了?” “怎么说呢?大明的硬帆和泰西人的软帆,各有优缺点,软帆的吃风面大,可以吃足了风力,跑起来比我们的船快,所以更适合远洋;大明的硬帆吃风面小;另外,泰西人的船体没有隔舱,依靠龙骨支撑重量,这种结构能够装载的货物更多,但抗沉性比不上我们。不过他们的船板用的是结实的橡木,比我们的船坚固,所以可以安装更重更大的大炮。我们大明的红夷大炮,就是泰西人船上的大炮。而我们的船无法承受大炮射击时候的冲击力。” 小木匠问道:宝船的资料和图纸都哪里去了?” “被一个叫刘大夏的文官给烧毁了!”张永回答道,“刘大夏说,三保下西洋,费钱几十万,军民死者万计,就算取得珍宝有什么益处?旧档案虽在,也当销毁!” “罪人!真是千古罪人!若不是这个罪人,当今我大明何至于船越造越小了?”小木匠愤怒的吼道。 张永又趁机给小木匠灌输有毒的思想:“那些文官都是代表他们自己的利益,至大明的利益于不顾!为何刘大夏要烧毁宝船图?就是因为他知道海贸可以带来多少银子!若是大明皇家的船队没了,在那些文官士绅们自己保护下的走私船就能发大财了!这就是天子不与民争利,正因为文官们整天指责天子不与民争利,所以皇爷只好派遣税监矿监啊。” “可恶!”小木匠气得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正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太液池边上了,看到那一汪清水,小木匠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他令小太监把船模放入水中,船模后面牵着一根绳子,一旦船远去了,可以拉回来。这也就是最原始的线控方式吧。 泰西软帆船模放入水中,船帆很快就吃足了风力,往太液池中心驶去。 看到船跑的远了,信王连忙拉住绳子,想要把船拉回来,可惜他的力气太小了,不仅没有把船拉回来,反而被船带得直往水边去,已经到了池边了,一只脚已经悬空。 第127章 颜思齐的故事 “二爷小心!”张永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信王,把他往回拖。年幼的小长随王承恩也及时上前,同张永一起发力,一同把信王拖了回来。可是信王的手却死活不肯松开绳子,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绳子一点点的滑出去。 说实话,张永并不喜欢信王,但他还是冲出去拉住信王。一来信王还是个孩子,二来这时候信王肯定不能出事。倘若掉进水中,自己是可以把他救上来,可是那么冷的天,掉进满是冰水的湖中再捞上来,也许染上什么病就没救了。 曹化淳一个箭步及时上来,一把拉住了绳子,同信王一起往后拉,总是是把船模拉回来。 “这船的力量真大啊,差点把我拉进水里了。”年幼的信王心有余悸的说道。 小木匠哈哈大笑:“弟弟啊,这才才十多斤重,你都拉不住了。” “哥,这东西力量太大了,哥做的东西真厉害啊!”信王对哥哥的作品赞口不绝。 小木匠见弟弟已经没有了危险,就不管了,任凭曹化淳像放风筝一样牵制他的船模,弟弟信王和妹妹乐安公主在岸上看着小船飘荡的湖面上,兴奋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曹化淳可能也玩累了,同九千岁一起把船模拉了回来。 “哥,这船上的炮真的有用吗?”信王又上来了,缠住了小木匠问道。 “这是摆设,连火门都没有,怎么发射炮弹?”小木匠回道。 信王仔细抚摸着船模,只见这船造得就和真的一样,炮门内伸出了一根根炮管,那些炮管都是黄铜铸造的,看起来和真的一样。信王饶有兴趣的把船上的甲板掀开,仔细观察里面上层的火炮甲板,只见内中一门门火炮都有炮架和车轮,简直就和真的船一样。 小木匠却对自己耗费了两个多月时间亲手打造出来的船模把玩的兴趣不大,只是拉着张永又要听他说那些有意思的事情。其实小木匠就是属于那种喜欢动手的人,一切的乐趣就在他动手做木工活的时候,做完了事情,一件产品大功告成了,小木匠就对自己的产品不感兴趣了。 而信王还是一名小孩子,喜欢玩,所以小木匠做出的每一件有趣的新产品,他都很感兴趣。不过也只是感兴趣罢了,对自己的哥哥一些观点,信王嗤之以鼻。小木匠哥哥总是说什么要学泰西人,去抢那些土著人的金银财宝,信王认为,这就不符合华夏的儒家思想,更不符合大明以宽容待人,以德服人的传统。 信王认为,对那些土著人,应当是天朝的魅力吸引他们,而不是打打杀杀的。他们手里有金银财宝,不应该去抢他们的,应该拿东西和他们交换啊。 可惜信王不知道了,其实泰西人也不是整天这样的打打杀杀,他们也是做贸易的,也同土著人做贸易,譬如说一根铁钉换到一块黄金;一颗玻璃珠换到一颗钻石;一把刀子换到比刀子重好几倍的黄金;一杆火绳枪换到一副黄金面具;一袋发霉的面粉换到大量的皮毛,或是香料…… 这也是贸易啊,泰西人通过这样的贸易,也从当地人手中拿走了不知道多少黄金白银。这些黄金白银再运到大明,换回瓷器、丝绸运回泰西,又能高价出售了。 这样的贸易能说是抢劫土著人吗?当然不是了,因为土著人不懂得炼铁,不懂得种植粮食,不懂得生产布料。 大明生产的棉布,大部分都被欧洲人给卖到美洲大陆去了,变成了印第安人身上的衣服。而印第安人别的东西没有,就黄金白银多,他们用黄金白银买回棉布,做成衣服可以御寒。 张永又继续同小木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小爷,当今大明海匪实力最强的当属十八芝,其中为首的海贼王名为颜思齐。颜思齐此人武功高强,此人同倭国往来密切,而且在福建对岸的夷州占据了一块地盘,开垦荒地,教化当地蛮夷。若是要让我大明重振当年大明水师的威风,奴婢觉得当招安十八芝,让十八芝为我们大明在大海上开疆拓土。” “永娃子,你觉得那帮贼寇肯接受我大明招安吗?”小木匠问道。 “当然愿意啊!他们是半匪半商的海贼。一方面他们抢劫过往的船只,不仅抢劫朝鲜人和日本人的船只,甚至连泰西人的船他们都敢抢!另一方面,他们同江南的东林党交好。小爷,您知道江南如今并不产粮食,产茶叶、棉布、丝绸和陶瓷。这些东西又不能吃,除了一部分拿去湖广交换粮食之外,大部分都是由十八芝运去倭国,或是在十八芝控制的港口卖给泰西人。倘若我们大明皇室能直接保护他们,同他们贸易,他们自然非常愿意接受招安,同时放弃东林党。” “那我马上去奏报皇爷爷,让他派人去招安十八芝!皇爷爷不是一直为银子的事情头疼吗?若是我们能招安了十八芝,银子就不出问题了!”小木匠的天资其实非常高,头脑很聪明,被张永一点就知道了,海贸是非常赚钱的事情,能招安海匪,那么大明不仅有了一支强大的水师,而且多了一大笔丰厚的经济来源。 张永连忙道:“小爷,您千万不要说这是奴婢的主意,还是让我舅舅陪您去吧,就说此事是我舅舅的提议。” 九千岁立即明白了过来,要是小木匠说出实情,那么自己这个外甥也太妖孽了吧,小小年纪竟然懂得那么多东西,反而对张永不利。而外甥把功劳给了自己,不仅是对外甥的保护,也是给了九千岁一个功劳啊。 小木匠当然也明白张永的意思,事实上小木匠的政治斗争能力比信王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最起码他懂得平衡。其实天启朝一开始三年,朝中阉党和东林党都是平衡的,不存在阉党压制东林党。可是东林党自己作死啊,按照东林党的话,反正不赞同我东林党的,就是阉党。这样就把楚党、浙党等都推向了阉党。 因为东林党太嚣张了,忍无可忍的小木匠最终授给了九千岁杀人的刀子,九千岁这才开始大肆收拾东林党。 说白了,九千岁能大肆捕杀东林党,他的权力还不是都是天启给的? 九千岁陪着小木匠,去了乾清宫见万历皇帝去了。 万历已经累了两日了,大年三十的家宴,大年初一又大朝会,然后宴请官员,毕竟已经是快六十岁的老人了。这个年代,六十岁真的老了,年龄大了肠胃不好,吃吃喝喝了两天,加上早上的大朝会坐在那一整个上午,三十年没有上朝的万历快扛不住了。 之所以三十年没有上朝,是因为他的腿不好,也不愿意听那些言官啰嗦。走一段路再坐在那一上午,确实把年迈的万历累得够呛。往年就连大年初一、元宵、中秋等大节日也没有举办大朝会,今年万历破例了,或许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累得半死的万历躺在塌上,郑贵妃坐在一旁轻轻的敲打他的腿。 虽然已经五十六岁的郑贵妃也已经年迈了,在这个时代来讲,已经是一位老太婆了,可是万历仍然宠爱她。或许一开始万历喜欢郑贵妃,是喜欢她的美貌和温顺,而且懂得抓住自己的心,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恩爱的小夫妻一样。宫中的其他妃子,甚至皇后都惧怕万历,唯独郑贵妃一点不怕万历。而每次万历遭到朝中言官狂吠的时候,郑贵妃都会安慰万历。 现在郑贵妃年龄也老了,早已年老色衰,可是万历对她有一种相当于结发夫妻的亲情,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爱情就慢慢转变成了亲情。 第128章 请求招安海匪 “孙儿叩见皇爷爷!” “奴婢叩见陛下!” 小木匠和九千岁一起跪在万历塌前。 “哈哈哈!是朕的乖孙儿来了,快快起来,还有这位老魏,你也起来!”万历睁开了眼睛,招呼两人起来,接着又招呼小木匠在塌边的凳子上坐下。 小木匠坐了下来,万历不顾自己已经累得够呛,坐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孙子:“孙儿,你来找爷爷有何事?” “给皇爷爷拜年了,来看看皇爷爷。”小木匠道。 万历笑道:“就为了来看看爷爷?哼,爷爷才不相信呢!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小木匠见瞒不住爷爷,赶忙按照自己早已想好的一套说了出来:“皇爷爷,孙儿就是听说皇爷爷为了辽东建奴的事情晚上都没有睡好,所以来关心一下皇爷爷。” 万历笑眯眯的看着小木匠:“还是我的乖孙儿最懂事了!孙儿你就放心好了,有熊廷弼在辽东坐镇,还怕建奴能翻得了天?” 小木匠道:“皇爷爷,辽东需修建大量城堡,孙儿就是担心爷爷您的银子又不够了。” 这句话说到万历的心坎上了,万历虽然通过税监和矿监极尽可能的从文官的牙缝中抠钱,可是万历三大征下来,银子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以至于到了后来,朝中急着督促杨镐出兵,就是银子不够了,结果导致了萨尔浒惨败。 如今熊廷弼坐镇辽东,虽然说大量修建城堡,可是每年只要向朝廷拿的银子并不多,少的时候只要二十万两,最多也不过就才一百万两,其他的都是熊廷弼自己想办法,譬如说屯田,收取商人税收,发动军户自己修建城堡等办法,为万历节省了不少银子。 “孙儿,熊廷弼其实并没有耗费太多银子,修建城堡都是依靠辽东军户自己修建。花费银子较多的地方无非是给蒙古人的战功奖赏,那银子可不能少啊,给蒙古人一点好处,蒙古人斩杀建奴可不少呢。”万历笑着道。 “皇爷爷,孙儿听魏大伴说,福建一带的海匪各个富可敌国,他们不仅敢劫掠朝鲜人和倭人的船只,甚至连泰西人的船都敢劫。那些海匪不仅抢劫过往船只,自己也做生意,江南的丝绸、茶叶和陶瓷运到了倭国,可以换回十倍银子。皇爷爷,若是我们可以招安了那批海匪,让他们为我们大明做事情,那么我们不是又多了一笔收入?”小木匠道。 万历问道:“爷爷已经在月港和泉州设了市舶司,由税监去收取船税。” “皇爷!”九千岁道,“可是奴婢从司礼监得知,福建市舶司每年抽取的税银只有四万两。据奴婢所知,仅仅是一条四百料船跑倭国,一年下来所赚取的利润都不止四万两了!福建的月港和泉州每年多少船只进出?朝廷却只收入四万两!” 万历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小木匠又趁热打铁:“皇爷爷,其中大部分的银子都被文官士绅拿走了,那些江南士绅家中富可敌国,却整天叫嚷着要减少商税。皇爷爷您派去的矿监税监他们都敢杀!福建的海匪也是做海贸生意,他们需要的丝绸、棉布、陶瓷都是从江南士绅手中高价购买,转手送去倭国,赚来的银子还要分给江南士绅!与其让那些文官士绅赚钱,还不如我们自己直接招安了海匪,我们大明朝廷同他们合作好了,这样银子收入就多得多了。” 万历苦笑了一声:“乖孙儿,爷爷不过就是派几个税监矿监收那些文官的谁,就整天被言官咆哮了。若是我们再招安了海匪,把海贸都拿在我们皇室手中,不知道那些言官又要怎么闹了!” 九千岁道:“皇爷,我们可以从锦衣卫中挑选一名智勇双全的勇士先去福建,让他先同海匪接触,待到时机成熟就招安了他们!等到海匪收了招安,东林党那些家伙想闹都晚了!海贸已经控制在皇家手中,海匪也不再同他们合作,言官狂吠得再凶,只要皇爷您不理睬他们,让他们自己狂吠去。我们再派遣锦衣卫和厂公去办理此事,相信他们也跳不了多久。” “皇爷爷,招安海匪一事并非一年半载可以完成。凡事宜早不宜迟,还是先派人去福建,或许两年三年后此事就成了。”小木匠道。 万历已经动了心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得到一支强大的水师,又获得了一支海贸船队。反正招安海匪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可能需要个两三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两三年,反正以后言官闹起来,就让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去承受言官的怒火吧。 历史上的郑芝龙为何接受招安,就是为了获得一个官兵的身份,这样就能以官兵身份消灭别的海匪,消灭竞争对手,独霸去东瀛的商船航线。 万历已经决定了,派人去招安海匪。到底派谁去好呢?这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智勇双全。 郑贵妃笑道:“陛下,派谁去这件事还不简单?就派高百户去吧!他在辽东协助熊廷弼,已经把辽东建奴细作清理得差不多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下旨让他回京听命。” “朝廷大事,妇道人家不要插嘴!”万历瞪了郑贵妃一眼。 虽然话是这样说,万历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让司礼监大太监卢受去拟旨。反正是召一名锦衣卫回京,不需要经过内阁票拟的中旨发出去就好了。 文官可以不给中旨面子,但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肯定会服从中旨。 正月初十,高士信正配合熊廷弼在辽东大肆修复关城和城堡,万历皇帝的圣旨到了辽东。 来辽东传旨的又是老熟人许显纯和一位不认识的太监,高士信毕恭毕敬的摆上香案,接了圣旨,又给那太监和几名小太监塞了银子。圣旨的内容是,升高士信为锦衣卫千户,暂时先回京城待命。 等那几名宦官离去,许显纯拍了拍高士信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兄弟,恭喜了,你升为千户,和许某平起平坐了。” “唉,小弟在辽东做得好好的,清理了建奴细作,抓了不少奸商,为何要调我回京?”高士信叹息了一声,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熊廷弼一个人支撑不住,又让后金翻身。 “朝廷自然是有事情等着兄弟你去做,恭喜兄弟了,很快又要高升了!”许显纯笑道。 高士信问道:“朝廷让我回去有何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辽东更重要的?” “当然是有重要事情才会让你去啊,只是兄弟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陛下说了,辽东有熊经略足矣。你一人自己回京,把锦衣卫的兄弟留在这里助熊经略即可。” 先送许显纯他们一行人去旅顺城内的客栈安歇下来,高士信立即拿着圣旨去找了熊廷弼。 熊廷弼打开圣旨一看,笑道:“此乃中旨,文官可以拒绝接旨,像老夫就能抗旨了。只是士信你是锦衣卫,陛下的中旨你必须接。” “不知道陛下这时候调我离开辽东是有什么事。”高士信疑惑的问。 熊廷弼扶须笑道:“老夫刚才说笑了,陛下对老夫恩重如山,即便是中旨,老夫也不会抗旨。士信啊,既然陛下让你回京待命,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你还是回去吧,辽东这里有老夫在,你就尽管放心好了,只要老夫在辽东一日,建奴就休想翻身!” 第129章 小木匠设宴 次日一早,高士信向老熊告辞了,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他没有骑自己的乌郦马,而且骑乘一匹驿站的马,快马加鞭,一路往京城方向疾驰。骑驿站的马有个好处,就是跑二十里就能换马,日行三百里,甚至四百里、六百里都不成问题,反正是驿站提供马。 从抚顺到京城,一千五百余里路程,高士信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到了。 一路奔波,许显纯和其他的锦衣卫早就颠簸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高士信进入了京城地界上,见到一家茶棚,他下了马,几大碗粗茶下肚,体力就恢复过来了,又是活蹦乱跳的。 从广渠门进入了城内,许显纯道:“兄弟,我们哥几个也累坏了,都先回家去歇会,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进宫面圣。” 先回家去见自己的老母。 “娘,我回来了。”高士信一进门就拉开嗓门大喊。 偌大的家中,目前只住了高士信的母亲和周遇吉的母亲两位老妇人,平日里只有张永比较经常回来,九千岁偶尔也来这里看看。原本打算安排在这个家里的几位兄弟现在都在辽东,一时半载也回不来。 “小哥儿,是你回来了?”高母听到是儿子的声音,拄着拐杖迎了出来。 “娘,是俺回来了,”高士信迎上去,母子紧紧相拥,“娘,孩儿不在的这段日子,您过得好还吗?” 高母道:“小哥儿你就放心好了,永娃子那孩子懂事,他经常来,经常给娘带点好东西。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了,唉,都怪你,没照顾好他,害得他进了宫当公公,咱娘俩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啊!张大哥就那么一个儿子,唉……” “娘,您放心好了,永娃子聪明伶俐,已经成为皇孙身边的人了,今后他必然飞黄腾达!等他发达了,可以去收养一个儿子啊。”高士信笑道。其实他心里还知道一件事,张永事实上并没有完全废了,那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的,若是平日里多吃点补品的话,甚至还能传宗接代! 高母摇了摇头:“收养的儿子和自己的亲儿子能比吗?比较不是张家的血脉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月儿姑娘前几日也来了,真是个好姑娘啊,为了你,她的名声都坏了。小哥儿,今后你可不能对不起她啊!” “月儿来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是都是为了你,现在都没人敢去袁千户家里提亲了。月儿姑娘被她爹禁足了三个月,前几天才能出来的。一能出来,她就打听到我们家了。” “娘,俺累死了,骑马跑了四天,俺先洗个澡,睡一觉,明日要进宫面圣。” “娘去给你烧热水。” 高母烧好了满满一大桶的热水,高士信跳进洗澡桶内,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喝了点粥,吃了两个咸菜饼,就去睡觉了。 高士信确实是累了,虽然有自动回血、快速恢复体力等技能,可是还是累。他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自己熟悉的人在说话,听起来像是张永的声音,但他怎么都醒不过来。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小哥儿,快去吃点东西吧。”高母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早餐。早餐是汤圆和红糖馍馍,每个红糖馍馍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红枣。 高士信去洗脸刷牙,现在他也算是有钱了,上次杀敌立功的银子用完了,但是这次去辽东,收割人头又得到了八千多两银子的赏赐。再加上张永在宫内也有不少收入,除了例银之外,还有一些小宫女小太监的,也时不时的给张永塞点铜板碎银子之类的;有时候还跟着卢受、王安之类的大太监去外面传旨,一些官员还塞给张永一些银子;另外,李选侍和小木匠都对张永也挺大方的,经常给他赏点银子;万历和郑贵妃也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太监,也曾经给他赏过不少银子。反正张永在宫中开销又不需要自己花钱,大部分的银子都拿回家里了。 所以说高家现在不缺钱了,刷牙用的粗盐都已经换成了精细的井盐,那在当年,可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啊。 高士信已经是一名锦衣卫千户了,这也算是步入了勋贵阶层的最底层了。世袭锦衣卫千户,可是比军户所的世袭千户强得多了。文官敢去招惹一般的军官,但不敢招惹锦衣卫。 洗漱完毕,正坐在那吃早餐的时候,许显纯来了。 见高士信匆匆忙忙的往嘴里扒饭,许显纯笑道:“兄弟莫急,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反正陛下也没那么快见你。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元宵呢。” “今天元宵,难道陛下要宴请我们?”高士信吞下一口汤圆,放下调羹问。 许显纯笑道:“我们哪里够资格让陛下宴请我们?能有资格被陛下请去吃酒的只有朝中那些阁部官员,还有公侯之类的。不过小爷今天会见我们,一会儿进了宫,先去小爷那。” 高士信匆匆忙忙吃完早餐,换上了一身大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戴上御赐金腰带,同许显纯一起,人模狗样的进宫去了。 两人到了皇城门口,许显纯本来就是负责管理皇宫大汉将军的,门口的锦衣卫只是随便的检查了两人的腰牌,便把他们放进了皇城。到了紫禁城门口,锦衣卫也是一路绿灯放行。 高士信和许显纯两人把绣春刀交出来,就一路绿灯直奔承华宫。 其实说起来这大明的皇宫戒备并不怎么样,都能有人大摇大摆的拿着一根木棍冲入皇宫,一路打到太子爷住的慈宁宫,打伤了守门太监,意欲刺杀太子。虽然据说那人是太监带进去的,但是一名太监可以随便带一名外人进宫,这就说明宫内的戒备有多松懈了。 到了承华宫,高士信和许显纯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九千岁和张永出门迎接自己。 “快跟咱家进来吧,小爷在里面等了。”九千岁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木匠带着弟弟和妹妹,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今天中午的午宴和李选侍没有关系,单纯的是小木匠宴请高士信等人,就连九千岁和张永这样的公公都能坐上桌了。 第130章 保护老熊 承华宫内,小木匠卧室外的客厅中,摆上了一桌酒席。 圆桌上摆着四大盘冷盘,小木匠招呼高士信、许显纯等人坐了下去,信王和乐安公主分别坐在小木匠的两边,太监宫女们如穿花蝴蝶般进进出出,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了桌。 菜肴都是一些在后世里看起来很平常的菜,无非是鸡鸭鱼肉之类,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桌子山珍海味。 其实外面万历皇帝宴请朝廷大臣们的菜肴也不过如此,按照官职的大小,宴桌分为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四等,当然每桌的饭菜也不尽相同。上桌的菜品为“茶食像生小花、果子五般、烧炸五般、凤鸡、双棒子骨、大银锭大油饼、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簇二大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五钟。 明朝的皇室不像大清那样奢侈地搞什么满桌子山珍海味的满汉全席,都是一些普通菜肴,不过规模极大,宫内摆得满满当当的,有一千两百多桌。 相比之下,皇太孙宴请高士信和许显纯的小宴会菜肴要高级多了,有北京烤鸭、卤牛肉、松鼠桂鱼、红焖肘子、烤羊腿、海参汤等。 明朝有法律规定不能随便杀牛了,不过京城有从蒙古人那贸易来的牛,除了身强力壮的牛被卖给民间充当耕牛之外,那些弱的老的牛当然都是宰杀了。 但即便皇太孙的小宴会档次要高级一些,也比不过咱大清皇帝啊。所以说,咱大清的皇帝比大明的皇帝可是幸福多了。大清皇帝每天山珍海味,还时不时的可以下江南游山玩水。大明的皇帝苦比啊,别说什么下江南了,正常情况下宫门都出不去,哪有大清皇帝那样自由自在?即便是到了贼军即将兵临城下,皇帝想要下江南躲贼都被人拦住了。 想到那个被人拦住,江南去不成,只能去煤山找歪脖树的可怜皇帝,高士信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信王。据说后世网络上还有个说法,信王死后,转世成了常公,结果还是失败。 小木匠开口道:“高百户,错了,应该叫你高千户了,皇爷爷已经封你为千户了。你知不知道皇爷爷为何召你回京待命?” 高士信摇了摇头:“皇太孙,恕臣天资愚钝,还望皇太孙明示。” 小木匠笑道:“我听永娃子说,福建广东那些海匪各个富可敌国,皇爷爷不是整天为了银子的事情犯愁吗?我就想到了一个法子,想办法把那些海匪都招安了,让他们帮皇爷爷赚钱。就是不知道高千户你对那些海匪情况了解多少?” 高士信茫然的摇了摇头,连忙站起来,深深一躬:“请皇太孙恕罪,臣不了解。” 小木匠连忙道:“高千户快坐吧!不了解又何罪之有?毕竟你没去过那。但没事,皇爷爷说需要一名智勇双全的锦衣卫去招安他们。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高士信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请皇太孙放心!臣一定办好这件事!” “快起来吧,坐下来吃饭,我和永娃子虽是主仆,但却和兄弟一样,你是他大哥,那么我们也是兄弟啊!”小木匠兴高采烈的招呼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可是小木匠的小宴会还未结束。高士信看看外面,天色有些暗下来了,他焦急的问道:“不知道陛下何时召我们面圣?” 小木匠笑道:“不急不急,皇爷爷在宴请百官呢,也没那么快结束,我们这里吃饱喝足。我还等你们从皇爷爷那回来,晚上一起放烟花。” 皇太孙自己的小宴会,那些菜肴让高士信还算满意,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烈酒。前世里的高士信可是一名酒鬼,尤其喜欢烈酒。皇太孙毕竟年幼,信王和乐安公主就更小了,所以桌上只有很淡的果酒,还有一些老酒,都是一些低度酒。 宴席期间,小木匠饶有兴趣的问了高士信一些辽东方面的情况。 高士信都如实的一一回答,最后加上一句:“请小爷放心好了,只要有熊经略坐镇辽东,建奴就别想翻了天!只是我听熊经略说,他同朝中官员都关系恶劣,已经有不少人弹劾他了,都巴不得把他从辽东经略的位置上拉下来,幸亏陛下死扛住压力啊,要不然,熊经略离开辽东,一旦让建奴壮大起来,我大明有亡国之危!” “不会吧?”小木匠大吃一惊,“有那么严重?我大明如此强大,区区一建奴,不过数万人丁,岂能撼动我拥有万万百姓的大明!” “仅仅依靠建奴,肯定不可能撼动大明!但倘若朝中官员有人自毁长城,有人暗中勾结建奴,那就难说了!倘若哪里出现大灾害,朝廷无法及时赈灾,引发民变,壮大起来的建奴再趁机攻打我大明,那就真的危险了!”高士信道。 小木匠低下头:“高千户,这番话永娃子也曾对我说过,我还以为是危言耸听。今日听你那么一说,才知道真有可能!不行!我不能让祖宗留下的江山断送在那些奸贼手中!” 高士信道:“其实说到底,都是朝中大臣不合,还有银子的问题。银子的问题,臣愿意去帮你们解决,臣有信心招安了他们,顺便把夷州也给拿下来交给大明!” “可是听说有红毛夷占据夷州?高千户你可有办法夺取夷州?”小木匠问道。 “有办法,无论是颜思齐还是郑芝龙,其实都有击败红毛夷的实力!”高士信回道。既然是张永和小木匠想要招安盘踞在福建一带的海盗们,那就必须去了。他只是担心,自己没在辽东和京城的这段时间,谁来保护熊廷弼的安全? 根据自己脑中的资料,可以得知当万历皇帝驾崩之后,熊廷弼就被东林党赶出辽东了,然后东林党的人去主政辽东,结果熊廷弼开创的大好局面又被破坏殆尽,连辽阳和沈阳都丢了,后金的势力迅速扩大到了辽河平原。 后来小木匠没办法,只好让熊廷弼重回辽东。可是这种局势下熊廷弼重回辽东也无济于事了,更何况,重回辽东的熊廷弼手中几乎没兵,就区区五千人,兵权都落入王化贞手中。广宁之败,王化贞把他手中的军队都败光了,再后面就是熊廷弼下狱…… 不过看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张永,高士信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放心好了,有张永在,他头脑灵活,一定可以保护好老熊! 想到这里,高士信说道:“皇太孙,永娃子,可能我接了旨就要南下福建了,辽东的事情还望你们两位多多关照,只要记住一件事,无论如何,千万保住老熊!老熊若是出事了,大明真的就危险了!” 张永心中暗暗吃惊:我这位大哥好像料事如神啊?难道他和我一样也是穿越者? 其实张永对这件事怀疑已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这种事情真的不好开口,万一不是的话,自己都有可能变成了邪魔异端,异端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了,就是被烧死。 酒宴结束,小木匠又饶有兴趣的同高士信和张永等人闲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外面有小太监来报:“陛下召见高千户!” 高士信正要站起身来去见万历,那小太监又道:“魏公公、皇太孙也同去。” 第131章 奉旨南下离京 万历已经忙完了,累了一整天了,年迈的他胃口不好,还要陪着大臣们饮酒吃东西,这对一个消化不良的老人来讲其实挺累的。 其实朝中很多大臣也都已经年老力衰,这和万历不上朝,不愿意更换大臣有关。万历朝末年,曾经有不少年迈的阁部大臣自己上书请求致士回家养老,都被万历驳回了。那些已经病歪歪的老头子只好继续拖着病体工作,以至于万历朝有诸多大臣是死在任上。 一面是老臣想要退,退不下去,另一面是一些新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来却没有机会。像高士信这样的新人能够得到重用,已经是破格了,只因为他立下的功劳太大了。 走进了乾清宫内,只有万历皇帝一人坐在里面,边上站着卢受,郑贵妃也没在。 “奴婢叩见皇爷!” “臣叩见陛下!” “孙儿叩见皇爷爷!” 三人走进殿内,同时跪下向万历行礼。 “各位平身!”万历道。 三人站了起来,万历又令人给高士信和小木匠赐座,但没有给九千岁赐座,毕竟是宫内的奴仆,就连卢受都没有资格坐,何况九千岁? 高士信千恩万谢后,才把坐在凳子边缘一点,根本就不敢坐正了。 万历先是笑眯眯的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又转过头去,面带微笑看着高士信:“高卿,想必你也知道了,朕这次召你回京是有何事了吧?” “回陛下,臣已经知道了。”高士信连忙站起来行礼。 万历可是一位极其喜欢亲自敛财的皇帝,谁能给他赚钱,他就重用谁。所以在听了孙子和魏公公的谗言之后,就下定了决心招安南方那一帮海贼了。 “很好!”万历点了点头,“此番南下,你是秘密行事,尽可能不要暴露自己行踪。朕赐你锦衣卫玉牌和银令箭,在必要的时候,银令箭可以调动五品以下任何文武官员!若有不从者,可就地解职,抓进诏狱!” 锦衣卫玉牌拿出来,就已经可以把任何地方的文官给吓坏了,再加上银令箭,那些没有节操的地方官看到了估计都要磕头。不过高士信也知道,江南的东林党可是不吃这一套,北方下去的锦衣卫到了东林党的地盘上,还真的寸步难行!哪怕是有御赐玉牌,江南那些地方官都会让你老老实实的去官府开路引,才能通过。 没办法,遇上刚直不阿的东林党,什么圣旨、尚方宝剑都不顶用了。也别说什么见到圣旨如见天子,他们当着天子的面都敢骂,而且还能强烈的表达出想要同天子家的女性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愿望,皇帝还不敢杀他们。 再说福建和广东,虽不是东林党的地盘,可是这些地方可是山高皇帝远,在这里当官的基本上都是土皇帝,去当地当官的官员可以不鸟皇帝,但必须同当地士绅紧密联手,若是得罪了当地士绅,恐怕连一集都活不过去就可以领盒饭了。 所以说锦衣卫玉牌和御赐银令箭,也就只能在北地吓唬一下北方的部分官员,到了南方,有谁能鸟你?与其带上这些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当累赘,还不如空手去了。 但总不能驳了皇帝面子,于是高士信老老实实的跪下,接过了万历赏赐的锦衣卫玉牌和御赐银令箭,然后磕头道谢:“谢陛下皇恩!” 万历又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高卿,你去了南方,若是有什么事需要上奏朝廷,可凭借着玉牌去找当地锦衣卫,他们自然会把你的奏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高士信其实心里很清楚,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当地锦衣卫会不会帮忙就不知道了,只要别出卖了自己就好。毕竟那些地方锦衣卫,说起来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有很多人一开始不愿与当地官员士绅同流合污,可是时间长了,他们也只能接受了当地士绅豪强送来的礼物。若是他们不这样做,恐怕连小命都丢了,还不如手下礼物,大家和和睦睦多好。 君臣之间又聊了许多,万历详细问了辽东的情况,听高士信说起熊廷弼修建关城、城堡十分顺利,万历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高卿就不必再担心辽东了,有朕给熊经略顶着,哪个乱臣贼子都休想害他!谁敢害熊经略,朕要他脑袋!”万历大声道。 “陛下英明!”高士信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陛下,有熊经略在辽东,贼奴则无翻身之日;若是熊经略不在辽东了,恐怕建奴很快就会翻身!所以害熊经略的人当以通敌叛国论罪!” “说得好!”万历点了点头,“高卿言之有理!若是不给那些只知道党争,甚至不惜自毁长城的奸臣付出一些代价,他们就不知道后果!” 万历皇帝可不是怂包,为了郑贵妃、太子和福王的事情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大臣了,更别说这种军机要事。 九千岁和小木匠在一边听着,这两人也不敢随便插话。 聊了许久,万历皇帝感觉有些累了,这才说道:“乖孙儿,高卿,老魏,朕也累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离开了乾清宫,小木匠先是带着高士信和九千岁回到承华宫,把弟弟和妹妹叫上,然后又跑去太液池燃放烟花。玩了一个晚上,小木匠的精力很好,怎么玩都不会累。直到信王和乐安公主两名小家伙实在撑不住了,小木匠才意犹未尽的回承华宫休息。 高士信也就此告辞,回到自己家中。 他的具体行程是,先乘坐运河船只去杭州,到了杭州之后,过了钱塘江,然后找一家驿站出示锦衣卫玉牌,即可骑马南下,一路上可以连续换乘驿站马匹。之所以不走海路,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海上交通极其危险,贪生怕死的高士信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海上。 既然是秘密行事,他打算快到江南的时候,就换上了一身普通百姓的便服,把飞鱼服、绣春刀和圣旨都装入包袱中,之后就尽可能的不暴露身份。 次日一早,高士信准备动身去福建了。早上刚刚起床,就见张永来了。 “大哥要南下福建,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兄弟我特意来送大哥。”张永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了高士信。 高士信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除了银子和路引之外,还有一本书。他好奇的打开书,只见是一套泰西软帆船的图纸!从私掠船到盖伦船,再到西班牙大帆船,甚至还有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的飞剪船! “这是?”高士信问道。 张永道:“十八芝有他们自己的造船厂,你招安了他们以后,希望能根据这些图纸打造我们大明自己的软帆船。” 高士信穿上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一条金腰带,挂着玉牌,挎着绣春刀,同张永一起走出了家门。 这次南下,高士信也没有带任何随从,就他一个人南下。以他的本领一个人就足够了,若是带上了随从人员,反而要考虑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 快到广渠门了,张永道:“大哥,我就送你到这,小爷在等着,还得尽快回去!” “兄弟你快回去吧,别让小爷久等了!”高士信向张永拱了一下手,便回头向广渠门走去。 出了京城东面的广渠门的时候,高士信凭借着他的第六感,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再看了一眼京城,却看到一名娇俏的少女亭亭玉立远远站在后面看着他,少女身穿一声湖绿色的衣裙,看起来淡雅精致,只见她面若桃花肤似雪,一对大眼睛灵活动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头上梳着一对双丫鬟。 这少女不是熊瑚又是谁?半年多没见了,小萝莉又长高了,身子也长开了,那小模样更加令人怜爱。 第132章 再回通州卫 高士信心里暗暗道:熊瑚小萝莉,这次我奉命行事,事情紧急,得早去早回。早点南下,招安了颜思齐、郑芝龙那一帮人,早点回来,你爹就多一分安全保障。 但是高士信忘记了一件事:临清以北的运河冰还未化!看到运河河面上漂浮着一块块浮冰,他才想起了这件事:不好,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这时候从京城到临清根本就没有船可以乘坐,他只好又灰溜溜的回到京城城内。 “你怎么又回来了?”小萝莉惊呆的看着高士信。 “我看到你来送我了,实在舍不得离开啊,所以又回来了。”高士信嬉皮笑脸道。 “呸!不要脸!谁来送你了!”小萝莉的脸一下就红了。 看到高士信往广渠门内的京城驿站走去,熊瑚捂着嘴吃吃的笑:“我就说了,哪有那么好心,还舍不得离开?原来是个糊涂蛋!” 去了广渠门内的驿站,高士信出示了锦衣卫玉牌,驿卒连忙给他牵来一匹好马,他这才牵着马走出了驿站。 熊瑚还站在那等着,高士信笑道:“熊小娘子,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一起南下吗?要不然我再去驿站帮你牵匹马来?” “呸!谁跟你去南方?我只是碰巧经过!”熊瑚红着脸转身跑了。 可是高士信还未出广渠门,却见到小萝莉又跑回来了:“高千户,别自以为是了,以为我是来送你的!要不是俺爹很赏识你,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呢!” 抛下这句话,小萝莉又转身跑了。 出了城,高士信骑上马,一路奔跑到了通州。 “月儿,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高士信自言自语了一句。熊瑚在他心里,只是很可爱的一个小萝莉,小妹妹,而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的妻子是袁月儿。 到了通州,先牵着马去了通州驿站,出示了一下锦衣卫玉牌,驿站的驿卒立即给他牵来一匹上好的马匹,毕恭毕敬的把马交给他:“这位爷,这是驿站最好的马了。” “好了,没事了,你把这匹马牵走吧!”高士信指了指自己牵进来的马。 骑上了好马,高士信直奔通州左卫千户所而去。 “锦衣卫!锦衣卫来了!”军户们远远的看到一名锦衣卫骑着快马奔来,纷纷大喊。 “也不知道是卫所里谁犯事了。” “是啊,怎么招来锦衣卫了?” “可能是袁千户要倒霉了!” “不应该啊,锦衣卫听说主要是对付文官的,关我们武人什么事?别忘记了,锦衣卫也是武人啊,和我们军户关系不错。” “咦?好像那人就是高小哥吧?” 军户们议论纷纷。 等高士信接近了军户所大门,突然有人大喊:“是高小哥!就是他!是他回来了!他怎么当上锦衣卫了?” 高士信在大门口翻身下马,向各位父老乡亲们打招呼:“各位乡亲们,我高某又来了!” “哇,这飞鱼服好漂亮啊!” “真威风啊!锦衣卫的飞鱼服穿在身上,就是不一样了!” “这无翅乌纱帽,这金腰带,这绣春刀,啧啧!” “高小哥当上锦衣卫了,就是不一样了啊!” “对啊,高小哥,你现在去袁千户家里提亲,看他还敢不答应!” 军户们围着高士信,比手画脚,议论纷纷的,还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去袁千户家提亲。 “各位乡亲们,我同袁姑娘有一年之约,今日只是来看看各位父老乡亲,也顺便去看一看未来的老丈人袁千户,一年未到,现在提亲为时过早了。”高士信向父老乡亲们一一拱手致敬。 一名老军户道:“高小哥,你这打扮,好像也是千户了吧?” “玉腰牌啊!是啊!还真的是千户了!厉害啊!锦衣卫千户!”一名小伙子看到高士信腰间的锦衣卫玉牌,惊叫了一声。 “对对!锦衣卫千户,可比我们的军户所千户厉害多了!” 那老军户道:“高小高,现在可好了,袁千户还敢看不起你?你都已经是锦衣卫千户了,比他强多了!” “弟兄们,高小哥要去袁千户家,我们陪他一起去!”刚刚那位小伙子喊道。 虽然高士信现在可以不需要有人陪着就敢去袁千户家了,但那么多乡亲们要陪自己一起去,那是好事啊,他也不好拒绝乡亲们的好意。 袁千户宅。 “爹!爹!”袁成德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大厅内,对正在喝茶的袁弘濬道,“大事不好了!高家那个臭小子又来了!而且还当上锦衣卫千户了!” 袁弘濬手一抖,茶杯“叮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站了起来:“什么?当上锦衣卫千户了?这小子升官那么快?坏了坏了!你爹我阻止他和月儿,他该不是来抓我的吧?” 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喝:“锦衣卫千户高士信登门拜访岳父大人!” 袁弘濬急得团团转,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袁成德道:“爹,您放心好了,他肯定不敢乱抓人!这小子还想娶俺妹子,他要是抓了您,今后还好意思提亲?” “唉!”袁弘濬长叹一声,急得直转圈子,“他可能怕爹我不肯答应,说不定把俺弄进诏狱去折磨上几天,让俺在事先写好的婚书上签字画押都难讲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爹!女儿保证,高哥儿不是那样的人!”袁月儿走了出来,“爹,您就让他进来吧!” 袁弘濬感慨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成德,让他进来吧。” 高士信大步走进了袁宅,一眼就看到袁弘濬坐在大厅上座的太师椅上,镇定自若的坐在那喝茶,可是被高士信看出来了,其实袁弘濬的腿抖得很厉害。 “岳父大人,我回京来看看,公务繁忙,很快又要离京办事了,辽东建奴细作数不胜数,晚辈要去抓光建奴细作,趁着回京的时间来看看岳父大人。”高士信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道。 袁弘濬见高士信说话和气,反而是脾气上来了:“臭小子!谁答应你了?谁答应当你岳父了?别乱叫!你既然公务繁忙,还不赶紧去!” 就在此时,袁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真是一表人才啊!贤侄,快请坐!快请坐!” “男人的事情,妇道人家插什么嘴?”袁弘濬哼了一声。 袁夫人却反驳道:“男主外女主内,月儿嫁人的事情算不算是内?自从上次闹了婚,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月儿和高小哥的事情,她不嫁给高小哥以后还能嫁给谁?你看看谁还敢上门提亲?更何况高小哥现在是锦衣卫千户了,可不比你这个老头子差!他还那么年轻,今后肯定飞黄腾达!” “多谢岳母大人通情达理!”高士信向袁夫人行了个礼。 “贤侄,快坐!”袁夫人指着客厅内的一张椅子道。 高士信道谢之后,坐了下来。 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贤侄可是来上面提亲?” 高士信连忙一拱手:“岳母大人,孩儿同月儿有一年之约,现在一年还没到呢,还有半年时间才到。近来孩儿公务繁忙,等半年之后定上门提亲!” “好!好!”袁夫人笑眯眯的直点头,“那就等你半年!” 第133章 后金细作和杨渊 高士信离开了袁家后,袁弘濬拉过夫人:“你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是朝廷的鹰爪孙!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还敢把女儿嫁给他?夫君虽是千户,可是大明哪怕是总兵见到文官都低一等!多少百户、千户家的儿子都千方百计去考功名,有女儿的,千方百计同文人联姻。夫君这个千户,在文人眼里就是粗鄙武夫,狗屁都不是!要是再有个锦衣卫的女婿,那就遗臭万年了!” “锦衣卫又怎么了?”袁夫人哼了一声,“文官就是欺负你们这些当兵的,唯独惧怕锦衣卫!同样都是军户,看不起你们的文官在锦衣卫面前吓得发抖,哼哼!这女婿有什么不好?要是月儿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上次闹婚,老娘敢保证,五年内都没人敢上门提亲了!高小哥又当上了锦衣卫千户了,那些穷酸们就更不敢来了!” 运河边,一对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好像用词不当,那男的根本不是什么才子,是鹰爪孙;女的其实是个疯婆子)坐在河边,这还没开春呢,两人坐在那吹西北风,惹得过往的人们都奇怪的看着这对狗男女,就像是看一对神经病一样。 袁月儿随意的坐在河堤上,手托香腮静静注视着流淌的河水,长长的睫毛扑扇颤动,白皙的俏脸泛出健康迷人的红晕,微微喘息着。高士信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笑起来还真好看,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笑容很清纯。 “士信哥哥,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容易才从辽东回来,又要去了。”袁月儿眉宇间突然多了一抹深深的愁怨,杏眼痴痴的凝视着天空。 “月儿,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动身了。”高士信黯然道。 “早去早回!”袁月儿只留下一句话。 高士信骑上马,缓缓前行,一步一回头,只见那火红的身影还站在岸边痴痴的看着自己,直到远去了,人影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看不到那火红色的倩影了,高士信双脚一夹,马刺扎入马腹,驿马加速,开始沿着河岸狂奔起来,直奔下一个驿站。 到了二十里外的下一个驿站,高士信更换了一匹马,继续沿着运河一路南下。 京城,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到了一座大院门口,这是一座五进带有双跨院的大院子,大门外两只石狮子,门口的朱红色大门紧闭,大院上的横匾写着“杨宅”两个字。 此人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这个人把名刺从门缝递了进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家主在里面等着你。” 这人走进杨宅内,在仆人带领下,穿过了外堂,过了中庭,一直走进里面的书房。只见家主坐在桌子边的太师椅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奴才参加杨大人!”这人打了个千跪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家主杨渊冷哼一声,“你们的主子都被熊蛮子灭了,你还敢来京城!” 这人磕头道:“杨大人,旗主四贝勒正是为了此事,令奴才来京城。四贝勒也知道,杨大人您和熊蛮子有深仇大恨!原本杨镐大人在辽东好好的,要不是熊蛮子,他也不会被关入天牢!” 杨渊道:“此事老夫知道!这是我们大明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建奴来管。你还是赶紧滚出去吧!要不是看在姚宗文的面子上,老夫一步都不会让你踏进这大门!” 那人却笑着道:“杨大人,您尽管可以叫来厂卫,把小人送进诏狱。可是小人若是进了诏狱,只怕扛不住锦衣卫的酷刑,把您的侄儿同我们之间的瓜葛都招供出来,恐怕您的侄儿要落了个凌迟处死,杨大人您即便不被开刀问斩,也是抄家,全族男丁流放三千里。” 杨渊吓出一身冷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我家里,你来这里撒野,就不怕出不了这个门吗?本官随便杀个没有身份的人,丢进枯井埋了,又有谁能知晓?” 那人不惊反笑:“杨大人,若是小人出不去了,我们外面的兄弟自然会把小人我来过杨府的事情以及你侄儿那点事都捅到厂卫那去,到时候恐怕……” 杨渊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问道:“说吧,你们建奴来这里找我底是有什么事?” 那人道:“要求不高,只要把熊蛮子从辽东调走,然后再找个借口弄死他!若是此事能成,四贝勒可以给你和姚大人一人一百万两银子!这件事办成了,我们大金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杨大人您也为您的侄儿出了一口恶气,还有银子赚,这可是一举三得啊!” 杨渊无奈道:“杨某虽和熊蛮子有深仇大恨,可是熊蛮子圣眷正隆,朝中多少人弹劾他,都被陛下给压下来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扳倒他?” “似乎万历爷的身子骨不太好了吧?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只要万历不在了,谁又能罩得住熊蛮子?这件事就摆脱杨大人您了!” 过完年后,万历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这件事杨渊知道。于是他回道:“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留在京城了!只要陛下驾崩了,都不需要我们出手,东林党自然会让熊蛮子滚出辽东!你们的银子我不能要!至于要熊蛮子的命,这点恕老夫做不到!老夫没那么大能耐!” 建奴给的银子虽然多,杨渊也是一名大贪官,可是这笔银子也太烫手了啊,杨渊可是真的不敢拿这笔钱,这钱可是要用全家大小的性命去换的!一旦事情败露,就算是万历帝已经驾崩了,换上哪个皇帝都会把自己给诛灭九族了! 那人又笑着道:“杨大人,其实我们是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您的侄儿干的那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就是您的侄儿放那些晋商来辽东卖给我们粮食!这些事若是让厂卫知道了,恐怕连累到杨大人。” 杨渊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辽东卖粮食给你们的,又不止我那侄儿,辽东多少将领都暗中卖粮食给你们!这又算不上什么大罪!更何况法不责众!” 那人笑道:“杨大人此言差矣!虽说法不责众,可是您那侄儿因为萨尔浒之败已经下了天牢。若是没有卖粮食的事情,或许今后还有机会复出。可是加上卖粮食的事情,恐怕您那侄儿很快就要开刀问斩了,杨大人您也会受到连累!更何况,熊蛮子令一个名叫高士信的锦衣卫彻查辽东,已经有不少人被抓了。我只担心,也许不久之后,杨大人您就在劫难逃啊!” “那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杨渊强忍着怒火问道。 “很简单,先把熊蛮子从辽东弄走,再想办法弄死他!” 杨镐沉思一番:“这件事,你们还是去同姚宗文商量去吧,本官可不想介入此事。” 姚宗文,不久之后将会去辽东检阅军队。此人可是贪得无厌,什么钱都敢往怀里揣。这样的人去了辽东,肯定会同熊廷弼不合。 后金的黄台吉不愧是一代枭雄,细作都敢派到京城来了,把大明朝中的事情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的。这只能说,万历末年的锦衣卫太无能了。 第134章 漕运恶霸两公子 看着后金细作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管家杨福问道:“老爷,这些建奴细作竟然都找上杨家门来了,也实在太嚣张了!老爷,您是否去报厂卫,把这些建奴细作都给抓了?” “杨福,你糊涂啊!”杨渊感叹了一声,“若是让厂卫抓了建奴细作,熊蛮子就不会倒了;熊蛮子若是不倒,我那侄儿怎么办?难道被三司会审,传首九边?” 正是因为明末这些把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的家伙,才导致后金壮大起来,最后倒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从而使得华夏文明开启了近三百年的黑暗时代! 后金细作到了京城这件事,高士信当然不知道,就连京城的厂卫都没有觉察,更别说已经离开京城的高士信了。 这时候高士信已经到了山东地界了,走二十里就去驿站更换马匹,这是四百里加急的速度;若是六百里加急或是八百里加急的话,那就是跑十里路就要换马了。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尽管可以十里一换马,可是那样的加急累死的驿卒可是不少。历史上的杨贵妃,就是以八百里加急从四川送荔枝进长安,为了吃到新鲜荔枝,曾经累死无数人马。 虽然山东境内的运河已经开始解封,可是河面上漂浮着冰凌,因为通往京城的北运河还处于冰封期,所以大小船只都停在各处港口没有开出来,临清往北是断头路,漕运暂时中断。高士信问了别人,说是过了黄河以后,从徐州开始才有船只通航。 运河还未通航,高士信只能继续骑马南下。 一路过去,还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这时候明末的大灾还未降临,北方大地上运河两岸还是一片安宁和平的田园风光。冬季留下的积雪覆盖大地,积雪下面可是埋着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冬小麦。寒冷的冬天,覆盖在麦苗上的积雪,就像是一层厚厚的被子,保护了麦苗不被冻死。等到春天来临,积雪融化,就给麦苗提供了充足的水分,令小麦茁壮成长,到了夏季麦子就成熟了。所以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 越往南行,就越能看到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滴答滴答”的马蹄声踩在地面,越是往南行走,河堤上的路面就越发难以行走,融化的积雪结成了冰,路面很滑,从驿站牵出来的马匹,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棉布,即便是这样,高士信也不敢让马儿跑得太快了,以免打滑折了马腿。 连续奔波了五日,白天二十里换马,晚上就在驿站住宿,已经跑出一千多里路了。大明的驿站分为铺和驿站两种,平均十里设一铺,铺只能换马,不提供食宿;每六十里设一驿站,驿站就能提供食宿。 凭借着锦衣卫千户的身份,高士信住驿站都不需要自己掏银子。 抵达黄河北岸,对面就是徐州了,黄河的冰面已经全部融化,这时候还未进入小冰河期,还没那么冷。 高士信牵着马走进驿站,一名驿卒见来了一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连忙陪着笑脸迎上去:“这位官爷,快里面请!” 把驿马交给了驿卒,高士信走进驿站内。 这座设在黄河边的驿站,是一座规模极大的驿站,提供驿卒、官员和士兵居住的客房有上下两层楼,楼房后面有一座马厩,内有一百多匹提供换乘的马匹。两层楼的客栈,楼下是餐厅、驿站人员居住的宿舍和办公处,楼上的过往人员居住的客房。 高士信凭借着身上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和玉牌,自然被安排到了一间上好客房内。 推开门,走进客房内,这是一间当年民间客栈几乎见不到的豪华上房,推开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很大的客厅,也是餐厅,内中摆放了一张圆形餐桌,四周一圈凳子;靠着墙的一边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太师椅的中间放着一张桌案,厅内还有大花瓶、屏风、烛台等各种奢华的装饰物。穿过了客厅,里面是卧室,卧室的面积也不小,放着一张大床,正中一张餐桌,靠窗户的位置有书桌、书架,内墙那一边是衣柜。 高士信估算了一下,整个套房的面积加起来都有快两百平米了! 这时候的驿站,经过了大明两百多年的腐化,驿站沦为官员送私信,免费旅游的工具,真正用来执行公务的部分已经很少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崇祯才会听了一个名叫毛羽健的人进言,撤除了驿站,导致大批基层公务员下岗,而下岗公务员中就有一位名叫李鸿基的驿卒。 李鸿基贫苦农民出身,好容易混成了吃皇粮的公务员,谁知道却被崇祯开除了。被开除之后,失业下岗的李鸿基欠下举人的高利贷,于是杀了举人,带上侄儿李过一起从军。可是当了兵也不安心,都已经当上军官了,但是己巳之变的时候,李鸿基跟着军队进京勤王,谁知道军饷和粮食都没发下去,又饿又累的士兵就兵变了,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据说毛羽健建议崇祯撤销驿站的原因是他的老婆太彪悍了,他在京城纳妾的事情被老家的老婆知道了,老婆就通过驿站来到京城,把他暴打一顿,还把他的小妾卖了。因此毛羽健迁怒大明的驿站太发达,导致好容易摆脱了老婆的他又重新陷入河东狮吼的地步。 明朝官员不是想纳妾就能纳妾的,更不是想休妻就能休妻的。纳妾需要正妻同意,正妻若是不同意纳妾,只有正妻年过四十没有儿子,才可以绕过正妻强行纳妾,若是正妻死扛着不同意,能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由休妻。 高士信把包袱放在床上,然后叫人送来晚餐。 “晚饭来了!”一名驿卒端着托盘走进了高士信的客房,把托盘上的菜肴放在桌上,“这位官爷,您忙用!” “这位小兄弟,你先下去吧,等我用完餐自会叫你!”高士信说着,塞给了驿卒几个铜板。 驿卒捏了捏手中的铜板,就知道这些铜板的质量非常好,是货真价实的官造铜板,可不是江南东林党铸造的合法假铜板。于是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这位官爷,明日一早过了黄河,您最好还是别穿这身飞鱼服了,过了河就是李三才的地盘,那些东林党可痛恨你们锦衣卫了。李三才都敢把锦衣卫军余投入大牢内,再捏造罪名处死!” “李三才?”高士信脑中想起了这个人,于是问道,“李三才这个巨贪不是几年前就被他弹劾已经丢官了?” 驿卒道:“官爷您有所不知,李三才是离开了,可是他经营了多少年漕运?这运河两岸全都是李三才的人啊!他的大公子李家国,可是漕运一霸,运河两岸的商号都听大公子的。二公子李家斌可是江南运河的船帮会长,只要他们兄弟俩一句话,整个漕运立即就断了,粮食根本就无法送到京城去!若是得罪了李三才,粮食送不到京城,天子震怒,官爷您就不好办了。” “那狗贼纵容儿子断绝漕运,陛下却不拿他儿子问罪,为何要拿他人问罪?” 第135章 下扬州 驿卒道:“官爷,您有所不知,那两公子能量极大,漕运船只和运河两岸的商家都听他们的,真的事情闹大了,朝廷不好收场,也不好拿那两个家伙问罪,若是你们锦衣卫拿了那两个家伙,漕运船工罢工,商人罢市,朝廷都弹压不住,只能拿引发这件事的锦衣卫问罪了。” 高士信明白了,李三才是东林党老大,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其实是当年大明最大的巨贪。一旦李三才家的人出了事,整个东林党都会帮着他们! 东林党代表的是工商业士绅,有李三才的两位公子在,断绝漕运分分钟钟的事情。 “听说李三才家产有几百万两银子呢!”那驿卒说道。 “哼!至少五百万两!比咱大明一年收入还多了!真是富可敌国啊!”高士信冷笑一声,他心里暗道:李三才,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落在我手里!你的家产全部拿出来充为军饷吧! 想到这里,高士信突然觉得张永要先招安十八芝确实是一个能击中东林党要害的手段了,漕运不是控制在东林党手中吗?有了一支强大的水师,关系错综复杂的漕运重要性就减少了许多,有了海运,朝廷就不会再受东林党的要挟。 本来这些海匪同东林党相互勾结,帮助东林党把货物卖出海外,赚取大量银子。只要把海匪们拉到自己这边,东林党就断绝了一条财路。 但问题在于,颜思齐和郑芝龙他们会那么容易接受招安吗?还有,福建的几个锦衣卫所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是否有被当地士绅收买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次日一早,高士信从包裹中取出一套平民的衣服穿上,把飞鱼服、绣春刀、金腰带和圣旨都收进了包裹中,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名平民,再把假路引取出带在身上。玉牌和令箭都随身携带,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到它们。 即将到东林党的地盘了,锦衣卫千户高士信只能低调再低调。 离开驿站,到了河边,高士信就和那些渡河的百姓一样坐上一艘渡船,交纳了过河船费十个铜板。没多长时间,船就开了,艄公划着船渡过了黄河。 抵达对岸的徐州,高士信没有进城,而是直奔运河,找了一条发往扬州的班船前往扬州。 南方的班船和北方的班车差不多,都是固定的时间到了出发,所不同的是北方交通主要依靠马车,南方依靠船。当然了,船要比车舒服得多了,而且速度也快得多了。北方那些府城发往省城,发往京城的班车,也就是日行百里左右,可是南方的船只能昼夜不停的航行,一昼夜可行三百里,快的甚至可以一昼夜行五百到六百里! 高士信搭乘的这条客船是一条比较好的民船,这艘船有上下两层楼,上层是豪华客舱,提供那些有钱人乘坐的,票价自然贵了不少;下层是普通客舱,都是一些普通人乘坐的。但即便是普通人乘坐,也比穷苦百姓强得多了。寻常百姓,不要说出门了,离家远了一点就要开路引,而且没事出门干什么?田地里的农活忙不完,每年辛苦所得,大部分都交给地主士绅了,自己只留下一点可怜兮兮养家糊口用的粮食。 真到了老百姓要离开家的那一天,已经是活不下去背井离乡了,那就成为难民,都是依靠两条腿走路的,哪里有人能坐得起船? 客舱二楼有四间客舱,里面装饰就和客栈的客房一样,虽然房间面积不大,但十分考究。住在高士信对面房中的是一位相貌俊秀的小公子。这位小公子身穿白色儒装,头戴黑色四角冠巾,手里摇着一把扇子,腰间挂着玉坠,看起来就像是一名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凭借着敏锐的第六感,高士信对这位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公子总是感觉值得怀疑,可是苦于又没有证据。 高士信把行李放在船舱内收好了,走出外面透透风,却刚好见到那小公子也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发现这小公子的眼睛特别水灵,长得面白唇红,眉目如画,十分清秀。很明显这样的人不是兔儿爷就是女扮男装。他下意识的盯着那小公子的胸前,只见平坦得像飞机场一样,心里就断定此人肯定是兔儿爷。 那小公子见到对面那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脸色一红,心中羞恼:呸!这个朝廷的鹰爪孙!迟早有一天让你落入姑奶奶手中!让你生不如死! 我奉了密旨南下,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这个兔儿爷虽然行迹十分可疑,但没必要招惹他。更何况这小子是个书生,这里又是东林党的地盘,若是招惹了他,恐怕要被一群穷酸给围住根本别想走脱。我是可以从一群腐儒中杀出重围,可是那些细胳膊细腿的家伙,弄不好了搞出人命案来,被朝中一群御史弹劾了,我倒是无所谓,可是耽误了永娃子和小木匠的大事,那就不好了,算了,先忍一忍吧。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客船二楼的四间客舱内,除了化装成商人的高士信和对面那个公子哥之外,还有两位乘客,都是真正的商人。一楼的大船舱内,坐满了乘客,大部分都是一些老童生模样的读书人,这些多年考不上功名的家伙,多半是家中并不怎么样的,就为了考取一个功名能出人头地。还有一些是商队的伙计、小商人之类的。 船到了终点站扬州,高士信跟随乘客们下了船。 到了城门口,门口的士兵拦住检查路引。高士信也只能十分憋屈的掏出路引递给士兵,他心里暗暗道:老子一堂堂锦衣卫千户,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哪里还需要什么路引?只要玉牌和银令箭亮出,那些兵都要跪在地上了。 士兵检查了路引,没发现问题。废话,锦衣卫自己制作的假路引,就算是送到扬州知府衙门去检查,都看不出是假的。路引没问题,士兵又仔细盘问了几句,譬如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去做什么事。 高士信把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两位军爷,草民乃京城商贩,前往福建进一些茶叶。”说着就掏出了茶引,递给两名士兵看,同时还往两名士兵手里塞了十几个铜板。 能手持茶引的商人,士兵可是招惹不起。连忙一扬手放行。 茶税,曾经是大明的重要收入之一,茶税也属于商业税。万历、天启年间浙江一省一年茶税是二十多万两,到了崇祯年间,只剩下十二两了!对,你没看错,不是十二万两,是十二两!这就说明了信王当了皇帝之后,被人忽悠成什么样子了! 宋元时期另外一项重要的税收项目,酒税,到了明朝基本上就没了! 如果说宋朝是富而弱的肥猪,被北方来的异族给屠宰了,那么明朝就是一个健壮的穷汉子,本来把游牧民族打得都滚回草原能歌善舞去了,可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健壮的穷汉子被硬生生给饿瘦了,然后来了一个每天打渔捕猎转行的强盗,把这个营养不良的穷汉子打趴下了。 第136章 闻香教 高士信被士兵拦下来检查路引、盘问的时候,他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却见那小公子身后跟着两条奴仆模样的彪形大汉,大摇大摆的走向城门,门口的卫兵拦下检查路引,那公子出示了一块代表秀才身份的木牌,卫兵就毕恭毕敬的放他们三人进去了。 这就是读书人的特权,有秀才身份,出门无须路引,见官不跪。倘若犯了事,县令州官之类的官员也不能对秀才动刑。 知府以上官员另当别论,秀才的功名都是知府这一级给的,可以先剥夺功名再打。但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因为考上了秀才就已经是文官士绅阶级的最底层了,是未来的文官,从官官相卫的角度来讲,知府不可能去剥夺秀才身份然后痛打,除非是深仇大恨,譬如说某个头脑不好使的秀才勾引知府大人女儿始乱终弃,或是干脆送给知府大人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高士信也进入城内,他远远的跟在那小公子他们后面。 “圣女,小心些,那鹰爪孙跟上来了。”一名大汉在那小公子耳边轻声道。 “你们方向,不用怕,他的目标不是我们。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我们的话,他在山东就应该已经联系好各处鹰爪孙了。”小公子回道。 那大汉又道:“我们还是小心些,别让这个鹰爪孙坏了我们教主的大事。” 虽然高士信拥有蝙蝠的听力,只可惜距离太远了些,大街上又是人声嘈杂,所以也没听清楚前面那些人在说些什么,结果错失了抓获白莲教分子,破获徐鸿儒造反事件的大功劳。 高士信在后面跟踪那伙人跟了一段路,由于分神的缘故,竟然给跟丢了! “丢人!竟然跟人都能跟丢了!这还是头一次!”高士信自言自语着,突然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对啊,我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跟踪人就从没跟丢过,怎么跟一个书生和两名奴仆,竟然能跟丢了!看那两个奴仆的模样像是练家子,可是那个书生不像啊!” 高士信突然想起一件事:徐鸿儒!两年后徐鸿儒作乱,在河北、山东、河南等地,爆发了大规模白莲教叛乱。总是感觉刚才那几个人或许真的同白莲教有关! 心中起了疑心,于是他径直走向扬州锦衣卫百户所。 “扬州锦衣卫百户所怎么走?”高士信不认得路,叫住一名路人询问。 “啊!”那人就像是见到了妖魔鬼怪,吓得经叫一声,一下就跑得无影无踪。 又叫住了一名路人,刚刚开口,这名路人又是飞快的逃去。 见到一位老者,高士信走上前去,躬身作揖,毕恭毕敬的问道:“老人家,请问扬州锦衣卫百户所怎么走?” 这老者倒是没有害怕,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士信一眼:“小伙子啊,锦衣卫那可是龙潭虎穴,你去那里干什么?也不怕被他们抓进去就出不来了?” “老人家,我是去报案的,我怀疑刚刚看到的人是闻香教的家伙,我去锦衣卫报案。” “闻香教?”那老者自言自语了一句,便给高士信指了方向。 根据老者指明的路,高士信来到了扬州锦衣卫百户所衙门跟前。只见这是一座破旧不堪的小衙门,不仅破旧,而且柱子都歪歪扭扭的,墙壁上满是裂缝,看起来岌岌可危,似乎很快就要倒塌的样子。可以说任何一个穷地方的破县衙,都比这锦衣卫百户所的衙门要强得多了。明朝有当官不修衙门的传统,可是这锦衣卫百户所也实在太破旧了。 不过话说扬州这地方有一家锦衣卫百户所已经是很牛逼的象征了,就连南京那样的大城,有自己的六部,是大明的另一个首都,也就只有一座锦衣卫千户所,扬州是重要城市,所以才有一座锦衣卫百户所。 “站住!什么人!这里是锦衣卫百户所重地!”门口两名锦衣卫军余拦住了高士信。 高士信从怀里掏出了玉牌,递上去。 两名军余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不知道长官大驾光临,小人有罪!” 高士信收回了玉牌,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百户所内。 这座锦衣卫百户所衙门非常小,赵百户在里面就看到了外面的动静。见外面的军余跪地,接着就看到一个人走进来,连忙迎上去去。却见那人手中亮出了玉牌,在自己眼前一晃。 赵百户见到写有“锦衣卫”三个字的玉牌,就知道肯定是比自己大的锦衣卫官员,只觉得自己的双膝一软,一下跪在地上:“长官前来扬州,下官不知道,还请长官恕罪!” “无罪,快起来吧!”高士信道,“高某原本是奉朝廷密旨行事,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来到扬州也没想来你们这里。不过方才见到几个人形迹可疑,怀疑是闻香教教徒,所以前来通报,还望各位齐心协力,一起抓获邪教奸徒!” 有明一朝,任何官员只要粘上白莲教这三个字,不是没了命就是丢官。听到闻香教几个字,赵百户吓得脸色煞白:“高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士信把自己坐在船上遇到的那位公子,还有刚才在城内跟踪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详细的把那几个人的外貌特征描述了一遍。 赵百户不敢怠慢,立即令人根据高士信的描述,把那三人的模样画成画像。 “不像,这边的脸再瘦一点,眼睛再大点;这个也不像,胡子没那么稀,胡子浓一点,嘴巴再大一点,小眼睛,这也小得太夸张了吧?{”那名画师在绘画的时候,高士信在边上纠正。 过了一会儿功夫,三张还算令人满意的画像就出炉了。高士信拿起画像看了看,感觉还可以,和刚刚那三人还算有几分相似。 赵百户道:“下官立即令人去府衙通报此事!再把兄弟们都派出去,严密监视这三人。” “好,高某身负朝廷重任,就先离去了,这里你们盯好了!”高士信准备告辞。 赵百户道:“请高长官放心好了,有我们坐镇扬州,贼人一个都休想逃出扬州城去!” “好,那这里就摆脱你们了,若是抓住了反贼,功劳都归你们!我先告辞了!”高士信说完就离开了扬州锦衣卫百户所。 扬州城内,繁花似锦。烟花三月下扬州,虽然还没到三月,但南方气候已经转暖,芍药花含苞欲放,再有半个月就要开花了。但是高士信知道,再有半个月,按照原本历史上的进程,万历皇帝就一病不起,在病榻上躺了四个多月,与世长辞。万历驾崩之后,太子朱常洛继位,可是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皇帝,就吃了两颗红丸一命呜呼。 一月皇帝朱常洛驾崩之后,东林党利用红丸案和移宫案这两件事,彻底控制了朝堂,只要不是东林党的官员,众人便把他们为邪党。大臣几乎全被罢免斥退,东林党控制了小木匠,一时间东林党权倾天下。 但九千岁可不是吃素的,他也在暗中发力,扩大厂卫。到了天启四年,九千岁终于扳倒了东林党,阉党掌握了大权。 远在京城的张永也是在暗暗准备,他是阉党骨干,是九千岁的外甥,又是忘年交。张永可不想阉党像原本历史上那样隐忍了四年才翻身。 第137章 白莲教圣女 扬州锦衣卫百户所根据画像,配合当地衙门守住各处城门,悬赏令张贴了三个月,城内的锦衣卫密探和扬州捕快盯梢监视了三个月,一无所获。 早在高士信离开的第三天,城门出来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到了城门口,锦衣卫军余和衙门的白役也没有多做检查,就把他们放出城去了。 这对老夫妻出了城,立即赶往瓜洲,在那坐船过了江。这时候扬州城门口又出来了一名须发雪白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出了城。这名老头子却没有渡江南下,而是乘坐运河船只北上去山东了。 老夫妻过了江,钻入一片树林中。 “你转过头去,我要换衣服了!”那“老太婆”喝道。 那老头子只好转过头去,却听“老太太”又在大吼:“你千万别转过头来!敢转头姑奶奶就先把你招子挖了,再把你碎尸万段!” “小师妹,你没必要那么狠吧?”那人道。 “别叫我小师妹!我是圣女!”老太婆哼了一声,先除掉身上的破烂衣服,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套雪白的衣裙穿在身上,然后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头乌黑的长发飘落,丑陋的老太太不见了,变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角色少女,少女又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好了,可以转头了。”少女喊道。 那人转过头来,虽然有面纱遮挡住了鼻子和嘴巴,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女:“小师妹,你真漂亮。” “你也把衣服换了,面具别取下,继续假扮老头子!”少女冷哼着下了命令。 “小师妹,为何我继续假扮老头子?”那人问道。 “笨!假扮父女啊!你的样子都被鹰爪孙给画像了,你摘掉面具,保证被鹰爪孙认出来!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少女斥责道。 那假扮老头子的汉子换了一套衣服,变成了一名老管家模样的老头子。接着两人钻出树林,去了一家客栈要到了一匹马和一辆车,少女坐上车,那老头子赶着车,一路南下。其实这家客栈也是白莲教的窝点。 赶车的汉子挥了一鞭子,转头对车厢内的少女道:“那鹰爪孙是坐船南下杭州,船比我们赶车要快得多了,他又先走了两日,只怕我们追不上他。不知道小师妹为何要锲而不舍的跟踪此人,又有何用意?” “此人携带玉牌银令箭,玉牌可是只有锦衣卫指挥佥事以上才能用的,却破格给了一名千户;还有那银令牌,可以调动朝廷五品以下官员,这狗皇帝到底是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小师妹,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如杀了此人!” “杀了此人?我们是弄清楚朝廷想干什么,要是把他杀了,你又能查出什么?” “可是我们如何能追的上他?” “放心好了,路上都安排好我们的人了,一路监视他!” 此时高士信正坐船南下,前往杭州。 抵达杭州,高士信也顾不上进城去看看了,连西湖边都没去,直接乘船渡过钱塘江,去了对岸的驿站,出示了玉牌,讨要了一匹驿马,便骑上马直奔江西而去。 时间不等人,他知道万历皇帝只有四个月时间好活了,到了泰昌帝登基到驾崩,再到小木匠登基,接下来的三年内,但系自己的那个小兄弟张永能不能控制住局面呢?九千岁确实有办法,可是要四年以后,高士信等不起,万一东林党掌权的那段时间,老熊被拉下马了怎么办?那么建奴又趁机翻身了。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高士信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杭两地,以及东林党的老家无锡都没有逗留,一路舟马劳顿的连续赶路。 高士信并没有从浙江走仙霞关入闽,却是选择了从江西上饶的毛竹关入闽。 为何舍近求远呢?因为高士信想要去邵武看一看某一位被虏酋乾隆标榜为民族英雄的家伙,这家伙此时正在邵武当县令呢。 离开了浙江,进入了江西境内,已经离开了东林党的地盘了。既然离开了东林党的地盘,高士信就干脆取出飞鱼服穿在身上,系上金腰带,腰间挎着绣春刀,腰带是挂着玉牌,大摇大摆的进入驿站讨要马匹。 高士信骑着马,从上饶的毛竹关入闽。他打算等到了福州府之后,再更换衣服,继续化装成平民模样去泉州。从上饶到福州这一段可以高调行事。 但是高士信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人暗中跟着自己。凭借敏锐的第六感,他感觉到了有人偷偷跟着自己。 “奇怪了,扬州锦衣卫和捕快也真无能了,都画了像给了他们,竟然还抓不住人!”高士信已经猜到来的是什么人了,“但也是奇怪了,就算是扬州那帮人再无能,怎么说也能拖住那些家伙一两天啊,怎么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高士信忘记了一件事,他可以徒步行军日行三百里,白莲教圣女也一样可以做到!白莲教圣女走了近路,一段路是徒步行军追赶,有的地方也坐船恢复体力。而高士信乘坐运河船只的那段时间,船速不是很快,也就日行二百里。结果白莲教圣女就抄近路过去了,缩短了距离。 白莲教圣女没有高士信那样变态的体力和耐力,可是有一种武功叫轻功。 轻功并非是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可以一跃飞上屋顶。真实的轻功其实是跑酷和内力的结合,以内力借助巧劲,能疾走如飞,能飞快的爬上屋顶,能在丛山峻岭之间如履平地。 像后世一些所谓的气功大师表演的人踩鸡蛋,踩气球,事实上是道具加上巧劲。先说鸡蛋,鸡蛋的承重能力其实很强的,不幸的话,读者们可以试一试手心捏鸡蛋,别用指头给鸡蛋一个点加大压强,就整个手掌心握住鸡蛋,看能不能捏碎,恐怕很难吧。人踩鸡蛋,只要控制得好,鸡蛋又是精心挑选的厚壳鸡蛋,再以盐水浸泡过,完全可以承受住人的重量;踩气球,那是特制的气球。所以说那些所谓的气功大师几乎都是骗子,遇上某晓东就原形毕露了,被人暴打。 正因为如此,所以高士信根本就不相信什么轻功。 可是中国历史上,确实真正存在过轻功这种奇门武功,只是要练轻功十分艰苦,很少有人可以成功,所以后来就失传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真正会轻功的是军统特务段云鹏,此人本来是燕子李三的徒弟,曾经凭借轻功潜入冈村宁次的官邸偷东西。只可惜抗战结束之后却加入了军统保密局。他曾经凭借着轻功技能,携带炸弹爬上何思源屋顶安放炸弹,企图刺杀何思源,结果炸死了何思源的二女儿,还炸伤多人。凭借他的轻功,多次躲过公安的追捕。后来又潜入大陆发展特务,最后被抓获枪决。 追踪高士信的只有白莲教圣女一个人,她的师弟没有她这样的轻功,结果没赶上来,只剩下她一个人继续追踪高士信。 自带超强外挂,第六感极其敏锐的高士信自然是察觉到了,于是他把马牵入一片小树林中,在山路边埋伏好。 第138章 绝色美女 埋伏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位相貌俊俏的白衣公子骑着一匹全身上下洁白得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过来了。 “果然是他!这个死人妖!”高士信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高士信有比狗还灵敏七倍的嗅觉,远远就闻到后面的香气了。明朝的文贵武贱继承了宋朝,宋明的读书人喜欢在身上涂脂抹粉,弄得和女人一样,这样才能叫风流倜傥。外敌来了,还能指望这样一群涂脂抹粉的家伙拿起武器来打仗?呸! 只是这位兔儿爷还真不能让人小瞧了他,此人明显是个练家子。 白马疾驰而来,高士信闪电一般突然从路边蹦出,手中的绣春刀没有出鞘,而是带着刀鞘一起砸向那小公子。也是因为高士信没有想要这个小公子的命,他想要活捉此人先审问再做打算。 谁知这小公子却是武功极高,见路边突然窜出一人,刀鞘向自己砸来,他往后一仰,躲过了高士信那奋力一击,随后手一扬,一道寒芒向高士信飞去。 “暗器!”高士信可是一名射箭高手,系统赋予他超强的外挂,这暗器还没到面前,就被他轻轻的躲过了。 白马已经奔跑出了二十多步,马上的公子翻身下马,手持折扇向高士信冲来。 折扇还未到面前,先是一道寒光迎面飞来。高士信连忙以刀鞘打掉暗器,又是第二件暗器迎面飞来,被高士信侧身躲过。这时候折扇向他面门招呼而来,高士信以刀鞘去挡,却听到“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声,他心里暗骂一句:靠,这扇子是铁的! 两件兵器相碰,把那小公子给震住了:这个鹰爪孙,力气好大啊!他的动作也真敏捷了!我连发三次暗器都打不中他!两件兵器相碰,竟然把我胳膊都震麻了! 不过这小公子的动作十分迅速,只见他虚晃了一招虚招,接着一扇子打过来。加满了敏捷的高士信动作更快,根本没理他的虚招,不仅接住了那一招实招,还反手一刀鞘打在这小公子的胸口。只听到一声惨叫,小公子嘴角出血,倒退了几步,手中的铁骨折扇也掉在地上。 这一击力道极大,他估计那小公子的肋骨可能都被打断了。 高士信正准备得意洋洋的擒住这个兔儿爷,谁知道却感觉左肩膀开始发痛,他的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摸,顿时骂了句:“靠,中暗器了!” 那小公子嘿嘿的笑着:“鹰爪孙,你小爷的暗器上可是有毒!你还是赶紧求小爷吧!你要是把小爷想知道的都老老实实告诉小爷,就给你解药!要不然任你武功再高,也活不过三日!” 高士信赶紧自己的肩头伤口处很快的就肿了起来,伤口处又疼又痒,明显暗器有剧毒。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他的身躯可是有自动解毒回血的技能!什么暗器都伤不了他,哪怕是暗器上涂抹了毒箭木、印度蝰蛇的剧毒,都会被他的血清化解,根本毒不死他。 见那小公子受了伤,高士信准备上前生擒他。谁知道还未走到跟前,却见五点寒光向自己迎面而来! 又是暗器!高士信挥动刀鞘打落三支暗器,飞起一脚踢掉一支暗器,最后一支暗器被他以袖子轻轻一拂打落在地。 “死人妖!你打不过我的,还是束手就擒吧!”高士信冷笑道。 “鹰爪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你也别想拿到解药!”那小公子大吼道。 高士信狞笑着走上前:“我不杀你,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呢!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了!” 就在他走到跟前,眼看就要拿下那小公子的时候,却见这小公子突然跃起,飞起一脚向高士信踢了过来。可是他的速度还是没有高士信快,却被高士信左手抓住脚,右手用力一推,把这小公子推得倒飞出去,飞出了七、八丈远,只听到“扑通”一声,这小公子掉进路边的河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高士信哈哈大笑,“老子虽然没什么招数,就一个快字,加上天生神力,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在老子面前都不堪一击!” 再转头往河中往去,只见水面上出现了一连串水泡。过了几秒钟时间,那小公子的脑袋露出水面,拼命的挣扎着,头上的方巾掉落,露出怅怅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又沉入水中,一头秀发漂在水面。 “咦,好像是个美女啊!”高士信连忙把包裹往地上一丢,脱掉飞鱼服,丢下绣春刀,也顾不上脱下内衣了,“扑通”一声就跳进水中。 往那人的方向游去,高士信潜入水中,睁开眼睛,只见这人确实是个绝色美女。福建这里的水十分清澈,水中能见度极高。只见这女子在水中拼命挣扎,身上的儒装松开了,内中宽大的白衫也松开了,从领口露出了一条带子,估计是用来束胸的带子。 高士信把带子一拉,一下就显示出了该女的本来身材。 “哇,好大啊,绝对的极品!”他嘴里默念着,从后面上去,托住了女子的腰间,把她往水面上推。 已经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的少女,已经经历过快被呛死的恐惧。突然被人推出了水面,心中充满了感激,任凭高士信把她推到了浅水处。 高士信把女子托上了岸,又怕她还手,于是飞快的跑到绣春刀那边,刀光一闪,锋利的绣春刀出了鞘,刀锋搁在少女雪白的脖子上:“你老实点,别乱动。” “呸!”少女呸了一口,“鹰爪孙,你别想从姑奶奶嘴里问出问题!” “没见过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救了你,不仅不感激,还开口骂人了!”高士信笑道。他趁机欣赏这女子的身材,只见此女个子高挑,身材玲珑有致。看她那张脸,在水里泡过,一张素颜的脸儿娇艳动人,美丽的眼中闪着动人的色彩。 “真漂亮啊,比我家月儿,还有那老熊的闺女都漂亮多了,只可惜了,是个白莲教妖女。”高士信暗暗感叹。 一名武功高强的女子,开口闭口骂自己是鹰爪孙,多半就是白莲教的妖女了。 “鹰爪孙,你赢了,把我送去锦衣卫,你就立大功了!”少女虽然被制服,却仍然嘴硬。 高士信狞笑着:“那么漂亮的姑娘,我哪里舍得把你送到锦衣卫去被那些家伙折磨?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你们教主徐鸿儒在什么地方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呸!姑奶奶不知道教主在哪里,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这个鹰爪孙!你要杀要剐,还是要把姑奶奶送去锦衣卫,随便你!” 高士信还是不忍心把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送去锦衣卫,要是真的送去了锦衣卫,恐怕那帮粗鄙大汉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这个小姑娘了。徐鸿儒会在两年后造反,这些资料在他脑中都有,到时候自己去找就是了,何必为难这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高士信松开了刀:“姑娘,你走吧,我不忍心害你,也不忍心把你送去锦衣卫,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赶快走。” 圣女心中一暖:教主说朝廷鹰犬都是坏人,我看这人就不坏啊。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丢给高士信:“解药给你!我走了!” 第139章 圆嘟嘟(上) “你见了我的真实面目,本来我应该杀了你!但你又救了我,那就两不相欠了!后会有期!下次再让姑奶奶撞见你,定杀不饶!”说完,少女跨上白马准备离去。 “姑娘,你没受伤吧?刚刚被我打中了一下。”高士信关切的问道。 “本姑娘哪里有那么容易受伤的?”少女脸红了,又感觉心里有几分热乎。她又转头瞥了高士信一眼,马鞭一抽,绝尘而去。 高士信手里拿着解药,目送着少女骑上马离去,只见一条洁白的倩影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儿,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山路中。 我放走了她,到底是对是错?她可是白莲教妖女,甚至可能是白莲教圣女,那可是仅次于徐鸿儒的第二号大反贼啊,而我是锦衣卫,为何却放走了她?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但他转念一想:放过就放过了吧,一个小姑娘,看她的眼睛如此清澈,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子。这孩子本来就是受人蛊惑的,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建奴!反正罪魁祸首是徐鸿儒,到时候镇压徐鸿儒就是了。要是在战场上遇上这小姑娘,把她生擒了就是了。现在把她送去锦衣卫,那她必死无疑了;到时候战场上擒获,可以自己处理。 骑在马上的圣女心中暗道:这个鹰爪孙羞辱了我,还抱了我,为什么我还送他解药?难道?她真的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高士信现在还要去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看看那个邵武县令到底是传说中的民族英雄还是卖国贼,或是一个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家伙。 沿着河流一路南下,这条路就是后世的鹰厦铁路走的线路,山川河流弯弯曲曲,风景如画。后世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修建的鹰厦铁路因为技术水平不够,只能沿着河流走,以减少修建桥梁和挖掘隧道的成本,很长一段时间内,福建就这么一条出省的铁路,车速只有五十多公里的时速。一直到了九十年代,才有了衡南铁路第二条出省通道,车速达到了八十公里时速;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之后,相继出现了时速一百二十的赣龙铁路,时速二百五十的沿海铁路和昌福铁路,后来又出现时速三百的合福高铁。 蜀道难上青天,但闽道比蜀道更加艰难。从这里到邵武,直线距离只有二十余里,可是弯弯曲曲的沿河山路,却绕行了很长路,达到了五十余里。 即便是这样难行的山路,大明仍然是每隔二十里设了一座驿站。不过在一些崎岖路段,驿马速度也不能跑起来,跑得快了,马匹很容易报废,只有在平坦的地段才能放开来跑。 五十余里的路程,走了大半天时间。 到了天色快黑下来了,高士信才看到了邵武城墙。 门口的守兵见到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挎着绣春刀,腰间挂着玉牌的高级锦衣卫军官出现在城门口,哪里敢阻拦,连忙点头哈腰的放高士信进入城内。 邵武县城内也有一座驿站,县城驿站肯定是有提供食宿。高士信牵着马走进了驿站,把马交给了驿卒,然后让驿站的官员给安排了一间上房。反正在驿站食宿都不花钱的,带出来的银子还是能省则省了。 小县城来了一名锦衣卫千户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小山城内淳朴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感觉害怕。因为经过文官集团的宣传,锦衣卫可是祸害百姓的存在。 当然了,比那些老百姓更害怕的是坐在邵武县衙里的那些家伙。 其实锦衣卫还真没有祸害百姓,他们只祸害朝廷文官,根本用不着祸害百姓。要是哪个皇帝听信了文官的话,说锦衣卫祸害百姓,而削弱了锦衣卫的权力,那就上当了。 “锦衣卫千户?真来了一位锦衣卫千户?”长得黑黑瘦瘦的县令惊恐的问道。 “老爷,千真万确!是锦衣卫千户!飞鱼服,金腰带,挂着玉牌,只是看条纹可以看出品级是正五品的千户,而不是正四品以上。”师爷道。 “坏了坏了!”县令站了起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转圈子,“难道是本官贪墨银子刮地皮的事发了?不可能啊,这种事情在大明还不是很正常?” “老爷,您刮地皮是不是刮得有些过分了?福建山区本来就穷得叮当响,您却能年入三千金,还是收敛一点吧。”师爷道。 当年的邵武这地方,可是穷得既没有粮食也没有银子,此地号称七山二水一分地,就那么点贫瘠的山地,又能种出多少粮食出来?那么一点水稻田根本养活不了当地人。虽说山上有不少野物,可以打猎采集蘑菇改善生活,可是粮食奇缺啊。所幸的是,在十多年前,陈振龙从吕宋岛引进了一种新式农作物,名为番薯。之后就在福建山区推广开来了。 有了番薯,解决了老百姓的肚子问题,至少不会饿死人了。但这个地方还是穷啊,可是邵武县令却非常能刮地皮,老百姓上山打猎,下河捕鱼,都要县令派遣的狗腿子刮走大半。 兽皮、野味、蘑菇、竹笋之类的山货在当地不值钱,可是装上了船,沿着河流一路南下,送到了福州,那就能卖个好价钱了。县令的弟弟就是做生意的,依靠这些,居然能从一个穷县城收刮到不少银子。 还有福建产的茶叶,闽北山区产红茶,县令老家在广东,广东人就喜爱红茶。县令的弟弟凭借着县令的权势,连朝廷的茶引都不用开了,直接从茶农手中低价购入茶叶,运回广东之后高价出售,这又是一大笔银子的收入。 这位县令可谓是贪得无厌,他只干了一任县令,竟然就被东林党人侯恂破格提拔去了兵部任职。这其中奥妙不用说也知道,东林党肯定收了他不少银子。再后来,东林党垮台了,他又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给魏忠贤修建生祠!这些银子哪里来的?自然都是贪墨的。 也许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刮地皮刮得太过分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位袁县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根本睡不着觉。 锦衣卫千户来到邵武县城,可把未来的圆嘟嘟给吓尿了。 好容易挨到了天快亮了,袁县令好容易才睡着。感觉睡了没有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焦急的大喊:“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了!那锦衣卫千户来我们县衙了!说要见老爷!” 刚刚睡着没多久,还没进入熟睡状态的县令一下就被吵醒了,连忙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起,坐了起来:“快,把我的官服给拿来!” 袁县令穿上了官服后,还想去洗漱。 “老爷啊,根本来不及了啊!”师爷苦苦央求,“那锦衣卫千户都已经坐在大堂上了!” 袁县令无奈之下,只好随便抹了一把脸,再喝了一口水漱了一下口,随后就急匆匆的从内堂冲出来,跑到衙门大堂中。 刚刚进入大堂,就见到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千户大马金刀的坐在桌案后面的太师椅上。见到这个架势,袁县令浑身冷汗直冒,双腿发软。 第140章 圆嘟嘟(中) 袁县令吓得两腿一软:“这位千户老爷前来县衙,可是下官犯了什么错?” 高士信哈哈大笑:“袁县令,快起来吧!” 趁着这个机会,高士信仔细打量这名县令,只见此人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脸型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下巴是凸起的,还真的长得很像猿猴,可是又没有猿猴的眼睛那么大,一对老鼠眼睛贼溜溜的转动,嘴上三络老鼠胡须,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老鼠和猩猩的结合体。 见到这猥琐的样子,高士信心中就对这个人十分厌恶。 很明显,后世百度里圆嘟嘟的画像是经过满清ps修图,虽然画像上也不是那么好看,但真实的圆嘟嘟长得比画像中的还要恶心猥琐百倍!向来属于颜控的高士信,自然对他充满了厌恶。当然高士信还有洁癖,对心灵肮脏的人他不会放过,譬如说,倘若遇上建奴,长得再好看再帅的,也是毫不犹豫一刀砍了。 至于刚才放个那个白莲教妖女,只是他从那妖女的眼中看到了纯真和善良,而且那妖女又长得貌美如花,所以才放过了她。 而对于一个长相猥琐,心灵就肮脏的家伙,譬如说眼前这个,只要有机会肯定灭了他。 虽然心中厌恶,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个家伙还没犯下串通建奴、私下议和、矫诏斩将、引虏入寇、欺君罔上等罪行,只是传说中的贪墨,高士信还真的不能随便抓人。 而且上述那些罪行是否属实,还有待考证。为了证实这一点,高士信决定先考考此人。他听说过一件事:圆嘟嘟说他能五年平辽,九千岁对他却并不是很信任。圆嘟嘟想要花一万两银子给九千岁建造生祠,却被九千岁拒绝了,就是因为九千岁看不上他。 圆嘟嘟不死心,又送了九千岁银子,央求他带自己去见木匠皇帝。 木匠皇帝对圆嘟嘟也不放心,就亲自考他问题:要如何平辽? 圆嘟嘟答曰:堡垒一路推进到沈阳。 木匠皇帝又问:若贼奴围点打援,何解? 圆嘟嘟顿时哑口无言。 九千岁的路子走不通了,圆嘟嘟只好走孙承宗的路子,送出三千金,得到了一个孙承宗学生的名义,终于去了辽东。 之前的辽东巡抚是阎鸣泰,此人虽然能力不如熊廷弼和孙承宗,但辽东在他手里,局势还是非常稳定,而且阎鸣泰懂得处理好蒙古人和后金之间的关系。 阎鸣泰之前,圆嘟嘟已经开始暗中同后金议和,这件事让蒙古人知道了,蒙古人勃然大怒,把大明派去的使者痛打了一顿:“老子们同建奴打得你死我活的,你大明竟然暗中同建奴议和!实在是忍无可忍!” 结果因为圆嘟嘟的缘故,不少蒙古人倒向了后金那一边。 之后圆嘟嘟被人弹劾滚出了辽东,换成阎鸣泰担任了蓟辽总督,就开始执行熊廷弼和孙承宗那一套,拉拢蒙古人,坚决不同后金议和。因为大明决不同后金议和,一些原本已经倒向后金的蒙古人又同后金断绝了关系,再次回到大明这边,局势一时间变得对大明有利。 可是到了崇祯年间,崇祯相信了圆嘟嘟的五年平辽,再次把圆嘟嘟派去辽东,结果局势更进一步恶化。圆嘟嘟看着东江镇官兵挨饿,拒绝给东江镇粮食,眼睁睁的看着东江镇将士饿死,反而把粮食卖给后金。 再后来东江镇总兵毛文龙遇害,后金没有了后顾之忧,导致己巳之变发生。 穿越之前,高士信看过一些明末小说,把圆嘟嘟说成是勾结后金,企图灭亡大明。他觉得这些话黑得有些过了,但圆嘟嘟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却是不争的事实。此人一系列骚操作,使得辽东局势恶化,最终祸害了华夏。 想到了这里,高士信开口道:“袁县令,你起来吧,本官只是前往福州,路过此地,特意来邵武县中歇歇脚,听说袁县令熟读兵书,经常抱怨自己怀才不遇,所以特地来看看。” 圆嘟嘟冷汗直冒,心中暗暗道:锦衣卫果然厉害!我熟读兵书,抱怨怀才不遇的事情居然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心里盘算着:这县衙里肯定有锦衣卫的密探!不然怎么锦衣卫一清二楚? 心中怀疑,可是他也不敢当着高士信的面调查谁是内鬼,于是他毕恭毕敬的行礼:“高千户谬赞了,下官志大才疏,虽然自幼喜爱兵书,可是未曾上过战场,不敢自称怀才不遇。” 高士信哈哈大笑,走下来扶起圆嘟嘟:“袁县令,本官也是辽东战场上下来的,曾经同建奴大战小战数百,斩杀建奴数千。既然听说袁县令熟读兵书,所以前来拜访!来,我们去后面坐,坐下来慢慢聊。” 这里可是袁县令的县衙,可是高士信在这里就像是主人一样招呼袁县令去后面坐。可怜的袁县令早就吓尿了,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他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跟着高士信走进了后院。 高士信走到一张石桌子跟前:“你是主人还我是主人?还得让我招呼人来上水泡茶?” “下官糊涂,下官糊涂!”袁县令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来人啊,上水泡茶!上好的武夷山岩茶上来,上茶点!” 不一会儿仆人就端着茶盘和茶具上来了,另外一名仆人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小炭炉走了上来,把食盒放在石桌子上,再把炭炉放在地上。 两名仆人忙碌着,清洗茶具茶盘,打水生火,在桌子上摆上差点。 仆人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碟碟果脯蜜饯、花生瓜子、精美糕点等物品。 袁县令热情的招呼:“高千户请用,您晚上也不用再去外面吃饭了,下官这里让厨子去准备差点了,一会儿就上来。” 两人坐在石桌子跟前泡茶,高士信拿着竹签,从小碟子中叉起了一块果脯放入嘴里,只觉得味道很不错。 “这是从福州和泉州送来的果脯,福建最有名的特产。”袁县令道。 果脯有加应子、李干、杨梅干、桃干、橄榄等,都是高士信前世里最喜爱的茶点,只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就吃不到这些南方的茶点了。既然有人请客,高士信也不客气了。满满一桌子的茶点几乎被他一扫而空。 奴仆从厨房端出了一笼笼虾仁蟹黄小笼包、虾饺、虾仁烧麦、肠粉,清蒸排骨、糯米鸡等,都是清蒸清淡的广东菜。 早上这样喝茶吃茶点,确实很舒服。高士信禁不住羡慕这个袁县令真的很会过日子。 袁县令是广东人,吃在广州。广东人确实很会过日子,懂得养生,早晨喜欢喝茶,晚上喜欢煲汤,很少暴饮暴食大口喝酒。 吃饱之后,高士信才开始进入了正题:“袁县令,高某想要请教你一个问题,当然是关于辽东的问题。” “高千户有何问题尽管问吧,下官若是能够解答的,一定如实相告,若是不能解答,那请高千户恕罪。”袁县令道。 “是这样的,”高士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袁县令你可知道辽东经略熊廷弼吗?” “知道,”袁县令肃然起敬,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向北方一拱手,“有飞白公坐镇辽东,建奴永无翻身之日。” 第141章 圆嘟嘟(下) “可是熊公为人耿直,得罪了朝中无数大臣。高某只担心有朝一日熊公被人弹劾离开了辽东,辽东局面迅速恶化,山海关以北全部落入建奴之手。请问倘若到了这一地步,我大明又要如何平定辽东建奴?”高士信冷哼一声。 “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步?”袁县令不可思议的问道。 “一切皆有可能!以熊公的性格,完全有可能为朝中官员所害,被迫离开辽东;若是没有熊公坐镇辽东,换上一个蠢材去了辽东,大好局面很快就土崩瓦解。袁县令,你也知道建奴有多么彪悍?不是有句话,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旦熊公被人弹劾离开了辽东,叶赫部旋即被建奴所灭,建奴可得数万精锐骑兵!沈阳、辽阳皆尽丢失!后金迁伪都至沈阳;到了到时候,山海关以北全部丢失不是不可能!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当如何平定辽东?”高士信板着脸正色道。 袁县令想了下回道:“高千户,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想要平辽也不困难,只要我们从山海关开始修建城堡,一路修到沈阳,再修到铁岭,修到开原,修到朝鲜边境,可把建奴驱逐出去。建奴擅长浪战,却短于攻坚。” “修建城堡啊?”高士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若是我们修建城堡,建奴围点打援,又当如何应对?” 袁县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还不简单?我们打造一支强大的骑兵,可同建奴浪战,击退建奴打援军队,即可对付建奴围点打援。建奴既然围点打援,他们的兵力也分散了,我们不是可以趁机吃掉建奴的打援军队,再驱逐建奴围城军队?” 咦?这家伙还是有些水平的啊,怎么会被天启帝问得哑口无言?可能是关宁铁骑在野战中屡战屡败,所以他才回答不出来了吧?想到这里,高士信又继续问:“若是骑兵屡战屡败呢?还能对付建奴围点打援吗?” 袁县令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耗费重金打造一支重骑,可所向无敌。” “既然重骑即可所向无敌,为何又要耗费巨资修建城堡?还不如把修建城堡的银子全部投入到打造重骑了。” “打造城堡,是给重骑提供粮草,更换战马所用。前面下官不是说了,建奴长于浪战,短于攻城?有城堡也能给我骑兵提供庇护啊。” “那么袁县令以为,如此方法,几年可以平辽?” “五年!不出五年即可平辽。” 五年平辽!高士信心中冷笑一声,就是这个五年平辽的嘴炮!真以为关宁铁骑可以和建奴打野战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最后灭了南明的急先锋,正是关宁铁骑!于是他继续问:“倘若我军浪战,屡战屡败,当如何是好?” “这不可能的!”袁县令连连摇头。 “袁县令,我只是假设,”高士信道,“假如如此,又何解?” 袁县令想了下后答曰:“那就唯有坚守不出了。” “坚守不出,又如何五年平辽?若建奴围点打援如何?” “坚守不出可等待机会,建奴围点打援,还是坚守,仍有机会。” 听到袁县令翻来覆去就是坚守不出等待机会这么一句话,高士信决定让此人说出自己想要听的那句话来。于是他说道:“袁县令,倘若建奴屡屡围困,强攻几座不太坚固的城池,逐一夺取城池,直逼近山海关,但这时候建奴提出议和,袁县令该如何应对?” “议和?”袁县令眼中闪过一声亮光,一闪即逝,却被高士信捕捉到了。 “对!”高士信点了点头,“建奴若是提出议和,要岁赐,譬如说每年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匹布,怎么办?” 袁县令猛一拍桌子:“欺人太甚了!这岂能答应?真把我大明当弱宋了?” 高士信哈哈大笑:“袁县令如此忠心报国,令人敬佩啊!倘若是你答应了天子五年平辽,若是五年将至,天子震怒,将以欺君之罪治你罪。而这时候建奴又降低了条件,要求一年一万金,十万银,十万布,那又如何?” 袁县令沉思了片刻,眼中露出喜色:“那可以啊,如此优厚的条件,有何不可?” “倘若有人阻止议和呢?可是五年期限将至,若是不能平定战事,恐怕天子震怒,令锦衣卫缇骑捉拿袁先生你回京打入天牢,准备三司会审。”高士信又问道。 “阻止议和?”袁县令明显被锦衣卫缇骑、打入天牢、三司会审几个关键词给吓到了,“有人阻止议和,那就拿下他!” “哦,这样啊?”高士信也不再多说了,反正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在心中暗道:此人只能用志大才疏、纸上谈兵这几个字来形容。议和?若是局面真的发展到了那种地步,还指望别人攻到了你城下了,能同你议和? 就算是议和,那也是应该把对手打怕了才能议和。被人压着打,还想议和?更何况,明末的局势复杂,辽东和北面,有蒙古人和后金,蒙古人是个关键,若是蒙古人站在大明这一边,则对大明有利;若是蒙古人同后金结盟,北方的防线就是到处漏洞。己巳之变就是极好的例子,因为圆嘟嘟同大金暗中议和,蒙古人对大明不再敬畏,纷纷投靠大金,这才有蒙古人跟着后金进入京畿一带劫掠的己巳之变发生。 再说到己巳之变,我们的圆嘟嘟可是功不可没啊!若不是他擅杀毛文龙,有东江镇牵制后金的后方,黄台吉敢冒险绕道进入京畿一带劫掠? 戚继光早就说过了,蓟州千万不可有失,倘若蓟州出了事情,那么山海关就剩下一扇门,敌人可以绕到山海关背后。 什么狗屁民族英雄?那都是虏酋十全老狗给封的所谓民族英雄!十全老狗的话能信吗?和奸诈狡猾的黄台吉一样,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哦,说错了,这时候大明还没标点符号呢,看别人写的一篇文章,需要自己来断句。 崇祯用圆嘟嘟这样的人,简直是误国! 高士信还不知道张永对圆嘟嘟这样的人是否了解,他决定还是先给京城写一封信,通过驿站送回京城,汇报说自己已经到了福建,在邵武过了一夜,发现邵武县令自幼熟读兵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德才兼备,只可惜怀才不遇。送出信之后,他就准备前往福州。 作为穿越者的张永看到了信,就会明白怎么一回事。若是张永相信了满清修改的《明史》,那么在圆嘟嘟进京求职的时候可能就会被骗了。不过张永在前世里是一个比自己更激进的民族主义者,估计不会被圆嘟嘟所谓民族英雄的外衣给迷惑了。 十日之后,高士信从邵武发出的快递到了京城。 万历皇帝看过了奏折之后,就把奏折交给了自己的孙子。 不用说也知道,小木匠直接把奏折交给张永。 邵武县城过了一夜?张永看着这封信,微微皱起每天:什么?邵武县令德才兼备?还什么怀才不遇?大哥啊大哥!你被这个家伙骗了! 张永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圆嘟嘟,对不住你了,只要有我张永在一天,你就一天休想往上怕!还什么圆嘟嘟,你就老老实实当一辈子县令吧! 第142章 蔡九仪 张永心中疑惑不解:自己那个兄弟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者?若是穿越者,会给圆嘟嘟说好话吗?除了穿越之前是猿粪的那一类人另当别论。可是猿粪毕竟是少数啊,而且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当猿粪。自己那个大哥,看起来也不像是脑子不正常的人啊。 肯定是我那大哥被圆嘟嘟这个奸贼迷惑了!张永下了这样的定论。他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大哥还是早点办完事回来,天子的身子越来越差,看来没多久可活了,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候高士信已经过了福州了,过了福州之后,他就收起了飞鱼服绣春刀,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继续往泉州方向走。 接近海匪的地盘,为了保险起见,高士信连驿马都没骑了,更别说去驿站了,只是在身上背了一个包袱,租了一辆马车南下。 进入莆田府的境内。 高士信心中暗道:快到海匪们的地盘了,老子身上这身富商衣服太过于显眼了,万一被海匪搜身,搜出锦衣卫的那套东西就危险了。罢了,还是弄一身破点的衣服再说。 “这位老爷,行行好吧,小人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莆田府城门口,一名叫小花子跪在城外路边地上,可怜兮兮的向过往行人乞讨。 这名叫花子看起来年龄很小,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衣衫褴褛,蓬头乱发,脸上的污垢比城墙还厚了,已经看不出他本来模样。 小乞丐的破碗内,稀稀拉拉的放着两块铜板,甚至还有一叠比废纸还不如的大明宝钞。谁都知道这大明宝钞早在正德年间就停止发行了,是因为根本没办法用下去了。早在宣德年间的时候,一张面值一贯铜钱,也就是相当于一两银子的宝钞,只相当于五文铜钱,贬值得只剩下原来的二百分之一了!到了正德年间,宝钞已经成为废纸,根本没法用了。 正德之前,宝钞被朝廷拿来当军饷,当成官员俸禄。每次到了发钱的日子,领到宝钞的人们总是愁眉苦脸。 小乞丐看了一眼碗里的一叠宝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碗中拿起铜板,发现铜板也不是什么洪武通宝、永乐通宝,甚至连嘉靖通宝都不是,而是万历通宝,还不是北京发行的,是南京户部发行的万历通宝。 这南京户部发行的万历通宝又有什么玄机呢?原来这南京户部的发行权在东林党人手里,东林党发行的铜板很薄,达不到重量不说,里面还掺杂了大半的铅!这样的铜板拿出去,十文钱和别人换一文钱的洪武通宝都没人换,说明这东林党发行的铜板多不值钱了。 “唉,今天又要饿肚子了!”这小叫花子无可奈何的说道,“看来别说去辽东从军了,能活着走出福建都困难啊!” 谁知道偏偏这时候发生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只听到“叮当”一声,一块闪亮亮的银白色物品掉在自己的破碗里。 小乞丐连忙拿起那东西,放在嘴里一咬,顿时心中大喜:“银子!是银子!” 这是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子,这可是发大财了!乞丐抬起头来,发现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位年轻人正是高士信,他是打算买下这名小乞丐的破衣服,好混入金门岛上。谁知道给了乞丐一两银子,这小乞丐不仅没有欣喜若狂,竟然又说道:“这位公子,你这么大方,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银子?”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叫花子?给了你一两银子竟然还不知足,还要?年轻人,你可知道一两银子有多大吗?普通人家,一两银子可以过一年啊!”高士信笑道。 这小叫花子站了起来,高士信发现这名乞丐个子魁梧,自己已经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了,在这个时代算是巨人一样的大块头,可是这名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乞丐的个子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那么一丁点,大约相当于后世一米九的大汉吧。 “不错!真是一条好汉子啊!”高士信觉得此人肯定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此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孔武有力,刚刚那小乞丐自言自语,说要去辽东从军的话,都被他听到了。看起来此人绝对是一个当兵的好材料,于是心中十分喜欢。只要此人肯跟了自己,说不定又得了一员良将。 “好汉子谈不上,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好意思自称好汉?”小乞丐摇了摇头。 高士信又问:“不知少年英雄尊姓大名?” 小乞丐苦笑一声:“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脸报出名字,污辱祖宗吧?” “听说你想要去辽东从军?”高士信问道。 “你都听见了?”小叫花子张大嘴巴,“那么远你就听见了?” 高士信哈哈大笑:“我这耳朵可是顺风耳,你距离再远点发牢骚,我都能听见。” 说完,高士信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在小叫花子面前一晃:“你若是想要从军,我可以帮你,看到了没,这可是我的腰牌。” 见到玉牌,小叫花子眼睛发出亮光:“玉牌啊!这位老爷您肯定是三品以上的大官了吧?” “小英雄,你若是想要知道,那就跟我来吧。”高士信道。 小叫花子连忙跟着高士信走到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这时候高士信又问:“小英雄,你若是想要从军,那就报上名来吧。” “草民蔡九仪!”小叫花子报上名来。 “好!好一位少年英雄啊!”高士信大喜过望,不用说了,这又是一员良将啊!此人后来去了京城考上武举,之后就在洪承畴手下当兵。再后来,洪承畴降清,他就在南少林出家当了和尚,他的几个徒弟都是牛人,都是明亡之后,反清复明的高手,其中有洪熙官、胡德帝、李式开、马超兴、方大洪、蔡德忠等牛人。 就在此时,听到了不远处的莆田南少林传来的钟声,高士信心中暗道:这个蔡九仪,和莆田还真有缘分,要不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蔡大侠最后是进了莆田少林寺,带出了无数高徒,一生为反清复明而奋斗,最终还是失败了。 但历史已经改变了,原本时空里追杀蔡九仪的尚可喜应该没机会当三顺王了。 只不过蔡九仪这时候怎么沦为叫花子了?经过询问才知道,蔡少侠之前在广东的时候,就已经出家当了和尚了。那庙里的方丈武功高强,蔡九仪偷学武功,结果被发现之后,逐出山门。天生神力,又学会了高强武功的蔡九仪一心想要从军报国,可是身无分文,于是从广东一路乞讨,来到了福建。本来他的想法是,到了浙江境内就好了,浙江人有钱,就能讨到足够的盘缠,能让他顺利来到辽东。 问明了情况,高士信笑道:“蔡少侠,你也不用走了,从此就跟着我干吧!我就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的,只不过我现在是锦衣卫了。” “锦衣卫?”蔡九仪却摇了摇头,“老爷,虽然你对草民有大恩大德,可是我却不能当锦衣卫!您的银子,还是还给您吧!这种黑心钱,我不能赚!” 说完,蔡九仪从怀里掏出那块碎银子丢还给高士信。 第143章 收服蔡少侠 “蔡少侠,这又是为何?难道锦衣卫就那么可怕?加入锦衣卫,也一样是为国立功啊!”高士信不解的问道。 蔡九仪摇了摇头:“你们锦衣卫坏事干尽,陷害忠良,祸害百姓,滥杀无辜!我蔡某再落魄,也不能去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 看来又是一个被文官集团宣传工具误导了的纯洁少年,锦衣卫有那么坏吗?真正害怕锦衣卫的可是文官士绅啊。锦衣卫会去祸害百姓?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穷老百姓,锦衣卫去抢他们干嘛?反而是朝中那些官员,各个肥头大耳,家里银子堆积如山,锦衣卫不去祸害他们难道还为难老百姓?说实话,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来,锦衣卫还真没干过什么坏事,除了洪武年间抓了一些无辜的开国功臣之外,锦衣卫还真没乱抓人。 说白了,锦衣卫其实就是相当于特工机构加情报组织加上廉政机构,他们要对付的人主要是境外反动势力、叛国者、企图颠覆大明的敌人、内部叛乱者和为非作歹的官员。所以说根本就不存在锦衣卫乱抓老百姓的现象,老百姓真犯了事,属于地方官的衙门管,根本不属于锦衣卫管,锦衣卫哪有闲工夫去管普通百姓? 可是文官士绅集团掌握了笔杆子,舆论工具控制在他们手中。所谓的皇权不下乡,就是大明的官吏机构只到县这一级,再下面的镇、乡、村就没有朝廷官员,完全依靠地方士绅自行管理。就拿收税、丈量土地等来讲,县衙里的小吏下了乡去收税,并非是小吏直接同老百姓接触,而是通过当地士绅代收税,士绅们从老百姓手中收来的税收再交给衙门吏员,这样其中又有多少猫腻? 正因为文官士绅集团掌握了笔杆子,掌握了舆论工具,所以是红是黑,全凭这些文官士绅集团一张嘴巴说了算。 士绅就是地主阶级的代表,文官集团也属于士绅集团之一,而锦衣卫是为了朝廷为了天子做事的,大明的文官士绅集团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忽悠皇帝,给自己谋取利益,反正国家完蛋了他们换个皇帝一样过好日子。 只是这些文官士绅集团他们不知道,大明完了以后,先是李自成抢了他们一把,接着是大清进来跑马圈地,北方的文官士绅集团全部完蛋了;南方文官士绅集团虽然没有遭到贼寇,可是大清南下之后,扬州十日、剃发易服、嘉定三屠、江南三大案、一次次的对南方士绅集团挥动血淋淋的屠刀,不仅把银子抢了,连人都杀了。 蔡九仪是一位少年英雄,武功高强,要收服这样的人,没点真本事可不行啊。于是高士信问道:“蔡少侠,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位练家子,武功高强,能否同本官切磋几招?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下死手;万一你不小心把我打伤了不要你负责,我们就切磋一下如何?” 一听说要比武,蔡九仪技痒难忍,当即一口大营了下来:“好,那就切磋几招,老爷,您别怪草民出手太重了就好。” “当然不怪了,来吧!”高士信哈哈大笑。 蔡九仪后退五步,深呼吸了一口,丹田运气,突然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向前,拳头就像是闪电一样向高士信的脸上招呼了过来,与此同时,脚下也在准备法力,一旦他的八锤连击法被对手挡住的话,他会以腿法攻击对手下盘,再翻身跃起,给对手几记连环飞踢。 “好快的身手!”高士信赞叹了一句。对手的拳头还没到自己眼前,高士信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往边上一闪,猛然一拳打在蔡九仪的手肘上。 蔡九仪没想到这位锦衣卫千户的动作比自己更快!手肘上的天井穴挨了一下,顿时整个胳膊都麻了。他心中暗暗吃惊,后退一步,以精湛的连环腿法向对手发起攻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还是慢了点了!”高士信说了一句,一拳打在蔡九仪的小腿上。 蔡九仪只觉得自己的整条腿都麻了,他大吃一惊:“我这腿法已经练成了,我的腿和铁棍一样坚硬,扫中任何人,都有可能直接扫断了骨头,却被这名锦衣卫千户一拳打中了委中穴,居然腿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哪里知道,高士信虽然从未练过什么武功,可是眼疾手快都是系统给他的技能,在绝对的速度和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武功都是花拳绣腿。 蔡九仪一下摔在地上,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高士信走上来,伸出双手扶起了蔡九仪:“小兄弟,得罪了!” “老爷功夫真的好厉害!蔡某自以为武功高强,哪知道根本就不够看的。草民甘拜下风!”蔡九仪单膝跪地,躬身拱手道。 “小兄弟,你的功夫其实很不错了,速度非常快,力气也很大,只可惜你碰上我。我高某可是亲手斩杀了几百名建奴的人啊。这战场上,全凭眼疾手快,要不然早就死在乱箭之下了。”高士信笑道。 “老爷乃杀建奴的好汉,蔡某甘拜下风!”蔡九仪道,“只是可惜了,你现在是祸害忠良的朝廷鹰犬,恕蔡某不能同你们同流合污。” 中毒还不浅嘛!为了拯救这位被文官士绅集团放出的毒草毒害的少年,高士信语重心长的对蔡九仪说:“蔡少侠,其实你也别把我们锦衣卫想得那么坏,我们也是为朝廷做事情的。我高某可以指天发誓,我从未祸害过一个忠良。我加入锦衣卫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鞑子和建奴在我们大明的细作,刺探建奴的军情,为我们前线的将士们能取得胜利提供保障。” 蔡九仪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说道:“长官,恕我年幼,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还以为你们锦衣卫就是专门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 “其实是这样的,锦衣卫中有些人专门负责监视官员,还有人是盯住民间是否有人造反;但我们却不是做这些事情,我们是专门对付建奴的。”高士信向蔡九仪详细解释了锦衣卫的作用。 “老爷,草民跟了您的话,您真的能带我去辽东杀建奴吗?”蔡九仪明显是动心了。既然不是干昧良心的事情,那么只要能上战场杀敌,他就愿意加入锦衣卫。 “当然可以了!其实我只是挂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名头,我的实职是辽东一名游击,麾下有四千儿郎,个个都是杀建奴的好汉!你说跟了我,能不能上战场杀建奴?”高士信笑道。 蔡九仪点了点头:“好,只要能为国立功,能杀建奴,给我大明百姓报仇,我就愿意跟着老爷您加入锦衣卫!” “好!那就一言为定!从现在开始,你别叫我老爷了,今后要叫我长官!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吃饭的好兄弟了!这样,你先跟我去金门办件事情,去对付海匪。朝廷是打算招安这批海匪了。我们办完这件事,我就带你先回京城,给你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再去辽东杀建奴杀鞑子!”高士信得意的笑着道。蔡九仪既然答应加入锦衣卫,那就又得到了一员难得的猛将了。 蔡九仪又问:“长官,我们为何要先招安海匪?这和杀建奴有何关系?” “只要招安了他们,我们大明又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了,也能多了一笔海贸的银子来源。有了银子,我们才能给辽东将士们提供更好的装备,有了好装备,才能击败建奴。” 第144章 万历病重 高士信自然懂得张永让自己来南方的目的,打仗的基础就是银子。他也知道张永和小木匠合力弄出了机床和新式火铳,想要大规模装备这些东西也需要银子。 辽东只要熊廷弼不倒,后金就无法翻身。 但高士信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不想在福建真的待满两年,等海匪受招安了才回去。他这次过来福建其实也并不着急,只要先同他们取得联系,再利用自己的知识帮他们几个忙,譬如铸造出能击败荷兰人的新式火炮,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然后在适当的机会表面身份,向他们表达朝廷要招安他们的意愿,可以给他们一段时间考虑,之后自己就会回京城,协助张永控制局面。 至于说福建这里,他还打算就地秘密招募一批锦衣卫密探,专门负责盯住郑芝龙他们一帮人,监视他们的动向。 “小兄弟,有件事我拜托你了,福建广东两地你熟悉,你能否帮我招募几名锦衣卫密探?秘密招募,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因为当地的锦衣卫我可不放心用,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同当地的贪官污吏以及海匪暗中勾结?所以我需要自己的人。”高士信让蔡九仪去暗中招人。 “大哥,完全没问题啊,我从广东一路乞讨到福建,倒是结识了不少江湖好汉,其中不少人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小弟我就去把他们都找过来。”蔡九仪一口答应下来。 “好,这件事就拜托小兄弟你了。” “大哥,小弟这就去,不用二十日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我去哪找你?” 高士信吃了一惊:“此去广东路途遥远,你能二十日内就来回了?” 蔡九仪笑道:“我学过的一种武功就是轻功啊,日行四百里,甚至五百里都不是问题。” 轻功并非是真的身轻如燕,而是一种技巧。飞檐走壁其实是跑酷的技巧加上易筋经的功力;而日行五百里也是一种易筋经的技巧。 明朝并没有内功的说法,但利用丹田之气达到增强力量和耐力的本领还真的有。明末清初的那些高手,可不是后世那些被某晓东吊打的那些传武骗子,都是有真功夫的。事实上弓箭高手,也有利用丹田之气提升自己的力量,就连《武备志》也有说到这一点;戚继光的六合八母枪法,其中也有提及一点。 但是上战场的士兵,更主要的还是练外功,以及阵法。武功再高的高手,于是一队整齐列队的士兵也打不过,除非遇上高士信这种变态的弓箭手,能一个个射杀。 高士信又问道:“你若是速去速回,路引如何解决?要不要我帮你去弄张路引?你总不能一路乞讨回广东吧?” “不用了,小弟我有度牒,哪里都能去。”蔡九仪回道。 “你不是被逐出师门了?怎么还有度牒呢?” “逐出师门是逐出师门了,可是还是和尚的身份啊。” “好,那你速去速回!我在泉州府等你们。” “诺!”蔡九仪把右手拳头放在胸前,行了个军礼,便向高士信告辞,前往广东招募人手。而高士信前往泉州府,准备在那里等候蔡九仪。 到了泉州府城,高士信没去找当地锦衣卫百户所,而是自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随后他去了驿站,出示了银令牌,然后让驿站送一封信去京城。 还未等到蔡九仪回来,高士信却先接到了从京城来的信:天子病重。 京城,已经当了四十八年的皇帝朱翊钧一病不起,每日躺在龙床上无法起身,吃饭喝水都要太监宫女伺候,不过多半时候是郑贵妃亲自在病榻前伺候。 郑贵妃坐在病榻跟前,万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醒来了。郑贵妃眼睛肿得像核桃,眼泪早已哭干了。她喃喃自语:“陛下啊,您早点好起来啊!您不能丢下臣妾一个人走了啊!您要是走了,臣妾以后还怎么活啊!” 她的儿子朱常洵并没有如愿当上太子,却就藩去当了福王了。而一直被她所讨厌的朱常洛却在东林党的扶植之下成为了皇太子,虽然朱常洛在她面前老实得就像一条小狗一样,哪怕是挺击案之后,朱常洛都没有趁机向她开火,而是大事化小,只处斩了几个小鱼小虾。可是郑贵妃心里很清楚,万历驾崩之后,朱常洛肯定就是皇帝。 朱常洛一旦登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郑贵妃简直是不敢想象。 这时候想把儿子福王召回京城?想都不要想了,先别说福王能不能对付得了那帮东林党,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也根本离不开洛阳一步。藩王离开就藩地,擅自回京,那可是大忌啊,朝中一群大臣都不会放过郑贵妃母子。 之前朝中那些大臣就一直看郑贵妃母子很不顺眼,不知道多少正直人士为了反对万历皇帝立朱常洵为太子而掉了脑袋。在大臣们眼里,郑贵妃就是狐狸精,是祸国殃民的妹喜、妲己、褒姒之类的红颜祸水。只是万历皇帝一直在保护她,没让别人伤害她。 可是万历一旦没了,朱常洛会不会在朝中大臣们支持之下对她动手呢?或许今后一辈子就是在冷宫中度过了。最可怕的是,万一哪个大臣干脆上奏,让郑贵妃去给万历殉葬,结果朱常洛脑子一发热就准奏了,那就太可怕了。 承华宫,小木匠已经好几日没有干木匠活了。自从皇爷爷病倒之后,小木匠就每日闷闷不乐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有时候还会莫名的流下眼泪。 “小爷,您放心好了,皇爷一定会好起来的。”张永安慰道。 “永娃子你就别骗我了!”小木匠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皇爷爷年事已高,只怕这次真好不了,皇爷爷要是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啊?” 其实小木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帝王之家的无情。正因为小木匠重感情,所以在原本的时空里才会有魏阉专权,客巴巴控制后宫的事情发生。多少大臣弹劾他们,都一点用都没有。小木匠并非不知道他们做的有些事情过分了,可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永也知道,这时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万历驾崩之后,朱常洛就大力提拔东林党正直人士,就连拥有两个天下富商儿子的李三才都准备往京城赶了,所幸的是,李三才还在半路上,朱常洛就因为两颗红丸蹬了腿,这才没让这个祸害进入京城。 但朱常洛同东林党联手的一通骚操作猛如虎,给辽东造成的影响却是十分严重。 先是叶向高被拉了回来当上首辅,然后是姚宗元被派去辽东,姚宗元这家伙贪得无厌,同清正廉洁的熊廷弼格格不入,结果姚宗元伙同东林党弹劾熊廷弼,导致熊廷弼下台。 更为严重的是,王化贞是叶向高的学生,也刚好辽东巡抚周永春祖母病重,准备请辞。王化贞就走了叶向高的路子去了辽东担任巡抚。 王化贞也是一名贪官,同广宁的世家勾结,同蒙古人,甚至同女真人贸易赚钱。无论是姚宗元还是王化贞,都被熊廷弼所不齿。在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了,熊廷弼滚出了辽东之后,东林党推荐了一个草包袁应泰去主政辽东,结果局势迅速恶化,就连辽阳和沈阳都丢了。后来天启皇帝没办法,只好再派了熊廷弼去辽东。可是因为熊廷弼同王化贞不合,而且军权已经全部被王化贞拿走了,王化贞又不听熊廷弼劝告,导致广宁之败。 第145章 晋江杨天生 “陛下!”远在辽东的熊廷弼跪在地上,仰面朝天,热泪满面,“苍天有眼啊!望陛下龙体早日康复!” 熊廷弼是真的伤心,整个大明朝廷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他得罪遍了,唯一能够保护他的就只有万历皇帝!多少弹劾熊廷弼的折子都被万历扣下来,留中不发。正因为万历皇帝的极力保护,熊廷弼才能在辽东大展手脚。若不是万历一直维护老熊,老熊早就丢掉乌纱帽了,甚至连命都丢了!如今最维护自己的万历皇帝病倒了,这让熊廷弼岂能不伤心。 京城的张永正在同他的无良舅舅九千岁一道,正在紧张的布置,准备阴谋对付正直善良的东林群贤。看守皇宫宫门的许显纯,是高士信的好兄弟,也是张永的好兄弟,有许显纯的帮忙,宫内的戒备加强,为万历和泰昌连续驾崩之后的后事,以及小木匠登基之后,如何迅速陷害东林群贤先做好罪恶计划的准备。 “永娃子,你同锦衣卫来往密切,做这些事情是干什么?”九千岁不解的问道。 张永回道:“舅舅,我们得早做准备了!朝中大臣都知道我们忠于皇爷,忠于小爷,这就是同朝中大臣作对啊!尤其我们还护着熊经略!这些事都得罪了朝中大臣!若是我们不早做准备,待到陛下驾崩以后,东林党掌权,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九千岁吓出一身冷汗:“永娃子,你的决定没错。可是我们是内官,私自勾结外臣,一旦事情败露了,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舅舅,放心吧,我做事情有分寸,不会让朝中大臣抓住把柄!”张永回道。 九千岁轻轻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聪明外甥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确实是该早做准备了,东林党那一帮人和他们这些内官可是相互看不顺眼啊。 在许显纯和几名不得势的大臣帮助下,张永暗中的动作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布局之中。在宫内进行布局的同时,张永也通过各种关系,同朝廷中的浙党内阁首辅、楚党大理寺少卿官应震、从辽东回来的齐党辽东巡抚周永春等人暗中联系。 当然了,张永不会亲自出面,那些朝廷官员怎么可能相信他一个小孩子?有现成的魏公公九千岁呢,就由九千岁出面办理这件事,是最佳的选择。 张永的准备工作当然不是为了朱常洛在位那一个月准备的,而是为了一月皇帝朱常洛驾崩之后,小木匠登基的时候准备的。小木匠刚刚登基就被东林党凭借着移宫案给控制住了,一直到了天启四年,魏忠贤势力壮大之后,才摆脱了东林党控制。现在张永要做的一切,就是不让小木匠被东林党控制,让九千岁提前发挥出威力。 现在远在福建的高士信再担心熊廷弼也没有用,就算他人在京城,能否保住老熊不被人逼出辽东,只要泰昌皇帝在位那一个月内,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左右得了的事情,这种事只能依靠张永去如何布局了,高士信他着急也没有用。 距离万历驾崩还有四个月,距离泰昌驾崩还有五个月,高士信紧张的计算时间,他将会在泰昌皇帝驾崩之前回到京城。 蔡九仪还真的很准时,二十日后,他就带着一名健壮小和尚、一名小道士、一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十多名小沙弥回到了泉州。 “你叫什么名字?”高士信先问那名年龄虽然很小,只有十四、五岁模样,却长得十分结实健壮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行礼道,“我和蔡大哥一样,也是被逐出师门了,姓吴,名六奇!” “吴六奇?”高士信大喜,这又是一员良将啊! 接着又问那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回道:“傅山,字青玉。” 这个人,高士信找了脑中的资料,似乎没有多少印象。其实资料没那么完整,此人也是后来反清复明的重要将领,是一名文武双全的道士,明亡之后,同顾炎武等人交好,一生反清复明。 再问那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答曰:“姓姬,名际可。” 又是一个高士信不知道的人,其实姬际可也是后来反清复明的名将。 那十多名小沙弥,都是蔡九仪从庙里带出来的。 “太好了,我们锦衣卫驻泉州密探的组织已经建成了,你们可懂得跟踪、刺探、监视之类的本领否?”高士信问道。 经过多武功的测试,发现这些人确实都是高手。在面对面交锋的战场上,武功高手或许没有什么用,正面交战依靠步兵阵型、骑兵冲击,还有弓弩和火器等冷兵器,武功再高也无法同军队抗衡,但这些人却是最好的特工苗子。 对特工方面的技能自然这些人都不懂,不过他们都是一群聪明人,高士信相信自己只要简单的教了他们一段时间,就学会了锦衣卫密探的一系列本领。 高士信在泉州府租了一套院子,给这些新招的小弟安排住进去,对他们进行间谍训练,譬如说潜伏刺探、化装、跟踪、发展成员等间谍技术。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之后,高士信就从中挑选出技艺最精湛的蔡九仪、吴六奇、傅山、姬际可等四人跟随自己准备一起混入金门,而其余的十多人留在泉州。 要如何登上金门岛,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只要去晋江找到杨天生,告之自己是逃难的难民,要投靠兄弟联盟,就能登上金门岛。 化装成难民的高士信带着四名化装成乞丐的小兄弟到了晋江,经过了一番询问,找到了杨天生在当地的一处窝点。 这是一座典型的闽南式样的三进大院,红砖红瓦白石,墙壁的下半部分是白色的,上半部分是鲜红的,屋顶是燕尾脊式样。大门外摆放着两只石狮子,大门敞开,外面有不少人排队,十多名背着火铳,手持鱼叉、长矛,腰间挎着腰刀的海匪负责维持秩序。大门上方,一块横匾上写着“杨宅”两个字。 “这招募海匪,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吴六奇小声嘀咕了一声。 “官府基本上都不管海边,福建销往海外的货物,还得依靠这些海匪,自然就没人管了。其实这些海匪也是半匪半商。”高士信小声的回道。 五人跟在那些难民后面排队。队伍非常长,在福建这种七山二水一分地的地方,而且人口还不少,土地贫瘠,若是仅仅依靠农田,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当年的福建可不是沿海富裕省份,而是一个穷地方。很多农人养活不了自己和家人,就只能去当海匪,或是去海匪那报名下南洋谋生。前面排队的那些人,有些是报名当海匪的,有些是准备下南洋谋生的。 高士信等人整整排了一整天的队,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排上。 “你叫什么名字?是准备下南洋谋生,还是去金门岛投奔兄弟联盟?可会游泳?”一名管家模样的人看了高士信一眼,问道。 “小人名叫张盛,莆田人,家里无地,只能租种张举人的地,可是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种地收入所得基本上全部缴了佃租,快活不下去了,只好准备等金门岛加入兄弟联盟,会游泳。南洋淘金是不打算去了,没盘缠去。”高士信回道。 第146章 登上金门岛 那人先检查了高士信的路引,再拿出一张契约,在纸张上写下了张盛的名字,接着让高士信在上面摁了一个手印,然后对他说:“好了,明日一早,你就可以去金门了。不过你记住,加入我们之后就不能随便退出,也不能随便回家看望家人。” 高士信心里暗道:这做贼居然还要路引?但他还是在契约画押。反正契约里面也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内容,无非就是遵守海盗行业的规矩,劫掠所得不能私吞,服从当家的安排之类的。他不知道为何当海盗还要出示路引,原来是为了核实来者的身份。 蔡九仪、吴六奇、傅山、姬际可等四人也全部通过了询问,获得一张可以登岛的契约。他们自然没有路引,不过都有出家人的度牒。 天已经黑了,要到第二天才有船出海。于是这些准备投奔海匪的和准备南下南洋淘金的难民们被杨家安排在海边的临时营地暂时过一晚上。 所谓的临时营地,就是用破船板搭起来的几间破木板屋,明日准备出海的一百多人拥挤在里面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海盗们给难民们发放早餐。 所谓的早餐,是一大桶以米糠、麦麸熬成的粥,每个人再发了一小块番薯。 番薯的个头非常小,就和后世的中等大小的土豆差不多大。这是因为这种农作物刚刚引进大明没有多长时间,也就二十多年,只有在福建、广东两地耕种,尚未传到别的地方去,也没有进行改良品种。 至于这种高产作物为何不在其他地方耕种呢?据说是遭到了当地的地主士绅阻拦,至于为何被当地的地主士绅阻拦,高士信弄不清楚原因何在。 原本的时空里,直到了咱大清康熙年间,这种高产作物才会被推广全国各地,于是完成了解决百姓温饱的问题,人口也急剧暴增。所以说,所谓的康乾盛世,也可以称之为番薯盛世,没有番薯这种高产作物,康熙乾隆两位明君说不定就被愤怒的老百姓给推翻了。 说起来也是咱大清运气实在太好了啊,快被熊廷弼弄死的时候,万历驾崩,党争问题导致熊廷弼下台,奄奄一息的大金活过来了;孙承宗去了辽东,也因为党争问题下台了,于是大金进一步壮大;后来阎鸣泰去了辽东,也算是一度让大金喘不过气来,结果天启驾崩,崇祯相信了圆嘟嘟的五年平辽计划,圆嘟嘟去了辽东,杀毛文龙,卖给大金粮食,引发己巳之变…… 即便如此,咱大清也很难入主中原啊,可是大明自己的内乱,导致大明两线作战,这边即将剿灭贼寇了,大清就进来入寇了;等大清走了,贼寇又发展起来了。贼寇和大清,一来一去的给大明不断放血,最后终于倒下。 所以说,高士信觉得这一趟福建也是来得值了,就算是没有说服颜思齐和郑芝龙,到时候带上一批番薯回去北方种植,也就解决了将来可能出现的灾荒问题。 用过了早餐之后,准备渡海的难民们在海边码头上等候。到了上午巳时,一条五百料的大福船驶到岸边,准备渡海的难民们纷纷登上船。等人全部上了船,这艘大福船拔锚启航,风帆缓缓升起,往对岸的金门方向驶去。 大福船进入了金门岛海匪的港湾内,这里一座大港口,港内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四百到六百料的大福船,有二百到三百料的苍山船,有两百料左右的蜈蚣快船,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各种小舢板。 其实那些小舢板也有它们的名字,有些叫网梭船,有的叫鹰船,有的叫连环船,有的叫子母船,还有的叫火龙船。连环船、子母船和火龙船其实都是火攻船。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两艘庞大的西式船体炮舰!那两艘船是中西合璧式的战船,船体是西式船体,内有两层火炮甲板,两舷密密麻麻的两层炮门,此时炮门关闭,棕褐色的船体上看到两排白色的窗户,其实都是炮门,内有泰西舰炮。可是这种船的船体虽是西式,但船帆却是中式硬帆。 原来,并非是颜思齐无法仿制出西式软帆,而是缺少懂得操作软帆的水手。西式软帆的操作十分复杂,没有一定经验的水手根本就驾驭不了软帆船。但软帆船的优点就是受风面积大,能给船提供更高的航速。 大福船从兄弟联盟的大小战船之间穿行,终于抵近岸边。站在船沿眺望岸上,可以发觉这里有一座海边小镇,看起来似乎十分繁荣。其实这也是海盗的小镇,小镇里的居民,都是兄弟联盟海盗的家眷。 船在岸边停下,高士信他们跟着难民们踏上陆地,在码头上等候。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接他们。一百多名难民分出了两队,一队是准备去南洋淘金的,人数比较少,大约三十余人;另一队是准备留在岛上当海盗的,人数比较多,有七十多人。 高士信也在准备投奔海盗的队伍之中,兄弟联盟的人来检查了之后,就带着他们离开码头,穿过小镇,前往营地。 穿过这座小镇,高士信才发现,这座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有铁匠铺、医馆、私塾、店铺、饭馆酒楼,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窑子。 穿过了小镇之后,又走过一条大道,大道的两边都是农田,但是农田中只有一种农作物,那就是番薯。金门岛上,很长时间除了番薯之外,其他的几乎什么都不种。 从穿过农田之间的大道过去,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座大营跟前。 那人拉开嗓门道:“我叫施大瑄,今后就是带你们这些新兵的人!你们初来乍到,就暂时先安排在这里了。等以后立下功劳,自然会另外分配住的地方。你们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镇上的施府来找我!” 施大瑄嘛,这也算是兄弟联盟的名人了,后来也是一员名将。不过他的儿子更有名,施大瑄的儿子就是施琅! 高士信他们住进了兵营,这座兵营都是竹屋,夏天居住在里面还算是凉爽。不过人多房少,往往是五、六名海盗拥挤在一间屋子内。高士信就同自己的四个小跟班住在一间。 看着新兵训练营,高士信心里暗道:按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颜思齐和郑芝龙那些大佬级的人物呢?若是按部就班,在新兵训练营就要好几个月了,再分配上船,出海作战,等混出资格来了,恐怕得好几年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啊,这样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得尽早接触到颜思齐那些高层的海盗投资。 想到这里,高士信出了屋子,往小镇的方向奔跑。 施大瑄还没走远,却听到后面有人大喊:“施长官!施长官!”他转过头来,却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飞奔而来。施大瑄有点印象,这个人就是刚刚在难民中的一员。 “这位小兄弟,你找施某有何事?”施大瑄问道。 高士信回道:“施长官,小人是逃亡匠户,希望能帮上你们什么忙,譬如说打造火铳,打造刀剑。就算是铸炮,小人也略通一二。” 第147章 兄弟联盟铁匠场 施大瑄眼睛一亮:“小兄弟你会铸造火炮?” “回施长官,小人祖上是北直隶逃亡下南方的匠户,祖辈和父辈都学过铸造火炮之术。到了福建之后,又曾得到红毛夷洋和尚指点,故略懂铸炮。” “你叫什么名字?” “姓张,名盛,张盛是也。” 施大瑄从花名册中拿出一张名单,对照了一下,发现确实无误,于是心中大喜:“那好,明日一早,我先考考你!若是能让我满意,我再让大哥来找你!” 花名册是根据之前每个人的自述以及路引上的内容填写的,高士信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几十张不同的路引,可以用各种不同的名字,而且那些锦衣卫制作的路引都是真的,即便是官府去核查都不会有问题,更别说拿来骗这些海盗了。 施大瑄对照过花名册,对高士信说的话丝毫没有怀疑。金门岛上也有不少逃亡匠户,因为大明匠户地位极低,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连温饱都成问题,许多不堪重负的匠户就逃亡了。 兄弟联盟就特别喜欢招收逃亡到福建的匠户,铁匠、木匠、造船匠、火药匠、建筑匠都被他们招募过来。这些在大明连饭都吃不饱、被人看不起的匠户,到了兄弟联盟这里就成了香馍馍,兄弟联盟各家都争抢他们。 匠户们到了海盗窝之后,发挥出了比他们在大明时候十倍的干劲,给海盗们打造鸟铳、打造刀枪、打造弓箭、生产船只、建造城堡炮台、铸造轻型火炮。生产出的兵器,别他们给大明工部干活的时候生产的兵器质量要好十倍! 同样的,一些匠户被后金掳走之后,他们在后金的日子反而比在大明的时候过得好多了,所以后金的火器质量其实比大明要好! 高士信虽然没有张永那样的造枪铸炮的技能,可是他其实也略通一点,这就比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工匠要强得多了。 次日一早,施大瑄就来到兵营了。 “张盛,施长官来找你了!”高士信的竹屋外面响起敲门声。 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铁甲,头戴尖顶宽檐铁盔的士兵,那士兵脸上还带着羡慕的表情,他心里嘀咕着: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老子都来了两年了,施长官都没有正眼看过老子。这小子倒好,一来就被施长官看中了。 施大瑄早就在兵营外面等候了,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头戴铁盔,身披铁甲的士兵,士兵身上背着火铳。 这装备,可是比官兵强多了!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兄弟联盟有钱,他们的士兵身上装束也和明军一样,军服也是鸳鸯战袄,头戴尖顶铁盔。陆地上作战的士兵身披铁甲,水师士兵身披木头或竹片制成的铠甲。 之前大明不是没有去剿过兄弟联盟海盗,可是屡战屡败,连水师都被人一锅端了。在原本的时空里,直到颜思齐死后,兄弟联盟分裂,福建的郑一官拉起了一帮人同广东的刘香决裂,后来郑一官接受了朝廷招安,刘香去投靠了荷兰人。再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直到了,刘香同荷兰人一起攻打金门,爆发了料罗湾海战,荷兰和刘香联军战败。最后郑一官协助广东水师,彻底剿灭了刘香的海盗。 高士信跟着施大瑄穿过了小镇,经过海边造船场的时候,见到了一片忙碌的景象,只见船场内无数工匠正在忙碌着,打造一艘艘大小船只。 大明永乐年间的造船工艺水平是非常高的,可是后来刘大夏烧毁海图和宝船图纸之后,造船工艺就一年不如一年。一方面是海禁,另一方面是匠户不愿意出力。但很多匠户还是没有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工艺忘记了,只是在大明那边他们无用武之地。到了海盗这里,他们就可以施展手脚好好的干活了,做得好了,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海面上,满满当当停泊着大小船只,这真是一个强大的海上帝国啊!只可惜颜思齐英年早逝之后,郑一官同刘香决裂;再后来,郑一官投降了满清,使得这个强大的海上帝国几乎覆灭;郑一官的儿子郑大木坚持抗清,又重新组建了海上帝国,只可惜随着北伐的失败,损兵折将,彻底丧失了反清复明的希望。郑大木后来到了东番,赶走了荷兰人,也就在他雄心壮志想要夺取吕宋岛的时候,却英年早逝。 若不是郑大木英年早逝,夺取了吕宋岛,或许后世的历史书上就会写:郑成功收复吕宋,然后吕宋岛也变成中国自古以来……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铁匠场了。 兄弟联盟的铁匠场规模极大,比高士信见过的大明工部铁匠场规模要大了五倍都不止。走进铁匠场内,就听到“铿锵铿锵”的打铁声,一长排的长廊外面,摆放着一排打铁台,刚刚从火炉里取出来的铁片被放在打铁台上,第一名工匠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敲打,然后淬火之后,传到下一个打铁匠手中,再放入炉子内加热,烧红了再拿起来捶打,就这样一排的传递下去,等到最后一名打铁匠打完,一柄百炼成钢的宝刀就出炉了。 “这简直就是流水线生产啊。”高士信感慨了一声。 “流水线?”施大瑄愣了下,他从未听过这个词,但是想一想他就笑了,“小兄弟你说得真的很形象啊,就像是流水一样传递,这样效率更高,一片铁片从头传到尾,一柄削铁如泥的苗刀就大功告成了。” 走过了打造刀枪的铁匠铺之后,就到了打造火铳的铁匠铺,和打造刀枪一样,也是流水化的生产方式,一根铳管,从第一个打铁台传递到了最后一个打铁台,一根铳管就完工了。另外还有几个炼铜的炉子,专门负责打造火铳的扳机、枪机等部件,还有木匠铺,专门打造枪托。所有的零件完工之后,组装起来,就是一杆质量上乘的鸟铳。 高士信问道:“你们这办法,可是从泰西人那学来的吧?” “正是,小兄弟你好眼力!”施大瑄点头微笑。 高士信又问道:“不同的人打造的铳管和各种零件,怎么可能会配套呢?不怕出现失误?” 施大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高士信走到了一副打铁台跟前,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两件工具:“这是卡标,这是尺子。这卡标可以伸入铳管内,把两端顶到底,再取出来,以泰西直尺来量长度,就是鸟铳的内径了。每一根铳管都有严格的要求,误差不能超过一毫。” 高士信拿起那卡标,只见这东西有些像游标卡尺,不过上面没有刻度,只是一种用来测量火器内径的工具,还需要拿出来以后以直尺来量。这时候游标卡尺(王莽的早已失传)还未问世,但西方人为了统一火枪口径,就采取了这样的办法。 再往里面走,是炼铁的高炉,送入高炉内的原材料都是从陆地运来的生铁,送入高炉之后就被练成了熟铁,那些熟铁再送去打造刀枪、火铳和盔甲。 “为何不用铁矿石直接炼铁,还要花钱购买生铁?铁矿石岂不是便宜多了?”高士信问道。 第148章 新式高炉 施大瑄无奈的笑了下:“生铁虽然比铁矿石贵得多了,可是节省木炭啊,我们这里一切都要从陆地运过来,若是运输铁矿石来炼铁,还要运输大量木炭上岛,算起来更不划算。” 高士信明白了施大瑄的意思,他们那些海盗们根本就不缺钱,缺的是船的运输能力。若是运输铁矿石进岛,再运输木炭进岛,那比直接购买生铁耗资更大。所以他们宁可高价购买生铁进岛,也不愿意购买便宜的铁矿石进岛自己炼生铁。 但是高士信在参观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高炉的效率都非常低,耗费大量木炭,可是把生铁练成熟铁的成功率却很低。 “这高炉的效率实在太低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改进高炉,改进之后的高炉不仅炼成熟铁的成功率高得多了,而且会有很高的出钢率;最重要的一点是,更节省木炭了,用更少的木炭就能炼出更多的钢铁。”高士信道。 提高熟铁出产率,提高出钢率,节省木炭,这些每一条都对施大瑄有极深的诱惑力。海盗集团是不缺钱,可是优质钢在整个亚洲的产量都不够,是有市无价,有再多钱都难以买到,所以兄弟联盟只能自己炼钢。改进的高炉能提高出钢率,炼出来的粗钢,只要再经过锻打,就得到了比一般的百炼钢更优质的钢。节省木炭更是重要,倒不是舍不得买木炭这点银子,只是运输能力有限,能够节省木炭,也就意味着产量可以提高。 施大瑄心动的问道:“这位小兄弟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我们先对高炉进行改造。施长官,您能否让那些工匠们听我指挥?我先改造一座高炉,若是效果好,那就全部改造了。” “当然没问题啊!”施大瑄满口答应下来,“你要砖,要铁,要人手,需要花银子,我都可以给你提供,但必须做出有意思的事情来,不能把银子白白花了。” 高士信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给高炉加一个蓄热室。这个时代的冶铁炉都是敞开的,燃料的热效率很低,用耐热材料作一个蓄热室,把燃料的热效率提升上去,消耗也就少了。而且蓄热室还能提升炉温,这些高炉的最高温度不知道多少,估计才一千多一点点。增加了蓄热室之后,温度可以提升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需要先烧制一批耐火砖。”高士信道。 “不需要另外烧了,我们这里很多。”施大瑄说着,把高士信带到了一堆砖块跟前。只见那些砖块都是空心砖块,内中都是蜂窝状的一个个孔。这些就是耐火砖。 材料也有了,高士信就带着几名工匠开始动手,他们在高炉旁边的坑顶直接又挖一个坑,以空心耐火砖砌起一个小砖房,再挖出一条通道,通到炉子的鼓风口,也用砖砌好。而在砖房上面用砖同样砌出一条通道,靠近炉顶通道的中间砌起烟囱,设置了一个凸管结构。 高士信让木匠打造了一台手拉式鼓风机,安装在凸管后方,用人力拉动,这样重的烟尘可以从烟囱出去,而轻的热空气可以被鼓风机抽到蓄热室。 高炉改造完成了,风箱也造成了,工匠们在得到施大瑄授权的高士信指挥下,开始往高炉里面加料,加入木炭,然后点火。根据高士信的吩咐,放入了只有平日里六成的木炭,冶炼时间也从平日里的一个时辰缩短为半个时辰加一刻钟。 高炉点着了,有人专门负责拉风箱,有人时不时的打开蓄热室口子。其他的人就没事了,只有一个老匠户负责观察,一人拉风箱,其余的人都去别的地方忙碌了。 沙漏的时间到了,工匠们打开了高炉的铁水出口,只见铁水流出来了,流出来的铁水可不是火红色的,而是明亮炽青色的铁水! “成了!成了!”工匠们欢呼雀跃,成功了啊,看着那明亮炽青的铁水流出,就知道这铁水的温度比往日里要高得多了。 铁水沿着以陶片铺成的槽道,流入了底部刻有凹槽的铁水池内。等到冷却了之后,上面的一大块就是熟铁板,熟铁板可以直接拿去打造火铳了,留在底部凹槽内的是粗钢,那些粗钢只要拿去再锻打,就能做成品质上乘的优质钢。 至于那些优质钢,高士信是打算在将来公开粮食身份,同兄弟联盟谈妥后,无论金门岛上出产多少钢,他都要全部买下来。 这个年代,闽铁本来就是质量最上乘的生铁,闽铁含的杂志比较少,再以闽铁练成粗钢,再打造成精钢,那可一点不比苏钢差啊。这种钢的弹性极高,有了大批量的这种钢片,再配合上张永钻孔法制造出的铁管子,那就是一种能让建奴和蒙古人变得能歌善舞的好东西了。 “张盛,你可是立大功了啊!”施大瑄高兴的叫着高士信的化名,“这是熟铁啊,只要我们有了铸炮的模具,直接就能铸炮了!不要说小佛朗机了,红夷大炮都能铸造!对了,炮模你可知道如何制造?” “炮模我只是略通,只知道以泥沙来造炮模,还有更先进的砂模和铁模铸造法我就不懂了,不过我有一个好兄弟他懂得那些办法,等过段时间,我把他也叫过来。”高士信如实回道。 施大瑄心情极好,笑呵呵的说道:“可以了,懂得泥模铸炮就可以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砂模铸炮、铁模铸炮之类的我也不懂是什么东西,暂时没必要,也不急。” 高士信又趁热打铁:“虽然我不是什么铸炮的工匠,但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现有的火炮和火铳射速更高。” “什么办法?”施大瑄大喜。 “带我去火药作坊。”高士信道。 到了火药作坊,高士信先告诉工匠们,把火药三种材料的配方比例进行了略微的修改,然后再实际操作,表演给工匠们看,制作颗粒火药的办法。 颗粒火药制作完成了,有些火药的颗粒较大,有些较小。高士信告诉施大瑄说:“较大的那些是发射红夷大炮炮弹的;较小的是发射铳子、小佛朗机炮之类的。” 接着他就又给施大瑄和工匠们露一手:把这些制成的颗粒火药装入布包内,制成定装药包;再把那些用来发射铳子的火药,连同弹丸,一起卷入纸筒内,再以胶水粘好,就做成了专门提供给鸟铳的定装纸质弹壳子弹。 鸟铳定装子弹用药的量是根据这里匠户的卖力程度来设定的,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兄弟联盟自产的鸟铳肯定没有质量问题。 “来试铳了!”高士信喊道。 “把你的鸟铳给他。”施大瑄对身边一名士兵喊道。 那士兵从背上摘下鸟铳,递给了高士信。 高士信接过鸟铳,掂量了一下分量,他发现这杆鸟铳的质量比他在辽东见过的大明工部产的鸟铳质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检查了一下铳管,精致得连焊缝都看不到,连接处十分牢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再检查一下內膛,发现內膛异常光滑。 “这鸟铳,比大明工部的好多了。”高士信感慨一声。 第149章 试铳试红夷炮 高士信把鸟铳的枪托放在地上,枪口朝上,把纸质弹壳尾部咬开,再把整个纸质弹壳子弹从枪口塞入,拿起通条,把子弹推到底。然后转过鸟铳,扳开药池盖,取出引药壶,把引药注入药池,再关闭上药池盖。 最后的步骤是,把点燃的火绳挂在枪机的钩子上,这才算是全部装填完毕。 不过这一整天繁琐的动作,在他快如闪电的操作之下,时间很短就完成了装填。施大瑄看着怀表上的秒针只走过了二十秒,惊叹一声:“不过二十息啊!太快了!” 高士信端起鸟铳,瞄准了前方五十步外的靶子,轻轻扣动扳机。联动枪机在带动铁钩往前运动的同时,也打开了药池盖。药池盖完全打开之后,铁钩夹住的火绳刚好压入药池内,点燃了引药,再点燃枪膛内的发射药。 “轰”铳口喷出一条火舌,药池处也喷出火光,火绳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弹开,弥漫的白烟分别从铳口和药池处腾起。 “正中靶心!”报靶的士兵回来禀报。 高士信把鸟铳递给一名士兵:“你按照我的步骤来试一试。” 那士兵接过鸟铳,看着高士信:“这位兄弟,你刚刚动作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 高士信手把手的浇那士兵,这名士兵也是头脑灵活,教了一遍就学会了。他模仿高士信刚刚做的那一套动作,先咬开纸质弹壳尾部,再把纸质弹壳塞进抢膛内,以通条压实,然后打开药池盖挤入引药,再挂上火绳。 “三十五息。”施大瑄看着怀表道。 三十五秒时间完成装填,这个速度不算慢了。原本一名熟练的鸟铳手,也要一分钟左右。现在使用了定装纸质弹壳子弹,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 “定装子弹,果然是好用啊!”施大瑄哈哈大笑,“火铳速度是快了,不知道大炮怎么样?来来来,我们去试炮。” 施大瑄带着一群人,带上了用来发射红夷大炮炮弹的定装发射药包,登上了海边的一座小山头上。这座小山头绿荫环抱,参天大树下隐隐约约隐藏着一座炮台。 踏上了炮台,才发现这座炮台的位置非常好,炮台隐蔽在茂密的绿荫之中,从海上过来的船只就很难发现这座炮台,从海面上看过来,只能看到一片树林。然而站在炮台上,却对海面上是一目了然,视野十分开阔。 炮台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名巨大的红夷大炮,看这门炮的大小,至少是二十四磅以上的重型火炮了。 听了施大瑄的介绍,这门大炮还真的是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发射二十四磅重的炮弹。辽东的明军所用的红夷大炮,最大口径的也不过才十八磅,最常见的辽东红夷大炮,不过就是八磅到十二磅之间,都没有这门炮大。 红夷大炮原本就是一种舰炮,口径大小从八磅一直到三十二磅都有。这种炮其实并不适合在野战中使用,除了充当舰炮之外,也就是充当炮台炮使用最合适了。 原本红夷大炮的装填方式十分麻烦,发射完一发之后,需要把水倒进炮膛内清洗降温,再把水倒出来,然后以干拖把擦**膛,再把整个炮管立起来,把火药粉末倒进去,再把一块木板订进去压实,最后把炮弹塞进炮口,顶到底,再把炮放平了,放在炮架上,最后把导火索从火门插入,这才完成了装填。这一系列动作下去,十分钟都不止。 高士信采取了定装药包,装填过程就简单得多了。定装发射药包内的火药已经压实了,再以布包捆扎好,放入炮膛内不需要再压实。 海面上,靶船已经准备完毕,那是一条破旧的小舢板,停在一里外的海面上。 “准备一口火炉,把炮弹放在火炉中加热,等炮弹烧红了再装填进去。”高士信道。 施大瑄令人去准备火炉。 不一会儿,就有人提着火炉来了。然后有人把炮弹放入火炉内烧,烧了一会儿,就可以看到炮弹已经烧得通红了。 “开始装填。”施大瑄取出怀表看了一眼,喊道。 高士信令人打开一口木箱,从中取出了一个定装发射药包,把要把从炮口放入,连炮管都不需要立起来了,直接塞进去就是了,再拿着推弹杆简单的推一下,保证药包进入炮膛尾部。然后把一块厚木板钉进炮膛内,以推弹杆顶死。随后一名士兵拿着铁钳子,夹起烧红的炮弹,塞进炮口,再以一根铁钎把炮弹顶到底。 站在火炮后面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把一根粗铁丝从火门刺入,刺破药包,再把一根导火索插入火门内。 “点火!”高士信喊道。 手持火把的炮手点燃了导火索,周围的几名炮手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 “轰”炮口喷出一条火舌,弥漫的白烟从炮口和火门处喷出,沉重的红夷大炮剧烈的后退,四轮炮架倒退了好几步,直到遇上了后面阻拦的石头,才停了下来。 火红的炮弹飞出了,飞行了一里的海面,落在靶船后方十多步外的海水中,腾起了一道白色的冲天水柱。 “唉,没打中。”高士信感慨一声。 施大瑄却安慰道:“此炮射程已经增加了许多,打得也更准了。只是在一里之外,能击中目标都很困难。张盛小兄弟,你能打出误差只有十多步已经是很准了。” 刚刚装填炮弹的全过程只用了两分钟时间,这让施大瑄已经感觉非常满意了。 发射完炮弹的高士信准备再次装填,炮手们提着木桶,把满满两大桶水倒进炮膛,清洗炮膛的同时也给炮膛降温。随后就有炮手从尾部抬起炮管,让炮管朝下,把炮膛内的水都倒光了,再以干拖把伸入炮膛内,把炮膛内擦拭干了,之后才开始装填炮弹。 装填速度明显是提高了许多,本来发射第二发炮弹,需要耗费十多分钟装填,使用上了定装药包之后,发射完第一发炮弹,再清理炮膛,装填弹药,前后也就是三分钟左右就装填完毕。 第二发炮弹呼啸而出,准确击中了那艘靶船。只见海面上木板碎裂,炮弹击穿了船底,又一头落在海水中。从炮台上望去,只见小船上中间木板横飞,船舱内腾起一道冲天水柱,接着那艘小船就整个散架了,化为一堆漂浮在水面的碎木板。 “真是不错啊!”施大瑄笑着连连点头,“张盛小兄弟,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我们大哥去了东番岛了,要几日后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他肯定会来召见你!” “多谢施长官相助了!”高士信回道。 施大瑄哈哈大笑:“还不是张盛小兄弟你的一手好本事令人欣赏啊!只要我们盟主回来,听说了这些事情,肯定会很高兴!若是你能铸造红夷大炮就更好了,实不相瞒,我们兄弟联盟自己只能铸造一些佛朗机、虎蹲炮、将军炮之类的小炮,无法铸造大炮。我们的大炮,都是从佛朗机人那购买的。听说质量最好的大炮,还是泰西一个叫英吉利的国家所铸造。我们炮弹重量所用的磅,就是英吉利人的重量,比我们一斤要轻一些。” 第150章 泥模钢芯铸造法 天黑下来,对岸的南安石井镇,镇子中一座规模浩大的五进大院内。 书房中,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坐在靠背椅上,这位少年就是郑一官,原名郑芝龙。别看郑一官年龄不大,但去过了很多地方了,去过马尼拉,去过壕镜,并在当地加入天主教,有个外文名字叫尼古拉,还去过安南,去过暹罗,去过东瀛。 郑一官也懂得许多语言,除了大明官话和福建闽南语外,他还懂得西班牙语、法语、荷兰语和日语等多国语言,所以说此人也是一个天才。 施大瑄对郑一官汇报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大哥,张盛乃匠户世家,无所不能,我们兄弟联盟是捡到宝了啊!有了此人相助,别说不堪一击的广东水师了,就连朝鲜水师,各种红毛夷的舰队,还有马尼拉的大佛朗机人,都不是我们对手啊!我们兄弟联盟甚至可以出兵吕宋,从大佛朗机人那分到一杯羹!” “好,那我们就给盟主写封信,让盟主来见见此人。”郑一官点头答应。其实这时候的郑一官年仅十七岁,还不是很有经验。 “慢着!”一人阻止了正要提笔写信的郑一官。 施大瑄和郑一官转头,却见进来的正是舅舅黄程。 郑芝龙的舅舅黄程,这时候才是郑一官和施大瑄他们真正的老大。后来为何郑芝龙能够成为大明最大的海盗?因为他是黄程的外甥,继承了黄程的船队;郑芝龙又给李旦当了义子,李旦英年早逝,郑芝龙继承了李旦的船队;再后来,郑芝龙又抛弃了在日本娶的原配妻子,娶了颜思齐的女儿,在颜思齐死后,他又继承了颜思齐的船队。三大海盗的遗产都被郑芝龙继承了,这不想成为大明最大的海盗都不可能了。 “施贤侄,你先退下,我有话同外甥说几句。”黄程道对施大瑄说道。 施大瑄点了点头,退出了书房。 黄程对郑一官说道:“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你先跑一趟倭国去找李旦,一批货你也顺便带去倭国交给李旦,这一趟跑成了,我们可以赚许多银子。” “那我们不等盟主回来?”郑一官问道。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人就让他暂时先留在金门铸炮吧。若是盟主来了,只怕会被盟主带到东番去,那就不能给我们铸炮了。还是缓兵之计,先拖盟主一段时间,等他回来了,此人也给我们铸造了不少火炮了,也带出了一批高徒。”黄程道。毕竟金门才是他们的地盘,到了东番,黄程想要插手都插不进去了。 这几日下来,高士信每天不是教工匠们改良火药,就是带着工匠们打造准备用来铸造火炮的泥模。 高士信不是不知道铁模铸炮,几乎每一名穿越者都知道铁模铸炮这个经典。但不是随便一头猪穿越过去就能用铁模铸造出火炮出来,想要用效率更高的铁模铸炮,首先需要解决的是铸造的火炮白口化的问题。 白口化的铸件肯定不能用,需要的是灰口铸件的火炮才能用。当然了,还有更高级的可银铸铁和球墨铸铁等,反正这些高士信都是一窍不通,只有他那位好兄弟张永才知道。 铁模铸炮,因为铸件冷却时间短,导致结晶过程中没有石墨析出,铸件中的碳全部以渗透碳体形式存在,断口呈银白色,这就是白口化。高士信一知半解,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就不能才用铁模铸炮,而是使用传统的泥模铸造法来铸炮。 但是泥模铸造出的炮恨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外壁也就算了,內膛也坑坑洼洼的话,那么火炮的精度大幅度下降,更加严重的是可能引发炸膛事故。 所以说高士信采取了一种新的办法,外面是泥土做出的模具来铸炮,但是內膛却采取了钢芯来铸造。也就是在泥模的中间放入一根和火炮口径一样大的钢芯,这样铸造出来的火炮內膛就十分光滑了。 钢的熔点比铁高,所以不用担心铁水倒进去之后同钢芯黏在一起,只要在铁完全冷却之前,以手摇式起重机把钢芯拉出来即可。 也就在高士信正在忙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名小萝莉的声音:“你是新来的匠户?” 高士信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两名小萝莉,其中一名穿着粉红色衣裙,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边上另一名小萝莉穿着湖绿色衣裙,看起来比那个红衣小萝莉略小一些。这两名小萝莉都长得粉雕玉琢一般,令人十分喜爱。 见是两名可爱的小萝莉,高士信连忙拱手作揖:“回两位小娘子,正是在下。不知两位小娘子为何不在家里做女红,却来看铸炮?” 那红衣小萝莉冷哼一声:“为什么姑奶奶就不能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老爸的!” 高士信听那小萝莉口气如此之大,连忙问:“令尊可是姓颜?” “正是,你这匠头该知道了吧?这里一切都是我爸的,包括你,也是我爸的人!”红衣小萝莉高昂着脑袋,得意忘形的说道。 “原来是颜小姐啊!”高士信又行了个礼。 不用说也知道,在金门岛上口气那么大的小萝莉,还姓颜,肯定是颜思齐的独生女儿了。不过这女子一生也是不幸,后来嫁给了郑芝龙,郑芝龙也接受了大明招安,成为大明水师将领。原以为跟着郑芝龙享福,谁知道郑芝龙后来竟然降清了,结果一家大小去了京城,郑芝龙那些银子很快就被朝中文武官员敲诈得一干二净,成为一名穷光蛋,最后一家被丢去宁古塔当奴隶。 再后来,郑成功北伐无望,就去打下了东番。 大清见已经不能用郑芝龙来要挟郑成功了,对大清已经毫无用处的郑芝龙一家都被杀了,这其中不知道有没有包括郑芝龙的正妻颜小姐,就算没有被杀,也是丢在宁古塔当女奴,悲惨的过完一生。 而郑成功的生母,郑芝龙的日本老婆,之前就被清兵被歼杀了。 颜小姐带着小丫鬟,在铁匠场内东看看西看看,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士信指挥工匠们干活。她走到一门刚刚铸造出来的火炮跟前,伸手摸了摸大炮的炮身:“怎么那么粗糙?本姑娘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谁知还是比不上红毛夷铸造的炮。” “颜小姐,你看看这炮的內膛。”高士信道。 小萝莉走到前面,把手从炮口伸入,摸了摸內膛,发现內膛确实是光滑如镜,她好奇的把小脑袋伸到炮口,往里面看个仔细。 “颜小娘子就别看了,这炮完全没有问题,丝毫不比红毛夷的差。” “好不好又不是你这个铸炮者说了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能信吗?还是把炮拖出去,到外面放上几炮才知道好坏。”颜大小姐不屑的冷哼。 很不幸的是,在试过炮之后,颜大小姐就挑不出毛病了,可是她还是不甘示弱的说了句:“鬼知道呢,说不定你铸造的这炮打不了几发就炸膛了也难说。” 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大小姐,高士信恨不得把这个死三八轰走。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来金门,就是为了见颜思齐一面,若是得罪了颜大小姐,就把事情搞坏了。 第151章 颜思齐来了 “英儿,你在这里干嘛?女孩子家家的,整天玩枪啊炮啊船的,一点不像个女孩,倒像个假小子!快给老子滚回去做女红!”后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高士信连忙转头,只见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高士信偷偷打量,只见此人双目炯炯有神,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年龄大约三十多岁,留着三络飘飘美须髯,一看就气度不凡。不用说也知道了,此人就是颜思齐。 颜思齐是这几日刚好从东番回来福建,刚刚到了金门,就听说新来了一位名叫张盛的匠户,是一名火枪火炮专家,于是赶来看看。 “小子见过长辈!”高士信连忙躬身一揖。虽然颜思齐是海盗,但高士信对这个中国历史上开台第一人却十分敬重。 颜思齐抚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真年轻啊,小伙子,看起来也就和郑一官差不多大!小子,你就是我们新来的铸炮匠头?” 高士信连忙回道:“正是在下张某。” “张盛是吧?走,带老夫试炮去!”颜思齐明显心情很好。 在这里,高士信并没有给颜思齐铸造斑鸠铳之类的重型火绳枪,因为在海战中用不上那么重的重型火绳枪,斑鸠铳本来就是用来破厚甲和盾车之类的,海战中,水师官兵身上不可能有厚甲,最多是木片和竹片制成的铠甲。当年的海战,跳帮接舷战还是占了很大的比例,倘若身披重甲,一不小心掉进海中,那就浮不上来了,会被沉重的铠甲带到海底淹死。所以水师官兵身上或是无甲,或是以木片和竹片制成的铠甲。 万一不小心掉进海中,木片和竹片制成的铠甲,不仅不会把人带进海底,反而会提供浮力。不过那些木片或竹片制成的铠甲防御能力比铁甲、棉甲之类的低得多了,随便一杆鸟铳,一枪就能轻轻松松击穿。而且海盗们手中的鸟铳也不是大明工部那些劣质鸟铳,他们用的鸟铳是仿制日本的鸟铳。 这种日本铁炮,装药量在六钱左右,在三十步之内,连女真人的三层厚甲都能击穿。仿制日本铁炮制成的海盗鸟铳,也可以用来对付女真重步兵了。 辽东明军使用斑鸠铳,就是因为大明工部鸟铳威力太差了,这才放弃鸟铳,使用威力巨大的斑鸠铳。 大明的鲁密铳,质量上乘的鲁密铳倒是好东西,射程远、精度高,破甲能力也不错。可是大明工部的产品又有几个合格的?质量不可靠的鲁密铳,破甲能力甚至不如鸟铳,而且因为铳管太细了,装填困难,炸膛率高,造价还不低。 高士信带着颜思齐一起来到炮台,炮台上摆放着一门新铸造的十八磅红夷大炮,还有两门新铸造的千斤佛朗机。 千斤佛朗机,威力大致相当于比它轻一半的六磅炮。因为佛朗机存在一个漏气的问题,所以千斤佛朗机同五百斤的将军炮威力相当。但佛朗机装填速度快,对于海盗们来讲,在不大的船上安装千斤佛朗机倒是一种很有效的武器,这种武器装填速度快,后坐力小,是抢劫商船、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好东西。 无有所用,一件武器就要用到合适的地方。像英国人的金鹿级私掠船,吨位很小,火力也不怎么样,只有十多门三磅小炮,但这种船速度快,本来就是私掠船,英国人给这些船的船长颁发了私掠许可证。 想到了金鹿级,高士信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对啊,我们大明也可以发私掠许可证啊!以后就给颜思齐、郑芝龙他们发大明皇帝发的私掠许可证。 不过私掠许可证的想法太骇人听闻了,估计这东西拿到朝堂上去讨论,会被朝中大臣骂得狗血淋头,朝中大臣会说,我堂堂大国,岂能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应该教化蛮夷,以德服人。反正是不屑干这种事情。 那些迂腐的文官大臣,总是对外人比对国人要好。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造反了,那就是贼寇,要斩草除根;可是高士信之前屠了不少真假建奴一事,都被朝中大臣弹劾了,说他凶残嗜杀,滥杀无辜。 要是私掠许可证颁发出去,再开疆拓土,开辟南洋,杀掉那些不服王化的野蛮人,不知道朝中大臣会闹成什么样子。 “十八磅炮啊,还是小了一些,不过我们能自己铸造出十八磅炮,已经不错了。”颜思齐走到红夷大炮跟前,抚摸着炮身。 高士信打开了火药桶,从中取出定装药包。 “这是?”颜思齐问道。 “定装药包,火药用量多少已经装好了,捆扎紧了,但不能以太厚的布来包扎,否则有可能会引起炸膛事故。”高士信回道。 接下来就开始装填火药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这门大炮就装填完毕。 颜思齐也是以怀表计时,看了看时间,十分满意的说道:“不错,节省了一大半时间!” 高士信亲自点了火炮,“轰”一声炮响,炮弹准确击中了一里半外海面上一艘小舢板,把那艘小船打成了碎片,沉入海底。 接着就是清理炮膛,给炮膛降温,再装填,大约三分钟之后,第二发炮弹发出。 如果说红夷大炮使用定装药包发射炮弹节省了一半时间已经让颜思齐异常震惊的话,那么千斤佛朗机使用上新式子铳之后增强的威力,更是令颜思齐瞠目结舌。 只见高士信把子铳塞进了炮腹,再把一根铁栓从炮腹尾部的孔穿入,穿过了子铳尾部的孔,从炮腹另一边穿出,这样子铳就被固定得结结实实的。再以粗铁丝从子铳的火门刺入,然后插上一根引药管。 随后他拿起火把,对准子铳上的火门位置桶了过去,引药管燃烧的速度比导火索快多了,火把刚点燃了引药管,不到一秒钟,就听到“轰”一声巨型,千斤佛朗机的炮口喷出一条修长的火舌,弥漫的白烟从炮口和火门处弥漫腾起。 炮弹飞行了大约一里左右,击中了充当靶船的一条小舢板,炮弹把小舢板打成两截,海面上腾起一道冲天水柱,小舢板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沉入水中。 “佛朗机竟能如此威力?”颜思齐大吃一惊,“好像没什么漏气啊,难怪威力大增。” 佛朗机炮最大的弱点就是漏气严重,作为一种原始后装炮,没有后世的后装炮那样复杂的炮闩和闭锁机构,发射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的火药气体从子铳和炮膛的连接处漏走了,这就在极大程度上减小了佛朗机的威力。可是眼前这人打造的佛朗机炮竟然漏气非常少,火炮威力极大。 高士信拔掉铁栓,再以铁钩把子铳从炮腹内勾出,丢在一边,然后换上一根新的子铳,塞进炮腹内,子铳的头部对准炮膛伸了进去,再固定住子铳,再次发射。 颜思齐这时候才发现,这种子铳是改进过的,子铳的后部是熟铁浇注铸造的,可是前半部竟然是铜的! “铜的延伸性能好,火炮发射的时候铜受到压力会膨胀,这样就完成了比较良好的闭锁,减少了漏气现象。”高士信向颜思齐解释说。 第152章 海上帝国的理想 其实高士信原本还想着异想天开的在佛朗机炮管内刻出膛线,但后来还是作罢了。 刻出弹线并非做不到,其实很简单,以黏土制成芯,在上面刻上膛线,再放入炉子内烧制,烧成陶的芯,然后用来铸炮,即可铸造成最粗糙的线膛炮。 刻上为何又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刻出了膛线的线膛炮,就需要更高的膛压,炮管就要更长,子铳承受的压力也更大。而佛朗机这种简陋的后装炮,原本闭气装置就十分简单,后膛的固定也十分简单。倘若在佛朗机炮炮管刻上膛线,恐怕点火之后,不是把炮弹发射出去,而是把子铳弹了出去,炮尾的铁栓都还被强大的压力给折断,子铳会飞到空中炸开,把己方炮手炸翻一片。 在原本的时空里,直到进入十九世纪,德国人就一直在研制后装线膛炮。德国的西门子,早年从军以后,就致力于后装线膛炮的研究,结果炮闩试验一次一次的失败,他自己一次都被炸伤,耳朵都炸聋了,西门子这才放弃了对后装线膛炮的研究,改行成为电气工程师。 再后来,还是克虏伯研制成功了真正有效的炮闩,从此克虏伯大炮名扬天下。 佛朗机这玩意儿,连用来闭锁的炮闩都没有,气密性极差,你在这东西上面刻膛线?那你是准备自杀吧? 颜思齐笑道:“确实不错啊!我军有了如此利器,何惧红毛夷和大佛朗机人?哼!老夫就准备开辟东番全岛,把汉人迁移过去!只是无奈当今红毛夷船坚炮利,城堡坚固,我们很难打下。只要有你相助,老夫一定能击败红毛夷,夺取东番岛!” “颜长官为我华夏开疆拓土,实在是令人敬佩!”高士信躬身长揖,由衷的向他表示了敬意。 颜思齐看出高士信眼中敬佩的神色,心中十分高兴:“小子,老夫见你年级虽幼,却似乎经历过很多事,也见多识广,请随老夫到府上一坐。” 跟着颜思齐到了他的府上,两人分主宾落座。 “英儿,客人来了,还不赶快去泡茶!”颜思齐转头喊了一声。 颜小姐和那丫鬟捧着茶盘出来,泡上了茶水。颜小姐先是给父亲端上茶杯,再转头取出另一个茶杯,重重的放在高士信面前,茶水都洒出来了。 “英儿,怎么那么没礼貌!”颜思齐斥责了最心爱的独生女儿。 颜大小姐退了下去,嘴里还暗暗嘀咕着:阿爸这次是看走眼了!女儿看得出来,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身铸炮本领,莫名其妙就献给了我们颜家。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有,这小子明显是个练家子,一个匠户,哪来的功夫?他这个人,眼中就流露出野心! 其实颜思齐也看出了高士信内心深处的野心,可是他却不认为这个人有理想,是个人才。 “张盛贤侄,刚刚老夫说到要驱逐红毛夷,开辟东番的时候,老夫看得出来,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一种对开疆拓土的渴望,是雄心壮志的表现!老夫也就不瞒你说了,在从东海到南洋的大片海域,来回行驶的都是泰西人的船只,吕宋、爪哇、金洲、婆罗洲等地,都控制在泰西红毛夷手中。广阔的海外之地,为什么我们汉人不能去占领?可笑大明那些官员,眼中只盯住大明那一点地!”颜思齐长叹道。 说着,他站起身来,去书架上取下了一张地图,走到饭桌跟前,把地图铺开来,招呼高士信来看:“贤侄,你来看!” 高士信走到跟前,却见那是一张世界地图!虽然地图的比例画得不是很准确,但是位置都没有问题。不用说也知道,那是西洋人绘制的世界地图。 颜思齐指着地图上的大明位置说道:“大明朝中那些文官,还真把大明当成世界的中心了!还以为整个世界除了大明,外面都是蛮荒之地!可是张盛贤侄你看,”颜思齐的手指戳在大明的位置上重重比划了几下,“这里就是我们大明,在这整个天下,大明就那么一点点!自以为是的大明官员,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再看这大海的对面,有一块比大明还大的陆地!据说那里是一块肥沃的土地,有挖不完的金山银山,有连绵成片的草原,而且气候温暖,不像我们北方的草原到了冬天就遭受白灾,冻死牛羊,冻死蒙古人无数。” “如今的大明,内有文官士绅祸国殃民,外有鞑子建奴虎视眈眈,大明士绅都以为自己是繁荣盛世,实则危机四伏!老夫就担心有朝一日,我大明又和宋朝一样,为鞑子所灭!所以老夫早就在做准备了,我们先开发东番,把大批汉人迁移到东番,再谋取吕宋,然后是婆罗洲、爪哇,金洲,一个个岛屿开疆拓土过去,驱逐红毛夷,打下我们汉人的大片江山!然后再寻求北伐,驱逐鞑子!还有,若是有机会,把对面那一大块陆地也占了!哈哈哈!”颜思齐哈哈大笑。 颜思齐的理想可是比郑芝龙远大得多了,他不仅要建立一个强大的海上集团,而且想要为汉人开疆拓土。若不是颜思齐英年早逝,能活到满清入关的时候,相信他可以阻止郑芝龙降清。若是兄弟联盟不分裂,北伐反攻打下江南都不是问题。 高士信感慨一声:“前辈,我们汉人大部分人可不像您这样啊,绝大多数的汉人都恋家,不愿意离开故土。哪怕是去南洋淘金的,也是为了今后衣锦还乡,而从没有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别的不说,就说我们福建对岸一个那么大的东番岛,历朝历代都没多少人过去。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去漂泊海外?汉人不像那些红毛夷,他们可以不顾家,只为了开拓海外无主之地,只怕汉人做不到这一点。” 颜思齐道:“若是再来一次像南宋末年那样的变故,鞑子入侵中原,那么汉人还会留在家里等着鞑子的刀子?到时候定有不少人流亡海外。其实宋朝灭亡,也有不少汉人流亡海外,只是没有人组织他们,故未能在海外立国。” 高士信问道:“既然前辈如此深谋远虑,为何不助朝廷一起对付鞑子?” “老夫也曾想过报效朝廷啊,可是朝廷会容下我们?就算是朝廷容下我们,我们去北方对付鞑子?我们只是水师,到了北方就吃亏了,上了陆地,我们如何对付鞑子骑兵?”颜思齐道。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高士信心中暗道:颜思齐也曾想过报效朝廷,只是大明朝廷不能容这些逃亡海外当了海盗的人。不过既然此人有心报国,那就是好事。 就在高士信发愣的时候,颜思齐突然问道:“张盛贤侄,你可愿意跟随老夫去东番?金门厦门两岛毕竟太小了,连粮食都不能自给自足。而对面的东番岛方圆数百里,土地肥沃,若是能在东番立足,将来发展前途一片大好啊!东番乃倭国、朝鲜通往南洋的必经之路,只要控制了东番,我们在岛上养精蓄锐,南洋各岛唾手可得!” 高士信肯定不可能跟着颜思齐去东番,他还得早点回北方。可是不答应的话,又怕颜思齐起了疑心。 第153章 新式农作物 高士信肯定不会去东番,去了万一被扣住了,就回不到辽东了。在金门还无所谓,这里的人也扣不住他,他想回去随时可以走,凭借他的水性,游回去都轻轻松松。可是到了东番,那就没办法游回来了,中间的海峡最窄处都有一百三十公里,谁能游得回来?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一口回绝了颜思齐,否则颜思齐肯定会起疑心。 高士信考虑了片刻,决定嘴巴上先答应颜思齐:“颜长官,那晚辈大营跟您一起去。不过晚辈有个想法,我们多带些番薯、玉米和土豆过去,这些东西产量高,到了那边钟下来很快就成熟了,能以最少的地养活更多的人。” 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要用颜思齐的船把自己送回北方去。带上番薯、玉米和土豆回到北方之后,他准备推广这些新式农作物。 还有辣椒,不能忘了。在金门岛上就有辣椒,也有番茄,不过不是种在菜地里,这些东西都是种在花圃中,是被人当成了观赏植物种植。 番茄被人称为狼果,当年的人们都认为这种植物有毒,只能观赏不能食用。 辣椒、番茄和向日葵是几乎同时进入大明的,这些都被当成观赏植物,没人食用。而番薯和玉米已经在南方开始种植了,人们知道可以食用;至于土豆,金门岛上也有土豆,可是挖出来之后,却让高士信大失所望:这些土豆的个头非常非常小,最大的也不过乒乓球大小,小的只有玻璃弹珠大小。 “这叫马铃薯,这东西有些有毒,需要经过选种之后才能食用。”当地的农民告诉高士信,说这种农作物不是随便种植成熟能挖起来吃的。 这点那农民倒是没说错,后世种植的土豆都是经过几代育种,变得没有毒了,才能当成种子种植然后成熟,提供给人食用。而这个时代的土豆大多数都没有经过育种,是否有毒都不好说,可能有些有毒,有些无毒。 “既然这东西有毒,你们为何种植?”高士信问道。 那农民回道:“不管是有没有毒,只要在火中烤得熟透了,都可以吃了。” 这一点高士信倒是知道,土豆的毒素是一种生物碱,在高温下烧烤,就把生物毒性破坏了,就变成了无毒的美食。 老农挖出了满满一箩筐土豆,拿出一部分来,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土豆埋进坑内,上面覆盖上泥土,然后把收集起来的树叶树枝堆在上面,取出火石火镰打着了火,点燃柴禾堆。火烧了大约半个时辰,老农灭了火,把土坑刨开,从中取出土豆。 “兄弟们,来吃东西了!”高士信招呼和他一起来的蔡九仪、吴六奇等人。 从沙土中挖出来的烤土豆散发着一股清香味,土豆的个头很小,但是皮也非常薄,烤熟的土豆捧在手中,趁着热乎,轻轻一剥,就把薄得像张纸一样的皮给撕扯下来。 小土豆吃到嘴里,味道还真不错。自从来到大明之后,他到现在为止都没吃过这东西,现在吃起来还真的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大爷,您这里有多少土豆?我全部收了,过几天要准备装船带走。”高士信问道。 “有两千多斤吧。”大爷回道。 “才两千多斤啊?你这几亩地土豆?” “三亩。” 高士信心里嘀咕着:这产量也不是很高啊,一亩才六百多斤。再问了番薯的亩产量,也才八百多斤的亩产量,都不是很高。 这时候这些高产作物都还没有经过改良,亩产量并不是非常高。但是比起小麦和水稻来,还是高了不少,而且这些植物的生长期也比小麦和水稻短,对土地的要求低,正因为如此,所以到了运气好到爆棚的大清,康麻子和十全老狗年间,这些已经改良的农作物全面推广开来,早就了番薯盛世,使得老百姓饿死的事情减少了,再加上当中的雍正年间采取了官绅一体政策,许多挂靠在有功名的读书人下的那些隐田也清理出来了,一些黑户也被报了上去了,这又造成了人口暴增的假象,所以造就了螨遗们口中津津乐道的康乾盛世。 晚上回到了兵营宿舍内,蔡九仪不解的问道:“老大,您真的要跟着颜思齐去东番?” 高士信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去东番,我还想早日回辽东杀建奴呢!但是当时我不答应他,就怕他起了疑心。我们先把这些新型农作物收集够了,到时候搬上船,我们利用他颜思齐的船把我们送回北方,随便把这些高产作物都带回去,我们就能在自己的地里种植了。” “老大,我们如何利用颜思齐的船把我们送回去?”吴六奇问道。 “很简单,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到时候我会和颜思齐说出实情,让他送我们回北方;倘若他执意不肯的话,那就只好对不住他了,我们把他劫持了,你们几个去对付水手。” 临出发前的这段时间以来,除了疯狂的收集番薯、土豆和玉米这三种高产作物之外,高士信还收集辣椒和番茄,就连颜思齐家中盆栽的辣椒和番茄都被高士信给偷光了。 “老夫还想多招一些人去东番,张盛你还能再叫到人吗?”颜思齐问道。他想要在东番岛上大规模开辟荒地,搞经济建设,修建港口和城堡,都需要大量人手。 “颜叔,小子还有一批兄弟在对岸,小子让一个小兄弟去把他们都叫过来。”高士信回道。 于是高士信就派了蔡九仪先回去泉州一趟,把留在那里的十多名小兄弟全部带了过来,随便把高士信的行李也一并带了过来。 颜思齐经过半个多月的准备,招募了三千多准备前往东番的移民,这是第一批有组织的大陆往东番的移民。之前在东番岛上也有汉人,但都是零星自发过去的,人数不是很多。颜思齐按照他的计划,将会前后组织几十万人移民东番,打造他的海洋帝国。 三十多条大福船停在金门海边的码头上,准备移民东番的人们拖家带口,登上了船。 高士信获得了同颜思齐乘坐同一条船的资格,他的十多名小兄弟也都来齐了。他们先把一麻袋一麻袋的土豆、番薯和玉米搬上船。而高士信那边已经把辣椒籽和西红柿梓都已经取出来了,分别放入两个陶瓷瓶内,随身携带。 颜思齐的旗舰,是一艘仿制泰西红毛夷炮舰的中西合璧战船,船体是西式船体,拥有两层火炮甲板,但是船帆却是中式硬帆。 金门码头上,锣鼓喧天,爆竹轰鸣,移民东番的人们准备离开了。 随着颜思齐一声“启航”的命令,水兵们拔起锚链,码头上的水兵们解开了缆绳,船上的水兵收回了缆绳。一艘艘船只升起风帆,水兵们以竹竿把船撑离开岸边。船离开码头远了,速度逐渐加快,在侧风的作用下,往东番方向航行。 船队很快就离开了料罗湾,进入台湾海峡,往东偏北方向航行。 第154章 汪直和倭寇 船队已经离开了海岸线,往澎湖列岛方向驶去。过了澎湖列岛,再继续往东,就能ida位于福建对岸的东番岛了,也就是后世的台湾。 “颜叔,夜间行船很不安全,为何不在澎湖列岛过上一夜,明日一早再启航去东番?”高士信见船队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东番开去,他不解的问了句。 颜思齐叹了一口气:“澎湖控制在红毛夷手中,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在那过夜。我们只能连夜航行了,明日一早可抵达东番,到了就好了。” 五月份的台海,只要没有遇上台风,就是风平浪静,船只在海上航行十分平稳。 船队不在澎湖列岛停泊,而是直接开往东番,这就打乱了高士信的计划了。原本他都已经全部计划好了,只等船夜间停靠澎湖列岛的时候,就同颜思齐交谈,先把自己是锦衣卫这个底敞开了告诉颜思齐,说朝廷希望招安他,并让颜思齐把自己送去来州府上岸。倘若颜思齐执意不肯的话,那就干脆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命令旗舰把自己送去莱州。 现在夜间继续航行,若是在夜间劫持了颜思齐,那么等到天亮,其他的船只发现颜思齐的旗舰失踪了,这批移民东番的汉人百姓就会群龙无首,他们登上了东番土地之后,很有可能会遭到当地的土人袭击而导致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高士信先把包袱中的玉牌和银令箭取了,揣在身上,然后往船尾的船长室走去。到了船长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谁啊,那么晚了还来找老夫?”里面穿出颜思齐的声音。 “颜叔,是我,张盛,晚上睡不着觉,来找您谈心。”高士信回道。 “你自己推开门吧,没没有锁。” 高士信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这船长室是一间装饰奢华的大房间,也是船上最大的房间。船长室位于船尾,在高高翘起的船尾开了一排大窗户,此时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室内通风好,空气流通,一阵海风吹来,十分清凉的感觉。 这船长室内的布置,却是日式的,颜思齐坐在船尾靠窗边的榻榻米上,榻榻米上放了一张方形茶桌,周围几个坐垫。榻榻米右手边还有一扇门敞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的凉席、被子枕头之类的,那是卧室;左边的门关闭,那里面是船长室的厕所,排泄物就直接排放到海里。 这艘船上还有两间厕所,全部在船尾,船长室的楼下有一间,再下面的重炮甲板尾部还有一间,同样的都是把排泄物直接排放到海中。 颜思齐招呼道:“小子,过来老夫这里坐吧,老夫也刚好睡不着觉,我们一起喝几杯!” 高士信心里没有底,这个颜思齐到底是否完全信任自己了。不过他知道,颜思齐的武功非常高强。在当海盗之前,颜思齐原本也是一名老百姓。早在万历三十一年的时候,还是一位少年的颜思齐因为不满士绅家的恶仆欺负百姓,被他给杀了,然后流亡海外,成了海盗大头目。 到了日本之后,颜思齐又学会了许多功夫。他先是以做衣服为生,后来结识了杨天生和黄程两位海盗,从此就走上了海盗的路子,被海盗们尊为老大,成了兄弟联盟的大哥。 高士信走到榻榻米跟前,郑重的行礼。 “上来坐吧,我们好好喝几杯!”颜思齐热情的招呼。 “多谢颜叔!”高士信脱下鞋子走上榻榻米,在颜思齐的对面盘腿而坐。 颜思齐像变戏法一样从榻榻米下方端出了一碟干青豆,一碟卤牛肉,还有一个纸包的烧鸡放在桌子上,又从榻榻米下方取出了一瓶酒。 高士信坐在对面,两人可以说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完一杯又倒上一杯,没一会儿,一瓶酒就喝了个精光。颜思齐又搬开了榻榻米上的一块木板,从下面取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喝,今天高兴,咱喝个一醉方休!”颜思齐笑道。前面两人聊天的内容就令颜思齐十分看好这位年轻人,高士信说了东番岛的开发计划,第一步虽然是从村庄开始建设,但是城镇和港口也很快就要建设了,还需要修建城堡拱卫城镇和村子。 高士信问:“颜叔,您明日到了东番,是要逗留多少时日?” 颜思齐回道:“贤侄啊,老夫可是没办法多留几日,东瀛那边还有很多生意要处理,把你们这些人放在那里,老夫就出发了。” “颜叔,若是您没在那边的时候,当地的土人来袭击我们汉人怎么办?”高士信问了一句。他对东番岛上那些原住民可是没有多少好感,那些人都是后来台巴子的祖宗,要搞胎毒的都是那些家伙的后人居多,而且其中很多后人还是和日本人杂交之后产生的杂种。 颜思齐笑道:“你小子就放心好了,老夫人虽不在,但在岛上也留了兵马,就那些土著人,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土著人手里拿的还是石头长矛,骨头制成的弓箭。那些土著人一靠近,我们先以佛朗机轰他几轮,他们靠近了,我们还有鸟铳手。他们冲到跟前了,我们有刀牌手和长枪兵,杀他们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既然颜叔早有准备,那小子就放心了。”高士信笑着道。 颜思齐哈哈大笑:“你小子是怕死吧?不过你放心好了,有我留下的那五百精兵,任他多少土人也休想从老夫手里抢回这座岛。” 高士信突然把话题一转,提出了一个问题:“颜书,您手下有战船数千,还有成千上万的精锐将士,为何不为朝廷效力,却要一直当海匪,过着这刀口舔血,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 颜思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贤侄,可知倭寇因何而起?” 高士信不假思索的回道:“因为日本一批穷武士穷得只剩下一把刀一条命了,所以只能过来大明劫掠,他们才有活路。” “只剩下一把刀一条命,哈哈哈1”颜思齐哈哈大笑,“贤侄啊,这还不是主要原因,你可知道当年的汪直吗?” “略有听闻。” “起因就是因为汪直!还不是你们大明言而无信,当年胡宗宪给汪直写信,说要招安他。结果呢?等汪直接受了招安,反而被你们大明处死了!汪直麾下一帮倭人汉人都有,也只有汪直能够弹压得住他们。可是汪直一死,那些就群龙无首,就开始作乱了。有的人是打着为汪直报仇的旗号,还有的人是主张迫使大明放弃海禁。于是东南沿海倭寇四起,这其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倭寇啊,大多都是汪直手下的人,其他的是因为海禁失去活路的船工、渔民,当中只有少许是真正的倭国人。” 颜思齐说了那么一大通话,意思就是官府言而无信,官府说得好听,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高士信搜索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电脑给他输入的都是明末的历史资料,万历之前的资料很少,但他以前酷爱明朝历史,知道汪直此人。汪直是正德到嘉靖年间的大海商,当然了,明朝的大海商其实也是海盗,他的势力遍布日本、朝鲜、琉球、安南、吕宋、暹罗、婆罗洲、爪哇、金洲等地,若不是他自己同朝廷合作,朝廷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可是汪直信任大明朝廷,协助朝廷海盗卢七、沈九等海盗。在地方官员和士绅默许下,他的走私成为半合法的贸易活动,他的人可以堂堂正正的进入苏州、杭州等地,从江南士绅手中购买丝绸、茶叶、陶瓷运出海外,江浙百姓也纷纷把子弟送到汪直的海盗集团中干活。 汪直建造舟山港口,导致福建港口衰弱,结果那些福建海商为了报复,引了倭寇来袭击浙江等地,汪直配合张四维剿灭倭寇。 可是大明朝廷背信弃义,派遣俞大猷去剿灭汪直。双屿港与沥港相继被捣毁,汪直逃去萨摩洲,浙江的海上贸易遭到沉重打击,沿海经济失去了宋元时期的繁荣。 后来胡宗宪到了浙江,打算招安汪直。 胡宗宪答应汪直,只要接受朝廷招安就不会杀他。可是浙江巡抚王本固却背信弃义,杀害了汪直,导致汪直的海盗集团失去约束,最终造成嘉靖到万历年间的倭寇横行。 为何王本固要杀汪直?就因为汪直的海盗集团贸易活动损害了北方文官士绅集团的利益,其实这也是北方士绅集团和南方士绅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汪直在时尚能统御群倭;汪直死后,倭寇大举报复,加之失去统御,造成两浙等地大乱数十年。 为何说汪直损害了北方文官士绅集团的利益呢?北方士绅集团也有自己的船队走私,而汪直同南方士绅集团的合作,导致北方士绅集团的走私船队损失惨重,这是他被杀的原因之一。 从这一点来讲,就是因为王本固执意杀害汪直,造成了倭寇祸害沿海数十年的悲剧。 汪直事件,还有刘大夏烧毁海图,烧毁宝船图等事件,都让颜思齐对大明朝廷十分失望。 第155章 我是锦衣卫 说起汪直的事情,颜思齐长叹一声:“老夫也曾想报效朝廷啊,可是只担心受了朝廷招安,却要落得汪直那样的下场!可怜汪帮主,原本自由自在,以大海为家,却偏要去受朝廷约束!若是他不去接受招安,就凭大明的水师,能抓得住他吗?大明曾有强大的水师,被刘大夏一把火烧了,当年的汪直,现在的我,只要我们不回去,大明能奈我何?” 高士信略微思索了片刻,问道:“颜叔,你逃亡海外,也是因为得罪了士绅吧?” “正是如此!”颜思齐点了点头,“老夫出身漳州,当地士绅纵容恶仆欺压百姓,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了那恶仆。结果那家主去报官要捉拿老夫,要让老夫给那恶仆偿命,老夫唯有流亡海外才逃过他们的毒手!” “官官相卫!”高士信冷笑了一声,“那些士绅虽然还不是官,可是他们考中了功名,就是未来文官集团的一员!自然官员们要维护他们的利益了!还有一句话,叫千里当官只为财,那些人考取功名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就是为了私利,为了发财,为了欺压百姓!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岂有白的乌鸦?就算有少许清官,也是为文官士绅集团所不容,千方百计都要排挤出去。其实当官的就算是贪点也没什么,只怕的是那些只知道贪墨银子,却不知道办正事的昏官。就拿张居正为例,张居正不贪吗?可是他确实为天下做了好事。而如今朝中那些官员,真正做事的又有几个?整天只知道党争,排挤对手,置国家利益于不顾!若是当官的都会做正事,也不会有建奴之祸了!” 颜思齐哈哈大笑:“贤侄说的不错啊!” 高士信又道:“颜叔,其实大明天子和那些文官士绅并非一路人,太祖皇帝也乃平民百姓出身,天子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坏就坏在那些朝廷官员。若是天子有意招安颜叔,颜叔能否接受天子招安?” “天子?”颜思齐摇了摇头,“大明天子管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招安我一个小小的海匪头目?即便要招安老夫,也是皇帝老儿他手下那帮官员来招安。只怕那些人骗得老夫过去了,再把老夫一刀砍了,人头送去京城报功!老夫绝不会接受朝廷招安,老夫也不想落得汪直的下场。” “朝中文官奇欺上瞒下,实在是可恶啊!我真恨不得把那些只懂得贪墨银子,却不懂得干一点正事的蛀虫全部杀光!”高士信愤怒的说道。 “说得好!若要清除贪官污吏,老夫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颜思齐抚摸着胡子笑道。 高士信又把西式战船、棱堡等图纸拿出来递给颜思齐:“颜叔,这些是晚辈给您的,希望对您以后有帮助。” 颜思齐打开了第一张图纸,只见上面写着:飞剪船型图。 “飞剪船?”颜思齐摇了摇头,“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船呢?老夫可是走南闯北,无论是朝鲜人的船,倭国人的船,还是南洋土人的船,泰西人的船,大食人的船,鲁密国的船,都从未见过这种船型。不过看这种船的外形,倒是有些像大食人和鲁密国人的桨帆快船,我们也有桨帆快船,叫蜈蚣快船,船长,身窄,在水面上疾走如飞,只是到了风高浪急的海上就不好用了,因为船身矮小,遭遇大风大浪,船就进水了。” 鲁密国,也就是奥斯曼土耳其,还有大食船,都是桨帆快船。不过鲁密国战船主要是在地中海和红海等风平浪静的内海活动的。 大航海时代,其实就是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切断了地中海和红海的交通,才迫使西方殖民者绕道好望角来到东方贸易。而哥伦布认为,既然地球是圆的,那么一路往西走,也能到东方,或许还更近了,于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从此西方开启了殖民时代。 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西方和东方之间的贸易,陆路是丝绸之路;海路则是走地中海,抵达了大食帝国,也就是阿拉伯帝国之后,从陆路穿过,抵达红海,再转红海的船只,进入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抵达终点广州或泉州。 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切断了欧亚之间陆路和海路的交通,迫使西方人寻找新的航路,这才有了大航海时代。 高士信指着图纸说道:“颜叔,这飞剪船并非泰西船,也不是鲁密船、大食船,这是我一位好兄弟自己想出来的一种新船型,船型虽然也是泰西船型,但比泰西船要细长,船头较高,采取了泰西软帆,全方位的帆,一个时辰可以跑一百二十里。” 飞剪船的航速可达十七节,也就是每小时十七海里,大约相当于三十公里,那就是一个时辰可以跑一百二十里!那是何等惊人的速度!颜思齐赞口不绝:“若是得此船,从福建到东瀛,还是到马尼拉,都是顷刻即达!何等神速啊!” “陆上的八百里加急,跑死无数驿马,也没那么快啊。”高士信笑道。 “这船也就只能充当货船了,若是用来海战不适合,船身太窄了,无法容纳更大的火炮。”颜思齐遗憾的说道。 “但可以充当私掠船啊,只需要带上十多门短炮,就可以来去自如了。遇上商船就打;遇上战舰就跑。可谓是,打得过我的跑不过我,跑得过我的打不过我。” “哈哈哈!”颜思齐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老夫这就让金门的船场打造这种船。” 高士信通过同颜思齐聊天,也知道颜思齐不可能接受招安,于是他说道:“颜叔,晚辈只有一事相求,还望颜叔准许!” “何事?”颜思齐问道。 “我想回京城,大明天子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久矣!朝廷必有重大变故,我只担心建奴趁着这个机会夺取辽东!所以我想要回京城去报效朝廷。”高士信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躬身作揖。 “报效朝廷?”颜思齐哈哈大笑,“其实老夫早就看出来了,你非等闲之辈!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朝廷的人!老夫一直没有为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老夫打造火炮!可是如今你要走,我兄弟联盟这里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颜叔,我还是叫你一声叔,你还是放我们兄弟几个回去吧,否则真的动起手来,颜叔您不是我对手。” “不是你对手?”颜思齐哈哈大笑,“我颜某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谁!打起来也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小子,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别怪老夫出手无情!” “颜叔,对不住了,我是朝廷锦衣卫!原本我奉命来招安颜叔,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朝廷招安,那我也不勉强你了!若你放我回去,今后我们见面还是朋友!”高士信说着,亮出了锦衣卫玉牌和御赐银令牌,“颜叔,您可看好了,这锦衣卫玉牌不惧文官;银令牌可节制五品以下所有官员,倘若颜叔愿意为朝廷立功,现在还来得及。” 第156章 金州登陆 颜思齐冷笑一声:“我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了,想让我接受朝廷招安?门都没有。” “那你放我回去北方总可以吧?”高士信问道。 “你们也别走了,上了老夫的船,你们能不能回去得看老夫心情好不好!”颜思齐冷笑道。 “颜叔,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高士信说完,闪电一般出手,手中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柄短刀。不过他不会杀颜思齐,就想制服这个海盗头子,逼他送自己回去。 颜思齐武功可不弱,见高士信出手,他往边上一闪身,嘴里大喊:“来人!” 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原来在上层船舱内所有的侍卫都被蔡九仪他们制服了,全部捆绑起来丢在上层轻炮甲板上。 颜思齐腰间五尺长的武士刀没能拔出来,只好拔出了两尺长的胁差,两人在船舱内打斗。他的武功虽然高强,可是对上了一个有外挂的高士信,终究不是对手。更何况,高士信手中那柄短刀是他在帮助颜思齐铸炮的时候,以留在铁水池底部的钢打造的钢刀,不仅削铁如泥,而且坚硬无比。 高士信动作快得像闪电,每一击力量极大,手中的宝刀又是锋利无比,几个回合就把颜思齐手中的胁差打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短刀搁在颜思齐脖子上。 “颜叔,对不住了,我不会害你,但我是朝廷的人,辽东危机,我必须火速回去帮助熊经略!你得送我回莱州上岸。”高士信把刀子搁在颜思齐脖子上,从后面制住他。 “莱州我不会去,我只能送你们去朝鲜。到了朝鲜,你们再想办法自己回去。”颜思齐很强硬的说道。 “你都落在我的手里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高士信冷笑道。 颜思齐笑道:“我人落在你手里了,可是没有我的那帮手下,你们别说去朝鲜了,就连岸边你们都到不了。你的武功很高,老夫还是太自信了点,导致酿成今日大错。老夫已经落入你手中,颜某甘拜下风!你的人或许能把我手下全部制服,可是没有我手下那些人,你的人懂得驾船吗?去莱州登陆?我没那么傻!别看你们嘴巴上说得好听” 操纵船只可是一个技术活,高士信不懂,他带来的那一帮水手也全部不懂。 “可是在朝鲜登陆,颜叔您和那的人很熟悉,恐怕颜叔您一句话,我们一个都跑不掉吧?”高士信冷笑道。 “船是我的,我人也在你手里。可是没有我的人,就算你杀了我,你们只能等着饿死渴死在海上!周围都是我的船,他们若是发现不对劲,一起上来,我们这船转眼就被他们打沉了!”颜思齐面带微笑冷静的说道。 高士信想了想后道:“既然如此,我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你的船把我们送到辽东,那里虽是大明的地盘,可是人少,也不是你们的地盘。把我们送到之后,你们就去倭国还是朝鲜。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朋友。” “行,我答应你!”颜思齐终于点头同意。 高士信吹了一声口哨,外面的蔡九仪等人进来,把颜思齐捆绑了,然后把他押到了外面。 外面的侍卫虽然都被捆绑了,可是蔡九仪他们不敢制服水手,没有水手的话,谁来操纵这艘一千五百料的大船?此时那些水手都反应过来了,纷纷拿起各种兵器,围住了高士信他们。 “发出灯语,让别的船先去东番等,说我们要去东瀛。”颜思齐大喊道。 “老大!”一名水手喊道,“难道您真要我们听朝廷鹰犬的?” “把他们送去辽东,我们就去东瀛。”颜思齐道。 “诺!”一群水手单膝跪地行礼。 旗舰发出灯语信号,其余的大小船只见到了灯语信号,继续往东番方向航行。而颜思齐的旗舰则转向,往海岸线方向航行。 高士信把颜思齐押回船尾的船长室内,令吴六奇和蔡九仪看住他。随后自己带着傅山、姬际可等人走出船舱,登上甲板。 天已经快亮了,四周海面上灰蒙蒙的一片。往右后侧方向眺望,只见颜思齐的船队灯光已经远去,逐渐消失在遥远的海平面上,茫茫大海上就剩下这一艘船孤独的往北航行。 又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大亮,已经可以看到西面的海岸线了。东面海平面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射在海面上,中西合璧式战舰乘风破浪往北航行。水手们熟练的操作战舰,虽然他们心中并不是很乐意,可是迫于盟主的命令,他们只能严格执行。 看着那些水手们熟练的操作,高士信才明白,这个时代的航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郑和下西洋那会,虽然已经有了指南针了,能够知道自己的航向,可是没有其他的航海仪器,无法确定船队自身所在位置,所以郑和船队也只能沿着海岸线航行。 而颜思齐的这艘船上却有星盘、直角仪等西洋人的航海仪器,技术熟练的水手可以通过仪器获得自身位置,所以说这艘船具有远洋的能力。操作船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海面上风向不定,水手需要根据风向随时转动船帆,以利用风来获得前进的推力。说句实话,没有颜思齐的命令,就算这艘船送给高士信他们驾驶,也无法把船开到岸边。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傅山问道。 “去辽东,杀建奴,报效朝廷!”高士信道。 听说要去辽东报效朝廷,麾下众人们欢呼雀跃。姬际可笑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们学了一身本领却怀才不遇,如今能有报效朝廷的机会,那真是太好了!” 姬际可文武双全,他在文的方面的才能能同黄宗羲、顾炎武等人交流,是后来反清复明的重要人物,但这样的人在原本的时空里首先是一员武将,在重文轻武的明末怀才不遇也是正常。武将立下战功算个屁?首先要把功劳分给文官。 船在大海上航行了五日,到了第五天早上,就已经看到前方的海岸线了。 “这里是金州了吧?”高士信问道。 颜思齐冷笑道:“你若不信,我让水手教你看直角仪,你学会了就懂得了。” 大炮舰往金州岸边驶去,但这时候还没有东江镇,金州海边也没有可以提供船停靠的码头,只能停泊在海中。 “我们已经到了,你用小船把我们的人和货都送上岸去,我在这里陪着颜叔您。等他们全部上岸了,我最后一个离开。”高士信把刀架在颜思齐脖子上。 “小子,你办事确实谨慎!还怕你们登上小船,我们炮轰你们?”颜思齐笑道,“老夫绝不像你们大明朝廷,尽干一些背信弃义的事情!” 高士信对蔡九仪等人下令道:“把我们的种子都搬上小船,你们也上小船先走,我留下来。等你们全部上岸了,我会上来找你们。还有,把船上的鸟铳也都带走。” “诺!”蔡九仪和吴六奇立即兴冲冲的带着人去搬东西了。 货物都被搬上小艇,蔡九仪他们分成两批离开,第一批人先登上小艇,上了岸之后,水手把船划了回来,再把第二批人送上岸。 第157章 再遇老熊 看到自己的小兄弟们全部安全上了岸,小艇又划了回来,高士信告诉颜思齐说:“颜叔,我的铸炮方法已经教会你们的工匠了,我准备去杀建奴报国了。希望下次再见面,你能改变主意!后会有期了!” 说完,高士信把刀子架在颜思齐的脖子上,走上甲板,趁着船上的水手不注意,突然纵身一跃跳进海中。 几名水手端起鸟铳,正要向水中开火,却被颜思齐阻止:“别开铳!放他走吧,此人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其实就算是鸟铳开火了,也根本无法击中早已潜入水中的高士信。之前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水性只是比普通人略强一点,上次救了白莲教圣女,也没觉得自己水性多好。可是这次跳进海中,他感觉自己真成了一条海豚,钻入水底,一口气就游到岸边了。从船到岸边可有一里多,竟然憋一口气就游到了,真是神奇啊。 看到高士信从一里外的岸边钻出水来,颜思齐也是惊呆了:“水性可真好!只是可惜了,他不肯跟着我们干,偏偏要回去报效他那个无可救药的朝廷!” “帮主,这也许就是忠吧。”一名水手说道。 “是愚忠!”颜思齐冷哼了一声。 高士信爬上了岸,飞快的往自家兄弟那边奔跑。他担心自己上岸之后,海盗们向自己开炮,所以得尽快离开海边,越远越安全。 很快就跑进了树林中里,兄弟们走在里面等着他回来。 见到兄弟们,高士信就向蔡九仪他们一拱手道:“各位弟兄,我回来了!” 检查了带回来的东西,番薯、玉米、土豆、辣椒和番茄的种子一样都没少了,还有带回来的一百多杆优质鸟铳和弹药。 “东西都齐了,先把我的衣服取出来让我换上。”高士信道。 蔡九仪打开了高士信的包袱,取出绣春刀、飞鱼服、无翅乌纱帽等物品,给高士信换上。不一会儿功夫,一名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大红飞鱼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千户就出现在面前。 换好了衣服之后,高士信大手一扬:“弟兄们,我们走!去辽阳!” 二十余人携带着好几千斤东西,若是没有车运送,以人背着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辽阳。不过还好了,前面没多远就是金州卫了。 不过区区五里路程,背着重物的高士信他们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若是平时,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完五里路。 到了金州卫城,高士信凭借着身上的锦衣卫装束走上前去,抬起头大喊道:“里面的弟兄们,快开门,让我们弟兄们进去歇歇脚,喝口水。” 门开了,这些卫所军户们哪里敢对锦衣卫不敬?见来了一名锦衣卫,赶忙打开城门,把高士信和后面的一群人放了进去。 驻守卫城的百户军官迎了出来,距离近了,高士信认了出啦,这名百户军官竟然就是张盘!原来上次修复抚顺关的战役中,张盘立下大功,熊廷弼破例给张盘连升三级,直接从一名小兵升到了百户军官。 “恭喜兄弟了!”高士信笑着拍了拍张盘的肩膀。 “原来是大哥您来了啊,您怎么会从南面上来呢?”张盘好奇的问道。 高士信把他搭乘海盗船从福建回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他去福建的原因,也没说自己去了福建,而是说自己去浙江公干,刚好认识了海盗,回来的时候就搭乘海盗船。 “不知道兄弟这里有没有大车?我们那么多东西全靠肩膀扛,实在是太难了,若是没有车子运输的话,恐怕走三个月都走不到辽阳。 ”当然有了!“张盘连忙回道,”大哥,您今天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了,吃完饭再出发。“ 既然是张盘请客,高士信也没有和他客气,而是欣然同意,于是带着一帮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小兄弟,在金山卫的百户军官家中放开了肚皮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用过了午饭,高士信就向张盘告辞了。 张盘给高士信送来五辆大车和十匹驽马,又给他们送了满满一大袋粮食。 离开了金山卫,高士信带着这支规模不大的小队伍,直奔辽阳而去。 到了辽阳,高士信第一时间就赶去看正被朝中大臣弹劾得官都快当不想去的熊廷弼。进入了城内,他直奔经略官邸而去。 在经略瓜地门口,高士信出示了玉腰牌,侍卫们就把他放了进去。 ”晚辈参见熊经略!“见到老熊,高士信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熊廷弼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了高士信:”老夫听说贤侄不是去了南方公干么,怎么又跑来老夫这里了?“ ”晚辈坐船从南方回来,只是担心熊公,故从金州上岸,特意来辽东看望熊公。“ ”你小子有心啊!但老夫安全你不必担心,听说陛下病重的时候,都在关心辽东战事!所有弹劾熊某的奏折全被陛下挡住了!“捉着,老熊眼中泛起了泪花,他向京城方向跪地,带着颤抖的哭腔道,”陛下啊,您对臣恩重如山,臣唯有平定辽东报效您老人家!“ 原本的时空里,就是万历驾崩以后,熊廷弼转眼就被姚宗文伙同东林党把他排挤出了辽东,辽东局势于是迅速恶化。这只能怪朱常洛太相信东林党了,以至于他只当了短短一个月皇帝,结果朝堂之上完全被东林党控制了,就连魏阉都被东林党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天启四年,九千岁才反败为胜,把东林党打得稀巴烂。 虽然高士信因为九千岁这个便宜舅舅的缘故,不得不投身阉党,可是他心里还是认为,东林党大部分是好人,坏人毕竟是少数,譬如说李三才、叶向高、水太凉、汪文言这几个。 想到了姚宗文,高士信提醒道:”熊公,晚辈得到了内部消息,周永春不是已经辞去辽东巡抚一直回家了?朝廷可能会派姚宗文来辽东。熊公,您千万不能同姚宗文闹僵啊!“ ”呸!“熊廷弼怒容满面,”姚宗文?就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要是来辽东,老夫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别以为他和蒙古人之间那点勾当老夫就不知道!此贼异常大胆,你说贪墨点也就罢了,大明的官有几个不贪的?可是该拿的银子他也拿,不该拿的银子他也无所顾忌!这家伙要是来了辽东,老夫心情好了不理他;心情不好呸他一脸!“ 高士信吓了一大跳:老熊这火爆脾气,只要万历不在了,就算张永和九千岁都帮忙,只要是天启还未上台,谁帮忙都百搭啊!想到这里,高士信连忙劝道:”熊公息怒!晚辈知道熊公嫉恶如仇,可是建奴未灭,还望熊公隐忍!“ 熊廷弼怒气冲冲道:”让老夫同如此鼠辈同流合污,老夫不能忍!“ 别说在那个年代了,就算是在后世,老熊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也活不过一集啊!这时候也就是万历皇帝死保着老熊,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高士信对熊廷弼说道:”熊公,晚辈先回京城几日,几日后立即回辽东助您!“ ”你去吧,辽东你不用担心,有老夫在,建奴休想越过雷池一步!“熊廷弼道。 第158章 回京等候变故(上) 高士信决定先回一趟京城,好容易才从福建带回来的新式农作物他不放心种植在辽东,因为还有一个多月万历就要驾崩了,万历驾崩之后,老熊能否还留在辽东是个未知数。倘若老熊被迫离开了辽东,那么广宁以北的辽东土地还能守住吗?若是守不住辽东,这些农作物种植下去,全部都白白便宜了后金。 以老熊的狗熊脾气,万历不在了,多半是被人弹劾滚出辽东,然后局势恶化。 对此,高士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不是文官,无法左右辽东局势。只要老熊被人弹劾滚出了辽东,新上来的辽东经略袁应泰取代了熊廷弼,此人是东林党人可是一个无能之辈,他一到了辽东,不仅把熊廷弼的战略计划全部破坏了,连沈阳辽阳两城都丢了,虽然袁应泰自尽殉国,可是这种人就和史可法、何腾蛟这类的人差不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高士信加上张永,再加上九千岁和小木匠,就能保住老熊吗?感觉很悬,泰昌皇帝统治下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东林党的势力发展到如日中天,天启都被东林党架空了。如果张永不能做出更大的动作,那就和历史上一样,要四年以后阉党才能铲除东林党。 高士信暂别熊廷弼,率领新加入的蔡九仪、吴六奇等人,带着新式农作物回到京城。 “高小哥又回来了!”通州左卫军户所,村民们竞相奔走相告。 军户所大门口,头戴无翅乌纱帽,一身大红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高士信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多名头戴尖顶宽檐铁盔,身披铁甲的锦衣卫,出现在大门口,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赶着大车的辅兵,车上满满当当装满了货物。 “乡亲们,今天我请客,来请你们吃东西了!”高士信拉开嗓门大喊道,“请你们吃几种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 “太好了!小哥儿给我们送吃的来了!”人们欢呼雀跃。 当年的军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平日里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现在有人给他们送来好吃的东西,自然是欢天喜地。 高士信令人把车上的一半货物卸下车,放在地上。 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的村民们看到地面放着一口口麻袋,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见高士信打开了其中一口麻袋,里面滚出了一大堆外面粘满泥巴,看起来外形丑陋的东西,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接着第二口麻袋打开了,里面滚出了一个个小珠子般大小,粘着泥巴的东西。 第三口麻袋打开了,里面滚出了一个个长条形圆形物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果实,不过看上去就像是放大的粮食穗子。 八名辅兵从最后一辆大车上抬下了两头大肥猪,其余的辅兵在军户所内搭建棚子,搭建起一座座炉灶。 第一口麻袋里的那些东西一部分被人埋到土堆里,随后点起柴火;另一部分被洗干净了,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在木盆中。第二口麻袋里的东西被人清洗干净之后,一部分放在炉灶下面的坑你,另外一部分被人剥了皮,放入木盆内,木盆内装满清水,把这种物品浸泡在里面。 而第三口麻袋里的那种粮食,也被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埋入火中准备烤熟,另外一部分给剥了皮,清洗干净,然后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在炉灶边上等着。 两头猪被辅兵杀了,把猪内脏、腿肉、肋条肉、里脊肉、猪大骨、肋骨等分了出来。 高士信令人取出大米,倒进了锅内,再把木盆里那些红色的小块一起放进国内,开始焖米饭。猪肉被投入一口口大锅内,锅中烧着滚烫的开水,先把猪肉汤上面漂浮的浮沫去掉,然后开小火焖。 没过多久,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味和焖米的香味。 “好香啊!” “过年都吃不到那么好的东西!” 饥肠辘辘的人们早就忍不住了,纷纷咽下口水。这是高小哥请客,一会儿放开肚皮,美美的吃个饱就是了。 不过这时候,先让人垫肚子的东西好了。 一堆堆篝火被人熄灭,土堆被人扒开,从中取出了一块块外表看起来黑乎乎的物体。只见高士信拿起一个东西,放在手中拍打了一下,然后掰开来,顿时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烤红薯的香味,高士信几口就把那个东西吃完了。 “乡亲们,来尝尝这个,这个是烤红薯。”高士信拉开嗓门大喊道。 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争抢刚刚从火堆中扒出来的烤红薯。一些带着孩子的大人抢到了红薯,先递给孩子。 “好吃啊!” “真甜啊!” “真是好东西啊!” 一名老者吃完了一个红薯,问道:“高小哥儿,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从福建带回来的,我今天拿出一部分给乡亲们吃了,其他的就留着做种子,这东西成长的速度很快,你们现在种下去,到了冬天之前就能收成了,而且亩产量极高。除了烤了吃,或是放在大米中一起焖成红薯米饭,或是和大米一起熬红薯粥,还能拿来做成粉,到时候我都还教你们,有了这东西,乡亲们就不会饿肚子了。”高士信笑着道。 熬煮着肉汤的锅被人端了起来,里面的猪肉被人分开,大骨头留在国内,辅兵们把那些切成一段段的东西放入锅内,再把锅放在灶上继续熬煮;灶内烤的那些东西被人扒出来,那一颗颗珠子般大小的物体扒出来后,几名锦衣卫和辅兵把那东西的皮剥了,内中是晶莹剔透的珠子,几名锦衣卫和辅兵一口一个,把这些东西吃了下去。 村民们上来,拿起那些东西,学锦衣卫的样子剥了皮,放入口中,只觉得这种东西有一种特殊的美味,虽然没有红薯那样的甜味,可是吃在嘴里很香,十分鲜美。 那种长得像放大了穗子的东西也烤好了,把火堆熄灭了,从底下扒出来,剥了皮,拿在手中捧着,上面有一颗颗金黄色的颗粒,咬上一口,那些颗粒掉进嘴里,轻轻一咬,只觉得满口清香的感觉,那些颗粒酥软香嫩,嘴里留下的回味甘甜可口。 大锅里炖的红烧肉快好了,辅兵们把那一盆盆的圆珠子状的物体倒进红烧肉锅内,说来也是奇怪,这种东西和肉放在一起,就变得特别香。 土豆炖牛肉,那是赫鲁晓夫的共产主义生活;土豆炖肉,虽然口感不如牛肉,可那味道也是十分鲜美,土豆和肉类放在一起,比单纯的肉,单纯的土豆都要好吃多了。 米饭好了,汤也好了,辅兵们捧着一大盆一大盆的菜肴走进棚子内。 棚子内摆放着几十张桌子,这些桌子都是村民们从自己家里搬过来暂时摆放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放着土豆炖五花肉、玉米大骨头汤、猪肉炖大白菜、土豆炖排骨等大盆的菜肴。焖好的红薯米饭被放在木制的饭桶内,可以供给村民们放开肚皮吃。 “好香啊!” “好吃,过年都吃不到那么好的东西。” 村民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这顿饭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几年都没吃过的美味。 第159章 回京等候变故(下) 高士信给军户所提供这顿吃的,是为了吸引他们耕种番薯、玉米、土豆、辣椒、番茄这些新式农作物。 就连准岳父千户袁弘濬父子也闻讯赶来,品尝了番薯、玉米和土豆等物之后,袁弘濬对这些新式作物赞口不绝。 “岳父大人,若是能让军户们都种植这些东西,亩产量可以提高三倍以上。您可以试一下,把大部分的土地都拿来耕种这些东西。至于销路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小子在锦衣卫,还怕这些东西卖不出去?”高士信道。 袁弘濬虽然对烤番薯的口味赞口不绝,可是他也说了一句:“这东西吃几顿是好吃,可是每天吃这东西,除了拿来熬粥,当主食恐怕会吃腻了。” 他说得十分正确,每天都拿番薯这东西当成主食,绝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先别说天天吃这个胃会不舒服,容易反胃酸,吃多了会胀气,而且番薯纤维素多,容易刮掉肠胃里的东西,吃饱了很容易饿,换句话说就是不容易吃饱。 所以可以想象一下被满遗们吹嘘的番薯盛世那是什么样的场景,老百姓们为了不饿死,天天拿着这个东西当饭吃,那样的生活谁愿意过啊。番薯这东西当成主食,也就只能吊着命不至于饿死罢了。 对于准岳父提的这个问题,高士信回答道:“岳父大人,其实也很简单,这东西还能做成粉吃啊,我们把这东西做成粉,如何做粉,我可以教会大家。把番薯削了皮,然后和磨豆腐一样给磨成水粉,过滤了之后,凝结好了再晒干,就做成番薯粉了。这番薯粉可以炒了吃,可以炖了吃,和吃面条没有什么区别了,过滤下来的渣和豆腐渣一样可以拿去喂猪。还有番薯叶子和番薯藤都可以拿去喂牲口,叶子也能当成菜炒了吃。” 袁弘濬盘算了一下,若是整个军户所都种植这东西,今后肯定发财了!想到这里,袁弘濬高兴的说道:“小子不错啊!老夫没有看错人!这个女婿选对了!” 说这话的时候,袁弘濬老脸发红,他可不是那些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会脸红的文官,只是一名粗鄙武夫,撒谎的技能肯定不能和那些文官比了。 咱大明那些文官们,撒谎、表演的技能可都是点了满级了,天马行空,满口胡言可是张口就来,根本不会有什么愧疚感,尤其是那些正气浩然的东林群贤们更是如此。 袁弘濬也没好意思再胡扯下来,只是埋头扒饭吃。 过了一会儿,袁弘濬才开口:“小哥儿,你和月儿的事情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听说今上病重了,老夫只担心……” 皇帝驾崩,文武百官和百姓在国丧期间不得作乐,不得婚嫁,国丧期间从三个月到三年不等。不过明朝的皇帝国丧期间一般是一百日,不像咱大清野猪皮子孙归天了,国丧要满三年。虽然明朝没有那么变态的规定,但袁弘濬还是担心,若是出了一个要求国丧三年的皇帝,那女儿的婚事又要拖三年了。 高士信却不急:“岳父大人,您不必担心,陛下身子还好得很。就算是说句不好听的,大明天子从未有过三年国丧。” 大明一朝,就算是朱元璋最爱的马皇后升天了,国丧也就一百日,三年仅仅对皇室要求,皇妃、太子妃、皇子、公主、皇孙、驸马、宗室等,国丧三年,普通老百姓没有这要求。所以说高士信不担心太子爷登基之后,会来个要求百姓国丧三年的规定。 其实朱常洛也不可能给他父亲国丧三年,首先他就当了不到一个月的皇帝;其次是,他和万历之间完全没有感情。而朱常洛驾崩之后,小木匠也没给父亲国丧三年,小木匠同万历更亲近,和这个父亲却没有什么感情。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带着一群兄弟们进入京城了。 先去了正阳门内的锦衣卫衙门,给他从福建带来的这帮兄弟安排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哪怕是军余也好。 骆思恭听说高士信来了,立即让人给他办理新人加入锦衣卫的事情。 “都没有军籍啊?那就只能给军余了。”那人说道。 “额,不就是临时工吗?无妨,先用一段时间,立了功就可以正式成为校尉了。”高士信微笑着道。反正临时工也无所谓了,先用就是了。 办理完蔡九仪、吴六奇这一帮人加入锦衣卫的手续,高士信就带着他们先去自己家里居住,等京城的事情忙完了,再去辽东助熊廷弼一臂之力。 高士信在京城等待的这几日,东厂肯定知道他已经回京了,不过这几日来,也没有人召他入宫面圣,就好像宫内把他这个人遗忘了一样。 “皇爷情况不是太好,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魏朝把这几日乾清宫内的情况对九千岁和张永说了。 张永心里很清楚,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反正朱常洛那个短命皇帝只有一个月时间,但这短短一个月,给大明造成了多大的祸害。倘若朱常洛活得久一点,那么估计不用等到天启和崇祯了,泰昌就是亡国之君了。 自从万历病重之后,整个大明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皇上、阉党、勋贵和文官的活动都暂时停止了,偶尔有活动,也都是围绕着辽东转。文官集团弹劾熊廷弼的奏折从来就没有停息过,而病重的万历皇帝在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熊廷弼的奏折。至于那些弹劾熊廷弼的,一律丢在垃圾堆中,留中不发。 高士信进不了宫,并不等于九千岁和张永无法出来找他。 “舅舅,我那大哥回京了,我们出宫一趟找他。”张永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怂恿九千岁,一起出宫去找自己的那大哥。 九千岁一口答应下来,这时候的九千岁,做什么事情都听张永的。他把自己这个外甥当成了他的福星,九千岁以为,若是没有这个外甥,他可能还在御马监当弼马温呢。反正张永说的什么都对,听外甥的总是有好处。 可怜的九千岁根本不知道真实情况,就算没有张永,他也一样可以回到宫内配备皇太孙;而张永让九千岁最近干的那些事情,正是九千岁在原本的时空里自己干的事情。 两人向小木匠告假之后,就出了宫门。走在路上,张永又说道:“舅舅,听我还有一个大舅,他的儿子岂不是我表哥?” 魏忠贤道:“是啊,你不止一个表哥,还有两个表哥。我那大哥也是好几年没见了。说句实话,舅舅我自从入宫之后一直混得很不好,若不是托了外甥你的福,哪能有今日啊?正因为混得很差,连我亲大哥都没脸去找了,唉。” 说起这件事,魏忠贤十分惭愧,听说当年福王准备就藩的时候,福王圈地,他大哥家的地也被当地官吏看中给圈走了。福王圈地那年,有不少农民家中有人在宫内的,都帮了忙,保住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可是他却根本帮不上大哥的忙。 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老火者,能帮上什么忙?为此,魏忠贤根本没脸去找大哥和侄儿。 “舅舅,听说我还有一个表姐是吧?我们发达了,让表姐夫也外甥也过上好日子。”张永又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了!”魏忠贤点了点头。 第160章 魏家亲戚 九千岁感觉自己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自己的亲女儿,当年他就是赌博输了,把女儿给卖了抵债,结果老婆逼着他写下休书,然后改嫁了他人。 张永知道,自己那个表姐夫名叫杨六奇,表姐在他家里日子过得不是太好,公婆并没有给这个媳妇好脸色看,不过表姐的肚子也算是争气,生了一个儿子,这才让杨家对她好一些。 “舅舅,陛下驾崩,您就是太子爷的长随了,今后必然是司礼监老大。”张永压低了声音,在九千岁耳边轻声道。 “永娃子,别瞎说了,皇爷身体好得很。”九千岁斥责道。其实他心里苦笑,自己这个太子长随又能干嘛呢?都说太子长随是今后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可是那也是太子登基以后的事情啊。皇爷驾崩了,朱常洛当上皇帝,小爷就成为太子了。可是小爷登基要等到猴年马月?自己都已经年过五十了,还能等得到小爷登基吗?反而是自己的这个外甥最有可能掌印司礼监!罢了,以后咱家的家人还指望永娃子照顾了。 还差了一步就要破茧化蝶的九千岁对自己的前途感觉十分渺茫,毕竟他的年龄摆在那里,他觉得自己等不到掌印司礼监的那一天了。可是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泰昌皇帝只当一个月皇帝就驾崩归天了,小木匠于是登基为帝,然后九千岁就掌印司礼监。 九千岁和张永来到了高士信家中,看门的蔡九仪见到来了一老一少两人,蔡九仪不认得这两个人,再看那老人面白无须,心中诧异,但听说一个是高士信的舅舅,一个是高士信的弟弟,他不敢怠慢,于是照实告诉两人:“我们长官去了通州左卫了,要晚上才能回来,等长官回来,我会向他禀报的。” 高母刚好在院子内洗菜,听到院子内的喧哗声,于是赶到门口。 “老奶奶好!”蔡九仪赶紧向高母行礼。 高母走到门口,见到九千岁和张永,连忙招呼道:“表哥,永娃子,你们快进来坐!” 九千岁遗憾的说道:“小哥儿不在,那我也就不进去了,就是希望大妹子你能转告他一句,就说舅舅来过了,让他帮忙找一下大舅一家人,给他们一点接济,再想想办法,把大舅的孩子弄进京城就职。还有,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那闺女了,希望小哥儿去帮我找一下他们一家。” “请表哥您放心,等小哥儿回来,老身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高母道。 九千岁和张永留下了满满一包裹的银子,随后准备离开,但他又想起好像什么事忘记说了,于是又回头对高母说道:“大妹子,若是我们家亲戚来了,就暂时住在你这里,我过几天回来看他们的。现在宫内很乱,小哥儿怕是进不去。” “表哥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如实告诉小哥儿,唉,你们慢走啊,难得来一趟,进来喝口茶再走嘛。”高母道。 “不了,我们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小爷又要着急了。”九千岁道。说完就和张永一起回宫。 小木匠这段时间以来心情一直很不好,万历是最疼他的人,在他眼里,万历就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可是爷爷快不行了,今后他就要面对他那个刻板的父亲。 对朱常洛这个父亲,小木匠不仅没有一点感情,还有些畏惧。朱常洛同朝中那些文官交好,可是小木匠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了,那些文官们刻板的面孔,让他感觉害怕。他只怕爷爷走了后,父亲会逼着自己读书,逼着自己整天和那些板着脸的文官学习。 九千岁和张永出去也没多长时间,回到宫内,小木匠见到他们就像是见到大救星一样,一下就激动得哭了。 “魏大伴,张伴伴,你们没在,我可怎么办啊?皇爷爷快不行了……”小木匠呜咽道。他现在想去见他爷爷一面都不容易,虽然贵为皇太孙,却不能随便去见自己的皇爷爷。 九千岁心疼的把小木匠拥在怀里:“小爷,您别害怕,我们在呢,有我们在,您没事的。” 虽然大明朝廷按下暂停键,可是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却愈演愈烈,首辅方从哲作为一个中间派,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党争之中。万历皇帝平衡东林党、楚党、浙党和齐党四党,但因为东林党势力强大,而且反抗自己的税监矿监制度最为强烈,所以万历利用方从哲清理了东林党。如今万历病重了,东林党看到了翻盘的机会来了,暗中把矛头对准方从哲。 其实方从哲作为一名无党的内阁首辅,他一直是站在中间立场,平衡三党和东林党。可是东林党对抗矿监税监太过分了,万历要方从哲出手清洗东林党,他能不做吗?说到底,方从哲还是一名比较听话的首辅。 皇城,一名监生模样的人进入皇城,直奔司礼监。 这位监生就是汪文言,此人原本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小吏,一名狱卒。在这个年代,狱卒这种小吏就是贱籍,子孙后代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而军户和匠户虽然地位低贱,可是他们的子孙后代还能参加科举考试,能成为文官士绅集团一员,而小吏这类的贱籍,直接就剥夺了他们子孙后代通过科举翻身的路子。 汪文言担任狱卒期间监守自盗,犯了事,逃去京城,投奔了王安。因为同东林党交好,有足智多谋,所以成为了东林党的智囊。这次汪文言进入皇城找王安,就是来打听情况。王安是太子伴读,一旦万历驾崩了,太子朱常洛登基,王安就会掌印司礼监。 九千岁和张永都见到一个外面来的人进入司礼监了,可惜他们谁都不认识这个人。假如张永知道那就是汪文言的话,他肯定会想办法除掉此人。 天黑之前,高士信就从通州左卫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高士信喊道。 “小哥儿,今天累坏了吧,快来吃完饭吧。”高母招呼道。 高士信坐在饭桌前,高母给他端上饭,又道:“小哥儿,你知道今天谁来了?” “谁啊?是舅舅和永娃子吗?” “我的小哥儿真聪明啊,一猜就猜到了。他们还留下了五百两银子,要你去找一下你那表姐,就是你舅舅的亲闺女;还有,你抽空去一趟大舅家里,给他的儿子安排一个京城的事。这些银子,就是托你交给他们的。”高母拿上一个包袱说道。 高士信打开包袱,只见里面都是银光闪闪的银元宝,一共十个,每个五十两。他笑道:“舅舅现在也是有钱了,不像以前那么落魄。” “别拿你舅舅寻开心,明日一早你就带上银子去找他们吧。”高母道。 高士信笑道:“娘,您就放心吧,他们都是我表哥表姐,我明日一早就过去。若是舅舅给的银子不够,我再接济他们一些,反正儿子现在有银子。” 从颜思齐的船上逃下来的时候,蔡九仪、吴六奇他们除了偷走鸟铳之外,还顺手牵羊偷走了不少黄金。不过他们还是把黄金都交给高士信了,一共有一千多两金子。其实船上还放了不少银子,只是他们嫌重就没偷了,而是偷了最值钱的金元宝。 第161章 苦命的魏春花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带上蔡九仪和吴六奇两位小跟班出了京城。三人骑着高头大马,高士信一身锦衣卫千户打扮,蔡九仪和吴六奇则头戴尖顶铁盔,身披黑色锦衣卫校尉军服,骑着马跟着高士信一起离开京城,前往北直隶河间府肃宁县去找魏家人去了。 路上经过了通州左卫,高士信进入庄子内一趟,看看村民们把新式农作物的种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士信哥哥!”未婚妻袁月儿远远的就看到高士信来了,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的从家里一直跑到村口迎接。 “我来看看我带来的种子怎么样了。”高士信去拉袁月儿的小手,却被她躲开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没后来那么开放,但袁月儿还是同他肩并肩的走进村子里。 到了村子内,高士信检查了番薯和土豆的育苗情况,种植番薯和土豆的方法差不多,都是先育出芽,再根据芽的位置切块,然后埋入土中,长出了苗之后,再种入农田。 玉米的种植又不一样了,只要把玉米粒从玉米棒子上打下来,撒入农田,让它们自己生长就可以了。再说辣椒和番茄,就是把籽撒到盆子内先育苗,然后拿来种植。辣椒只要种入地理就好,让它们自然生长。而番茄却是一种爬藤类的植物,需要搭架子让它们能爬上去。不过现在刚刚长出嫩苗出来,还不用急着搭架子。 看看农作物育苗的情况都不错,高士信把村民们召集起来,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他让两位小兄弟在邻居家里吃了饭,自己去了准岳父家吃了午饭,随后就带着两位小兄弟离开了。 此去肃宁三百八十里路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这次三人骑的都是自己的马,虽有换乘的备用马匹,但也得走上四日才能到达。 已经是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初二了,还有十九天时间,万历皇帝就要驾崩了。不过去肃宁来回完全来得及。 三人一路南下,一路过去,官员百姓见到三名锦衣卫都不敢招惹,唯恐避之不及。 进入了河间府境内,高士信说道:“我们先去看我大姐。” 三名锦衣卫来到河间府,为首那人还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军官,把当地的知府杜应芳吓得半死,杜应芳是楚党,此人曾经在福王封地的问题上对抗过万历皇帝,又驱逐了从天津来的税监马堂,他担心这些事情引发龙颜大怒,所以锦衣卫来到河间府地盘上,他担心被捉入诏狱问罪。 “老爷,锦衣卫没来我们府城,往肃宁县城去了。”下面的人向杜应芳禀报。 杜应芳松了一口气:“没来我们这里就好,只担心陛下令人来捉拿我了。” 师爷道:“老爷多虑了,即便是锦衣卫要拿人,也是捉拿东林党。东林党在江南挑唆织工和商户闹事,都打死税监了;而老爷您不过是驱逐了马堂。若是锦衣卫不拿东林党,却拿老爷,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高士信才不会去为难杜应芳,此人算是一名清官了,又是和熊廷弼一样的楚党。再过几天万历驾崩,东林党就会如日中天,若是这时候打压楚党,那简直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他来河间府就是为了找到九千岁的女儿,给他们家一些支助。 魏春华是被九千岁卖掉当童养媳,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年代的童养媳命运有多么悲惨。 肃宁县杨家村,村民们正在忙碌着夏耕,收割冬小麦。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锦衣卫!有锦衣卫来了!” 一时间,村民们乱成一团,正在地里忙碌的村民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飞快的逃回家里去;女人捂住婴儿的嘴巴,不让他们啼哭;老人唉声叹气,吓哭的小孩子被大人斥责:“不许哭!再哭让锦衣卫把你抓走!” 高士信远远的看着地里忙碌的村民们一下就逃光了,无奈的感慨了一声:“其实我们锦衣卫根本就没有祸害百姓,我们只祸害官员,可是那些文官士绅却把我们黑成这样子了!” 身后的蔡九仪和吴六奇那两位小兄弟对此也是深有同感,他们在老家的时候,总是听人说锦衣卫怎么坏怎么坏的,怎么欺负老百姓,祸害乡里,横行霸道。可是他们自己加入了锦衣卫之后,却发现锦衣卫真的从没祸害过百姓,反而是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欺压百姓的地主士绅,见到了锦衣卫吓得两腿发软。 高士信三人进入村子内,却见村子内所有房屋都屋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村子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看不到。 “去问一下,杨六奇家在哪里。”高士信说道。 蔡九仪和吴六奇翻身下马,两人分别走到两家人家门口,敲了敲门:“请问老乡,杨六奇家怎么走?” 可是敲了半天门,里面就是没有回应。 脾气火爆的吴六奇恼了,拿着绣春刀的刀柄狠狠的砸门:“开门!出来!再不开门,老子就以包庇人犯,参与逆党罪名拿人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头子,颤抖着跪在地上磕头:“官爷,我们不是逆党啊。您要找杨六奇?草民这就带您去。” “不许骗我们!敢欺骗我们,老子把你锁回京城送入诏狱!”吴六奇吓唬道。 “草民哪里敢骗官爷啊,官爷,请跟草民来。”那老头子拄着拐杖,颤抖在出了门。 高士信也下了马,三人跟着那老头,一路走到了杨六奇家。 “开门!杨六奇可是住在这里?”蔡九仪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一名老太婆走了出来,那老太婆长得满脸横肉,相貌凶恶,可是这时候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说话低声细语的:“官爷,草民儿子犯了什么事了?” 高士信哈哈大笑,塞给了刚刚带路的那名老头子一块一两的碎银子:“老人家,这银子打赏你了!” 老头子不敢接,高士信拉住他的手,把银子硬塞到他手里:“拿去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老头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高士信又转头对那老太太说道:“老人家,魏春华可是在这里吗?她是我大表姐,如果她在家的话,那请把她叫出来吧。” 老太太吓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说道:“在,在里面,老身这就把她叫出来。” 看着这老太太的这副模样,高士信心里很清楚,这悍妇平日里肯定没少欺负大表姐!苦命的大表姐是被九千岁卖给杨六奇家当童养媳的,这年代,童养媳日子有多苦啊。 老太太回到屋内,见到儿媳妇,平日里的凶悍全然不见,变得毕恭毕敬的:“媳妇儿,你的弟弟来找你了,快出来吧。” “我弟弟?”魏春花一愣,“是我大伯家的吗?” “不知道啊,是一位锦衣卫大官啊。”老太太回道。 魏春花连忙跑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大官,她吓了一大跳,感觉这个人似乎什么时候见过,但又不认识。 高士信仔细打量这个大表姐,只见她大约三十二、三岁模样,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相貌虽然不漂亮但属于很耐看的那种,再看她双手满是老茧,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就知道自己这个大表姐在杨家的地位如何低下了。 可是这个也没办法怪杨家,这年头童养媳又有几个过得如意的。若是不幸碰上恶婆婆,逼死的都有,说起来魏春花运气还算好的,这个婆婆不算太恶,她也争气生了个儿子。 算起来,六岁的魏春花就被无良的九千岁卖了,到杨家已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吃了多少苦?想到这里,高士信流下眼泪:“姐,您受苦了!不过现在好了,好日子快来了!” “你真的是我弟弟吗?”魏春花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幸福激动得流下眼泪。 “姐,我真的是你的小表弟啊!我叫高士信,是通州左卫高家的,我母亲李氏,可是魏四的表妹,我还有一个表哥叫魏良卿,还有个表哥叫魏良栋,他们都住在隔壁的梨花村。”高士信报出了自家和魏忠贤的关系。 听到魏四的名字,魏春花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水一般涌了出来:“弟弟,俺爹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吗?” “姐,当年他赌输了银子把你卖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高士信问道。 魏春花摇了摇头:“说不恨那是假话,可是他毕竟是俺爹啊!” “舅舅其实也很内疚,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现在好了,舅舅也翻身了,他说,要让姐和您的家人过上好日子!”高士信道。 说起来宫中的大小公公们,几乎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身,进了宫,能够飞黄腾达的根本没几个,大多数是默默无闻,最后孤独终老死在宫内,被送去烧了,骨灰运出宫去,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而那些飞黄腾达的公公们都是因为皇恩才发达起来,皇帝陛下就是他们唯一的依托,所以公公们对皇帝是绝对的忠诚。 当皇帝和文官集团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公公们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第162章 魏良卿傅应星 魏春花喃喃道:“俺爹过得好了,俺也就放心了。” “娘,他是谁啊?”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 “快叫他舅舅!”魏春花拉着这名男子说道。 这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高士信,又问魏春花:“娘,这位官爷看起来和孩儿差不多大,怎么要叫他舅舅?” “你这孩子,他辈分比你大啊,他是娘最小的弟弟,快叫舅舅!”魏春花斥责儿子。 那老太太也出来了,拉着自己的孙儿:“乖孙儿,快叫舅舅!他是你舅舅!” 老太太心里乐滋滋的,自己的孙子有了这样一个舅舅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像这样的锦衣卫高官,有多少人想要和他们攀亲戚连门都没有呢,自己的孙子有了这样的舅舅还不敢认?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高士信摸出一块五十两的银锭递给老太太:“老人家,这是魏公公让高某给您的,他说自己作为亲家公,一次都没来过,心里很内疚。” 老太太连忙接过银子千恩万谢:“使不得使不得,官爷,老身哪里能要您的银子啊!” “老人家,这银子不是我的,是魏公公的,也就是俺大表姐她爹给的,是为了给你们家,还有他老人家的外孙日子过得好点。等过一段时间,魏公公会把你们一家都接到京城去享福,还会给姐夫和外甥谋一个官职。”高士信笑眯眯的说道。 老太太干枯的脸上笑成一朵喇叭花:“真的啊?老身没想到还有今天啊!俺儿子,俺孙子,以后都是大官了!哼哼!今后谁还敢看不起我们杨家!” 杨六奇也从里面出来了,向高士信连连道谢。 “姐夫,今天来,就是走亲戚的。这样吧,你们也跟着我走一趟,去我大舅家里一趟。大姐估计也很久没去了,今天就一起去。”高士信道。 “唉,官爷,您也不在家里吃了饭再走?”老太太热情的招呼。 “大娘,还是改日吧,以后机会多得是,今后你们一家去了京城,我们也是亲戚了。”高士信笑着道。 说完,高士信给了吴六奇一块银子:“你去雇一辆最好的车来,准备带姐和姐夫去梨花村走亲戚!” “诺!”吴六奇接过银子,纵身上马离去。 村子内已经欢腾起来了,村民们都知道了,杨家那个童养媳竟然有一个锦衣卫的弟弟!还给了杨家不少钱,还准备带着杨六奇和他媳妇去走亲戚。而且听说,他们还打算过段时间把杨六奇父子带进京城去当官呢。 “这下可好了,前几年我们村里被福王圈的地能要回来了吧?” “有那么大的官撑腰,肯定没问题了!” “得了吧,官再大,还能大得过一个王爷?别做梦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在讨论前几年福王就藩的时候,圈走的地。这些地本来都是私田,农民们辛苦劳作一年,还能求个温饱。可是被福王征走了,变成了藩王田。老百姓就变成了租种藩王田的佃户,每年要缴纳佃租,灾年不减不免。平常年景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遇上灾年,只能欠下高利贷,甚至卖儿卖女了。 高士信不清楚:“福王不是在洛阳就藩吗?怎么征地征到北直隶来了?” 老百姓们也不清楚为何,后来高士信才知道,福王是万历最宠爱的儿子,原本万历一直想要封福王为太子,因为朝中大臣反对只好作罢。为了补偿这个儿子,万历在北直隶、河南和湖广都选了最好的土地划给了福王,当成藩王田,甚至把南直隶扬州的一部分杂税也划给了福王,又给了福王四川的盐税! 万历为了补偿这个当不上太子的儿子,可谓是费劲了心机。所以说河间府被征了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士信心中暗道:文官士绅免税、军户田免税、藩王田免税,这是明末三大毒瘤,崇祯最后穷死了,就是被这三大毒瘤祸害了,得解决这些问题。不过现在,他也不敢去找乡亲们,说自己可以帮老百姓讨回被征走的地,要对藩王下手,那得好几年以后,所以他只好当成没听见。 “老大,车来了。”吴六奇回来了。 高士信让大表姐魏春花、表姐夫杨六奇和外甥一起上了车。随后一行人往九千岁的老家梨花村赶去。 到了梨花村,又是和之前去杨家村一模一样的场景发生:农田里干活的村民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四散而逃,偌大的村子内,转眼之间就一个人都不见了。 看来,这锦衣卫的赫赫凶名还真不是盖的。 “姐,你认得表哥家的路吧,我是第一次来这,你指一下路。”高士信道。 找到了魏进德家,高士信让马车在门口等,自己亲自跳下马来,走上前去敲门:“大舅,表哥,你们在家吗?” 听到敲门声,原本魏进德一家吓得尿裤子了,谁知道却听敲门的那人喊什么“大舅、表哥”之类的,于是魏进德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只见一名锦衣卫大官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把魏进德吓得一下就软瘫在地上。 “大舅,快起来吧!”高士信连忙扶起了魏进德,“大舅,我是您远方的外甥啊。” “外甥?”魏进德也愣住了。 “是啊,我娘是李家的,我二舅是魏四。就是二舅让我来找你们的。” “魏四?”听到这个名字,魏进德大吃了一惊,“那个混账东西在哪里?我们老魏家早就当成没这号人了!” 高士信回道:“大舅,二舅现在混得很好呢。他当年进宫当了老公,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现在可总算是翻身了。那些年他老人家过得不好,不敢来找你们。现在好了,苦日子也到头了,他让晚辈来找你们。” 说完,高士信把沉甸甸的包袱递给了魏进德:“大舅,这里是四百两银子,二舅说他对不起您一家,那么多年没来看你们了,这四百两银子就是送给你们的。等过段时间,他还会把你们一家都接进京城去。” 刚刚给了杨家五十两,又给了魏家四百两,还剩下五十两银子,是留给另外一个表哥的,那个表哥叫傅应星,是九千岁妹妹的儿子,就是九千岁的亲外甥。 虽然魏进德心中鄙视他那个弟弟,可是自从魏家农田被福王圈走了之后,魏家的生活一直过得很不如意,既然弟弟送来银子,那就接受了。 “唉,我那弟弟,哪有你这个远亲外甥有出息啊!”魏进德虽然收下银子,但嘴巴上还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很鄙视,毕竟一个大男人去当了没卵子的太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更何况,魏家的老爹,就是被九千岁给活活气死的。 烂赌输了钱卖女儿,老婆也离婚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要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了。气死老爹,逼走老婆,卖了女儿,这样的人不是混账吗? “大伯!”魏春花从外面走了进来。 ”春花,你也来了啊!“魏进德高兴的上前。这个苦命的侄女,自从被自己的弟弟卖了后,就没回过魏家几次,其中一次是魏进德的老婆去世;一次是生了儿子发红蛋;还有几次是趁着婆婆不在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第163章 阉党子孙进京(上) 魏进德高高兴兴的去切了一大块猪肉,买了精面粉,还买回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酱油、红糖等调味品,把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都给宰了,去地里拔了一些葱和白菜,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良卿,去你小姑妈家里,把你表弟也叫过来。”魏进德把儿子叫过来。 “爹,我帮您吧,还是让弟弟去叫。” “不用了,让你去就去!这里一个人我忙得过来!” 高士信见大舅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连忙脱掉飞鱼服,卷起袖子进去帮忙,也被魏进德给轰了出去:“小哥儿你怎么能干这些下人干的活?你可是朝廷的大官!” 没过多久,魏良卿带着表弟傅应星回来了。 傅应星人还没进家门,就兴奋的喊叫:“大舅,听说大姐回来了?小表弟也来了?听说我们那小表弟还当了大官了?” 高士信迎了出来,见到一位大约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就知道肯定是傅应星,他开开心心的向傅应星一拱手:“表哥好!我是你小表弟啊。” 傅应星见到穿着一声大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束着金腰带(其实就是铜腰带),挂着玉牌,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上来叫自己表弟,他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是你啊,你真的是我表弟?” “当然是了,只是比较远了,俺外公和你们奶奶是堂兄妹。”高士信道。 这关系确实比较远了,但也是亲戚。对于魏进德来讲,宁可认高士信这个当大官的亲戚,说出去也比认那个混账弟弟脸上有光得多了。 魏进德在厨房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做完了饭。 狭窄的屋内,破旧的桌子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各种菜肴,中间是两大盆白面猪肉白菜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边上摆着一大盆红烧肉,一大盆鸡汤,还有炒豆干、炒鸡蛋之类的。大老魏把珍藏了十多年的酒都给从地下挖起来喝了。 魏进德打开了酒坛子:“这酒原本是给良栋考上进士喝的,谁知道那小子不争气,根本就不用功学习,气死老夫了!” 高士信笑道:“大舅莫急,这次晚辈来,就是打算把几位表哥都带去京城当官。” “那你姐夫呢?”魏春花问道。 “当然也去啊,一起去!姐您也去!去京城享福了!”高士信笑道。反正去了京城,自己先把这帮兄弟在锦衣卫弄个军余,至于后面的提拔,买房子什么的,就是九千岁的事情了。 一大家子坐在饭桌跟前,其乐融融。 可是善良的人们怎么可能想得到,再过二十多年,来自北方的建奴铁蹄就会踏遍这里!血淋淋的屠刀所过之处,所有的男人都被迫剃发易服,留了难看的金钱鼠尾辫,敢反抗的都被杀了。之后又是跑马圈地,无论是士绅还是百姓,土地都被八旗圈走了,没跑掉的被抓去成为奴隶,跑掉的沦为流民,若是饿死在路边,或是加入抗清起义军最后被杀。 江南的繁花似锦也受到了马蹄和屠刀的摧残,不愿意给大明纳税的文官士绅集团最终尝到了自己酿成的苦果,反抗的都被杀了,即使是不反抗当顺民的仁人志士,也被江南三大案杀了一大批,家里的财产全部提供给了伟大的民族融合事业,家里的老婆女儿也都被拿出来拥军,提供给了民族融合事业。 南北士绅都是活该,北方士绅被跑马圈地丢光了所有财产,连土地都没了;南方士绅被屠刀屠了一批,残存下来的变成了奴才。可是士绅们罪有应得,无辜百姓就应该给他们陪葬吗? 其实根本就不用二十年,十多年以后,信王成为崇祯,百姓和军户就大规模造反了,中原一带就变成了遍地饿殍的修罗地狱。只是躲在江南的文官士绅,到了满清下了江南,才得到应有的惩罚,只可惜连累了老百姓给他们陪葬。 至于那些为了保住自己家产甘心当狗、当包衣奴才的士绅,他们的家产就保住了吗?也没有都保住,就拿海宁查家为例,去告发了好友,引发了《明史案》,最后到了雍正年间,还不是被雍正一锅端了?后来雍正又弄出一个官绅一体,刚正不阿的士绅还不是只能接受了? 为了尽快壮大阉党势力,决定破坏民族融合的反动分子高士信自己替九千岁决定了下来,他决定先带着魏良卿、魏良栋、傅应星、杨六奇、魏春花和两个晚辈一起进京,进入京城之后,先在锦衣卫给他们安排一个军余当,然后等朱常洛驾崩,九千岁得势,这一帮阉党的子子孙孙就获得了锦衣卫官职了,以帮助祸国殃民的九千岁陷害正直善良的东林群贤,坚决执行破坏民族融合的反动路线。 当然了,高士信还得防着信王登基,倘若被信王登基了,英明神武的信王协助刚正不阿的东林党拨乱反正,他们这一批破坏民族融合的反动分子都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通过聊天,高士信才知道,他那大表姐魏春花居然都已经当了外婆了!因为魏春花的大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已经嫁人,生了个孩子。 这年头结婚都很早,魏春花六岁被九千岁给卖了,十三岁就同丈夫同房了,十五岁就生下了大女儿,大女儿十五岁嫁了人,十六岁生下一个儿子。这么说起来,九千岁都已经当了曾外祖父了啊!而自己的辈分,竟然也是爷爷辈了! 三十多岁当了外婆,这在高士信原本那个年代是想都不敢想,在原本的那个年代,三十多岁都还没嫁人的剩女多了去。 “夫君,我们去了京城,一对儿女怎么办?”魏春花问道。小女儿还未嫁人,还有个儿子也还未成家立业。 杨六奇笑道:“一起带去京城啊!这有什么不好办的?” 吃完饭之后,高士信带着自己的两位小兄弟先进肃宁县城的车马行等候。 当年明朝县城的车马行,就相当于现在的长途汽车站,每日都有定期班车去府城和省城。不过这里是北直隶,去省城就是去京城了。 从村里去县城,有三十多里路,高士信给了姐夫和三位表哥一人一两银子充当车钱,让他们在村里租车去县城,末了还给了傅应星五十两银子,那本来就是九千岁给外甥的银子。只不过是在高士信这里转了一下手。 高士信、蔡九仪和吴六奇骑着马先去县城了,到了县城找个客栈先住一晚。姐夫和表哥们还要先回家收拾行李,同家人告辞,这才能来县城。估计他们到了县城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估计他们会明天早上出发,坐车走三十多里路,到了县城也是中午了。中午的时候正好有发往京城的班车。 三名锦衣卫进入县城,城门口的守兵连路引都不用看。进入城内,三人住进了客栈,把掌柜小二们看到锦衣卫,吓得不轻,幸亏这些锦衣卫没有传闻中的那样欺男霸女,白吃白喝,反而是掏出银子缴纳了押金。 “给我来一间上房,一间中房。”高士信拍出一块五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 第164章 阉党子孙进京(下) 次日快到中午的时候,三人离开客栈,到了肃宁车马行等候。 车马行在城北,令高士信感觉就像是后世七十年代一些小镇的汽车站,有个小窗口卖票,只不过车票不是纸的,而是一根木签,上面有编号。 卖票的人见到来了三名锦衣卫,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他不知道锦衣卫要来做什么。 只见为首那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大官走上来,售票口的那人浑身发抖。外面排队卖票的人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 “小二,有没有包车去京城?有的话,给我来四辆最好的车!”高士信拉开嗓门大喊道。 那小二回道:“官爷,您都骑着好马了,还要包车干嘛?” 高士信眼珠子一瞪,冷哼一声:“问你有没有包车,你说老子骑的马干什么?老子骑马关你什么事?老子愿意花钱照顾你的生意,你还叽叽歪歪什么?” 小二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官爷,您是官身,完全可以去驿站乘坐官府提供的免费车马啊,那样您也不用白花这钱了。” “居然有这等事?难道我办私事也可以乘坐驿站的免费车马?这不是与大明规矩不符?”高士信问道。 “官爷,您有所不知啊,现在多少当官的带着小妾出游,都乘坐驿站车马呢!这驿站早就不是当年的驿站了,只要是个官都能用。官爷就凭您腰间那块玉牌,谁敢不让您上车?”小二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说到底,车行的人还是怕这些锦衣卫坐霸王车,谁敢向锦衣卫收钱啊?被人白坐了车也就自认倒霉了,可是就怕那些锦衣卫白坐了车,还要拿吃拿喝的。 既然办私事也能坐驿站的车,那何乐而不为?反正都是公家的钱。就像后手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国外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 高士信把吴六奇留在车马行等候,只怕表哥表姐和表姐夫他们不知道情况,还去车马行。他交代吴六奇,见到他们,就把他们带到驿站来。随后他就带上蔡九仪,直奔驿站。 到了驿站,高士信出示了腰间的玉牌:“给准备四辆上好的车!” “诺!”驿卒立即去准备车马了。 驿站的四辆上好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魏良卿他们一行人还是没到来。高士信等得急了,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好对蔡九仪说道:“九仪,你先去车马行看看他们到了没有,没到的话,你骑马沿着官道过去,看看他们到哪里了。” “诺!” 趁着蔡九仪和吴六奇都没在身边,自己等候的这段时间,高士信爬上驿站准备的马车,仔细看了看车内的布置,只见驿站马车外形看起来像是一间小屋子,车内装饰还是相当奢华,车内垫着软垫,因为是夏天,软垫上面还铺了一张竹凉席,车内还有茶几,一辆车两匹马牵引。 高士信心里暗暗道:难怪呢,会有人忽悠崇祯把驿站给撤裁了,大家都用公家的银子办私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只是没有想到,驿站撤裁了,下岗驿卒却把崇祯给干掉了。 魏良卿、魏良栋、杨六奇、魏春花、傅应星他们几个其实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除了带上他们的行礼,还带上了子女一起离开家准备进京享福。 蔡九仪骑着马沿着官道过去,跑出了大约五里路,就见到魏良卿他们乘坐的马车来了。 “唉,这位官爷,实在对不住了,出来的人多,路又远,让你们久等了。”魏良卿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别那么叫我,这位大哥,以后你们也去了锦衣卫,说不定还是我蔡某的长官呢!” 一行人到了车马行,蔡九仪叫上吴六奇,一行人赶往驿站。 “人都到了吧,好了,各位快上车吧,小弟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高士信见到他们来了,兴奋的招呼道。 魏良卿和魏良栋两人一辆车,车上还有魏良卿的老婆小孩,魏良栋虽然年龄也三十了,可是还是单身一人,还没娶老婆,其实是娶不起媳妇。 杨六奇和魏春花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同一辆车,傅应星一家一辆车,还剩下一辆车空出来了。高士信让驿卒把那辆空车给退了,随后就喊了声:“出发!” 三名锦衣卫护送三辆双驾马车,往京城方向赶路。 “爹,这车做起来真舒服啊!”傅应星的小儿子躺在车上,感觉躺在竹凉席上一种清爽的感觉令人十分舒适,而且下面还有厚厚的软垫,车子的颠簸也不会感觉那么明显了。 “这是官家的车,当然好了!要不是表叔当大官,我们怎么可能坐上那么好的车?”傅应星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说道。 第一辆车上,魏良卿探出了脑袋:“兄弟,我们哥几个去了京城,真的就当大官了吗?” “当然了,表哥您看到我那两位兄弟没?你去了京城,就能穿上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了!那就是锦衣卫的官啊。”高士信昧着良心说假话。 其实蔡九仪和吴六奇都只是军余,锦衣卫军余当然不是官,只是临时工罢了,比低级的力士和校尉还要更低。不过以他的能力,也就只能给魏家这一帮人先安排军余了,想要当一名正式的校尉,还得骆思恭批准。 “对了,兄弟,我们去了京城住哪里呢?”魏良卿又问。 “你们先去我家里暂时住着,过几天二舅就会帮你们弄到大宅子。”高士信道。 这时候的魏忠贤可还没办法帮他一家子在京城买宅子,不过帮他们租一套三进甚至是五进带跨院的大院子,这样的事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驿站的马好,驿站的车也比县城的班车要快。从肃宁到京城四百多里路,乘坐驿站的车也得走八天时间。 天黑下来,车队到了任丘县,高士信他们就在县城的驿站住宿一晚。 高士信开了三间上好套房和两间中房,他自己和未婚的魏良栋住一间中房;蔡九仪和吴六奇一间中房;杨六奇一家住一间上房;魏良卿一家住一间上房;傅应星一家住一间上房。他安排好之后,让大家把行李放入房内,然后去吃饭。 魏家的这群土包子也是第一次住在官家驿站内,驿站上等客房的奢华令他们异常震惊,土包子们想不到这辈子还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 “别乱动啊!”看到儿子好奇的东动动西动动,傅应星吓坏了,“这里的东西要是打坏了,你老子我可赔不起。” “东西都放好了没?出来吃饭了!”高士信在外面喊道。 住在驿站里面,住是免费的,吃喝都是免费的,反正是公家买单。他有锦衣卫千户身份在,驿站里给他准备的伙食很不错。 任丘距离京已经很近了,这家驿站入住了不少人,可是身上穿着官府的没几个,都是一些官员亲属之类的,他们白坐公家的车,白吃公家的东西,只需要身上有一张官府开出的凭证就好。所以后来毛羽健听说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养了小三,一怒之下就乘坐驿站的马车直奔京城了,把老公和小三堵了个正着,这一堵,把驿站给堵撤销了,也堵出了一个李自成出来。 第165章 万历驾崩 八日之后,高士信带着魏家一群土包子回到了京城。 高士信先把这群土包子暂时安排在自己家中居住,安置下来后,就带着这群土包子到了锦衣卫衙门,给他们一人办理了一个锦衣卫军余的身份。 虽是临时工,可是这群土包子们不懂啊,当他们戴上了尖顶宽檐头盔,穿上黑色锦衣卫军服,配上绣春刀,立马就感觉高人一等了。没有大红飞鱼服,没有无翅乌纱帽,这群土包子们也没有怨言,在他们眼里,穿上飞鱼服的校尉也是大官了。 反正这群军余暂时也没事干,高士信就安排他们去通州左卫,帮着军户们干农活。 “小舅啊,您不是让我们来当官的?怎么还跑去乡下干这农活了?”杨六奇问道。 “天子病重卧床不起,我们现在暂时没事干啊,你们看,我不是也下地干农活了?等过一段时间情况好转了,就给你们安排事情做。”高士信只能继续忽悠这帮土包子。 “弟弟,那是弟妹吧?长得可真俊啊。”魏春花指着袁月儿的背影问道。她也是同丈夫一起来通州干农活。说起来魏春花也就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当年的农村妇女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姐,抛头露面,下地干活,挑水砍柴,男人能干的活农村妇女一样可以做。 高士信回道:“姐姐,月儿姑娘是俺未过门的妻子。” “真是个好姑娘啊,弟弟你要好好待她。”魏春花满意的说道。 傍晚回到京城,九千岁和张永早就在家里等着了。听说高士信把魏家人带来京城,九千岁不仅没有责怪高士信自作主张,反而是心里乐开了花。他自从挥刀自宫当了一名无名白,一直到进宫当时一名火者,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再见到亲人,自然是心中欢喜。 九千岁可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之前混账是混账,卖了亲女儿,气死老爹,气走老婆的混账事确实很令人生气,可是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人。 “春花孩儿,我的乖女儿啊,你受苦了!爹对不住你啊,你要是恨爹,那你骂我,哪怕不认我,我也不会怪你啊。”九千岁紧紧搂住女儿,老泪纵横,父女俩抱头痛哭,哭成两个泪人。 高士信把张永拉到一边:“永娃子,我这里来了那么多人,也是有些挤了。你待会儿和舅舅说一声,让他去外面租个大宅子,把他们安顿好了。还有,他们现在是军余身份,我为了让他们开心,就骗他们是当官了,你让大舅别说漏嘴了。” 张永道:“大哥,你放心好了,回去的路上,我会和大舅说的。不过找房子的事情估计这段时间都顾不上了,陛下的情况很不妙,可能就在这几天……” “朝中的情况如何?”高士信问道。 “东林党正在拉拢王安,前几日小弟在东厂的心腹告诉我了,说东林党的人频繁入宫,同王安来往密切。这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陛下都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已经在做准备了!”张永压低了声音,愤怒的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对老熊不利!若是老熊出了事,我们在辽东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建奴就要变得不可阻挡了!” “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进宫一趟,见陛下最后一面?”高士信问道。 “我试试看吧,这时候能不能进得去谁都没办法保证。宫内已经乱成一团了,外面也是明争暗斗。这段时间倒是好多人进了皇城,东林党的人最多。” 皇城司礼监内,原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这时候基本上不管事了,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是万历皇帝的一条狗,万历快不行了,他只能在皇帝身边陪伴着。等万历驾崩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就是太子长随王安公公的。 此时王安坐在司礼监内,他的对面坐着一人,这人正是前几日就偷偷来过的汪文言。 “王公公,下官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齐、浙、楚三党反目为仇!我们再借机逼方从哲滚蛋,让台山(叶向高)入阁;还有修吾(李三才)也已经准备动身来京城了!”汪文言道。 “叶台山要入阁,方从哲是最大的障碍。”王安道。 汪文言冷笑一声:“我会想办法让方从哲滚蛋,让他老老实实滚出内阁,把首辅位置让出来!这是一套连环计,我们先躲在后面,看三党相争,等他们差不多了,我们再站出来,把方从哲和三党一起铲除了!若是三党相争,我们可以给方从哲一个治理不严,导致内讧的罪名。方从哲这家伙屁股也不干净,挺击案疑点不少,他草草结案,这也是我们可以弹劾他的事情。要不是天子护着他,就挺击案那般草草处理,他早该滚蛋了。” “连环计,一环套一环,果然是妙计啊!”王安笑着称赞道。 汪文言离开司礼监后,立即令人到处散布谣言,说经过了万历和方从哲清理的东林党已经没有翻身机会了,齐党如今一家独大。接着又散步谣言,说浙、齐两党不给张居正平反的机会。同时汪文言还暗中利用一批三党的监生和读书人,抓住他们的弱点,对他们进行离间。 在原本的时空中,汪文言的做法就非常成功,成功的离间了三党,导致原本联手对付东林党的齐、楚、浙三党分裂,发生内讧,又成功的搞掉了方从哲。但后来魏公公得势,弄掉了王安,把齐、楚、浙三党的一部分人收入阉党,开始对东林党反击,并以厂卫对付东林党,导致大批无辜的正直东林群贤惨遭祸害。 高士信最终还是见到了万历皇帝,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在张永和九千岁的帮助之下,卢受和郑贵妃同意了高士信进宫面圣。 走进弘德殿内,一眼就看到躺在病榻上的万历皇帝。几个月没见,原本肥胖的万历皇帝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郑贵妃坐在边上,双眼红肿,眼泪早就哭干了。 史书上说什么万历皇帝怠于临朝,勇于敛财,不郊不庙不朝者三十年,与外廷隔绝。甚至还编出了万历大肆从民间选妃入宫,还什么夜驭九女,这还不算,说万历不仅好女色,甚至还喜欢男人!日夜纵饮作乐,最终因为酒色掏空了身子,而病倒不起。 这简直酒色黑出翔来了,其实万历一生独爱郑贵妃,还真的没有史书上那么荒唐。虽然也有临幸别的宫女,但作为一名皇帝,偶尔换一下口味也属正常。 再说咱大清,哪里有这样的昏君?咱大清的皇帝不好女色,君不见,咱大清的后宫可是一个比一个丑,这不是咱大清皇上不好女色的表现? 高士信进入弘德殿内,就跪在地上等候。 过了许久,万历缓缓醒来。见他睁开眼睛,郑贵妃道:“陛下,高千户来了。” “陛下!”高士信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虎目含泪。 “高爱卿,莫哭,快给朕说说去了福建招安海匪的事情。”万历道。 高士信把他去了福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唯独隐瞒了遇上白莲教妖女的事情。当他说到颜思齐等人富可敌国的时候,万历瞪大了眼睛。又说到颜思齐开辟海外土地,在东番岛耕种农田,万历笑道:“能开疆拓土,就是好臣子!” “只可惜了,颜思齐因为当年汪直一事不肯接受招安。只是他手下的郑一官等人倒是愿意接受朝廷招安。”高士信回道。 万历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颜思齐不接受招安,朝廷又拿他没办法,高爱卿不如分化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再把剩下的招安过来。” 话还没说完,万历就不停的咳嗽起来。 “陛下!” “朕没事,朕也知道时日无几了,只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辽东建奴啊!有飞白(熊廷弼)主政辽东,朕很放心他。朕只担心,在朕大行之后,朕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能保住飞白,若让东林党得势了,飞白必然被他们赶出辽东!高爱卿,朕只希望你辅佐飞白共灭建奴,你官职不够,朕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朕再赐你尚方宝剑,可节制三品以下官员。等朕大行之后,你速往辽东辅佐飞白,若是有人对飞白不利,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谢陛下!”高士信连连谢恩。 万历令卢受拟旨,然后盖上了玉玺,再把圣旨交给高士信,又赏了他天子剑。 做完这一切,万历又对卢受道:“宣方阁老和各位阁部大臣入宫吧。” 高士信知道这是要拟遗诏了,一个时代,一个大明中兴的时代即将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东林党和阉党争夺的时代,天启皇帝还能稳住局势,一旦天启驾崩了,那就真正开启了明末乱世,直到大清入关…… 方从哲带着内阁和六部官员入了宫,高士信暂时站在一边听命。他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金腰带,手捧尚方宝剑站在一边。 拟完遗诏,内阁直接就在弘德殿内通过了票拟,卢受批红,遗诏就生效了,然后封存在一口盒子内。 “朕虽不喜太子,可是朕大行之后,他就是我们大明天子了……”万历一口气没上来,带着未能给郑贵妃封后的遗憾大行了。 第166章 东林时代到来 “陛下!”随着郑贵妃和卢受的哭声,宫内所有宫女太监、武士以及进宫的阁部官员全部伏在地上叩拜。 宫城午门上五凤楼的钟声忽然敲响,一下又一下,在京师城内悠悠传扬。 “皇帝陛下大行,龙御归天!” 等候在皇宫承天门外的文武大臣和公侯勋贵们,自五凤楼的钟声敲响开始便一齐朝宫门伏地跪拜下来,哭声震天。 弘德殿内,郑贵妃伏在大行皇帝尸身上痛哭,太子朱常洛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父皇驾崩,完全没有让朱常洛感觉一点悲伤,父亲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儿子也不满意父亲。 高士信静静注视着郑贵妃和朱常洛,心中浮上深深的哀伤悲痛。 什么狗屁明亡于万历,那都是文官集团抹黑万历,他们不满意万历收他们的税收,虽然万历不上朝,可是仍然发动了万历三大征。万历对军事开销方面的银子绝对不会吝啬,可是万历三大征也耗尽了国库银子,他不得不从文官士绅手中挖银子。虽然重用宦官,说实话那些宦官大多数也不是什么好人,收来的银子大部分是落在宦官和他们豢养的走狗身上了,可是终归能给国库创造收入,而银子在那些文官士绅手里,朝廷连一根毛都得不到。 想到这里,高士信向大行皇帝跪拜下去,深深的磕头,等抬起头,他已是泪流满面。 几名孩童的哭声惊动了高士信,他转头看,却见是李选侍带着小木匠、信王和公主来了,小木匠跌跌撞撞的冲到大行皇帝跟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皇爷爷!皇爷爷!” 不懂事的信王和乐安公主也哭了,哭得悲痛欲绝。 朱常洛这时候也不敢不哭了,再怎么不喜欢父皇,甚至父皇驾崩,因为他终于能够登基为帝了,为此他心中还窃喜,但这时候他也必须哭出来,哪怕是挤也要挤出几滴眼泪。 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一条条早已备好的白绫孝带被太监们捧出来,绑在每个人的腰间和头冠上,礼部和道录司的官员领着一群手执各种法器的和尚道士匆匆进宫,奉天殿前的广场上,偌大的灵台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建。 郑贵妃因为悲痛过度已经昏过去两次了,这个最爱她的男人走了,这个男人,一次次顶住了朝中大臣的压力保护她,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保护她? 万历弥留之际,曾经顶住巨大压力给郑贵妃册封皇后,可是来不及举行册封典礼,万历皇帝就驾崩了。 朱常洛走进乾清宫,郑贵妃已经醒来。 “郑娘娘,既然父皇册封您为皇后,您就是太后了!请受儿臣一拜!”朱常洛跪下行礼。 郑贵妃这时候才把心放些下来,朱常洛此人仁心宅厚,万历岁不喜欢他,可是还算是个孝子,愿意帮万历皇帝完成未完的遗愿。 一夜过去了,寅时一刻,宫门大开,全城素缟,举国皆悲。 大汉将军分列宫门两侧,官员们依品级排好班,陆续入宫进奉天殿。寅时二刻,奉天殿外净鞭九响,身穿大红色飞鱼服的锦衣亲军红色飞鱼服外面套上白色披风,在前面开道,巨大的屏翅交叉而行,金镗,香炉,节杖等仪仗次第而过,最后是挂着白绫孝带的大行皇帝御辇。 太子朱常洛面无表情,默然在御辇旁缓缓走着。 见到大行皇帝御辇,奉天殿内顿时又是一片嚎啕大哭。 完成了送大行皇帝的典礼之后,大行皇帝的御辇从正门出了紫禁城,再出了午门,一路过了正阳门。沿途过去,一路上军民嚎啕大哭,一路上大门敞开,大行皇帝被送出了京城,随后沿着京城外的官道往西拐,绕了京城半圈,送往城西北的庆陵。 送走了大行皇帝,第二天就是新皇登基大典了。 次日寅时,朝中群臣们早早的就在奉天门外等候了,寅时三刻,五凤楼上响起三声鼓声,两门打开,锦衣卫亲军纷纷走出,在文武百官两边排列,百官则在掖门前按照次序排队,等到鸣钟之后再开门入内。 卯时整,五凤楼上钟声响起,左右掖门打开,文官从左边进入;武将从右边进入。锦衣卫长官也是属于武将行列,从右掖门进入。 净鞭声声,文武官员依次过桥,到达奉天门丹墀,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在御道两策相向立侯。 钟鼓司奏乐,朱常洛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紧跟其后,前司礼监掌印卢受和太子伴读王安跟在后面。 朱常洛面无表情的走到龙椅跟前站立,只要下一刻,他就坐上这张龙椅了,正式成为大明新的天子。 内阁首辅方从哲出班,转身面对朝臣,缓缓展开手中黄绢,大声道:“宣。大明万历皇帝陛下传位遗诏,中外诸臣跪聆。” 方从哲打开遗诏,念了一大篇长篇,大部分内容高士信都听不懂,但他也知道什么意思,大意就是说,万历皇帝登基四十八年了,唯恐负了先皇之托;如今弥留之际,把大统传位于太子朱常洛,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江山社稷万万年之业。 方从哲念完了遗诏,走上前,跪在地上,双手把遗诏奉给朱常洛。 接下来的程序便是大臣们向朱常洛大礼参拜,按照程序,大臣三拜,朱常洛三辞;三请三辞的过场走完后,礼部尚书吴道南给朱常洛带上了十二旒冠,这就意味着朱常洛正式成为皇帝。 头戴十二旒冕冠的朱常洛走向龙椅,就在他的屁股即将落在龙椅上的时候,他感觉有些发抖,这一坐下去,那就是大明天子了!其实现在他已经是了,接过遗诏,戴上十二旒冕冠,这已经是正式的天子了,前一秒钟他还是太子。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新皇登基,年号泰昌,但是现在还是万历四十八年,按照惯例,明年才是泰昌元年,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明年却是天启元年了!因为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皇帝,后来内阁临时把万历四十八年的下半年改成泰昌元年。 朱常洛伸手抚了抚脑袋上的十二旒冕冠,这玩意儿可真沉了,脑袋上顶着好几斤重的象牙和皇家,后脑和面前挂着一串串珠子,脑袋一晃动,珠子也跟着晃动,那感觉真不舒服,所以皇帝平日里都喜欢戴轻便的翼善冠。谁有事没事天天带着十二旒冠? 接下来,朱常洛就开始宣布新政了:首先是撤裁矿监税监,召回所有监税宦官。 这个新的政令一下,朝中文官一片呼声,纷纷跪拜:“陛下英明!” 英明个屁!站在武将后列的高士信和站在公公人群中的张永几乎是同时在心中骂了一句。 接下来,朱常洛又任命史继偕为吏部尚书,任内阁次辅;韩燝为内阁次辅;朱国祚为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 连续任命了多名内阁次辅,改变了此前内阁方从哲一人当政的局面,削弱了方从哲的权力。 朱常洛的一系列操作,就意味着东林党的时代即将到来。 曾被三党联手轰回京养老的李三才、叶向高都正在往京城赶,他们相信,在英明神武的泰昌皇帝治理之下,曾被万历和方从哲打压的东林群贤又要翻身了。 第168章 东林六君子 听了朱常洛的任命人事名单,张永心中暗暗奇怪:不是说朱常洛同东林党交好,怎么在人事任命方面,并没有直接大量的任用东林党?像最重要的兵部尚书张铨、礼部尚书史继偕,都不是东林党,内阁次辅韩燝也不是东林党。朱常洛的老师,现任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的朱国祚,虽然心向东林党,但他也不是东林党成员。 如果这样算起来,新入阁部的官员就没有东林党的人了。怎么史书上说,朱常洛重用东林党?张永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转念一想,他就猜到了,这肯定是东林党以退为进之计! 首先的操作是,朱常洛任命了一批人,稀释了方从哲的权力,然后再一步步的让东林党得势,最终驱逐了方从哲,换上叶向高,之后是一大批东林党就进来了。 刚才朱常洛撤销矿监税监的时候,朝中无一人反对,毕竟这事造福了天下士绅,朝中衮衮诸公吃饱撑了才反对。 人事调动方面,三党竟然也没有一个反对,就是因为看到朱常洛任命的人事中没有东林党,结果三党被东林党以退为进的计谋迷惑了。 细心的张永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朱常洛的人事安排中,并没有平衡三党,似乎让齐党占了最大优势。他感觉到,这其中就有问题了,三党之所以能联手对付东林党,而今支持东林党的朱常洛上台了,却没有安排东林党的人事,反而给齐党做大。 离间计!这肯定是离间计!不知道是哪个鸟人想出的离间计!张永心里暗骂,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汪文言!绝对是此人!必须尽快除掉此人! 原本张永还担心,有人在朱常洛登基第一天的朝会上弹劾熊廷弼,但朝会进行到都快到正午了,也没有人提出熊廷弼的事情,似乎辽东被人遗忘了一样。 七月份,大热天的,文武官员们穿着官服站在大太阳下暴晒,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皇极门外的大广场上,连一点遮挡物都没有,早晨的时候还好,太阳还没出来。平日里早朝,也就是到了太阳出来,大约上午巳时,也就是九点的时候结束,那时候东面过来的太阳光还是被东面的建筑物遮挡,不会照到人身上,只是站在西面高台栏杆上的那些太监和侍卫比较苦了,正对着阳光的方向,太阳直照眼睛,不过文武官员们没晒到太阳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今日是朱常洛登基大典,大朝会到了快中午了,还是没结束。一身飞鱼服的高士信站在太阳下暴晒,丝绸的飞鱼服若是在房屋内,在树荫下,穿在身上倒是很凉爽。可是在太阳下暴晒了一个多时辰,那感觉就真不是滋味了。 飞鱼服里面还有一件白色棉布的内衣,相当于后世短袖的衣服,这时候内衣已经全部湿透,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飞鱼服也全湿了,头上的帽子也都湿透了,汗珠一滴滴的从额头脸上滴落下来。 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朝会什么时候结束。高士信心里暗暗诅咒。 其实朝中文武百官,皇帝朱常洛,司礼监太监,两边的小太监和侍卫,没有一个人舒服的。大汉将军就不用说了,身上还穿着铠甲,虽然是纸糊的外面涂上油漆的纸甲,可是也热啊。 坐在皇极门外正中间高台上的朱常洛更难受,头上带着好几斤重的十二旒冠,身上披着黑色的冕服,坐在大太阳下,那滋味可以想象得到,可是今天的朝会,他又不能太早结束,把朱常洛热得快要虚脱过去了。五伞盖也挡不住阳光,太阳斜照过来,阳光就照在朱常洛黑色的冕服上,热量吸得饱饱的,衣服里面就和蒸笼一样。 身后的两名太监不停摇动扇子给他扇风,可是风也是热的。 总算是快差不多了,朱常洛想起了他答应郑贵妃的事情,于是开口道:“各位爱卿,父皇临终前还有一个遗愿,朕作为先帝之子,必须帮父皇完成这个遗愿。” 朱常洛一开口,广场上那些老狐狸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只是皇帝陛下的话还没说话,现在插嘴不好,就等他说完再反对。 果然,朱常洛接下来的话就是,要立郑贵妃为万历皇后!那就是册封皇太后了! “陛下万万不可!”兵部右给事中杨涟第一个站出来,“臣以为,事关国本,郑贵妃虽为贵妃,却害得先帝三十年不上朝,如此红颜祸水,岂可立为皇太后?” “臣附议!”御史左光斗也站了出来反对。 “陛下,决不能册封郑贵妃!”东林党人,工部尚书周嘉谟也站了出来。 几乎所有的东林党全部站出来了,这时候的东林党都是一群芝麻大的小官,可是他们刚正不阿,根本不畏权贵。当年他们都敢指着万历皇帝的鼻子骂郑贵妃,为此不少东林党被万历庭杖打死,还有被剥夺了官职,发配琼州吃椰子,发配贵州和土人玩,这样都没吓倒东林党。现在万历死了,他的遗愿算个屁? 甚至有御史骇人听闻的说道,郑贵妃进侍姬八人,致帝得疾。言下之意就是说,郑贵妃是间接害死万历的凶手! 朱常洛心里本来就是向着东林党,没有东林党当年舍命力争的话,现在的皇帝就不是他,而是已经去了洛阳的福王了。 无奈之下,朱常洛只好说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反正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很对得起郑贵妃了,父皇的遗愿他也在朝会上说了,只是朝中大臣强烈反对,这才作罢。 而在郑贵妃册封为皇后这件事情上,其余的几党,甚至无派别的文官,还有朝中勋贵,都和东林党看法一致,认为不能册封郑贵妃为后。 不过朱常洛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打算册封李选侍为皇后。不过估计这件事也不好办,朝中大臣肯定会极力阻拦。但朱常洛深爱李选侍,他打算即使大臣们压力再大,也要册封李选侍为后。其他的事情他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他不肯让步。 退朝之后,杨涟、左光斗和周嘉谟等人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在议论什么事情。 “新皇登基,可是听说郑贵妃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孽还住在乾清宫内?”杨涟说道。 周嘉谟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昨日送别先帝,我就看到那些宫女太监把郑贵妃送回乾清宫了。” 左光斗道:“简直是岂有此理!陛下仁心宅厚,不忍心赶走这个妖孽,我们做臣子的,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受欺负!我们必须把这个妖孽赶出乾清宫!” “对!把郑妖孽赶出去!” “不把她投入冷宫,已经是很对得起她了,还能厚着脸皮住在乾清宫?” 高士信凭借着他那灵敏的听觉,把杨涟等人的话都听在耳中。他心中感觉悲哀:这些人就是东林六君子中的三位?竟然专门和女人过不去,有意思吗? 想到这里,他对东林六君子中的这三人印象打了折扣。堂堂大男人,专门和女人过不去,这是男人干的事情吗?杨涟、左光斗和周嘉谟这三人,先是和郑贵妃过不去,后来好像又和李选侍过不去,两次了啊! 其实这些正直善良的东林党人,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们不止一次在嘴里表达了想要同郑贵妃以及她家所有的女性发生超友谊关系的强烈愿望。 第169章 姚宗文去辽东 京城,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内。 “蛮子狗皇帝已经驾崩了,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趁早把熊蛮子弄下来,我们也好早点回去向四贝勒交代。”一名文人模样的人说道。 一名满脸横肉的矮壮汉子说道:“熊蛮子弄的一线城堡,威胁蒙古人不许同我们贸易,他干的这些事让我们大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要是不弄死熊蛮子,我们都得完蛋。” “掌柜的,那姓姚的不是答应过我们了,只要蛮子狗皇帝一死,他就去辽东给熊蛮子下绊子?现在蛮子狗皇帝也死了,他怎么还没动作?”边上一名高大的壮汉问道。 “蛮子狗皇帝才死,也得给姓姚的一段时间,”领头的那文人模样的人说道,“彭有德,你今晚再跑一趟姓姚的家里,问问他什么时候去辽东!这狗官已经收了我们五万两银子了,若是搞不掉熊蛮子,那我们要他脑袋!哼!这狗官胃口可不小,之前拿蒙古人的银子,现在又拿我们的银子!真当拿了我们的银子可以不办事?” “喳!”彭有德打了个千,“主子爷,今晚奴才就去!” 当天晚上,彭有德就去了姚宗文府上。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回到了程文范租住的院子内。 “主子爷,那狗官贪得无厌,说这几日就可以动身去辽东了。只是他说了,若是事成,让我们再给二十万两银子,若是不给,弹劾熊蛮子的奏折写好了他都可以收回去。”彭有德道。 “狗官果然贪得无厌!彭有德,明天你再去一趟姚家,告诉他,只要弄掉了熊蛮子,这二十万两银子我们给他就是了!”程文范咬牙切齿道。 “主子爷,这狗官吃人不吐骨头,难道我们还要再给他银子?不如这样,干脆等他办完事情,我们把他干掉了,这样贝勒爷就可以省了这二十万两银子了。”一名矮壮汉子道。 程文范眼睛一瞪:“糊涂!蛮子朝廷就要这样的狗官越多越好!若都是熊蛮子这样的清官,我们还有机会吗?” 拿钱就要办事,要不然连狗官都算不上,姚宗文还是有贪官的办事原则,既然已经先拿到了五万两银子的定金,那就得想办法帮人把熊蛮子从辽东弄下来。 三日之后,姚宗文就去找了方从哲。 “你去辽东检阅兵马?你一户科给事中去检阅兵马?”方从哲摇了摇头。 “方阁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辽东有多少兵马,需要多少粮饷,户部总得有个数吧?当年先帝就是对熊蛮子太好了,要多少银子都给!这一年多过去了,寸土未收,银子却白白花了下去,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银子都丢水里了!下官得去看看熊蛮子到底怎么一回事。”姚宗文道。 方从哲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能当到内阁首辅的人,就没有脑子不好用的。方从哲心里十分清楚,东林党巴不得早点弄掉他这个内阁首辅,已经把矛头对准他了。也不知道熊蛮子在辽东干什么,一年多了,就听说只打了一场胜仗,就再也没任何进展了。 就熊蛮子那个火爆脾气,说不定东林党会拿熊蛮子做文章,从熊蛮子那入手,来借机弄掉方从哲的内阁首辅。所以他就答应让姚宗文去辽东,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把那的事情全部写在奏折上,也好给朝廷有个交代。 得到了方从哲允许,姚宗文大喜,心中暗道:熊蛮子,当年你就和老子不对付!哼!当年你当辽东巡按御史,老子向你求个官你都不给!这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程文范租住的院子内,彭有德禀报程文范:“主子爷,姚狗官三日后就要动身去辽东了,我们是不是派几个人盯住这个狗官?” “没必要了,这狗官拿了我们的银子还能不办事?若我们的人盯着他,被他发现了,反而坏了四贝勒的大计!”程文范说道。 “主子爷,还有一件事,奴才刚刚经过姚狗官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人盯梢,只怕是朝廷的鹰爪孙!所以奴才没去姚狗官家里,而是去了杨渊那狗官家里,才问到这件事。” “啪”程文范一击耳光打在彭有德脸上:“狗奴才!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鹰爪孙怎么会盯上姚宗文?四贝勒的银子可别丢进水里了!” “主子爷,那怎么办?”彭有德哭丧着脸问。 “别急,我先想想办法!”程文范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后脑勺,“蛮子朝廷鹰爪孙肯定还没证据,有证据肯定早就抓人了!或许鹰爪孙只是按照惯例办事。” 那几名后金细作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程文范给他们耐心结识了,他们才明白,原来不少大明官员家里都有锦衣卫坐探,但姚宗文的资格不够,官阶太低了,所以不可能有锦衣卫去他家里坐探。不过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盯住任何一名大明官员,所以说有锦衣卫在他家门口盯住也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只是今后他们办事得小心些,别被锦衣卫盯上了。 这帮后金细作都明白,他们若是被锦衣卫抓住了,那肯定是千刀万剐的下场。而他们手中的假路引,也是通过那些正直的,为了促进民族融合事业的辽东将门世家提供的。 其实朝廷的锦衣卫并没有盯住姚宗文,盯住姚宗文的人,是高士信手下那几名军余,说起来连正式的锦衣卫都不是,只是临时工罢了。 不过临时工的水平还是有限,没有发现姚宗文同后金细作之间的秘密往来,他们只探出了姚宗文要去辽东的消息。 “姚宗文三日后要去辽东?”高士信听了蔡九仪的禀报,皱起眉头,“看来他准备对熊公下黑手了!你们都先留在京城,我去一趟辽东!” 高士信略微准备一下,先去了一趟锦衣卫,向骆思恭告知,说自己奉了先帝遗诏要去辽东,去捉拿后金细作,协助辽东经略。 骆思恭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反正高士信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只是挂职的,不属于他管,而高士信的实职还是辽阳新营游击。至于为何没升为参将,骆思恭觉得是万历病重弥留之际忽略了这件事,只给高士信在锦衣卫内升了职,忘记升他的实职了。 从锦衣卫出来,高士信又进了一趟宫。 “二舅,兄弟,我今天来向你们两位告辞了,明日一早就要去辽东。先帝遗诏让我去辽东,等我处理了那边的事情就回来。”高士信向九千岁和张永告辞。 张永拉住高士信,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早去早回,汪文言在暗中活动,要扳倒三党,东林党想要弄掉方从哲,让他们自己的人当上内阁首辅。” 高士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得先去保住熊公!若是辽东有失,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去或许要一段时间了,还是先杀建奴要紧。” “我明白,大哥你就安心去杀建奴吧!这里有我和二舅在,你就放心好了。” 高士信回到家中,收拾了行礼,次日一早就换上一套平民的衣服,离开了京城,直奔辽东。 第170章 反熊廷弼联盟 京城杨宅,三朝老臣左副都御史杨渊坐在客厅中,他一直深恨熊廷弼未能他的侄儿杨镐。姚宗文已经去了辽东,他知道姚宗文同熊廷弼也不合,正准备借助这次机会弹劾熊廷弼。 杨渊对面坐着两个人,是御史冯三元和顾慥,此二人也曾在辽东供职。就熊廷弼那个狗熊脾气,和谁都不合。这两人也同熊廷弼有矛盾。 顾慥道:“杨公,姚事中已经去了辽东,等他弹劾熊蛮子的奏折回京,我和冯御史联手,一起帮杨公出这口恶气!” “杨公,下官定当尽力为之!”冯三元也站起来道。 也就在杨渊拉拢御史准备暗中动手的时候,高士信便装赶往辽东。为了避免引起姚宗文的警觉,高士信连驿站都没利用,骑的是自己的乌郦马和另一匹换乘的备用快马,住的是普通客栈。他双马轮换,日行一百五十里,直奔辽东。 从京城到辽阳一千三百多里,高士信超过了姚宗文的车队,赶在他的前面,只用了不到十日就到了辽阳。 “熊公,我又来了!”见到了熊廷弼,高士信心情激动。 熊廷弼迎上去,给了高士信一个熊抱:“贤侄,你又来了!老夫这里很好,建奴三番入寇,都被老夫击败了!再有一年,必能平定建奴!只可惜了,先帝对熊某恩重如山,可是他老人家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说完,熊廷弼流下热泪。 “熊公,正是因为先帝大行,小子才再次来辽东,只因为朝廷要派人来辽东检阅军队。小子有所听闻,来辽东检阅军队的正是同熊公您向来不合的姚宗文。如今先帝大行,小子只怕那个贼子对熊公您不利,所以才来辽东。”高士信道。 熊廷弼听到姚宗文这个名字,勃然大怒:“好不要脸的狗东西!此贼贪得无厌,当年老夫和此贼同为辽东御史,此贼竟然串通辽东将门,把粮食卖给同建奴交好的科尔沁鞑子!谁不知道那些粮食到了科尔沁鞑子那,就和到了建奴手中一样?老奴一怒之下弹劾了此贼,谁知道此贼同当年的辽东经略杨镐关系非同小可,还有朝中的杨渊保着他,老夫的弹劾如泥牛入海啊!” “熊公息怒,此贼前来,必然会对熊公不利!”高士信劝道,说完,他拿出万历的遗诏,“熊公,先帝有遗诏在此,令小子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辅佐熊公共保辽东!先帝还赐给了小子尚方宝剑,倘若有人对熊公不利,五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熊廷弼连忙对着遗诏跪下:“先帝大恩!臣无以为报,唯有早日平定建奴,以报皇恩!” 高士信把遗诏收了起来,遗憾的说了一句:“只是可惜了,此诏书并无内阁票拟,只怕朝中那些官员不认。就算尚方宝剑,也不能随便斩官啊,若是说尚方宝剑,熊公您也有,但是从未见您斩过谁。” 尚方宝剑也不是想要杀谁就杀谁的,那岂不是乱套了?别说斩杀文官了,就算是斩杀武职也是非法的,尽管文贵武贱,文官也只能在朝中弹劾武将,而不能擅杀武将。 至于说后来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当然是非法的,并非是他的尚方宝剑有那么大的功效,而是袁崇焕假传圣旨,毛文龙以为是崇祯要杀他,结果束手就擒。这件事,后来也成为了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罪行之一。 熊廷弼道:“确实老夫也有先帝所赐尚方宝剑,可是也不敢随便斩官啊,若是可以杀,老夫还不一剑就把姚宗文那狗贼砍了!” 此时姚宗文已经到了辽东了,他首先去找了兵部赞画主事刘国缙。 刘国缙是军户出身的文官,在考取功名之前,还曾经当过李成梁的义子。熊廷弼去了辽东之后就一直反对辽人治辽,他自己带来的兵大部分都是山西兵,还有一些北直隶兵和陕西兵。可是刘国缙认为,长途调遣兵马耗资巨大,而且从外地调兵,令他们和家人妻离子散,容易引发社会问题。 可是无论刘国缙怎么同熊廷弼争辩,熊廷弼就是不同意辽人治辽。老熊只挑选出少数辽人以弥补外地兵的不足,其余的都用千里迢迢调来的外地兵。 对于不可以辽人治辽这一点,高士信的看法和熊廷弼一模一样,因为辽人之中,许多人同后金和蒙古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瓜葛,后金的细作也大多数出自辽人!那些辽东将门,事实上已经是经营了多年的土皇帝,对于朝廷来讲他们早就是尾大不掉的军阀了。包括晋商八大家之类在内的奸商向后金走私粮食、铁器等重要战略物资,许多非法的勾当都是通过辽东一些将领的勾结和默许来完成的。 李成梁时代,他骄奢淫逸,任人唯亲,李成梁经营辽地期间,全辽商民之利尽归于自身。使得辽东已经被打上了李成梁的标签,形成了一个个豪势集团。而且李成梁由于出生军旅,对战功极为看重,在他对外征战期间,经常杀良冒功。再加上野猪皮本来就是李成梁的家奴,由李成梁那些家丁提拔起来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同野猪皮有一定的联系。 甚至就连毛文龙,当年在李成梁麾下的时候,也曾经同野猪皮称兄道弟,只是毛文龙的忠诚度高,毛文龙手下那些将士们都和野猪皮有深仇大恨,所以毛文龙还是可靠的。 刘国缙坚持自己的主张,于是从辽东招募了两万人马。谁知道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跑掉了一万七千多人! 于是老熊就把刘国缙的失误上奏朝廷,自然引发刘国缙对他怀恨在心。 东林党都还没开始正式掌权呢,倒熊的人就已经有了杨渊、姚宗文、刘国缙、冯三元和顾慥等人了,这些人已经联手起来开始对付熊廷弼。还有高士信所不知道的,后金细作其实也掺和在其中,要把熊廷弼赶出辽东。 姚宗文带上刘国缙又去了广宁孙家,见到了孙得功之后,孙得功向他们诉苦,说熊廷弼不信任他们辽人,纵容锦衣卫胡乱抓人,就连自己的家丁都被熊蛮子纵容锦衣卫给抓走了,还污蔑他勾结建奴。 “孙将军你放心好了,本官一定会为你伸冤!”姚宗文拍了拍孙得功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孙得功当然是个很懂事的人,在站起来的时候,一张一千两银子的晋商银号的兑票就塞进了姚宗文手中,那可是可以拿去晋商那里兑换到一千两银子的真金白银! 高士信知道姚宗文要来,于是就在辽阳等着他。 “熊公,您的尚方宝剑不敢杀人,可是我的尚方宝剑肯定不会对那些奸佞客气!只要姚宗文敢找茬,我就把他拿进诏狱!”高士信道。 尚方宝剑干嘛的?就是用来杀人的!就算是不让自己的手粘上血,至少可以把人拿下,送进诏狱里再说啊。 十日之后,姚宗文终于来到辽阳。 “熊经略,户部给事中姚宗文前来辽东检阅军队。”亲兵队长曹文诏向熊廷弼禀报。 “该来的终于来了!”熊廷弼冷笑一声,“此贼不是要检阅军队吗?明日一早,就让他看看我大明军队的神威!” 高士信道:“熊经略,末将的辽阳新镇也拉出来演练,就看姓姚的这个狗贼是不是打算鸡蛋里挑骨头了!若此贼胆敢如此,末将亮出锦衣卫银令箭和尚方宝剑,立即拿下此贼!” 第171章 拿下姚宗文 姚宗文带着刘国缙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经略府内,这个小小的户科给事中,不过一个从七品的芝麻点大的小官,走进经略府内,却像是眼睛长在头顶一样目中无人。 曹文诏、满桂等一干将领敢怒不敢言,别说他们一个是七品把总,一个是六品千总,官职不高,就算是一品的总兵,在文官面前也抬不起头。 熊廷弼当然不会买他的账,见到姚宗文走了进来,熊廷弼冷笑一声:“姚事中你好大的官威啊!当年你我辽东共事,同为从七品御史,如今你却来巡视我经略衙门了!” 姚宗文冷笑一声:“本官虽是七品小官,可是却奉了今上之命前来辽东阅兵!别看你贵为辽东经略,可是吾乃钦差大臣!你若是不能让本官满意,只要本官回朝中一句话,就能摘了你的乌纱帽,让你致士回家!” 见到熊廷弼身边站着一名头戴铜黄六瓣尖顶铁盔,身穿紫金铠甲,披着大红色披风的武职手中抱着一柄尚方宝剑,姚宗文没认出来是谁,只是看着熊廷弼冷笑连连:“怎么?熊经略好大的官威啊,还请出尚方宝剑了?本官乃钦差,还怕你的尚方宝剑?” “还请姚事中先去驿站休息,明日一早检阅我辽东大军!”熊廷弼并没有回击姚宗文。 “哼!”姚宗文冷笑一声,带着刘国缙去了驿站休息。 次日一早,姚宗文就同刘国缙按照约定,去了辽阳城外的东面检查阅兵。 熊廷弼已经令人搭好了阅兵台,他坐在阅兵台上,身后站着曹文诏。时间还比较早,辽东夏季的早餐一点不热,还有几分凉意。演练场上,旌旗迎风猎猎作响,两边站满了头戴尖顶宽檐铁盔,身披鸳鸯战袄,套着黑色铁甲的士兵。 姚宗文走上阅兵台,见熊廷弼连站都没站起来,他把脸一板:“熊经略好大的官威啊,见到下官连理都不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熊廷弼冷笑一声。 “看老夫今天不找出你的茬!”姚宗文哼了一声,“阅兵时辰也该到了,人呢?熊经略,您的精锐大军呢?” 熊廷弼连理都没理他,只是看着城门方向。没办法,老熊就这样的人,你让老熊对一个他看不惯的人满脸堆笑,还要对他热情招呼,老熊真的做不到。也是正因为如此,所以老熊在朝堂上几乎没有朋友。 早晨辰时刚到,就听到城门楼上鼓乐声响起,号角长鸣,城门缓缓打开,领头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走出关,后面跟着一队队装备精良的明军。这些明军,都是老熊从关内调来辽东的精兵,大部分都是山陕两地的精兵。 大军出了城,在城外演练场上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走过了两百步,进入场内站好。虽有美中不足的是在行走的过程中,走了一百步就要停下来重新列阵,可是当年的封建军队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简单了。 共有一万大军,整整齐齐排列在演练场上。 “万胜!万胜!”万人同时呐喊之声何等雄壮,直震得群山回响,道路两旁的树木枯叶簇簇而落,姚宗文也耳膜嗡响。他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熊廷弼哈哈大笑:“姚事中,坐好了,这只是刚刚开始,一会儿好戏还在后面呢!” 就在此时,成门内缓缓走出了一支身穿全身铠甲的精锐明军,这支明军一步步向着检阅台的方向走过来。一路六百多步过来,这支军队就没有停下来变换阵型过,将士们喊着震天的口号,领头一直走到了距离阅兵台只剩下三十步了,方才站立。随着左转和右转的口号,左右两队分别往右转和往左转,相向而立,三千名士兵的队伍竟然丝毫没有参差,纹丝不动。 “这支军队可是如何?”熊廷弼问道。 “哼,就会走路,这算什么精锐?若是这样也算精锐的话,那天下都是精锐强军了!”姚宗文冷笑一声。此人虽然不懂军事,不过也懂得可能旗号,他看出来了,这支精锐打着辽阳新镇的旗号,就算啥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精锐。不过他就算故意来找茬的,自然不可能说熊廷弼的一句好话。 熊廷弼不再搭理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废物了,只是让后来的那三千军士列出了战队,同之前进入场地的一万明军进行对抗演练。 区区三千辽阳新镇兵士,动作协调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四面八方上来的挑战者,没有一个在他们手下走过一个回合,都被打退了回去。 姚宗文仍然冷笑连连:“双方演练对阵?莫不是事先已经商定好了,故意让辽阳新镇获胜,哼!别以为老夫就看不出来了!” 谁知道站在检阅台后面那军将却突然大吼一声:“来人,把这建奴细作拿下了!” “汝安敢抓吾!”姚宗文大叫了一声。 两名锦衣卫冲了上前,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摁住了姚宗文,把他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那军将战了出来,姚宗文这时候才看清楚了,此人就是昨日站在熊廷弼身后的那位手里捧着尚方宝剑的人! 姚宗文可是鸭子死了嘴巴还硬,他冲着熊廷弼大吼:“熊蛮子!你竟然仍然那我?你会对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高士信哈哈大笑,亮出了银令箭、锦衣卫玉牌:“姚事中,不是熊公要拿下你,要拿下你的人是我!吾乃朝廷锦衣卫,天子锦衣亲军。姚事中,你通奴的事发了!” 姚宗文听到给自己扣住头上的通奴罪名,他拼命的挣扎喊叫,一口痰吐出,正不偏不倚,吐在高士信的身上。 “姚事中,你吐老子口水也没用!你给建奴充当细作来辽东欲害熊公,这件事别以为我们锦衣卫不知道,我们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来人,押下!” 姚宗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道:“锦衣卫抓人,不是要驾贴和圣旨?你快把驾贴和圣旨拿出来给老夫看!” “驾贴?老子就是驾贴!你想看圣旨?先帝遗诏是给老子的,你有什么资格看!”高士信一拳打在姚宗文的脸上,把他门牙都给打落了。 “锦衣卫陷害忠良,老夫不服!呜……”骂骂咧咧的姚宗文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再也喊不出声来了。 一名锦衣卫校尉把从姚宗文身上搜出的一千两银子的兑票递给高士信。 “哼,此贼还敢辩解!他身上的这张兑票,就是建奴细作给他的!”高士信冷笑道。 姚宗文被拿下,刘国缙吓得双腿发软。但高士信却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刘御史,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情,你只是不知情被这建奴细作所蒙蔽。” 与此同时,京城,早就得到了高士信暗示的许显纯,带着一群锦衣卫冲入了姚宗文家中,翻箱倒柜搜了一个遍,搜出了一箱价值五万两银子的黄金,经过锦衣卫的核查,发现这些黄金正是从辽东过来的! 锦衣卫还搜出了姚宗文同科尔沁人交易的证据,证实了他向科尔沁人倒卖粮食、铁器,还牵出了背后的晋商八大家。 第172章 白杆兵和戚家军 京城一座宅子内,杨姓老头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幸亏老夫没拿建奴的银子,要不然进了诏狱,别说救侄儿了,恐怕老夫叔侄都得人头落地!” “老爷,那侄少爷的事情怎么办?”官家杨福问道。 杨渊道:“想别的办法了,联合几个人,说侄少爷乃非战之罪,并非是侄少爷要出兵,是朝中逼着他出兵才有萨尔浒之败!这样可以保住他一条命。” 杨福吓了一跳:“不是方阁老逼着侄少爷出兵?那我们难道要对付方阁老?” 杨渊恶狠狠的说道:“方阁老已经被架空了,并不足为惧,要救侄少爷,只能借助东林党,咬死方阁老了!” 姚宗文被抓,姚家被锦衣卫抄了,东林党对此事却是欢呼雀跃。与弄掉熊廷弼相比起来,搞掉方从哲这才是他们的首要大事。 左光斗愤怒的说道:“是方从哲让姚宗文去辽东阅兵,却查出了姚宗文通敌叛国,倒卖粮食给建奴的事情!” “萨尔浒之败,也和方从哲脱离不了干系!正是他催着杨镐出兵,才导致惨败!”杨涟道。 “弹劾方从哲!” “弹劾方从哲!” 一群正直善良的东林群贤纷纷怒吼。 京城的东林党开始大肆活动,要把方从哲搞下台去,这件事似乎不关高士信的事情。现在他当务之急,是赶快逮捕孙得功。 辽阳诏狱,高士信走进了暗无天日、散发着血腥味和霉味的诏狱内。 一名锦衣卫校尉迎上来:“长官,这狗贼全部招供了!他供出自己伙同孙得功,倒卖粮食给科尔沁鞑子的事情,还有孙得功同建奴之间的交易。另外,此贼还供出了,在京城有一群人给他银子的事情,为首的那个好像名叫程文范。” 表面上正气凛然的姚宗文,事实上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软骨头,锦衣卫的几套套餐,他连半套都承受不住,就竹筒倒豆子,全部招供了,只要锦衣卫愿意,可以让他连他小时候偷看他隔壁婶婶洗澡的事情都招供出来。 “程文范,程文范?”高士信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他大喊一声,“快,飞鸽传书给京城,让他们尽快抓住这个程文范!他就是范文程!” “诺!”锦衣卫校尉退了下去。 只可惜京城的锦衣卫动作慢了一步,他们赶去后金细作租住的宅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田尔耕发出海捕行文,可是那一伙后金细作早就从张家口逃出关外了。 “熊公,现在正是捉拿孙逆的大好时机,请容下官发兵广宁,缉拿内奸孙得功归案!”高士信向熊廷弼请求准许他出兵广宁。 熊廷弼抚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贤侄啊,上次老夫阻拦你,是因为时机未到。我们要修复抚顺、铁岭等城,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若是后方有人叛乱,我军两线作战势必不利。如今好了,老夫这一年多以来,从外地先后调遣了八万兵马入辽东,就不怕他们再反了!” 当时倘若高士信去广宁拿下了孙得功,那么其他的辽东将门免不了兔死狐悲,势必会趁着熊廷弼同后金交手的时候造反,从背后下黑手。 向来反对辽人治辽的熊廷弼在这一年多以来,相继从山、陕、川、鲁、云、贵、浙、闽等地调遣了包括两千戚家军和一千白杆兵等精锐在内的大批外地军队进入辽东。八万外地精锐大军进入辽东,稀释了辽东将门的兵力,这时候锦衣卫出动捉拿孙得功,也就不再担心其他的辽东将门造反了。 熊廷弼答应下来:“去捉拿孙得功!贤侄,你带上你自己本部三千人马和两百锦衣卫,老夫再派遣两千浙军和一千川军助你!” 说完,熊廷弼转头喊道:“童仲揆、陈策、秦邦翰、秦邦屏!” “在!”童仲揆、陈策、秦邦翰和秦邦屏等人入帐。 “尔等火速点起本部兵马,听候锦衣卫高长官调遣!”熊廷弼道,说完他抽出令箭。 “诺!”童仲揆、陈策、秦邦翰和秦邦屏应了声,依次排队上前领取令箭。 高士信向这四员将领行礼,他知道这四个人是什么人,童仲揆和陈策是最后的戚家军将领,秦邦翰和秦邦屏都是女英雄秦良玉的哥哥。在原本的时空中,熊廷弼被姚宗文弹劾离开了辽东,换上了无能的袁应泰主政辽东,结果辽东局势迅速恶化,之后的浑河血战,这些名将连同他们的浙军和川军全军覆没。但在浙军和川军全军覆没的时候,也给了后金沉重的打击。 浑河血战的战败,不仅是袁应泰的无能,还有那些辽东将领见死不救,就眼睁睁的看着浙军和川军被后金包围。 这其中那些辽东将领的名单都印在高士信的脑子中保存,有朱万良、姜弼等一批人,还有河西那一批辽东将领都在其中。 浑河血战中,打得最英勇的是外地兵,这也就证明了熊廷弼反对辽人治辽的正确。后来的袁崇焕就是辽人治辽,结果养出了关宁铁骑这支后来最大的汉奸。 高士信头戴紫金六瓣尖顶铁盔,身披紫金甲,带上两百名头戴尖顶宽檐铁盔,身穿黑色铁甲的锦衣卫,三千身披精良铠甲的辽阳新镇将士,以及一千身披藤甲的白杆兵和两千身披精良铁甲的戚家军,再带上八千负责辎重运输的辅兵,离开了辽阳,直奔广宁而去。 这支六千多人的军队骑兵不多,只有满桂的三百骑兵,其余全部是步兵。可是白杆兵和戚家军的行军速度令人惊叹,一点都不逊于自己的辽阳新镇步兵。 “戚将军,你们戚家军确实是精锐啊!”高士信对戚金说道。 戚金感慨一声:“自从伯父不在了,戚家军也是一蹶不振,如今就剩下两千余人了。这次高长官您就带走了一千余人,剩下一半留在辽阳守城。” 兵贵神速,这支几乎由步兵组成的队伍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往广宁赶去。 辽阳到广宁三百余里路程,这支军队用了六天时间赶到广宁。 抵达广宁城下,却见广宁城门紧闭,城头站满了广宁军,一门门红夷大炮从城头探出炮口,对准了城下。 高士信令人向城头喊话:“朝廷大军前来检阅广宁,火速开门!” 孙得功令人回话:“外地大军不得随意入城!恕我不能开门!” 见喊话无果,戚金向高士信行礼道:“长官,请让末将率军攻城!” “戚将军,不可做无谓的牺牲!传令下去,安营扎寨!等到夜间再行事!”高士信下令道。 白天攻城得不偿失,广宁城头有十多门红夷大炮,还有将军炮、灭虏炮、虎蹲炮等各种火炮数百门,让这些精锐步兵去强攻广宁,必将损失重大。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高士信是绝对不会干的,手头的大明健儿是要留着杀建奴用的,没必要白白浪费在清理内奸的战场上。 天色快黑的时候,后面的辅兵也到了。 高士信下令,令辅兵去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其余各部军士去休息睡觉。而他把秦邦翰、秦邦屏、秦民屏、陈策、童仲揆、张明世、戚金等将领集结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 第173章 攻破广宁城 高士信坐在大帐中间,环视一圈道:“各位,今晚三更造饭,四更吃饭,吃完饭攻城。我会先行一步进城放火。各位见到城头火起,响起喊杀声,立即攻城!”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退下歇息去了,只剩下戚金还留在中军大帐中。因为他是戚继光的侄儿,所以格外受到高士信的重视。 “长官,您就一个人夜间进入广宁城放火?需要末将跟随您一起去吗?”戚金问道。 高士信道:“戚将军,你就静候城内火起即可,无须帮我。我一个人去足矣,人去得多了,反而我还得分心保护你们。戚将军,你先回去歇息吧。” “诺!”戚金退下。 夜间袭击是高士信的强项,三更时分,将士们纷纷起床,生活造饭,准备吃完饭进攻。大约三更两刻十分,只啃了几口干粮的高士信就一个人先行溜出了大营,直奔广宁城而去。 当然了,首先保命是高士信必须干的事情,他身上一件贴身的锁子甲,外面再披上一件短泡钉棉甲,再外面又是一件精良的山文甲,最外面又披上了一件长泡钉棉甲,厚厚的四层重甲,身上仅仅是铠甲就重达一百八十多斤,加上自身体重和兵器,共计五百多斤,和一只雄性东北虎差不多重了。四层铠甲批在身上,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臃肿的棕熊,往城头疾驰而去。 高士信手中的兵器是一杆铁杆长枪,重达一百二十斤!这杆长枪被他称之为破阵霸王枪,事实上是一杆钢戟,从枪杆到枪头,都是精钢打造的。这件兵器是他在福建颜家铁匠场内炼出的粗钢被他带了回来,在辽东被匠户打造成一杆霸王枪。 城外一片黑暗,高士信行走了近一里路,城头的守军都没发现他。进入二十步之内的护城河下,城头插着的一支支火把照亮了二十步内,冲到护城河下的高士信被城头守军发现了。 “放箭!”只听到城头一声吼叫。 城头箭如雨下,高士信已经冲入护城河内,沉重的铠甲带着他一下就没入水中。 护城河岸边插满了羽箭,还有不少箭矢射在河面上,激起了一阵阵水花。已经钻入水底的高士信屏住呼吸,在水底奔跑,转瞬就从护城河的对岸爬了上来。 “快,放滚石檑木!别让他上来!”城头军官大喊大叫。 城头投下一块磨盘般大的百斤大石头,被高士信以精钢破阵霸王枪一档,巨石立即飞到了一边,滚落到护城河中。 又是一个夜叉檑滚落下去,被高士信以霸王枪一刺,夜叉檑顿时粉碎,化为一堆带有铁钉的碎木片,纷纷洒落在城下地面。 “金汁,倒!”只听到城头一声喊叫声。 城头散发着恶臭的滚烫金汁倒下,可是高士信已经一闪身飞奔出十多步外,滚烫的金汁倒在护城河边的地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高士信以霸王枪往城砖上一刺,双脚一蹬,立即往城头飞奔。人在半空中的时候,霸王枪拔出,长戟状的枪头往城头垛口一勾,牢牢的固定在城头,他一拉枪杆,一下就飞跃上去,纵身一跳就飞上了城头。 这也是借助着夜幕的掩护,他才能杀上城头。倘若是白天强攻的话,即便他如此变态的身躯技能再加上超强的护甲,也挡不住大炮轰击,若是被一炮击中,整个人都碎了,什么回血技能都毫无用处。其实也说什么大炮了,哪怕是三张床弩,斑鸠铳这些武器,都能轻松把他的四层厚甲给射透了。 夜间叛军炮手看不清楚目标,无法开炮拦截。等到高士信冲到光亮中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城头火炮的死角之内。 因为动作太快了,城头的斑鸠铳手和强弩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高士信跳上了城头。 人跳上城头,破阵霸王枪带着旋风挥舞,一个扇形扫过,前面的三名刚刚点燃火绳的斑鸠铳手就连入带铳飞了出去。 十多名叛军刀牌手冲了上来,却见一道闪电从眼前挥舞过去,盾牌粉碎,叛军刀牌手转眼之间就全部被扫翻。 一百二十几重的破陈霸王枪威力无穷,被枪尖碰到,盾牌粉碎,兵器折断;被枪杆扫到,骨骼碎裂。真的是枪尖点到必死,枪杆扫到必亡。眼前无一合之敌!列阵也没用,破阵霸王枪一扫,长枪纷纷折断,血花四溅,成排结阵的士兵纷纷倒下。 “轰死他!”一名叛军军官不顾前面有自己的士兵大喊道。 一门将军炮转过炮口,对准了高士信的方向。一名炮手手持火把伸向导火索,闪烁的火光迅速往火门内缩短。 高士信动作极快,他看到了火光闪烁,就知道有危险。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发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带着硝烟向自己喷来。他整个身子一矮,人趴在地上,手中霸王枪一扫,前面的叛军纷纷飞了起来。 炮弹击中了飞到半空中的叛军,把那些叛军打成了血肉碎块。 高士信整个人趴在地上,往前一扑,整个身子往前移动,落在地上的炮弹掉落在他身后的城砖上,打得城砖碎裂,弹跳起来的炮弹把他身后的叛军扫翻了一大片。 还没等叛军炮手装填好炮弹,高士信已经飞跃到跟前,霸王枪一扫,将军炮三百多斤重的炮管旋转了起来,炮管扫到后面的炮手,扫到即死,触及即亡!叛军炮手血肉横飞,一下就倒下了一大片。 大营内的浙军和川军见到广宁城头闪烁的火光,听到喊杀声,将士们纷纷冲出大营,呐喊着向广宁城杀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白杆兵,后面跟着扛着简易云梯的辅兵,手持各种兵器的浙军跟在最后面。 “杀!”大群白杆兵涌向城墙。前面城头的叛军都被高士信牵制住了,白杆兵杀向广宁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拦截。 白杆兵冲到了城下,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武器,但是这时候就显示出白蜡杆长枪的作用了,只见白杆兵纷纷以带有钩子的白蜡杆长枪伸到城头,钩子勾在垛口上,白杆兵们纷纷拉住枪杆往城头爬去。 所谓的白杆兵,事实上手中的长枪是钩镰枪,在山区作战的时候,白杆兵能以他们的白蜡杆长枪当成攀登器械,凭借着一根根头尾相连的白蜡杆长枪爬上山崖。以白蜡杆长枪爬上广宁城更是小菜一碟。 白杆兵们纷纷爬上城头,加入了战阵之中。虽然白杆兵只有单一的长枪兵,没有刀牌手,他们的弩手也没有跟上来,可是在原本的时空中,白杆兵就是依靠长枪阵,后面弩手配合,在浑河血战中打得后金损失惨重。 浑河血战中,白杆兵让后金的轻重骑兵都发挥不出威力,重骑兵冲阵,就被长枪挑落;轻骑兵绕着外围射箭,就被弩手射成刺猬。后金兵就以盾车掩护重甲步兵杀上去,以为以重步兵可以破单纯的长枪阵,谁知道杀到了面前,才知道白杆兵的厉害,损失惨重都无法攻克,最后是调来了汉奸包衣的大炮轰击,这才破阵。 如今白杆兵杀上广宁城头,孙得功的人根本抵挡不住。 戚家军也登上城头了,前面是刀牌手,中间是长枪兵,后面跟着火铳手。 第174章 捉拿孙得功(上) 广宁城门大开,白杆兵和戚家军,高士信自己的辽阳新镇一同杀入城内。 孙得功组织咱大清未来的汉八旗军拼死抵抗,可是这些叛军还没有剃发留辫。明末有个怪现象,就是任何一支军队只要剃发留辫了,战斗力就变得超强。还未剃发留辫的广宁军这时候就是垃圾,根本就挡不住白杆兵、戚家军和辽阳新镇这三支堪称最精锐的步兵联手进攻。 一队队白杆兵结阵,沿着大街往前推进,迎面来的叛军无一合之敌,撞上了白杆兵,叛军就一片片的倒下。 戚家军则排列着鸳鸯阵,就像是一台推土机一样,沿着大街小巷往前推进,迎面上来的叛军不是被杀,就是举手投降。 “孙得功!老子来取你人头了!广宁之败,关键就在于王化贞相信了你这个内奸!如今我要提前铲除了你!”高士信轻声默念着,带着大军直杀向孙得功的府邸。 原本时空中的孙得功早就暗中降了后金,给王化贞献策,说自己已经联系好了李永芳充当内应,可破后金军。王化贞信以为真。结果在西平堡之战中,明军遭遇后金军之后,孙得功让自己的家丁放下将旗逃跑,并令人在明军后面大喊“我军败了,我军败了”,明军见将旗倒下,有人大喊已经败了,大军立即溃散,被后金军追杀,导致了惨败。 如今高士信就要提前铲除这个内奸,以尽可能的避免将来的广宁之败。 孙得功的叛军士气不高,大批明军涌入城内之后,除了孙得功的亲信、家丁和部将之外,大批广宁军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投降的广宁军见到了锦衣卫,立即加入了明军的阵型,充当炮灰,反过来向城内残存的广宁军发起攻击。 广宁知府高邦佐迎了出来,知道此时,他还不知道为何明军要攻打广宁城。 “为何你们要攻打广宁城?”一身文官官服的高邦佐带着一群衙役、捕快、白役迎了上来,前来质问。 见到广宁知府,攻城的明军自动让开一条路,放高邦佐他们一直走进中军。 高士信已经换上了一身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飞鱼服,手里抱着尚方宝剑骑在乌郦马上,身后跟了一群身穿黑色铠甲,披着黑色锦衣卫军服的锦衣卫校尉。这时候,看到前面过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一人身穿大红色官袍,身后跟着一群身穿青色、蓝色官袍的小官,还有一批衙役、捕快之类的人跟在后面。 “高府尊!”高士信跳下马,迎了上前,“本官这里有孙得功投敌叛国的罪证,要拿他下诏狱。谁知道我们昨日想要进城,此贼去阻拦我军,迫不得已只好攻城。只是事发突然,本官也来不及向高府尊通报了。不过请高府尊放心,白杆兵和戚家军军纪严明,对百姓不犯秋毫。” 虽然文贵武贱,原本同为四品的武职见到知府需要行礼,但高士信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高邦佐哪里敢让锦衣卫向自己行礼?再说了,高邦佐也看到了,进入城内的那些明军军纪严明,并无劫掠百姓的事件发生,于是他连忙赔罪道:“高佥事恕罪,本官确实不知道此事。孙得功逆贼吃朝廷的俸禄,竟然串通建奴,实在是罪无可恕!” “高府尊识破孙逆阴谋,上报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佥事率军攻破广宁,拿下孙逆得功!”高士信笑着说道。 高邦佐大喜:“多谢高佥事!”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功劳啊!说实话,高邦佐和孙得功同在一城,一文一武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原本大明文贵武贱,同品级的武将见到文官要行礼。可是在辽东,因为辽东豪门都已经变成拥兵自重的军阀了,文官们还真的拿这些军阀没有脾气。如今锦衣卫插手铲除广宁军阀,这对于文官来讲当然是好事了。 孙得功也算是一员猛将了,他带着家丁冲杀出去,后面的奴仆护送他的老母、老婆、女儿和丫鬟,冲了出来。在明军的阻拦之下,孙得功那些精锐家丁也挡不住白杆兵的长枪阵和戚家军的鸳鸯阵,孙家家丁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 如果只有孙得功自己带着十多名家丁,还是能勉强冲出重围,可是那些妇孺老弱根本就无法冲出明军重围,护卫他们的家丁接二连三被戚家军的火铳撂倒,孙得功只好带着家人躲进了广宁军粮仓内负隅顽抗。 攻入军粮库的道路只有一条,叛军以两门将军炮和八门佛朗机堵死了道路,只要明军冲入巷子内,就会遭到炮击。狭长的小巷子内,人只能排着长队进入,结果被大炮一轰,炮弹在胡同中拉出一条血线,冲入胡同的白杆兵和戚家军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孙得功还下令,把一口口装满了大米的袋子搬出来,堆放在粮仓前面,构筑成了以米袋构筑成的工事,用来防范明军的火铳。 “我们把大炮拉过来,对准粮仓开炮轰击!”高士信下令道。 高邦佐连忙劝阻:“高佥事,万万不可炮击粮仓啊!此地囤放了广宁军三年的军粮,若是以大炮轰击,摧毁了粮仓,内中面粉起火燃烧,不知道要损失多少粮食,下官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是让下官手下的衙役们冲一冲吧。” “高府尊,你手下那些人去不是白送死?还是让我来吧。”高士信道。 孙得功的大炮可以封死小巷子,可是高士信完全可以不用从小巷子过去,他可以爬上墙头,从屋顶杀进去啊。 于是高士信点起了秦邦翰:“秦邦翰将军!” “末将在!” “你速点起两百白杆兵,其中一百长枪兵,一百弩手,速跟本官来!” “诺!” 没过多久,秦邦翰就带着两百余名白杆兵来了,有长枪兵和弩手各一百人。 明军以投降的广宁军当成炮灰,从正面小巷子冲过去,而高士信则带上白杆兵,从屋顶绕过去,攻击孙得功的侧翼。 高士信换上了铠甲,但没有携带破阵霸王枪,只带了弓箭和绣春刀,从另外一边爬上墙头。后面的秦邦翰带着白杆兵,他们把钩镰枪勾上屋檐,也纷纷爬上墙头。 孙得功当然有防范到明军会从屋顶进攻,他在仓库的屋顶上布置了弓弩手。见到高士信和明军爬上墙头,立即射箭。 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屋顶上立即长满了白色的芦絮。 高士信身上的多重厚甲和白杆兵身上的藤甲,都能有效防御弓箭。叛军射来的箭矢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都被高士信和白杆兵身上的铠甲弹开。 “小心,叛军要放铳了!”高士信突然大喊了一声。 对面屋顶上,突然钻出几十名叛军,手中的斑鸠铳对准高士信这边,火绳冒着火光。 高士信和白杆兵纷纷趴下,就听到对面一排铳响,密集的弹丸向这边泼洒而来,打得屋顶瓦片碎裂,屋檐上碎砖块横飞。所幸的是,高士信和白杆兵都趴下了,才没有被这八十步外射来的斑鸠铳弹丸击中。 那边的叛军立即缩回脑袋,躲在屋檐后面装填弹药。 高士信趁机站了起来,往前奔跑几步,后面的白杆兵也跟着往前奔跑。就在此时,对面突然又冒出一排人头,斑鸠铳对准这边,只听到一排轰鸣的铳声,斑鸠铳那威力强大的弹丸下暴雨一般向高士信这边泼洒了过来。 第175章 捉拿孙得功(下) 高士信反应十分敏捷,他看到对面探出一排脑袋的时候,就立即翻身一滚,从屋顶上滚落。可是后面的白杆兵没有他那么快的速度,不少人来不及躲闪,被对面射来的斑鸠铳击中,中弹的人身上喷溅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接二连三从屋顶上跌落。 后面的白杆兵反应过来,纷纷趴下。 高士信又从地面爬上了屋顶,手中的弓拉开,一支支轻箭接连飞出,掠过了一道弧线,飞过了对面屋檐,落在屋檐后面的屋顶上。只听到对面响起一连串惨叫声,叛军的斑鸠铳手接二连三中箭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白杆兵也射箭了,一百副弩机抬起,伴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支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网,覆盖在对面屋顶上。 只听到对面屋檐后面惨呼连连,正在装填弹药的斑鸠铳手纷纷中箭倒下。 高士信趁着白杆兵弩手压制对手的机会,撒开双腿沿着屋檐飞奔,对面的斑鸠铳威力虽大,可是装填时间很长,孙得功还不懂得使用纸质弹壳定装子弹,那些斑鸠铳手要装填完毕,至少还要等半分多钟。而高士信跑完这八十步,只需要十多秒。 “杀!”高士信已经跳过了两栋房屋之间的小巷子,跳上对面屋顶。腰间绣春刀出鞘,一刀横扫而过,对面上来拦住他的几名刀牌手手中的盾牌像是纸糊的一样,转眼被切断,数颗人头飞上了天空。 高士信手中的绣春刀也是特制的,使用的也是他从颜家带回的粗钢,再经过工匠们一个多月的打造,打造出这柄锋利无比的绣春刀。而这柄绣春刀的刀片事实上也比一般的刀要厚,所以劈砍木头盾牌的时候,能把盾牌劈开。可是一般的人若是劈开了盾牌,刀也就卡在上面了。但是高士信力大无穷,这一刀过去,一排木盾牌就一刀两断,连同后面的刀牌手脑袋都砍飞了。 被人靠近了,斑鸠铳手就无法再射击了,斑鸠铳的威力虽然远比鸟铳大,可是因为长度长重量大的缘故,一旦被人近身,就很难近距离射击。那些叛军斑鸠铳手只好拔出随身的刀,冲了上来同刀牌手一起阻拦高士信。 白杆兵冲到了两栋屋子之间,他们没有高士信那样的外挂,自然无法从这边的屋顶跳到对面屋顶,可是白杆兵手中的钩镰枪就是翻山越岭的装备。只见白杆兵士兵纷纷甩出钩镰枪,勾住了对面的屋顶,随后纵身一跃,就接二连三的从这边的屋顶跳上对面屋顶。 随着白杆兵的加入,对面屋顶上的叛军立即溃败。 白杆兵弩手占据了屋顶,居高临下射箭,很快就把孙得功的炮手都给射杀了。 “杀!”戚家军、白杆兵和辽阳新镇大军冲入了仓库内。 高士信从侧面冲到围墙跟前,透过仓库的小窗口,他发现内中一名武将打扮的人跪在一名老太太面前,似乎在说什么。随后那人拔出刀,准备砍他的老婆和女儿。 “嗖”一支羽箭射在那人握刀的手腕上,砍刀掉在地上。 这支箭是高士信射的,刚好射中了孙得功的手腕。原本孙得功是想要先把妻女杀了,然后再抹脖子自尽,谁知被高士信一刀射中手腕,刀子掉在地上。 孙得功弯下腰来,以左手去地上捡刀子,却听到外面的大门被人撞开了,一群白杆兵已经冲入了仓库。 “嗖嗖嗖”几支弩箭射来,把孙得功的两条胳膊都钉在地上。 站在围墙后面的高士信已经拆掉了小窗户上的木栅栏,从窗口翻入仓库内,走到了因为受伤失去反抗能力的孙得功面前:“孙将军,别来无恙啊!” “鹰爪孙!恶贼!害得老子家破人亡!”孙得功破口大骂。 “恶贼?”高士信冷笑一声,“孙将军暗通建奴,难道就不是恶贼了?倘若让孙将军你得逞了,不知道多少汉人要惨遭建奴屠戮!在若干年之后,建奴还会入关劫掠,最终窃取中原!从中原大地到江南的如画江山,都还被建奴的铁蹄践踏!到时候生灵涂炭,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会因为孙将军你而丧生!今天我杀了你一家,能挽救天下百姓,我问心无愧!” 孙得功被五花大绑了押了出去,他的老婆和女儿,都被那些广宁降兵欢天喜地的扛走了,从此咱大清河西四名将之一的孙思克也就没有出生的机会。 而孙得功手下的千总郎绍贞在乱军中被杀,咱大清大破郑成功的功臣朗廷佐也没有机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了。 孙府的男丁几乎被全部屠尽,女眷和丫鬟被乱哄哄的士兵带走。不过锦衣卫还是抢下了几名年轻美貌的小丫鬟,免得那几个女孩被乱兵给祸害了。那些丫鬟将由锦衣卫来处理,或是卖到关内的教坊司,或是赏给立功的将士。 看着孙得功年仅十岁的女儿也被士兵给抢走了,戚金面露不忍之色:“长官,十岁的小女孩何罪之有?” 高士信道:“十岁的小女孩是没有罪,但她是孙得功的女儿,这就是原罪!被那些士兵给带走了,总比送到锦衣卫诏狱,今后卖到教坊司要好多了,或许那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一名锦衣卫指着孙得功的老母问:“长官,这个老女人怎么处理?” “带回去关进诏狱,按照大明律,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正常是杀男留女,不过这样的老女人卖到教坊司也没人要,多半是作为人犯直系亲属斩首,要不然就是送去浣洗局当老奴。我们还是无权自行处理,准备同孙得功一起押送京城吧。”高士信回道。 秦邦翰上来说道:“长官,我们拿下孙得功,只怕今后辽东将门兔死狐悲,投了建奴。” “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有我们锦衣卫在,将会对每个人都进行调查,若是有投奴证据的,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高士信冷笑道。 高士信是准备大开杀戒了,他的脑中有一张系统给他的名单,到时候按照那张名单,逐一派遣锦衣卫暗探去调查,只要找到证据就抓人。 辽阳的游击祝世昌,还有广宁城内的鲍承先,辽阳的副将孙定辽,辽阳在河西的副将张存仁等明军将领,都在高士信的名单上。 “先把鲍承先拿了!”高士信向锦衣卫校尉下令。 没多长时间,被锦衣卫五花大绑的鲍承先就被押到了高士信面前。 “末将无罪,长官为何抓我?”鲍承先拼命挣扎着喊叫。 高士信冷笑道:“你同孙逆得功称兄道弟,我就不相信了,他暗通建奴,你就不知道?” “鹰爪孙!你不得好死!”自知必死无疑的鲍承先破口大骂。 “带走,好好审!肯定能审出东西出来!”高士信道。 孙得功和鲍承先的家都被抄了,搜出白银五十多万两,黄金七万多两,还有各种金银珠宝不计其数,锦衣卫从他们家中找到了贩卖粮食和铁器给科尔沁人的证据。只是比较可惜的是,他们同朝中一些官员联系的证据都被他们毁掉了。若是能够找到那些证据,高士信相信可以凭借此事拉一大批人下去。 “鹰爪孙!高蛮子!本贝勒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赫图阿拉城内,一名胖胖的年轻人气得掀翻了桌子,“咱大金花了那么多银子培养的内应都被你除掉了!” 第176章 红丸案 愤怒咆哮的年轻胖子正是黄台吉,他心中那个气啊,无法用言语形容。甘心给腐朽的大明朝廷充当走狗的高蛮子,以疯狂的手段对待咱大清的忠良义士,残酷杀害为了促进民族融合事业而努力的民族英雄们,顽固抗拒民族融合事业,执行民族隔离的反动策略。对这样的人,这样一个腐朽朝廷的忠实恶犬,黄台吉有种恨不得想要咬死他却咬不到的感觉。 “贝勒爷,我们是不是派人把孙得功、姚宗文他们救回来?”一名侍卫问道。 “救个屁!”黄台吉吼了声,“那些家伙已经暴露了,我们救回他们还有什么用?还要白白牺牲我大金勇士的生命去救几个没用的废物?与其救那几条狗,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弄掉高蛮子!此人比熊蛮子对我们的威胁还大!” 姚宗文、孙得功、鲍承先等人正被锦衣卫押送回京。 辽东的变故,不仅没用遭到东林党的反对,反而成为东林党攻击方从哲的把柄。 在泰昌帝登基的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原本万历年间乌烟瘴气,太监阉狗横行的腐朽大明一下就变得众正盈朝起来,被万历赶回家去啃番薯的叶向高已经被英明神武的泰昌帝重新召回了,准备回京直接入阁!刘一燝回到了京城,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再加上已经入阁的韩爌,这也是一个亲近东林党的人物,还有准备回京的李三才,如今的东林党可是意气风发,东林群贤们大显身手的时代即将到来。 在东林党人的努力之下,祸国殃民的狐妖郑贵妃终于被赶出了乾清宫,东林群贤为了清除这个红颜祸水欢呼雀跃。 在驱逐狐妖郑贵妃的过程中功劳最大的是杨涟和左光斗,他们的正义浩然终于感动了一代明君泰昌帝,泰昌帝于是不再执行先帝不合理的遗诏,狠下心来把郑贵妃撵出乾清宫。 这是东林群贤最美好的时代,内阁之中,唯一的绊脚石就是当年协助万历整东林党的方从哲了,这个老不死的占住内阁首辅的位置还不肯滚蛋,简直就是东林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姚宗文竟然是建奴细作啊!真看不出来啊!” “姚宗文是方从哲的人,也许此事就是方从哲唆使!” 朝廷之上议论纷纷,东林党群起攻击,把目标直接对准了首辅方从哲。 更有人发出了骇人听闻的声音:“也许方从哲自己就暗通建奴!” 接下来,东林党人又利用刘国缙和姚宗文的关系做文章。有人提出:“当年李公(三才)被人弹劾,挑头的就是刘国缙!” 李三才总管漕运,被提为户部尚书,当年东林党想要让李三才入阁。可是朝中就有御史弹劾李三才,带头的那个家伙正是从辽东回来的刘国缙!有了御史弹劾,奸相方从哲趁机给万历昏君进谗言,导致李三才被贬为平民,轰回老家当老宅男了。 弹劾李三才的人当中,刘国缙就出了大力气。这次虽然锦衣卫没有把姚宗文的事情给牵涉到刘国缙身上,可是东林党人不肯放过他。 不过姚宗文和辽东细作的一事的热度,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情大事给盖过了风头。 泰昌皇帝几天没用上朝了,据说是身子骨不好。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听说,是郑贵妃和李选侍相互勾结,给泰昌帝进献了八名美女,结果泰昌帝在一对八大战之后,一病不起。 “妖孽!郑贵妃是老狐狸精,那李选侍就是小狐狸精!”正直善良的东林党人声讨这两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在东林群贤的眼里,一代明君泰昌帝什么都好,拨乱反正,撤销了税监矿监,压制阉狗,重用东林正直人士,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从此东林群贤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与民争利了,也不用担心正直人士被太监阉狗所害。可是陛下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宠爱李选侍那条小狐狸了,这下好了,不是被那小狐狸给害了? 司礼监内已经乱成一团,王安、魏朝、崔文升等大太监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九千岁和张永,也是急得团团转。 万历驾崩之后,九千岁由皇长孙长随升级为太子长随,自然也进入了司礼监;而张永也从皇长孙伴读升级为太子伴读,也进入了司礼监。虽然他们二人在司礼监内只是小小的随堂太监,可是他们已经有预参批红的权力。 司礼监,其实相当于外面朝廷上的内阁,司礼监只不过是内官,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在批红的时候,随堂太监可以参与讨论,提出自己的意见。虽然随堂太监只有四品,可是权力意见非常大了。 九千岁对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当到随堂太监已经觉得十分满意了,当年他被从小木匠身边轰出去,赶去御马监当弼马温的时候,他已经是心灰意冷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连家人都不敢再相认,只怕给魏家丢脸。可是谁想到,自己的外甥这个福星一来,自己就回到宫内,成为皇长孙长随,现在又当上了随堂太监。 这辈子也已经值了啊!魏公公心里暗暗道。 尽管压在他头上的还有王安、魏朝和崔文升,司礼监内还有王体乾、刘时敏等太监,都同魏公公和张永属于平起平坐的同登等级太监,可是魏公公已经知足了,他已经五十三岁了,难道还能活到太子登基,他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或者秉笔太监?还是提督东厂?魏公公想都不敢想,如今皇爷才四十岁啊,太子什么时候才能登基? 自从魏公公当上随堂太监之后,那些被高士信带来京城的家人们,也都给安排了锦衣卫校尉的正式职务,从临时工变成了正式工了。 魏公公还给他们几个土包子在京城租了房子,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银子了。 结果呢,杨六奇、魏良卿、傅应星这一帮土包子穿上了飞鱼服,跨上绣春刀,戴上无翅乌纱帽,就真以为自己当上大官了!走在大街上都是威风凛凛,幸亏先帝驾崩不到一个月,朝中乱哄哄的,而那几个小子也还算比较胆小,不敢真的去吃霸王餐,去吃霸王鸡,要不然早就被御史弹劾了。 “下次得提醒那几个小子注意点,实在不行,把他们弄出京城,弄到外面的锦衣卫百户所去,免得出事情!那几个小兔崽子,也太让人不放心了!弄出去,外面的锦衣卫百户总会给咱家面子吧,”九千岁心里暗暗道,“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这辈子能有这样的成就,也算是没给我们老魏家丢人啊。” 九千岁并不知道,就在这几天,他人生再次飞跃的机会又要来了! 内阁朝房内,方从哲上午刚刚走进朝房,就有内廷的人来报:“阁老,大事不好了!皇爷昨日吃了崔公公开的药,大泻不止,一夜之间如厕三四十次,现已昏迷不醒!” 方从哲连忙带着阁部大臣赶往宫内,却见泰昌帝还在昏迷之中,太医们束手无策。 领头的老太医把方从哲拉到一边:“阁老,陛下情况很不妙。” “怎么会这样?陛下年方四十,怎么会这样?”方从哲道。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的缘故,方从哲吃完午饭再次进宫,见到了泰昌帝,之后竟然找来了鸿胪寺的李可灼进献仙药! 呃,三日后,泰昌帝吃下了第一颗仙药,病一下就好了一大半。到了晚上的时候,泰昌帝又吃了第二颗仙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历四十八年的下半年改元泰昌元年,因为第二年就是天启元年了,所以只能把原本的万历四十八年下半年改成泰昌元年。 第177章 正气浩然的杨涟 泰昌皇帝驾崩,李选侍哭得梨花带雨,她边哭边暗暗骂着:“你这个短命鬼,要是早几天给老娘封了皇后多好,现在可好了,老娘还是个选侍!” 自从万历帝驾崩之后,李选侍作为朱常洛最宠爱的女人,自然是被请到乾清宫去住了,同来一起住进乾清宫的还有太子朱由校,李选侍的女儿乐安公主,只留下信王和他的两名忠仆曹化淳和王承恩仍然留在承华宫。 朱常洛宠爱李选侍,就和万历宠爱郑贵妃一样。万历至少还帮郑贵妃争取过皇后的身份了,可是朱常洛这个短命鬼,嘴巴上答应下来,还没来得及呢,就一命呜呼了。 但封皇后有些太骇人听闻了,所以当时朱常洛口谕传到内阁的时候,内阁只同意朱常洛封李选侍为皇贵妃。 要知道大明一朝,要当皇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大明的皇后必须来自民间普通人家的良家女,这是吸取了以前朝代外戚掌权的教训;其次,皇后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有老宫女负责检查,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身上无瑕疵无异味,皮肤细腻光泽且没有疤痕。所以说皇后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完美的。 而事实上很多极品美女都有各种缺陷,不一定是最完美的,而最完美的就不一定最漂亮。就算李选侍什么条件都满足了,朝中文官也不可能同意她当皇后。所以说李选侍要成为皇后几乎没可能,但封她为贵妃的事情,方从哲已经松口。 可是朱常洛这一蹬腿,连皇贵妃都要没了,她到老死在宫中,都只能是一个选侍。 “魏公公,永娃子,你们两办法多,帮老身想想办法吧,要不然他们要进来了,老身只要他们同意封老身为贵妃!”李选侍走到九千岁和张永面前央求道。 魏公公和客氏就要迈开脚步去暖阁陪伴小木匠,张永却阻止了他们:“你们别去暖阁,跟我来大殿内陪伴大行皇帝!” 说完,张永向李选侍行了个礼:“李娘娘,您也去大殿内陪着大行皇帝吧,您毕竟是大行皇帝指定的太子抚养人,您若带着太子爷陪伴大行皇帝,理在我们这。若是藏进暖阁,那么我们在外臣面前就理亏了!” “老娘只是要他们兑现先帝口谕,封老娘为贵妃,这有什么错?老娘就不想见到他们!”李选侍还是那样没头脑。 “娘娘,您听奴婢的没错!”张永很坚定的说道。说实话,张永心里也很清楚,这次李选侍就算是听他的也未必能够成功,而他自己这次也未必能够扳倒东林党,不过经过这一次,自己今后在天启心目中得分就更高了。 果然不出张永所料,李选侍还是没听他的,而是带上天启直奔自己的暖阁。 第一个得到泰昌帝驾崩消息的是首辅方从哲,可是这个老东西这时候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乌纱帽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脑袋的问题了。要了泰昌帝命的可是李可灼进献给泰昌帝的仙药,而这个李可灼正是方从哲所推荐。 方从哲为了把自己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躲进内阁偷偷自己写了份圣旨,以泰昌名义奖励李可灼,这样就说明是皇帝自己要服的仙药,那就一切和他无关了。 可是这个老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没有趁机抢先进乾清宫控制小木匠,原本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控制局势,这样就能阻止东林党控制小木匠。若是能控制住小木匠的话,哪怕是没有他那份假圣旨,局势掌握在手中,想怎么说还不是他方从哲说了算?这个老头子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错失了压制东林党的机会,而东林党就不可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了。 方从哲的动作晚了一步,韩爌、刘一燝、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都到了,宫内的王安也是被东林党收买的,这时候东林党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小木匠被李选侍藏在乾清宫的暖阁内,这件事后来被东林党说成了她想当武则天。可是李选侍和武则天怎么能比?她不过就是通过控制小木匠,想要让文官们同意泰昌帝的口谕,封她为皇贵妃,要不然她到死都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选侍。 当杨涟和左光斗赶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阁部大臣都到了。 “咦?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还不进去干嘛?”杨涟看着方从哲、韩爌、刘一燝等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奇怪的问道。 周嘉谟道:“杨事中,太子殿下不让我们进去。” “乾清门锁住了啊,我们想进也进不去。”刘一燝道。 “放屁!”杨涟两眼发红,愤怒的吼道,“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让我们进去?肯定是李康妃这个狐媚子假借太子之名阻拦我等!” 左光斗振臂高呼:“我们走,进乾清宫把太子殿下带去东宫!” 早已充当东林党内应的王安打开了乾清门走了出来:“各位,还是让咱家进去把太子殿下请出来吧!” 王安转身走进乾清宫内,却见大殿内只有张永一个人跪在大行皇帝灵柩跟前,李选侍、小木匠均不见人影。 “永娃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子殿下呢?”王安问道。 张永站了起来,挡住了王安的去路:“王公公,奴婢奉了先帝遗诏守护在此!大行皇帝驾崩前曾立遗诏由李娘娘照顾陛下直到成年,王公公您也曾听到大行皇帝口谕吧?先帝对你可是恩重如山,如今你却帮着外人来枪太子殿下!” “大胆!”王安恼羞成怒大吼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随堂宦官,竟敢对咱家指手画脚!你还是咱家带进宫内侍奉太子殿下,你竟敢恩将仇报!” 张永丝毫不让步:“王公公,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铭记在心。可是您不应该串通外臣进宫抢夺太子殿下!我们这些当天子奴婢的,只奉天子之命行事!若是违反了当宦官的原则,那么陛下岂不是白养了我们?难道您就不怕大行皇帝在天之灵看着?” 王安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虽然他现在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他也不能下令让小太监强行拉开张永,毕竟张永说的句句在理,而且大行皇帝的灵柩就在这里,当年的人都相信神灵,当着大行皇帝的灵柩他不敢。 不过外面的那群东林党就没那么客气了,杨涟和左光斗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王公公,怎么回事?”杨涟质问道。 王安无奈道:“这位小公公说奉了先帝遗诏守护在此,咱家也不好当着先帝的面强闯。” “杨事中,先帝灵柩在此,请勿大声喧哗,以免打搅了先帝在天之灵!”张永当仁不让的组拦住杨涟他们,毕竟他是占了理。 “滚开!小阉狗!”杨涟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左光斗、刘一燝、张问达等人上来,把张永强行拉开。毕竟张永没有武功,也没有力气,穿越系统只给了他智慧,自然拦不住这帮如狼似虎的东林党,他被人拉开了。而且他也聪明,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真的惹恼了这帮东林党,那就有可能小命不保了,因此也趁势让开。 第178章 东林幸福时代 张永也算是一个老戏骨了,他趁势装作摔倒在地上,冲着里面大哭:“李娘娘,小爷,奴婢尽力了!” 很明显,张永已经阻拦不住那些东林党人,只能借助此事来让小木匠加深对东林党的仇恨,之前他已经给小木匠灌输了许多毒草毒害了小木匠的思想,相信不久之后,小木匠就会授权给阉党走狗,对正直善良的东林群贤痛下杀手了。 张永心里也暗暗责怪李选侍这个女人脑子太笨了,若是听他的,带着太子守住大行皇帝灵柩,那些东林党人真敢当着大行皇帝的灵柩强行抢人的话,那他可以让自己培养的几名心腹东厂番子动手把人轰出去。现在是李选侍藏匿太子,要挟群臣,有理反而变成理亏。 就这样一个笨女人,居然被史书上写成了企图当武则天!要是武则天真的像李选侍那么笨的话,恐怕早就被萧淑妃给玩死了,别说萧淑妃了,连王皇后都玩不过。 其实李选侍就是为了一个名,她要皇贵妃的名,朱常洛没有皇后,若是李选侍当上皇贵妃,那就顺理成章成为太后。不过大明没有垂帘听政的事情,太后只是抚养陛下成人,真正的大权还是在内阁手中,就譬如万历小时候。 杨涟等人冲入暖阁,彪悍的杨涟先是一个耳光,把出来阻拦的小太监一巴掌扇得翻滚在地上,接着就冲进了暖阁。 前来阻拦的李选侍又被杨涟一个耳光扇开。不得不说杨涟也太横了,泰昌帝尸骨未寒,他就动手打泰昌帝生前最宠爱的女人,而且不顾泰昌帝的遗诏,由李选侍抚养小木匠到成年。这遗诏杨涟其实都听到的,只是被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英明神武的东林党,为了显示自己的浩然正气,把先帝托孤的女人打成了丧家犬。 九千岁和客氏上来拉住小木匠,不让杨涟他们抢走,也被杨涟、左光斗给一把推开了,客氏还被推倒在地上,末了,左光斗还丢下了一句:“阉狗!” 仇恨的种子一句在九千岁心中埋下,不仅是对杨涟和左光斗的仇恨,引狼入室的王安自然也被九千岁记恨上了。这群狗东西冲进来,拉扯推搡九千岁和客氏,他都可以忍,哪怕是掌掴李选侍,九千岁也认了,可是杨涟和左光斗一人拉一条胳膊,把小木匠从暖阁内强行拉出,这就让九千岁不能忍了。 “等着!有一天你们都得死!”九千岁心中暗暗道。 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被东林党带走,张永哭着跑回后面,跪在九千岁面前嚎啕大哭:“舅舅,外甥无能啊,没能拦住那帮狗东西!” 九千岁紧紧抱住张永:“好外甥,舅舅也见到了,你已经尽力了!” 李选侍和客巴巴抱在一起,抱头痛哭,李选侍的女儿都被什么人抱走了,脸上还留着杨涟赏给她的五爪金龙,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孝服都被撕扯破了。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他们那些狗东西就欺负咱们孤儿寡母!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李选侍嚎啕大哭。 可是那些东林党还是不肯放过她,等到外面礼部给天启皇帝准备登基大典之前,杨涟和左光斗等人再次来乾清宫,同王安联手,强行把李选侍和乐安公主轰出乾清宫。这一系列操作,就和之前他们把郑贵妃轰出乾清宫如出一辙。 东林党在连续取得了对郑贵妃和李选侍的胜利之后,接下来就是要解决方从哲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方从哲也是非常窝囊,他也想要奉诏保李选侍,可是没保住,反而招来东林党群起攻之。接着东林党又从红丸案做文章,又有他派遣姚宗文去辽东的事情,而姚宗文成了后金细作,这件事也被东林党拿来炮轰方从哲,之前萨尔浒之败的事情也被牵涉到了方从哲身上。 东林党的激进派大肆网罗方从哲的罪名,想要致他于死地。 而方从哲赖以依靠的三党,也因为汪文言的离间计而四分五裂,早已无法同东林党抗衡了。势单力薄的方从哲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不是丢掉乌纱帽的问题,而是脑袋落地的问题! “方阁老,你致士吧,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了。”孙慎行对方从哲说道。 孙慎行属于东林党的温和派,算是给方从哲一个台阶下,让他自己滚蛋回京养老去。 方从哲自知大势已去,只能无可奈何的辞去了内阁首辅职务,黯然离开了京城。 叶向高也回到京城,当上了内阁首辅。东林党的势力如日中天,已经是势不可挡。叶向高回来之后,他首先把他的学生王化贞派遣去辽东担任辽东巡抚。 此时的辽东,因为熊廷弼的战略布局取得成功,后金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了,原本谁都不愿意去的辽东,现在变成了香馍馍,朝中大臣你争我抢,都想着去辽东立一个大功回来。可笑那些东林群贤们,他们还真把辽东后金当成泥捏的? 东林党为了让东林党人袁应泰去辽东立功,开始动用御史使劲的弹劾熊廷弼,至于弹劾熊廷弼的内容就是,熊廷弼经营辽东,耗费银两无数,却未收复一寸土地。之后以叶向高为首的内阁票拟,再由王安的司礼监批红。 尽管魏公公和张永极力反对,但还是无法阻止王安的批红。 泰昌元年十月,接替熊廷弼的袁应泰带着圣旨,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京城,前往辽东,准备去立功去了。 “历史转了一个圈子,老熊还是被弹劾了!”高士信感慨道。 袁应泰就是一个无能的家伙,他去了辽东之后,大肆扩大军队规模,想要主动进攻后金。袁应泰把那些投降的包衣都编入辽军,导致混入了大量细作。 “贤侄,袁应泰至辽东之日,便是老夫离开辽东的日子。那袁应泰乃一无能之辈,王化贞也是无能之辈!老夫离开了辽东,辽东对付建奴的事情就全部拜托贤侄你了!”熊廷弼悲痛万分的感慨了一声,“老夫只担心,一旦老夫离开辽东,老夫这两年来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倘若被建奴做大了,必将势不可挡!” “还望熊公放心好了!只要小子还在辽东,绝对能遏制建奴,不会让他们做大!”高士信很大声的保证道。 熊廷弼叹了一声:“老夫了解袁应泰,此人不仅愚蠢,还刚愎自用!别人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贤侄你虽是锦衣卫,他不能把你怎么样,当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掌握辽东军权,将士们不得不听他的,你孤掌难鸣啊!” “总之小子只能尽可能的保住辽阳了!倘若袁应泰瞎指挥丢了沈阳,小子也无能为力。”高士信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袁应泰那一套猛如虎的骚操作,导致连续丢失了沈阳辽阳两城。袁应泰是自己驻守沈阳,结果城破之后,袁应泰也自尽身亡了。 而高士信只要能够守住辽阳,再寻找机会反攻沈阳,还是有机会的。他没机会跑去沈阳协助一个愚蠢又刚愎自用的人守城,也守不住。 第179章 袁应泰辽东上任 “我愿往辽东监军!”张永主动请求道。 “永娃子,你疯了?你现在已经是司礼监第二号秉笔太监,你干嘛要去辽东?”小木匠瞪大眼睛问道。 移宫案一事,张永忠心护主,遭到杨涟一击大耳光,被打翻在地上,仍然忠心护主。虽然他没能阻止东林党抢走小木匠,可是小木匠记得这份情,在他心目中,张永和魏大伴、客妈妈的地位是一样的。 为了补偿张永,小木匠封了他为司礼监第二号秉笔太监,为目前司礼监的第三号人物!事实上张永是司礼监真实的第二号人物了,九千岁识字并不多,只能读懂白话文,太深的文章他就看不懂了,所以九千岁基本上把权力都交给这个博学多才的小外甥,因此张永现在已经成为了司礼监实际上的第二号人物。 秉笔太监不一定只有一人,有时候有两个甚至三个,其中一人提督东厂。在原本的时空中,天启朝只有一名魏公公为秉笔太监,由于张永的到来,现在就多设了一名秉笔太监。 说九千岁目不识丁,都是被东林党给黑的,要是真的文盲,还当上司礼监秉笔太监,这可能吗?而且九千岁曾经在内书堂读书,他的老师名叫沈纮,嘉靖三十八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据《明史.沈紘传》记载,“故事,词臣教习内书堂,所教内竖执弟子礼。李进忠、刘朝皆纮弟子。” 九千岁只是文化水平不高,只是认不得太过复杂的文言文,并非不识字。 张永道:“皇爷,奴婢的大哥曾经说过,熊公若离开辽东,辽东局势将危矣。奴婢不放心那个袁应泰,大哥又是武职,压不住文官。而奴婢自幼熟读兵书,去了可以辅佐袁经略,以免他犯了错误丢失辽东。” 小木匠红着眼睛道:“永娃子,你速去速回,朕还等着你回来帮朕一起做木匠活呢。” 派遣监军太监的事情,内阁根本管不住,内官任命的问题,根本不需要经过内阁票拟,只要皇帝一道中旨,司礼监批红即可。而监军太监的地位也不是文官集团可以动摇的,监军太监虽然不能对挂帅的文官下命令,但文官也无权对监军太监指手画脚。 小木匠同意张永赶赴辽东担任监军一职,同去的还有五十名东厂番子和一百二十名锦衣卫,这些兵全部配备上了最新式的武器——配有刺刀的自生火铳! 新辽东经略的队伍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土地上,一支几百人规模的队伍,打出“袁”字大旗,辽阳方向行进。 准备接替熊廷弼担任辽东经略的袁应泰踌躇满志,建奴不是都已经翻不了身了?这次来辽东就是捡功劳的啊!熊蛮子不思进取,已经把建奴围成这样了,还不赶快发兵?袁应泰打算,自己到了辽东上任之后,立即扩大兵力,向后金发起进攻,即可一举平辽!熊蛮子也是太胆小了,整天围困围困,修建城堡,步步为营,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熊蛮子还坐视叶赫部灭亡而不救,亏先帝还那么信任他,也不知道先帝怎么想的。 “呜——”迎接辽东新经略的号角声打断了袁应泰的沉思,锣鼓声中,辽阳城西南的显德门打开,一大群品级各异的文武官员簇拥着一名健壮的中年汉子,不紧不慢的走出城门。 这条中年汉子,就是被东林党弹劾离开辽东的熊廷弼。 两队明军士卒左右快步冲出,为首一名锦衣卫指挥佥事打扮的人带着一群锦衣卫冲出,一直跑到距离城门五百步外方才站定,又喊了两声口号,两队士兵一齐站定,一起左右转身笔直立正,每步一人,共计三千名士兵的队伍竟然丝毫没有参差,纹丝不动。 “恭迎袁经略!”那锦衣卫指挥佥事率先高喊。 “恭迎袁经略!”两百锦衣卫和三千余大明将士齐声呐喊,气壮山河。 文人出身的袁应泰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又看那领头的可是锦衣卫,他吓得脸色苍白,几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还是身边的监军太监张永一把拉住了袁应泰,才没出丑。 高士信一个箭步走上前:“末将率辽阳新镇前来恭迎袁经略!” 见到辽阳新镇的领头长官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佥事,袁应泰心中不喜。大明文贵武贱,武将就要听从文官调遣,可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锦衣卫可以不受文官差遣,可以不听他袁应泰的号令,因为那是天子亲军,只服从大明天子。 可是和袁应泰截然不同的是,监军太监以及他带来的那五十余名东厂番子、一百二十名锦衣卫却对这个高士信十分敬重。 “阉狗、厂卫、鹰爪孙!”袁应泰心里暗骂了几句。 “恭送熊公!”高士信一声大吼。 “恭送熊公!”两百锦衣卫和三千余大明将士齐声呐喊,气冲云霄,直震得群山回响,道路两旁的树木枯叶簇簇而落,震得袁应泰耳膜嗡响,这架势,比迎接袁应泰的架势更震撼人心。 “熊公不要走啊!”城内突然涌出无数百姓。 “熊公,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建奴又要来了!”老百姓围住了熊廷弼,哭喊着不让他走。 军民百姓哭成一团,这些辽东军民百姓祖祖辈辈多少年来,被辽东将门欺负惨了,后来又来了建奴烧杀掳掠,好容易盼来了一位熊经略熊青天,是他击退了建奴,铲除辽东将门,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如今,朝中却出了奸臣,要把熊青天赶走! “熊公!草民知道朝中有奸臣!”一大群百姓跪了下去,挡住了熊廷弼的马。 熊廷弼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吼道:“各位父老乡亲们,熊某也不想走啊,可是熊某是大明的臣子,不能不从朝廷号令!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就不要拦住熊某了,让熊某告老还乡吧!还请父老乡亲们放心,若是建奴再入寇,熊某还会回来!” 袁应泰看得酸溜溜的,他没想到熊廷弼在辽东的声望那么高!再听到有百姓说朝中有奸臣的时候,袁应泰心中大怒:什么奸臣!现在是众正盈朝!朝中哪有什么奸臣!除了眼前这几条阉党走过,厂卫鹰犬之外,都是正直人士掌控朝廷! “恭送熊经略!”张永率一群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跪下,齐声高喊。 没想到这些鹰爪孙都敬重熊蛮子!老夫来了,他们怎么就没给老夫好脸色?袁应泰心中愤愤不平的暗道。 袁应泰走进了辽阳城内的辽东经略衙门,他翻开册子翻了几页,看得皱起眉头:“高佥事,辽东有多少兵马?” “八万。”高士信回道。 “才区区八万?”袁应泰摇了摇头,“人太少了!要扩招到十五万以上才够!” “兵在精而不在多!”高士信昂首挺胸回道。 “话虽说那么说,可是这两年来,熊经略修筑城堡,白白耗费了多少银子?若是能把这些银子都拿出来训练兵马,恐怕二十万大军都有了!有二十万精锐大军,何愁建奴不灭!”自幼熟读兵书的袁应泰道。 袁应泰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在前世里擅长玩游戏的高士信也知道,打游戏的时候,一味的修建防御用来阻止对手进攻不如爆兵,兵可攻可守,效果肯定比防御工事要好用。但是玩游戏的时候,当你一家对付七家疯狂难度的电脑时,你就不能不考虑利用地形修建防御了。 虽然明军兵力还更多,可是后金军的野战能力强大,就可以看成是一对七疯狂的电脑,应该尽可能的避免野战,借助工事守住地盘,以守为攻,逐渐把城堡推进上去。 熊廷弼用的是城堡推进的办法,后来的孙承宗,也是用这一招。 第180章 难民和细作 “哈哈哈,熊蛮子终于滚蛋了!”赫图阿拉城内,老奴哈哈大笑,“我大金的机会来了!” “报!”一名后金细来报,“明国信任辽东经略袁应泰正在大肆扩充兵力,招募新兵!” 老奴大喜:“太好了,这可是我们大金国夺取沈阳辽阳的好机会!” 随后老奴就传令下去,令各旗精心挑选出一批对大金忠心耿耿的包衣,令他们假扮成从后金逃回的辽民,逃到沈阳附近,借助着袁应泰大肆扩招兵马的机会,混入明军之中。为了迷惑袁应泰,老奴还忍痛放走了一批真正的奴隶。 “汗阿玛,您把那些奴隶都放走了,谁给我们生产粮食?”有勇无谋的莽古尔泰问道。 老奴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儿子一眼。 黄台吉把莽古尔泰拉到一边:“五阿哥,汗阿玛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两年我们被熊蛮子压得连粮食都不够了,不把这些阿哈放走,我们还要多耗粮食养活他们?” “可是没有阿哈种地,我们岂不是更没有粮食?” 黄台吉哈哈大笑:“五阿哥你这就不明白了,阿玛把他们放回去,让大明暂时帮我们先养着他们,等我们打赢了,岂不是又把这些阿哈再抓回来?” 万历四十八年和泰昌元年快过去了,即将迎来天启元年。已经是泰昌元年最后一个月了,腊月十二,辽长城抚顺关城外,大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难民拖家带口,从赫图阿拉方向的山中逃出,直奔大明辽长城方向而来。 “不许开门!向他们喊话,让他们回去!”明军将领沈阳总兵尤世功大喊着向士兵下令。 尤世功是熊廷弼提拔起来的总兵官,他严格按照熊廷弼的命令,不许让后金过来的难民入关!这不是熊廷弼心狠手辣,而是担心难民之中混入了后金细作。一次性来了那么多难民,要如何鉴别那些人是后金细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城头的军爷,行行好吧,开门放我们进去。” “军爷,我们一家大小都快饿死了,你们行行好吧。” “军爷,建奴待我们如猪狗,我们好容易逃出来了,要回大明,你们放我们进去吧。” 难民们来到城下,见城门紧闭,纷纷上前哭喊着哀求城头守军开门。 尤世功站在城头大喊道:“你们回去吧,我们不会开门的!” 城下的难民还是不肯离开,站在城下哭喊着要进关。 “放箭!”尤世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他下令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城头箭如雨下,跪在城下哭喊的难民转瞬之间就被射翻了一大片,没死的人不敢再在城下逗留了,纷纷转身逃去。 “尤世功!”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你竟敢滥杀无辜,杀良冒功!城下的百姓原本都乃我大明百姓!不幸遭了建奴荼毒,他们心向大明,好容易从建奴处逃出,来到这里又被你杀了!” “袁经略!”尤世功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打开关门,把老百姓放进来!”袁应泰大吼道。 尤世功虽然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是辽东经略袁应泰可是带着尚方宝剑,若是违抗了军令,确实可以就地正法。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了关门,把难民放入关内。 抚顺关内,已经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模样,街道上到处可见惊慌失措的百姓奔走乱窜,推着小车背着包裹涌向城门,呼儿唤女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尤世功依令派出了军队维持治安,勉强压制不使动乱扩大,但军队的士兵也是一片慌乱模样,徒劳的挥舞刀枪大吼大叫,压根无法维持往日的平静场面。 “袁应泰该死,真是害了辽东啊!”辽阳城内的高士信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大骂。 其实袁应泰和王化贞说起来并非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点心,袁应泰是当年治理水利的专家,而王化贞是一名出色的医生,只可惜他们都没有被用对地方,都被派去了辽东,结果误了大事,导致熊廷弼打下的好局面付之东流。 接下来,袁应泰更骚的操作来了,好容易维持住秩序之后,他就传令下去,从这些难民之中招募新兵! “袁经略,万万不可啊!难民之中多有建奴细作,若是招入军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尤世功苦苦相劝。 但袁应泰根本就听不进尤世功的话,只是坚持一意孤行。 “大哥,我们得赶紧鉴别混入难民中的细作,否则辽东将大难临头!”张永焦急的说道。 高士信道:“双管齐下,我们尽可能的把这些难民都弄过来,拉进辽阳城内。你不是监军吗,有权下令让他们修建城池,加固辽阳城防。趁着他们修城的时候,我会派遣锦衣卫去暗查,想办法揪出建奴细作!” 张永以监军身负去找袁应泰要人:“袁经略,沈阳辽阳二城年久失修,咱家觉得,当把从建奴那逃回的难民安排去修城,还望袁经略答应咱家。” 谁知道袁应泰坚决不肯放人:“这些辽东百姓,在建奴那已经受够了苦了,他们好容易才逃回大明,张监军您又要把他们当成奴隶驱使?” 张永道:“修城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沈阳辽阳二城年久失修,若是建奴来犯,根本无法抵挡!若是沈阳辽阳二城失守,这些百姓岂不是又要落入建奴手中?” 袁应泰哈哈大笑:“张公公你完全不知兵,有清河、抚顺等关城在,建奴如何来沈阳?难道他们还能长上翅膀飞过来?” 张永苦劝未果,只好回到辽阳,把袁应泰根本不听自己的话一事告诉高士信。 指望袁应泰已经指望不上了,高士信脑中思索着一个问题:建奴到底是怎么抵达沈阳城下?熊廷弼在辽东的时候,抚顺关、开原和铁岭都修复了,清河关虽然比较弱了点,但袁应泰重兵集结在清河关,老奴肯定不是从清河关进来的,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高士信搜遍了脑中的资料,突然他想到了:凤集堡!老奴就是从凤集堡进来的!不过老奴似乎攻打熊廷弼修建的凤集堡强攻不下,于是迂回凤集堡北面的黄山。因为黄山守将不战而逃,导致凤集堡腹背受敌,被老奴攻克。 张永也想到凤集堡了,他提议道:“大哥,我们火速派兵前往凤集堡,我以监军的名义下令让戚家军和白杆兵都过去!大哥你的辽阳新镇也全部派过去,可能那会有一场恶战!” 高士信道:“永娃子,因为袁应泰引入难民,辽东已经被建奴渗透成筛子了!若是我们调遣兵马去凤集堡,只怕我们人刚刚到,老奴就知道了我们的兵力调动!到时候他不打凤集堡,而是攻打另外一处,如何防御?到处都是建奴细作,利用细作打开一座关门好像很轻松吧? ”那我们怎么办?“张永问道。若是论排兵布阵,张永还真的不如高士信。 ”伪装!建奴会利用难民,我们就不能利用难民吗?我们的人可以化装成难民,分批行动,悄悄进入凤集堡一带等老奴!“ 第181章 精锐厂卫 从时间点上来计算,老奴进攻奉集堡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就调兵为时过早,反而会被无处不在的后金细作察觉。但高士信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查看奉集堡一带的地形。 “永娃子,建奴可能还没那么快进攻,他们应该会在新年过后才来。我们先去查看地形,再决定怎么打。”高士信说道。他心中想:既然已经知道了建奴何时进攻,与其被动防御,不如先查看地形,再决定是伏击还是选择有利地形阻击。 若是地形有利,完全可以设伏,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若是能伏击成功,说不定直接一箭射死老奴,导致建奴全线溃败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哥,你懂得打仗,就依你的,我们先去看地形。”张永一口答应下来。 高士信头戴无翅乌纱帽,身披大红飞鱼服,腰间系着金腰带,挂上玉腰牌,挎着绣春刀,骑着乌郦马。而张永则则头戴正二品六梁冠,身披蟒袍,腰间挂着象牙牌,挎着绣春刀,骑着一匹天启皇帝御赐的枣红马。两人带上一百名锦衣卫和二十名东厂番子,赶往凤集堡。这些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是张永带来的精锐,每人身上背着一杆自生火铳,配备五十发纸质弹壳定装子弹,一柄铳剑,一柄绣春刀,四枚最先进的拉发式手榴弹,有些厂卫还有自己携带的称手兵器,譬如说飞刀、飞镖、页锤、斧头之类的。 这些厂卫都是高手,所用的武器都是精心打造的精良兵器。自生火铳是仿制法国狗锁式燧发枪所造,这种枪是张永设计,天启研究成功,制成样品,再交给工部,高价聘请良匠专门打造,用来打造枪机的钢板和打造铳管的熟铁,都是高士信从福建带回的。 自生火铳的射速可比鸟铳快多了,使用上纸质弹壳定装子弹的自生火铳,一名熟练的火铳手一分钟可以发射六发! 这些精锐厂卫配备的拉发式手榴弹,也是张永和小木匠共同研制的新式武器,手榴弹有一个木柄,内有导火索和以红磷、铜丝、硫磺和碎琉璃粉制成的拉火装置,使用的时候,只要拧开后面的保险盖,再拉动拉火绳,然后把手榴弹丢出去即可。 中国古代黄磷容易得到,有两种天然的磷矿,一含磷量高的,容易燃烧;另一种纯度低的不容易燃烧。容易燃烧的磷矿石在古代被有钱人拿来当成放入陵墓内当长明灯;不容易燃烧的磷矿石被当成火石使用,以铁片敲打,敲掉外面的石头,内中的磷遇上空气就会自燃。 而以张永的脑子,从磷矿内提炼出黄磷还不是小菜一碟?提炼出黄磷之后,又给加工成不会遇见空气就自燃的红磷,然后就得到了安全火柴。再利用安全火柴的原理,造出了拉火装置,这样就得到了接近现代手榴弹的新式手榴弹。 张永还同天启皇帝一起弄了一个科学实验室,皇帝干他的木匠活和组装机械,而张永则搞些化学实验,制造一些新奇的物品,甚至打算改良火药,制造炸药。 现在用的黑色火药手榴弹,威力实在是不能令人满意,所以张永需要威力更大的新式火药甚至是炸药来制造手榴弹。 不过就那些厂卫们配备的手榴弹,已经是相当先进的武器了,以陶瓷铸造的弹体内,含有三十枚铁珠,爆炸之后,陶瓷可以形成破片杀敌,内中的铁珠飞出,能在半径六米之内形成了一个杀伤半径。 每一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小旗还携带了一支五管自生虎翼铳,所谓的虎翼铳就是加强版的三眼铳,把原本的火门式点火变成了扳机火绳式点火,就叫虎翼铳。而张永和小木匠共同研制出的五管自生虎翼铳,则是把三管加强到五管,把火绳枪改成燧发枪。这种虎翼铳,打完一发,只要转动铳管,即可再发射一发,可以连续发射五枚弹丸。 见张永和高士信带着一帮厂卫离开辽阳,袁应泰问道:“你们两位要去哪里?” 张永冷哼一声,一句话怼了过去:“袁经略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们厂卫办事,要去哪里还要向你交代?” 袁应泰被怼得哑口无言,厂卫不属于他管,别说张永这个监军他管不住,就算是高士信这个锦衣卫佥事他也无权管。 小阉狗,太跋扈了!袁应泰在心里暗暗骂道。 高士信原本心里打算不用管袁应泰,就任凭沈阳失守,让袁应泰死在沈阳好了。可是这种事情他又做不出来,自己如果不出手相救,是可以借助建奴的手除掉袁应泰,可是为了弄死一个东林党的袁应泰,却要让数百万辽东百姓遭殃,这种事情高士信觉得自己的良心会很疼。 奉集堡距离沈阳不远,辽阳到沈阳一百五十里路,从辽阳到凤集堡共两边余里路程,高士信和张永他们只用了两日,就赶到了奉集堡。 见一群厂卫前来,奉集堡守将李秉承连忙出堡迎接。 李秉承也是熊廷弼从外地调来的川军将领,驻扎凤集堡内的一千白杆兵,在原本的时空里,老奴袭击凤集堡,被白杆兵一次次打退回去,迫使老奴改成攻击北面的黄山,由于黄山守将不战而逃,老奴这才合围了奉集堡。 见到高士信和张永,李秉承问道:“高长官和张公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高士信反问道:“李将军,你没觉得自从袁经略来了辽东之后,辽东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反常?一批又一批的包衣从建奴之地逃回来,这是何故?” 李秉承还算有些头脑:“长官,末将觉得,建奴肯定是在其中安插了无数细作!” “对!”高士信赞许的点头,“如今辽东已经被建奴细作渗透成筛子了!建奴如此大张旗鼓,他们下一步将干什么?” “肯定要大举来犯!如今建奴已经灭了叶赫部了,同科尔沁鞑子完全连成一片,建奴的实力大增数倍!他们肯定是准备攻打辽东了!”李秉承回道。 “这就对了!”张永说道,“咱家分析,抚顺关、清河关、开原和铁岭都已经被熊经略修复,驻扎了重兵,而且辽阳、沈阳、铁岭和开原都连成一片,建奴若是攻击开原还是铁岭,我军援军随即可抵达,建奴无法四面合围,也就无法围点打援!强攻关城,他们只能得不偿失。所以咱家判断建奴必然会从你们这里当成突破口!” 李秉承冷笑一声:“建奴若是胆敢来李某这里,定教他有来无回!李某麾下一千白杆兵,可不是吃素的!” 高士信问道:“对面的黄山堡,守将何人?” “辽阳游击将军曹锡远。”李秉承回答道。 “曹锡远?”听到这个名字,高士信和张永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震惊了。 曹锡远何许人也?说到曹雪芹,大家都知道了。曹锡远的儿子曹振彦就是曹寅的祖父,而曹寅呢,又是曹玺的儿子,是康麻子的贴身侍卫,后担任江宁织造,曹寅的孙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雪芹。 曹玺是曹振彦的儿子,曹玺的老婆就是康麻子的乳娘,所以说曹寅和康麻子情同手足。这一家子祖孙五代都是汉奸! 张永可不管今后《红楼梦》会不会问世,决定总之要先铲除了曹锡远和曹振彦父子。 第182章 大战前的准备 曹锡远、曹振彦和曹玺祖孙三代,为咱大清立下赫赫战功,镇压了大同姜瓖反清起义,在大同屠杀汉人无数,犯下了滔天罪行。 谁知张永提出要进入黄山堡,拿下曹振彦,却被高士信拒绝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通奴,倘若擅自拿人,那辽东诸将人人自危。大战在即,军心不稳了还怎么打?” 高士信是认为,曹振彦并非主动投敌,而是黄山堡一战不战而逃之后,逃回了辽阳,建奴攻破辽阳,他们父子是被俘之后投降的,所以即使拿下他们,也没有任何通敌证据,那样只会引起辽东军心不稳。 “证据?抓进诏狱里,你们锦衣卫几套酷刑下去,他不招也得招了。”张永道。 高士信摇了摇头:“可是根本没证据,不像姚宗文和孙得功,他们家里的通奴证据是被我们锦衣卫搜出来了。可是这个曹锡远和曹振彦父子,根据我们锦衣卫了解,根本没任何证据,我们拿了人,只怕不能服众。” “好吧,既然大哥不同意,那我们就不要抓人了。不过我这个监军,盯着他也应该吧?”张永很尊重他的大哥,只能放弃了抓人的想法。 高士信点了点头同意了张永的提议:“盯着他也是应该的,辽东诸将都被建奴打怕了,你是监军,盯着他,可以防止他不战而逃。永娃子,这样吧,我先下去查看地形,看是否能在这里伏击建奴,这一仗只要打得好了,可以斩杀虏酋野猪皮!” 杀死野猪皮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是伏击战,只要伏击的位置选择好了,高士信相信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精湛的箭术,远距离射杀野猪皮。只要杀了野猪皮,汗旗一倒,后金军必然溃败,然后他的骑兵可以背后掩杀,可斩获无数。 接下来,高士信就带着曹文诏、满桂两大超一流打手,亲自去查看地形。 曹文诏原本是熊廷弼的亲兵,熊廷弼被迫离开辽东的时候,就把曹文诏交给了高士信,于是高士信又得到了一员良将。 高士信心道:老子幸亏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否则要受袁应泰节制,还真的是束手束脚的,连仗都不好打了。现在还算比较好了,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可以调动两百锦衣卫和自己的三千辽阳新镇,再节制李秉承的一千白杆兵;再加上让张永以监军名义调动三千白杆兵和三千戚家军,手头可用的兵力也有一万多人了,只要利用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必可伏击破敌。 目前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把这一万大军秘密调动到凤集堡外设伏。 由于袁应泰一系列猛如虎的骚操作,辽东各地不仅收容了大批从后金逃来的包衣难民,还有大批蒙古包衣、暗中勾结建奴的蒙古难民也被袁应泰给收容了。 包衣之中就有大批细作,蒙古人更是鱼龙混杂,当年绝大多数的蒙古人是反金的,可是进入辽东的那些蒙古人,却大多数都是同建奴交好的科尔沁蒙古人。 林丹汗东进,金帐扎到科尔沁部边缘了,遭到察哈尔人威胁的科尔沁人大批的逃亡,沦为难民,结果袁应泰把这些鞑子都给收容了! 如今的辽东已经被建奴渗透得像筛子一样,到处都是建奴细作。高士信的锦衣卫就算全部派出来,也抓不完那么多细作啊。 自己的大军是可以化装成难民行军,可是那么多难民不好好的待在城内,却往关外行军,去关外喝风吃雪,难免会引起后金细作怀疑。 通过对地形的考察,奉集堡关内是一片开阔地,后世的奉集堡机场就在这一块地带。一旦奉集堡失守,后金铁骑就能涌入关内,直奔沈阳。 高士信回想起储存在脑中的野猪皮进军线路,建奴是沿着抚顺关外围一线,由北向东南方向迂回绕过抚顺关,攻击奉集堡,攻打不成,再改攻黄山堡。 后金军进军的线路上,有一处位于夹宝山和对面的无名山之间的山沟,对面的无名山,是后世的陨石山森林公园。 这里是绝佳的设伏地点!不过后金军在行军的时候,肯定会有斥候哨骑在前面探路,两边的山中,也会派遣斥候进入山中探路,那些斥候都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女真人,十分熟悉山地作战。所以说,要成功伏击后金军,必须先解决斥候的问题。 高士信想到一个办法:以白杆兵在无名山中设伏,再以白杆兵的夜不收在山林中对付后金的斥候;自己的满桂骑兵,同后金斥候哨骑周旋;戚家军埋伏在西面的夹宝山。在山沟中埋设大量火药,等后金军主力进入了伏击圈,白杆兵射出火箭,引爆火药。然后白杆兵和戚家军一齐从两面山中杀出,打后金军一个措手不及。 白杆兵和戚家军的野战能力根本不用发愁,原本时空里的浑河血战,后金军最后还是依靠大炮才击败他们。 “走了,我们先回辽阳。”高士信对张永说道。 两人带上了厂卫,返回了辽阳城。 新年的爆炸声阵阵,送走了万历四十八年以及泰昌元年,迎来了天启元年。 袁应泰丝毫没有觉察到后金大军即将进犯,还在同辽东将士欢度新年,喜迎天启元年的到来。辽阳、沈阳两座大城之中,张灯结彩,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都在包饺子,欢天喜地的过新年。 不得不说,出身东林党的袁应泰,其实算是一个清廉、关爱百姓的好官,此人当年在临漳担任知县的时候,为修建水利工程呕心沥血,亲自去现场指挥,拿出自己的银子救济灾民,而他自己在担任知县的几年内,布衣素食,未闻有崇肉累帛之奉。 袁应泰采取了挖掘山洞引水的办法,他亲自设计引水工程,修建长堤四十余里,造福了济源、河内、河阳、温县、武陟等县百姓,使得原本下雨洪涝,无雨季节干旱的现象不再发生,就从这一点来讲,袁应泰是个好官,比圆嘟嘟可是好多了!圆嘟嘟担任邵武县令,可是只懂得如何刮地皮。 虽然是好官,但并不等于是一位好的主帅,在军事方面,袁应泰就是一个白痴。后世被东林党标榜为民族英雄,其实也就是何腾蛟、史可法之类的货色。 可以说袁应泰是个好人,可是好人不一定就是对国家有利的人。崇祯也是一个好人吧?可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好人,被人忽悠,忽悠到最后连江山都给忽悠没了。 正月初三,新年还没过去,高士信就去找袁应泰:“袁经略,末将得到可靠军情,建奴将会在两个月后大举进犯辽东!将会先攻沈阳,再攻辽阳!还往袁经略加强沈阳辽阳两城防御!” 袁应泰大吃一惊:“此事当真?” 高士信道:“吾乃天子亲军,岂敢谎报军情?袁经略,您去准备就是了。倘若出了事情,丢失了辽沈二城,你我人头都难保!” 袁应泰面如土色:“老夫这就去沈阳!” “袁经略,沈阳防护您去,末将和张监军留下辽阳布置防御。”高士信道。 张永上来插话道:“袁经略,把川军和浙江留给咱家调遣,若是沈阳危机,咱家自然会令高佥事发兵救援沈阳!” 第183章 明修沈阳暗渡奉集 袁应泰问道:“张公公,为何要把浙江和川军全部给你调遣?” 张永道:“浙江和川军都是步兵,擅长守城,若是在野战中遇见建奴骑兵,岂不是很吃亏?沈阳城骑兵多,而善于守城的步兵少,所以咱家把步兵带走。而袁经略您所率都是骑兵,倘若沈阳有失,袁经略的骑兵也可来救援啊。” “好!”袁应泰也觉得监军说的很有道理,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把调动浙军和川军的令箭和兵部虎符全部交给张永。不过袁应泰没有把调动贺世贤、尤世功两位沈阳守将的令箭和虎符交给张永,这也就意味着,张永无权调动贺世贤、尤世功离开沈阳,只有两将在沈阳城内守城的时候,后金来进攻,张永才能给他们下命令如何守城。 不过袁应泰又问了一个问题:“建奴将从何地入寇?” “抚顺关,虽然熊前经略修复了抚顺关,可是抚顺关并力不足,那是辽东防线弱点。”高士信故意放出假消息。 袁应泰又问:“既然知道建奴将从抚顺关入寇,为何不加强抚顺关防御?” “其实我们也不好判断啊,建奴也有可能从清河关入寇,或是从虎皮驿入寇。倘若我军加强了关城防御,那么建奴攻击另外一点,如何是好?所以我们当守好辽沈二城,建奴入寇之后,见无法攻破两城,又不能在关内长期逗留,自然是会离去。”高士信道。 袁应泰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交出川军和浙军的令箭和兵部虎符。 所谓的兵部虎符,就是平日里在大明兵部手中的半个虎符,武将手中自己也有半个虎符,两个虎符合拢,对上了,方可调兵。 调兵遣将的令箭和兵部虎符到手,张永立即同高士信带着厂卫和三千余辽阳新镇将士离开辽阳,这时候高士信手中有自己的锦衣卫两百五十人,张永的东厂番子五十人,锦衣卫一百五十人,辽阳新镇步兵三千人,辽阳新镇骑兵三百余人。 白杆兵和戚家军驻扎在辽阳和沈阳之间的浑河河畔,张永和高士信立即赶去两军的军营。 辽阳新镇大军抵达浑河河畔,在白杆兵和戚家军两军之间安营扎寨。 张永发出令箭,交给两名心腹,让他们去传令:“咱家以监军之令,令童仲揆、陈策、秦邦翰、秦邦屏、戚金等诸将速来中军大帐听令。” 见是东厂番子来自己大营中传令,诸将心中有些不悦,但看到了令箭,还是服从了命令,立即赶往辽阳新镇的中军大营。 童仲揆、陈策、秦邦翰、秦邦屏、戚金等人走进了高士信的中军大帐内,外围的精锐锦衣卫立即把中军大帐围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张永坐在大帐中间的桌案后面,见到一群将领进了中军大帐,他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大明的将士们!咱家得到了可靠情报,建奴大军即将进犯我辽境!眼下正当各位将士立功报国的好机会!” 说完,张永指了指桌子上的虎符:“袁经略已经把各位在兵部的虎符交给咱家了,各位从今日起听从咱家调遣!但咱家不知兵,所以还是让高佥事来讲话!” 诸将明白了,张永只是从袁应泰手中拿走一部分兵权,可以说是极少一部分兵权,事实上又把这一部分兵权交给了高士信。诸将们对高士信这个杀建奴的英雄还是十分敬佩,听说是由他来调遣,也都愿意接受,怎么说高士信都比袁应泰这个书呆子厉害多了吧? 尤其是童仲揆和陈策两人,多次劝告袁应泰不要放难民入关,更不要把难民编入军中,可是袁应泰就是不听,他们两人就知道袁应泰根本不懂打仗。 与其跟着那样的书呆子打败仗,还不如跟一名能带他们打胜仗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了!军队中的将领们没有文官那样的花花肠子,谁打仗厉害,他们就愿意服谁,哪怕那个人是个公公,他们也都服了。 张永让开了自己的座位,高士信坐了上来,拉开嗓门大声道:“各位,建奴即将入寇辽境,企图夺取我辽沈二城!各位觉得,这一仗应当如何打?” “集中兵力,迎击贼奴大军!”戚金很大声的回道,“我戚家军从未惧怕过谁!” “集中兵力?如何个集中兵力法?因为袁经略不听劝告,辽东已经被建奴渗透得千疮百孔了!如今我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建奴细作眼中!我锦衣卫兄弟虽然极力抓捕建奴细作,可是无奈细作太多了,根本无法清理干净!”高士信继续发问。 帐中诸将议论纷纷,都说不出一个好办法。 高士信道:“各位请安静,如今高某决定以瞒天过海之计来破贼奴!古有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今日我高某有明修沈阳暗渡奉集之计!我锦衣卫兄弟在贼奴之中也有暗探,已经得知建奴将从奉集堡一带入寇,我们的决战地点就在奉集堡外!但我们都是步兵为主,倘若消息泄露,建奴不打奉集,而是改成从别的地方入寇,我们赶去拦截都来不及!所以此事务必保密!各位,若是有泄密者,高某手中的尚方宝剑可是不会饶人!” 诸将纷纷道:“事关重大,我等谁敢泄密?” “很好!”高士信笑着点了点头,“各位听令!高某将会调遣军户辅兵,同各位对换,我再从军中挑选长得同各位相似之人,伪装成各位的模样,率军户辅兵打出川军和浙军旗号进入沈阳,同时高某还会令人加紧修建沈阳城防!而各位则分散兵力,有的伪装成难民,有的夜间行动,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赶到奉集堡附近。到了地方,高某自然会教各位如何行事。” 张永也站起来插话:“高佥事,咱家会先去沈阳,监督修城,配合高佥事迷惑建奴细作!” 无能的袁应泰确实令人十分无语,就是他的一系列操作,使得辽东被后金细作渗透成筛子,结果变成了后金对大明的单向透明!如今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后金细作眼皮底下。 也就在张永和高士信两人紧密配合,暗中调兵遣将的时候,袁应泰也在调动兵力。他判断是后金大军将从抚顺关入寇,因此袁应泰把他目前所能调遣的十五万大军几乎一股脑的全部调去了抚顺关,只是辽沈二城实在重要,他只留下少量兵力驻守二城。 “袁应泰果然上当了!”高士信笑着对张永说道。 张永也笑了:“袁应泰上当了,也就等于建奴也上当了!我相信建奴细作一定会把袁应泰大军驻守抚顺关的消息告诉建奴!” 沈阳城内,贺世贤、尤世功两军的兵力也全部被袁应泰调走了,这座城池几乎成为一座不设防的空城。所幸的是,贺世贤和尤世功大军刚走没多久,一队队打着浙江和川军旗号的明军就入驻到了沈阳城内。 第184章 伏击战(一) 三千白杆兵和三千浙军化整为零,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奉集堡以南五里外的一片树林中集结,之后高士信让他们在附近雪地中扎营。 与此同时,厂卫也大肆活动,把奉集堡附近的后金细作几乎一扫而空。原本那里就是人烟稀少之地,没有什么人,只要有后金细作靠近,就被警惕性极高的厂卫给抓走了。 张永则以监军名义,指挥化装成川军、浙军的军户、辅兵,令他们协同沈阳城内的民壮们一起修复沈阳城池,用来迷惑后金细作。 沈阳城内的火药作坊加班加点,拼命的生产火药。入夜之后,这些火药被化整为零,悄悄的送出沈阳城,运往奉集一带。在张永的指挥下,辅兵和民壮们把内中装满了泥土,只有上面薄薄一层火药的火药桶搬上沈阳城头,同时在城头各处要害位置架设大炮。 明军在沈阳城的布置,迷惑了城内的后金细作,让他们以为明军准备坚守城池。 无孔不入的后金细作自然把这些消息都送到了野猪皮所在的赫图阿拉城,根据细作送回来的情报显示,袁应泰把重兵集结在抚顺关附近,留守辽阳和沈阳的明军正在修复城池,做好了坚守两城的准备。 野猪皮听到这些消息,哈哈大笑:“明狗消息还算灵通,放回去的包衣之中确实有心向明国的阿哈,他们把我们即将出兵的消息泄露给了明国。不过大部分的阿哈还是忠于砸大金!” “阿玛,还是小心明狗有诈!”四贝勒黄台吉提醒道。 野猪皮笑道:“若是熊蛮子驻守辽东,本汗还担心有诈。袁应泰那个草包,本汗何必惧他!但八阿哥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令细作再探,探明明狗兵力布置。” 这一次,野猪皮不仅派遣细作在抚顺关、沈阳和辽阳等地刺探军情,甚至派人去了他打算突破的奉集堡一带。 不久之后,去了奉集堡一带刺探军情的后金细作就回来禀报:“明狗动用万余民夫,正在加固奉集堡和黄山堡两地关城军堡。” 听到了这个消息,野猪皮不以为然的说道:“此事无异常,熊蛮子在的时候,还不是经常修复城堡?” “明狗加固了两座军堡,我军是否还是从奉集入口?”莽古尔泰问道。 “计划不变,明狗修建军堡速度没那么快,我军必须兵贵神速,趁着明狗尚未修复城堡之际攻破奉集堡!若是改变计划,反而陷入被动。”野猪皮说道。 大明天启元年,大金天命六年二月初五,虏酋野猪皮自赫图阿拉发兵十万,其中建州女真兵两万,新招降的叶赫部女真兵两万,科尔沁蒙古兵一万,包衣辅兵五万,浩浩荡荡向奉集堡方向进犯,准备攻破凤集堡入寇明境,再夺取沈阳辽阳两城。 高士信以一万人马伏击十万大军,这本来就是一场冒险,他是在豪赌,赌自己能够找到机会一箭射杀野猪皮!只要射死了野猪皮,别说十万建奴了,就算是二十万都要溃败。 但是根据斥候哨骑送回的情报,得知后金军行军的阵型拉得很长,最前面有哨骑探路,之后是五千科尔沁蒙古骑兵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黄台吉的五千精锐两白旗充当先锋,再后是莽古尔泰和阿巴泰的两蓝旗,之后才是野猪皮的中军两黄旗,殿后的是两红旗。最后是五千科尔沁蒙古骑兵驱赶五万包衣辅兵,运输粮草和大炮。 后金军出发之前,又有大批的蒙古难民逃入关内。 袁应泰竟然下令打开辽沈两城城门,把蒙古难民放入城内! 凤集堡关城外,一支披着白色披风的军队连夜出关,进入了夹宝山和无名山之间的开阔地,随后这支军队就分别隐入了两边山中,躲在距离大道大约一里之外的树林中埋伏好。 与此同时,张永率领两百余厂卫,进入了黄山堡。 “张公公怎么来了?”黄山堡守将曹锡远问道。 张永冷笑一声:“建奴即将入寇,咱家特来黄山堡监军!若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曹锡远冷汗直冒,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行礼道:“末将定死战到底,决不后退!” “好!有曹将军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张永又转头吼道,“传令下去,若建奴大军来,坚守不出,不得随意出战,违令者,斩!” “诺!”曹锡远应道。 张永又道:“曹将军,你令骑兵准备,倘若情况有变,对面的奉集堡若是击败建奴,你立即率骑兵杀出,追击建奴!” “诺!” 后金大军一路急行,直奔奉集堡而来。 二月十六,后金军的斥候哨骑已经抵达了奉集堡关外。 “建奴斥候来了!儿郎们,随老子上!杀奴!”守在关门内的满桂一声大吼。 关门打开,吊桥放下,满桂率三百精锐骑兵从关内杀出,直奔后金斥候哨骑而去。 来的后金斥候哨骑只有十六人,见明军势大,于是纷纷调转马头,转身就跑。满桂率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追上了落后的三名后金斥候哨骑,把他们斩落下马,收割了首级,满桂又率军往奉集堡方向撤退。 后金斥候哨骑见无法引诱满桂他们进入后金的伏击圈,只好调头再往奉集堡方向过去,结果满桂又转头过来追击,这一次后金斥候不仅没有把明军骑兵引入伏击圈,反而又折损了两人。等到后金兵跑了,满桂又率军回头。 也就在满桂驱赶后金斥候哨骑的时候,埋伏在距离官道一里外的白杆兵、戚家军和辽阳新镇的伏兵悄悄往前移动,到了距离大道只有一百步之外,再次埋伏。 辽阳新镇的工兵出动,在官道上的雪地中埋设了陶罐地雷、拉发绳和竹管,随后又撤退回到夹宝山山坡上埋伏好等待。 这些地雷的引爆方式都是以张永从京城带回的火柴改造成拉发式地雷,没有明火,不会像火绳枪、火门枪、点火式地雷那样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只要等到后金军进入伏击圈,埋伏的辽阳新镇士卒只需要拉动拉火绳,官道上就会发生一连串爆炸。 一万人要伏击十万,就只能依靠出奇制胜。 至于攻击发起的命令,是以爆炸声为号。负责代替高士信指挥作战的周遇吉手中捏着一枚张永带来的拉发式手榴弹,只要时机差不多了,他就会拉掉拉弦,把手榴弹投出去。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之后,埋伏的辽阳新镇士兵就会拉动地雷的拉火绳。 满桂他们同后金斥候哨骑来来回回拉锯了几次,既掩护伏击圈内的布置,又把埋设地雷位置处雪地上的埋雷痕迹给抹掉了。 后金斥候哨骑再次回头,满桂他们又一次追赶了过去。后金兵见状,立即扭头就跑。满桂追杀了一阵,又拔马回头。 “汉狗蛮子!为何又回头了?不敢来追爷爷?”后金军斥候哨骑追上来,跟在后面破口大骂。 满桂停下脚步,令人调转马头,让一名懂得女真语的骑兵回骂:“贼奴,想把老子引入你们的伏击圈!你以为你爷爷傻了?” 后金军自然也不敢追击人数比自己多得多的明军骑兵,于是双方对峙,同时他们派遣了一名斥候哨骑回去报信。 第185章 伏击战(二) “贝勒爷,我等在道路两边仔细搜过了,前方无明狗伏兵,只有一队明狗骑兵追杀我等。那队明狗十分狡猾,凭借着人多追杀我等。可是我们想把他们引入伏击圈,他们又转身跑了。奴才们非但一事无成,反而损失了十多位兄弟。”回去的斥候哨骑向黄台吉禀报。 黄台吉下令:“全军加快前进,直抵奉集堡关城!” 两白旗前面的五千科尔沁蒙古骑兵早就按耐不住冲上去了,向满桂他们冲了过来。 “快走!”满桂一声大吼。 科尔沁蒙古骑兵紧追不舍,追到关城下。见前面的明军骑兵冲入了关城内,大门还未关闭,吊桥也未拉起,于是前面的一千余科尔沁骑兵立功心切,就尾随明军杀入关城内。 就在此时,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城门内的千斤闸突然落下,三千斤重的闸门落在门内地面,把刚好冲到闸门下的七名科尔沁骑兵连人带马都给压成了肉泥。前面进入城内的一千科尔沁骑兵被堵在瓮城之内,进退不得,而后面的科尔沁骑兵拥挤在吊桥上,无法前进。 “放!”只听到一声怒吼,城头突然冒出无数白杆兵弓弩手,箭如雨下,落在拥挤在吊桥上的科尔沁骑兵人群中。 血花四溅惨呼连连,这些科尔沁轻骑兵身上那薄薄的一层皮甲或棉甲根本就挡不住弓箭,被居高临下射来的箭雨扎在身上,立即被射成了刺猬,从吊桥上掉落下来。转眼之间,吊桥下的壕沟内就堆满了人尸马尸。 城下吊桥上响起了一片惨叫声,来不及退出去的数百名科尔沁骑兵全部被射成刺猬,连人带马栽进壕沟中。没死的科尔沁人纷纷转头逃跑,撤出了城头弓弩手的射程。 而那些进入瓮城内的一千余科尔沁骑兵就到大霉了,他们进退不得,无奈只好下马步战。可是瓮城两边却冒出了不计其数的弓弩手,暴雨般的乱箭扎入瓮城内,一轮又一轮,翁城内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血花四溅,一个接一个变成了刺猬的科尔沁人接连惨叫着倒下。 转眼之间,瓮城内一千余科尔沁骑兵就全部被乱箭射死,瓮城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不计其数的人尸马尸倒毙在青砖地面上,有的战马倒在地上,身上扎着十几支箭,马腿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动。尸体堆中,还有一些挣扎的科尔沁伤兵。 明军辅兵从城头走了下来,钻入尸体堆中,开始收割科尔沁人的首级。遇上受伤未死的,也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就一枪扎死,再割下首级。 高士信早就有令了,即便是抓住科尔沁人还是建州女真人,一律不留俘虏,全部杀掉!所以哪怕是轻伤的科尔沁人也没必要俘虏了,反正看到活的杀了,割下首级便是。 遭到失败的科尔沁骑兵跑回去向黄台吉禀报了此事。 “科尔沁人有勇无谋,方遭此败。尼堪汉人可是诡计多端,千万要小心!”黄台吉对身边的甲喇额真杜木布说道。 后金军先锋两白旗继续往前推进,抵近奉集堡。 奉集堡守将李秉承根据高士信给他的命令,下令打开关门,他亲自率领一千白杆兵,出城迎击后金两白旗先锋。 “明狗竟然不固守城池,出堡迎战?”黄台吉皱起眉头,“传令下去,试探性进攻!若是明狗败退逃入堡内,千万不可追击入堡!小心有诈!” “杀!”四千科尔沁骑兵呐喊着冲了上去。 千余白杆兵在关城外列队,背后依托关城,排列成密集的长枪阵型。最前排的白杆兵把长枪斜放地面,枪尖斜向前方,布置拒马枪,后面的白杆兵手握长枪,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只等后金骑兵冲上来,就把他们从马上挑落。 科尔沁轻骑兵即将撞上明军阵型的时候,突然往两翼散开,科尔沁蒙古人纷纷以骑弓吊射出一排排轻箭,落在白杆兵的阵型中。转眼之间,每一名科尔沁骑兵就射出了七、八支箭,数万支箭矢扎入了白杆兵阵型中,拒马枪的前方就像是河边长出了一排排芦絮一般,地面密密麻麻扎着一支支箭矢。 白杆兵身披轻便又结实的藤甲,科尔沁人的轻箭射在他们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除了少数几名不幸被射中面门的士兵之外,白杆兵毫发无损。而长枪兵后面的白杆兵弓弩手则射出一轮又一轮箭矢,却把尽情施展马术的科尔沁人一个接一个从马背上射落。 科尔沁骑兵近身骚扰了一阵,没有捞到丝毫好处,反而损兵折将,被白杆兵的弓弩手射死射伤了两百多人。 “四贝勒,让我们的重骑兵上去冲吧!”杜木布说道。 “重骑兵冲长枪兵?”黄台吉拒绝了,“那是上去白白送死?或许一个重骑兵可以换到一到两个长枪兵,可是得不偿失啊!而且明狗背靠城门,他们若是挡不住了随时可以退回去,我军又不敢追入城内。要破长枪阵,唯有步兵出战。” 黄台吉转头向贴身侍卫下了命令:“传令下去,令两个牛录的甲士下马步战!冲破明狗长枪兵阵型!记住了,千万不要贸然进城,小心有诈!” 后金军必须击退这些出城门迎战的明军白杆兵,若是不把他们赶回城内,后金军就无法放开手脚攻城。 低沉的号角声长鸣,后金士兵飞快地结成了战阵。 跟着又是一声号角响起,后金军齐齐呐喊一声,刀盾铿锵地逼了上来,对面的明军没有刀牌手,只有清一色的长枪兵,一旦短兵相接,后金兵有信心转眼就能击溃明军。 看到明军排出的密集长枪阵型,黄台吉都怀疑对手是不是傻了了,这样长枪兵阵型进入了近战之中,长枪立刻就成为摆设。 “列阵,向右半,迎敌!”李秉承大喊道。 呐喊着冲杀上来的后金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明军士兵。只剩下最后几步了,后金兵露出狰狞的笑容,用力把圆盾顶在身前,全神贯注贯注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尖。一步步接近对手时候,他们全身每条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做出最迅速的格挡和劈杀。 “杀!”双方的士兵已经碰撞在一起,后金军撞上白杆兵长枪兵阵型的时候,数百杆长枪闪电一般吐出毒蛇的信子,只听到一排惨叫声,这些全身披甲的后金重甲步兵纷纷被长枪刺中,大部分的人依靠身上的厚甲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还是有不少后金兵被刺中面门,或是刺中了腋下铠甲和护臂的连接处,锋利的枪尖从薄弱的铠甲连接处刺入,刺透了里面的锁子甲,扎入身躯内。中了枪的后金兵纷纷惨叫着倒下,长枪收回,一股股血剑喷出。 虽然一个照面,就损失了几十名精锐的甲士,可是这些后金兵都是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力搏虎熊,生吃兽肉的悍勇之辈。一些被长枪刺中,却没有刺透身躯的后金兵从地上爬起来,手持圆盾,迎着前面的长枪阵型撞去,把长枪兵撞得后退。 就在这些后金兵准备上前一步劈砍白杆兵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被什么东西勾住,根本拉扯不开。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对面那些明军也和自己一样都是矮壮的悍勇之辈,那些明军皮肤黝黑,大多数矮壮身材,看起来不是汉人的模样。 确实不是汉人,这些白杆兵都是南方少数民族,他们和后金兵一样,都是从小在山林中长大的猎人,个个都悍勇无比。 第186章 伏击战(三) 白杆兵的钩镰枪既可以结成长枪阵对付骑兵,也可以对付贴身的重步兵,而且这种钩镰枪的枪杆尾部的铁环还能当成铁锤使用,调转枪头,以尾部的粗铁环当铁锤砸,砸在身上,任凭后金兵身上几层厚甲都挡不住钝器敲打,被击中的后金兵不是肋骨折断,就是头盔凹陷颅骨碎裂。 钩镰枪的钩子勾住了后金兵的胳膊,一个人把敌人往回拉,另外一个人趁势一枪刺上去,枪尖准确的扎入了面门、咽喉、腋下等弱点处,结果了后金兵的性命。 而且白杆兵也有盾牌手,这些西南少数民族的土司兵,连盾牌手也比较奇特,他们手持的盾牌不是圆盾,而是方盾,手中的兵器也不是砍刀,而是一杆类似于钉头锤之类的兵器,专门克制后金兵的重甲,盾牌手还配备有标枪、飞斧、铁蒺藜、流星锤之类的投掷兵器,在己方长枪兵顶住建州重甲兵,或是勾住后金兵的时候,土司兵的盾牌手就发挥作用,趁机收割后金兵的生命。 可是后金军后面的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冲到距离白杆兵很近的十步之内,借助前面甲士挡住的机会,后金军弓箭手在十步的近距离上向白杆兵射箭。 近距离射来的箭矢又准又狠,不少白杆兵没有防护的面门中箭,或是被射中面颊,或是被射中了眼睛,中箭的白杆兵惨叫着倒下。 可是悍勇无比的白杆兵也没有就这样放过那些后金弓箭手,白杆兵的弓弩手也出现了,向后金弓箭手射箭反击。 白杆兵的劲弩威力极大,以脚蹬弓臂,双手拉弓弦的方式上弦,在二十步之内射出的弩箭可以破开后金兵身上的三重厚甲!只要被弩箭射中,非死即伤。 白杆兵的弓虽然威力稍小,可是那些弓箭手的箭术极其精准,射出的箭矢专门向后金兵的面门、没有防护的胳膊招呼,而且他们的箭头上都涂抹了毒箭木的剧毒,可以说是见血封喉。 后金兵弓箭手为了方便开弓射箭,胳膊上没有多重厚甲,只有一层棉甲,挡不住那些四川土司兵的弓箭。被见血封喉的毒箭射中胳膊,只觉得手臂一麻,很快就全身乏力,没多长时间,就面孔变黑,七窍流血而死。 土司兵弓弩手不断的射箭,转眼之间,后金军后面的弓箭手死伤惨重,有近一半的后金弓箭手是死于见血封喉的毒箭之下。 两个牛录的后金兵死伤惨重,折损了一大半。 黄台吉下令鸣金收兵,残存的后金兵纷纷扭头就跑,撤了回去。 “贝勒爷,对面的南蛮子死伤也不少,为何我们不再组织人马继续猛攻?”喀克笃礼问道。 黄台吉道:“再攻也是白白损失我们宝贵的勇士!这些南蛮子可不是软弱的汉狗,他们是真正的蛮子!他们悍勇无比,还善于用毒!更何况他们背靠关城,就算我们赢了,也无法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退入关城。这种得不偿失的仗,我们干嘛要打?” “贝勒爷,难道我们就在这关城下同明狗对峙?”杜木布问道。 “我们只是先锋,不具备攻城能力。先等,等汗阿玛的主力大军到,再驱使包衣攻城。”黄台吉说道。 黄台吉在凤集堡关城外猛攻白杆兵的时候,高士信埋伏在两里多地外的伏兵愣是不动如山,任凭关城下的喊杀声震天,他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这得益于浙军和川军良好的纪律和军事素质,行令禁止,没有得到军令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其实高士信有几次差点按耐不住了,想吃掉黄台吉的这支先锋队伍。可是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要干掉黄台吉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要伏兵突然杀出,黄台吉前有关城,后有伏兵,连跑都没有地方跑。再凭借着自己精湛的箭术,完全可以一箭射死黄台吉。 只要杀了黄台吉,那么就算是野猪皮不败,后金永远只能是后金,成不了大清。老奴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黄台吉那样的眼光,还想着入主中原。说实话,老奴就只想着在关外当个酋长,能让大明承认后金国他就很满足了。老奴其他的几个儿子,有野心的多尔衮这时候还是小孩子,汗王之位轮不到多尔衮,那么黄台吉若是死了,继位的不管是莽古尔泰还是代善,都没有黄台吉那样的战略眼光,说不定老奴死了之后,后金也蹦跶不了几年,就会因为内部问题加上外部大明的压力而崩溃。 可是杀了黄台吉,高士信自己和手中的这些精锐能否存活下来?这就不一定了。就算是杀了黄台吉,只要自己的这支精锐折损殆尽,野猪皮一样会攻破奉集堡,攻克沈阳和辽阳,辽东大地就会落入后金手中,辽东百姓会惨遭荼毒。 而历史书上,只会留下自己一个名字:隐瞒上司,擅自出兵,杀死野猪皮的第八子。而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野猪皮的第八子有多厉害。 老奴会为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被杀而放弃了攻打辽沈二城吗?答案明显是不可能。为了杀死一个黄台吉,而令辽东几百万百姓遭到荼毒,顺便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这种事高士信绝对不会干,他认为得不偿失,他还得活下来,除了建奴,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多了。 而这次暂时放过黄台吉,先干掉老奴的主力大军,甚至有可能杀死老奴。后金军倘若遭此重创的话,那么几年之内都无法翻身。这样的话,高士信就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来处理大明内部的事情了,譬如说平定白莲教叛乱,解决西北农民的出路,再利用江南士绅发展工商业。 直到今天,高士信还是认为东林党中大部分人是好人,东林党只是出现的时间错误了,而且少了一个引领他们走向资本主义的人而已。其实东林党代表的是工商业士绅,比起那些北方的土地士绅来,东林党其实是进步了很多。 再说一下阉党,阉党并非都是太监和厂卫构成,事实上阉党的主要成员是北方士绅,那些家伙难道就比东林党好到哪里去了? 东林党中,有孙承宗和卢象升这样又有才能又最终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有徐光启、孙元化和方以智那样的科学家,还有后来涌现的陈子龙、夏完淳、阎应元那样的抗清英雄,而东林党中投敌的水太凉那样的败类毕竟是少数。再看看阉党,进入贰臣传的败类难道就少了? 所以说高士信的心里是打算改造东林党,而不是消灭东林党。 利用工商业发展银行,吸引东林党人来投资;发展海商和海洋贸易吸引东林党人转型。高士信想要走的是一条改变大明的道路。 真正需要消灭的,反而是在魏公公得势的时候投奔阉党的那些传统土地士绅,他们障碍了科技的进步,障碍了社会的发展,那些地主阶级是要消灭。 正当高士信在耐心等待老奴主力到来的同时,心里盘算着将来计划的时候,听到了外面山谷口的大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批后金斥候策马冲入山谷中。再后面,是大群后金两黄旗的大军正在进入山谷。 第187章 伏击战(四) 来了,终于来了!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高士信并没有急着动手,他要等老奴的中军汗旗进入射程之内,他才会动手。而且高士信还有双保险,就是他身上穿着后金军的铠甲,外面披着一件白色披风。配合他一起行动的两名熟悉女真语的士兵也是身披后金军铠甲,外面披着白色披风。一会儿打起来了,他们将会趁乱把白色披风丢掉,然后冲出去,寻找机会杀死野猪皮。另外还有周遇吉、黄得功、孔有德和曹文诏四员勇猛无敌的猛将会配合自己的行动。 当然了,这个第二重的保险远不如一举击杀成功率高,倘若老奴距离太远了,无法一举击杀的话,那么高士信他们只能冒险靠近了,还不一定保证能杀死老奴。 一队队后金军从官道上走过,往凤集堡方向走去。野猪皮的中军汗王大旗越来越近,还剩下不到一里路。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却发生了:几名后金斥候哨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往官道两边跑,其中一名后金斥候哨骑发现了雪地中的伏兵,那后金兵惊恐的大喊:“有埋伏!” 已经被人发现了,高士信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拉开弓,一箭就把那名后金兵射倒。随后从腰间摸出手榴弹,拉了弦,奋力投掷出去。这枚手榴弹飞出了惊人的一百多步远,落在官道中心,炸开一团火球。只听到“轰”一声巨响,血花四溅,爆炸中心周围的四名后金骑兵应声落马。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爆炸声惊动了周围一圈战马。看到身边闪烁的火光和腾起的浓烟,至少有几百匹战马惊了群,这些战马乱蹦乱跳,把马背上的骑士掀落马下,又被成百上千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埋伏地点在距离大道百步之外,就是防止太近了被后金斥候哨骑发现,谁知道还是发生了意外,老奴还未进入伏击圈,后金军就发现了伏兵。 爆炸声就是攻击的命令,听到了爆炸声,埋伏的伏兵纷纷杀出。 “杀!”官道两边的伏兵纷纷跃起,向百步之外的后金兵杀去。 伏兵还未杀到官道上,在距离尚有五十步的时候,他们纷纷俯下身来,从雪地中刨出了一根根绳子,拉动绳子。 五十步的距离,步兵奔跑只需要十秒左右。而这短短的十秒钟时间,猝不及防的后金骑兵根本就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他们还在犹豫着是下马步战呢,还是赶紧排列骑兵冲击阵型。还在犹豫的时候,伏兵就已经拉动了拉火绳。 “轰轰轰”官道上顿时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雷爆炸,进入官道的后金兵还未做好准备就已经人仰马翻。 烟尘夹杂着雪花和碎片,从官道的地面腾起。爆炸中心处,后金骑兵纷纷被烟尘和飞扬的雪花吞噬。 说实话,黑色火药制成的地雷威力不大,杀伤力可以说是十分有限。但是在马腹下爆炸的地雷,除了炸翻了一批战马之外,却造成了大批战马惊群! 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后金骑兵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有不少人被马蹄踩成肉泥。不过大部分的后金兵都滚到一边,躲过了战马的践踏。可是这个时候,伏兵又一次拉动了拉火绳,刚刚没有爆炸的地雷爆炸。 一名后金兵在躲开马蹄践踏的时候,刚好翻滚到埋设地雷的位置上面,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整个人飞上了天空,在空中手舞足蹈,只感觉身上一阵剧痛,紧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身躯已经成了马峰窝,一股股血剑从破洞处狂飙而出。 地雷接连爆炸,后金军阵型溃乱,战马四处胡乱奔跑。 伏兵四出,弩箭下雨一样射向后金军,把大批后金兵钉死在地面。白杆兵冲到来不及结阵的后金兵跟前,长枪挑刺,无数根本来不及结阵的后金兵被一个个挑翻在雪地上。戚家军排列着鸳鸯阵杀到后金军跟前,即便再勇猛的白甲兵,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遇上鸳鸯阵,就像当年那些武功高强的日本武士被鸳鸯阵一个个杀死一样。 阵型大乱的后金军被白杆兵、戚家军和辽阳新镇像是杀鸡屠狗一样杀死,这些后金军死得非常窝囊,一身的本领根本无法发挥出来,最多只是挥刀反抗了一下,就被人杀死。 可是高士信的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因为没能成功伏击到老奴!只要老奴的中军不乱,后金军很快就能组织起反击!人数只有一万的明军采取了冒险的中路开花之计,一旦失败了,那就会遭到后金军两线夹击,最终的结局就是全军覆没! “贝勒爷!有明狗在伏击汗阿玛的中军!”有后金斥候哨骑向黄台吉禀报。 “走,回头去救阿玛!”黄台吉喊道。 前面的五千余两白旗后金军同四千余科尔沁蒙古骑兵往中间的官道杀了回来,前来增援遇袭的中军两黄旗。 老奴距离遇袭的中路两黄旗不远,只有三百多步。见到前面的建州女真兵虽然处于不利局面,却苦苦支撑,没有后退一步。反而是那些科尔沁蒙古人和海西女真兵,见势不妙就撒开双腿开溜。老奴见不时有溃败下来的蒙古人和海西女真兵从前面逃了回来,冲击自己的中军,他拔出金刀往前一指:“临阵脱逃者,斩!” 大群白甲巴牙喇兵立即列阵,拱卫在老奴前面。见有前面退却下来的后金兵,不管是科尔沁蒙古人还是海西女真兵,只要见到败退下来冲击中军的,就地斩杀。 仍然还有科尔沁人和海西女真兵往野猪皮的中军方向败退过去,因为前面路口有个拐弯,前面又有乱哄哄的人群挡住了,山谷内的溃兵没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仍然飞蛾扑火一般往野猪皮的中军方向撤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唯一能接近野猪皮的办法了!高士信扯下外面的白色披风,露出了内中的后金军正黄旗铠甲,戴上一顶避雷针头盔,就向外面跳了出去,跟着那些溃败的科尔沁蒙古人和海西女真兵,往野猪皮的方向冲去。两名懂得女真语的战士也掀掉了披风,穿着后金兵的铠甲,跟在高士信后面冲过去。 曹文诏、黄得功、孔有德和周遇吉四人也跟着冲了出去,紧跟在高士信身后。他们四人身上也穿着后金铠甲。 败退的科尔沁人和海西女真人只顾得跑路,哪里有时间去辨别敌我?高士信和两名战士就趁机混入了败退的后金兵人群中。 距离野猪皮还有两百步,高士信却见野猪皮身后的两红旗后金兵正从后面出来,向溃败的科尔沁人和海西女真人这边涌了过来。 不好!快来不及了!要是让两红旗补了位,那就根本没机会袭击老奴了!高士信心里暗道,他加快了步子,背上的步弓已经取下,拿在手中。他伸手从箭壶内取出三支破甲重箭,左手握住箭和弓,右手把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一百五十步!高士信计算了距离,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黄金铠甲,头戴金盔的老奴,捏住箭羽的大拇指一松,随着一声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重箭呼啸而出。第一支箭刚刚射出,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第二支箭搭在弓弦上,手指一松,又一支箭飞出。 转眼之间,连珠三箭全部射出! “大汗,小心!”几名白甲兵立即策马冲了上去,挡在野猪皮前面。 三支箭转瞬即至,挡在野猪皮前面的三名白甲兵纷纷落马,可是后面的野猪皮安然无恙! “大汗,危险!快下马!”一名白甲兵把野猪皮拉下马。 “功亏一篑啊!”高士信长叹一声。 第188章 伏击战(五) 连射三箭,都没射死野猪皮,已经没机会了!后面的两红旗后金兵已经冲了上来,眼看就要堵住路口了,而老奴也在白甲兵的护送下,猫着腰开始后撤。 野猪皮已经躲起来了,再想射杀他已经没机会了,而前后的后金军正在向山谷中涌来,倘若不想别的办法,恐怕白杆兵、戚家军和自己的辽阳新镇都要全军覆没了! 高士信想都没多想,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手持霸王枪向老奴大旗移动的方向杀去。 “快,跟上高将军!”曹文诏大喊了一声。 一名溃逃的海西女真骑兵正策马从他旁边经过,曹文诏伸手一拉,把这名后金兵从马背上拉了下来,随后他自己就跳上了马。 “还我马!”那海西女真兵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逃跑的同伴抢他的马了,急得跟在后面大喊大叫。 黄得功、周遇吉和孔有德也纷纷抢了马,那两名懂得女真语的战士也各抢了一匹马,六人紧随高士信而去。 见主将已经冲出去了,兴奋万分的辽阳新镇将士们呐喊着,向后金军撤退的方向杀去。 后金兵发现一名身穿正黄旗铠甲的骑兵向大汗撤退的方向冲来,心知来者不善,于是纷纷策马涌了上来,企图拦下此人。 “找死!”高士信冷笑一声,加快了马速,当对面的后金骑兵冲上来的时候,他手中的霸王枪一记横扫千军,迎面从两边疾驰而过的后金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落马。 可是高士信身上连人带兵器和铠甲,共重五百余斤,胯下的战马原本就不堪重负,再被他这样舞动铁枪一记横扫,那马承受不住,前腿往前一跪,马失前蹄倒下。 战马突然倒下,高士信反应敏捷,才没被摔翻在地上。他从马背上跳下,只见前面涌来的后金骑兵在他的瞳孔中放大。 好个高士信,忽然身子一矮,就在后金骑兵眼看着就要撞上来的时候,他手中一丈长的霸王枪往雪地上一扫,前面并排疾驰的四匹战马全部前腿折断,纷纷往前跪下,马背上的四名后金兵也被掀飞了出去。 因为前面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后面的战马来不及刹住脚步,撞了上去,只听到一片战马悲戚的嘶鸣声,后金骑兵倒下了一大片。转眼之间,眼前就堆起了一座马尸堆成的小山。 前面被撞了一下,后金骑兵的冲势就减慢了。 高士信挥舞着霸王枪,冲入了速度降低的后金骑兵人群中,霸王枪左右横扫,触到即死,擦到即亡,他冲过的地方,身后留下一条血路和大群无主的战马。 曹文诏等人已经跟了上来,迎面撞上的后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 高士信从腰间摸出第二枚手榴弹,拉了弦,往前面后金骑兵人群中奋力投掷过去。 爆炸声中,夹杂着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后金骑兵惊群了!排列着密集冲击阵型的战马相互碰撞,自相践踏。 高士信一口气冲出了五十步,又甩出了一枚手榴弹,后面第二群冲过来的后金骑兵再次被炸得人仰马翻,战场上战马四处乱跑,踩死撞死无数后金兵。 惊群的骑兵还不如狗了,大群辽阳新镇步兵已经冲了上来,乱哄哄的骑兵相互碰撞,自相践踏,刚刚被高士信的手榴弹炸了一下,连将旗都被炸倒了。这些后金骑兵不知道如何是好,跑又不敢跑,没有旗帜,一跑就会混乱;打又打不过,没有速度的骑兵根本打不过步兵。 后金兵只能纷纷跳下马来,充当重步兵去阻拦明军。 可是他们失去了旗帜,连结阵都结不了,结果曹文诏等六骑冲过来,一下就撞翻了一大片,马蹄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 “野猪皮,纳命来!”高士信大吼道。 野猪皮自己在一群白甲兵的保护下往后撤退了,但是他不敢让汗王大旗撤退,因为当年战场上都依靠旗号指挥,倘若汗王大旗往后退,后金军就会跟着大旗往后退,那就有可能真的变成一场惨败了。 高士信向汗王大旗方向冲去,只见汗王大旗周围有一群白甲兵守护。 迎面一阵箭雨飞来,射在身上,可是变态的四层铠甲挡住了利箭,哪怕是巴牙喇兵射来的破甲重箭也不可能射穿四层重甲啊。高士信爆喝一声,摸出最后一枚手榴弹,拉了弦,奋力向白甲巴牙喇兵的人群中投掷过去。 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打着旋飞出了一百步,落在白甲兵阵型的正中间。 “轰”一声巨响,野猪皮的金龙汗王大旗也应声倒下! “建奴败了!建奴败了!”见到后金军的汗王大旗倒下,冲过来的辽阳新镇大军纷纷高呼。 事先埋伏在路边一批身穿后金军军服明军海西女真兵也趁着混乱大喊:“快走啊!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后金军都看到汗王大旗倒了,士气一下就跌到了谷底,纷纷转身策马逃走。更有些刚刚归顺后金不久的海西女真兵趁机大喊:“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莽古尔泰见到汗王大旗突然倒下,大吃了一惊,又听到战场上到处是逃窜的后金兵,一边跑还一边大呼小叫,莽古尔泰立即调转马头:“快走!我们中明狗埋伏了!” 两蓝旗后金军立即调头,跟随莽古尔泰的将旗逃去。 两红旗也乱了,汗王金龙大旗刚刚在爆炸声中轰然倒下,又不知道老奴生丝,混乱的战场上到处是女真语在大喊“我军败了”的叫声,后金兵纷纷选择了转身逃走。 代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没有跑,却是指着大旗倒下的方向大吼道:“儿郎们,随我上!不管汗阿玛如何了,一定要找到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白甲兵护送着野猪皮徒步跑来。 代善大喜,连忙迎上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道:“阿玛!可把孩儿吓坏了,您没事就好。” “明狗追过来了,快令人结阵,打退明狗!夺回大旗!”野猪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后金汗王的金龙大旗已经落入高士信的手中,成了他的战利品。 三千辽阳新镇将士已经在谷口列阵,谷口的宽度不是很宽,只有五十步宽。三千辽阳新镇将士在谷口列阵,后面跟着四百五十名精锐厂卫。 野猪皮登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插在明军阵型中的汗王金龙大旗,他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原本这一战绕道奉集堡,向打明军一个出其不意,夺取辽沈二城,谁知却遭了埋伏,损失惨重,连汗王大旗都丢了,那些不久前归降的叶赫部女真兵都跑光了,就连科尔沁蒙古人也跑了。 高士信他们一万余人被后金军夹在中间,但是黄台吉手中不到九千的后金兵,其实也是被明军夹在中间。 驻守奉集堡的白杆兵打开了关城,从城内杀出。北面黄山堡的明军也杀出了关城。 本以为只要自己带兵杀回去,就能杀散明军辅兵的黄台吉,却发现自己于是了一个硬茬,不到四千的科尔沁蒙古骑兵同近五千后金重甲兵猛攻山谷,却一次次的在明军面前败下阵来。 第189章 夹击黄台吉(一) 三千辽阳新镇明军驻守在山谷谷口,阵型中被明军挥舞着摇晃的后金汗王金龙大旗刺激了野猪皮脆弱的神经,这一仗打得太丢人了,连象征汗王的金龙大旗都被人夺走了,战场上帅旗被夺,已经是败了,幸亏八旗的各个旗组织能力还比较强,除了莽古尔泰带着两蓝旗跑了和黄台吉的两白旗被困在山谷中之外,其余的四旗都还组织起来猛攻山谷。 “不惜代价攻进去,夺回大旗,救出八阿哥!”野猪皮拔出金刀往前一指,声嘶力竭的大吼。 这时候野猪皮已经没有再想怎么夺取辽沈二城了,这一仗能夺回大旗,把被困在山谷中的黄台吉两白旗救回来就好了。 “汗阿玛,前面的明狗很怪异,他们的肉搏兵几乎全是长枪兵,刀牌手极少。不过后面的步兵弓箭手、火铳手和火炮倒是不少。”代善道。 老奴哼了一声:“明狗肯定是怕了我大金铁骑,故摆出全长枪兵阵型堵住谷口。他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大金勇士?传令下去,令正红、镶红两旗各出两个牛录死士,披挂重甲进攻!包衣盾车推进!攻破明狗防线!” 经过了一刻钟的准备,等后面的包衣阿哈上来了,野猪皮下令发起攻击。 后金军阵型内鼓声隆隆,号角长鸣。一辆辆盾车从大阵中推了出来,后金重甲步兵纷纷下马,手持盾牌,跟在盾车后面。后金弓箭手跟在重甲死士后面,在盾车保护之下,一步步的往明军阵型走了过来。 辽阳新镇军阵型内,推出两门五百斤将军炮和四门百斤灭虏炮。 五百斤将军炮发射五斤重的炮弹;百斤灭虏炮发射的是一斤多重的炮弹。这两种炮均可以击穿后金的盾车,将军炮能摧毁后金最精良的包铁盾车。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高士信毕竟不是学机械出身的,他也没有张永那样的科技头脑,所以他所用的大炮,还是没有采取柔性两轮炮架,使用的仍然是明军的拿着四轮炮车,机动能力很差。 后金军一步步的接近上来,距离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灭虏炮、将军炮,”高士信举起的绣春刀放了下去,往前一指,“放!” “轰轰轰”轰鸣的炮声响起,六门大炮吐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袅绕升腾而起,六枚黑色的炮弹划出了低矮平直的弧线,落在后金军盾车阵型中。 一枚将军炮炮弹命中了一辆盾车,木盾当即粉身碎骨,击穿了盾车的炮弹滚入后面的包衣人群中,拉出了一条血肉胡同,带走了十几名包衣阿哈的生命。破碎的木盾碎片就像弹片一样喷射出去,多名包衣满脸满身扎满了碎木片,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哀嚎。炮弹撞碎了最后一名包衣阿哈之后,又落在地上,弹跳起来,撞入了后面的后金重甲死士人群中。 看到炮弹向自己跳了过来,那名后金重甲兵以盾牌去遮挡,炮弹撞上了包铁盾牌,一下就把外面的铁片打得凹了进去,内中包裹的木片全部粉碎,化为无数碎片,扎在那重甲死士脸上。炮弹巨大的撞击力,把这名死士撞得倒飞出去。 炮弹带着强大的势能,又撞上第二名重甲死士的头颅,瘪了的头盔飞了出去,那重甲死士的脑袋已经消失不见,化为一蓬弥漫的血雾。 还有两枚灭虏炮的炮弹击中了两辆盾车,把那两辆盾车的护盾打成碎片,后面一大片包衣阿哈惨叫着倒下。 另外的三枚炮弹没有击中盾车,而是从盾车和盾车的缝隙之间穿过,砸到了三百多步之外的后金军阵型之中,撞翻了十多名后金兵。直接被炮弹命中的后金兵粉身碎骨,被炮弹擦了一下的后金兵胳膊掉落,腿折断。 炮手们开始紧张的装填炮弹,这种大明式样的四轮炮车确实是落后于西方了,这样的炮车本来是在船上使用的,欧洲的战船上,安置在炮门后面的炮车发射之后倒退,退到一定的位置,炮车后轮就会被卡主,装填完炮弹之后,炮手一拉手柄,火炮就沿着甲板往前滑动,自动复位。可是在陆地上,没有这种自动复位的装置,四轮炮车也不知道会退到哪里去。 更加重要的一点是,四轮炮架的炮口角度不好调整,也增加了装填的难度。 因为大明没有野战炮的概念,从这一点来看,就已经落后于西方了。 不过由于高士信使用了定装药包,装填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后金军在进入百步之内的时候,明军已经装填好了炮弹,接着又是一轮炮击。 黑压压的后金兵压了上来,明军除了六门大炮发射之外,所有的佛朗机炮手和火铳手都是不动如山,佛朗机炮手和火铳手们屏住呼吸,没有得到命令,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六门大炮打完了第二轮炮弹之后,被炮手们拖了回去,正在紧张的装填霰弹。 戚金看得着急了:“高佥事,建奴快到眼前了,怎么火铳还不打啊?” “太早打了没用!只能白白浪费弹药!等建奴到眼前了再打!”高士信回道。 后金军进入了七十步之内,只听到一阵呼啸声,后金盾车阵型后面飞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在空中编织成一张黑色的大网,向明军阵型头顶落了下来。 明军仍然不动如山,辽阳新镇的长枪兵们只是把头略微低下,以尖顶宽檐铁盔的帽檐来遮挡箭矢,以免自己的面门中箭。后面的火铳手和佛朗机炮手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自己身上也有精良的半身甲,头戴宽檐尖顶铁盔,身边还有刀牌手帮他们遮挡箭雨。 除了少数几名辽阳新镇的长枪兵没有防护的胳膊中箭受伤退下之外,还有两名长枪兵面门中箭倒下,其余的人都安然无恙。 辽阳新镇的弓弩手也没有反击,弩是平射武器,后金军前面有盾车遮挡,这时候发射弩箭一点效果都没有;而弓箭手虽然可以吊射,但是弓箭手的体能有限,一名弓箭手只能射十轮到十五轮箭支,现在就把体力消耗了,一会儿后金弓箭手糊脸射箭的时候,就没办法反击了。 后金军接近到了五十步之内,高士信一声大吼:“弓箭手,放!” 所有的弓箭手拉开弓弦,弓箭成四十五度对准了天空,手指轻轻松开,一排排轻箭呼啸着飞上天空,拉出了一条弧线,向后金军盾车后面落了下去。 只听到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盾车后面正在推车的包衣阿哈们纷纷被从天而降的轻箭射中,这些包衣阿哈们身上没有任何护甲,可谓是箭箭到肉,被轻箭扎在身上,不是惨叫着倒在地面满地打滚,就是捂住受伤处痛苦的哀嚎,甚至有些包衣直接就被射死了。 而明军的斑鸠铳手、自生火铳手和佛朗机炮手仍然是不动如山,根本没有开火。 后金军又吊射来一排轻箭,他们射箭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明军火器开火,吸引明军的弓箭手消耗体力。 可是军纪严明的辽阳新镇军火器兵和弩手就是不动如山,根本不受后金军引诱。 “真是军纪严明啊!”戚金感慨道,“就算我们戚家军,建奴这样挑逗,我们也早就开火了。” 第190章 夹击黄台吉(二) 后金军的盾车距离明军防线只剩下二十步了,盾车后的各旗弓箭手上前,他们前排操弓取箭在手,腰步下蹲,脚步以八字形分开,近距离直射。后些排则箭头斜指向空,远距离抛射。 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空。 “放!”高士信手中绣春刀往前一指。 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后金军的弓箭手脱离了盾车保护,就是明军远程兵开火的时候。 弩手们纷纷从盾牌后面钻出,手中的强弩瞄准了后金弓箭手,弩手压下悬刀,一支支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扑向后金弓箭手。 以脚蹬弓臂,双手上弦的强弩威力巨大,弩箭的可控性能又是远超过弓箭,精度比弓箭可是高得多了。明军弩手射出了一排弩箭,立即退了回去,重新装填弩箭。 扎在后金弓箭手身上的弩箭轻松刺穿了后金兵身上的双重铠甲,把他们一个个钉在地上。不过后金弓箭手人数太多了,被射杀了一百多人,还有更多的弓箭手仍然在射箭。没死的后金弓箭手接连不断的射箭,有的人一口气连续射出二十轮箭矢!在那么近的距离上射箭,他们射来的箭矢又准又狠,有不少明军长枪兵被射中面门,甚至射中眼睛。 不过后金弓箭手很快就倒大霉了,躲在大方盾后面的明军斑鸠铳手纷纷伸出铳管,一杆杆威力巨大的斑鸠铳喷出火舌,打在后金兵身上,轻松射穿了他们的铠甲,把他们打翻在血泊郑佛朗机炮也对准目标,喷出火舌,霰弹成扇形喷射而出,撂倒了大片的后金弓箭手。 高士信从颜思齐那带回来的福建鸟铳以及精锐厂卫手中的自生火铳也开火了,一杆杆精良的鸟铳喷出火舌,弹丸就像是戳破一张薄纸一样,轻松击穿了后金兵身上的铠甲,把那些拼命射箭的后金弓箭手一个接一个撂倒在血泊郑 张永给高士信带来的那四百五十名厂卫就更厉害了,他们头戴黑色尖顶宽檐铁盔,身上披着精良的黑色山文甲,手持自生火铳,分成了三排,一排一百五十人。 第一排自身火铳手扣动扳机,一排火光闪烁,一百五十枚弹丸射出。只见对面后金军弓箭手身上纷纷喷出一股股血剑,他们身上精良的铠甲也救不了他们,被自生火铳击中,两层铠甲都被击穿了,一枚的弹丸,就能把一名自幼苦练箭术的精锐弓箭手给带走。 前面的一排厂卫打完子弹,立即后退,开始快速装填子弹。这些厂卫从腰间摸出纸质弹壳定装子弹,咬开了纸质弹壳的尾部,再把整个子弹从枪口塞进去,以通条把子弹推到底,再把通条拔出,然后打开药池盖,从腰间摸出引药壶,对准火门处把引药挤入,再关闭药池盖,这就完成了装填。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装填过程只用了十秒左右!装填完毕的厂卫端着自生火铳上前,前面的第二排早就发射完毕,已经退回来装填火药。当第一排火铳手上前的时候,第三排火铳手刚好发射完子弹,正退回来装填,第一排火铳手就补上去了。 自生火铳铳声连绵不绝,这四百五十名厂卫一刻都没停息下来过,自生火铳不停的开火,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后金兵倒在他们的火铳之下了。 后金兵也注意到这些精锐的明军,可是他们的弓箭根本就奈何不了这些明军,这四百五十名厂卫每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是武将级别的铠甲,不仅头戴铁盔,全身山文甲,而且脸上都戴着防箭的铁制假面,后金军的重箭根本射不透他们的铠甲,除非是刚好射中眼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厂卫的反应十分敏捷,不可能看着箭矢向自己面门射来而不躲不闪。 这些张永亲自设计,木匠皇帝亲自督造的自生火铳,其实比起西方饶自生火铳来,点火失败率更低,而且扣动扳机使用的力气更。 西方饶自生火铳是以手指扣动扳机来带动击锤往后移动,再弹簧作用下,夹着火石的击锤再往前撞击铁皮,点燃药池内的引药,引燃发射药,发射出弹丸。可是这些自生火铳不是以扳机力来带动击锤,而是在关闭药池火门盖板的时候,以手压下击锤,把击锤往后压,枪机上的一个部件就自动把击锤给卡死了,和弩机的原理一样。扣动扳机的时候,卡主击锤的机关松开,击锤在弹簧钢片的作用下往前撞击,点燃引药和发射药,射出弹丸。这样的结构,使得扣动扳机不需要很大的力气。 而目前西方人使用的自生火铳,其实是法国造的狗锁式燧发枪,存在扣动扳机时,食指需要的力量太高,严重影响火铳的瞄准与射击。而且因为击锤的力量不足,撞击燧石后,经常点不着引火药,需要连扣几下板机。 从这一点来讲,张永的这些改动就让自生火铳使用起来更加方便。 后金军两翼的弓箭手被打得死伤惨重,压制的弓箭也减弱了许多。 可是这个时候,后金军的盾车已经快要贴近明军长枪兵的脸了!就在此时,一排排刀牌手突然站起身来,手里的突然飞出了一个又一个冒着青烟的木柄铁疙瘩,在空中打着旋砸向了十步之外的后金盾车阵后面。 这些带有木柄的铁疙瘩就是高士信自己令辽东匠户制造的木柄手榴弹,只不过他制造的手榴弹不是张永带来的拉火式,而是点火式的,在手榴弹的弹头上面有个孔,内有导火索,只要用火绳点燃导火索,投掷出去就是了。 “什么东西?”包衣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纷纷躲闪向自己头顶砸过来的手榴弹。 “不好!”后面一些两黄旗的后金士兵经叫一声,刚才他们可是尝到过这种武器的厉害之处,一个高士信带着几个人,就用这种武器竟然把野猪皮的大旗都给夺走了,还炸死炸伤了不少白甲兵,炸得大群骑兵惊了马,导致自相践踏不计其数。 话声未落,落在盾车阵后面的手榴弹就爆炸了,只见一辆辆盾车后面爆开了一团团火球,白烟腾起,碎片横飞,不计其数的包衣阿哈惨叫着倒下,还差十多步就要贴上明军脸的盾车顿时停了下来,停在明军阵前不动了。 “杀蛮子!”两个牛录的后金死士呐喊着,向明军长枪兵阵型冲了上来。 盾车阵推进到十步左右,那些包衣阿哈的任务也完成了,这时候后金的重甲死士就可以冲上来去破明军长枪兵的阵型。 后金重甲死士从盾车后面冲了出来,杀向距离只有十步的明军长枪兵阵型。 “不好!”高士信这时候才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一点:后金的重甲死士不仅仅配备刀牌,手中还有各种投掷兵器!譬如标枪飞斧铁骨朵之类的兵器,这些武器对长枪兵的威胁极大,长枪兵自身的铠甲可以防住弓箭,却防不住重型投掷兵器。 后金重甲死士冲到了距离明军长枪兵还剩下五步的时候,纷纷扬手投出了飞斧标枪铁骨朵飞锤等重型投掷兵器。 因为高士信的疏忽,刀牌手没有及时保护,结果有不少长枪兵被后金军投来的重型投掷兵器击中,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这些重型投掷武器可以无视铠甲的防御,被击中非死即伤。 第191章 夹击黄台吉(三) 每一名后金重甲死士身上都至少有两支标枪,或是两把到三把飞斧,抑或是两件到三件流星锤、铁骨朵、飞锤之类的重型投掷兵器。倘若辽阳新镇士兵只有单纯的长枪兵的话,那么两轮重型投掷兵器过来,就折损得差不多了。 幸亏由老兵组成的明军刀牌手反应速度还算比较及时,他们举起盾牌,挡住了后金军投掷来的重型投掷武器,并同时以手榴弹发起了反击。 同样是刀牌手的投掷武器,辽阳新镇刀牌手使用的手榴弹,威力可是比后金军使用的重型投掷兵器要强得多了。 成排的手榴弹打着旋飞了过去,落在后金军阵型中爆炸,即便是身披厚甲的后金死士也是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呼连连。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只听到一连串惨叫声响起,弥漫腾起的白色硝烟中夹杂着飞溅的血雾。 辽阳新镇的刀牌手虽然比后金军死士人数要少得多了,可是威力巨大的手榴弹,却把后金死士给报销了半个牛录。 刀牌手投出了手榴弹,立即猫着腰往后退,退到长枪兵前面。对付后金死士的任务,就交给后面的长枪兵就好了,刀牌手只要偶尔出手补漏,把冲到长枪兵面前的后金兵给消灭了即可。 也是幸亏高士信没有完全相信了某一些穿越小说里所说的那样,刀牌手可以淘汰了,完全凭借长枪兵就可以打胜仗了。他并没有一味照搬那些穿越小说,而是在训练长枪兵的同时,也给长枪兵阵型前面配备了刀牌手。 今日若是没有那些刀牌手,被后金的投掷兵器一打,长枪兵伤亡要过半,阵型就疏松了,到时候后金的重步兵冲上来,长枪兵就根本挡不住了。 投掷完全部重型投掷兵器的四百多名后金死士冲了上来,就在这时候,只听到明军的各基层军官一声大吼:“向右半转!” 怒吼着逼上来的后金士兵死死盯住面前的明军士兵,全身贯注地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尖。一步步踏上前来的时候,他们全身每条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做出最迅速的格挡和劈杀。 “杀!”辽阳新镇长枪兵个个侧身握枪而立,口中还大声呐喊一声。 他们许多人都是半大孩子,每日练的就是一招,刺!两个步骤,第一步,抬枪,第二步,突刺。他们每日反复练习这两个动作,从成军到现在,己经不知道抬枪多少次,刺了多少万次,熟得不能再熟。 当后金兵冲上来的时候,只听到“杀”一声怒吼,数百名长枪兵就像以往操练的一样同时发出呐喊声,每个人都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上百杆枪同时如闪电一般地伸出,大部分都深深插入敌兵握刀而防卫虚弱的右手侧。 对后金兵们舞来的盾牌与挥来的刀光中,这些长枪兵并不躲闪,他们平时的练,就是比谁眼力好,手快。在对方武器砍中自己前先刺死对方,也不去招架侧面杀向自己的敌人,因为他们把自己的侧面交给了自己的战友。 数百杆长枪闪电一样刺了过来,许多后金兵根本连躲都没有地方躲,挥动格挡了一杆到两杆长枪,还有更多的长枪刺向自己。 惨痛的呼声顿时响彻了大地,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后金兵被长枪刺中,重重的倒下。明军士兵几乎同时熟练地转动了一下枪杆,猛地发力抽出。无数条血箭追逐着枪尖喷出,在空中化作千万滴形态各异的血雨,或无力地洒落在地,或飞溅得明军士兵满身满脸。 这些长枪兵手中的长枪,其实是重型长矛,矛头很长,有点向马槊的破甲锥,头部整个是锥形的,一旦刺中,即使不能刺穿多层厚甲,也能让后金兵受到强大的冲击力,受了严重内伤。 转往面门、腋下等要害部位刺出的长枪破开那些后金军的防御,或是刺入眼中、面门,或是从腋下破开了铠甲,深深扎入肉中。这种寒冷天气,后金兵被刺中,就全身剧烈的抽动起来。对方的长枪闪电般收回后,这些被刺中的人就感觉全身力气忽然消失了,哆嗦着跪到在地。 也有不少后金兵以盾牌挡住了长枪,企图往前冲击,但明军的刀牌手挡住他们。 后金兵自以为自己的功夫比明军刀牌手强得多了,只要近身,他们就能砍下对面那些明军的脑袋。可是哪料到这些明军竟然如此卑鄙,不时有三眼铳手从长枪兵阵型中穿了出来,近距离放铳。距离远一点的,还有厂卫的自生火铳向后金兵轮番射击。 长枪兵阵型中还夹杂着斧枪兵,沉重的斧头劈在后金兵身上,任凭他们身上几层重甲,被斧头劈中,铠甲就像是破布一样被撕开,斧头深深劈入肉内,就像是剁肉骨头一样,把他们的骨头都给剁断了。 东面的辽阳新镇将士们努力挡住后金军进攻的同时,西面的白杆兵也正在同黄台吉两白旗的后金军展开了激战。 黄台吉知道,如果不让他麾下的勇士们拼命,那么他的两白旗五千精锐,今天就有可能全部折损在这里!黄台吉的前面是白杆兵,背后是奉集关,根本无路可走。 其实黄台吉可以自己带上几名贴身侍卫,从边上的山上溜走,可是如果他自己逃了,这四千多两白旗精锐和三千多科尔沁蒙古骑兵就要全部折在山谷中,若是这些人完了,今后他怎么和他几个哥哥争夺?所以他不想走。 四千余两白旗后金军一次又一次向白杆兵的阵型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可是每次进攻都被手持怪异兵器的白杆兵被打退了下来,阵前横七竖八倒着双方士兵的尸体,有白杆兵的尸体,但大多数还是后金兵的尸体。 双方士兵近身之后,展开了贴身肉搏。 白杆兵的盾牌手使用的钉头锤、页锤等近战兵器,被那些兵器击中,身上再厚的铠甲都无济于事;而且白杆兵有些盾牌兵手中拿着一种很奇怪的兵器,那种兵器看起来就像是一杆药锄,其实就是一种鹤嘴镐,被那个玩意儿一下打在身上,铠甲立即被敲开一个洞,身上一个大血洞,只要被打中就必死无疑。 “贝勒爷,蛮子太厉害了!我们还是赶快从边上的山上撤走吧。”一名侍卫劝道。 “我们走了,那些科尔沁人怎么办?那些海西女真兵怎么办?他们都是骑兵,可没办法爬山逃走啊,岂不是把这些弟兄们全部白白丢在这里?若是我们奋力一搏,冲开了明狗阵型,可同汗阿玛一起夹击这些明狗,把他们全部歼灭!”黄台吉还是不愿意撤军。 “可是弟兄们损失太大了,根本冲不过去啊!” 黄台吉狠了狠心,他把科尔沁人的将领叫到跟前:“各位,今日若是冲不出去,大家都是死路一条!若是冲出了,那就是全歼这帮明狗的时候!与其被蛮子堵死在这里,不如奋力一搏!” 科尔沁人明白了黄台吉的意思,是要他们的轻骑兵强行冲击明军阵型,以骑兵换步兵。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这样做交换,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好,那我们冲!”科尔沁将领点头同意了。 黄台吉又道:“你们是轻骑兵,就跟在我们重骑兵后面冲。” 第192章 夹击黄台吉(四) 黄台吉也是豁出去了,拿着自己最精锐的建州女真重骑兵去冲击白杆兵整齐的步兵阵型。以重骑兵换步兵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可是今天他们不冲出去,都得被困死在奉集堡城下;若是黄台吉丢弃了大军只身逃回,他这个贝勒就成为四大贝勒中最弱的一个。所以他选择了强行冲击,强冲出去,哪怕是把两白旗的骑兵都损失完了,但只要他的重步兵还在,他的巴牙喇兵还在,而且在歼灭这股明军的战役中他立下的功劳最大,这样他回去之后,他这个贝勒的位置就稳稳的,将来老汗王死了,他就是…… 汗阿玛,你也到了花甲之年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还不如孩儿拼一拼,到时候孩儿继承了您的汗王之位,把咱大金发扬光大!大金到了孩儿手中,总比到了那些有勇无谋的哥哥们手中要好得多了。黄台吉心里暗暗道。 “杀!”甲喇额真杜木布大吼一声,率领一千女真重骑兵,向白杆兵的阵型发起了冲锋。 一千余重骑兵的冲锋气势磅礴,四千多只马蹄践踏着地面,声如击鼓。千余身披双重重甲,连战马身上都有马甲防护的重骑兵如惊涛骇浪,向前面白杆兵的阵型涌去。后面跟着三千余科尔沁蒙古轻骑兵,呐喊着向白杆兵发起冲锋。 名将秦邦屏大吼道:“稳住阵型!等着建奴撞上来!弩手不要轻举妄动,等建奴后面的蒙古鞑子上来再射!” 即便是强弩,也无法射穿后金的重骑兵,还不如让弩手节省力气,留着射后面的科尔沁蒙古轻骑兵。 最前面的白杆兵把长枪斜立在地上,枪尾扎入地面,枪尖斜向上对着后金重骑冲过来的方向,白杆兵半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长枪,等着后金重骑兵撞上来。后面的白杆兵紧紧握着长枪,一动不动的盯着迎面冲来的后金重骑兵。 见白杆兵不动如山,黄台吉的胖脸一阵抽动,嘴角歪了一下,他心中在滴血。他知道,他的这些重骑兵冲上去,撞上了白杆兵阵型,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若不是情况危急,在迫不得已之下,没有人会愚蠢到用冲击骑兵去直接撞步兵的长枪阵,一般都是用蒙古轻骑兵上前骚扰射箭,若是能把明军阵型射散了,重骑兵再冲上去;若是无法射散了,那就以重步兵下马强攻。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都不会用重骑兵直接这样冲。 可是今天没办法了,这是生死存亡之战,黄台吉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自己只身逃走,把自己的两白旗交代在这里,为了大金,只能奋力一搏了。 黄台吉认为,他那几个哥哥,大哥褚英智勇双全,却被父汗给处死了;二哥代善,虽然也是有勇有谋,可是眼光和其他几个哥哥一样狭隘,目光不够长远;至于莽古尔泰,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阿敏,不是亲哥哥,那就是一个混球;其他的几个哥哥,都非父汗嫡子。黄台吉觉得若是汗王之位落入那些哥哥手中,大金就是等着最后被大明所灭,只有到了他手中,大金才能有朝一日入主中原,当上中原的皇帝,把天下汉人都变成大金的奴才! 为了这个远大的理想,再痛心疾首,也得让重骑兵豁出去冲了! 重骑兵即将撞上长枪阵的时候,战马见到了前面一排闪亮的寒光,害怕得不敢冲锋。马背上的骑士拼命的以马刺扎入马腹,让战马吃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击,迎着一排枪尖的寒光强行冲撞了上去。 黄台吉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重骑兵向白杆兵阵型冲去,他紧张得屏住呼吸。转瞬之间,只听到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重骑兵在夹在腋下的骑矛撞上白杆兵之前,自己的战马被排在地面的拒马枪给撞上,比较步兵长枪的长度比骑兵的骑矛要长。 前面的重骑兵撞上了插在地上的白蜡杆长枪,长枪几乎弯曲成了一个圆圈状,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战马身上的马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长枪刺穿了,枪头深深扎入了马腹,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摔倒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倒在地上的战马往前移动撞击,撞飞了一大排的拒马枪,但是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骑兵同时被扎成了人肉糖葫芦。 后金重骑兵战马身上的马甲只是皮甲,主要用来防御弓箭,重骑兵是克制蒙古轻骑兵的强大武器,但是马甲根本挡不住长枪。即便是马背上的骑士,身披两层甚至三重重甲,可是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撞上了长枪,重甲也挡不住,长枪折断的同时,也刺穿了他们身上的铠甲。 人仰马翻,撞上长枪兵的后金重骑兵纷纷被扎成了一串串肉串,倒在血泊中痛苦的挣扎,最终在痛苦中死去。很多倒在地上的骑兵身上扎得满满的都是折断的枪杆,枪尖已经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体内。 倒在地上的战马身上,也扎满了折断的枪杆。 白杆兵损失也不小,前面的一排白杆兵都被撞飞出去了,甚至第二排的白杆兵也有不少人被撞飞。 可是白杆兵的阵型密集,一排紧跟着一排,就算被撞飞了三排,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好几排长枪兵在等着后金重骑兵。 撞上白杆兵阵型的后金重骑兵一排接一排的倒了下去,白杆兵阵地前面,战马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倒在一起。 一千后金重骑兵几乎全部死光了,白杆兵的长枪阵还有一大半。 蒙古轻骑兵冲了上来,沿着两边散开,企图以弓箭来射散白杆兵的阵型。可是谷口不宽,科尔沁人难以迂回,结果被白杆兵后面的弩手射得人仰马翻,马背上的科尔沁轻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 “冲!”科尔沁人将领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人迂回袭扰的战术,在这种地形下根本无法发挥威力,眼看着前面充当肉盾的后金重骑兵快死光了,科尔沁人只能硬着头皮向白杆兵阵型冲了过来。 仅存的一百多名后金重骑兵,带着三千余蒙古轻骑兵向白杆兵的阵型发起最后的冲击。 前面白杆兵阵型后面,忽然飞奔来数百名黑盔黑甲的锦衣卫,只听到轰鸣的铳声,仅存的一百余名后金重骑兵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下去,有些人连人带马都被打死了。残存的十多名重骑兵撞上长枪兵阵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堆尸体。 “嗖嗖嗖”白杆兵弩手压下悬刀,成排成排的弩箭迎着冲锋的科尔沁人射去。 大群大群的科尔沁轻骑兵在冲锋的半路上,就被弩箭射成刺猬,很多科尔沁骑兵连入带马都倒下了,身上扎满箭杆。 最后只有一千余科尔沁轻骑兵撞入了长枪兵阵型中,连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都冲不进去,不要说这些轻骑兵了。轻骑兵撞上了长枪兵阵型,只听到剧烈的撞击声,科尔沁骑兵一片一片的倒在长枪兵阵型跟前。 四千余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没死的后金重骑兵和科尔沁轻骑兵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砍刀,向长枪兵的阵型杀去。后面的后金重步兵也冲了上来,趁着长枪兵阵型变薄的机会,呐喊着杀入了白杆兵阵型中。 第193章 大捷(上) 见到自己的重步兵冲了上去,黄台吉脸上露出笑容:两白旗还有两千重步兵,对面那些彪悍的蛮族兵恐怕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了吧?这两千重步兵碾压上去,那一千五百蛮族兵再厉害也抵挡不住吧?黄台吉知道自己的父汗正在猛攻东面的敌人,只要自己能突破了蛮族兵的防线,就能同父汗两面夹击那些汉人尼堪了。 可是黄台吉忽略了那四百五十名黑盔黑甲厂卫,那些厂卫就紧跟在白杆兵的后面。 四百五十名厂卫是高士信派遣过去帮助白杆兵的,他自己在东面谷口的防线十分安全,三千辽阳新镇加上三千戚家军,手中有强大的火器,有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后面还有戚家军的鸳鸯阵。刚刚趁着后金军被击退的那一小会儿功夫,辽阳心中的士兵飞快的动手,在前面不宽的谷口挖掘出了一条四尺宽、三尺深的壕沟。虽然这壕沟不宽也不深,但可以把盾车堵在二十步之外,后金军若是离开盾车去填壕沟,填壕的包衣就会被大量的射杀。 黄台吉惊恐的发现,那四百五十名黑甲士兵手中的火铳竟然没有火绳,而且那些黑甲兵的火铳射速极快,四百五十人分成三排,一排一百五十人,手中的火铳连绵不断的喷出火光,一排打完,第二排就顶了上去,第二排打完退下,第三排顶了上去,铳声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 在黄台吉的印象中明军火器兵也有这种多排轮射的情况,但一般至少是五排,甚至是七排,才能让火铳保持连绵不断的火力,可是这些兵,竟然三排就够用了。由此可见,那些火铳的装填速度有多快了。 黑甲兵的火铳不仅装填速度快的惊人,威力也大得惊人,每一轮铳声响起,自己这边就有几十名精锐的重甲勇士倒下。 “好厉害的火铳!”黄台吉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面有白杆兵挡住了后金军重甲死士的去路,后面的黑甲火铳手就能接连不断的射击,那些火铳就像是打不停的一样,每一名明军黑甲兵至少打出了三十发弹丸了,也没见他们停下来给火铳降温,更没有出现炸膛的现象。 后金将领杜木布挥动虎枪,凭借他的悍勇,已经连续杀死了八名白杆兵了! 杜木布刚刚骑马冲阵的时候,侥幸躲过长枪阵的刺杀,他的战马被白杆兵的长枪刺杀了,杜木布凭借着精湛的骑术,从马背上跳下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精锐重骑一批一批的撞上了长枪阵,同对手的长枪兵同归于尽,他却无可奈何。 现在是后金重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了,杜木布挥舞着虎枪冲了上去,虎枪左挑又刺,已经连续杀死了八名白杆兵。 忽然一排轰鸣的铳声响起,杜木布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击穿了几个对穿的洞,献血从伤口处狂飙而出,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飞快的流逝。他努力握住虎枪,拼命的支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去,可是没一会儿,白杆兵的两支长枪刺了过来,杜木布终于不甘心的倒下了,他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两只已经失去了神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心的看着天空。 或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里想着自己勇猛无敌,却倒在明狗的火器之下。 在黄台吉的印象中,明军的鸟铳也就是只能打五发到六发,就要停止射击了,否则铳管就会烫得不能用,再发射的话,炸膛的概率极大。 可是这些黑甲兵在连续发射了四十轮之后,才把火铳插入雪地中降温。只见这些人飞奔着钻入了白杆兵的阵型中。 “他们要干什么?想靠近肉搏?”黄台吉愣住了。 只见黑甲兵们冲入白杆兵的阵型中,一直冲到距离后金军前排的死士大约三十步外,却见黑甲兵纷纷从腰间摸出一个带有木柄的铁疙瘩,在木柄后面咬了一口,接着抓住一个什么东西猛的一拉,然后那铁疙瘩在手中停顿了两息时间,就投掷出去。 这铁疙瘩能杀人?黄台吉只觉得不可思议。 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这些停顿落在后金重甲死士人群中,火光一闪,震天动地的巨响声响起,白色的硝烟腾起,身披重甲的后金死士惨叫着倒下了一片。 “什么鬼东西?”黄台吉很奇怪的自言自语。 现在考虑是什么东西已经来不及了,两白旗背后的关门打开,奉集堡内,冲出了不计其数的白杆兵和明军骑兵,从黄台吉的两白旗背后杀来。而此时,科尔沁蒙古兵全军覆没,残存的两白旗女真兵人数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背后的白杆兵和骑兵往山谷中推进,前面的白杆兵也往两白旗的后金军压缩上来。 “贝勒爷!我们快走!”四名巴牙喇兵上来,降下了黄台吉的贝勒将旗,护送着黄台吉往右手边的山里跑。 黄台吉也是命好,没有明军注意到他已经溜走。两边夹击的明军士兵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被合围在山谷中的后金兵身上,没有注意到有人溜上山跑了。 爬上了山,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特别是山路上还堆满积雪,一步三滑,身体肥胖的黄台吉走了没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可是他不敢停下脚步,只怕自己停了下来,反应过来的明军就会追赶上来。 四名巴牙喇兵护送肥胖的黄台吉,艰难的在山路中行走。走过了一处山崖处,黄台吉鸟瞰下面的山谷,只见远处的谷口处,密密麻麻挤满了明军,谷口外面的后金军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凶猛的攻击,可是每次都是败退下去,谷口处堆满了后金军的尸体,尸体把壕沟都给填平了。后金军冲过了被尸体填平的壕沟,冲到明军阵前,可是冲到了跟前,又听到一连串爆炸声,前面的后金刀牌手死伤惨重,后面的后金刀牌手冲上来,遇上了明军长枪阵,又被刺了回去。 “惨败,真的太惨了!”黄台吉愤怒的说道,“我们大金肯定是有明狗的内奸!否则汗阿玛的行军线路怎么会被明狗知道?” “贝勒爷,此事回去再慢慢查吧,现在我们还没脱离危险,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明狗堵路。”一名巴牙喇兵说道。 果然被那巴牙喇兵的乌鸦嘴给不幸言中了,前面狭窄的山路上出现了一座以沙袋堆起来的简易堡垒,堡垒后面有火绳的火光闪动,堡垒面向山脚下那一边,堆满了滚石檑木。这里驻守了大约五十名明军,其中有二十名火铳手。 以四名巴牙喇兵的本领,杀败五十名明军不成问题,可是那座堡垒后面至少埋伏了二十杆斑鸠铳,四名巴牙喇兵根本就不够看的。 这些明军原本是防止野猪皮的军队从两边山路迂回过来攻击明军背后所用的,现在刚好挡住了黄台吉的退路。 “有建奴!”只听到堡垒内有人大喊了一声。 所有的斑鸠铳手纷纷转过头来,火铳对准了黄台吉这边。与此同时,黄台吉他们的身后也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几百名白杆兵追了上来。 第194章 大捷(下)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眼看黄台吉就要走投无路了,一名白甲巴牙喇兵大喊了一声“贝勒爷,您快走!”说完就把黄台吉一推,从山崖上推落下去。 接着那四名巴牙喇兵回头,向后面追赶上来的白杆兵冲了上去。他们不敢去冲前面有斑鸠铳的堡垒,所以选择冲白杆兵的追兵,那样多少还能换到几名明军,若是冲斑鸠铳,恐怕还没靠近,就全部被打成筛子了。 只可惜白杆兵也不是好惹的,四名巴牙喇兵冲到白杆兵面前,他们只砍死了一名白杆兵,就全部被长枪刺成了筛子。 黄台吉从山崖上滚落下去,摔在山谷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爬了起来,脑袋上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和后面的金钱鼠尾辫,脚上的靴子也掉了一只,身上的泡钉棉甲有好几次被刮破了外皮,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抹下一把血,看来是脸被刮伤了。 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山顶,山崖很高,有三四十丈高。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居然没有摔死,而且还能站起来走路,这得感谢地面厚厚的积雪,还有黄台吉自己肥胖的身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所以骨头没有摔断,外面又套着厚厚的棉甲,更是加强了保护。 “山下有个建奴!好像还是条大鱼!抓住他!”山头的明军大喊道。 只见白杆兵把一根根长枪头尾相连了起来,变成了一根很长的木杆子,接下来就有人抓住木杆子从山顶往山下滑落。 黄台吉连忙撒开双腿奔跑,他刚刚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掉了一只靴子,只好光着一只脚在雪地中奔跑,而且一条腿似乎也扭到了,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每跑一步,扭到的那只脚就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于是黄台吉干脆把剩下的一只靴子也脱掉了,光着两只脚在雪地中奔跑。 “快了,距离自己人不远了!”黄台吉看到了不远处的后金大军。 “救命啊!救命啊!阿玛快救孩儿!”黄台吉冲着山谷外面大声喊叫。 一队后金骑兵冲了过来,救下了黄台吉。后面的明军白杆兵见后金军人多,也不敢再追了,转身跑了回去,顺着山头垂下来的头尾相连的枪杆,又爬回山顶上去了。在往山上爬的时候,一名白杆兵捡到了一顶头盔,于是带上战利品爬上了山。 后金骑兵把狼狈不堪的黄台吉给救了下来,一名骑兵下马,把自己的马让给黄台吉骑。 被人扶上战马后,黄台吉才发现,扭到的脚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起到了冷敷作用的话,恐怕他的那只脚都已经报废了。可是光脚在雪地中奔跑,很明显脚已经被冻伤了,这时候他感觉两只脚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完全麻了。 一名后金骑兵发现四贝勒没有穿靴子,于是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给黄台吉包住了脚。 黄台吉被带回到野猪皮面前,自知罪不可赦的他不顾身上疼痛,连忙从马背上翻落在地面,一下跪在野猪皮面前,拼命的磕头:“汗阿玛,孩儿无能,两白旗和五千科尔沁人全完了,就剩下孩儿仅以身免,孩儿向汗阿玛请罪!” 老奴的心情很不好,原本打算夺取辽沈两城,计划失败了,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而自己的三个贝勒儿子,除了代善之外,莽古尔泰见势不妙就跑了,自己派出了人,好容易才把他追回;而八阿哥黄台吉,两白旗全军覆灭,就他八阿哥仅以身免。 “拖出去,绞死!”暴怒的野猪皮大吼道。 野猪皮杀儿子又不是第一次,之前文武双全的大儿子褚英不就是被他亲口下令处死了? “主子爷,万万使不得啊!”大批后金将领纷纷跪在地上,向野猪皮求情。 比较黄台吉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了,和几个旗的旗主、固山额真关系都非常好,那些人都不希望看到黄台吉被野猪皮处死。 众人求情,野猪皮只好改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夺走八阿哥贝勒!两白旗既然损失惨重,所有的成年男丁都折损在这个败家子手中,那就夺走八阿哥的两白旗,给本汗的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反正他们也年幼,等两白旗的男丁长成人,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成人了,刚好统帅两白旗!” 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就是野猪皮最宠爱的阿巴亥所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是阿济格,另外一个就是多尔衮。此时阿济格还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多尔衮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反正两白旗的青壮年男子都被黄台吉给折损光了,剩下的孩子要长大成人需要好几年,而那个时候,阿济格和多尔衮也刚好长大成人了。 黄台吉软瘫在雪地上,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他赖以和其他阿哥争夺汗王之位的两白旗被夺走了,也就意味着从此他和汗王之位无缘。 “大捷!大捷!”辽阳新镇和戚家军正在苦苦阻拦后金军的攻击的时候,后面传来了秦邦屏兴奋的喊叫声,“缴获伪四贝勒头盔一顶,正白、镶白两旗主大旗各一面,正白、镶白固山额真将旗各一面,其余各牛录旗不计其数,歼灭五千科尔沁鞑子,五千建奴!” 明军阵地上,响起了如雷的欢呼声,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啊,后金的八个旗,被灭掉了两个旗了,加上歼灭的两黄旗和两红旗的后金军以及科尔沁蒙古骑兵,这次老奴可以说是元气大伤,估计十年内都翻不起身来。 虽然未能杀死黄台吉这个最大的祸害,可是他的两白旗没了,等老奴死后,黄台吉还有可能登上汗王之位吗?估计是不可能了。只要黄台吉当不上伪汗王,那么后金就没有什么可怕了。 原本的时空里,黄台吉凭借他手中最能打的两白旗,再加上拉拢代善等人当上了汗王,把老奴原本打算传位给的多尔衮踢了下去,然后把自己的两白旗改成了两黄旗,再把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的两黄旗改成两白旗。 但高士信还是感觉不放心,就凭阿济格那个有勇无谋的家伙,玩得过黄台吉吗?别说阿济格了,多尔衮都不是黄台吉的对手,只怕到时候两白旗又被黄台吉给夺走了。 既然被围困在山谷中的两白旗和科尔沁人已经全军覆没了,而野猪皮的儿子黄台吉也跑出来了,那么再继续折损兵马发起进攻也毫无意义了,本来可以夹击明军的两白旗没了,就算明军的防线被攻破,明军也能随时退回奉集堡城内固守,后金军的攻击,只能变成白白流血。 “鸣金收兵吧!此战已败,没必要再打了。”野猪皮无奈的说道。 后金大军鸣金收兵,野猪皮率领惨败的后金军,有条不紊的往自己的老窝赫图阿拉撤退。 这一战,其实双方都没有达到预定效果,高士信精心布置的埋伏,原本是打算射杀野猪皮,导致后金军全面溃败,再派遣骑兵追杀,尽可能的消灭后金军的有生力量,结果埋伏没有取得成功,只夺走了野猪皮的汗王大旗,歼灭了两白旗,比原计划差远了。 看着后金大军撤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撤走,缺少骑兵的高士信不敢追击,因为后金军不是溃败,是有条不紊的撤退,追上去不仅讨不到一点便宜,反而要白白折损骑兵。 第195章 战后处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袁应泰自然知道了,他带着贺世贤、尤世功两将,赶来凤集堡。 袁应泰赶到凤集堡,战事已经结束,关城内的空旷地上站满了缴获的战马,一群一群的,不计其数,至少有两千多匹之多。地面上堆满了战利品,有各种棉甲、头盔,兵器等各种战利品,旁边对着一座由后金军首级堆成的京官。 不计其数的首级,光秃秃的脑袋后面留着一颗金钱鼠尾辫。 袁应泰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检验首级,连续检验了几十颗首级,没有一颗是假的,不是真奴,就是科尔沁人,要不最差也是包衣阿哈的首级。 “斩获多少?”袁应泰问道。 高士信回道:“袁经略,此战斩获首级一万两千余级,缴获战马两千三百余匹,缴获各种铠甲八千余件,其中包括一顶两白旗旗主的头盔,缴获各种兵器一万余件,包括两白旗旗主的大旗,连野猪皮的伪汗王金龙旗都缴获了!” 袁应泰连忙道:“快带老夫去看看!” 高士信带着袁应泰,来到了一件保存珍贵战利品的院子内。走进门内,袁应泰一眼就看到了一面靠在墙上的金龙大旗,他走上前,伸手抓了一下旗杆,发现这名大旗十分沉重,少说也有七十斤以上,估计有八十斤重,旗杆都是精铁打造的一根铁管,上面挂着一面金龙大旗,旗杆的顶部还有一根枪尖,类似于虎枪的那种枪尖。 其实这面金龙大旗也是一杆重型旗枪,由最精锐的巴牙喇兵所持,使用旗枪的人力大无穷。可是这面旗竟然被缴获了,说明那个巴牙喇兵肯定是被杀了。 能让野猪皮把象征他汗王之位的金龙大旗都丢掉跑路了,这肯定是一场大胜仗了。 但是想到这次大捷,说不定和自己关系不大,因为立功的是监军,估计这次写奏折的也是张永小公公了,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袁应泰快哭了。 “张公公在哪里?”袁应泰问道。 “咱家在了!”张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袁应泰恼怒的问道:“张公公,您不过是监军,老夫才是主政辽东的主帅,为何你们厂卫得知军情却不向老夫禀报?” 张永冷笑一声:“袁经略,您不听诸将相劝,也不听咱家相劝,导致辽东混入无数建奴细作,若不是咱家保密行事,恐怕不要说凤集堡了,连辽沈两城都丢了!若是咱家把敌情告知给袁经略您知道,恐怕经略大人你一调动兵力,建奴都知道了!我军别说大捷了,能不败都算好了!” “汝何以知辽东入建奴细作?”袁应泰恼怒的问道。 “是否混入建奴细作,事发紧急,咱家还未详细核查,袁经略,吾等是回沈阳,详核细作!”张永提出立即回沈阳去查后金细作。 袁应泰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若是厂卫回到沈阳,真的查出大批后金细作的话,这次大捷的功劳不仅和他袁应泰一毛钱的关系都没了,说不定还会被监军张公公给弹劾了! 张永却笑道:“袁经略放心好了,如此大捷,岂能少了您经略的功劳?” 这一下袁应泰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既然张公公肯给自己功劳,那么建奴细作的事情肯定可以盖过去了。 张永、高士信和袁应泰等人带着厂卫返回沈阳。在半路上,高士信献了一计:“袁经略,我等伪装成建奴,你带着兵在前面逃跑,即可引出建奴细作!” 袁应泰到了沈阳城跟前,却见城内火光冲天,吊桥被拉了起来。他令人上前叫门,却被城头的乱箭给射了回来。 这时候,城内那些蒙古人和包衣的后金细作在城内早就急不可耐了,他们按照之前的约定,见到袁应泰带着军队往凤集堡方向去了,就开始在城内大肆放火,砍杀守城官兵,配合野猪皮攻打沈阳。 后金细作见到一大群后金天兵追赶明军,于是拉起吊桥,关闭了城门,把明军挡在了城墙外面。袁应泰无法进门,只好沿着城墙跑路。 后面伪装成后金军的高士信他们,率领伪装成后金军的明军继续追赶袁应泰他们,而高士信自己则带着一批将士来到城门口,向城头喊叫:“吾乃四贝勒麾下杜木布,速速开门!” 佯装逃命的袁应泰听到身后的喊叫声,转头一看,只见沈阳城门口的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伪装成后金军的高士信逃命冲入了城内。 袁应泰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没想到城内居然有那么多建奴细作!能让那么多建奴细作混入城内,他袁应泰功不可没啊!他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吐出,从马背上跌落。 “经略!经略!”身边诸将连忙扶住袁应泰。 高士信带着伪装成后金军的将士们进入了城内,只见城内有人出来迎接。为首一名汉人包衣模样的家伙,带着几名蒙古人上前,还未到面前,那些家伙就跪在地上:“恭迎大汗!” 城内的后金细作纷纷跪在地上:“恭迎大汗!” “拿下!”高士信一声大吼。 曹文诏、满桂等人突然动手,那几名跪在地上的科尔沁人全部被砍下脑袋,那汉人包衣模样的家伙被两名锦衣卫制服了,捆成了粽子一般。 冲入城内的将士们突然发动了起来,挥刀砍杀,或是打伤了细作,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不一会儿功夫,沈阳城内绝大多数的细作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只有少数人躲进了民宅内,隐藏到了老百姓中间。 不过那些细作也跑不掉了,后金大军的威胁已经解除,那些躲起来的细作被抓住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阳的城门已经封了,就算是后金细作想要逃出来去辽阳报信也不可能了,他们插翅难飞,唯一的下场就是等着被厂卫抓住。 高士信和张永率领明军,马不停蹄的继续“追赶”袁应泰,把明军往辽阳城方向追赶。 辽阳城内,事先混入城内的后金细作见到了远方地平线上过来的后金大军,又见到了汗王的金龙大旗,于是在城内开动起来。后金细作们在城内开始放火,砍杀数量不多的守城官兵,迅速控制了各处城门,拉起吊桥,以免被追击的明军逃入城内。 袁应泰只能沿着城墙“逃命”而去,一部分“后金军”继续紧追不舍,另外一部分“后金军”抵达了城门口,向城内大喊开门。 城门敞开,高士信带着伪装成后金军的将士们涌入城内。 和沈阳城发生的场景一样,大批细作前来迎接咱大金神勇无敌的天兵,谁知道那些大金天兵却是明狗尼堪伪装的,于是那些后金细作就杯具了。 袁应泰回到了辽阳城内,只见城内已经被后金细作践踏得满目疮痍,不计其数的房屋起火,城门口和城头都是守城明军将士的尸体,大街上横七竖八倒着不少无辜百姓的尸体,店铺民宅都被人洗劫一空。但是那些店铺和民宅门口,却躺下了无数后金细作的尸体,那些都是正在洗劫店铺和民宅的时候,被伪装成后金军的明军给杀了。 “袁经略,咱家该如何写奏折呢?”张永问道。 第196章 出兵科尔沁(一) “袁经略,若不是您对包衣和鞑子心软,又岂能入则多建奴细作?又岂能害则多百姓?”张永指着满地百姓的尸体对袁应泰说道。 “老夫有罪!”袁应泰老泪纵横,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仰面朝天嚎啕大哭。 张永感慨了一声,心中道:这就是一个崇祯式的沙比好人,心地善良,却专干坏事,其实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原本的时空里,袁应泰见到辽沈二城丢失,自尽殉国。这种人和史可法、何腾蛟之类的误国忠臣差不多。 不可否认,袁应泰是一位爱民如子,清正廉洁的好官,这不是东林党标榜的,而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比起那些满口忠君爱民,不与民争利,自己却赚得钵满盆满的东林群贤好多了,更是比水太凉之类的好多了,所以张永也有些于心不忍。 “袁经略,毕竟此战我军大捷,建奴细作的事情虽然有过,可是功过相抵,还是攻大于过,袁经略不必伤心。”张永道。 袁应泰哭道:“老夫不是为自己的乌纱帽,老夫是可怜无端遇害的无辜百姓!” 张永并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已经决定了,今后祸害东林群贤的时候不会比许显纯、田尔耕他们手软,可是对袁应泰,他还真下不了狠手。于是他说道:“袁经略虽然识人不明,导致建奴细作入我辽沈二城杀害无辜百姓不计其数,可是袁经略立下破敌大功,已经是功过相抵了。若是袁经略想要更大的功劳,请袁经略派遣骑兵,深入科尔沁草原,我们去找科尔沁人算账!只要袭击了科尔沁草原,就是一大功劳。” 袁应泰点了点头:“好,张公公若是要出兵科尔沁草原,老夫给你派兵,你需要何人相助,只要张公公开口,老夫都派遣给你。” 张永道:“咱家和高佥事缺少的就是骑兵,还望袁经略能给咱家调遣精锐骑兵,咱家同高佥事同去科尔沁格勒珠尔根城,一举拿下已经投降建奴的奥巴洪台吉!” 袁应泰也算是有几分头脑,他想了下后问道:“若是建奴率军来救科尔沁,我们这点兵力能对付得了建奴吗?” “有林丹汗同去科尔沁,建奴经奉集堡一败,实力大损,若是只有我们大明一支军队,恐怕还是挡不住建奴骑兵;但加上林丹汗,必能攻克格勒珠尔根城!”张永道。他的判断十分准确,林丹汗的细作发现科尔沁人败退回来之后,察哈尔蒙古骑兵捉到了几名科尔沁人,经过审讯,得知后金在凤集堡惨败的事情,于是林丹汗已经决定出兵科尔沁,趁机一举拿下科尔沁部。 劫后余生的袁应泰自然是对张永这个监军鼎力支持,他把毛文龙调给了张永,又被尤世功和贺世贤两员猛将都拨给了张永调遣:“张公公,老夫把最能打的尤世功和贺世贤都调拨给你了,望你们一举成功。” 袁应泰松口了,最高兴的人还是高士信,把扔调拨给张永,就是听从自己调遣一样。 尤世功和贺世贤,那可是骑兵将领,高士信最缺的就是精锐的骑兵了。有了这些骑兵配合,再加上毛文龙以及自己的满桂等人,高士信又把缴获的战马交给自己精心挑选出的一千白杆兵和一千戚家军,把这些步兵都变成了骑马步兵,这就凑成了一支一万余人的骑兵。 接下来,就是先处理被俘的细作了,除了几名被俘的细作头目先关入辽阳城的锦衣卫百户所诏狱内等候审讯之外,其余的小细作全部就地斩杀。 辽阳城外的空旷地上,三千多名被五花大绑的后金细作被押到城外,地面早就挖好了一口大坑,随着张永一声令下,刽子手的鬼头刀斩下,三千多颗留着金钱鼠尾辫的人头落地。落地的人头都被装上车,同战场上斩获的人头放在一起,准备送回京城请功,尸体则推进坑里掩埋。 与此同时,沈阳城外也在斩杀后金细作,两千多名被俘的细作被押到城外,手起刀落,两千多颗人头落地。 至于在战场上俘虏的一千多名科尔沁蒙古人也全部斩首,一个不留;而被俘的一百多名建州女真兵,则被押往京城献俘,完成了献俘仪式之后,那些建州女真兵也将会被全部斩首;而俘虏中还有两百多名其他部落的女真兵,譬如说海西女真人、叶赫部女真人,那些俘虏被留了下来,编入明军之中。 按照高士信的要求,只要是科尔沁鞑子和建奴,都是不留俘虏,抓住就杀了。 天启元年四月,辽东气候已经转暖了,科尔沁草原上积雪完全消融,草原上恢复了绿色,这正是科尔沁人放牧的好季节。 苦苦熬过了一个冬天的科尔沁人终于等来了春天,他们赶着已经饿得皮包骨头的牛羊走出了格勒珠尔根城,在这片水草丰盛的肥美草原上放牧。 蒙古草原,有两处最好的地方,一处i就是科尔沁草原,另一处是河套草原。河套草原在土默特人手中,土默特人依靠大明,获得了那块最好的地方;而科尔沁人完全是依靠后金,才能获得这样一块好地方。 也就在科尔沁牧民们正赶着牛羊放牧的时候,突然他们发现,西面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支蒙古骑兵,正向自己这里疾驰而来。 那支骑兵近了,可以看到骑兵队伍中间的蒙古大汗旗帜。 “不好!察哈尔人!是察哈尔人来了!”科尔沁人慌慌张张的驱赶着牛羊,往老家格勒珠尔根城的方向逃跑。 与此同时,科尔沁牧民还让人火速骑马赶回格勒珠尔根城去向奥巴洪台吉禀报。 赶着牛羊能跑得过骑兵吗?除了骑上快马回城去禀报的骑兵之外,其余的科尔沁牧民全部被察哈尔骑兵追上。 蒙古人的箭矢射入蒙古人的咽喉,蒙古人的弯刀砍下了蒙古人的头颅。反抗的科尔沁牧民都被察哈尔骑兵斩杀了,剩下的科尔沁跪地投降,他们被林丹汗抓回去当了奴隶,放出来吃草的牛羊全部成为察哈尔人的战利品。 奥巴洪台吉得到了禀报,立即令人去赫图阿拉城,向老奴求援。 “大汗,察哈尔人又来了!我们科尔沁部无数子民惨遭杀害,活着的都被林丹汗掳走了!牛羊被抢走无数!”使者跪在野猪皮面前,哭喊着要野猪皮出兵救援。 “汗阿玛,我军新败,哪有实力去救科尔沁人啊?”莽古尔泰跪地道。 野猪皮狠狠瞪了儿子一样:“若是盟友有难,我军不救,那么今后谁还敢同我大金结盟?原本的几个蒙古盟友都被熊蛮子给搅没了,就剩下科尔沁人是我大金最铁的盟友,若是连科尔沁人都不救,我大金就彻底失去了盟友!” 不得不说熊廷弼恩威并施的战略非常有效,在老熊经营辽东的这两年之内,多少辽东西北草原上的一批墙头草,都纷纷同大金断绝往来,转身投入了大明的怀抱。更是有不少蒙古人,连大金派来和谈的使者都给斩杀了,首级送去大明请功。 也就在后金最困难的时刻,唯有科尔沁人坚定的站在后金这一边。 第197章 出兵科尔沁(二) 林丹汗率军一路过来,原本同后金结盟的喀喇泌人因为后金在凤集堡的惨败,又同后金断绝了往来,投向了大明。 喀喇泌人虽然已经向大明称臣,但是他却不愿意向林丹汗称臣,发誓要同林丹汗血战到底。 “察哈尔人势力强大,大汗,若是我们要驱逐林丹汗,我们不是向大明求救,就是去向大金求救了。”一名蒙古将领说道。 兀良哈塔布囊:“向大明求救吧,我们本来就是大明的朵颜三卫,我们出了事,大明岂能做事我们灭亡而不顾?” 说明军,明军到,这时候有人进来禀报:“大汗!大明军队来了!就在我们大营外面,他们的主将要进来见您。” 兀良哈塔布囊大喜:“快让他们进来!” 高士信和张永率领的明军,共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中贺世贤的五千骑兵,尤世功五千骑兵,一千骑马的白杆兵和一千骑马的戚家军,五百骑马的厂卫,还有高士信自己的两百骑兵和毛文龙的三百骑兵。那两千白杆兵、戚家军以及五百厂卫,都是骑马的步兵。 身披紫金山文甲,头戴紫金的高士信带着头戴紫金凤翅盔,身披紫金山文甲的张永走进了喀喇泌人的大营内,蒙古人迎了上来,身着华丽盛装的蒙古姑娘给两人献上洁白的哈达。 兀良哈塔布囊见到了两人,连忙迎上去:“两位大明的将军,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林丹汗要消灭我们!他们要把我们的人全部变成他们的奴隶!我们朵颜三卫世世代代效忠大明,还望你们能救我们喀喇泌人!” 高士信冷笑道:“你们世世代代效忠我们大明?前一段时间为何你们投靠了建奴伪金?” 塔布囊哭笑一声:“将军,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啊,建奴凶悍,他们联手科尔沁人,都打到我们家里去了,连我们的盟友叶赫部都被建奴灭了!他们打叶赫部的时候,你们大明在哪里?” 当时野猪皮率军攻打叶赫部的时候,熊廷弼确实没有发兵去救叶赫部,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熊廷弼到了辽东的时候,大明刚刚经过萨尔浒之败,辽东混乱不堪,老百姓和败军四处奔走逃命,熊廷弼能够自保,并击败了后金军三次攻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又哪有实力去救叶赫部?不过叶赫部的牺牲,换来了熊廷弼稳固住辽东,只要再给熊廷弼时间,后金必灭,也等于是给叶赫部报了仇。 只可惜袁应泰一来辽东,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把局势全部搞坏了。 高士信回道:“大汗,前一段时间大明辽东局势岌岌可危,辽东诸将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叶赫部?所幸前一段时间我军取得大捷,这才令建奴不敢再骚扰蒙古各部!” 大明在蒙古草原上的战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原本时空里的东江镇,可以说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若不是圆嘟嘟擅杀毛文龙的话,黄台吉一不敢发动己巳之变,二不敢放开手去攻打林丹汗,因为后金军要出兵远征,就得考虑一下他们自己屁股会不会被人给趁机掏了。 毛文龙的东江镇,就像是一只令后金讨厌的鬣狗,后金一不小心就被**了。 不过既然喀喇泌人同后金断绝关系,向大明效忠了,那么再坐视林丹汗吃掉喀喇泌部也说不过去。 “大汗你们放心,林丹汗那边我们自然会去劝告。若是我们能劝说林丹汗放弃攻打你们,你们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剿灭科尔沁部?”高士信问道。 “没问题,科尔沁人本来就是我们蒙古人叛徒,他们背叛了长生天,投靠了我们蒙古人的世仇女真人!就这一点,我们也应该联手消灭他们!”兀良哈塔布囊很坚定的回答道。 接下来高士信就率军往林丹汗的察哈尔大军方向过去,在接近察哈尔人的时候,高士信令人打出白旗,他亲自带着十多名亲兵,前往林丹汗的大营谈判。原本张永也要跟着去,却被高士信给劝阻了:“好兄弟,我这一去,若是林丹汗背信弃义把我杀了,那么大明就靠你了!若是我们兄弟俩一起去了,倘若林丹汗背信弃义,我们兄弟俩都遭了不测,那谁来辅佐大明?” 张永想了下,觉得也对,一个人去冒险总比两个人去冒险强,于是他没有再勉强,就留下来统帅大军。 高士信带着十多名亲兵直奔向林丹汗的大营,他根本就不担心林丹汗背信弃义,倘若谈判不成的话,他深信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手劫持林丹汗,逼迫察哈尔人就范。 察哈尔人见到一队只有十多人的骑兵打着白旗向自己的大汗金帐方向过来,知道是来谈判的明军,于是向林丹汗禀报:“大汗,明国派人来谈判了!有大将一员,士兵十多人。” “让他进来吧,本汗倒是想要听听,明国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他们想帮喀喇泌人当说客,说服本汗放弃攻打喀喇泌部,那就把他们撵出去就是了!”林丹汗道。 林丹汗仍然还在做着恢复蒙古帝国辉煌的美梦,他一心想要重新统一蒙古草原,结果才会把很多蒙古部落都逼到了后金那边,最终导致蒙古人跟着后金去打他林丹汗,林丹汗最后被打得像丧家犬一般逃到了青海,最后死在青海。林丹汗死后,他老婆儿子全部被后金接管了,从此最后的黄金家族就灰飞烟灭。 之后,除了科尔沁人之外,其余的蒙古各部在大清入主中原之后,也都遭到了压制,有的人被毒杀,有的人被软禁,之后大清又弄来了一个什么全民当喇嘛的办法,每一户蒙古人只能留下幼子结婚生子,其他的全部当和尚去。这一招减丁政策,终于让除了科尔沁人之外的蒙古各部一蹶不振,人口年年减少,到了民国的时候,蒙古人从明末的两千多万人减少到一百万人,人口缩水了只剩下原来的二十分之一。 高士信走进了林丹汗的大营内,进入营门,中间直通金帐的路上铺着大红色地毯,两边站着彪悍的怯薛军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高士信他们。 蒙古帝国虽然已经衰弱了,可是林丹汗还是自称是成吉思汗,他身边精锐的贴身侍卫,自然也自称为是怯薛军了。 这些精锐侍卫装备精良,身上穿着最精良的铠甲,使用最锋利的兵器,有在马背上使用的特制短强弓作为他们的骑弓使用,可以在马背上把重箭直射出五十步之外,可以说每一名金帐贴身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当然了,这些怯薛军远远不能同成吉思汗那时候比了。 高士信走到金帐跟前,傲慢的林丹汗没有出金帐迎接大明天使,却是翘着二郎腿,端坐在他自己的汗王宝座上,只是让人出来传令:“明国使者请进吧!大汗在里面等你!” 真把自己当成成吉思汗了!高士信心里暗道。按照规定交出了绣春刀,他大踏步走进了金帐内,见到了坐在正中间的林丹汗,只是站在那里一拱手,就当成给林丹汗行礼了。 “大胆!见到大汗竟然不下跪!”大帐内的侍卫大吼道。 第198章 出兵科尔沁(三) 高士信不亢不卑有理有据的反驳道:“吾乃大明天使,为何要跪一个藩国汗王?就像我若是去了朝鲜,我也不会跪他朝鲜藩王!” 两名侍卫上来,摁住高士信的肩膀,要把他强行压下去跪拜,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压得动,于是伸脚去踢高士信的腿弯,可是脚还没来得及伸出,却被高士信伸展胳膊往后一甩,两名侍卫重重的往后摔了出去。 两名侍卫站了起来,金帐内另外两名侍卫也围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已经出鞘。 “大汗,你们察哈尔人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大明天使?”高士信冷哼一声。 “退下!”林丹汗大声斥责。 四名侍卫只好怔怔的退了下去。 林丹汗又喊道:“给大明天使赐座!” 一名侍卫连忙搬来一张凳子,招呼高士信坐下。 看到大明使者坐下来,林丹汗这才开口问道:“大明使者可是为了给喀喇泌人求情而来吧?若是为了那些长生天的叛徒而来,那就请回吧。” “大汗,若是说喀喇泌人是叛徒,他们也曾同建奴联姻,帮助建奴攻打过我大明,也曾经是我大明的敌人。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同建奴决裂,又奉我大明为宗主国。既然如此,还望大汗高抬贵手,暂时放过他们一马。”高士信道。 其实若是打心底来讲,高士信更加愿意看到林丹汗灭了喀喇泌的阿巴噶部,因为阿巴噶部同后金结盟的时候,也干了不少坏事。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为了讨好后金,把一些从辽东逃走的汉人百姓给绑了,全部送给了后金。就冲着这件事,高士信觉得灭了他们全族都不为过。可是这时候首要敌人是科尔沁人,先除掉科尔沁人,回头再对付阿巴噶部也来得及。 林丹汗冷笑一声:“我们蒙古人就最痛恨这种首鼠两端的家伙!说他们是蒙古人,简直就是丢了我们蒙古人的脸!本汗先打喀喇泌人,再打科尔沁人,就是解救这些被豺狼欺骗的羔羊!建奴是汉人和蒙古人共同的敌人!我们要消灭黄金家族最大的耻辱,草原上最可恶的叛徒——科尔沁奥巴洪台吉!” 高士信道:“大汗,若是您执意攻打喀喇泌人,那就是把他们彻底的逼到建奴那一边了!大汗您说的没有错,这种首鼠两端的人最可恶。可是大汗您想过了没有,您首先要对付的是科尔沁那些蒙古叛徒,若是把喀喇泌人推到了建奴那一边,岂不是给你们消灭科尔沁叛徒增加了难度?所以大汗您应当先放过喀喇泌人,等消灭了奥巴洪台吉之后,回头再对付喀喇泌人也不晚。” “可是喀喇泌人挡住了我们黄金家族的去路,若是我们不灭了他们,如何过去格勒珠尔根城去斩杀叛徒奥巴?”林丹汗问道。 “我们已经告知喀喇泌人了,若是他们想要活命,那就乖乖的给大汗您让出一条路,往北撤退一百里,把这片草原让给你们黄金家族。”高士信道。 “撤退一百里哪里够?至少要撤退两百里!本汗可不放心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还有,本汗攻打科尔沁叛徒,他们喀喇泌人为了表示同科尔沁叛徒决裂,他们也必须出兵!只有这两个条件,若是他们不肯答应,那就休怪本汗不留情了!”林丹汗冷笑了一声。能够让喀喇泌人后撤两百里,滚出这片草原,也可以了,这样就能让自己的黄金家族得到这块水草肥美的草原。另外,再让喀喇泌人出兵打科尔沁人,也算是交一个投名状,表示从后金彻底决裂。 “那我就去转告塔布囊,让他们往北撤退二百里,方便大汗您的大军通过。”高士信道。 “慢着,再加上一条,让塔布囊把他一个儿子送过来本汗这里当质子!否则本汗信不过他!”林丹汗又补充了一句。 高士信回到了喀喇泌人的部落,把林丹汗的几个条件告诉塔布囊。 听了林丹汗提出的条件,塔布囊愣住了:“这也太苛刻了吧?又要我们让出地盘,又要我们送儿子当质子,还要我们派遣我们的人给他打科尔沁人?”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帮你们同林丹汗谈判,若是你们不肯接受这些条件,那就不妨同林丹汗打一仗。”高士信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父汗,林丹汗欺人太甚,我们不如再去找大金帮忙!反正大明帮不上我们什么忙,我们向他们称臣又有何用?”色愣说道。 “住口!”塔布囊斥责了儿子,“我们可不是汉人嘴里的三姓家奴!能保住我们喀喇泌的子民,以免他们沦为科尔沁人的奴隶已经是很好了!我们还如何对付察哈尔人?” 说完,塔布囊转头对高士信说道:“尊敬的大明使者,你去告诉林丹汗,就说我们喀喇泌人答应了他的条件!” “父汗!”明显不愿意被送去林丹汗那当质子的色愣跪在地上哭着央求。 “大明使者,你去告诉林丹汗,还有顺便把我这个儿子也带过去。”塔布囊说道。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这时候他立即派人去向野猪皮求救也来不及了,等野猪皮的大军到来,他们喀喇泌各部早就被林丹汗踏平了。如今的事情,只能先答应林丹汗了,等击败了科尔沁人,再重新谈判吧,否则林丹汗大军一来,自己的部民不是被杀就是要变成奴隶。 高士信带上了被塔布囊当成了质子交给林丹汗的色愣,再次去了林丹汗金帐。 “既然已经答应了本汗的条件,那就好,本汗言出必行,自然不会再攻打你们喀喇泌部了!”林丹汗大声道,“儿郎们,出发,直奔科尔沁叛徒的老巢格勒珠尔根城!我们攻破了科尔沁人的格勒珠尔根城,杀进去,抢光他们的牛羊,抢光他们的粮食,抢光他们的金银财宝,还有,把他们的女人全部抢光!把他们的男人全部变成我们的奴隶!” 林丹汗的十万大军直奔科尔沁草原而去,喀喇泌很配合的出了一万精装男子协助林丹汗去攻打科尔沁部,并把自己放牧的草原让了出来。 察哈尔人顺利抵达了格勒珠尔根城下,虽然蒙古人缺乏攻城能力,可是把科尔沁人堵在城内根本不敢出来。科尔沁人总不能一直窝在城内啊,察哈尔人攻击的时间点选择非常好,刚好是开春一段时间,草原上的草已经长成,经过一个冬天牛羊也饿瘦了,需要出来放牧的时候。 察哈尔骑兵把格勒珠尔根城团团围住了,城内的科尔沁人根本就出不来,敢出来的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回去当奴隶。可是总不能不出来放牧啊,再不出来放牧,牛羊就要饿死了,牛羊没了,所有科尔沁人都要饿肚子了。 科尔沁人就依靠这些牛羊长大了,可以挤牛奶羊奶过日子,牛羊可以卖了换粮食、食盐、棉布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所谓的天天吃牛羊肉的,只有上层贵族。 失去了放牧的机会,这些牛羊饿死了,大部分的科尔沁人都得饿死,要不然就是老老实实的去当林丹汗的奴隶。 “各位,我们可以坚守一个月!相信不用一个月,无敌的大金军队就会来救我们了!”奥巴洪台吉给他们的军队和子民们打气。 第199章 出兵科尔沁(四) 格勒珠尔根城池坚固,是草原上仅次于归化的第二大城池,易守难攻,手中兵力稀少的奥巴洪台吉并不怕林丹汗的十万大军,他相信只要能够坚守一个月,盟友后金就会来救。 高士信给林丹汗出了一个缺德得冒烟的坏主意:“大汗,十万大军合围格勒珠尔根城,兵力似乎过剩了,不需要那么多人围城,大汗您可以把一部分兵力分散出去,到科尔沁草原上转转,见到科尔沁人的部落,就踏平了他们,把他们男人杀光,小孩抓来当奴隶,女人、粮食、牛羊、银子全部抢光了,既可以给我们提供军粮,又能让勇士们有事情做。” “哈哈哈!”林丹汗哈哈大笑,“妙计啊!真是妙计啊!” 高士信也阴险的笑了:“子曰,取用于国,因粮于敌,就是说我们大军进入敌国,就要从敌国获得粮食。” 林丹汗哈哈大笑:“我们蒙古人向来都是这样干的,只是本汗一时忘记了,只把目光都对准了格勒珠尔根,只想着破城之后,让儿郎们攻进去好好抢个够,就没想到草原上那么多科尔沁人的小部落也可以抢啊!” 因为高士信的一句话,结果无数科尔沁人的小部落倒了大霉。 科尔沁部达尔罕莫力达瓦部落一带,月光下的草原上,嫩江畔绿色的草地上,撒落着不计其数的白色蒙古包,科尔沁人已经睡着了,牲畜栏内,关在里面的牛羊马匹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放牧,已经养得开始肥壮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无数火光照亮了草原,一队骑兵呼哨而来,每一名骑士手中都拿着火把,旋风一样涌向这座小部落。 外面的木栅栏被骑兵撞开了,成群结队的察哈尔骑兵涌入了莫力达瓦部内。这支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五千多人,可都是精锐的察哈尔大汗金帐的骑兵,而这个部落的科尔沁人其实也不是很多,不到一万人的小部落,真正能打仗的男丁只有不到三千人,又是毫无准备,就被察哈尔骑兵团团围住了。 察哈尔大将兖楚克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居高临下俯视那些跪满了一地的科尔沁人,蒙古包外面横七竖八躺着不计其数的尸体,那些是试图反抗的科尔沁男人,都被察哈尔人毫不留情的一刀一个全部砍杀了。 “长生天在上!我兖楚克,奉了成吉思汗子孙林丹汗的命令,到来此地征讨蒙古人的叛徒!草原上混入了卑鄙的毒蛇,成吉思汗的子孙当了这条毒蛇的走狗!简直是丢尽了成吉思汗的脸!而你们都是叛徒奥巴的子民,我们都是蒙古人!今天我奉了大汗之命前来,就是不忍心伤害苍狼与白鹿的子孙!若是你们能够弃暗投明,跟着我们大汗走,那么你们还是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若是一意孤行,要为叛徒奥巴陪葬,那就只有一条路子:高过车轮的男子杀光!” 科尔沁人跪在地上,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跟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察哈尔人走,那就是牛羊马匹今后都不是自己的,全部是林丹汗的,错了,从此连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因为所有人都将成为林丹汗的奴隶!林丹汗什么时候高兴了给自己一条生路自己就活下去,不高兴的了,可以把自己当成牲口一样宰杀了。 可是不投降又能怎么样?蒙古包外面那些尸体就是例子,不投降,察哈尔人马上就能杀了自己!如狼似虎的察哈尔骑兵拿着刀对着自己,不投降也只能投降了。 这个部落的科尔沁人选择了投降,在察哈尔人的威迫之下,科尔沁人只能收起了帐篷,把所有家当装上了车,被察哈尔人押着往西南方向行军。 察哈尔人押着数千俘虏,几万只羊、几千头牛和几千匹马匹满载而归。半路上,又遇上了另外一支察哈尔大军,同样的也是抢得钵满盆满的,不过那支察哈尔军队中没有青壮男子俘虏,也没有老人,都是只有女人和小孩。  “怎么没有几个青壮?”兖楚克上前问道。 贵英回答道:“将军,我们去的那个部落的科尔沁人负隅顽抗,我们没办法,攻破了他们后,只好把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意味着一个科尔沁部的小部落被灭了族!所有青壮男子和老人都被察哈尔人杀光了,剩下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女人也是战利品,将会分给察哈尔人中英勇善战的勇士,小孩之中虽然有男孩子,但以后也是卑贱的奴隶了,他们将会跟着母亲改嫁给察哈尔人,连姓都还改了,若干年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记起曾经被林丹汗灭族的科尔沁小部落。 林丹汗的察哈尔人去枪得盆满钵满的,高士信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粮草安全寄托在一个不靠谱的盟友身上,要是说起林丹汗这个盟友,有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了。如果林丹汗能靠谱的话,他怎么后来会被黄台吉追得像丧家之犬一样?他一压不住蒙古人内乱,二来改变信仰,原本蒙古人大部分都是信仰喇嘛教的黄教,但林丹汗在呼图克图喇嘛的忽悠之下,信仰了红教,这就让信仰黄教的蒙古各部不服林丹汗,既然大家都信奉黄教,那么自然是不会允许一个红教的支持者对自己吆五喝六。 林丹汗不是同大明结盟吗?可是他却霸占了市赏,为此还不惜同大明开战,入寇宣大,杀害了数万大明军民。 对这种随时可能背信弃义的家伙,高士信当然不会天真的想着把自己的粮草寄托在林丹汗的身上,而是该自己去解决粮草问题了。 明军之中也有不少蒙古人,熟悉草原,由他们带路,去找一些科尔沁人的小部落下手。 科尔沁人中最弱小的就是鄂勒济布里特部落,根据高士信脑中的记忆,那个部落后金只给了他们三个牛录的蒙古八旗兵力,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部落的青壮男子也就一千余人。 后金一个牛录是三百男丁,而弱小的鄂勒济布里特部,只有三个牛录九百男丁的编制。估计这个部落也就是四、五千人左右的样子。 柿子捡软的捏,于是高士信决定,先以贺世贤的三千骑兵突袭这个小部落。 “长官,一会儿到了鞑子那里,是把那些鞑子全部杀光吗?”贺世贤问道。 高士信笑着道:“我不赞成把科尔沁人全部杀光,那是林丹汗那个莽夫才干的事情!那样干,我们是可以杀光几个小部落,可是那么多大部落,以我们的兵力拿不下。我们攻打小部落,让他们投降。不过呢,投降的条件就是,限时一柱香时间,让他们自己杀光部落所有建奴及与建奴通婚所生的子女,献出人头向我军投降,为我军提供士兵、人质和牛羊。” “长官果然高明啊!”贺世贤翘起了大拇指,“这样一来,那些投降了我们的科尔沁部落,他们就和建奴成为死敌了!” “对待敌人,就要分化他们!”高士信哈哈大笑。 第200章 出兵科尔沁(五) 明军骑兵之中,一大半都是蒙古人。这是高士信从贺世贤、尤世功和满桂三支骑兵中精心挑选出的精锐骑兵,以蒙古人为主,因为蒙古人熟悉草原地形,让他们去干这些事最合适不过了。张永则带着其余的军队,留在格勒珠尔根附近,同林丹汗联手一起围困奥巴洪台吉。 三千明军直奔鄂勒济布里特而去,那是一个不足一万人的小部落。 凌晨,明军抵达了鄂勒济布里特部,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科尔沁人小部落外围。 “合围!”高士信一声令下。 三千明军骑兵不多,可是他们都是精锐的正规军,对付这个不到一千男丁的小部落,要是还灭不掉的话,那以后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部落里的科尔沁人被吵醒了,见到外面来了一支大明军队,长期同后金合作的科尔沁人自然知道是大难临头了,部落里一片人喊马嘶大人叫小孩哭的悲惨景象。不足一千的青壮拿起破烂武器,就连八大孩子也拿起了猎弓,准备迎战。 这时候,外面的明军喊话了:“各位科尔沁人,我们不是来杀人的,只要你们投降了,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一个人!倘若反抗,我们将杀光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人!” 听到了有活命的希望,部落台吉连忙喝住了自己的部民:“大家都别轻举妄动,我们男丁实在太少了,打不过他们啊!还是我出去和他们谈吧。” 高士信骑在他的乌郦马上,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小部落,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谈判。果然,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见到一名身穿裘皮大衣的男子快马冲出了部落,冲到明军阵前连滚带爬的滚下战马,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 “点香!”高士信下令道。 两名明军士卒从马背上搬下了一张小凳子,把一口香炉放在凳子上,点上了香。 高士信看着这名小部落的台吉:“伊克岳里台吉,蒙古草原上钻入了毒蛇,这条毒蛇正在侵袭你们科尔沁人,我们大明同你们的成吉思汗联手,消灭汉人和蒙古人共同的敌人、斩杀草原上最险毒的毒蛇——建奴!如果你自以为不是蒙古人的叛徒,那就杀光你部落里的建奴,还有他们的子女,献出你的军队和牛羊,加入我们!” 伊克岳里台吉吓得脸色苍白,他知道如果真的听了明军的,这样做了,那么他们的部落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野猪皮为了拉拢他们,把一些建奴女子嫁给了他们,虽然他们这种小部落得不到建奴贵族女子,都是一些普通平民的女子,可是要是杀了那些女人和小孩,他们的部落从此就要承受野猪皮的滔天怒火。 “尊敬的明国天使,你是多么的仁慈和善良啊,我们鄂勒济布里特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仁慈,也一定会遵从你的命令,给你们提供牛羊和战士。可是我们的部落里还有一些已经嫁过来多年的建奴女人,她们已经在我们的部落里生儿育女,成为我们蒙古的女人,她们的儿女也是我们蒙古人的后代,希望大明天使能大发慈悲,放过她们和她们的儿女吧。我们愿意交出两百头牛,一千只羊和两百匹战马,恳求大明天使饶恕了她们。”伊克岳里台吉跪地道。 “两百头牛,一千只羊,两百匹马?你当我们大明天使是叫花子?”高士信冷哼一声,“你给老子听好了,给你一炷香时间,回去把你们部落里的建奴,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了!把他们的人头送过来!否则,时间到,我们就灭了你们全族!” “可是他们当中很多是女人小孩啊……”伊克岳里台吉央求道。 “我可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哪怕是女真人,只要不是建州女真人,我一样可以收容他们!但是建奴,我一个不会留!无论男女老幼,只有死掉的建奴,才是好的建奴!”高士信冷笑道,“我对你们科尔沁人,已经是很客气了!建奴寇边,犯我大明,你们也给建奴出人出粮了吧?熊公把建奴都快饿死了,你们还偷偷给建奴提供粮食、牛羊!我们汉人逃难百姓去了你们这里,你们还把我们的百姓绑了送给建奴当奴隶!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要灭你们族!这已经很仁慈了!反正你自己考虑好了,不是你们自己杀了建奴,就是我们帮你们杀!顺便连你们的族一起屠了!” 伊克岳里台吉考虑了许久,终于咬咬牙一跺脚:“好!我答应你!” “这就对了!只要你们蒙古人都不去帮建奴,建奴迟早要全灭!”高士信笑道。 伊克岳里台吉回到了族内,首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刀把自己的建州女真小妾给剁了,再一刀把建州女真小妾生的幼子也砍了,然后提着小妾和幼子的人头走出大帐:“为了我们部族能够活命,儿郎们,把部落里的建奴杀光了!” 留在鄂勒济布里特部的两名后金使者首当其冲被杀了,接着,部落里的十多名后金女人和她们所生的小孩,包括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杀了。 当大小建奴的尸体被大车送出来的时候,高士信赞许的点了点头:“伊克岳里台吉,干得好!从此你们鄂勒济布里特部的安全,就由我们大明保护了!” 交了投名状的鄂勒济布里特部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就是跟着大明走。若是大明完了,他们将会被愤怒的野猪皮给灭了整个部落。 高士信兵不血刃的征服了鄂勒济布里特部,得到了人口近万,其中九百青壮,还得到了牛羊粮食不计其数,顺便破坏了后金同科尔沁之间的联姻。 接下来,兵力已经增加到了四千人的高士信率领大军,继续席卷科尔沁草原的小部落。绝大多数的小部落被明军包围之后,就老老实实的杀了部落里的后金使者和联姻的后金女人,以及他们生下的小孩,然后带着部民向明军投降。 这支军队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一开始去征服只有不足一千男丁的小部落,到了后来去征服有三千男丁的中等部落,再到去征服拥有一万男丁的大部落。一个个的横扫过去。 当然了,也有遇见一些害怕后金,不敢接受高士信条件的部落。对那些顽固不化的科尔沁部落,自然是屠杀了。 “不肯投降?那就杀了他们!”高士信拔出绣春刀往前面的那个部落一指,“灭了哈日巴达!从此以后,这片草原就归你们这些大明忠实的朋友了!抢到的女人、奴隶,全部归你们!只要记住一点,建奴不能留,无论男女老少!” “杀!”早已眼睛血红的科尔沁人杀入了这个不算小的部落内,疯狂的砍杀,哈日巴达部的一些青壮男子企图抵抗,转眼之间就被疯狂的蒙古人剁成了肉泥。 降了明军的科尔沁人对同属于科尔沁人的哈日巴达部大开杀戒,这个部落里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了,还有建州女真的使者、建州女真女人生的孩子也全部杀了。而所有的女人,除了建州女真的女人和一些年老色衰的女人被杀之后,其余的女人全部赏赐给了已经投降了高士信的科尔沁部落,再把被屠的哈日巴达部草原也分给了那些投降的科尔沁人。 第201章 林丹汗跑路 高士信率领三千骑兵出去转悠了半个多月,回来的时候,他的军队就像是滚雪球一样从三千骑兵滚到了三万骑兵,而且都是一人三马!原本他不可能只带了三千人就深入草原冒险,这点人吗根本不够科尔沁人吃的。可是现在林丹汗围住了格勒珠尔根城,科尔沁汗奥巴自身难保,被林丹汗的察哈尔大军把格勒珠尔根城围得铁桶一般,他连外面的消息都得不到,更别说发兵救援了。 这样的好机会,高士信肯定是紧紧的把握住,结果以三千骑兵为根基,一个一个吃掉了科尔沁人的小部落,从小的开始吃,吃掉一个自己就长大了一圈,为了让那些科尔沁人能效忠自己,逼着他们杀掉建奴的人当投名状,让他们没有了退路。 就连相当强大的杜尔伯特的汗王阿都齐和世子色愣都率部众投降了,这阿都齐还是老奴给册封的达尔罕王,麾下有三千骑兵,但他也知道不是明军的对手,又没有城池防护,而且科尔沁的老大也不可能来救自己了。受到了明军的灭族威胁,只好杀死了部落里的几十名建州女真的女人和那些女人生的几百个小孩,老老实实的向明军投降。 除了连续征服科尔沁各部落,铲除了不肯投降的科尔沁部落之外,高士信的军队在半路上还接收了不少叶赫部女真人,那些叶赫部女真人不愿意加入后金,流落在草原上放牧为生,听说明军来了,都纷纷选择了投靠大明,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 加上五千加入自己的叶赫部女真兵以及投降的科尔沁蒙古人,高士信手中就已经有了一支三万人的大军了。 高士信回到了格勒珠尔根城的时候,包围格勒珠尔根的十万察哈尔蒙古大军正在攻城。 林丹汗的攻城水平确实是不行,十多万擦哈尔大军,再加上俘虏来的奴隶,攻城的人数达到了十六万人。林丹汗以俘虏的科尔沁奴隶扛着装满泥土的麻包,去丢在城下,直接垫高起来,准备修建一条鱼梁道攻上城头。 可是驻守格勒珠尔根城的科尔沁人却对那些被林丹汗俘虏的科尔沁奴隶毫不手软,看到那些奴隶扛着麻包上来,城头箭如雨下,科尔沁人射出的乱箭,把科尔沁人一个个的钉在城下。 “可怜他们都是我科尔沁部的子民啊!如今却惨死在我们自己的箭下!”奥巴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痛心疾首的说道。 桑贝勒道:“大汗,虽然他们都是我们苍狼白鹿的子孙,可是他们已经投降了察哈尔人,若是被他们攻破了我们的城池,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的妻子女儿,都会被林丹汗掳走,我们家里的男人一个都活不下去!所以大汗做得对!” 城头的科尔沁人拼命的射箭,格勒珠尔根城内仓库里的箭矢都被搬运出啦了,草原上的人们要得到箭不容易,都是从汉人手里购买的。而各种守城武器,狼牙拍、夜叉檑、石灰瓶也都是从汉人手里购入的,就连石头,都是从老远的山里运来的。 科尔沁守军毫不留情的向他们自己的同胞射箭,等那些科尔沁俘虏填平了护城河,到了城下的时候,城头投下了灰瓶、狼牙拍、夜叉檑,打得修建鱼梁道的科尔沁俘虏死伤惨重。 察哈尔弓箭手抵近了城墙,向城头射箭,也射死了不少科尔沁弓箭手。 林丹汗下令拼命的攻城,城头的科尔沁人抵抗异常顽强,察哈尔人攻了接近一个月,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折损了两万多俘虏和两千多察哈尔士兵。 两万多科尔沁俘虏炮灰被杀,林丹汗倒是一点不心疼,他心疼的是自己的两千多精锐士兵也折损城下。 “大汗,建奴快来了!距离我军还有二百里,再有三日就到了!”一名斥候哨骑回来向林丹汗禀报。 “来了多少人?”林丹汗问道。 “有一万多建奴!”斥候哨骑回道。 “传令下去,准备撤军!”林丹汗下了命令。 就在林丹汗的诸将准备退下去的时候,林丹汗又喊了声:“慢着!派个人去找奥巴台吉谈判,告诉他,把草原第一美女海兰珠给本汗送过来!只要海兰珠送过来,本汗就撤军!” 一名察哈尔使者打着白旗,走到了格勒珠尔根城下,向城头大喊:“我是来谈判的,请上面的人让我进去!” 城头放下了一口吊篮,把林丹汗的使者拉上城。 使者见到了奥巴,开口提出条件:“我们大汗表示,愿意娶桑贝勒的女儿海兰珠,只要你们科尔沁人答应联姻,我们大汗就撤军!” “呸!休想!”海兰珠的父亲宰桑贝勒怒吼道,“我不会把女儿嫁给林丹汗这个蒙古人的叛徒!是他先背叛了我们蒙古人,这才引起蒙古人内战!他还杀害我们不计其数的科尔沁人,简直就是一个血债累累的屠夫!” 奥巴道:“你回去告诉林丹汗,我们科尔沁人的盟友最多再有三日就到了!让林丹汗就别白日做梦了!还想娶我们草原第一美女?让他赶紧跑路吧!逃得晚了,小心被大金抓住了!” 使者哈哈大笑:“我们大汗在你们科尔沁有十万大军!若是你们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大汗还能再调遣二十万大军前来!区区一万建奴?别忘记了我们还有盟友的一万大军!再加上我们大汗的十万大军,还怕你们请来的建奴?” 使者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们大汗向你们表达了善意,可是你们非但不理解,反而要借助建奴的手来对付我们大汗!我们都是苍狼白鹿的子孙,我们是草原上的狼,可是你们却同森林里的毒蛇合作!我们大汗不计前嫌,向你们表达了善意,你们若是不肯合作,那么攻破格勒珠尔根城的那一天,就是屠灭科尔沁部的那一天!” “那让我们考虑一下!”奥巴说道。 “奥巴台吉,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一炷香之后,若你们还不能表态,那么我们大汗将会继续攻城!攻城的也是你们科尔沁百姓!只要你们答应了,我们可以把你们的百姓放回去!”使者冷笑道。 奥巴和宰桑退回帐后,两人私下里商量。 宰桑考虑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咬咬牙,坚定的说道:“奥巴台吉,为了挽救我们科尔沁无数子民的生命,我决定把女儿海兰珠送给林丹汗!” “桑贝勒,你可考虑好了,盟友大军最多再有三日就能抵达我们格勒珠尔根城!林丹汗三日之内肯定无法破城!你有必要把我们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献给林丹汗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奥巴瞪大了眼睛问道。 “可是这个无耻之徒押着我们科尔沁子民攻城,我不想为了我女儿一个人,牺牲了数万我们科尔沁的子民啊!”宰桑无奈的说道。 年仅十二岁的海兰珠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她的名气传遍整个草原。林丹汗这次来攻打科尔沁人,既然建奴援军来了,他可不想无功而返,因此就想把海兰珠带走,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第202章 刺杀奥巴台吉(上) “姐姐,我舍不得你走!”年仅八岁的大玉儿死死抱住姐姐海兰珠,不愿意让她离开。 海兰珠抱住大玉儿:“好妹妹,这是父亲的命令,当女儿的不能不从啊。”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奥巴和宰桑给海兰珠准备了嫁妆,以及陪嫁的侍女、侍卫。一群人和嫁妆乘坐吊篮,从城头落了下来,被使者带到了林丹汗的金帐。 得到了海兰珠,林丹汗哈哈大笑:“本汗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了!” 明军大营,夜不收来报:“将军,大事不好了!林丹汗这个狗东西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建奴一万大军距离我军不足二百里,最多再有三日,建奴一万大军就到了!” “林丹汗果然靠不住!还好我们早有准备!要不然这次真的就被这家伙给坑了!”高士信冷笑道。林丹汗要是靠谱的话,在原本的时空里,也就不会被黄台吉追得像条丧家犬了。原本蒙古人都是信奉黄教,可是林丹汗被沙尔巴呼图克图活佛忽悠了。 其实沙尔巴呼图克图大和尚就是一名魔术师,一套眼花缭乱的魔术,当然被他自己称作是法术了,神器的法术忽悠了林丹汗,于是林丹汗放弃了黄教改信红教,从此就众叛亲离,他在蒙古人中的威信大减。 夜不收又说道:“将军,林丹汗在逃跑之前还派了使者同科尔沁人谈判,科尔沁人把草原第一美女海兰珠送给了林丹汗。” “这个王八蛋!临走还没忘记捞一把!”高士信冷笑一声。原本高士信也想要把海兰珠给弄到手中,既然后金可以同科尔沁联姻,大明为何不行?要联姻,海兰珠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好了,林丹汗把海兰珠弄走了。 不过无所谓了,还有大玉儿。高士信决定,把大玉儿劫掠过来。虽然现在大玉儿年仅八岁,但是没关系,先弄回去养着,养大了当小妾。 把大玉儿劫走了,今后就不会再有咱大清十二明君了,因为福临的老妈都被弄走了,今后就没有福临了,没有了福临,也不会有康麻子等大清明君。 想到这里,高士信说道:“我们也撤军了!传令下去,令各部准备,我们明日一早就拔起营寨离开这里!” 贺世贤道:“我们走了,那么投降的科尔沁部落怎么办?我们若是带着他们跑路,根本就跑不掉。我们就带着叶赫部女真人跑就好了。” 那些部落的部民中有不少妇孺老弱,还赶着牛羊,怎么可能跑得过敌人骑兵?贺世贤觉得不如把这些累赘都给丢掉了,丢给后金。 “他们已经杀了建奴的人,同建奴结下了死仇,若是我们丢弃了他们,今后科尔沁人不是更加顽固的倒向建奴?既然招降了他们,我们就不能丢下他们。我们从他们当中挑选一部分精壮汉子编入我们的军队,其余的人跟着妇孺老弱一起,我们把他们送到了卓里克图洪巴图鲁那,他们也就安全了。”高士信道。 带着那么多妇孺老弱,赶着牛羊,确实的跑不过后金骑兵。不过高士信有办法,他打算在草原上同后金军打一仗,把他们打退回去。比较野猪皮能够出动一万大军来救科尔沁部,已经是他能够出动兵力的极限了,这些建州女真人也不敢在草原上太长时间逗留,他们还得考虑自己老窝的安全。之前奉集堡一败,建州女真元气大伤,兵力已经明显不足了。 目前高士信手头虽然有三万大军,可是除了两千白杆兵、戚家军和张永的五百厂卫之外,其余的都是乌合之众,哪怕是尤世功和贺世贤的近万骑兵,在高士信眼中也是乌合之众。 “我们不是带了许多车辆?以车辆结阵,把投降部落的妇孺老弱和牛羊都安排在中间,由车阵保护起来,我们大明的骑兵在外围晃荡,让科尔沁投降部落的骑兵去吸引从城内出来的科尔沁鞑子骑兵,我们对付一万建奴!”高士信做出了安排。 明军的中坚力量,就是那两千骑马步兵和张永的五百厂卫,还有满桂和毛文龙他们的五百骑兵可用,尤世功和贺世贤的骑兵实在太弱了,根本就无法怼得过后金重骑兵。其实尤世功和贺世贤他们的骑兵,战斗力也就只比蒙古人高那么一点点,都是属于轻骑兵,遇上后金重骑兵,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蒙古人向来骄傲的曼古歹战术,早就落后于时代了。而且曼古歹战术也不是单纯的只靠轻骑兵玩下去,那样轻骑兵射了再多箭,也无法射死重骑兵,反而最后会被重骑兵追上。后金重骑兵攻击的时候,往往的前后夹击,等到蒙古七巧板崩溃了,后金军再以科尔沁轻骑兵去追杀逃跑的蒙古人。 天色黑了下来,将士们都在紧张的准备,明日凌晨天还没亮就要出发了,大家今晚就要忙碌完毕,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只要起床吃了饭,把营寨一拔,装上车就能走了。 两万五千科尔沁青壮之中,有五千人被挑选出来,编入了明军;前来投奔明军的五千叶赫部女真人也全部编入了明军之中,所有的叶赫部女真兵都被下令剪掉了辫子,只留下一个大光头,以便于同建州女真兵区别开来。 但是高士信在临走之前,还打算干一件惊天的大事,就是趁着夜色摸入城内,把天字号的头号蒙奸奥巴台吉送回长生天的怀抱。 高士信卸下了外面的山文甲,只留下最里面的一件锁子甲和一件棉甲,在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黑色夜行服,只带着弓箭和一柄短刀,就离开了大营,悄然无声的向格勒珠尔根城摸了过去。 林丹汗的十万大军已经全部从科尔沁部撤退了,但察哈尔军队在大明附近还是留下了一些军队,譬如说三万户候锡尔呼纳克杜棱,驻扎在沈阳附近;驻守大凌河附近的古鲁,驻守阿拉克绰特的因特塔布囊等军队,这些军队是林丹汗准备随时用来支援大明抗金的军队。 林丹汗在抗金方面还真的一点不含糊,蒙古人和女真人是世代死仇,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只可惜林丹汗这个成吉思汗,哪怕只要有铁木真十分之一的本领,都可以灭了后金。 趁着夜幕的掩护,高士信接近了格勒珠尔根城城墙。之前察哈尔人攻城时填平了一段护城河,使得高士信不需要从冰冷的河水中渡过河,只需要从被察哈尔人填平的位置过去就可以了。他迅速过了护城河,出现在城墙下面。 城头的守军明显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悄悄接近他们的城墙,林丹汗撤军之后,已经苦战了二十余日的科尔沁人神经完全放松了,在城头只有少数哨兵放哨,大部分的人都回去睡觉了。哪怕有少数人留守城头,都足够发现对手企图在夜间偷城。可是科尔沁人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单枪匹马来潜入自己城内。一个人的目标小,对手也不容易发现。 高士信沿着城墙脚跟走了一段路,根据声音判断,来到一处上方没有守军的位置,就像一只猫一样手脚并用,爬上了城头。 第203章 此事奥巴台吉(下) 强大的技能,让高士信就是一位最优秀的特种兵特工刺客。一个人和千军万马正面怼,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可是他能够夜间袭击,混入敌营之内搞各种破坏活动,却是得心应手的好活。对付已经吃过好几次亏,戒备森严的后金军,这一招已经不灵了,可是对付科尔沁人,还不是菜一碟,手到擒来? 高士信躲过了城头巡逻的哨兵,向城门楼方向过去。这次他倒是没打算干掉守门的兵,放自己的军队进入城内。他考虑到,若是偷了城,自己的军队进入城内,那么他的军队将会被后金军和科尔沁人包围在城内,到时候真的是想跑都没地方跑了,稳妥一点,得手就走人。 前几日,林丹汗在攻城的那段时间,是没机会下手偷城,双方日夜攻守,哪有机会混进去?而且他也不想给林丹汗这种背信弃义的家伙做嫁妆,偷了城,放林丹汗进去,灭了奥巴台吉,再屠了格勒珠尔根城,他自己又能捞到什么好处没有?只能白白便宜了林丹汗。 若是给林丹汗这条白眼狼做大了,对大明有任何好处没?没有,他想着恢复蒙元的辉煌,给他做大了,还不是等于给大明培养了一个新的敌人? 半死不活的林丹汗,才是对大明最有利的,太强大了只会威胁大明,被灭了,那就后金一家独大了,建奴就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大明。 所以,林丹汗不能太强大,也不能被弄死。 高士信从箭楼边上绕过去,就要走到台阶跟前的时候,迎面过来一名科尔沁士兵。 “什……”那人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喊出口,一把锋利的短刀就飞了过来,扎入了他的咽喉,把他的气管和声带齐刷刷的切断了,这名科尔沁士兵捂住咽喉,往后倒下,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时候,高士信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尸体,以免从台阶上滚下去发出声音。 高士信把尸体拖到了箭楼门口,正准备把尸体藏进去的时候,发现箭楼内有十二名科尔沁士兵正在睡觉。 手起刀落,箭楼内睡觉的十二名科尔沁士兵在睡梦中就投入了长生的怀抱。不过高士信没有割下首级拿回去请功,他怕血腥味太浓了,会引起城头巡逻兵的注意。 离开城门楼,高士信直奔奥巴台吉的汗王府。 奥巴的汗王府外围有一堵一丈多高的围墙,大门口还有精锐的甲士看守。但这一切都难不住高士信,他就像一只猫一样从围墙爬了上去,飞快的就爬上了围墙,轻轻的一跃,无声无息的跳进了院子内。 高士信心翼翼的避开了两群人数比较多的巡逻兵,发现了一个落单的家伙,他从后面突然冲了上去,一下就捂住那家伙的嘴巴,短刀架在那家伙的脖子上:“,奥巴台吉住那一间?带我过去!” 那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高士信手中的刀多用了半分力气,那人只觉得脖子上流出了一丝血迹,他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高士信只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那家伙的裤子都湿了。 那人带着高士信走到了后院的一扇月亮门跟前,那家伙指了指前面正中间的一间屋子。 高士信没有心慈手软,手上一用力,扭断了那家伙的脖子,把尸体藏好,再走进了月亮门。只见正中间那间大屋子门口有两名侍卫看守,高士信走上前,那两家伙还未明白过来,就只见一条身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两名侍卫来不及开口,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抓住,和同伴的脑袋撞在一起。 两颗脑袋就像是两列对撞的高速列车一样,闪电一般撞在一起,颅骨凹陷下去了,脑内的脑髓在巨大的撞击力之下变成了浆糊。两具带有余温的尸体紧靠在一起,高士信把尸体拖到一边,放在地上。 消灭了两名侍卫,高士信走到那间大屋子跟前,只见门紧闭。他弯下腰来,以短刀插入了门缝内,轻轻的撬开了门栓。 门轻轻开了,高士信走进大厅内,直奔右手侧的卧室,发现卧室的门也紧闭着。他把刀子插入门缝,撬开了门,闯入卧室内。 卧室内的油灯还亮着,一眼就看到一对男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个男的是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蒙古汉子,那女人看不清楚脸。高士信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刺入了那男饶心窝。接着一刀割断了那女饶喉咙。 这时候高士信才仔细看被他杀死的两人,那男的很明显,就是奥巴台吉。被他一刀割断喉咙的女人很年轻,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不过高士信认为自己没有杀错人,那个女人长着一副典型的建州女真人模样,眼睛,高颧骨,脸型较瘦长,不是蒙古饶那种大圆脸。 只要是建奴,不管男女,全部杀了就对了。高士信心里对自己道。 高士信这一刀确实没有杀错人,那个女人是舒尔哈齐的女儿。虽然舒尔哈齐已经被他哥哥野猪皮杀了,但是野猪皮留下他的女儿去同科尔沁人联姻,既然如此,杀了就杀了。 舒尔哈齐还有个儿子,名叫阿敏,可是给野猪皮立下了不少大功。 高士信把奥巴台吉的头颅割了下来,在房间内找到一口盒子,把首级装入盒子内,外面以一块绸布包好了。然后在屋子内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些黄金和珠宝,一股脑撞在一口袋子内,然后把桌子上的烛台打翻了,再把一根蜡烛丢在床上。 斩草需除根,对待第一个投靠后金的大蒙奸奥巴台吉,灭族是最好的选择。一条幽灵游走在王府之中,奥巴的几个儿子也全部被杀了。 “走水了!走水了!”格勒珠尔根城内响起了惊恐的喊叫声。 宰桑贝勒被喧哗声吵醒了,他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门,只见北面边一片红光。他拉过一名侍卫劈头就问:“哪里?哪里失火了?” “回贝勒爷,是奥巴台吉的汗王府那,汗王府失火了。”侍卫战战兢兢的道。 “快!快去灭火!”宰桑喊道。 高士信并没有停止他的辛勤工作看,他在城内到处放火,点燃了汗王府附近不少房屋。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大批士兵提着水桶,向汗王府方向飞奔而去。 趁着城内一片混乱的机会,已经换上一身蒙古人衣服的高士信直奔宰桑的贝勒府。 贝勒府门口乱哄哄的,高士信趁乱混入了府内。 “快把格格带出来!大火快烧过来了!”高士信大喊道。 十多名侍卫连忙往大玉儿的住所飞奔而去,高士信就跟在他们后面,顺藤摸瓜,找到了大玉儿住的房子。 “快进去救格格!”一名百夫长模样的侍卫大喊道。 十多名侍卫就要去撞门,这时候门开了,一名大约八九岁模样,一身丫鬟打扮的姑娘搀扶着一名蒙古贵族女孩打扮的,年龄相仿的姑娘走出房门。 就在此时,高士信突然从背后发动,一刀从后面刺入那百夫长的后心。放倒了百夫长之后,他手起刀落,想闪电一样飞快的出刀,十多名侍卫转眼之间就全部倒在血泊郑 “啊!”两名萝莉惊恐的大喊,其中夹杂着侍卫濒死的惨叫声。 第204章 大玉儿和苏茉儿 可是喊得再大声,也没有人听得到,因为外面乱哄哄的,贝勒府内也是一团乱麻,外面人们的喊叫声掩盖了侍卫的惨叫声和小萝莉的惊叫声。 高士信一个箭步走上前,先把刀架在那侍女脖子上:“别出声!不然先杀了你!” “求求你了,别杀苏茉儿。”那蒙古贵族女孩打扮的小萝莉跪在高士信面前苦苦哀求。 高士信明白了,被自己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个小萝莉是谁了,是苏茉儿,也就是苏麻喇姑!她比大玉儿还要大一岁。 记得前世里有有一部电视剧中,康麻子爱上了苏麻喇姑,要纳她为妃子。那导演的历史水平相信比绝大多数爱好历史的网友还差。 高士信仔细打量这个名叫苏茉儿的小萝莉,长得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就是历史上的苏茉儿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一年才洗一次澡,而且洗完澡还要把洗澡水喝下去。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杀你们!”高士信说着,就取来了绳子,把大玉儿和苏茉儿两名小萝莉都给捆绑了,又以破布堵住了她们的嘴巴。然后取来两口麻袋,把两名小萝莉装入麻袋内,再把两口麻袋绑在一起,扛在肩膀上就往外面走。 临走之前,高士信也没有忘记了在宰桑贝勒的府内放了一把火。这时候就要越乱越好,乱起来了,他就能从容不迫的离开格勒珠尔根城。 城内已经乱成一团了,之前汗王府失火了,人们都赶往汗王府灭火,谁知道没过多长时间,宰桑贝勒的府也失火了。 “贝勒爷!贝勒爷!我们府上失火了!”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赶去奥巴的汗王府,向正在那只会灭火的宰桑禀报。 宰桑脸色一变,大喊道:“快,回去灭火!我家里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人头难保!” 回到了自己的贝勒府,宰桑只看到府内火光冲天,他的儿子吴克善、察罕、索诺木和满珠习礼都已经逃出府外了,他的妻妾也逃出了府外,唯独不见二女儿。 “大玉儿呢?怎么没看到她出来?”宰桑一把揪住了一名奴仆的衣领咆哮。 “回贝勒爷,格格院子内火太大了啊,奴才们根本进不去啊。” “大玉儿!”宰桑哭喊着冲入火光冲天的府内,直冲向已经是一片火海的小院子,可是却因为里面火势太大了,根本就无法进去,心急如火的宰桑只好跪在外面,哭喊着女儿的名字。 而在这个时候,劫持无辜少女的凶手高士信正背着大麻袋,在城内四处放火,已经有无数房屋起火了。等到城内更加混乱的时候,高士信才向城门走去。 两口麻袋内的两名小萝莉加起来才一百多斤,高士信扛在肩膀上一点都不费劲。他扛着麻袋健步如飞,很快就登上了城门楼。 “你是?”见到上来一名不速之客,城头的哨兵问道。 尽管城内已经乱成一团,但是守卫在城头的哨兵还是不敢贸然离开他们的岗位,他们只怕人一离开,外面的明军就会趁机打进城来。 高士信也不答话,只是闪电般的刺出一刀,把那名科尔沁哨兵刺倒在地上。随后他飞快的冲上了城门楼上,只见不远处站着十多名科尔沁哨兵。他把麻袋放在地上,取出弓箭,张弓搭箭,连珠箭不断的射出,转眼之间十多名哨兵就全部被射翻了。 接着高士信就把一个狼牙拍从城头放了下去,然后扛起了麻袋,以两脚撑住绳索,沿着绳索滑了下去,到了地面,立即扛着麻袋飞奔,不一会儿功夫就跑回了己方大营。 “快开门,是我回来了!”高士信冲着营门内的塔台高喊。 看门的士兵见到是高士信回来,连忙打开了营门,把他放了进去。 “折腾了一晚上,累死老子了!”回到大营内的高士信把麻袋放在地上,解开了麻袋。 大玉儿和苏茉儿挣扎着从麻袋内钻了出来,高士信给她们松了绑,把堵住嘴巴的破布拿走。堵住嘴巴的破布刚被拿走,大玉儿就问了:“你是什么人?为何把我们带来这里?” “我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佥事高士信,也兼辽阳游击。这次我们出关配合林丹汗攻打你们这些投靠了建奴的科尔沁部,可是林丹汗那家伙却把你姐姐给拐走之后,他自己就丢下我们跑了。既然他可以拐走你姐姐,我就不能把你带走?”高士信就像准备吃掉美羊羊的灰太狼一样狞笑。 “你不要欺负大玉儿!她还小!”护主心切的苏茉儿挺着小小的胸脯上前,挡住了大玉儿。 看着年仅九岁的苏茉儿,只见她年龄虽然很小,但是因为发育得好,身材已经有些成形了,那含苞欲放的小胸脯令人浮想联翩。高士信伸出脏手,轻轻捏了捏苏茉儿细嫩的下巴:“小姑娘,你长得也很漂亮,不过有个坏习惯你要改一改,以后跟了我,可不能一年才洗一次澡,还要把洗澡水喝掉。” 苏茉儿脸色一下就红了:“你这个恶贼,怎么知道的?” 高士信嬉皮笑脸道:“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我上知千年,下知四百年,你的这点事情,我当然知道了。等跟我去了京城,夏天你得每天洗澡,冬天五天到七天得洗一次。” “我能不能时间久一点洗一次?我最讨厌洗澡了,每次一洗澡就好冷。”苏茉儿央求道。 “不行!以后你和大玉儿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能容许你的坏习惯。”高士信道。 已经快到四更了,高士信给大玉儿和苏茉儿安排了一辆有棚的马车,让她们上了马车睡觉,马车内垫了一条毯子和两床被子,让她们可以睡个安稳觉。外面再安排了两名士兵负责看守她们。大营内的明军已经都起床了,火头兵在开始生活造饭,一会儿五更就要出发了。 大玉儿和苏茉儿也很老实,没有想着逃跑。她们也知道,落在高士信手中还是很安全的,外面还有士兵看守,想跑都跑不掉。既然跑不掉了,两女也就忐忑不安的昏昏入睡。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大玉儿感觉车动了,她钻出被窝,掀开帘子,只见马车行走在草原上,自己这辆马车的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明军。掀开后面的布帘,只见草原上拉着长长的队伍,大明士兵、叶赫女真士兵、蒙古士兵,带着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科尔沁人,正赶着各种车辆,行走在草原上。 “两位姑娘,起来吃东西了!”前面的马车夫转过头来,递过来两瓶陶瓷瓶装的羊奶,还有两个牛肉饼,“刚刚看你们睡的正香,没叫醒你们。” 大玉儿也觉得饿了,她接过了羊奶和牛肉饼。 手里捧着羊奶和牛肉饼,大玉儿茫然无助的看着天空。这次一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了。还有那自幼订婚的四贝勒,估计以后永远也没机会见到了。 骑兵和车队行走在蒙古草原上,一路往西南行进。 高士信准备先不回辽东,而是走蓟州先进入京师一带,再从京师回辽东,这样绕一圈,才能甩掉后金和科尔沁的追兵。 第205章 击退科尔沁骑兵 天亮了,格勒珠尔根城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奥巴的汗王府和宰桑的贝勒府都被烧成了一片瓦砾。在烧得漆黑的奥巴住房废墟下,士兵挖出了两具烧成木炭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没有脑袋。在门口,还有两具烧焦的尸体。院子的月亮门外面树下,还有一具被人扭断脖子的尸体。而奥巴王府内,奥巴的几个儿子也全部被人杀了。 种种迹象说明了一件事,奥巴台吉的汗王府失火不是一件意外,而是有人杀人之后,然后放了一把火。 宰桑的贝勒府也被烧成一片废墟,扑灭了大火之后,宰桑冲进了女儿住的院子,只发现地面有十多具烧得漆黑的尸体,明显都是侍卫的尸体,而大玉儿和她的贴身侍女不知去向。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宰桑暴跳如雷。 城头有士兵来报:“贝勒爷,有人昨晚上了城头,杀害了我们好几十名兄弟跑了!” “无耻的叛徒!肯定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是他杀害了我们的汗王,又杀害了我们的勇士!我的女儿和侍女失踪,肯定也和这个叛徒有关!”宰桑怒吼道。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得到,是有人在夜间爬上城头,进入城内杀人放火,他还以为,肯定是混入城内的叛徒昨晚动的手。 谁能够想得到,有人可以在有巡逻兵看守的情况下,还能爬上一丈五尺高的城墙?正常的人都会以为,肯定是城内有叛徒。 宰桑的老婆博礼哭哭啼啼道:“孩子啊,你到底在哪里啊。” “唉,完了完了,本来都说好了,大玉儿要许配给大金国四贝勒,现在好了,人都不见了,等以后四贝勒来要人,怎么办啊?”宰桑愁眉苦脸的说道。 “还四贝勒?大玉儿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个四贝勒?”博礼哭着道。 “我当然也担心大玉儿了,毕竟是我的女儿啊。可是我们若是食言了,那我们怎么向四贝勒交代啊?” “呸!四贝勒战败,都被大汗把他的两白旗都剥夺了!他还有什么本事找我们?”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四贝勒这次败了,可不见得今后就不会翻身了!四贝勒雄才伟略,无论是代善还是莽古尔泰,哪个比得上四贝勒有勇有谋的?你这妇道人家,就是没眼光!”宰桑道。他一点都不怀疑被剥夺了两白旗的黄台吉还能东山再起。 只是宰桑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落入了明军手中了,他还以为,大玉儿肯定是落入了哪个跟着林丹汗一起来抢劫的漠北蒙古人手中了吧。这下可好了,女儿今后就要在漠北吃沙子喝风雪,受苦了。 就在这时候,又有侍卫来报:“贝勒爷,外面的蛮子大军撤军了。” “哼!算他们跑得快,要不然等大金国大军一到,这些蛮子一个都别想跑了!”宰桑骂道。 “贝勒爷,我们是否出兵追杀他们?” “怎么出兵?奥巴台吉都死了,城内又烧了一夜大火,根本就没人指挥,追上蛮子,岂不是去送死?”宰桑犹豫着说道。 “父亲,我们出兵吧!”吴克善说道,“我们的台吉一家惨遭杀害,我们倘若不出兵,又如何让部民对我们心服口服?虽然那些明狗蛮子不是杀害奥巴台吉的凶手,可是林丹汗的大军就是他们引来的!” 吴克善点起了一万科尔沁骑兵,沿着明军撤退的道路追干了上去。 因为带着大批妇孺老弱,驱赶着大量牛羊,明军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走了一整日,只走了三十里路。科尔沁骑兵派出的斥候哨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明军。随后科尔沁主力大军追了过来,还没到傍晚,一万科尔沁大军就追上了明军。 见到一万科尔沁骑兵追上来,高士信并没有紧张。不过一万科尔沁骑兵而已,又不是一万建州女真人,何惧之有? 高士信让科尔沁难民把车辆围成一圈,结成了车阵,妇孺老弱和牛羊牲口都放在车阵中心,两千步兵和五百厂卫在车阵内防守。布置完毕之后,他就向贺世贤和尤世功下令:“两位将军,你们直接冲出去,相信你们一轮冲锋,就能撵走鞑子骑兵!” “诺!”两人退下。 对付这些弱鸡的科尔沁骑兵,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计谋,只要大明的骑兵一冲,就能把他们打得四散逃窜。之前科尔沁骑兵都是跟着后金大军一起作战,属于捡便宜的那种。只要后金大军没在边上,明军想击败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哥来救我们了!”大玉儿笑道,“这位明国将军,我看你对我们还算好,就好心劝你一句,赶快把我们给放了,我回去向我哥求情,他也不会为难你们了。” “哈哈,小姑娘口气还挺大的!你就等着看吧,看我怎么把我的便宜大舅哥赶走!”高士信伸手摸了摸大玉儿的小脑袋。 贺世贤和尤世功两人各率领五千骑兵,以两翼包抄的钩形阵发起了冲锋。 科尔沁人又一次使出了曼古歹战术,拔马转身就走,一边骑马狂奔,一边不时回头射箭,企图以此来消耗明军骑兵的马力。 可是曼古歹战术在这个时代早就过时了,贺世贤和尤世功的明军骑兵也是轻骑兵。明军成两翼包抄上去,还有一支满桂和毛文龙率领的骑兵,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装备精良,他们早早的就迂回到了科尔沁人的右后侧。 贺世贤十分勇猛,他冲锋在最前面,手中的弓箭不断的射出箭矢,他的箭术非常精准,几乎是一箭一条人命。 科尔沁人只能边打边退,给明军放风筝。只可惜这些明军也是轻骑兵,在追击的时候不时向前射出箭,把一个个科尔沁人射落马下。 这些科尔沁人正在施展曼古歹战术,边射箭边后退的时候,埋伏的满桂和毛文龙就突然杀出,迎着科尔沁人的阵型直接冲了上去。 身披厚甲的满桂骑兵只有两百多人,但人人身披双重铠甲,腋下夹着骑矛,这支骑兵向科尔沁骑兵冲上去的时候,所有的士兵几乎连看都不看对手一眼,只是夹着骑矛埋头冲锋。跟在后面的毛文龙三百骑兵,就没有满桂骑兵那么精良的装备了,他们大部分人只有一件棉甲,甚至有些人连皮甲都没有,只有一件纸甲。 不过有满桂的重骑兵在前面当挡箭牌,毛文龙他们也跟着冲上去了。 重骑兵撞入了科尔沁轻骑兵人群中,骑矛扎在科尔沁轻骑兵身上,把他们连人带马都撞倒了,重骑兵继续往前冲,马蹄从倒在地上的科尔沁人士兵和战马的尸体上践踏而过,留下了遍地烂肉。 轻骑兵在重骑兵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突然杀出的明军骑兵不仅在科尔沁轻骑兵的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且还打断了科尔沁人的曼古歹战术,使得科尔沁人只能四处乱跑,根本无法结成阵型。 尤世功和贺世贤追杀了上来,明军骑兵冲入了科尔沁骑兵的阵型中。贺世贤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他的精锐家丁,站瓜切菜一样砍杀科尔沁人,在满桂的重骑兵配合之下,把科尔沁骑兵追得丧家犬一般。 第206章 后金重骑追兵 明军击退了万余科尔沁骑兵,斩首五百余级,俘虏一百二十六人,缴获战马一千多匹。但高士信认为,击退科尔沁骑兵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样的胜利根本不值一提。杀一百建奴,比杀三千科尔沁蒙古兵都要困难得多。 驱赶着科尔沁难民和牛羊的队伍,日行不足三十里。 到了第三日中午的时候,夜不收哨骑来报:“报,一万建奴追兵来了,还有三万科尔沁骑兵!距离我们不足二十里!” “建奴主将何人?”高士信问道。 “莽古尔泰!” 听说是莽古尔泰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高士信一点都不担心,他传令下去:“立即靠近河边上游结阵!若是建奴重骑兵上来,我们的骑兵围着车阵转圈子;若是科尔沁轻骑兵上来,我们的骑兵以车阵为依托,轻重骑兵配合,击退科尔沁轻骑兵。” 靠近河流布阵,是为了避免被后金军断绝了水源;明军轻骑兵围绕车阵转圈子,就是以车阵内步兵火器和强弩的火力,对付后金的重骑兵;而建奴若是以重步兵上来,那么轻骑兵骚扰再冲击,可以撞击建奴的重步兵。 高士信和张永手中有三万大军,其中八千明军骑兵,三千明军骑马步兵,五千叶赫女真骑兵,其余的都是投降的科尔沁轻骑兵。 至于那一万四千投降的科尔沁轻骑兵可靠吗?还是非常可靠的,他们已经把自己部落里的建奴都给杀了,只要是建州女真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全给杀光了,这可是结下了血仇了。更何况来的建奴主将是莽古尔泰,不是有头脑的黄台吉。 若是黄台吉来了,也许会放下仇恨,让投降大明的科尔沁骑兵再投降回去。可是莽古尔泰做不到这一点,别说莽古尔泰了,就算是野猪皮亲自来,也会被仇恨气晕过去。 二十里路,对手骑兵赶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了,但是这宝贵的半个时辰时间,已经足够明军布置好车阵迎敌了。 明军正在紧张布置车阵的时候,被后金军当成先锋的三千科尔沁轻骑兵先到了。刚刚被打跑了一次的科尔沁人不敢贸然攻击,而是远远的盯着明军的动静。 高士信下令,让满桂和毛文龙带着五百骑兵,后面跟着三千叶赫女真骑兵冲出去。结果科尔沁人远远的看到明军冲出来,吓得转身就跑了。 过了不一会儿,后金军五千重骑兵和五千骑马重步兵赶到,距离明军三百步外,后金大军停下马来,排列阵型。重骑兵骑在马上,骑马重步兵下马列阵,科尔沁轻骑兵分列两翼,准备向明军发起攻击。 “明狗骑兵虽多,却有轻骑兵,我们重骑兵只需要一轮冲击,保证把他们打得四散逃窜!然后就是你们科尔沁轻骑兵的事情了!”莽古尔泰看着对面的明军骑兵阵型冷笑道。 话声未落,对面的明军骑兵已经开始跑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正向后金军这边冲了过来。 莽古尔泰一声令下,科尔沁轻骑兵冲两翼包抄了过去,企图去堵住明军骑兵后路,后金重骑兵从正面向明军骑兵发起了反冲杀。别看莽古尔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是在战术阵型方面,还是运用得十分了得,这样算是勇猛型将领的基本素质。 高士信当然不会以轻骑兵和后金重骑兵硬碰硬,明军轻骑兵冲到了一半,突然停下马步,纷纷扭头,转身就跑。必须跑得快,一旦被科尔沁轻骑兵从两翼和后面夹住了,自己的轻骑兵无法跑掉的话,那就等着被重骑兵碾碎。 明军轻骑兵往己方车阵方向撤退,后面黑压压都是科尔沁轻骑兵和后金重骑兵,科尔沁轻骑兵在两翼并行追击,后金重骑兵在正后面紧追不舍。 向来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莽古尔泰这次并没有一马当先,他知道对手之中有一名神箭手,那个明将箭术好的变态了,指哪射哪,百发百中,就算身上披着再厚的铠甲都无济于事,那明将的重箭,竟然可以直接射穿三重厚甲!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箭靶子。 明军轻骑兵往己方车阵方向撤退的同时,不时以骑弓向两边并行追击的科尔沁轻骑兵射出了一轮又一轮箭矢。这些明军轻骑兵大多数都是蒙古人,弓马谙熟,玩骑射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追击的科尔沁人,也是骑射好手。明军同科尔沁人一轮又一轮箭矢来来往往,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错飞过,长箭扎入轻骑兵人群中,人仰马翻,双方都有不少人惨叫着落马。 贺世贤的骑弓和普通明军的骑弓不一样,他的骑弓虽然也是短弓,可是弓力极强。他和家丁在最后面殿后,他们不时的转身射箭,箭无虚发,不时有后金重骑兵面门中箭落马,或是被威力强大的箭矢射穿了马甲,受伤的战马倒下。贺世贤一口气射出了十五支箭,已经把体力发挥到了极限了,一共有五名后金骑兵被他射死射伤,另有六匹战马被射倒,但他感觉胳膊酸麻,再也拉不开弓了,于是收起了骑弓,换上长刀,带着家丁加快了速度,往右斜侧的科尔沁骑兵撞去。 尤世功则是带着家丁,往左侧的科尔沁骑兵人群中冲了过去。 见两名主将转向,明军轻骑兵也纷纷转向,往两翼的科尔沁骑兵人群中冲了进去。 双方的轻骑兵激烈的对射,冷不防明军骑兵撞了上来,科尔沁轻骑兵收起骑弓,以弯刀迎战撞上来的明军骑兵。 轻骑兵和轻骑兵猛烈的撞在一起,马刀劈砍,双方的骑兵都有不少人被砍落马下。前面的科尔沁骑兵猛然见到自己前方有一圈明军车阵,科尔沁骑兵赶紧转向,往两翼绕开,就在此时,一些来不及躲开的科尔沁轻骑兵突然战马发出悲戚的嘶鸣声,接二连三的马失前蹄倒下。 马背上的科尔沁骑兵掉落马下的时候,立即被隐藏在草丛中的铁蒺藜扎成了马峰窝,后面的战马从尸体上践踏过去,人尸马尸都被踩成肉泥,一些骑兵被倒地的死马绊倒,马背上的科尔沁人被甩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徒劳的张牙舞爪,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最后还是重重摔在地上,被隐藏在草丛中的铁蒺藜扎成筛子。 莽古尔泰的五千后金重骑兵正在追击明军轻骑兵,冷不防明军轻骑兵往两翼散开,那些后金重骑兵才发现,自己前面突然出现了围成一圈的车阵。 “快散开!”莽古尔泰焦急的大喊道。 前面的后金重骑兵来不及散开,一下就踩入了布满铁蒺藜的草地,马蹄踩在铁蒺藜上,铁蒺藜的铁尖轻松扎穿了马蹄上的马掌铁,深深扎入了马蹄内,受伤的重骑战马立即发出长鸣,往前仆倒在地,马背上的重骑兵也摔在地面,强大的冲击力加上重力,使得三重铠甲都无法挽救他们的性命,人摔在铁蒺藜上,任凭多厚的铠甲,都被扎成了蜂窝。 来不及躲开的后金重骑兵至少有一百余人,连入带马都死在铁蒺藜阵内。后面的后金重骑兵往两翼散开,想要咬住明军轻骑兵的尾巴。 第207章 击退后金追兵(上) “轰轰轰”明军车阵内突然喷出一条条火舌,透过弥漫的白烟,可以看到大群黑盔黑甲,身披黑色战袍的甲士忽然从车墙后面探出头来,手中的火铳喷出火光。 威力强大的自生火铳和斑鸠铳弹丸扎入了后金重骑兵的人群中,任凭他们身上穿着多厚的铠甲都不堪一击,即便是无法彻底穿透他们身上的三重厚甲,可是斑鸠铳和自生火铳的大口径弹丸打在他们身上,所有力量都要他们的身子来承受,被打中的地方,就算弹丸没有穿透重甲,他们内中的骨头与内脏还是尽数被震碎。 张永设计的自生火铳,口径达到了惊人的十九毫米,弹丸重量大约一两重,比目前大明军队装备的鸟铳和鲁密铳的弹丸都要重得多了,一般鸟铳弹丸也就三钱到四钱之间,很难击穿后金军的铠甲。可是这种自生火铳打在人身上,基本上没有任何铠甲能防得住。该自生火铳的发火率在九成左右,也就是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点不着火,需要再扳动击锤,再击发一次。 人类历史上早起的燧发枪点火率太低了,只有百分之六十左右,在枪声轰鸣的战场上有时候火枪手往往判断不出自己是否有成功点火发射出子弹,结果就导致了重新装填,有时候重复装填了两发甚至可以达到四、五发,然后再下一次就点火成功了,然后就炸膛了,然后就…… 中弹的后金重骑兵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从马背上掉落,转眼就被疾驰的马蹄踩成肉泥。 一排铳声刚刚结束,又是一排铳声响起,又是几十名后金重甲骑兵从马背上掉落。紧接着第三排冲杀响起,然后是第一排装填完毕,再次上来开铳射击。 避开车阵,从两翼迂回开来的后金重骑兵遭到一轮又一轮的自生火铳射杀,其中夹杂着斑鸠铳的声响,几轮射击之后,就已经有两百多名后金兵从马背上落下,有些后金骑兵被火铳击中脑袋,整个头颅都打得粉碎。 从两翼迂回的后金重骑兵在慌乱之中,有人的战马不小心跑偏了,一马蹄踩上了草丛中的一个铁蒺藜,战马的前膝盖一软,一下就翻滚在满是铁蒺藜的草地上,连入带马身上都被扎成了布满血洞的筛子。 白杆兵的弓弩手也在射箭了,专门向那些绕着车阵过去,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护甲的科尔沁轻骑兵射箭。箭矢扎在他们身上,一下就射穿了。 四川土司兵的弓并不强,都是明军普通的小稍弓,可是他们的箭镞上都涂抹了毒箭木分泌出的剧毒,这种毒箭可谓是见血封喉,中箭的科尔沁骑兵只感觉自己身上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伤口有点麻,可是很快就意识模糊,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而被弩箭射中的科尔沁骑兵,则一下就被射了一个对穿,箭镞穿透了薄薄的皮甲,又穿透了人体,整个箭杆都穿到内脏组织了,被这种大威力的弩箭射中一箭,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轻骑兵、车阵和远程火力的配合,导致后金重骑兵和科尔沁轻骑兵损失不小。 明军骑兵带着科尔沁轻骑兵朝着远方的草原奔去,后金重步兵马力已经快不足了,就在车阵的两翼停了下来。 “骑兵无法冲开车阵,还要我们的步兵上来。”莽古尔泰道。 刚刚死伤了三百多名后金重甲骑兵,让莽古尔泰心疼得嘴角不住的抽动。这些重甲骑兵可是大金的精锐,每一名重甲骑兵身上披着两层厚甲,一人双马,都是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而且两匹马包括备用马身上都披着棉甲,战马的头部还包裹了一层铁甲。这种骑兵非常精锐,都是各旗的固山额真或是旗中各贝勒麾下才有的精锐重骑。莽古尔泰麾下,这样的精锐也才六百人,其余的所谓的四千余所谓的重骑兵,骑乘的是普通蒙古马,身上铠甲也没有那么厚。 最精锐的六百重骑兵,一下就折损了一半,莽古尔泰不可能再让骑兵去碰车阵。后金对付明军车阵的战术,都是以盾车保护重步兵接近。 “可是我们这次走得太匆忙了,没有带阿哈出来,如何靠近明狗车阵?明狗火铳太厉害了,若是没有盾车,恐怕重步兵还没到跟前就要损失惨重。”后金大将硕翁科罗巴图鲁安费扬古道。 “重步兵能以大铁盾接近明狗车阵。”莽古尔泰道。 “可是明狗阵前还有铁蒺藜,重步兵推进上去,还要清理铁蒺藜;距离近了的话,连大铁盾都挡不住明狗的火铳啊。”安费扬古道。 冲在前面当死士,清理障碍物,给后面的精锐步兵开路,那都是炮灰们干的事情,就算是不用阿哈去送死,也是拿地位较低的披甲人去送。所谓的披甲人,就是各种俘虏,一般是从各处抓来的生女真,地位比阿哈高,比旗丁低。 可是这次莽古尔泰出来得太匆忙了,不仅没带上阿哈,连披甲人都没带。 莽古尔泰咬咬牙:“攻!只攻一轮,攻不下我们就撤军!” 本来后金军过来格勒珠尔根就是为了吓唬林丹汗,并没有打算真的以区区一万人去打林丹汗的十万大军,野猪皮就断定了林丹汗害怕,来一万人足以吓跑他,所以让莽古尔泰带着一万后金军出发去救援格勒珠尔根城,这已经是后金能够调动的最大兵力了,经过了奉集堡一败的后金军元气大伤,还要顾自己的家,已经不可能派遣太多的兵力出来救援科尔沁,因此把在奉集堡一战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的莽古尔泰派遣去救援盟友。 结果老奴还真的估计对了,林丹汗的十多万大军,听说一万建奴来了,竟然吓跑了。 吓跑了林丹汗的莽古尔泰膨胀了,于是去追赶撤退的明军,他还打算追杀那些胆敢背叛大金的科尔沁人,发誓要把那些叛徒杀光。 结果没想到,一上来就吃了一个大亏,明军不仅有三万轻骑兵,还有车阵和强大的远程兵,布置了一个车堡等着后金军,让莽古尔泰折损了三百多精锐的重骑兵。 就这样撤军的话,莽古尔泰感觉很不甘心,他还想用重步兵去攻打一次车堡。 莽古尔泰传令下去,令科尔沁轻骑兵去牵制明军轻骑兵,他的重骑兵等待重步兵把明军的车阵给破开了,就冲入明军阵内砍杀。只要把车阵破了,明军的轻骑兵就不足为惧。  后金步骑出阵慢慢而来,看远处的烟尘,还有后金军的旗号方位,就知道他们的攻击将分为三个方向,先由四个牛录额真各率本部兵马进行一个波次的攻击,再由四个牛录额真发起第二轮攻击波次,然后再四个牛录额真再攻击一波,最后由四个牛录额真领着精锐的重骑兵给明军致命的一击。 后金军排列着锐阵,一步步的缓缓而来。 夕阳下,那披着重甲缓缓而来的后金人马让空气中一种让人压抑的感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万女真兵,给人以极大的压力。 将士们虽然疲惫,却精神抖擞。 “看得出来,建奴就是一锤子买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估计莽古尔泰也没有心思在草原上久留,他也得担心林丹汗突然回头去踢他屁股。”高士信给将士们打气。 第208章 击退后金追兵(下) 明军骑兵一直没有离开车阵太远,牵制住了科尔沁轻骑兵,而且后金以骑兵来冲车阵,也不是一个办法,要对付结成车阵的步兵,还需步兵来对付。 白杆兵的钩镰枪兵站在一辆辆大车上,这些四川土司兵身上披着藤甲,可以免疫后金弓箭手远程攻击,也不怕刀枪之类的兵器,除非后金军能够贴近身,以重兵器击打。重兵器打在藤甲上,打不坏藤甲,也会导致人受到冲击而受重伤。可是首先后金军要能靠近啊,有张永的五百名自生火铳手在那,还有高士信的两百斑鸠铳手,后金兵向靠近白杆兵很难。 车阵内的第一圈,是摩拳擦掌的戚家军。在北方作战的戚家军,其实并不是用鸳鸯阵,鸳鸯阵是在南方对付倭寇用的。到了北方的戚家军是以火器为主,轻型佛朗机、斑鸠铳、三眼铳、火箭之类的火器,前面是长枪兵。 后金军距离明军车阵还有百步的时候,戚金一声大吼:“火箭,放!” 手里捧着一窝蜂火箭的戚家军士兵纷纷走出了车阵外面,把装满了火箭的木筒放在地上,对准了后金军过来的方向。 手持火把的戚家军士兵点燃导火索,等到导火索消失在木筒内的时候,就只见火光冲天硝烟弥漫,一阵刺耳的呼啸声响起,不计其数的一窝蜂火箭蜂拥而出,向前面一步步走上来的后金重步兵阵型中飞射而去。 前面的后金重步兵立即举起盾牌,去遮挡射来的火箭。 一窝蜂火箭接二连三的扎在后金兵的铁盾牌上,箭头撞上了铁盾,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铁盾都凹陷了,有的后金兵铁盾上硬接了五、六支火箭,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有些火箭从天而降,扎在后金兵身上,强大的力量把后金兵身上的三重厚甲都给射穿了。 若是人力发射的弓箭,很难射穿后金军的三重厚甲,但是火药发射的火箭,威力远大于人力发射的弓箭,扎在后金兵的铠甲上,即使无法射透,也能让中箭的人受严重的内伤。 戚家军所用的一窝蜂火箭比当年其他的明军所用的一窝蜂火箭质量要好得多了,虽然精度还是不高,但散布范围较窄,而且不会出现火箭发射出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回头射入己方阵型中这种事情。这些火箭都是江南的工匠所制,戚家军自己带来的,质量比大明工部打造的一窝蜂火箭要好得多了。 转眼之间,一万多支精良的一窝蜂火箭扎入了后金人群中,只听到一片惨叫声,不计其数的后金兵帅翻在地上,有些人连人带盾牌都往后翻滚了出去。 发射完一窝蜂火箭的戚家军士兵立即转身退入车阵内,与此同时,架在车上的一门门轻型佛朗机开火了,四两重的炮弹一排接一排撞入了后金军密集的阵型内。炮弹撞上了前面后金兵的铁盾牌,一下就把盾牌打穿透了,炮弹又继续撞上后面的后金军士兵,把人打得粉碎。 有些盾牌没有打穿一个破洞,但是严重凹陷下去,手持盾牌的后金兵不是往后倒下,就是胳膊受到强大的冲击力,手臂骨折,盾牌也拿不住了。接着一排炮弹飞来,把后金兵打成碎片。 张永的五百厂卫一直没有开火,他们的自生火铳射程虽然有百步以上,但是有效射程也就是七十步,想要达到最大杀伤力,必须把敌人放入到五十步之内开火。若是太远了,滑膛枪的精度可以说几乎是等于零。 后金军已经冲入了七十步内,后面的弓箭手纷纷两脚成八字张开,张弓搭箭,箭头斜对着天空,伴随着一阵弓弦颤动的声响,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天空,拉出一条弧线,向明军车阵上方飞落而下。 铺天盖地的轻箭落了下来,扎入了车阵之中,大车的护板上立即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白杆兵和戚家军以身上的铠甲遮挡轻箭,这些轻箭根本无法射透他们,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而那些缺少铠甲防护的佛朗机炮手,则被戚家军的刀牌手保护起来了。 后金军射来的轻箭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除了少许轻箭射入车阵中心,射死了几只羊和几名科尔沁难民之外,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在车阵外围转圈子的贺世贤摩拳擦掌,很想带着他的骑兵向后金军的步兵冲去,却被尤世功阻止了:“贺将军,千万别轻举妄动!我们只对付科尔沁鞑子!别去撞建奴的重步兵!” 明军轻骑兵若是冲上去,别说遇上后金军的虎枪了,恐怕远远的就会被后金军的弓箭手射得七零八落。 就在此时,科尔沁轻骑兵又一次冲了上来。 贺世贤带着骑兵,同科尔沁轻骑兵兜着圈子,双方以骑弓相互射箭,互有损失。 后金军重步兵已经接近到距离车阵只剩下五十步了,前面的草地中密密麻麻隐藏着不计其数的铁蒺藜,后金军重步兵只要再迈前一步,铁蒺藜就会刺穿他们的脚底板。于是后金军停止了前进,纷纷弯下腰来,去清理草地上的铁蒺藜。 “放!”高士信一声大吼。 他身边的亲兵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手中的号笛,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一名锦衣卫百户手中的绣春刀往前一指,声嘶力竭的大吼:“开火!” 一百五十名厂卫突然从车墙后面探出脑袋,一排灼热的火光从车阵前闪过,浓密的烟雾同时腾起。 正弯着腰清理铁蒺藜的后金重甲步兵身上冒出了一团团血雾,凄厉地喊叫着滚倒在地。后面紧随的一些弓箭手也被自生火铳击中了,他们身上的铠甲不如重甲死士,被击中之后,身上立即一个大血洞,惨叫着翻滚在草地上。 高士信一眼就看到后金军人群中的一名牛录额真,他拉开弓箭,一支破甲重箭飞出,准确的扎入了那名牛录额真的咽喉。 与此同时,白杆兵的弩兵也开始发射了,不计其数的弩兵压下了悬刀,一支支弩箭呼啸着斜飞上天空,扎入在后金重甲步兵后面的弓箭手人群中。 后金弓箭手身上只有一层棉甲,根本挡不住弩箭的射击,只听到一排惨叫声,一大片后金弓箭手变成了刺猬倒下。 震耳欲聋的斑鸠铳声响起,正在清理铁蒺藜的后金重甲兵又是倒下一片。 戚家军的佛朗机也再次开火,铁蛋装入后金军人群中,盾牌、兵器碎片打着旋飞了起来,一大片后金兵当即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厂卫的自生火铳手接连不断的射击,铳声连绵不绝,一刻都未停息下来过。采取了三段射击的自生火铳,火力持续不停,没有一息停顿的时间,这些使用了定装纸质弹壳子弹的自生火铳装填速度比鸟铳之类的快得多了,分成三排射击,刚好可以连续发射。 后金军的重甲步兵一个接一个惨死在厂卫们的自生火铳之下,他们连阵前的铁蒺藜都无法清理完毕,就已经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 “快收兵!这些明狗火器太厉害了!”莽古尔泰看得心头直滴血,脸部肌肉不停的抽动,他转身向身边的侍卫大喊道。 第209章 东林王象乾 莽古尔泰鸣金收兵了,他没办法再继续消耗下去了,建州女真人口稀少,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一名建州女真兵换两名明军都不划算,更何况他们没带盾车,对车阵的攻击损失惨重,这样的仗打下去很吃亏,所以就干脆退兵了。 反正莽古尔泰认为他来救援科尔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林丹汗围城的十万大军撤退了,协助林丹汗的明军也退兵了,救援盟友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白白消耗兵力。 看着有条不紊撤湍后金军,满桂问道:“长官,建奴不会是又玩什么花招吧?他们假装撤军,等我们拔营起寨,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又杀我们一个回马枪,那时候没有车阵保护,我们就吃大亏了。末将只是觉得很可疑,建奴以骑兵为主,又有三万科尔沁鞑子配合,而我们虽然骑兵众多,可是需要保护十多万难民,还有无数牛羊粮草,行动缓慢。建奴若是盯着我们不走,那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不得脱身了,长时间下去,我军必败。” 高士信笑道:“不用担心,莽古尔泰本来就是来吓唬林丹汗救援科尔沁饶,他们连粮草都没有带足。长时间对峙下去,你谁的粮草先耗尽?” 张永也赞同了高士信的看法:“莽古尔泰有勇无谋,若是他粮草足够,他肯定不会撤军,他会利用骑兵灵活性的优势,同我军周旋。而且林丹汗没有走远,若是建奴拖下去,时间越长只能对他们越不利!林丹汗此人虽然惧怕建奴,但有我军牵制着建奴,他就不会想到回头捡便宜?” 莽古尔泰撤军之后,高士信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派遣轻骑兵和夜不收哨骑,在周围百里之内进行了两日的侦察,确定后金军主力已经离开格勒珠尔根了,只留下包衣阿哈协助宰桑贝勒修复城池,协助科尔沁人守城。夜不收哨骑又刺探到,林丹汗的大军也没有走远,就在附近活动,若是后金军深入草原,遭遇林丹汗大军,反而会处于不利局面。 原本的时空中,黄台吉之所以可以消灭林丹汗,依靠的还是大批投靠了后金的蒙古人。若是没有蒙古饶帮忙,草原就是蒙古饶家,擅长渔猎的后金军踏上草原,远征林丹汗,那么吃亏的只能是后金军。 在这个时空,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奸都被林丹汗和高士信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格勒珠尔根城的科尔沁人在后金保护下苟延残喘。一个月前到几日前的这一场草原大战,让投靠后金的科尔沁人损失惨重,现在是需要舔伤口的时候;而后金军在奉集堡之战中也损失不,老奴现在绝对不想打一场大战,只想着尽快恢复元气。 确定安全之后,高士信就踏上了返回大明的道路。 科尔沁难民被送到了咯尔喀部的南面,随后高士信就率领明军往大同方向入关。而ran加入明军的科尔沁人和叶赫女真人,则跟着明军,一道往大同方向撤退。 大军在草原上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大同关城外。此时的宣大总督是年龄已经八十六岁的王象乾!高士信换上了一身锦衣卫千户的服饰,到了大同关门口,对着关城城楼上大喊:“吾乃锦衣卫指挥佥事高士信,北征科尔沁鞑子得胜归来,请上面的人速速开门!” “末将不敢开门,还容末将去禀报王督臣!”城头一员白盔白甲的将道。 高士信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是看到城头高悬的“王”字旗帜,就猜到了这家伙应该就是王朴。起来,王朴的父亲王威,当年在万历年间也算是大同一员名将了。可惜虎父犬子,这个王朴就是一名花花公子,别看他衣甲鲜明,平日里白盔白甲骑着白马,手持一杆白樱亮银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子龙再世,其实却是一不能打,二贪生怕死的货色。 又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高士信这才发觉这时候的宣大总督竟然是东林党人王象乾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而王象乾还有个弟弟叫王象春,此人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正是因为王象春,逼反了孔有德,导致吴桥兵变,导致徐光启和孙元化呕心沥血打造的新式火器部队都白白的送给了建奴,也造就了三顺王。 “启禀王督臣!”王朴向宣大总督王象乾禀报,“关外来了一支明军,其中有五百余厂卫,有一万余我大明骑兵,还有两千我大明步兵,其余的骑兵皆为塞外蛮夷。” “统军将领何人?”王象乾问道。 王朴回道:“锦衣卫指挥佥事,辽东辽阳游击高士信;监军为张永张公公。” “竟然是殉走狗!”王象乾冷哼了一声。 王朴问道:“王督臣,那么我们让他们进来吗?” 王象乾考虑片刻,道:“我大明的军队不让他们进来也不过去,你回他们,就客军不入城,只让主将监军和五百厂卫进来,其余的让他们在关外等着,除非接到朝廷圣旨,否则客军一律不许进城!” 王朴领命,登上城头向高士信回话:“高佥事,张公公,王督臣了,依大明律法,客军不得随意进入城池!你们二位可带厂卫进城,其余的弟兄们,就在关城外扎营等候。” 张永冲着城头大喊道:“咱家是来报捷的!辽东大捷,我们辽东军北征科尔沁,大征战二十六场,斩首八万有余,斩杀科尔沁台吉奥巴,斩获科尔沁贝勒王公首级九级,斩杀建奴两千余,咱家打算带着将士们回京报捷,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王朴道:“张公公,不是末将不让你们进去,是王督臣有令,依大明军纪,客军不得入城!末将也无能为力。各位若是要回京报捷,那就先派人去朝廷请圣旨!若有圣旨,王督臣自然不会阻拦各位!” “放你女良的狗屁!”火爆脾气的满桂破口大骂,“老子出生入死为朝廷打仗,大获全胜归来,反而到了大明的关门口还不让进去了?请圣旨?等我们的人去了京城,圣旨在下来,至少要一个多月!你们这些贼鸟厮就让老子们在关外一个月沙子?上面的王朴,老子认识你子!老子本来也是大同的兵,去了辽东凭战功一步步打出来的,哪像你这个花花公子,一生下来就是游击?要是再不开门,老子下令攻城了!” “满桂将军,息怒!”高士信喝住了满桂,“他们不让我们进去,理亏的是他们;若是我们攻打大明城池,我们就成了叛军了!你放心好了,让张公公先进去,我士信就在这里陪着你们一起扎营!我就不相信了,他们还能让我这个锦衣卫佥事在关外吃一个月沙子?” “好,大哥,那兄弟我就先带着五百厂卫进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姓王的老头子怎么!”张永冷笑道。 高士信令他的将士们就地扎营,张永则带着五百精锐厂卫,走向大同城门。除了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仍然披挂盔甲之外,锦衣卫旗以上军官全部卸下铠甲,换上无翅乌纱帽飞鱼服,挎着绣春刀;东厂番子则带着尖顶帽子,身穿褐色东厂服饰。五百多冉了城门口,喊叫开门。 城门开了,王朴把张永和五百精锐厂卫放入城内。 第210章 捷报和大朝会 “请问王督臣,为何不让我大明得胜之师入关?”张永见到王象乾,毫不客气的劈头就问。他对王象乾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家伙两度担任宣大总督,可是没有少捞油水。 同样的,身为东林党人物,王象乾对眼前这条小阉狗也是没有一点好感。他回道:“客军不得入城,乃我大明祖制也!若是张公公你能讨到圣旨,老夫绝不阻拦!” “咱家有尚方宝剑,有银令箭,可否让弟兄们进城?”张永又问。 王象乾还是寸步不让,冷笑一声:“尚方宝剑、银令箭又能如何?只可节制四品以下官员!老夫可是堂堂正二品总督!除非有陛下的圣旨,而且是有内阁票拟的圣旨,否则就休想让老夫打开关城放客军入城!” 张永没有再同王象乾这个老顽固争辩了,和这种人争辩毫无意义,只能白白浪费口舌,而且尚方宝剑和银令牌确实也制约不了这种正二品的文官。而事实上,尚方宝剑别说正二品文官,正三品以上的武将都不能制约,圆嘟嘟杀毛文龙,那是非法的事情,因为是假传圣旨,毛文龙才会束手就擒,如果圆嘟嘟仅仅是拔出尚方宝剑,没有假传圣旨,毛文龙根本可以不鸟他。  既然这个老顽固食古不化,于是张永就令厂卫放出信鸽,以飞鸽传书向京城的锦衣卫衙门汇报情况。 飞鸽传书速度极快,早上放出了鸽子,下午锦衣卫衙门内的田尔耕就已经收到信了。飞鸽传书的速度是快,但是因为信鸽很容易飞丢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一次飞鸽传书,都需要放出十几只甚至几十只鸽子,这就存在一个问题:鸽子携带的信件很容易落入敌人手中。但是现在根本不需要担心,有张永创造的密码书信,就算对手捡到了信件,也无法破译出来。 张永“发明”的密码信,和后世的电报有些相似,以四个数字组成一个字,需要有密码才能把数字翻译成文字,这样就不怕信件落入敌人或是政敌手中了。 飞鸽传书送到了锦衣卫衙门,立即被翻译成信件,送到了九千岁手中。 “舅舅在上,外甥张永,仰仗陛下天威,中兴之伟烈,司礼监之庙谟入辽监军。自奉集堡大捷后,林丹汗趁机攻打科尔沁鞑子重城格勒珠尔根。外甥同大哥高士信率领我军出兵格勒珠尔根,协助林丹汗公击建奴。我军深入科尔沁草原千余里,转战二十余日,大小征战二十六场,斩首八万有余,斩杀科尔沁台吉奥巴,斩获科尔沁贝勒王公首级九级。我军凯旋而归。只可惜林丹汗惧怕建奴,虏酋莽古尔泰率万余建奴增援格勒珠尔根,林丹汗急逃。我军也只好撤退,退兵途中,斩杀真奴两千余级。” “哈哈哈!”魏忠贤哈哈大笑,“永娃子,高小哥,你们两个确实给咱家长脸啊!” 随后魏忠贤就令人准备文房四宝,写了一份捷报送入宫内。 “好!好!太好了!没想到张伴伴不仅能给朕捣鼓出那么多好玩的玩意儿,还会带兵打仗!”小木匠见到捷报,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魏大伴,传下去,明日一早大朝会!” 为了这场大捷,小木匠明天早上打算放弃他最心爱的木匠活,准备弄个大朝会。 次日一早,大朝会开始了。文武百官进入了皇极门前的广场上分成两队站立。小木匠的御驾从皇极门后面出来,坐上了早就摆放好的龙椅上。九千岁和王体乾一左一右,站在小木匠身后的两侧,小木匠后面还有一名打着伞的锦衣卫和一名打着扇子的锦衣卫。 当兵部尚书张铨念完了捷报之后,早朝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张大了嘴巴,倒抽一口冷气,久久没有人说出一句话。 这简直是太疯狂了,自从辽东建奴兴起,明军输多赢少,就算能斩首数百都是大捷。可是张公公和高士信这两人横空出世之后,是一场大捷接着一场大捷。高士信这个人成名的开始,就算把原本惨败的萨尔浒之战,变成了斩杀数百建奴的一场胜利;之后又连续几次大捷,一次比一次杀敌更多,从几百到几千,到上万,现在竟然已经斩首八万了,连奥巴台吉都杀了! 虽然这些蒙古鞑子的首级含金量比建奴级要低得多了,可是自从科尔沁鞑子跟了建奴后,原本鞑靼的战斗力就猛增,可是这一次却被高士信和张永一下杀了那么多,简直是奇迹啊。 良久后,锦衣卫指挥同知田尔耕才回过神来,第一个跪下,高声叫道:“草原大捷,全赖吾大明天子之洪福!用人得当,将士用命,奋勇当先!吾大明中兴有望矣!” 户部主事阎鸣泰也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以崔呈秀、刘志选、杨维垣等为首的一批不满东林党的御史,也纷纷跪下:“陛下圣明!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这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出来了,东林党人,太常寺卿侯恂站出来,跪在地上,正气凛然的驳斥魏忠贤的捷报:“陛下!高士信、张永二人所奏或有不实,先是奉集堡大捷,斩建奴万余;又仅以一万骑兵出兵草原,竟然斩获鞑子首级八万,连虏酋奥巴都给砍了?臣以为,此二人或许滥杀无辜,杀良冒功。臣斗胆恳请陛下派遣兵部官员前往大同详查首级真伪!” 侯恂这一番话一出来,东林党人纷纷响应,包括邹元标、杨涟、左光斗等人在内,朝堂上几乎都是东林党的声音,一致的质疑声,都是质疑张永和高士信的功劳。被东林党人一吆喝,以英国公张惟贤为首的,包括朱纯臣等在内的一批勋贵,也都站在了东林党这一边,发出了对张永、高士信功劳的质疑声。 在那些勋贵们眼中,像高士信这样半路去当了锦衣卫,投靠了太监的武将,简直就是武人中的败类;至于张永,虽然是战场受伤被迫当了公公,可是他不应该妖言蛊惑天子,而且还同郑贵妃、李选侍这样的妖女走得很近。所以勋贵们和东林党站在一起,攻击张永和高士信。 虽然还是有一些反对东林党的声音,可是声音十分微弱,除了少数低品级的御史同东林党一群高官和一群勋贵对抗之外,就是锦衣卫的那几个官员帮着高士信和张永说话。 魏忠贤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肯定是他那两个外甥谎报了。这时候他考虑到底是帮助外甥隐瞒呢,还是同意兵部派人核查。倘若他的两位外甥是虚报战功的话,那么魏忠贤就反对派人核查,他得保护好他的两位外甥。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不派人去核查,那岂不是成了做贼心虚了? “魏大伴,”小木匠转过头来,“捷报可是永娃子所奏?” 九千岁连忙跪在地上:“皇爷英明,确实是奴婢那不成器的外甥所奏。” 小木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朕明白了!朕相信永娃子!魏大伴,答应他们,立即派人前往大同详细核查!但要防止他们的人做手脚,魏大伴,我们要派遣信得过的人一起去!” 第211章 小木匠的反击 小木匠对魏公公和张永都是无限的信任,他认为,既然是张永上奏的捷报,肯定错不了。东林党那帮家伙既然不相信,那就派人核查,到时候核查结果,用事实打他们的脸,那才叫痛快淋漓,到时候东林党人脸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退朝之后,小木匠把魏公公叫到了乾清宫。 “魏大伴,你也知道朕这几个月来过得怎么样的日子了!朕虽为九五至尊,可是这个天下到底是我们朱家的,还是朝中那些文官的?朕终于明白了,先帝爷爷为何三十年不肯上朝,被文官骂成了昏君!正是因为皇爷爷他在朝堂上说一句话,遭来的是一群人的反对!反正皇爷爷说向东,他们就偏偏要向西!皇爷爷说要收商税,他们就说天子不与民争利!总之,他们就是不让皇爷爷舒心!甚至还有人敢指着鼻子骂皇爷爷!太可恶了!魏大伴,现在朕当上皇帝了,可是也就是到了现在才能理解当年皇爷爷的无奈啊!”小木匠感慨道。 魏忠贤刚要开口,小木匠打断了他,又继续说道:“魏大伴,你知道那些人有多过分吗?父皇弥留之际,交代的是李姨娘把朕抚养成人,谁知父皇尸骨未寒,李姨娘就被他们打了一耳光,身边的小公公都被他们打了,他们还把李姨娘强行赶出乾清宫!就和郑贵妃一样被他们赶走了!朕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所欲为!而今,朕就想帮着永娃子说一句话,却被他们围攻!朕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九千岁老泪纵横,跪在地上,“若是陛下不满那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奴婢愿意当陛下的刀子!帮陛下铲除一些做得太过分的家伙,让陛下从此耳根清净!” 小木匠扶起了九千岁:“魏大伴,朕就知道,你和永娃子对朕最忠心了!皇爷爷给朕留下了熊廷弼,就是保我大明江山!可是熊爱卿却被那些狗东西弄下去了!永娃子就担心袁应泰那个无能之辈控制不住辽东局势,这才自告奋勇去辽东当监军啊!如今永娃子和他哥两人大败建奴,横扫鞑靼部,又杀建奴又杀鞑子,可是却被朝中奸佞污蔑啊!” “奴婢知道皇爷对奴婢舅甥恩重如山!奴婢无以为报!”魏公公痛哭流涕。 “魏大伴,兵部的人都是东林党,朕信不过他们。朕要你立即从东厂锦衣卫挑选人手,陪同兵部的人同去大同;还有件事,高爱卿的大军被堵在大同关外草原上,朕给你圣旨,你立即令锦衣卫快马送去大同!咱们不能让为我大明立下大功的将士们继续留在关外受苦!”小木匠道。 小木匠令人起草了圣旨,可是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真是麻烦,圣旨还得送去内阁票拟,否则王象乾那老儿可是不认朕的圣旨!魏大伴,等这件事过去了,咱们从文官手里把军权夺回来,再把内阁都换成我们自己的人,也省得今后那么麻烦了。”  “皇爷,奴婢这就带上圣旨去内阁。”魏公公道。 “魏大伴,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朕要去干木匠活了,一整天没干活了,朕可难受死了。”小木匠说完,就去他的后宫忙碌开来了。 小木匠事情还很多,张永给画的新式纺纱机图纸,可是让他心里直痒痒的,那种纺纱机是以畜力带动的,驱动的机械是有些像北方的那种磨盘,由毛驴牵引,带动传动机械,再同时驱动多台纺纱机,而每一台纺纱机,都能同时纺出十多根棉纱,这样的一台纺纱机,就等于十多台老式纺纱机的效率;而一头毛驴带动的机械,可以同时带动四台纺纱机。这样算起来,一头毛驴加上一名纺纱工,就抵得上原来的四十到五十名纺纱工的效率了。 张永临走之前还留下不少好东西,除了新式纺纱机和畜力驱动机械之外,还有新式炮架和弹药车、新式四轮马车、双体快帆船、飞剪船、私掠船、水力镗床、臼炮等好东西的图纸。 就拿新式炮架和弹药车来讲,原本大明的炮架是放在一辆小四轮车上,移动十分缓慢,遇上不好一点的路面就寸步难行了,有些大明的炮架,甚至连车轮都没有,就是单纯的一个炮架,譬如说红夷大炮,就是放在一个木头架子上,运输的时候需要把大炮装上牛车,到了目的地,再从牛车上卸下来,很不方便。而新式炮架,就是一辆两轮的炮车,上面有炮架和大炮,炮架采取柔性炮架的结构,使用的木头弹性很好,而炮车和弹药车可以连接起来,变成一辆四轮车。这种炮架和弹药车同中等大小的火炮合在一起,就成为野战炮。 再说新式四轮马车,客车乘坐起来比大明目前的两轮马车要平稳多了,也舒服多了;货车的运输量则更大,马匹拉起来更加轻松。 双体快帆船,据说造好以后,船速可以比最快的马全速冲刺的速度都要快的多了,只是这种船的船帆太昂贵了,为了减轻重量,使用丝绸涂上一层胶来制造船帆,成本高昂。但是这种船一旦制造出来,圣旨从北方发到南方就很快了,据说只要五日,就能把圣旨从京城送到广州!那可真是惊人的速度啊。 小木匠每天就沉迷在张永给他设计的这些好东西之中,他要把这些东西都做成模型或样品,然后再交给能工巧匠,让他们制造出来。 九千岁拿着小木匠刚刚让人拟好的圣旨直奔内阁,到了内阁,虽然内阁有不同意见,不过还算顺利,毕竟兵部尚书张铨虽是东林党人,但这个人还算知道轻重,于是在他的力主之下,时任内阁首辅的叶向高同意让进京献俘的圣旨内阁票拟通过。 拿到了有内阁票拟的圣旨之后,日理万机,辛勤的九千岁立即拿着圣旨,亲自前往东厂和锦衣卫,从中挑选人手去大同宣旨。前往大同的锦衣卫是老朋友许显纯,同去的还有魏忠贤自己的侄儿魏良卿,这时候的魏良卿已经被九千岁提拔为锦衣卫百户了,还有锦衣卫千户杨寰,也在同去的名单里。 东厂去的人是田尔耕的小舅子肖传,是一位东厂的挡头。 除了厂卫的人之外,九千岁还拉上了上午同东林党抗争比较激烈的御史,这些人原本都是楚党、齐党、浙党等三党的人,由于在泰昌帝这短短的一个月皇帝期间,三党中了汪文言阴毒的离间计,导致三党四分五裂,而泰昌帝驾崩之后,东林党的致命一击,又让方从哲也滚蛋下台了,从此东林党势不可挡。 没有了方从哲碍手碍脚,春风得意的东林党压制原三党的人,使得这些人只能另外寻找新的靠山,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同东林党抗衡。 九千岁看中的御史有崔呈秀、刘志选、杨维垣等人。 “多谢魏公公提携!”见魏公公来找上了自己,崔呈秀激动地掉下眼泪。 崔呈秀就是京城的一名小小的御史,是前面没有任何头衔的御史,既不是巡城御史,也不是巡按御史,就是一名单纯的七品言官,一个没有任何后台靠山的七品小官。 第212章 阉党御史(上) 九千岁继续拉拢一批御史来为自己说话,御史这种七品芝麻官,在京城也就是言官,专门在上朝的时候出来弹劾对手,骂人,甚至骂皇帝。可以说御史是一种特别招人恨的文官,不仅皇帝很怕御史,勋贵也怕御史,阉党走狗怕御史,就连文官都怕御史。 可是令人讨厌的御史,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就像这次,以崔呈秀为首的一帮御史就狠可爱了,他们不惧身份卑微,敢于同根深叶茂的东林党对抗,就冲着这点,九千岁就打算把这一帮御史收过来给自己做事。 崔呈秀当然知道九千岁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没有任何根基和后台的他想要爬更高,就需要给自己找个后台。 刚好这次张永小公公得胜回京,陛下和九千岁正要给小张公公和高佥事封赏的时候,东林党那帮搅屎棍却跳了出来群起攻之,还怀疑小张公公和高佥事的功劳有假,让陛下和九千岁很丢脸。聪明的崔呈秀看到机会来了,于是果断的带着一群御史分期反击。 崔呈秀知道现在东林党独大,不仅是先帝泰昌帝短短一个月重用东林党的缘故,也是东林党拉拢了朝中勋贵,这才导致东林党一家独大,而三党又被人离间计离间,无法拧成一股绳去同东林党相抗衡。其实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勋贵那边,勋贵可是掌握兵权的一帮人,他们站在东林党这边,作为三党余孽的崔呈秀何时才出头之日? 张小公公只是阉党,就算他立下功劳再大,也不可能手中有兵权。可是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算目前的锦衣卫佥事高士信了,此人百战百胜,已经连续击败建奴多次了,而且这个人那么年轻,今后封侯拜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就是军人出身,只要能挤入勋贵行列,手中就有了稳定的军权,到时候同东林党抗衡,还不是得依靠此人? 正因为如此,崔呈秀果断的投靠了阉党。 魏忠贤当然也是聪明人,对主动投上门的崔呈秀,九千岁要是再放过了,他就不是九千岁。自然在挑选前往大同核查首级一事,就选中了崔呈秀,也就意味着接纳了此人的投靠。 虽然圣旨都票拟了,但是兵部的人要出发却是慢吞吞的。魏忠贤道:“猴崽子们,等东林党那些兵部的家伙到了大同,恐怕咱家的孩儿们在关外吃了一个月的沙子了!先派人带圣旨去大同,把孩儿们接入关内!” 九千岁让许显纯先带着圣旨,同东厂的肖传先去大同。 许显纯和肖传带上了圣旨,率领一百锦衣卫缇骑和十名东厂番子,骑上快马赶往大同。第二日早上出发,京城至大同七百余里路程,许显纯他们只用了三日时间就到了,于第三日傍晚,携带圣旨的天使抵达了大同。 见到了圣旨,王象乾也不敢再为难高士信他们了,只好下令,让王朴打开关城,把外面的明军放入城内。 距离张永先进入大同城内已经过去五日了,明明已经回到了大明的明军,却被堵在关城外面五天五夜,这几日内大军在关外的草原上安营扎寨,高士信陪着将士们吃了五天的风沙。若不是张永令人出城告知,朝廷的甚至已经下来了,再等几日就能到,恐怕军中一些暴脾气的家伙早就趁着商队进城的机会,混入城内,拿刀子架在王朴脖子上逼着他开门了。 “将主,老子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若是再不放我等入关,老子带人强攻进去,砍了城里不许我们进城的贼鸟厮!”火爆脾气的满桂摩拳擦掌,提议要攻打大同关。 “满桂将军,再等等吧。”高士信劝住了满桂。 就在这个时候,关城大门打开了,一队锦衣卫向军营冲了过来,为首一骑正是许显纯,他手里拿着圣旨,嘴里大喊:“圣旨道!” 众将士听到“圣旨道”三个字,纷纷跪地。 许显纯宣读完了圣旨,全军数万人轰动了,纷纷大声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士信接过了圣旨,小心翼翼的收好。 许显纯笑道:“士信兄弟,你们辛苦了!现在好了,可以进城了!进城之后,补给了粮草,就在大同休息几日吧!” “为何不是进京献俘?”高士信问道。 许显纯道:“还不是东林党那一帮奸佞信不过我们厂卫?那天在朝堂上竟然污蔑士信兄弟你的功劳是假的。这下好了,你们还得在这里逗留几日,等兵部的人来核查首级,核查完了,才能回京献俘。不过也没事,大同姑娘可是北地出了名的,哥哥今天晚上做东,请兄弟你一起找个好地方乐呵乐呵!” “咱家也能去吗?”张永问道。前世里的张永,可是各大夜总会的常客,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以后,由于受到身份的限制,也就没办法去了。但他的功能并没有全废了,还是有那方面的能力的,结果憋得久了,就特别想去泄泻火。 “当然可以了!”许显纯笑着道,“咱大明,公公去青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傍晚时分,许显纯就带着张永、高士信和肖传,四人在一群锦衣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往大同最出名的苏淮院走去。 见多识广的东厂挡头肖传笑眯眯的说道:“许佥事,高佥事,张公公,这淮扬院,可都是模仿江南出名的青楼所建,这里的花魁金柳,可是从江南来的大美人啊。” 走进了苏淮院,老鸨见是两名锦衣卫高级官员打扮的人带着一名身穿蟒袍头戴梁冠的人和一名东厂挡头打扮的人一起走进来,那东厂挡头打扮的人对那两名锦衣卫和穿蟒袍的人毕恭毕敬的,一看就知道那三人身份不凡,老鸨连忙陪着笑脸上前。 许显纯拉开嗓门大喊道:“刘妈妈,把你们的花魁金柳花叫出来!再叫两个清倌儿来!爷今晚就在这里乐呵了!” 大同青楼闻名天下,这里不仅是晋商喜欢来的地方,也是诸多北地学子喜爱之地,饱读诗书的风流公子来到这里,同这里的花魁饮酒作对,吟诗作赋,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可是被这个粗鄙的锦衣卫佥事一声吆喝,吓坏了内中的诸多才子佳人。 “鹰爪孙来了!”一名惊魂未定的才子回过神来,愤愤的说道。 “还有条东厂阉狗!”另外一名才子愤怒道。 “嘘,小声点!你们不要命了?要是被鹰爪孙和阉狗抓进大牢,还想活着出来?”一名看起来年龄较大,大约三十多岁的书生提醒道。 也是幸亏今天许显纯他们不是来找事的,只是来乐呵乐呵,所以也就没搭理那些青虫。 四人进入一间包间,坐了下去后不久,先点了菜,就有丫鬟捧着一碟碟吃食上来,把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刘妈妈!金柳呢?还有老子要的两位清倌儿呢?”许显纯半天不见小姐上来,急不可耐的拉开嗓门大吼。 老鸨连忙摇着圆形桃花扇,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陪着笑脸道:“来了来了!四位客官请稍等片刻,姑娘们都在化妆呢!马上就好了。” 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到三位少女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模样,身穿一声大红色衣裳,后面跟着两位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少女,严格来讲,还不算少女,只能算是小孩子,因为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第213章 阉党御史(下) 为首的那位少女想必就是这里的花魁了,高士信仔细打量这位少女,单纯脸的话,长得还算挺漂亮的,但可惜了,身高恐怕还不到一米五的样子,长着一张脸,而且最重要的是,女人最关键的位置,却是平平坦坦的,再加上裹了脚,顿时让高士信大倒胃口。虽明朝女饶裹脚没有清朝那么变态,但好好的脚裹了,怎么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再看后面那两位穿着淡绿色衣裙的清倌儿,更是没有兴趣,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也是飞机场,完全还没发育好的孩子,也是裹着脚。 虽然高士信之前喜欢调戏熊瑚萝莉,可是熊瑚个子高,腰身高腿长,是个大长腿,而且也没有裹脚,再过几年,熊瑚长大一点后,绝对是名极品美女。要是高士信在这个时代见过最美的女孩子应该就是那个白莲教圣女了,那是真的漂亮,而且身材也是极品,同样也没有裹脚。 反而是张永那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个清倌儿,真怀疑此人是不是恋童。 就在这时候,一名丫鬟进来倒酒。 高士信的目光一下就落在这位丫鬟身上:高个子大眼睛双眼皮,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圆脸,简直就和后世一位出身卑微,但却成了大名的赵姓大明星十分像,而且个子比那位大明星更高,估计有一米七二左右了,最重要的是,凶器凶猛啊。 目光又落在丫鬟脚上,没有裹脚。 “姑娘,就是你了!”高士信一把拉住这名丫鬟。 “我?”丫鬟一下就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因为身高太高了,只能当一名粗使丫鬟,没想到却被这位官爷一眼看中了。只可惜这位官爷是来青楼找乐子的,若是能把自己带回去,去当个妾那就好了,比青楼里当一辈子粗使丫鬟不知道强多少倍。 除了张永没有差异,心中反而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丫鬟之外,许显纯和肖传都在心里暗暗鄙视高士信:那么高,比大部分的男人都高,而且还没有裹脚的粗使丫鬟也看得上?不过心中鄙视归鄙视,他们也发现这位丫鬟的脸长得还是不错的,只是因为个子太高了,人也长得比较粗壮,所以才被当成了粗使丫鬟。 像这种长得粗壮,又没有裹脚的女人,就算脸蛋长得再漂亮,在这个年代也就是充其量只能是嫁给一个粗人为妻,连进青楼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进下等的窑子,而且只能当一名最低贱的窑姐,一个晚上几个铜板的那种。 只是那个年代的人们根本就不懂,那不是粗壮,是丰满,是肉感,这种高个子,微胖肉肉的美女,才符合高士信的审美观点。 像那种瘦瘦的,浑身上下没有什么肉,都是排骨的女人高士信还真不喜欢,都是骨头,咯着多难受。 高士信选走了一个粗使丫鬟,老鸨心里高忻开了花:没见过那么傻的人,有人请客呢,放着一夜上前两银子的清倌儿不要,选了个一晚上几个铜板的粗使丫鬟。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可以省下一个清倌儿了,以后可以再去卖好价钱。她担心的是锦衣卫来这里,自然不可能开高价狠狠宰,那样亏大了,打着今晚做亏本生意的心态,谁知道那个锦衣卫的头子竟然看中一名粗使丫鬟,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虽然粗使丫鬟也是个处子,可是能和清倌儿比吗? 许显纯也开心了,他可以省掉一个清倌儿的钱,剩下一个请倌儿给了张永。至于肖传嘛,你子不就是田尔耕的舅子?那算个屁,老子请你来青楼玩已经是很给田尔耕面子了,都一样是锦衣卫佥事,请你舅子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怎么,还想请你舅子一个清倌儿?那价格可贵了,不会比已经破过的花魁便宜。 这位丫鬟名叫荷花,过了一个晚上,高士信就决定把她带回京城当妾了。既然来到了这个年代,不多找几个妾,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给了老鸨赎身费之后,高士信就把荷花带出了苏淮院,带到自己居住的客栈去了。 军队已经进入大同关内,不过大军晚上不能住在关城内,人太多了,关城内的兵营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大军就在关城内侧的关内一块空地上扎营。而高士信和张永,则住在客栈里,许显纯和肖传则住在当地的锦衣卫百户所。 在大同居住了半个月,京城派来核查首级的兵部官员和九千岁派来的官员才姗姗来迟。本来大明兵部的办事效率就低,这又是殉立下的战功,那就更应该拖一拖了,所以派来核查的人半个月后才到大同。 尽管首级都用石灰腌过,可是大热的,还是发臭了。近九万颗首级从车上卸了下来,兵部来的官员都强忍着恶心,一颗颗的鉴别首级。 “下官崔呈秀参见高佥事!”一名御史模样的文官毕恭毕敬的向高士信躬身作揖。 “崔御史啊,”高士信若有所思的点零头,“你也是来核查鞑子首级?” 崔呈秀连忙道:“下官是奉了魏公公之命前来,请高佥事放心!兵部来的人大多都是东林党的家伙,魏公公只是担心他们作假,所以就让下官前来监督他们。” 两人正在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吵闹声。 “真鞑子级!真建奴级!高佥事的战绩没有作假!” “鞑子级是真鞑子级,还有建奴级也是真的,可是建奴级中,竟然连老人孩和女饶首级都樱这难道不算是杀良冒功?” 崔呈秀闻声走出:“只要是建奴级,管他什么老人女人和孩?” 高士信也走了出来:“各位,那些老建奴,你们能保证他们年轻的时候没有杀过我们汉人?那些建奴孩,你们能保证他们长大以后不会来杀我们汉人?还有那些建奴女人,如果不杀了,她们又会生下建奴,建奴长大了,又是来杀害我们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死掉的建奴才是好的建奴!” “话是那么,可是太凶残了!”一名兵部官员道,“高佥事,你连女人孩都杀,这样和建奴又有何区别?” 另外一名兵部官员道:“难道狗咬了人一口,我们要把狗咬回来?” 高士信冷笑道:“狗咬了人一口,我当然不会咬狗了,但是我可以把狗打死了,剥了皮,那狗皮做成衣服,把狗肉炖了吃下去!” 兵部的官员争论不休,甚至有人提出,要以杀良冒功的罪名给高士信和张永治罪! 以崔呈秀为首的殉御史肯定是帮着高士信话,双方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兵部官员答应不治杀良冒功罪名,但是那近九万颗首级还是被削减了一部分,建奴女人和孩的首级就被清理出去了,不能当成功劳上报。 不过高士信对兵部这些动作视而不见,反正斩获的首级足够多了,把建奴女人和孩的首级清理出去,也就只少了几千颗首级罢了,对自己的功劳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忙碌了十日,兵部官员终于核查完了首级,高士信的大军终于可以进京献俘了。 第214章 雄师回京献俘 得胜而归的大明军队过了大同,进入了京畿境内。一路上,听到消息的京畿百姓夹道迎接,争先恐后亲眼目睹这支得胜之师,当看到旗甲鲜明的大明将士驱赶着一眼忘不到头的牛羊马群之后,整个京畿地区为之沸腾,官员军民赞口不绝,高士信和张永两大阉党战神之名,更是随之而轰动京畿。 大军从宛平景山过来,过了景山又行走了十余里路,迎面就见到九千岁亲自率领一群小太监前来西郊迎接。 高士信和张永见魏公公亲自前来迎接,不敢怠慢,赶紧喝令队伍停止前进,两人连忙下马,飞快的冲到魏忠贤面,跪在舅舅面前更咽道:“外甥高士信(张永),叩见舅舅,外甥此次北征鞑靼,托舅舅洪福,侥幸未辱使命,不曾想竟劳动舅舅出城二十里迎接,外甥惶恐之至。” “两位好外甥!快快起来吧!”魏忠贤笑着搀起高士信和张永,端详张两人半天,方才又笑眯眯的说道,“两位好外甥,你们都受苦了啊!咱家听说你们深入鞑靼草原,可是把咱家吓坏了,真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咱家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现在可好了,你们回来了,还斩了那么多鞑子和建奴!真是给舅舅长脸!好!好!好!” 张永装作内疚的模样,假惺惺的说道:“外甥劳舅舅费心担忧,死罪死罪!舅舅,当时建奴攻打奉集堡新败,林丹汗又趁机攻打鞑靼,外甥以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斗胆未请旨便同大哥一起北伐鞑靼人,僭越之处,请舅舅治罪!” 魏忠贤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何罪之有?你们两个小崽子,可是让咱家长脸了啊!先是奉集堡大败建奴,又深入鞑靼部斩首无数!咱家倒是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说咱们阉党只会吹牛拍马,只会花言巧语蛊惑欺骗陛下!” 就在这时候,向高士信投降的科尔沁鄂勒济布里特部伊克岳里台吉等人走了上来,跪在魏忠贤面前磕头:“罪臣叩见魏公公!罪臣不知死活,在奥巴台吉蛊惑下投靠建奴,与大明为敌,冒犯了大明上国,冒犯了大明皇帝,罪该万死!请魏公公治罪!” 一名锦衣玉食的蒙古台吉跪在自己面前,魏忠贤得意得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昂着脑袋对着天空,嘴里冷哼道:“都起来吧!你们蒙古台吉,本乃我大明藩国,竟然投靠建奴!咱家也无权处置你们,随咱家进京,听候大明皇帝陛下处置!” 伊克岳里台吉谄媚的说道:“九千岁,请让你最忠诚的伊克岳里,为你牵马坠镫。” 说完,伊克岳里台吉走到魏忠贤的马跟前,牵着马上来,随后在马鞍前面弯下腰来,请魏忠贤踩着他的背登马。 有一个蒙古台吉给自己牵马坠镫,那绝对是备有面子。魏忠贤心里暗道:这些蒙古鞑子也是贱,打不过了,就自甘当奴隶! 伊克岳里台吉牵着马,回头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等到了京城,还望魏公公能在大明天子面前为我们这些罪臣美言几句,恳请天子陛下饶恕我等罪过。” “哈哈哈!”魏忠贤哈哈大笑,“咱家答应你们就是了!” 九千岁心里想着:有个蒙古王爷给自己当凳子上马鞍的感觉真好!好像当年什么人被成吉思汗打败了,就给成吉思汗当凳子,让成吉思汗踩在背上骑上马。 其实就算魏忠贤不求情,大明皇帝也不可能处死这些投降的蒙古台吉,而是利用他们在草原上的影响力,扩大反后金联盟的实力,逐渐把已经投靠了后金的蒙古人给拉出来,瓦解科尔沁同后金的联盟。 回京城的路上,魏忠贤也见到了高士信新纳的小妾荷花。 “士信啊,荷花这姑娘若是搁咋们村里,绝对是人品相貌没话说,粗手粗脚的,身体又健壮,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也能生养。只是你现在已经是锦衣卫佥事了,以后或许封公封侯了,你找小妾也不选个知书达理的秀气姑娘。”魏公公也觉得高士信的眼光太土气了。 “舅舅,月儿姑娘不也是身强力壮,武功高强,能上马打仗的那种?”高士信回道。 魏忠贤笑道:“那不一样,月儿姑娘可是将门之后,或许今后就是秦良玉那样的巾帼英雄,而且月儿姑娘也没那么土气吧?罢了,反正你是纳荷花为小妾,咱家也不管你那么多了,你自己喜欢就好。” 高士信只是随便应了几声,他可喜欢这个小丫鬟了,那身材真的没话说,而且又温柔善良,通情达理,这样的好女孩若是放在后世,简直是无价之宝。只是不符合这个年代人们的审美观点罢了。据说秦淮八艳之首的李香君,身高才一米四六左右,和后世某个知名女主播差不多高,但是在这个年代就是秦淮八艳中被公认为最漂亮的。 不过还好了,明朝时期的审美观还没有后来咱大清那么变态,裹小脚都裹成鸡爪了,特别是到了清朝后期,原本女子漂亮的汉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看的衣服,简直就像是民国时期老太太穿的衣服。 明朝的主流审美观虽然是喜欢娇小玲珑的女孩子,那大部分都是文人的观点。可是也有人喜欢高的,就譬如说秦良玉她老公马千乘,秦良玉的身高都过了一米八了。 再回头看看荷花,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荷花的身材非常好,该凸的地方凸起,该凹的地方凹,只是她身上穿的衣服掩盖了她的好身材,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因为凶器大,只扫有d以上,衣服穿在身上又没有束腰,衣服给撑开来,看不出纤腰,看上去反而变成胖了。 回去之后,一定让她换上一身好衣服。高士信心里暗暗道。 得胜之师回到了京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大军按照规定在永定门外扎营,等到明日一早,早朝时分才能进城献俘。 天启元年五月初七一大早,城门敞开,永定门内外己经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还有密密麻麻维持纪律的京营战士,这两日来京城万人空巷,辽阳军大捷的消息早己传遍城池内外,也知道那些得胜的官军将要入城献俘的消息。 因此一大早,甚至半夜三更。为了抢个好位子,百姓们己经起来排队了,甚至沿街的屋檐上,都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如节日的喜庆一般欢腾笑闹。 此时城外,高士信、满桂、贺世贤、尤世功、毛文龙、黄得功、周遇吉、孔有德等将以及他们麾下的将士们早已列好了整整齐齐的队形,大家都是红光满面,将自己的盔甲兵器整理了一遍又一遍,个个胸脯挺得高高的。 高士信头戴六瓣尖顶紫金盔,身披紫金山文甲,外面罩着飞鱼服,骑着乌郦马;张永则头戴梁冠,身披蟒袍,骑在一匹白马上。后面跟着清一色骑着枣红马,身披红色战袍,头戴黑盔,身披黑甲的将士们,厂卫则全部换上黑色尖顶铁盔,身披黑色铠甲,披着黑色战袍,骑着黑马,如同天神一般威严。 第215章 贸易进出口批条 吉时到,礼部的官员示意可以进城了。 张永哈哈大笑:“进城,让京城百姓好好看看,我们阉党和那些正直的东林党,到底谁更懂得打仗!” 潮水般的欢呼声响起,辽东大军浩浩荡荡进入永定门,又过了正阳门进入京城之内。当先是奥巴台吉的首级开路,他的首级被高高堆在一堆后金兵首级最顶端,人头的眼睛还睁开,死不瞑目的看着大明京师的百姓。 紧随着奥巴台吉首级的是一辆辆装着科尔沁各大小头目首级的大车,每一辆车上都堆着一堆由后金兵首级组成的京观,每一级科尔沁蒙古台吉、贝勒的首级都被放在京观顶部。 那些被灭的部落,大旗,各种旗号、王公贵族衣物、印章等物放在后面的几辆大车上,每一辆大车就代表一个被灭的科尔沁人部落。 无耻的高士信把被林丹汗所灭的那些小部落的遗物也给找来了,也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拉来京城献俘。 再后面,是堆满了科尔沁人首级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被石灰腌制过的科尔沁人首级满满当当的堆在大车上,堆得都冒尖了,呛人的石灰味混合着臭味,弥漫数条街道,但没有一名老百姓惊恐害怕的,随着装满首级的大车过去,阵阵震天般的惊呼声响起,京师百姓大开眼界,怕京城几百年,也没有这样的盛况,百姓何时见过那么多的鞑子首级? 潮水般的惊呼不断,随后是震天的欢叫之声,一队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骑着马在前面开道,后面是九千岁的坐骑,一身蟒袍的九千岁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前面一名蒙古王公模样的人给九千岁牵着马,后面一群蒙古王公贵族模样的人,低着头跟在九千岁后面。 进入了正阳门后,远远的就看到承天门外列着天子仪仗,竟然是天启皇帝亲自出了承天门迎接得胜归来的明军! 高士信和张永不敢怠慢,赶忙下马,飞奔到天启皇帝跟前,下跪行礼:“臣高士信(奴婢张永)叩见大明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奴婢)北征鞑靼,托陛下洪福,侥幸未辱使命,不曾想竟劳天子亲来迎接,臣(奴婢)惶恐之至。” 天启皇帝亲自上前一步,扶起了高士信和张永:“高爱卿,张伴伴,你们快起来!汝二人北伐鞑靼,斩首无数,斩杀头一个投靠建奴的鞑靼奥巴台吉,大明天兵所过之处,鞑靼部落无不闻风而降!真是振奋人心啊!” 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拱卫,上早朝的文武百官跟在天启皇帝后面。见高士信和张永两人如此得宠,朝中的东林党人和勋贵们看在眼里,羡慕加嫉妒,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这一对阉党兄弟,大哥在外面打仗立功,夺取军权;弟弟在宫内妖言蛊惑陛下,还有一个在司礼监当秉笔,兼管东厂的老太监是他们的舅舅!只怕这众正盈朝之气迟早要坏在这三条大小阉狗手中!”朱纯臣愤怒的说道。 英国公张惟贤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早点完婚,封张姑娘为皇后。” 天启元年,从民间挑选了一批女子选入宫中,这批女子个个花容月貌,尤其以河南祥符张国纪家的女儿张宝珠最为美丽,而且经过重重筛选,张姑娘身上也没有任何瑕疵,出身清白,完全符合立为皇后的要求。 张宝珠,也就是张嫣被册封为皇后的事情已经是铁板上的钉子了,铁定的事情。 以朝中一帮勋贵们的意思是,既然大明天子整天不务正业,那么就找个老婆管着他。张嫣这小姑娘,成国公、英国公都见过,觉得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只要张嫣被册封为皇后,肯定多少可以管住天启皇帝一些。 只可惜这些勋贵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客巴巴! 声势浩大的献捷仪式后,小木匠给了投降的科尔沁部落的台吉和贝勒们一些封赏,之后又根据张永的提议,在张家口和大同两地搞了粮盐交易准条制度,只有忠于我大明的蒙古部落,才能通过估算他们的人口消耗获得采买准条。这些粮盐交易准条,相当于后世的出口配额批条,不仅仅包括粮食和食盐,还包括了棉布、丝绸、陶瓷、铁器和茶叶。至于这些允许购买盐粮茶叶铁器和棉布等战略物资,批条只能由司礼监批! 没有司礼监的批条,任何货物不得随意出关! 张家口出关制度,改成了只对林丹汗开放,杀胡口只对土默特部和漠北蒙古开放,而科尔沁和其他蒙古部落的贸易出口点,放在喜峰口。而天启皇帝把喜峰口的贸易配合,交给了已经投降大明的几个科尔沁部落,其他部落无法得到配额。 同时,张永还建议,把林丹汗的军队引入到张家口外,协助大明一起核查从张家口出来的货物是否有辗转卖往科尔沁。 这些政策一下来,咱大清的八大皇商将会遭到致命打击! 其实不仅仅是八大皇商损失惨重,大明一些官员也会遭到惨遭的损失。同蒙古人贸易的茶马市可是一只下金蛋的金母鸡,这一下要被司礼监拿走了。 商人们都知道,货物出口到大金那边,利润远远高过出口去蒙古。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就是这个道理,尽管知道把货物运去后金是风险很大的生意,不仅被大明锦衣卫抓住就要掉脑袋了,就连林丹汗抓住这些给大金送粮食的奸商,也是抢个精光,说不定连人都给砍了。 林丹汗当然明白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这个道理,大金也是林丹汗的敌人,奸商给大金输送粮食,当然也是林丹汗的敌人了,自然林丹汗对那些奸商商队毫不客气。 以伊克岳里台吉为首的一帮蒙古人获得了喜峰口的贸易,这些蒙古人感恩戴德,千恩万谢,这可是他们部落活命的路子,也是他们的生财之路啊。 大朝会结束,张永把伊克岳里台吉叫了过来:“咱家再给你们蒙古人多一条生财之道,你想不想听一听?” “当然了!”伊克岳里台吉大喜过望。 “草原上的羊不是要换毛吗?你们有多少羊毛我们全部都收了,价格都好商量!”张永笑道。 伊克岳里台吉吃了一惊:“你们要那么多羊毛有什么用?” 当年的羊毛制品,除了地毯和毛毯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羊毛制品了。在那个年代,大批羊身上换下来的羊毛都白白浪费了,只有宰杀的羊身上的皮毛,才会被人拿来编织地毯、毛毯,羊皮拿来制作衣服,而其他的羊毛都浪费了。那是因为那个年代没有羊毛衫,也没有各种精细的毛料衣服,所以说农耕民族对羊毛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量。 现在有了张永和小木匠合力制造的新式纺纱机,只要对纺纱机进行改进,就可以制造出各种漂亮的羊毛衫,可以制造出羊毛面料的毛料布。 英国工业革命的开始,就是羊吃人!把农田都给退掉了,变成牧场,大量养羊。一旦蒙古人发现以前被他们丢弃的羊毛变成了宝,从此蒙古人就会变得能歌善舞,也不会出现白灾饿死人,只好入关劫掠的事情发生了。 第216章 张嫣皇后 张永的这一系列办法令高士信极为佩服:这出口批条制度一搞,恐怕咱大清的八大皇商都要完蛋了! 心情大好的小木匠道:“高爱卿,请随朕到乾清宫。” 走在路上,魏忠贤愤愤道:“那帮东林党,文不能治国,武不能打仗,内斗拖后腿,倒是很有一套办法!若不是陛下英明,两位外甥又要像熊廷弼那样被他们拉下来。” 天启皇帝冷笑道:“高卿,张伴伴,说起来还是有魏大伴。朕惭愧啊,若不是有魏大伴,朕也许真的就被那些奸佞想捏圆的就捏圆的,想捏扁的就捏扁的!就那些奸佞,他们眼里哪有哪有朕这个大明天子!他们都想着自己捞钱!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 张永道:“皇爷,那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他们眼里何止没有皇爷?就连大明江山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把大明江山坑完了,他们换个主子,一样过他们的好日子!哪怕这个主子是鞑子还是建奴,他们根本不会在乎!” “就是一群贱骨头!”魏忠贤道。 张永道:“贱骨头是不假,但其中几个骨头还是很硬的!” 魏忠贤冷笑一声:“找个机会把他们送进诏狱里,看他们骨头还硬不硬!” 天启感慨道:“只可惜方阁老被他们搞下去了,要不然还有方阁老在朝堂上支撑着。魏大伴,张伴伴,还有高卿,现在朕身边没有能依靠的人了,就只能依靠你们几个。” 三人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对我等恩重如山,臣(奴婢)惶恐之至!” “快起来吧!”小木匠亲手把他们三人一个个扶起来,又转头看着高士信,“高卿,朕决定让熊廷弼复出前往辽东,有熊卿坐镇辽东,建奴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高卿你就暂时先别回辽东,就留在京城协助朕!” “愿为陛下效死!哪怕臣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清除那些奸佞!”高士信连忙谢恩。 走进乾清宫内,过了大殿就到了后院,这里开始就是紫禁城的后宫了,其实严格来讲,过了乾清门就已经是后宫了。这里后面依次有坤宁宫和御花园,乾清宫、坤宁宫和御花园都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上,按惯例,皇帝住乾清宫,皇后娘住坤宁宫。两边的院子,是供给其他妃子居住。可怜的郑贵妃和李选侍,原本想要以太后名义居住乾清宫,都被轰到两边不知道那座院子里住了,基本上算是打入冷宫了。 好像郑贵妃住到仁寿宫养老了,李选侍不知道被赶到哪里去了,当时她头上的玉簪都被杨涟一巴掌打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截,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见李选侍已经完蛋了,竟然把她的金银首饰全部偷了个精光。 走进坤宁宫内,一眼就看到一位身穿大红色宫装的少女正在里面饶有兴趣的踩着纺车,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纺车转动声,原本乱糟糟的羊毛变成了一条条细线。 小木匠高兴的介绍道:“这位就是张姑娘,朝中勋贵大臣都安排了,再过几日,她就是朕的皇后了。” “臣(奴婢)参见娘娘!”高士信等人连忙行礼。 张嫣转过头来,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魏忠贤、高士信和张永三人,过了片刻,她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高士信偷偷打量了张嫣一眼,长得确实很漂亮,要不然也不会被后人称之为中国古代五大艳后之一,而且是大明最美的皇后。只是年龄太小了,虚岁十五,实岁恐怕才十三、四岁吧。 客巴巴坐在榻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张嫣,可以看得出来,客巴巴很不高兴。 高士信和张永连忙上前行礼:“奉圣夫人!” 客巴巴在高士信和张永面前也不敢真把自己当老大,她知道九千岁能有今日,完全都是面前这两个人的功劳(其实没有高士信和张永,九千岁一样可以横空出世,只是在这个时空,没有人知道原本时空发生的历史,阉党都把功劳归到张永头上了),于是客巴巴站了起来,向两人还了个礼,刚刚脸上的不悦完全消失了,换上一副迷人的笑脸:“高小哥,永娃子,你们回来了啊?你们回来可是太好了!” 说实话,客巴巴长得还是很漂亮的,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难怪小木匠会迷恋这个乳母。 此时张永心底却暗暗腹诽:这个愚蠢的女人啊,都是因为你干的事情,把张嫣推到了东林党那一边,若是让张嫣生下太子那就好了,也不会导致信王登基,你和舅舅都遭了不幸! 正是因为天启没有后代,所以信王登基。而张嫣和信王站在一边,朝中勋贵都支持他们,所以崇祯皇帝登基后不久,魏忠贤就彻底倒台了。 小木匠迫不及待的拉着张永的手:“永娃子,走,我们去后面走走。你去辽东半年,你不在朕身边的这半年,朕真的好想你啊!你画的那些图纸,朕都全部做完了,你再不回来,朕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了。” 两人走到坤宁宫北面,高士信也跟了出来。在坤宁宫和御花园之间的那块空地上,一眼就看到地面上堆满木料,就像是到了建筑工地一样乱糟糟的,搞得原本清幽雅致的院子一片狼藉。院子正中间还摆放着一台手摇式锯床,想必这东西也是张永设计,小木匠亲自动手做的。 只见小木匠把一块木料放在锯床上,让一名小太监摇动手柄,锯床上的圆形锯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小木匠把木料推向锯子,不一会儿就从中间片成了两片。 “这东西真好用啊,有了这个,朕干起活来可以省好多力气。只是有些东西需要细心雕刻,这东西就用不上了。”小木匠高兴的说道。 张嫣怯生生的走了上来,小木匠拉住张嫣的手,指着张永热情的向她介绍:“爱妃,这就是朕经常和你说的永娃子,张永小公公张伴伴,他可是一个能人啊!他脑中好多好东西,朕的这些好东西,都是张永小公公给捣鼓出来的。” 张嫣瞪着大眼睛看着张永,对这个眉清目秀又聪明伶俐的小公公,张嫣之前只是听说此人,一直对此人很感兴趣。如今见到了真人,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小木匠意犹未尽道:“永娃子,魏大伴,高卿,走,朕带你们去玩朝天炮!” “朝天炮?皇爷,我们去哪里玩?”张永问道。 “还能去哪里?就在皇城里面啊,朕还不如你们了,连皇城的门都出不去!朕有一次试着要走出皇城,结果被御史撞上了,又把朕给赶了回去!”小木匠面露愠色道。 小木匠拉着张嫣的手,带着魏忠贤、高士信和张永等人,穿过御花园,从玄武门走出宫城,往西拐,走到了太液池畔。一名小太监背着一口布包跟在他们后面,另外一名小太监手中拎着一口木筒,后面还有一群太监跟着。 到了太液池畔,背着布包的小太监把布包内的东西取了出来,竟然是一门缩小了比例的朝天炮,也就是臼炮。 小太监又取出了一块木头的底板,把臼炮固定在底板上,炮口对准天空。 第217章 炮轰煤山歪脖树 高士信看着这门臼炮,只见这臼炮非常小,重量估计只有二十斤,炮管加上尾部药室长约两尺左右,炮管粗约一尺半,内径大约五寸。 炮身放在底板上,炮管两边的两个耳朵卡在炮架的凹槽内,不用说也知道,这木质的底板和炮架肯定是小木匠亲手精心打造的,看起来十分精致,以优质的硬木打造,漆上一层棕红的油漆,木质炮架上还有几枚黄铜泡钉,炮架两边还雕着一条龙,看起来十分美观,简直就是艺术品。 另外一名小太监打开了木桶,从中取出一个管状的小药包,塞进了炮膛内,用一根木棍把小药包顶到了药室内,然后拿出一根锥子,从尾部的火门刺入,再把一根引药管从火门插入。随后一名小太监把一发炮弹从炮口放进去, 别看这门炮很小,炮弹却不小,一个直径五寸的铁球,重量大约九磅。内径五寸,相当于一百六十多毫米,这样的炮弹重量不比三千斤的红夷大炮的炮弹轻,因为这种小炮的膛压小,炮弹初速慢,所以炮管短,炮管壁薄,炮身重量自然就轻得多了。 因为臼炮的炮管尾部是半球形的,炮弹放进去,刚好封死药室,炮弹和内径之间摩擦力小,装填非常快。把炮弹放进去,就算是装填完毕了。 “皇爷,请退后几步。”准备放跑的小太监道。 小木匠退后两步,小太监急了:“皇爷,还是太近了啊。” “怕什么?还怕朕的手艺不过关了?这是朕亲手打造的炮,难道你们对朕不放心?”这门炮,其实连炮身的铸造,也是小木匠亲自参与。在皇城内,小木匠就在太液池边上建造了一座专门炼铁和炼铜的冶炼厂,这座冶炼厂从施工建设到开工生产,小木匠全程参与!在冶炼厂内干活的除了从工部招募了一批能工巧匠之外,宫内许多小太监都被派到冶炼厂去当帮工。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可是这句话对那些匠人们来讲却是不存在的,他们连那个经常来指手画脚的半大孩子是谁都不知道,都以为是京城那个勋贵家的公子哥,谁知道那个经常卷起袖子和他们一起干活的半大孩子,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被派到皇城内干活的工匠们,都是一批技术最高的工匠,小木匠给他们比外面户部高得多的薪水,还亲自和他们一起下去干活,共同探讨问题。 所以说,这门炮从弄炮模开始,到铸造,到开模具,到打磨內膛,小木匠全程参与。 “奴婢不敢!”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起来吧,你去放炮吧。”小木匠道。 “谢皇爷!”小太监站了起来,另外一边早有人点燃了火把。小太监接过火把,对准臼炮的炮门一捅,点燃了引药管。 引药管“嗞嗞”燃烧,很快就点燃了炮膛药室内的药包,只见火门处耀眼的红光一闪,一股弥漫的白烟袅绕腾起,与此同时,炮口也喷出一条火舌,一发炮弹带着硝烟从炮口飞出,直向高空飞去,白色的硝烟从炮口冒起。 炮口对准的是万岁山方向,也就是煤山,之所以叫煤山,因为当年朱棣修建皇宫的时候,这里曾经是堆放煤炭的地方,所以得名煤山,到了清朝,改名为景山。 炮弹飞到天空最高点,然后落了下来,准确的落在万岁山山头。小木匠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炮弹落地点之处,一块大石头崩裂,万岁山上的一棵大树也被弹跳而来的炮弹砸中了,碗口粗的树干当即折断,树木倒伏在地上。 “换开花弹!”小木匠挥舞着单筒望远镜兴奋的喊叫。 小太监以湿拖把清理了炮膛,同时给炮膛降温,再用干拖把擦干,然后把一个圆柱形的定装药包放入炮膛内,塞进药室,再抱着一枚带有火门的炮弹过来,把火门朝天的炮弹从炮口塞了进去,导火索露在外面。 另外一枚小太监打开了一个木箱子,从内中取出一口座钟,放在石桌上,然后取出一截导火索,剪裁了之后把导火索插入炮弹的火门中。 “时间没有计算错吧?”小木匠问那名剪裁导火索的小太监。 “回皇爷,奴婢经过精心计算,绝对万无一失。”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回答。 小木匠点了点头,喝令:“点火开炮!” 两名小太监负责给这门臼炮点火,一名小太监站在前面,点燃了炮弹上的导火索,迅速后退出几步。后面的小太监点燃了火门上的引药管。 “嘭”一声火药气体的膨胀声,带着火光的炮弹出膛,飞上太空,直向煤山顶部狠狠砸了下去。几秒钟之后,炮弹就落在煤山上,掉在两棵大树之间,火光一闪,白色的硝烟腾起,两棵大树在硝烟中轰然倒下。 小木匠从望远镜中看到两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他哈哈大笑:“好!好东西啊!若是我军有更多的如此利器,何愁建奴不灭!” 张永上前道:“皇爷,若是用到战场上的臼炮,比这炮要大十倍呢,这炮才二十多斤,可以打出两百步;若是两百斤的朝天炮,可以发射四十斤的炮弹,可以打出一里到两里!四十斤重的开花炮弹一枚落下,方圆十丈之内断无建奴存活之理!倘若炮加重到三百斤,可以发射六十斤重的炮弹,那威力就更大了。” “皇帝哥哥,你们在玩什么?”皇城内的炮身惊动了信王,他饶有兴趣的跑了出来。 “弟弟,我们在玩朝天炮呢,来,过来这里看。”小木匠招呼信王,拉着他的手到了架在地面的臼炮跟前,指着臼炮说道,“弟弟啊,别小看这炮很小,威力可不小呢。来,这个给你,我们试试这炮的威力。” 说完,小木匠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信王。 信王接过望远镜,问道:“皇帝哥哥,这个是什么?” 小木匠笑道:“这是千里镜呢,你拿起来看看,大头那边向外,小头那边向自己,嗯,对,就这样子。” 信王按照小木匠的吩咐,拿起望远镜,对着煤山上眺望,他惊喜的大叫起来:“哇,那亭子看起来好近啊,就好像在眼前一样!”一边说着,信王还伸手去摸亭子下的牡丹花。 “这千里镜,就能把很远的地方放大,看起来很近。在我们手里是玩物,可是战场上的将领拿着这个东西,就能发现很远的敌人!还有这臼炮,我们这里只是玩玩,可是上了战场,那就是杀建奴的利器!”小木匠笑着向弟弟介绍。 张永也拿起一副望远镜,向着煤山远眺。突然他指了指煤山上的一棵歪脖树说道:“皇爷,信王爷,你们看,这山上有一棵歪脖树,对,就在那亭子边上,就有一棵歪脖树,太煞风景了,皇爷,我们用炮把这歪脖树轰了吧?” 小木匠也拿起了望远镜远眺观妙亭,果然看到一棵歪脖树,他点了点头:“好,瞄准那棵歪脖树开炮,把它轰掉!” 信王手中的望远镜其实一直对准观妙亭,他听到张永和哥哥的喊叫声,略微转动一下望远镜,果然看到亭子边上有一棵歪脖树,他心里想:哥哥和永娃子觉得这树不好看,可是我觉得这树很好看啊。想到这里,信王拉住哥哥的胳膊:“皇帝哥哥,皇帝哥哥,这棵树很好看啊,我们别轰了它好吗?” 张永心里暗道:就是这棵树今后要了你的命!我轰了它,就是不想你以后挂在这棵树上! 第218章 皇家兵械局 木匠在弟弟的苦苦央求之下,终于没有下令向歪脖树开炮,于是这棵着名的歪脖树就这样存活了下来。 张永心里暗道:若是让信王上了台,就算没有歪脖树,还有别的树,或许直接拿砍死昭仁公主和砍伤坤兴公主的剑自刎了也有可能。总之,信王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若是信王上台了,自己这一帮人可要全部完蛋了。 自己这一帮人完蛋了没事,可是要拉着整个华夏来陪葬。崇祯起来还不如赵构了,赵构虽然跑路了,可是正因为他跑路,才使得南宋存活下来。若是赵构没跑掉,南宋就没有统一的指挥,金国不定就乘机下江南了,那么南方将会提前进入黑暗时期。 回乾清宫的路上,张永又给了木匠一个提议:“皇爷,当年武宗皇帝的豹房已经废弃了,太液池边上那一块地空着,我们不如把那块地改成大明皇家兵械局,就在那里打造新式武器。皇爷您派给奴婢的那五百厂卫,就凭借手中的自生火铳立下大功啊!自生火铳威力巨大,任凭建奴身上几层铠甲,都是一铳打死!只可惜了,自生火铳太少了。” “永娃子,你不知道那五百杆自生火铳耗费多少,可是把高卿从福建带回来的好钢好铁全用光了!这还不够用,朕还让人去江南采购了苏钢,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银子。我们工部自产的铁质量堪忧,根本就不堪用!”木匠道。 “皇爷,”张永躬身一揖,“正因为工部所产的兵器器械不堪用,所以我们要有我们自己的皇家兵械局,给我前方的将士们打造最精良的兵器。” 木匠正要点头同意,高士信却道:“陛下,以豹房为基础盖兵械局不好,只怕会被朝中言官骂死,言官会陛下您学武宗当昏君。” 若真的听张永的,木匠搬到了原豹房的空地上,百分之一千要被言官骂个半死,从此就变成了昏君,而张永高士信他们几个就成为了文官集团欲除之而后快的奸佞了。这时候本来张永就已经是奸佞了,再蛊惑陛下搬进原豹房遗址,那么东林党的言官们肯定要叫喊着,不杀张永势必下大乱,江山社稷颠覆。 张永道:“皇爷,还请您把刀子交给奴婢,奴婢一定帮您除掉那些不听话喜欢给皇爷您捣乱的文官!” 这句话可是出了木匠的心声,木匠早就忍着那些文官很长时间了,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这也就是后来魏忠贤为何突然向东林党下狠手的原因。其实魏忠贤动手,还不是木匠给授权的?一个太监,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太监是皇权和绅权的平衡器,一旦绅权高过皇权,这时候太监就发挥作用了。 木匠点零头:“好吧,永娃子就放手去干吧,魏大伴已经是东厂督公了,你想要抓谁,就让魏大伴去。” 魏忠贤连忙跪地行礼:“奴婢愿为皇爷效死!” 时机差不多了,也该动手了!魏忠贤心里恶狠狠的暗道,你们那些东林奸佞,看咱家怎么一个个收拾你们! 张永打算抓的人是汪文言,不过那件事交给九千岁就够了,自己还是筹划建造大明皇家兵械局,这才是头等大事。 回到乾清宫,张永就开始提笔作画。之前他考察过豹房的遗址,那里是豹房,其实并不像史书上的那样,里面养了很多猛兽,是一座动物园。事实上,豹房更像是一座军事基地,内有各种营房校场密室铁匠铺等设施。 “在豹房的遗址上修建兵械局,不仅研究新的炼钢铁和研究打造新式武器的技术,还要研究新式建筑材料,研究新式织机,研究新式车辆,研究新式船舶等,这里其实就是一家科学院。”张永提笔在纸上画着,对木匠道。 按照张永的规划,在皇城内的这座兵械局只是研究院,真正的大规模生产总不能弄在皇城内吧,只能在皇城外面,甚至是京城外,或是在远离京城的两淮一带找到一处丘陵,有水力又航运便利的地方才是最适合建造兵工厂的地方。 木匠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永在纸张上画着各种建筑物和楼房,他兴奋的道:“太好了,那么大一片建筑,朕可以开开心心的动手盖个够!” 但是木匠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永娃子,三大殿都还破破烂烂呢,也要修复。又要建造皇家兵械局,又要修复三大殿,这银子花起来就像流水啊!” 三大殿和三大门,在万历年间失火,被烧得七零八落的,现在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就是面对一堆破烂,这不仅很影响皇权的威严,也影响了大明在各国使节眼中的形象。 张永笑道:“其实修复三大殿和建造兵械局一点不矛盾,奴婢帮皇爷修建兵械局,今后我们修复三大殿的建筑材料就能从兵械局里造出来,可以节省许多木料,那不就省下很多银子了?而且有了新式建筑材料,那样修复三大殿的时间也能缩短很多啊。” 之前万历打算修复三大殿,可是看到工部报上来的开销账目单,三千多万两银子的费用预算就把万历吓得彻底打消了修复三大殿的念头,反正万历也不上朝。偶尔有外国使节来,就面对破破烂烂的三大殿。 现在启皇帝由于自己懂得木工活,对工部报上来的预算进行了重新评估,把能节省的尽量给节省了,不求上好的木料,不嫌弃有瑕疵的石头,尽可能的省钱,但估算下去,还是需要耗费六百万两银子。 张永道:“皇爷,若是一种名叫水泥的新式建筑材料能造出来,再采取了新式炼钢法炼出的钢铁作为钢筋充当内骨,外面覆盖水泥,修复三大殿的费用可由六百万两节省至四百万两,工期可从三年节省到一年半,而且三大殿还能造得更加宏伟。” 木匠又问道:“兴建皇家兵械局,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完工?” 张永回道:“全部完工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但我们可以先把冶炼厂和水泥厂开办起来,这两个办好了只要三个月就够了。有了冶炼厂和水泥厂,就能开始修复三大殿了。” 木匠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那就是修复三大殿连两年都不用?” 张永点零头:“这只是最好的估算,还得看前期准备材料的时间需要多长时间。” 木匠脸上又泛起一丝愁容:“准备材料交给工部,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而且他们从中也不知道会贪墨多少银子。” 张永道:“那就不要工部,我们宫内自己准备,材料的事情就交给我那个大哥带着锦衣卫去置办,督造兵械局的官员,我们自己挑选人手。对了,在津养病的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这个人就很不错,不如我们给他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木匠愣了下,“徐光启不过一四品少詹事,一下给他升为正二品,这是连升了四级啊!” “皇爷那就破格提拔他,此人极有才能,若是皇爷破格提拔他,他肯定会对皇爷感恩戴德。”张永道。 第219章 少年天子亲军 高士信想到的是,首先要保护好天启皇帝的安全,魏公公已经快动手了,只要厂卫发动起来,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小木匠早点死。 所以说保证天启皇帝的安全,才是高士信觉得应该做的首要大事。 天启皇帝落水之后,全身浮肿而死,这个死因真有些不明不白,高士信觉得,是文官集团对天启暗中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高卿,你去给朕采购木材、砖块,安排建造兵械局的事情,朕不想把这件事交给工部,交给他们的话,不知道要被他们贪墨多少银子,朕信得过你,你带锦衣卫去采购,花费多少,你尽管向朕开口。”小木匠交代高士信,让他去采购建筑材料。 高士信道:“陛下,臣还有个请求,就是臣觉得,宫内的太监宫女,其实都有不少文官集团的细作!为了保险起见,陛下还需加强身边的护卫。不如这样吧,臣率领锦衣卫去采购建筑材料的时候,也顺便招募一批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来,让他们负责保护陛下您的安全。臣会把这些孩子都收为义子,他们只忠于陛下,魏公公、永娃子和臣四人,任何人都不可能收买他们。” “宫廷戒备森严,高卿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小木匠摇了摇头。 “陛下,当年武宗皇帝落水之后,不久就驾崩了,这就说明了什么?”高士信反问道。 小木匠哑口无言,正德皇帝的死确实很蹊跷,是不是杨廷和干的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至少说明了一点,皇帝身边的人有问题!反正正德的落水不是正常事,落水被救起来后,服了药,结果越吃病情越重。众所周知,正德皇帝可是练武的,身体健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落水之后,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虽然说前世里有些说法,是杨廷和害死了正德这个并没有证据说明,但正德肯定是死在文官集团手中。因为正德皇帝要从文官集团手中收回兵权,这就得罪了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好容易通过土木堡之变,把军权夺到手中,你正德想收回就收回?那不把你这个不听话的皇帝灭了,还等什么? 小木匠犹豫了许久,问道:“高卿,难道这些外人要安排到宫内保护朕?为了安全起见,是否要把他们都阉了当小公公?” “不必阉了,臣会选绝对可靠的人选入宫保护陛下。臣会给他们制定军法,这些半大孩子在十八岁之前,不允许他们同任何一个宫女接触,一旦发现就立即处斩!等到他们年满十八岁,臣会把他们安排到外面从军,陛下您承诺,等他们十八岁以后,可以把宫内用不上的宫女赏赐给他们当媳妇。等他们到了十八岁离开皇宫,到外面去从军。这样可以保证他们对您的绝对忠诚。” 从皇城内库先预支了三千两银子的盘缠,然后向天启皇帝告辞,随后高士信就挑选随行的人手,准备出发了。 这次他不仅是去采购木料,招募少年加入锦衣卫充当少年天子亲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徐鸿儒叛乱在即,他要借助这件事立功。 反动透顶的反动特务头子高士信,即将用农民起义的献血,来为自己铺就一条升官发财之路,不久的将来,这个双手沾满了革命群众献血的刽子手,又会把屠刀对准了正直善良的文人士绅。他将会招降那些革命群众中的软骨头,用这些叛徒来来对付善良的读书人。 高士信先回锦衣卫衙门,把自己从南方招募回来的两大打手——蔡九仪和吴六奇叫来,告诉他们:“你们准备一下,备上几套平民的衣服,明日随我一起南下办事。” “老大,我们不能穿着身上这套衣服出去吗?”已经被破格提拔为锦衣卫小旗的吴六奇听说要准备几套平民衣服出去办事,心中未免有几分失望。蔡九仪和吴六奇几天前才因为北征科尔沁的军功,被提升为锦衣卫小旗,刚刚领到的飞鱼服才穿上,还没穿过瘾呢。 高士信知道他们的心思,他笑道:“这套衣服穿身上出京城,到了山东之后就换了。” 次日一早,高士信带着两位金牌走狗出了京城。三人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挎着绣春刀,骑着好马,大摇大摆的出了京城,沿着运河往山东方向行走。 一身锦衣卫打扮的吴六奇骑着高头大马,心中得意洋洋:老子也是官了!还是最厉害的那种呢!同品级的武将见到文官还要下跪行礼,可是锦衣卫不但不用,文官看到锦衣卫还害怕呢。虽然说名声不好听一点,叫什么鹰爪孙、卫狗,可是吴六奇本来就不是一个爱惜名声的人,要不然在原本的时空里,他在大明求官不成,咱大清到了广东,他就去投大清当兵,以军功升到了广东水师提督。 出了京城,走了七日,到了山东境内。 济南城,城外路两边跪满了衣衫褴褛如乞丐的农夫民妇,一个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孩子被他们的亲父母就像当成牲口一样叫卖。不时有穿着粗布衣裳,但打扮干净整齐的家伙走到那些孩子们跟前,揪揪他们的头发,让他们把嘴巴张开,检查牙齿,就好像挑选牲口一般。 “那些穿着干净衣服的家伙,多半是有钱人家的奴仆。这些孩子,都是家里活不下去了,把孩子卖了啊。”高士信指着那些被父母狠心叫卖的孩子,对蔡九仪和吴六奇说道。 见到穿着飞鱼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三人过来,不少卖儿卖女的老百姓连忙围了上来:“官爷,官爷,您行行好吧,我们一家大小都快饿死了,买走我的孩子吧,不要银子,只要一袋粮食就能把孩子带走了。” 高士信拉开嗓门大喊道:“乡亲们,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本官要买好几十个孩子,你们都有份。你们放心好了,你们的孩子跟了本官,以后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或许有朝一日,他们还能衣锦还乡!” “好人啊!” “青天大老爷啊!” 卖儿卖女的老百姓纷纷跪在地上,哭喊着青天大老爷。 高士信等人下了马,挨个的走上前去,给每一对叫卖儿女的农夫农妇手中都塞了一两银子,然后把孩子领走。 “老大,我们买孩子回去是当兵的,买那么多女娃儿回去又有什么用?就算要多抓些贪官污吏进诏狱,也用不着那么多婆子啊。”蔡九仪把高士信拉到一边,不解的轻声问道。 “当然有用了,女娃儿也可以安排进锦衣卫,不是当婆子,而是训练她们,以后可以专门用来刺探情报啊。”高士信道。 这个年代可没有女锦衣卫,最多是诏狱中用来伺候犯官女眷的女狱卒,其实那也不叫狱卒,一般是被称为婆子。若是地方上的普通监狱,连婆子都没有,关押女囚的狱卒都是男的,狱卒和牢头可以随意蹂躏女囚。而锦衣卫的诏狱性质有些不同,被收押的女囚都是犯官家女眷,只要不是被处死抄家,谁知道那些犯官是不是哪一天又能东山再起?因此谁也不敢对犯官家的女眷做些什么事情,万一他们家主某一天翻身了,那可不好办了,所以有安排婆子伺候犯官女眷。 第220章 诉苦大会 高士信一口气买下了一百二十三名男孩和五十五名女孩。 “孩子,饿了?”高士信抚摸着一名小男孩的脑袋,温和的说道。 这位小男孩的卖身契上写着是十五岁,可是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好像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长得虎头虎脑的,眼睛发亮,一看就是一个很机灵的孩子。 “嗯嗯。”小男孩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支支吾吾的点头。 “去买肉包子过来,买一百七十八个肉包子,一人一个,千万别买多了。”高士信给了蔡九仪一块碎银子。 并非高士信舍不得银子,而是这些孩子饿得久了,若是肉包子买多了,恐怕他们会狼吞虎咽直接吃得撑死了。其实为了救这些饿久了的孩子,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们粥喝,先以粥调养几天,才能给他们吃更多的东西,否则很容易一下撑死。 不一会儿,蔡九仪就提着两口大布袋回来了,隔着布袋,都能闻到香喷喷的肉包味道。 “给他们一人分一个。”高士信对蔡九仪和吴六奇下令。 蔡九仪和吴六奇两人一人拎着一口布袋,走到每一名孩子面前,都拿出一个肉包子,递到孩子面前:“孩子,吃吧。” 孩子们飞快的抢过肉包子,拿在嘴里狼吞虎咽,几乎是刚刚把肉包子拿在手里,一口就吞到肚子里去了。吃完了手里的肉包子,他们还贪婪的舔着手指头。 “老爷,还有没有肉包子?我饿。”孩子们纷纷抬起头,以央求的眼神看着蔡九仪他们。 “没了,一人一个!你们饿了很长时间了,给你们吃多了要撑死的!一会儿我们去准备粥,你们等下喝粥!”高士信道。 那些孩子们的父母没有走远,他们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女。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他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吃着肉包子,感动得流下眼泪。 “孩子他娘,我们走吧,孩子跟了这位大老爷,肯定会过上好日子。”一名农夫打扮的人拉着一名农妇说道。 “青天大老爷啊,好人啊!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啊!”那女人跪在地上,远远的向高士信的方向磕头。 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三名锦衣卫给小孩子吃东西,都疑惑不解。 “不是说锦衣卫是坏人吗?” “是啊,都说锦衣卫陷害忠良,祸害百姓,怎么可能会这样?” 肉包子的香味,吸引来了一批乞丐。 “大老爷,行行好吧,小人好久没吃东西了。” “青天大老爷,能赏给小人一口吃的吗?” 高士信从怀里摸出一口袋子,从里面取出铜板,给每一名乞丐一块铜板:“你们拿了铜板就去买吃的先对付一下,今晚本官要在城外开粥棚施粥,你们到时候再来吃吧。” 这个年代的乞丐就是真的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是真正的乞丐,可不是后世红朝改开之后那些招摇撞骗的家伙。若是在后世,高士信见到乞丐,一分钱都不会给。红朝改开之后的那些乞丐,吃得比打工的人都好,完全就是一批好逸恶劳的家伙。 忽然只见蔡九仪急匆匆的跑到路边,扶起了一名匍匐在地的小乞丐。 这时候高士信才注意到,路边还有一个小乞丐,这小乞丐在人群里很特别,别的乞丐都还是跪着,但他却是趴在地上,身上衣服烂到几乎赤身裸体,黑色肮脏的后背正对着天,趴在泥土路面上,他蠕动着,努力往高士信的方向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手臂尽头的手摊开着,上边托着半块黑的如煤块一般的,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出的粗粮饼。 这半块连狗都不会闻的粗粮饼,无疑这就是他此刻所有的财产。 “孩子,跟我去见我老大!”蔡九仪扶着那孩子,几乎半扶半抱像提着一只饿死的狗一样,把那孩子艰难的拉到高士信跟前。 “你想不想跟着我?”高士信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像条死狗一样的孩子。 “额饿,饿……”小孩子很费力的点头,嘴巴嗫嚅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饿了?”高士信温和的问道,他转头喊道:“蔡九仪,去再买两个肉包子来!” 蔡九仪买回两个肉包子,高士信接过了肉包子,递给那孩子:“吃吧。” 那死狗一样的孩子突然变得像猫一样,眼睛发出亮光,整个人的身子往前一窜,一口就咬住了肉包子,要不是高士信的反应快,及时收回手,说不定手指都被咬掉了。 只一口,一个大肉包就不见了。孩子瞪大眼睛,看着高士信手中另外一个肉包子。 “额,给你。”高士信把第二个肉包子递上去。 小孩子接过肉包子,狼吞虎咽一口就吃下去了。吃完后,明显他精神好了很多:“真好吃,是肉包子啊,俺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肉了……” “孩子,你愿意跟着本老爷一起干大事吗?”高士信问道。 那小乞丐猛的在地上磕头,痛哭流涕:“老爷,您大恩大德,是您救了我,我狗蛋这条命从此就是老爷您的!只要老爷一句话,就算老爷要我赴汤蹈火,我狗蛋也不会说个不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高士信也不嫌脏,伸手抚摸小孩子的脑袋。 “俺没有名字,俺爹娘都不在了,打小他们都叫我狗蛋。” 高士信想了想后道:“孩子,那以后你就跟我姓了,你姓高,名字嘛,就叫高灭虏!誓灭鞑虏的意思!” “我叫高灭虏?我有名字了?”小乞丐像遭了雷轰一般怔了良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他更咽道,“老爷给狗蛋赐名,老爷就是狗蛋的爹爹啊!” “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了!”高士信笑道。 说完,高士信又转头喊道:“各位孩子们,我们去城外树林里搭建营房和粥棚,你们在这里暂住几日,过几日我安排船只送你们去京城,还会让你们读书!” “还会送我们读书?”孩子们都愣住了。 “对!”高士信环视一圈,大声道,“以后你们就是我大明的精锐了!而且是精锐锦衣卫!从此你们就不用怕以前欺负你们的狗屁读书人和当官的!所以你们必须学会识字!” 这句话一出来,孩子们议论纷纷。 “太好了!以后俺可以给我爹娘报仇了!这两年收成不好,田里缴纳的罚捐太多了,实在交不起啊!俺爹欠下了赵举人的高利贷,只好把俺和妹妹卖给了高老爷……” “俺爹得了病,干不了重活,可是乡绅和里长还来催收苛捐杂税,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所以俺爹娘就把俺卖了。” “俺家里本来家境还好,在济南开个豆腐坊,生意火红。谁知道张举人勾结官府,要强买俺家的店铺,所以俺就到这里来了……” “俺家里祖辈还留下了几亩好地,可是官府收的税太重了,刘举人、王秀才他们的税都加到我们家头上了,俺爷爷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地投献给了刘举人,谁知道俺爷爷不在了以后,刘举人竟然不把地还给俺家了,就给了俺爹一点银子,便宜的把俺家的地给收走了。” 第221章 济南府和德王 孩子们纷纷诉苦,这其中有不少孩子家里原本是勤俭致富的小地主或富农,只因为家族里没能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结果他们家年年入不敷出,被迫把地投献给有功名的读书人,落到最后变成了把地廉价的卖给了他们。 这太不公平了,高士信不反对勤劳致富的地主和富农,可是明末那些大地主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利用功名来免税的读书人!说白了就是文官士绅集团的一员,就是凭借他们的功名来抢夺老百姓的财产,这不公平啊,人人都想着去考个狗屁功名出来,然后就一劳永逸的发家致富了。那些考八股文考中功名的家伙,有几个有真本事的?都是祸国殃民一流,内斗一流,若是让他们治理国家,他们只会把国家给祸害了;让他们带兵打仗,只能把将士们祸害了,反而让建奴做大! 但是读书人统治下的大明文官士绅集团沆瀣一气,压迫剥削老百姓来肥了自己的腰包,这就是读书人标榜的众正盈朝。 这还没到灾年呢,文官士绅集团就把老百姓祸害成这样子了,到了灾年,也难怪老百姓揭竿而起,难不成真的如同某些文官说的: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本来高士信还担心,这些孩子们不懂得搭棚子,可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半大孩子们在蔡九仪和吴六奇两人的带领下,去树林中砍伐了木头,很快就搭起了木头棚子,棚子的顶部是木头架子铺设树叶稻草,就成了可以暂时住人的棚子。 高士信让蔡九仪跑一趟城里,先去了一趟锦衣卫百户所,拉了一批锦衣卫来帮忙,然后从知府衙门借到了几口大铁锅,又从米铺购买了一些粮食,就在城外的小清河边开粥厂。 锦衣卫来采购粮食,店老板哪里敢高价卖粮?以平价把粮食卖给了蔡九仪。去知府衙门借铁锅,知府徐从治听说是锦衣卫来开粥厂救济百姓,哪里敢怠慢?连忙带上府衙一大帮人,带着铁锅就去了城外小清河边。 不要说济南知府知府徐从治来了,就连德王府听说京城来的锦衣卫在济南城外造粥厂,施粥救济百姓,德王府也派了人前来城外小清河边。 “青天大老爷啊!”见到身穿大红色官服的徐知府带着一大群身穿青色、绿色官服的官员来到粥厂,前来等施粥的老百姓纷纷跪地高呼。 徐从治老脸都红了,虽然他也是东林党人,可是东林党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厚脸皮的。这明明是锦衣卫开设粥厂给老百姓施粥,怎么就变成自己的功劳了?徐从治不知底细,还以为既然锦衣卫跑到济南施粥了,肯定是奉了皇帝陛下的圣旨来的,所以他表现得十分积极。 “高佥事怎么来我们济南了?”徐从治问道。 高士信笑道:“本官奉了陛下圣旨前来山东采购木料,皇宫三大殿早已破烂不堪,每当藩国使节来我大明,见到破旧不堪的三大殿,实在是有损我大明颜面,故本官来此地。只是见到这些百姓受苦,实在心中不忍。陛下让本官出京的时候,也交代本官要购买一批孩童回京,回京之后这些孩童将会编入军中。陛下慈悲于怀,不忍见百姓受苦,故给他们一条活路。” 徐从治和一帮济南府的官员吓得脸色都变了,堂堂济南府城,竟然出现那么多灾民,这件事要是天子知道了,不知道济南府的这一帮官员会怎么样。 高士信也不再吓唬徐从治,而是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徐府尊,本官前来山东,还有另外一件机密大事要办。锦衣卫已经得知,山东将有贼人作乱!本官来彻查此事,希望能把作乱的贼人在作乱之前给一网打尽了!还望徐府尊严守此机密!” “下官一定会严守秘密!”徐从治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将有贼人作乱,这可是大事啊,弄不好了不是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而是脑袋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 见徐从治吓得够呛,高士信笑道:“徐府尊放心好了,此事由本官带着弟兄们核查。待到破获此案,只需徐府尊协助,调遣山东军队来剿灭贼寇,徐府尊便是无过有功!” 说完,高士信还亮出了银令箭,又打开一口包袱,让徐从治看了一眼圣旨和尚方宝剑。只是圣旨没有打开,是卷着的,没让他看内中内容。 “愿为高佥事效力!”徐从治连忙拱了拱手。 德王府来的人,不仅派了人来帮忙,而且还给高士信送来了一百石粮食外加一千两银子。 “高佥事,此乃王爷一点心意,还望高佥事笑纳。”德王府的人递上清单。 “替某谢过德王爷了!”高士信拱手道谢。 那人道:“高佥事奉朝廷之命来济南救济百姓,德王爷说他也给给朝廷出点力。” 高士信也知道,德王朱由枢这个人还算是不错的一名王爷,在原本的时空里,崇祯十二年清军入寇,岳托攻打济南,德王开仓放粮,打开仓库拿出金银财宝鼓舞士气,这一点来讲,德王可是比福王要强得多了。只是因为大明中了多尔衮的计,以为清军要攻打德州,结果大军都驻守在德州,济南几乎是一座无人防守的空城,结果济南被清军攻破,德王也被俘虏。 地面上点燃一堆堆篝火,一口口大铁锅架在火上,锅内放入了淘好的大米、切碎的番薯、还有一些小米,加了水熬煮。 不一会儿一口口铁锅就冒出的诱人的香味,早上吃了一个包子的孩子们早已饥肠辘辘,闻到了香味,都流出口水。 熬好了粥之后,锦衣卫把大铁锅内的粥倒入了粥桶内,再提着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粥,拎到外面去分发。 “粥管够,喝完一碗,可以来再盛,喝饱为止!”高士信大喊道。 蔡九仪和吴六奇两人大声嚷嚷着招呼起来:“喝粥啦,大伙都将碗筷拿过来喝粥啦。” 前来喝粥的灾民百姓按着家口,一个个拿着碗上来排队领粥,排在后面的只是不断的探头探脑,非常焦急的等待。 而那些被高士信买下的或收留的孩子们,则在另外一座粥棚排队,孩子们井然有序,都很自觉的排好队伍。 领到了粥的人们,各找地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碗中的粥香甜浓稠,虽然添加了小米和番薯,可是内中决对没有添加野菜、树皮、米糠、麦麸之类,过久了糠菜度日的日子,喝着这么好的米粥,人们纷纷大呼“青天大老爷!” 高士信拿出圣旨在手中扬了扬,大声道:“这是圣旨!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官只不过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济南!你们要感谢,不要感谢士信,你们要感谢陛下!” 老百姓纷纷跪在地上:“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见到了圣旨,就像是见到了皇帝本人,就连徐从治和德王的那家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士信的这么一手表演,一下就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树立起了天启皇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的形象。 第222章 锦衣卫训练营 以小米、大米和番薯块混合熬成的米粥十分粘稠,达到了插筷子不倒,毛巾裹不渗的水准,这样的粥上午喝下一碗,可以干一整天苦力活也不会饿晕,傍晚喝一碗,可以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不会半夜饿醒。 这样的粥,就算是快饿死的人一碗喝下去,也就救回来了,再以这样的粥调养几日,人就满满的恢复了精神和力气,又能活蹦乱跳的去干重活了。 孩子们饭量大好,大部分的孩子都喝了三到五碗粥,哪怕是小女孩,也都喝了两碗粥。而那个已经改名叫高灭虏的狗蛋,一口气喝下了七碗粥! 高灭虏大口大口的连续喝完七碗粥,喝得实在喝不下去了,才打着饱嗝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舒服,好久没吃那么饱了!” 再看看那些孩子,每个人喝了好几碗粥,精神气色都好多了。 接下来的三日,每日都是以米粥调养。经过三日米粥调养,这些孩子从刚来时候的面黄肌瘦目光无神,都变成了精神抖擞,恢复了孩子的天真活泼。 在这三日内,高士信还让吴六奇带着几名济南锦衣卫百户所的锦衣卫,去城内给这些孩子们定做了一批新衣服。新衣服的式样是按照大明士兵所穿的的青色鸳鸯战袄按比例缩小之后设计。定做的衣服到手之后,就给孩子们换上。 入宫以后,这些孩子们将会换上黑色铠甲,头戴黑色宽檐尖顶铁盔,平日里他们穿的是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可是总不能让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进京吧?所以先给他们换了衣服,回到京城之后,将会在城外入驻到一座临时的兵营内,进行一段时间训练,才能入宫。 换上了新衣服的高灭虏得意洋洋看着自己身上的鸳鸯战袄,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们都是大明官兵了,以后不用怕那些以前欺负我们的家伙了!”高灭虏兴奋的说道。 另外一名孩子道:“我们还是得跟着义父好好干,等我们立下大功真正当上官,回头再去找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算账!” “对!”高灭虏也点了点头,“义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的命都卖给义父了!要是谁敢做对不起义父的事情,我灭虏第一个要他的命!” 七日后,京城下来的第二批十二名锦衣卫来到济南,这些锦衣卫都是高士信的人,他们来到济南,把这些孩子们接回京城。 高灭虏跟着锦衣卫回京,回去的路上,没有看到他最敬爱的义父。 “这位大哥,俺义父呢?他去哪了?”高灭虏拉过一名锦衣卫百户问道。 那锦衣卫百户道:“孩子,你得叫我叔叔!俺可是你们义父的表哥呢!我叫魏良卿,你们义父见到我都要叫一声哥呢!俺可是是你们的长辈!” “叔,俺义父去哪里了?” 魏良卿笑道:“贤侄,你义父他去给朝廷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我带你们回京,今后你们都听我安排,先对你们进行训练,再教你们识字,等你们的义父回来,自然会安排你们。” 次日中午,这支队伍到了德州,然后换乘船只进京。 “张公公,高佥事从济南带回的娃娃们到了,在左安门外的临时兵营等待。”张永新收的心腹小太监范鑫前来禀报。 “高佥事回来了没?”张永问道。 “回张公公,高佥事没回来,他交代了魏百户告诉小的,说他在山东还有要紧事要办,就让魏百户把孩子们都带来了,安顿在左安门外,锦衣卫在那新修了一座兵营。”范鑫回道。 “走,我们出宫去看看,咱家先去向皇爷告假,把舅舅也叫上一起去。”张永说道。 先去向小木匠告了一天的假,张永和魏忠贤就带着范鑫、肖传及一群东厂番子出了皇城,一群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的直奔左安门外的锦衣卫临时兵营而去。 这座兵营是高士信上次从关外回来,下令在左安门外修建的一座锦衣卫兵营,这里有士兵居住的营房、还有演武场、兵器库、食堂。教书堂、中军大帐等设施,外围是一圈一高一矮的两圈木栅栏围起来,上面铺着木板,形成了一堵木头的城墙,城墙内有箭塔、瞭望塔,木头城墙外围还有凸起的一座座以砖木构筑的敌台。兵营巧妙的利用永定河和它的支流形成天然护城河。 走到正门口,只见一座木头的大寨门上方写着“锦衣卫训练营”六个大字,吊桥高高拉起。 张永抬起头来大喊道:“咱家是宫内来的张永张公公!魏公公也来了!请开门!” 城头守卫的锦衣卫不敢怠慢,立即回去向魏良卿禀报了:“魏长官,宫内的张永小公公来了,还有魏公公也来了,说要见您。” 正舒舒服服靠在太师椅上喝茶的魏良卿屁股就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就跳了起来,一个巴掌打在那锦衣卫脸上,拉开嗓门大吼道:“张公公和魏公公都来了,还不快去开门!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魏公公是老子的二叔!张公公是老子的表弟,你还敢拦着他们?是想死啊?” “诺!”那人应了声,立即跑去外面,大喊道:“儿郎们,快开门,恭迎张公公!” 魏良卿冲到外面,拉开嗓门大吼:“孩子们,魏公公和张公公来了,你们快出来列队迎接!” 这些少年来到这座兵营之后,就被人告知,今后他们效忠的对象除了干爹之外,就是干爹效忠的大明天子陛下,还有干爹的舅舅魏忠贤,干爹的好兄弟张永。听说魏公公和张公公来了,孩子们就知道肯定是魏忠贤和张永来了,他们不敢怠慢,立即冲出了营房,整整齐齐的在演武场上排列出整齐的队形,等待迎接两位公公的到来。 大门开了,魏良卿带着一群锦衣卫走出了营门。见到魏忠贤和张永和一群人骑着马走进来,魏良卿连忙跪在魏忠贤和张永马前磕头:“二叔您来了,小侄不知,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猴崽子,起来吧!”魏忠贤笑着跳下马,扶起了自己的亲侄儿,“带咱家进去!” 魏忠贤又跨上马,带着一群人走进锦衣卫训练营内,一眼就看到演武场上整整齐齐列队的一百多名少年锦衣卫,他们身上穿着明军的青色鸳鸯战袄,队伍整洁,每个人都站立得笔直,纹丝不动,就像是雕像一般。 “请魏公公检阅少年锦衣卫!”领队的高灭虏站了出来,走到魏忠贤面前,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向魏忠贤行了个礼。 马上的魏忠贤挥了挥手,示意高灭虏做得很好。 一群公公和东厂番子簇拥着魏忠贤,骑着马从这队少年锦衣卫跟前走过,魏忠贤一边骑着马行走,一边向这些少年锦衣卫打着手势:“儿郎们辛苦了!” “魏公公辛苦了!”少年锦衣卫齐声大吼,气冲云霄。 接下来,少年锦衣卫们就在长官的号令之下,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在演武场上走动,走动的过程中,不时变化队形,任凭他们如何变化队形,队伍总是整整齐齐,一点都不会出现混乱,哪怕是行走五百步,都不会出现混乱。 第223章 王安之死 队伍立定,高灭虏带头大喊道:“誓死效忠朝廷!效忠大明子!效忠义父高佥事!效忠魏公公!效忠张公公!” 魏忠贤饶有兴趣的上前,询问领头的高灭虏:“你叫什么名字?” 高灭虏站得笔直,大声回道:“回魏公公,卑职原名狗蛋,以义父赐我名字,叫高灭虏!义父对俺恩重如山,义父就是俺的亲爹!魏公公您就是俺的亲舅爷!” “绝对是一群对咱家忠心耿耿的好兵啊!”魏忠贤感慨道。 魏忠贤等一行人在兵营内参观,这座兵营内的营房内,军官两人住一间,士兵八个人住一间,军官房屋内两张床铺,房内有外面生火的地龙,可以保证寒冷的冬季房屋内温暖如春;士兵房间内也有外面生火的地龙,屋内有四张上下铺。 所谓的地龙就是一种放大聊火炕,在外面生火,地下埋设了弯曲的烟热通道,火烧起来后,屋内就温暖如春。 兵营内的生活区除了营房之外,还有浴室食堂和医务室等。浴室分为男女浴室,内放着一口口用来给士兵洗澡的大木桶,冬就统一在浴室内洗澡,夏则在外面的河内洗澡,反正每一名少年锦衣卫都要求必须学会游泳,那是最基本的要求,若是在明年入宫之前无法学会游泳,将会被淘汰出少年锦衣卫,被编入普通的军队郑 作为启皇帝的贴身保镖,会游泳是起码的事情,毕竟大明皇帝的落水率太高了!这些少年锦衣卫将会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年的训练,在明年,也就是启二年秋入宫,正式成为启皇帝身边的贴身保镖。 医务室内工作的,主要都是女兵,那些女孩都暂时被安排到医务室,今后再从她们之中挑选出最精锐的训练成女特工,对外用来刺探敌情,对内用来监视官员,侦查通敌奸商,查后金细作等任务。 魏忠贤在离开兵营之前,再次交代魏良卿:“贤侄,记住一件事,这些孩子绝对不能同外面的人接触!这件事是机密!若是出现被奸佞收买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别我保不住你的脑袋,咱家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请二叔放心!侄儿一定会办好此事!”魏良卿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跪地行礼。 毕竟魏良卿从一个普通的农民变成了锦衣卫百户,这都是魏公公给他的,而魏公公的权力来自大明子,若是子出了意外,魏良卿觉得自己死一千次都不够。 “贤侄,记住还有一件事,无论任何人企图打探这里的情况,一律先送进锦衣卫诏狱再!”魏忠贤最后抛下一句话。 完,魏忠贤大手一扬道:“永娃子,猴崽子们,我们走,回宫!” 京城一座奢华的府邸内,大明首辅叶向高坐在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国子监监生打扮的中年人。 叶向高眉头紧锁,喝了一杯茶,过了半晌才开口:“守泰啊,阉狗在左安门外设了一座锦衣卫大营,他们似乎正在扩充厂卫,不知道那一帮阉狗到底想干什么。” “阁老,阉狗扩充厂卫,意欲陷害我等忠良!请阁老放心,学生派人去彻查此事!我们也得多准备一些人上奏,让陛下撤裁厂卫。”汪文言道。 “守泰啊,你觉得陛下会撤裁厂卫吗?” “完全撤裁当然不可能了,我们上奏让陛下削弱厂卫。” 叶向高又道:“守泰,你去宫内找王公公,让他也帮着话。” “学生明白!这就去办此事!”汪文言站起来,一拱手道,“学生先告辞了!” 司礼监内,魏忠贤对王安道:“王公公,你已经辞掉了司礼监掌印一职,还请离开这里,皇爷已经下旨,让你去南海子当净军了!” “谢皇恩!”王安虽然万般无奈,但他还是跪在地上,向南面的紫禁城方向行礼。 所谓净军就是一支专门由阉人组成的军队,明初的时候,净军大多数来自于在战争中俘虏的幼童,阉割之后充入净军,如着名的马三保,就是被俘之后充入净军,后立下大功,被朱棣所看中,从此飞黄腾达,后来被朱棣派遣下西洋。 再后来,因为没有什么战事了,也就没有俘虏了,净军的来源都是那些自宫的无名白,或是宫中犯了错的太监,都被充入净军。 王安当然知道,自己被充入净军,其实就已经是被一棒子打到底了,从此再无翻身之日。但是作为一名太监就是这样,太监的权力来自皇帝,自己侍奉的皇帝已经不在了,新的皇帝肯定用自己的人,原来的太监,哪怕是权倾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要失去全部,被打到南京当太监是最好的结局,差一点的发配到凤阳看守皇陵,再差的就是像王安这样被冲入净军,最坏的也就直接得到一杯鸩酒。 魏忠贤心中还有些不忍,目送着王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知道,本来他也不会对王安下这样的狠手,要不是王安,也就没有魏忠贤的今。 “舅舅,王公公对我们舅甥二人恩重如山,他就这样被发配去了南海子。舅舅,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张永感慨道。 “永娃子,舅舅也不想这样干啊,都是客妈妈教唆皇爷,让皇爷这样做的,唉。”魏忠贤叹了一口气。 是夜,魏公公出了宫,去客巴巴的住所找她。 客巴巴家已经从原本宫内专门安置乳母的院子搬走了,启皇帝给他的乳母安排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还购买了奴仆,把客巴巴的儿子候国兴和弟弟客光先都安排到了京城,住在这座奉圣夫人府上。 最里面的主人房内,传出了女子的娇喘声...... 过了一会儿,那些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只听到魏公公轻声道:“印月,我们还是饶了王公公一条命吧,如果不是王公公,也没有咱家的今。” “呸!”只听到客巴巴尖叫起来,“你真以为你的今是那条老阉狗给你的?告诉你,要不是姑奶奶我,你能到皇爷身边做事?若是功劳,姑奶奶我功劳第一,你那个外甥第二!关那条老阉狗什么事!” 魏忠贤感慨一声:“没有王公公,咱家当年早就不知道死在京城那条胡同里了。” 客巴巴冷笑道:“姓魏的,反正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是除掉王安!第二条是从此你别再来找姑奶奶!只要姑奶奶一句话,皇爷就能让你滚出皇宫去!” “好,好,都依你的!”魏忠贤吓坏了,“咱家这就叫人去办了这件事。” 客巴巴粉嫩的手臂环住了九千岁的脖子,亲昵的道:“乖,这才听话嘛,王安那条老狗,不除掉不行!哼哼,他和外臣勾结,李选侍的事情,都是他干的!难道你还想留着他,今后来报复我们夫妻?” 什么夫妻?明明就是对食的歼夫银妇。魏忠贤心里暗暗道。 “本来咱家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王安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何必呢?”魏忠贤感慨一声,他也为自己的这个恩人有如此下场感觉可悲。 “不行,王安必须死!”客巴巴冷笑道。 第224章 抓捕 王安死了,是被人毒死的,曾经权倾天下的大太监,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了,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小木匠对王安的死更是没有任何感觉,毕竟这个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他父亲的贴身太监,不是他的。 但是东林党却很关心这件事,王安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林党。 “什么?王公公死了?”叶向高听到这个噩耗,大吃了一惊。 汪文言道:“前几日学生去皇城找王公公,却被他们告知,说王公公已经被发配南海子充入净军了。等学生找到那里,就听说王公公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向高痛心疾首的说道:“可惜了,王公公为人正直,善待天下士子,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惜啊!” 汪文言咬牙切齿道:“此事就是魏阉一伙人干的!他们惧怕王公公,惧怕我们的众正盈朝,就害死了王公公,切断我们的一条臂膀啊。” 叶向高问道:“那座阉党新建的兵营,可有去查过?” “学生有罪!这几日学生也差人去查了,可是根本查不出什么。老师,明日一早,学生亲自去查此事。”汪文言连忙谢罪。 就指望他派去的那一帮读书人,能查出个什么结果出来?那帮读书人正事一点都办不成,每天闹事倒是一把好手。 汪文言决定亲自出马,去调查那座新建的锦衣卫兵营。 这一日,张永又一次出了宫,带着肖传和十二名东厂番子直奔左安门外的锦衣卫新兵训练营而去。 刚刚离开皇宫不远,肖传就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他们。 “张公公,”肖传走上前,在张永耳边轻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什么人?”张永问道。 “不知道,一会儿我们把他们引入一条小巷子内,我们动手把他拿下了,送去锦衣卫诏狱,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肖传道。 这次张永和东厂番子就没有直奔左安门,而是出了正阳门之后,就在大街小巷中东拐西转。无论他们走哪条路,后面那家伙也跟了过来。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那家伙也跟着他们拐进了小巷子。 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之后,肖传向两名番子递了个颜色。接着一行人又拐进另外一条箱子,那两名番子却闪身躲进了小巷子内的一处拐角处,而张永他们继续往前走。 后面那个家伙也拐进了小巷子,见前面那些人还在往前走,于是跟了上去。就在此时,那家伙的背后突然冒出了两名东厂番子,两名番子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把这个家伙摁倒在地上,紧接着一块破布就塞进了那家伙的嘴里。 “走,带上人去锦衣卫。”张永道。 这时候的魏忠贤还未做大,东厂也没有自己的监狱,抓到的疑犯只能送去锦衣卫诏狱关押,一般来讲审问犯人也是锦衣卫的事情。 亲近东林党的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骆思恭这时候还是名义上的锦衣卫老大,但是没关系,抓住的这个家伙只要送到北镇抚司,已经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田尔耕和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自然会很乐意伺候这个家伙。 这家伙被装入了一口大麻袋内,东厂番子又在巷子内“借”了一辆独轮车,把麻袋放在车上,又弄了几口麻袋堆在上面,随后推着独轮车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走进了北镇抚司衙门内,只见门庭罗雀,里面的锦衣卫个个无精打采,也没几个人。把疑犯送进里面,只见诏狱内也是空空荡荡,连一个人犯都没有。 许显纯连忙上前迎接:“张公公!您怎么来了?” “许佥事,我送一名人犯来诏狱!我们几个刚刚出宫,这家伙却跟在我们后面!”张永冷笑一声,指着丢在地面蠕动的麻袋,“哼!简直是胆大包天,连我们东厂的人他也敢跟踪!审一下,看到底是谁指使的!” “放心吧,张公公您把人犯交给某,我敢保证,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人世上!”许显纯陪着笑脸连连应诺。 两名锦衣卫力士上来解开麻袋,那家伙从麻袋里钻了出来,见到自己站着一名锦衣卫官员,还有一群凶恶的锦衣卫力士和校尉盯着自己,这家伙的裤子一下就湿了,吓得软瘫在地上。 张永走上前,扯下堵住那家伙嘴巴的破布:“快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跟踪咱家!早点交代了,免受皮肉之苦!” “饶命啊!公公饶命啊!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那人连连求饶。 还轮到锦衣卫动大刑呢,连开胃小菜都没上,那家伙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招供了:“草民刘二,家住城西槐树胡同一带。草民因为嗜赌,输给了赌场十两银子,只好借了高利贷,可是高利贷利滚利,不到两个月,十两银子就翻成五十两银子了,草民实在还不上了,这时候有人愿意帮小人还这笔银子,要草民答应了他,那人让草民跟踪张公公您,还有刺探左安门外的锦衣卫新兵训练营。只要看到张公公去了锦衣卫新兵训练营,就向他汇报。” “那个是什么人?”许显纯连忙问。 刘二哭丧着脸回道:“草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既然不知道,那么留着这个废物何用?他把拖进去打一顿先!”许显纯脸孔一板。 刘二连连磕头求饶:“饶命啊!官爷饶命!草民虽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人,但只要今晚把草民带到赌场,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许显纯点了点头,转头对锦衣卫们说道,“弟兄们准备一下,换上便装,今晚带着这个家伙去抓人!” 天黑了下来,一群化装成平民模样的锦衣卫押着刘二,往城西槐树胡同去。走在路上,只剩下许显纯一个人跟在刘二后面,其余的锦衣卫都自觉的远离。 “刘二,你别给老子耍花招!告诉你,你家里人都被我们控制了!要是你不老实,你一家大小都要给你陪葬!”许显纯在刘二耳边轻声威胁。 “官爷,草民哪里敢。” “那就快走!”许显纯说完,也停下脚步,让刘二在前面走,拉开一段距离后,许显纯才远远的跟了过去。 刘二走进了赌场内,他强装镇定,向赌桌走去。许显纯带着一群穿便服的锦衣卫也进去了,远远的盯着刘二。没多久,就见到一个人走向刘二:“刘二,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办好了。”刘二嘴里回答着,头上却滴下了豆大的汗珠。 那人见刘二表情不对,转身就要走。 “这位兄弟,请跟我走一趟。”许显纯突然出现,拉住了这家伙的胳膊。 “你是什么人?我不又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那人试图挣脱许显纯,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像被铁箍勒住了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救命啊!”那人拉开嗓门大吼。 赌场内的打手们纷纷围了上来,围住了许显纯,想把那人救下。 许显纯亮出腰牌:“锦衣卫办案!挡我者死!” 穿着便服的锦衣卫纷纷出现,拔出绣春刀,对准了赌场内的那些打手和赌客。  “今晚一个人都不许走!封闭场子!”张永带着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赶来,封死了赌场,不让一个人离开。 第225章 密捕汪文言 被抓住的那个人送进锦衣卫诏狱之后,很快就招供了,他是汪文言家的家仆,收买刘二的目的就是为了盯住张永和高士信建立的锦衣卫新兵训练营。 “汪文言?是个什么人?”许显纯一脸懵逼。 也不怪许显纯,这时候的汪文言名气太小了,就是一个捐了银子进入国子监的监生,此人还是从外地逃过来的无名小辈,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东林党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座上宾,又是给东林党和王安牵线的重要人物,还是巧施离间计,破坏了三党同盟的关键人物。 “必须尽快把这个狗东西拿下!秘密拿下,不能让东林党知道!”张永惊喜的喊道,“这家伙乃叶向高的座上宾,原本对抗东林党的三党同盟,也是被他的离间计所坏!抓了这个人,可以牵出一大批东林党!” 张永随后就派人回宫,向舅舅禀报了这个重要消息。 没多长时间,魏忠贤就赶来锦衣卫了:“怎么了?查出一个叫汪文言的家伙?这家伙好像经常进宫找王安。” 张永告诉魏忠贤:“舅舅,外甥其实早就在调查此事了,汪文言这家伙可是东林党的智囊!东林党破坏三党同盟,就是这个狗贼的离间计!这家伙还是叶向高的门客!同李三才也有往来!” 早已痛恨东林党已久的魏忠贤听到这些,那张皱脸笑成了一朵花:“好!太好了!把汪文言给拿下了,让他招供!把叶向高、李三才全部拿下!还有杨涟、左光斗那些东林党!哼哼!李三才那个狗贼,先帝在的时候,他竟然指着先帝(万历)的鼻子骂先帝好色、贪婪、懒惰、残暴、昏庸、无能、五毒俱全!哼!咱家早就看那些东林党不顺眼了!” “舅舅,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秘密逮捕汪文言!您先去皇爷那讨一封圣旨,中旨即可。”张永说道。 东厂锦衣卫办事,只要中旨就够了。如果要去抓文官的话,那还要内阁发的驾贴。可是这时候的汪文言还只是一名花钱捐的监生,此人本来是一名地位低贱的狱卒,犯了事逃到京城,投奔了王安,同杨涟、左光斗、魏大中交好,这才花钱捐了一个监生,叶向高还提他为中书舍人。别看他是中书舍人,但不过怎么说这家伙都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布衣,锦衣卫有皇帝发出的中旨难道还不能抓一名布衣? 不过还没等魏忠贤动手,顺天府丞邵辅忠就上奏弹劾汪文言。 汪文言确实不得人心,此人不过一名低贱的狱卒出身,还是犯了罪逃到京城来的,竟然给他捐了监生,还当上了中书舍人!这和东林党要求的有功名的人才能入朝当文官的宗旨严重不符,也就说明了东林党的虚伪。 只要是对东林党有用的人,哪怕没有功名都能给你弄个功名出来,还能入朝当文官。 瞌睡有人送枕头,小木匠高高兴兴的拟了圣旨,魏忠贤直接拿去司礼监批了红,连内阁都不用送去票拟了,现在的内阁控制在东林党手中,去了也是白去。 田尔耕接过了圣旨,天黑之后,立即换上了便服,带着一群换上便服的锦衣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汪文言家仆,直奔汪文言家。 “开门!”一名锦衣卫走上前,用力拍打大门。 “什么人啊?那么晚了还来敲门?”里面传出管家的声音。 “叶阁老的家人,有事来紧急拜访你们汪老爷!”那名锦衣卫按照田尔耕教他的说。 门开了,一群锦衣卫冲入门内,两名锦衣卫把管家摁倒在地上,绣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名锦衣卫低声道:“锦衣卫办案!不许出声!” 锦衣卫冲入了汪文言府内,不一会儿,就把汪文言押走了,汪文言的家人全部被封在府内,不得离开,外面有锦衣卫看守。 汪文言被押到了锦衣卫诏狱内,他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的张永,自知必死的汪文言毫无惧色,被锦衣卫押着仍然是昂挺胸而行,走到张永面前的时候,吐了一口浓痰:“阉狗!” “大胆狂徒!”田尔耕大吼道,“还敢对张公公无礼!先给他上一道开胃小菜!” 汪文言被押进审讯室内,锦衣卫的第一道开胃小菜先上来了,所谓的开胃小菜,就是一顿皮鞭抽打。 “这种人很死硬,你打他也没用。”张永道。他知道原本时空里的汪文言,被许显纯以各种刑具都用遍了,也没用开口招供出一个字。后来是被严刑拷打致死之后,锦衣卫抓住他的手强行在一份实现写好的招供书上按下了手印,魏忠贤才拿着那份招供书抓捕东林党。 田尔耕陪着笑脸道:“张公公,对这种顽固不化的东西,就要给他吃点皮肉苦!”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汪文言被绑在凳子上,两名锦衣卫校尉手里挥舞着鞭子,冷笑道:“汪文言,你还是赶紧招供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呸!阉狗!”汪文言破口大骂。 许显纯冷笑一声::“上刷洗!看他嘴巴还能多硬!” 两名锦衣卫提着木桶上来,木桶内装满了装满了水。一名锦衣卫狞笑着:“汪文言,你身上都是血迹,给你洗洗澡!” 一口大铁锅被架了起来,锦衣卫把木桶内的水倒进铁锅内,下面的木柴烧得熊熊火旺,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汪文言的双脚被铁箍固定在凳子上,上身被五花大绑,捆在一张靠背椅上。接下来,锦衣卫就拿起瓢,舀起一瓢滚烫的开水,浇在汪文言的腿上。 “啊!”汪文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另外一名锦衣卫拿起一支钢丝刷,放在汪文言被烫得快熟的腿上,以钢丝刷用力来回刷,每刷一下,就一层皮肉掉落下来。 汪文言痛得脸上涕泪横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但即便如此,他嘴里仍然骂骂咧咧:“啊!许显纯!你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子!啊!你要利用老子拖其他人下水!你做梦!啊!许显纯,老子操,啊!你家祖宗十八代!啊……” 刷洗了一个时辰,汪文言的两条腿都被烫熟了,被钢丝刷刷下一层层皮肉,露出了白森森的腿骨,他痛得昏死过去。 “这小子,嘴真硬啊!”许显纯叹了一口气,“弄醒他,给他弹琵琶!” 所谓的弹琵琶,就是用刀尖一下一下的拨动肋骨,就好像弹琵琶一样,故叫弹琵琶。 “免了,那样只怕要拷死了,拷死了,我们弄什么口供?”张永阻止了许显纯。 一名锦衣卫提着一桶冰冷的盐水,泼在汪文言头上。 汪文言缓缓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阉狗!你们不得好死!” “汪文言,王安已经死了,没人可以罩得住你了!你本来就是南直隶歙县一名狱卒,算个狗屁读书人?你的监生还是刘一燝那个老东西给你捐来的,哪有什么功名?一个花钱捐来的监生,居然能当到中书舍人!简直是贻笑大方!说吧,现在你的后台老板是谁?是不是叶向高?同你交好的有那些人?杨涟?左光斗?还有谁?”张永冷笑道。 第226章 弹劾东林党 “京城左安门外建立锦衣卫新兵训练营,咱家奉了陛下圣旨所办,尔等狗贼,竟然刺探大明皇家军情!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叶向高还是刘一燝?还是左光斗、杨涟他们?”张永把几个重要的东林党人名字说了出来。 汪文言“呸”了一声:“小阉狗,都是老子自己干的!老子就看不惯厂卫陷害忠良!所以老子去看看你们这些阉狗到底要干什么!以便于向陛下奏明厂卫祸害百姓!望陛下撤裁厂卫!” “哼!”张永冷笑一声,“凭什么说厂卫祸害百姓?你爷爷我亲自率领五百厂卫上辽东战场,五百厂卫人人都是好汉!每一名厂卫手中至少有十名鞑子的命!你说他们祸害百姓?可是他们上了战场杀建奴,你们东林党又干了什么好事?” 张永又想起了在原本时空里,因为广宁之败,汪文言为了救王化贞,使出无间道之计,借刀杀人害死熊廷弼的事情,心中更加恼火,亲手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了汪文言几下:“汪文言!熊公本来在辽东好好的,你们东林党为何要弹劾他,把他赶出辽东?再派了一个无能的袁应泰去主政辽东?若不是锦衣卫的高佥事识破建奴诡计,恐怕辽沈两城已经落入建奴之手!朝廷又让熊公复出返回辽东,可是你们还是不甘心,又把王化贞这个草包派过去!若是辽东有失,你们东林党一个都别想跑!” 一边说着,手中的鞭子又狠狠的抽了几下,直打得汪文言全身上下血肉横飞,张永才感觉心中的怒火去掉了一些。他继续问道:“汪文言,你老实交代,你如何施展离间计,令三党反目?造成东林党一家独大?” “呸!小阉狗!你不得好死!”汪文言不仅没有招供,反而一口浓痰吐在张永脸上。 “来人,上水刑!”张永转头大喊道,“加料,辣椒多加点!” 高士信推广的辣椒已经在京城大面积种植开来了,现在的辣椒已经不是什么稀罕品,可以拿来制作水刑的汤料,也可以拿来加入万人敌、火药罐内。 铁锅内熬煮着滚烫的开水,一名锦衣卫把切碎的辣椒投入水中,拿起一口汤勺不停的搅拌。等到锅里的开水被熬煮成红色,然后把锅里的水倒入木桶内,不停的搅拌。 “可以开始了!”张永冷笑一声,说完他转头笑着对汪文言道,“汪文言,让你尝一尝水刑的滋味!这是京城锦衣卫第一次用水刑!没办法啊,这几年诏狱空荡荡,恶魔在朝堂!孩儿们想要找个囚犯试水刑都没有,今天你有幸第一个尝尝滋味。你还是赶快招供吧,免得几轮水刑下去,你受不了还得招供。” “呸!”汪文言大骂,“小阉狗!休想让老子开口!” “动手!”张永转头道。 木桶内的辣椒水已经凉了一些,不会把人一下烫死,但还是比较热,这样效果更好。 箍住汪文言双脚的铁箍被他解开了,但是两条腿已经血肉模糊的汪文言不能行走,两名锦衣卫把他从凳子和靠背椅上弄下来,给平放在一口门板上,双手双脚都捆绑结实了,然后把门板的脚步垫高,头部斜向下。 一名锦衣卫把一块湿毛巾覆盖在汪文言脸上,盖住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另一名锦衣卫从木桶内舀起一瓢辣椒水,缓缓的浇在湿毛巾上。辣椒水浇灌下去的时候,就见到汪文言被捆绑的双手双脚拼命的挣扎,这水刑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这些水还是加了料的水。 辣椒水渗入了汪文言的眼睛,从他的鼻子嘴巴灌入,湿毛巾覆盖在脸上,使得汪文言呼出的空气无法呼出,辣椒水就灌入了肺部。 随着一瓢一瓢辣椒水倒下,汪文言挣扎得原来越厉害了。 张永摸出怀表,计算着时间,大约十分钟之后,他才喊了声:“停!” 锦衣卫掀开了湿毛巾,只见汪文言大口大口的拼命喘气,又是一大口辣椒水呛到了气管,汪文言剧烈的咳嗽起来。 “汪文言,怎么样?我大哥发明的水刑滋味如何?还想不想再尝尝辣椒?”张永冷笑道。 汪文言缓缓的缓过气来,张永突然发现,汪文言的嘴巴流出血来。 “不好!这狗贼咬舌自尽了!”张永大喊了一声。 汪文言嘴巴张开,嘴巴猛然张开,怒吼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过了一会儿,他的脑袋一歪,软绵绵的垂在一边。 “永娃子,怎么样了?”后面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张永连忙转头,向魏忠贤行礼:“舅舅,这个狗贼咬舌自尽了!” “快,把准备好的供词拿出来,抓住他的手按上去!”魏忠贤喊道,“哼!咬舌自尽了,就以为咱家没他们办法了?” 张永早就准备好了所谓的汪文言供词,上面有当朝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名字,还有东林党大佬李三才的名字,张永根据自己脑中储存的历史资料,把这些人干过的坏事都给写在供词上。当然了,供词上也少不了小木匠和魏忠贤最痛恨的杨涟、左光斗等人的名字。 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的罪名,当然是和明末三大案有关了,尤其是移宫案,杨涟违背了大行皇帝的旨意,掌掴李选侍,把李选侍驱逐出乾清宫,这也是罪名。 两名锦衣卫把已经咬舌自尽的汪文言的手按在印泥上,又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魏忠贤接过供词一看,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太好了!永娃子你干得漂亮啊!来人,把汪文言拖出去丢到城外乱葬岗喂狗!所有厂卫听命,立即根据名单抓人!” “慢!”张永制止了九千岁,“舅舅,现在就抓人,为时过早了,我们先发动已经投靠我们的文官和御史弹劾他们!叶向高就让他从内阁首辅位置上滚下来就好了!至于李三才的事情,让我大哥去办,把他一家都抓了!杨涟、左光斗那群小角色,我们也先让御史弹劾他们,然后我们去抓人才合理合法。” “还是永娃子聪明,既然有人弹劾,皇爷不忍心处理他们,我们帮皇爷出手,也是合情合理之事。”魏忠贤笑道。 次日一早,在朝会上,御史崔呈秀第一个站出来,弹劾内阁首辅叶向高结党营私,违反朝廷用人原则,让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当文官,再施毒计离间三党,导致东林党一党独大,别党的官员只要有反对的,就会被革职,根本就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导致朝堂之中独大的东林党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 接下来,御史刘志选、杨维垣、梁梦环等人纷纷附议。 而梁梦环还说出一件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叶向高为了让自己的学生王化贞去辽东,暗中给熊公使坏,导致辽东军权都落入到一个根本不懂得打仗的王化贞手中!若是发展下去,原本基本稳定的辽东局势又将恶化! 接下来,梁梦环又爆出更多爆料:李三才贪赃枉法,独霸漕运二十多年!家中富可敌国,可是这还不满足,还把手伸到了辽东!辽东一些同建奴有勾结的奸商,都是李三才的人! 东林党人都傻眼了,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竟然有人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内阁首辅叶向高!就连在家里的李三才都受到了牵连。 第227章 叶向高倒台 东林党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会儿,就炸了锅。但叶向高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一言不发,根本就不会去反驳。其实他心里有数,梁梦环所说的都是真的,包括李三才贪赃枉法,甚至勾结奸商卖粮食给建奴,这些都是真的! 叶向高表面上虽然冷静,心中却十分恐慌:奇怪了,阉狗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难道是我们当中有人出卖了我们? 东林党中以正直著称的左光斗、杨涟满脸惊骇,不知该如何反驳梁梦环,他们只担心,万一这些事情是真的,东林党该怎么办?若是真的,还包庇叶向高和李三才,那么东林党的名声也就丢光了;可是叶向高如果倒了,东林党也完了啊。 “诬陷!纯属诬陷!”光禄寺丞、刑部右侍郎、左都御史高攀龙第一个站出来,指着梁梦环的鼻子大吼道,“梁御史纯属无凭无据诬陷!各位同僚,诬陷朝廷大臣该当何罪?” 邹元标站了出来,向天启皇帝跪下:“陛下,诬陷朝廷官员,当反坐下狱!” 梁梦环也向天启皇帝跪下:“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诬陷!” “句句属实?梁卿,你可有真实凭据?无凭无据,岂不是诬陷?”小木匠看着梁梦环问道。 还没等梁梦环回答,站在天启皇帝后面的九千岁一下就站了出来,跪在小木匠面前:“皇爷,梁御史所言句句属实,奴婢可以作证!” 说完,魏忠贤就从袖子中摸出了汪文言的其中一份供词,就是指证叶向高的供词,上面写着叶向高多次害熊廷弼,同李三才沆瀣一气,勾结走私的奸商,把战略物资卖给建奴等事情,还讲到了叶向高同汪文言勾结,施离间计,离间三党等罪行。 供词上面,还有汪文言按下的手印。 “真有此事?”小木匠愣住了,他转头看着叶向高,“叶卿,你一手提拔的汪文言都招供了!汪文言乃布衣出身,还是最低贱的狱卒出身,犯了事逃到京城,而你却破格提升他为中书舍人,他指证你的事情是否属实?” 叶向高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他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老臣有失察之罪!老臣不知李三才勾结奸商,也不知道汪文言是这样的小人,老臣错了,还望陛下知罪。” 虽然魏忠贤知道叶向高是避重就轻,但他也没有戳穿,因为经过这件事,叶向高也该滚蛋回家了,只要叶向高滚蛋回家,内阁首辅就不是东林党的人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小木匠道:“叶阁老,你年级也大了,老眼昏花认不准人,你致士吧。” 叶向高脸色死灰,他知道他完蛋了,自己这辈子的政治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他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陛下不杀之恩,臣遵旨!” 魏忠贤心中却是狂喜:好!这个老头子滚蛋了!这下好了!永娃子真是咱家的福星啊,抓住了一个汪文言,居然牵出了叶向高这条大鱼!只要叶向高滚蛋,那就赶紧把自己的人往内阁里面塞啊!还有其他的东林党内阁成员,可是无所谓了,不可能一口气全部干掉,一个一个来,最终把他们全部赶出去,让三党的人进去。 退朝之后,同满脸喜悦的三党官员相比,东林党官员却是个个如丧考妣,每个人脸色不是死灰就是铁青的,叶向高倒台了,这就意味着三党已经同阉党勾结,向东林党反扑了。 虽然东林党人也知道,三党早已勾结阉党伺机反扑,可是没想到反扑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雷厉风行,只一招就打在东林党的要害上!今天一个早朝会,叶向高就垮台了,不知道过几天还要发生什么事。毕竟东林党人心中都知道,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屁股都不干净,老阉狗魏忠贤正在扩编厂卫,厂卫那些人捕风捉影可是他们的强项。现在的厂卫还算比较好了,要是当年洪武年间还是永乐年间,锦衣卫厉害到什么地步呢?官员今晚在家里吃的什么饭,晚上和小妾做了几次,都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大理寺少卿李若星道:“各位同僚,魏老阉狗扩充厂卫,我们好容易争取来的众正盈朝的局面即将不保!” 刑部尚书王之菜道:“叶阁老遭人诬陷,没想到陛下不仅不惩处诬陷者,反而趁机让叶阁老致士!这其中都是魏老阉狗使得花招!” 满脸沮丧的叶向高这时候才想起来:“坏了,汪守泰(文言)今日没来上朝,看来肯定已经落入阉党手中了!” 一群东林党人约好了,晚上在叶向高家里聚会,当成给叶向高送行,顺便商讨如何应对阉党带着三党反扑的事情。 是夜,叶向高府邸。 刚正不阿的东林群贤聚集一堂,商议如何对付阴险毒辣的阉党,他们要把天下正直人士都联合起来,为铲除祸国殃民的阉党而奋斗。 “弹劾魏阉!”杨涟第一个站出来,掷地有声的说道,“汪守泰刚正不阿,岂能迫于阉狗淫威?若是不出意外,守泰可能已经遇害!” 左光斗也说道:“守泰不可能投降阉党!肯定是被阉党拷打致死,抓住他的手强行按上手印诬陷叶阁老!” 以杨涟为首,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等五人站出来,表示愿意共同上奏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条罪状,包括迫害先帝旧臣、干预朝政,逼死后宫贤妃,操纵东厂滥施淫威,陷害忠良等罪名。 原本历史上的东林六君子,现在出来的只有五人,因为这时候顾大章任刑部员外郎,正在担任山东司事,没在京城任职,所以没有出现。 可是当这五人站了出来,要同魏阉斗争到底的时候,其余的东林党人却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太常少卿王洽轻声的对刑部员外郎陈新甲说道:“魏老阉狗已经疯了,如今厂卫势大,他们五个人这时候去招惹魏老阉狗,那岂不是飞蛾扑火?” 陈新甲也点了点头:“反正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明日早朝看情况再做决定。” 给崇祯和顺治都当过御史的,未来咱大清的刑部侍郎房可壮说道:“魏老阉狗深得陛下宠信,又有奉圣夫人帮着老阉狗,还有一个张小阉狗也帮着这老阉狗,如今阉狗势成,看来杨大洪、左浮丘他们凶多吉少啊。” 陈新甲看着左光斗的好友阮大铖问道:“集之,你为何不劝你好友浮丘冷静点,不要冲动?如今阉狗势大,先避其锋芒,再行打算。” 既是左光斗好友,后来又成为阉党成员,最后又成为咱大清随军官员的阮大铖道:“浮丘一身好名声,既然他想去,那就随他去吧,我等静观其变。” 若是张永在旁边听到东林党的表演,肯定会笑掉大牙:这些东林士子啊,平时里刚正不阿,满嘴仁义道德,关键时刻却各自只求自己保命,除了东林六君子,其余的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就这样的一群狗东西,那什么和我们斗? 次日早朝,东林群贤的行动开始了,错了,严格来讲,只有东林五君子在行动。 第228章 无良舅甥 叶向高走了,离开了京城。梁梦环弹劾他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的,没有虚假,正因为如此叶向高才会害怕。王化贞确实在他这里花了不少银子,才捞到了辽东巡抚一职。 王化贞想去辽东,不仅仅是为了镀金立功,更重要的是,大明的九边就是一个钱袋子,除了熊廷弼这样的呆头鹅不懂得从中赚钱之外,谁去了辽东,都能赚的钵满盆满。 朝廷每年在辽东花费几百万两银子,万历年间建奴崛起时,辽东军饷一年四百万两;到了天启年间,小木匠比他爷爷更舍得把银子投入军队,一年给辽东的军饷六百万两!这六百万两银子,真正到了将士们手中的有多少?这些钱大部分都落入文官手中。毕竟那些将领们想要军饷,首先就得从督抚开始一直贿赂到兵部、户部,否则文官就给他欠着,大明朝欠饷早就成惯例,将领想要领饷,领多少饷,全靠从中拿出多少比例打点文官。 大明军队就这样的状况,还想打得过建奴? 王化贞当然知道辽东是一块大肥肉,去了辽东,可以凭借着卡住将士军饷来赚钱,还能通过同蒙古人和女真人的贸易赚钱。反正辽东局势只要不恶化,在辽东的文官就能生活得很舒坦。 同为东林党的辽东经略袁应泰已经被人弹劾,从辽东滚回来了,小木匠又换上熊廷弼去辽东。王化贞看中了辽东巡抚的位置,就在叶向高这里花了不少银子,加上他又是叶向高的门生,所以就被派到了辽东。 叶向高还通过自己的各种关系,为王化贞控制兵权开辟了道路,事实上等于已经把熊廷弼给架空了。辽东的数十万大军,熊廷弼能够掌握的只有五千人,其余的都掌握在王化贞手中。 这些事情本来是上不了台面,可是被那个可恶的梁梦环都给捅出来了,还有汪文言的供词,叶向高也只好乖乖的致士滚蛋,否则将会等来小木匠赏赐的一杯毒酒。 叶向高离开了,东林党酝酿着让李三才来京。这是东林党最好的应对之策了,你小木匠伙同魏阉,不是弄掉我们一个叶向高?反正东林群贤人才济济,走掉一个叶向高,再来一个李三才,继续把内阁控制在手中。 只要内阁控制在手里,你魏阉还能怎么样?你们锦衣卫想要抓人?对不起,内阁不给你发驾贴,你抓人抓不了。至于东厂,东厂连自己的诏狱都没有,东厂番子都是从锦衣卫里面挑选过来的人手,东厂抓人,不是和锦衣卫抓人一样?内阁不批,刑科给事中就不会给驾贴,哪怕是皇帝陛下的中旨来了,也别想正直善良的东林党官员开出驾贴,对不起,你就别想抓人。 更何况,叶向高虽然不得不走了,可是京城的京察和五城兵马司事实上还是叶向高的人,大权仍然在手中,真把东林党逼急了,落水、摔倒、病故,总有一种驾崩方式适合小木匠的。既然可以在背后下手,又何必当面顶撞皇帝陛下? 东林党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啊,皇帝让你走人,你若是当面顶撞了皇帝,那就是不忠不义的奸臣了,那样传开来对东林党的名声是极大的损害。所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其实根本不用十年,几年后,若是发现这个皇帝实在不听话,就可以想办法让他驾崩了。 但总是有沉不住气的人,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魏阉本人。 朝会结束后,魏忠贤愁容满面跪在小木匠面前:“皇爷,奴婢只不过是让人抓了他们东林党的一条狗,一条没有任何功名的狗,他们就如此恶毒攻击奴婢,是想要奴婢死啊!” 杨涟和左光斗等人上奏了弹劾魏忠贤的奏本,上面列举了魏忠贤的二十四条大罪,每一条罪名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若是小木匠真的不想放过魏忠贤,这二十四大罪,每条罪都够魏忠贤死一百次了,二十四条大罪,足够魏忠贤死两千四百次了。 “魏大伴,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吧!”小木匠焦急的说道。 “皇爷,他们那些东林党想要奴婢的命啊!”魏忠贤嚎啕大哭。 小木匠笑着扶起了魏忠贤:“魏大伴,朕怎么可能受那些文官蛊惑害你呢?朕年幼的时候,魏大伴就像朕的亲叔叔一样照顾朕,你我主仆就像自家人一样,朕都记得魏大伴对朕的好,怎么可能受人蛊惑?”说着,小木匠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往事,眼睛也有些红了。 “谢皇爷!”魏忠贤连忙再次跪下磕头道谢。 小木匠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杨涟!你矫诏把朕的李姨娘赶出乾清宫,竟然掌掴父皇爱妃!如今又要害朕的魏大伴!哼!这群东林奸佞,难道要把朕身边的人都害了,让朕成为孤家寡人,任凭你们摆布,你们才开心?” 说完,小木匠突然抱住了魏忠贤,主仆两人抱头痛哭。 “魏大伴,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朕在一天,任何人都休息伤害朕身边的亲人!”小木匠安抚嚎啕大哭的魏忠贤道。 魏忠贤心中一阵温暖,天启皇帝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爷已经长大了,懂得保护身边的亲人。于是魏忠贤道:“皇爷,若是有人对皇爷不利,奴婢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帮着皇爷铲除那些人!” 离开了乾清宫,回到司礼监,魏忠贤把杨涟弹劾他的二十四条罪状丢在桌上,愤怒的对张永说道:“永娃子,你看着!东林党已经对我们下手了!这就是杨涟今日弹劾咱家的奏章!哼!什么二十四条罪状!每一条会要了咱舅甥俩的命!” 张永当然十分清楚,魏忠贤要是倒了,他也没有好下场!问了魏忠贤之后,得知小木匠说过的那些话:绝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听了这番话,张永感激的说道:“舅舅,皇爷对咱舅甥俩恩重如山!咱得更好的报答皇爷,把那些皇爷不喜欢的东林奸佞都清除出去!” 次日早朝,天启皇帝严厉指责了杨涟,说他先赶走李选侍,又要加害魏公公,是恨不得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才满意? 强硬的杨涟据理力争,好不相让,但小木匠也不是一个任凭你们文官摆布的木偶皇帝,他痛骂了杨涟、左光斗等人几句,就一声“退朝”,不给东林党任何攻击他的机会。那群东林党,说实话小木匠还是有些怕痛骂,那些人可是敢指着皇帝鼻子骂的,当着皇帝的面,想要和皇帝的老妈发生超友谊关系。 魏公公回到司礼监,张永上来说道:“舅舅,我们可以抓人了!今日陛下斥责了杨涟,我们就按照汪文言的供词,把杨涟和左光斗先抓了再说!” “可是我们连驾贴都弄不到,如何抓人?即便有陛下的中旨,那帮文官又不认!就算我们带着东厂去强行抓了人,只能送到锦衣卫诏狱去,可是如今锦衣卫指挥使还是骆思恭,那家伙就是同文官集团沆瀣一气,我们抓了人送到锦衣卫诏狱,骆思恭还不护着他们?”魏忠贤皱起眉头,唉声叹气的说道。 张永道:“舅舅,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先办两件事,第一,我们东厂要有自己的监狱;第二,要把骆思恭弄下去,换我们的人当锦衣卫指挥使!” 魏忠贤连忙问道:“要如何才能弄掉骆思恭?” 第229章 良心的谴责 “舅舅,您不是听了客妈妈的话,把魏朝弄到凤阳去守皇陵吗?我们可以派人把魏朝带回来,把他弄进宫内关起来,再让他招供出骆思恭同王安勾结,擅自把汪文言这个布衣放入皇城内,这样我们就能把骆思恭也拉下水了!”张永道。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所剩无几的良心还是有些疼,毕竟魏朝是张永入宫的大恩人。 魏朝对魏忠贤有恩,魏忠贤还不是把魏朝给发配到凤阳看守皇陵了?张永就更歹毒了,直接准备拿这个大恩人开刀,要利用他来招供出王安和汪文言勾结的事情,把骆思恭也牵涉进去,还打算利用魏朝把杨涟等人全部咬进去。 至于魏朝的利用价值全部被榨干了以后,肯定不可能让他还活下去,不是一条白绫就是一杯鸩酒,总之这种脏事干完了,肯定要杀人灭口。 听了张永的计划,魏忠贤大喜:“妙计啊!好!那就依你的!” 张永心中暗道:魏朝公公,你对我张永恩重如山,可是我却这样对你,是对不起你啊。可是没办法,为了咱大明江山千秋万代,只能铲除东林奸佞!为了大明,只好牺牲你了。 去把魏朝从凤阳抓回来,根本不需要什么刑科给事中开出的驾贴,只要皇帝一份中旨即可。大明一朝,大太监虽然在外面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他们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皇帝对他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在朝堂上对文官根本没用,但是对付宫内的太监,要他活还是要他死,就是皇帝的一句话。 就算是权倾天下的魏公公九千岁,后来还不是被崇祯轻松拿下了?明朝的太监可不像唐末的太监那样真正掌握大权,像唐朝太监可以杀皇帝的事情在明朝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魏忠贤很快就拿到了中旨,小木匠本来就不喜欢魏朝,又听魏忠贤说可以通过魏朝,揪出一批东林党出来,于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魏忠贤中旨,让他派遣两名东厂番子,去把魏朝从凤阳提回到京城,押入宫内审讯。 两名东厂番子接到中旨,魏忠贤还不放心,慎重的交代他们:“必须让魏公公活着回到京城!若是魏朝死了,你们两个也给他陪葬!” “诺!”两名番子哪里敢怠慢,连忙跪地行礼。 两名番子乘坐一艘快船离开京城,日夜兼程赶往凤阳。桨划的快船速度极快,每航行一个时辰都有船工来换班,船速可达八节,也就是接近十五公里的时速,也就是一个时辰六十里,达到后世自行车的速度了。从京城到凤阳一千八百里有余,日夜兼程的快船扣除换船工的时间,下船买饭的时间,以及过船闸的时间,每昼夜可航行六百里,从京城到凤阳只用了三日便到了。 见到东厂番子来提自己回京,魏朝很老实很配合,就跟着两名番子上了船。 从番子离京到从凤阳押着魏朝回到京城,前后只用了七日。东厂番子把魏朝押回宫内,魏忠贤就从宫内安排了一间存放杂物的小房间充当临时关押魏朝的牢房,把他关押在里面。 “魏公公,咱家也是没办法,只是皇爷下了圣旨,咱家不得不这样干。”魏忠贤那仅存的一点点良心感觉有些疼,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有恩,可是他对食的老婆被自己抢走了,还被自己发配去了凤阳。现在为了对付东林党,又把这个人从凤阳押回来,押入宫内关押。 魏朝老泪纵横:“进忠啊,我们都是给皇爷当奴婢的人,皇爷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皇爷要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先帝驾崩,咱家就知道有那么一天。说起客印月,也是咱家对不起她,咱家实在太忙了,冷落了她,所以咱家也不怪你。其实咱家也知道,让咱家去凤阳守陵,肯定是印月的主意,我说得对吗?” 魏忠贤仅存的一点点良心更疼了,他和魏朝情同兄弟,可是把兄弟的老婆抢走了,还害得兄弟被发配去凤阳等死。也正是因为如此,客巴巴几次要求魏忠贤派人干掉魏朝,魏忠贤都没有答应下来。客巴巴已经准备自己派人动手了,但听到圣旨,说皇爷要把魏朝押回宫内处置。 “老哥啊,兄弟真的对不起你,可是没办法啊。”魏忠贤眼睛也湿了。 “进忠,我临死之前还有个要求,能不能让我再见印月一眼?”魏朝呜咽着说道。 “咱家这就让印月来看看你。”魏忠贤道。他知道这次魏朝被押回宫,肯定不可能再活着出去了,自己不忍心杀他,可是无论是客巴巴还是自己那个心肠歹毒的外甥,都不会放过他! 两个时辰后,一名小太监给魏朝送来了饭菜:“魏公公,请慢用。” 伙食还算不错,有肉有蛋,毕竟魏忠贤和张永还算是良心没有完全被狗吃掉。魏朝正在吃饭的时候,没开了,一位宫装女子走进了屋内。 “印月,是你没?”魏朝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来,深情的看着那女子。 “是奴家,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客巴巴冷冰冰的说道,脸上挂着决绝和冷漠。 “印月,毕竟咱俩夫妻一场,你为何要这样对咱家?”魏朝心如刀绞。 “问你自己!”客印月转过头去,“当年要不是你为了王安冷落了奴家,何至于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魏朝,你也知道,你这次回京,恐怕没机会再活着离开了!王安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再为他而死了,还是老实点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奴家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还能帮你给皇爷求情,饶你一条命!” “印月,谢谢你,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魏朝呜咽着道。 客巴巴转头,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牢门又“咣当”一声关了。 魏朝连忙站了起来,把脑袋趴在栏杆前,看着窗外那离去的背影,只见那熟悉的身影一次都没有回头,消失在深宫的月亮门外。 是夜,魏忠贤又来看魏朝了:“兄弟,客巴巴来过了吧?” “来过了。”魏朝点了点头。 “奉圣夫人和你说了些什么?”魏忠贤问道。 “她还是记得感情的,说只要我能把王安那些人都检举出来,她会向皇爷求情放过我出宫去皇陵养老。”魏朝回道。 魏忠贤心中冷哼: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歹毒啊!她一定要你死,我也救不了你。但魏忠贤嘴上还是说:“兄弟,你就听她的吧,老老实实的把我们所需要的告诉我们,她会救你的。” 魏朝呜咽着点了点头。 “孙儿,进来!”魏忠贤向门外喊了声。 张永的干儿子范鑫走了进来:“老祖宗,奴婢来了。” “孙儿,你坐下,一会儿咱家问魏公公问题,你都记录下来,记录好后,让魏公公画个押就好了。”魏忠贤道。 “是,老祖宗,孙儿明白!”范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随后范鑫就坐在一边,桌子上放着纸和笔。门开了,又进来两名小太监,在边上当成证人。那边魏忠贤开始问话了,魏忠贤问一句,魏朝就回一句,范鑫把两人的对话都记录下来。记录一句,还让两边的小太监看。 第230章 锦衣卫指挥使 “干爹!”范鑫兴冲冲的跑进司礼监,“魏朝都招供了,这是供词,您过目。” 范鑫虽然只比张永小了三岁,但不影响他拜张永当干爹啊。几年后的内阁首辅顾秉谦,年龄比魏忠贤还大了十几岁,都拜了魏忠贤当干爹了。 张永把供词放在桌子上,一看到供词上的内容,脸上就露出阴险的笑容:“太好了!有这份供词,我们就能让骆思恭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滚下来了!这下好了,可以让我大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干爹,大伯去哪里了?”范鑫问道。 张永当然知道高士信是去山东准备对付白莲教,这时候高士信肯定已经混入白莲教里面了,但是这种事情是机密,哪怕是干儿子也不能说。于是他眼睛一瞪:“儿子,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问,去干你自己的事情去!去锦衣卫一趟,把田佥事和许佥事叫来!” “诺!”范鑫连忙退下。 没多久,田尔耕和许显纯都到了。 “张公公,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田尔耕满脸堆笑的走了上去。 “来,你们两位,过来看看这供词,是魏朝魏公公的供词。”张永脸上也堆起了笑容,热情的招呼两人过来看供词。 田尔耕迫不及待的拿起桌子上的供词,只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骆思恭的名字,他堆在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春天里的鲜花一样绽放开来,笑得面部神经都抽动了:“好!好!” 许显纯也凑了上来,看了一遍供词,惊呆了:“没想到我们的长官竟然王安和汪文言,还同外廷的叶向高穿一条裤子!三大案,骆思恭都脱不了干系!也难怪了,杨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掌扇李太妃!” “就杨涟、左光斗等人矫诏一事,可以拿进诏狱了!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张永轻轻敲着桌子说道,“目前骆思恭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我们可以找皇爷讨要捉拿杨涟、左光斗等人的中旨,可是有骆思恭那老东西在,他会说没有驾贴,锦衣卫无权拿人!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把骆思恭这老东西弄下去,我们才能拿着中旨就去捉拿杨涟等逆贼!” “是!是!张公公高明!”田尔耕当然知道,现在的锦衣卫还不能为所欲为。没有刑科给事中开出的驾贴,锦衣卫就无权拿人。但是厂卫势力若是强大的话,那就可以不用驾贴拿人。只不过骆思恭挡在中间,那老东西办事中规中矩的,哪个锦衣卫敢没有驾贴去抓人,说不定就被骆思恭送进锦衣卫南镇抚司去了。 谁都知道,锦衣卫南镇抚司就是专门对付自己人的,要是被抓进南镇抚司内,南镇抚司的那帮锦衣卫对自己的锦衣卫兄弟,手段可是一点不手软。 只要骆思恭一倒台,那就好办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锦衣卫就能恢复当年洪武、永历年间的风光,直接对皇帝负责,不需要受到内阁牵制。 更重要的是,骆思恭一倒台,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就空出来了。虽然田尔耕心中清楚指挥使这个职务轮不到自己,多半是高士信当了,可是骆思恭一倒台,他手下那两个锦衣卫指挥同知还能当吗?这一下就空出了三个职务出来,高士信当上锦衣卫指挥使,那么自己和许显纯两人,肯定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了! “两位兄弟,我们走,一起去面圣,讨要圣旨,把骆思恭拿下!”张永道,“咱家的舅舅已经去了皇爷那了,我们过去,拿了圣旨就去锦衣卫!” 魏朝的供词一式两份,张永手中的那份是抄本,原件在魏忠贤手中。这时候,魏忠贤带着魏朝的供词,正在小木匠那里。 “难怪杨涟那帮狗东西能擅闯后宫,都是魏朝和骆思恭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王安早就同东林党那帮奸佞勾结了!难怪宫内的事情他们了如指掌!”小木匠暴跳如雷,龙颜大怒,他心爱的木工刨子都被他摔在地上摔坏了,屋子内满地陶瓷碎片,都是小木匠摔的。 “皇爷,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也是大明皇帝的心腹。可是锦衣卫却出了内贼,同朝中奸佞沆瀣一气!古人云,家贼难防。只要皇爷您一道圣旨,奴婢帮您把家贼拿下。”魏忠贤道。 “必须拿下!”暴跳如雷的小木匠大吼道,“魏大伴,你立即让人起草圣旨!先把骆思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剥了官服,送入诏狱!” 小木匠的文化水平不高,自己写圣旨写不出来,都是让人代写的。但史书上说小木匠大字不识一个,那就是污蔑了。其实魏忠贤也一样,也识字,只是看不大懂文言文。说什么一对文盲主仆,都是文官集团对他们的污蔑。 信王文化水平高吧?那又怎么样?国家不是亡在他手里了? 就在魏忠贤准备找人写圣旨的时候,张永刚好带着田尔耕和许显纯来了。 “永娃子,你来得刚好,朕要起草圣旨,你就代朕写了!”小木匠连忙拉过张永。 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跪在一边不敢起来,小木匠又转头招呼他们:“起来吧,到一边站着,等写完圣旨,你们拿去司礼监批了!” 张永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小木匠就开始说道:“骆思恭,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勾结外臣,监守自盗!错了,是勾结朝中奸党,为权阉王安及盗贼汪文言穿针引线;更为甚者,纵容奸徒杨涟矫诏,殴打太妃!剥夺其锦衣卫指挥使,押入诏狱!” 张永的文化水平可不是盖的,他很快就把木匠皇帝的这段话以圣旨格式,文言文写好了,然后拿给小木匠看:“皇爷,圣旨好了,请过目。” 木匠皇帝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掏出了玉玺,盖了下去:“魏大伴,永娃子,你们拿着圣旨去司礼监批了红,就能去锦衣卫拿人了!” “等下!”张永转身正要走,又被小木匠叫住。 “皇爷还有何事?” “骆思恭拿下来了,锦衣卫指挥使不就空出来了?你那个大哥人在哪里?朕要封他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不是说去山东采购木料了?也该回来了吧?”小木匠问道。 张永回道:“回皇爷,大哥除了采购木料,也在办一个大案!他得到了消息,听说山东有奸人企图作乱,只是来不及上奏皇爷,奴婢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来不及告诉皇爷。” 小木匠点了点头:“等他回来了,朕封他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自己人可靠!” 反正是不需要经过内阁票拟的中旨,魏忠贤和张永把圣旨送到了司礼监,目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也是魏忠贤自己的人。目前司礼监内的刘若愚、李实等人,也都是魏忠贤的人,司礼监批红就是盖一个印的事情,简简单单。 中旨到手了,张永带着圣旨,田尔耕和许显纯兴高采烈的在前面开路,直奔锦衣卫衙门,后面还跟了一群东厂番子。 见到德高望重的张公公带着一群东厂番子闯进了锦衣卫衙门,连锦衣卫的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位指挥佥事也在前面开道,衙门内的锦衣卫都愣住了。 “圣旨到!”张永拉开嗓门大吼。 第231章 闻香教王好贤 骆思恭跪在地上,听张永念完了圣旨,他早已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来人!剥了骆思恭的官服!”张永把圣旨一卷,回头大喊道。 两名东厂番子立即上前,摘掉了骆思恭头上的无翅乌纱帽,扒掉他的飞鱼服,把他的金腰带和绣春刀都解下收走。 “我们东厂没有大牢,只能关入你们锦衣卫诏狱了。”张永遗憾的说了句。 骆思恭可是在锦衣卫根深蒂固,即便他倒台了,关入锦衣卫的诏狱内,里面的锦衣卫也不可能对他动大刑,反而会给他伺候的好好的。 不过骆思恭手下那两个锦衣卫同知,也没能保住官位,全部被一道圣旨剥夺了官身,灰溜溜的摘下无翅乌纱帽,脱下飞鱼服,滚出了锦衣卫衙门,回家去了。 这一下就空出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和两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职务出来,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谁都知道是要给高士信的,两个指挥同知的职务,就轮到田尔耕和许显纯了。 内定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士信暂时还无法回来,这时候的高士信,正同他的两位小跟班蔡九仪、吴六奇一起,三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混迹在一起。 山东郓城,这里地处华北平原,这几日,每天都有大批的老百姓聚集在这里,据说是从滦州石佛口拜完神人之后,回到了郓城。石佛口的弥勒据说十分灵验,只要去那里拜了弥勒回来,总是能心想事成。 但是在郓城也有一位神人,这位神人身上携带着一条狐狸尾尾巴。说来也是奇怪,原本骚臭无比的狐狸尾巴,变成了散发着奇香的宝物,据说这条狐狸尾巴是千年狐仙留给王森的宝物,老百姓来闻一闻这条狐狸尾巴要收费的,但据说这条狐狸尾巴的效果非常好,闻了狐狸尾巴之后,总是能心想事成。 高士信当然知道,这位“神人”名字叫王好贤,是王森的儿子。当年王森利用一条狐狸尾巴创建了闻香教之后,在石佛口闹的动静太大了,结果被官府抓住送进大牢,不久之后就死在牢里。虽然王森死了,但他的亲信党羽多数都逃散,朝廷这些年也没断了追捕,只是收效甚微,这些贼人隐匿民间,不冒出来闹事很难抓住。 事实上,闻香教的信徒京城都有,王森事情还没发的时候,他都公然在京城招信徒。 王森死后,给他的儿子王好贤留下了一大笔家产。可是这个王好贤偏偏不安分,散尽家财交接门客,交结了武邑人于弘志、巨野人徐鸿儒等人,利用闻香教广收信徒,伺机叛乱。在原本的时空里,这就是天启二年的徐鸿儒造反。 高士信可是一点都不看好这些以邪教名义造反的家伙,这种东西注定无法成气候,无论是东汉末年的张角,还是北魏的弥勒大乘教,再到宋元明时期的白莲教,再到清朝的八卦教,再到太平天国,以及后来的义和团,都是以失败为告终。 而摩尼教,也叫明教,虽然出了一个创建大明的朱元璋,可是朱元璋借助明教取得了天下,创建了大明之后,对原明教教徒却是实行了镇压的态度,后来明教被迫改成日月神教。 事实上,王森也是白莲教成员,而王好贤交好的徐鸿儒是白莲教首领。所以说,闻香教其实就是白莲教的一支分支。 “来了!来了!”城外的老百姓突然轰动了。 “这位老乡,是什么来了?”一身乞丐打扮的高士信拉住一名中年汉子问道。 那中年汉子回道:“这位小兄弟你这都不知道啊?是闻香教的圣人王大师来了啊!这王大师可神了!王大师早已练就一身弥勒护身神法,威力无穷,不仅能隔空猜物、望气算命,还能灵魂出窍梦斩恶鬼,曰审阳、夜断阴……” 高士信转头对同样一身乞丐打扮的吴六奇和蔡九仪说道:“走,我们看看去!” 跟着人们来到了一处高台上,郓城虽然地处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可是城外也有一大片高过平原的十多米的高台。郓城的海拔为三十八米左右,但是有河流改道形成的高地,海拔高度高过平原十多米。 高台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老百姓们挤入树林内,穿过一片树林子,只见前面一片开阔的空旷地,这里因为是河流改道形成的高地,无法种植庄稼,因此除了周围一圈树林外,中间都是由沙子和鹅卵石构成的空旷地。 空旷地的正中间,有一座人工修建起来的一丈高、十多丈见方的平台,周围种满了树木,中间是青石铺成的平台。只见台阶上方,早就摆好了香案,上面放着香炉,后面还有一座石雕的弥勒佛像坐在石头打造的莲花台上。 “弥勒要显圣了!”只听到有人大喊。 高士信抬起头来看着高台,之间一条一身白衣的汉子,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背对着大家,口中似乎在念念有词。 有人抬着一大口油锅上了高台,随后油锅下的篝火就被人点燃了,过了一会儿,油锅里面的油开了,里面滚油哗哗翻腾,直冒泡子,一股青烟冒起。 刚才还坐在弥勒前面的那条汉子突然转过头来,高喊道:“弥勒显圣,油锅净手!” 说完,这家伙就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伸手到油锅里面去洗了起来! “天啊!”百姓们全都面面相觑:这下子还不炸得皮熟肉烂? 孰料那人把手抬起来,只见一双手仍然完好无损,连点红印子都没有。 这人大喊道:“弥勒显圣,佛法护体!” 拥挤在外面的老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跟着那个人大声高呼:“弥勒显圣!佛法护体!” 就连已经是锦衣卫校尉的蔡九仪都惊呆了:“老大,难道这家伙真有佛法护体?” 高士信冷哼连连,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这油锅我把手放下去也一样,根本不会被炸熟!因为油锅底部放入了硼砂,稍微加热,油锅就滚起来了,其实一点不烫。” 总之这些所谓的法术,都是骗人的把戏。当年的张角创建黄巾军,也是依靠这些小把戏来骗老百姓加入。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台上变戏法的白衣汉子就是王好贤,他利用父亲生前传授给他的一些魔术戏法,拿出来坑蒙拐骗,倒也帮了徐鸿儒不少忙。 接着王好贤又摇动拂尘,伸出左手,手掌缓缓张开,原本空无一物的中突然出现了一口白瓷净瓶。只见王好贤的右手一扬,手中出现了一条柳枝。他把柳枝深入了净瓶内,然后迅速拔出,往空中一甩,只见空中闪过一道光芒,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漂浮在空中,缓缓下落。接着王好贤再次把柳枝插入净瓶内,拔出来后扬手在空中转了一圈,只见他整个人都被星星点点的火光包围住了,看起来就像是神仙下凡。 “其实都是魔术,戳穿了就没什么了不起的。”高士信轻声对蔡九仪和吴六奇说道。 “魔术?什么叫魔术?”两人问道。 “就是变戏法,反正就是骗人的玩意儿。” 第232章 杀鹰爪孙了 当年王森刚刚投入白莲教的时候,因为技艺不精,只懂得用面筋、磁铁之类的玩一些非常蹩脚的小魔术,这就被教中长老所看不起。后来王森苦练魔术,终于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现在他的儿子王好贤把从父亲那学来的魔术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帮助徐鸿儒迅速壮大了白莲教。 空手变出净瓶和柳枝,是后世经常见到的一种障眼法的小魔术,空手变物的魔术,在后世早就被人错穿了,都是利用衣服的颜色来骗过观众的眼睛,而王好贤身上穿的宽袍大袖,净瓶和柳枝早就藏在衣服袖子的暗袋中,手张开的时候就取出来了,这需要眼疾手快,再利用视觉错觉,来骗得百姓相信他真有法术。 所谓的净瓶和柳枝发出火光,那就是利用化学原理了,把砂、木炭、石灰和尿混合,加热蒸馏就能得到白磷,再把白磷放入高度烈酒内,装入净瓶。柳枝沾到液体,往空气中一洒,白磷接触了空气自燃,所以看起来天空中就掉下蓝色的星星点点。而这些白磷的纯度不高,不会烧伤人,就和夜间从坟场经过的时候看到的鬼火原理一样。 障眼法魔术加上化学魔术,看起来就像是神仙了。只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些?所有被他们骗了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王好贤又表演了三昧真火,他从嘴里喷出了熊熊烈火,而且也没用什么引火物放在嘴边引燃,只是嘴巴一张,就喷出火焰。一张由水中泡出的符咒上面,出现了一头恶鬼,三昧真火喷了上去,恶鬼拼命的挣扎,最后那张纸做的符咒没有被烧坏,但是恶鬼消失了。 老百姓纷纷跪下,跟着王好贤大声喊叫:“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树林外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喊叫声:“不好了!鹰爪孙来了!” 只听到树林中乱哄哄的,只见两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骑着马的锦衣卫军官带着二十多名身穿黑色战袍,头戴宽檐尖顶铁盔的锦衣卫校尉,挥舞着绣春刀杀了过来,那群锦衣卫校尉后面,还跟着两名头戴无翅乌纱帽、身穿飞鱼服、骑着马的锦衣卫军官。 “抓白莲教!朝廷有赏!”那两名锦衣卫军官大喊道。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锦衣卫军官,正是周遇吉和孔有德,跟在后面的两名锦衣卫军官,正是黄得功和满桂。 二十多名锦衣卫冲了过来,人群一下就乱了,老百姓哭喊着纷纷乱跑,就连神仙王好贤也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就在这时候,只听到人群中响起一声怒吼:“乡亲们,不要怕!不就二十多名鹰爪孙吗?我们那么多人,还有王大师的三昧真火!我们何必怕这些鹰爪孙?乡亲们,上!杀了这些鹰爪孙!要不然,你们被鹰爪孙抓住了,还不是家破人亡?” 王好贤早就吓得尿裤子了,他的什么三昧真火,都是利用化学反应的魔术罢了,哪有什么杀伤力?都是骗人的。 被那个声音一喊,又见到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三条衣衫褴褛的汉子,向那些锦衣卫杀去。老百姓见有人带头,也都不害怕了,他们有好几万人,而鹰爪孙就那么二十多人,一人一口唾液,都把那些鹰爪孙淹死了。 那三条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是高士信、蔡九仪和吴六奇他们。见到这三人勇敢的杀向那些鹰爪孙,混在百姓中的一些白莲教教徒也纷纷亮出兵器,向那些锦衣卫杀去。 一名白莲教教徒挥刀向周遇吉砍来,周遇吉骑着马往前一冲,借助着战马的冲势一刀,把那白莲教教徒手中的刀打飞了,接着一刀划过了那家伙的脖子,一颗硕大的人头砍飞上天空。后面那些锦衣卫校尉也纷纷动手,砍翻了好几名白莲教教徒。眼看着老百姓的士气就要崩溃的时候,高士信出手了。 高士信向一名身穿黑色战袍,头戴黑色铁盔的锦衣卫校尉冲了过去,人还没到,手中的一块鹅卵石就飞了出去,正好击中了那名锦衣卫校尉的面门。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名校尉头顶的黑色铁盔飞了出去,脑袋也被打得凹陷进去一块,脑浆迸裂,那锦衣卫校尉当即倒地身亡,绣春刀脱手掉落在地上。 只见高士信一下就从地上拾起了绣春刀,一刀就砍翻了另外一名锦衣卫校尉。 跟着冲上来的蔡九仪和吴六奇也从地上捡起兵器,向那些锦衣卫校尉杀了过去。蔡九仪和吴六奇武功十分高强,还有一名“天生神力”的高士信,三个人就像三辆人形坦克杀入了锦衣卫校尉的人群中,手起刀落,一个接一个锦衣卫被他们砍翻在地上。 “杀鹰爪孙啊!”后面的白莲教教徒大喊着,数万百姓向锦衣卫冲了过来。 转眼之间,二十多名锦衣卫校尉就全部被杀,倒在血泊中。 “快走!”满桂见势不妙,带着周遇吉、孔有德和黄得功骑着马就跑了,地上只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大部分都是白莲教教徒的尸体,还有二十多具锦衣卫校尉的尸体。 “杀得好啊!”人群中走出了一名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此人长得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画风不对啊,白莲教不是拜弥勒的?你一个道士来干什么? 那道士指着满地锦衣卫的尸体问道:“三位小英雄,这些鹰爪孙可是你们所杀?” “正是我们三兄弟!”高士信道。 “不知道小英雄尊姓大名?”道士又问道。 “回道长,晚辈姓张,单名一个贵字。”高士信报上了假名字。 “英雄哪里人?”那道长又问。 “曲阜。”高士信回道。反正他身上有锦衣卫造的假路引,假路引上写的名字就叫张贵,是曲阜人,这种假路引连当地官府都看不出真假,更别说这些白莲教教徒了。 那道士哈哈大笑:“贫道许道清,也是王大师的信徒。若是张英雄有意加入我们,那就请随贫道来吧。” “加入你们?为什么要加入你们?”高士信装作一副很纯真的样子问道。 许道清哈哈大笑:“张英雄,你已经杀了朝廷的鹰爪孙了,这已经是杀官造反了!可是还是被他们跑掉了四个鹰爪孙头目,若是你不加入我们,恐怕朝廷的海捕文书很快就会发遍全国吧?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加入你们,你们能保证我不被朝廷抓住吗?”高士信问道。 许道清笑道:“当然了,我们有数百万人!你加入了我们,那就是我们的人了,我们数百万人还怕朝廷官兵?” 高士信突然想起来了,这个许道清,也是白莲教的一名小头目,其实也不算小了,是一名分坛坛主,也算是白莲教中的一名重要人物了。想到此处,高士信道:“好,既然你们可以保证我的安全,那我跟你们干了!” 许道清哈哈大笑:“好!我得到了张英雄,我们白莲教如虎添翼啊!” “白莲教?”高士信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你们不是闻香教吗?怎么变成白莲教了?” 第233章 闻香教 大约两个时辰后,满桂等人带着从济南调来的一百锦衣卫校尉、力士和两百锦衣卫军余,以及济南府的两千官兵、济南府的两千民壮、德王府的三百护卫等数千人赶来的时候,刚刚在这里聚会的几万人早不见了踪影,被杀的白莲教教徒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只看到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二十具锦衣卫校尉、力士的尸体。 济南都司杨国栋感慨道:“满桂将军,你们锦衣卫过来抓人,为何不等我们来呢?要不然这些兄弟也不会白死了。” “唉,都怪我们来的晚了一步,还是好生安葬这些锦衣卫兄弟吧。”徐从治哀叹一声。虽然死了一批锦衣卫对于文官来讲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白莲教叛乱,还杀了二十名锦衣卫,这可是大事啊,弄不好了,不是自己的乌纱帽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而是脑袋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的问题了。 徐从治看着锦衣卫把尸体抬走后,又问:“满桂将军,你们可找到贼窝了吗?若是找到了,本官立即下令调兵围剿!” 满桂回道:“我们有内线得知有魔教聚会,特地赶来准备抓人,想抓几个活口回去审讯,谁知魔教人数众多,另有数万被蛊惑的百姓,我们兄弟不敌,不仅没抓住人,反而折损了二十位兄弟,都怪末将轻敌了!还请徐府尊放心,末将一定会查明此事!” “有消息立即通告我们济南府,还有山东布政使司衙门!我们立即调兵围剿!”徐从治抚摸着胡子,略微点了一下头,又转头喊道:“退兵,回济南!” 等到徐从治他们离开之后,满桂对黄得功说道:“这二十人虽是大牢里拉出来的死囚,可是他们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好生安葬他们。” 其实刚刚被杀的二十名锦衣卫校尉、力士,并非是真正的济南锦衣卫的人,而是满桂根据高士信的要求,从大牢里提出的死囚,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然后给他们换上了锦衣卫校尉、力士的军服,让他们来抓白莲教,结果全部被杀了。 反正是死囚假冒的锦衣卫,满桂也不心疼。这么做就是为了就是施苦肉计,以便于高士信混入白莲教内,见到徐鸿儒,再一举破获徐鸿儒谋逆大案。 山东巡抚赵彦也已经得知了锦衣卫被杀的事情,大发雷霆:“没想到我山东多年无战事,国泰民安,却出了如此谋逆大案!”徐从治道:“赵抚台,听锦衣卫的人说,好像是胸有成竹,定能抓住匪首徐鸿儒!” “能扑灭邪教匪徒,便是你我的功劳!若是事情闹大了,就凭死了二十名锦衣卫一件事,你我都得掉脑袋!”赵彦哼了一声。 除了高士信和满桂等少数几个人外,没人知道死的是死囚,而不是真正的锦衣卫。山东一群文官,都已经锦衣卫被杀了,都被吓破了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一件更大的事情,会让一大批官员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莱登巡抚袁可立下令,让沂州卫将领杨肇基火速率军赶往济南,听候山东巡抚赵彦调遣,准备破灭乱贼。 与此同时,山东、莱登巡抚衙门、布政使司衙门、济南府、德王府等官员纷纷上奏,奏报山东境内即将有白莲妖贼暴乱,望朝廷调兵增援。 接到了山东来的奏报之后,小木匠立即下旨,令暂时驻扎在天津还未去辽东的辽阳新镇立即调往山东,同时派遣张永担任监军,亲自率领五百精锐厂卫,同辽阳新镇一起赶往山东。 自从高士信从关外得胜回京献俘之后,贺世贤和尤世功,还有戚家军和白杆兵都回辽东了,但是辽阳新镇暂时留在天津一段时间,等候坐船回辽东。这时候就收到了山东妖贼作乱一事,小木匠就刚好把高士信的这支队伍派遣去山东镇压妖贼。 “魏大伴,你那外甥还真是朕的福星啊!没想到派遣高卿去山东购置木料,却无意发现了作乱的妖贼!幸亏妖贼未成气候!倘若不是高卿,一旦百万妖贼作乱,我大明将生灵涂炭,军民百姓死难无数!”小木匠笑着对魏忠贤说道。 “侥幸侥幸!”魏忠贤连忙道谢,“奴婢那外甥就是运气好罢了,去采购木料都能撞破妖贼,此乃托皇爷洪福!” 小木匠笑道:“还是朕自家的人可靠啊!魏大伴,你一家都是我大明忠良!” “皇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一家都愿为皇爷效死!”魏忠贤跪地道谢。 “魏大伴,起来吧,”小木匠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忧虑,“高爱卿只身深入虎穴,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朕实在是担心他啊。” “请皇爷放心,奴婢那外甥机智过人,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此时高士信已经跟着许道清去了钜野县城了,跟着一群白莲教教徒到了钜野县城外的一座村子内。 “这里就是白莲教的分坛?”看着眼前这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子,高士信只觉得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座村子,就是华北平原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一条河流从村口流过,村姑村妇在村口河边洗衣服、洗菜,村夫们在农田里干活。小村子的房屋看起来破破烂烂,大多数都是茅草屋,有几栋砖瓦房,据说是村内一位乡贤的。 这画风,和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啊!高士信心里暗暗道,以前看过的古装武侠片,电视里的什么帮派分坛,要不就是在城内一座豪华的院子内,要不就是在山林里一座雅致的道观、庙宇或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山庄内,没想到这白莲教的分坛,却是在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子里。 其实高士信是想错了,当年徐鸿儒、王好贤这些家伙传教,并非是想电视剧上演的那样秘密传教,其实闻香教作为白莲教的一支分支,都是半公开的,县城的县令都知道这些事,这些传教的家伙,说实话就是在敛财。而他们在聚敛财富的同时,也会结交地方士绅,衙门官吏,给他们一些打点,就好像王森当年,依靠坑蒙拐骗赚了不少银子,有很大一部分都拿去给了当地的官吏和地方士绅。 而那些官吏和士绅也乐于捞好处,反正他们只要不造反,那就完全没什么可顾虑的。 事实上闻香教同宫内都有一定的联系,万历的皇后王熹姐,也是石佛口王家的,而王森、王好贤,事实上也都是王皇后的远方亲戚。 当然了,一旦邪教造反,那些官吏和士绅就是第一批倒霉的家伙,不是被暴民杀了,就是被朝廷斩首。 若不是半公开的,又如何传教?就像是在郓城,王好贤就是公开利用各种“魔法”吸引教徒,也捞取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都给县衙的人和当地士绅打点到位了,所以那些文官士绅对传教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锦衣卫被杀”了,地方上的官员才紧张起来。 这座小村子,就是白莲教一处分坛,而烧香上供的庙堂就是当地乡绅出资捐的,事实上并不是乡绅捐款建造,是白莲教拿着收入孝敬给乡绅,乡绅再从中拿出一部分银子盖一座弥勒庙,用来做示范,以达到欺骗百姓的目的,也是为了给自己能够拿到更多银子的孝敬。 第234章 怂恿攻曲阜 白莲教分坛内,许道清向站在两边的两排高手介绍道:“这位就是勇杀鹰爪孙的张贵大英雄!那两位是他的小弟吴六奇和蔡九仪!他们三人杀了十多名鹰爪孙!真是英雄啊!” “过奖了,英雄当不起,只是为了活命。”高士信躬身一揖。其实他和蔡九仪、吴六奇他们杀的那十多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囚,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锦衣卫,这一切都只是连环计。 让满桂他们提出死囚来假冒锦衣卫,然后送过来给高士信他们杀,这样就能取得白莲教教徒的信任,这才能接近徐鸿儒。 白莲教虽然在士绅们的庇护之下是半公开的组织,但是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和白莲教圣女之类的高级人物却是机密,他们不会自己抛头露面,都是让王好贤、许道清、高尚宾、欧阳德等人在外面活动,吸取教徒。 高士信、蔡九仪和吴六奇三人在小村子里住下。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妖教教主?”吴六奇问道。 高士信抬起头来,看着破旧的屋顶,茅草屋顶破烂得都可以看到满天繁星了。他略想了下,回道:“我估计快了!原本徐鸿儒没想过那么快动手,但我们弄的假锦衣卫被杀了二十个,这不仅是苦肉计,也是打草惊蛇之计,就能逼着徐鸿儒提前动手!” 蔡九仪道:“老大,我们见到了徐鸿儒,就发出信号吧?” “不用那么急,我还要利用徐鸿儒帮我们办一件大事。”高士信笑道。他说的这件大事,就是曲阜的衍圣公。 衍圣公家那可是大肥羊啊,从宋朝开始,历经宋、金、元、明,任凭外面如何改朝换代,孔子的后人就是没有受到影响,不管是汉人朝廷还是蒙元朝廷,都给衍圣公贵族待遇,而且宋朝的时候衍圣公只相当于八品文官,到了元朝,蒙元提高了衍圣公的待遇,提为三品;到了明朝,相当于一品文官了;清朝甚至还特许衍圣公在紫禁城内骑马! 从宋至和二年至今,衍圣公已经享受了历代朝廷五百六十五年的优待了。衍圣公一家就是山东最大的地主,还不用向朝廷纳税!那么多年下来,时代衍圣公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高士信估计,比富可敌国的李三才都要更加富有! 他的计划是,见到了徐鸿儒之后,鼓动徐鸿儒去攻打曲阜,拿下曲阜,抄了衍圣公府,让白莲教抢个够。然后自己带兵灭了白莲教,这样衍圣公的财富就转眼到了自己手中了。 北方衍圣公一系,其实还是汉奸系列,大金来了投降大金;大元来了投降大元;后来大清来了,又投降大清。事实上南方还有一个孔家,叫孔子南宗。 女真人南下,金灭北宋,衍圣公孔瑞友也去了扬州,赵构祭天登基,衍圣公孔端友与从父孔传奉诏陪位,再后来,金军横扫北方占领兖州,孔瑞友渡江南下,去了浙江衢州。这就有了孔子南宗。在高士信心目中,孔子南宗才是正宗的衍圣公,北宗就是汉奸后代。 高士信记得自己在前世里在起点看过一本书,叫《逆天铁骑》,那本书里面就是利用清军南下的机会,主角让自己混入清军内的高级间谍灭了曲阜衍圣公,把衍圣公家族近六百年积累的财富都给抢光了,最后那些财富又落入到主角手中。 现在高士信就打算利用白莲教,去攻打曲阜衍圣公府,先让白莲教抢够了,再出手灭掉白莲教,这样衍圣公的财富就落入自己手中。而且白莲教这样一闹,灭了衍圣公一族,不仅是金银财宝都给抢走了,地契、房契、店契之类的估计被白莲教都给烧掉了,那些财产就沦为无主的财产,自己就能利用锦衣卫办案的机会,把这些无主财产中一部分变成自己的,农田则没收了交给小木匠,把这些地都变成了皇庄。 什么?把衍圣公的财产归还给孔家?凭什么?那是我们从贼人手里缴获的赃物! 至于小木匠要给孔家南宗补偿,给他们土地,那是南方人的事情,那就从南方的东林党手中夺取土地给孔家南宗了,这件事高士信就能操作。 什么?东林党不肯把自己的地拨出一部分交给孔家南宗?那就是对孔子的大不敬!到时候不仅让那些人下诏狱,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外面有声音。”蔡九仪小声提醒道。 高士信早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他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说话声。 “坛主,鹰爪孙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得尽快联系上教主,尽早行事!小的从北面得到消息,朝廷正在调兵遣将,莱登、北直隶、大同的兵马都在往山东调动!”外面有人轻声说道。 许道清道:“教主去了石佛口了,还需三日才能回来。” 高士信心中暗暗盘算着,再有四日左右,就能见到徐鸿儒了。 但是高士信失算了,他并没有见到徐鸿儒,虽然徐鸿儒回来了,可是商议那些大事,哪轮得到高士信他们这些新加入的人参加?那天上午,许道清出去以后,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许坛主,教主回来了吗?”坐在村口喝酒的高士信见到许道清回来了,连忙迎上前。 许道清点了点头:“对,回来了,我们商议起兵的事情。鹰爪孙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原本是明年才起兵,现在来不及了,只能提前起兵!明日还要去见教主。” 高士信提出了一个建议:“许坛主,我有个建议,希望您带给教主。” “什么建议?”许道清问道。 “我们起兵之后,先拿下曲阜衍圣公府!小的是曲阜人,我知道衍圣公府多有钱!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根本用不完,很多粮食都放得发霉了。打仗就要粮草,我们打下衍圣公府,我们粮食就多得吃不完了!”高士信道。 许道清摇了摇头:“曲阜虽是小城,可是因为衍圣公府在那,曲阜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我们去攻曲阜,还不如多拿下几座县城了。” 高士信道:“许坛主,您忘记了小的就是曲阜人?若是我军攻打曲阜,小的可以去当内应,杀了看守城门的士兵,把你们放入城内啊。” “真的?”许道清大喜,很明显,他对衍圣公府的金银财宝也是垂涎三尺了,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本坛主还得同教主商议才能攻打曲阜。” “坛主,曲阜城池固若金汤,拿下了曲阜,即便是我们在别处失利了,也能退入曲阜固守,就衍圣公府家抄出来的粮食,固守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官兵若是围困我们三年五年,我们别的地方的援军早就来了,说不定一举击溃官兵!” 许道清想了一会儿,笑着道:“张贵你的主意甚妙啊!明日本坛主就去说服教主!我们白莲教义军第一件事就是攻打曲阜!哼哼!衍圣公家中五百多年积累的家产不知道有多少!你说得没错,衍圣公府确实富可敌国!我们拿下了,我军粮饷都有了!” “只要义军攻打曲阜,我三兄弟可以充当内应!” 第235章 再遇圣女 次日一大早许道清就出去了,天快黑了才回来,还带回了一条彪形大汉。 “这就是咱们白莲教的祖师陈灿宇,如今已经是我们圣教右丞相了!”许道清指着那条彪形大汉向高士信介绍说,“你有什么计划,就和陈祖师说吧。” 所谓的祖师,也就是在白莲教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头目,相当于副教主了。 高士信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参见祖师!” “你就是勇杀鹰爪孙的少年英雄张贵?”陈灿宇问道。 “正是在下,少年英雄不敢当,只是为了自己活命,见鹰爪孙来了,迫不得已出手。”高士信撒起慌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小英雄请坐吧!”陈灿宇招呼高士信坐下来。 “多谢祖师!”高士信连声道谢。 陈灿宇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说道:“你是曲阜人,为何要领义军攻打衍圣公府?” 高士信眼睛一红:“衍圣公就是一个人模狗样的狗东西!小的一家原本就是租种他们家的田,只因为三年前年景不好,老父卧病在床,交不起佃租。衍圣公家的恶仆上门逼债,把俺父母逼得把妹妹弟弟都卖了,还是还不起那利滚利的高利贷,俺父母也都被逼死了……” “原来是个苦大仇深的主啊。”陈灿宇感慨一声。 高士信突然跪在地上:“望祖师一定要攻下曲阜,为小的一家报仇!” “哈哈哈!”陈灿宇扶起了高士信,“圣教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受官府欺压!既然好汉你和衍圣公家有仇,我们圣教肯定要帮你报仇!” “多谢陈祖师!”高士信道。 陈灿宇转头喊道:“灵儿,你进来吧!” 门开了,一位长得清纯美丽,身材窈窕的少女走进屋内。 “啊!”那少女经叫一声,高士信也楞了一下,因为眼前这位少女十分眼熟,这不是自己在福建放过的那白莲教圣女? “灵儿,你怎么了?”陈灿宇向圣女惊问道。 “没什么。”圣女回道,说话的时候,还用凶狠的眼神瞪了高士信一眼。 “灵儿,你撒谎都不会?如果你不认识张英雄,那你见到他为何会惊叫?”陈灿宇满心狐疑的皱起眉头。 圣女脸色通红,不知怎么回答。虽然圣女在教中地位极高,可是这陈灿宇是她的师叔,她可不敢在师叔面前装大尾巴狼。 高士信心里暗道:白莲教圣女被我打落水中,抱都抱过了,还被自己碰了小乳鸽,这种事她哪里好意思说?于是他说道:“姑娘,小生虽然生得貌比潘安,颜赛宋玉,可是与姑娘你却是初次相识,姑娘你如此惊叫失仪,岂非太过?” 圣女又羞又恼,心中暗道:你这鹰爪孙!看去了曲阜,姑奶奶怎么收拾你!于是她红着脸说道:“这位大哥,师父要我们一起探讨如何破曲阜一事,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陈灿宇道:“此去曲阜,你们两人就假扮兄妹,伺机动手打开城门。张壮士,灵儿是我们白莲教圣女,武功高强,你放心好了,她是你的好帮手,绝不会拖累你。” 高士信问道:“祖师,我们何时动手?” 陈灿宇道:“圣教主说了,我们五日之后举义旗,起圣兵!攻打曲阜!” “好,那就如此!我们什么时候去曲阜?”高士信又问。 “你们三日之后就动身去曲阜,圣女跟你一起去。待到圣教天军兵临曲阜城下,你们就在城内动手。这两日,圣女就留在这里,你们也熟悉一下,到时候动起来也方便。”陈灿宇道。 陈灿宇说完,就带着圣女退出房屋。 高士信坐在屋子内,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他担心万一圣女戳穿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凭借着自己的敏捷还能跑得掉,可是蔡九仪和吴六奇他们怎么办?他们武功虽高,但是对上白莲教的一群高手,恐怕也是插翅难飞。 可是过了没多久,圣女灵儿又闯进了高士信的屋子,她对蔡九仪和吴六奇说道:“本姑娘有话同你们大哥讲,你们先回避一下!” 蔡九仪和吴六奇知趣的离开屋子,只剩下灵儿和高士信两人了,她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在偷听,这才转头,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这鹰爪孙,混入我们白莲教怕是没安好心吧?你蛊惑师父和教主攻打曲阜,怕不是让官兵在曲阜埋伏,将我们一网打尽?” “姑娘冤枉啊,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是真的很想拔掉衍圣公府这个大祸害!衍圣公享受历朝历代的恩典,迄今已有五百六十余年,家中富可敌国,可是他们却为富不仁!我亲眼见过衍圣公家的恶仆逼债逼死人,所以想要灭了他们。”高士信回道。 “哼!谁相信你的鬼话!”灵儿哼了一声。作为一个女人,其实第六感非常灵敏。灵儿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很有好感,而她也暗中调查过这个男人,知道此人是杀建奴的英雄。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 说起来,灵儿对高士信还是有几分心动,所以她才没有戳穿高士信的身份。只是一个是造反的白莲教圣女,一个是朝廷的鹰爪孙,所以她必须警惕这个男人。 “姑娘,今天我和你说句实话,我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了,包括衍圣公那样为富不仁的家伙,我都看不惯他们!”高士信道。 “你说吧,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灵儿瞪大眼睛问道。 高士信满脸正气的回道:“我想要的,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你这话出自内心?”灵儿惊得眼睛瞪得更大了。 “当然了,若是你不相信,你可以等着,看我以后做的事情你就知道了。”高士信笑道。 灵儿又问:“我们白莲教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为何不考虑加入我们?你们朝廷鹰犬对付我们白莲教,可我听说在百姓之中,白莲教的名声比你们朝廷要好呢。” “那有什么,骗骗老百姓罢了,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戴百姓,却装神弄鬼糊弄百姓,骗取百姓钱财。就说这闻香教,玩些小把戏,自称能治病,能捉鬼,骗百姓不多的钱;而且闻香教中许多人都是家财万贯,自己都是地主士绅,盘剥百姓,可是一点不比官府差!为何百姓对官府没好印象?就是因为对贫苦百姓来说,官府就是征丁征粮、管着他们,遇到贪官污吏还要肆意搜刮乃至欺压百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朝廷整军备战抵御外侮、整修水利疏浚黄河以防水灾,设立衙门维持基本治安,这些都要银子,银子从哪里来?只能收税。”高士信耐心的给圣女解释。 灵儿问道:“天下有钱人那么多,为何你们官府却只向老百姓收税,却不收有钱人的税?” “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这个天下的有钱人,多半是通过他们的官职和功名来免税,导致朝廷无法收他们的税!而我要做的,正是改变这一切,让有钱人多交税,让贫苦老百姓少交税!”高士信眼中放出了亮光。 “不推翻这个朝廷,你说的这些事又有多少真的能够做到?” 第236章 前往曲阜 “重大变革!”高士信说道,“朝廷把税收盯在土地上面,殊不知,从南宋开始,其实商业税就已经超过了农业税了。其实宋朝,商业税的比例就高过农业税,南宋商业发达,海贸发达,所以宋朝百姓造反就很少,为什么本朝就只把目光盯住农民呢?因为皇帝要收商税,可是士绅不让收啊,是他们忽悠皇帝,把重税都加到农民头上。要变革,就要鼓励工商业发展,鼓励海贸发展,向海外移民,这样老百姓的生活问题就能解决。还有推广高产作物,从海外购入粮食。总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完的。” 高士信说着,以手指从碗里蘸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副地图,指着地图上大明的位置说道:“你看,这里是大明,在这天下只占了一点点土地;在广阔的大洋对岸,有比我们大明要大得多的土地,都是无主之地,为何我们不去占了他们呢?” “那么大的海洋,过海很危险吧?肯定是九死一生,”灵儿道,她的手又指着蒙古以北的大片空地,“这里的地也不少啊,为何不能占领这里?” “你说过海很危险,确实如此,这就需要我们造更大的船;至于北面那块地,冰天雪地,苦寒之地,连庄稼都钟不了,去了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当今世界,泰西人已经大力发展造船业了,源源不断造出更多更大的船,把更多的人送去世界各地抢占土地。而我们大明,在南方也应该发展造船业。” 其实灵儿并非徐鸿儒的人,是白莲教南宗教主的徒弟,她年纪虽小、姓子虽然顽皮,却格外聪明伶俐,对教义的理解程度甚至超过教中的长老,所以才深得教主喜爱,传以圣女之位。 可是高士信的话,却字字句句像钉子一样敲在灵儿的心坎上,白莲教的那套东西最终是虚无缥缈的,根本无法真正实施,就算是白莲教能造反成功,掌握了政权,如果不改变体制,还是陷入了朝代兴旺到灭亡,然后改朝换代的死循环。 会不会真的有一天,明王降临、弥勒出世……灵儿心头默默的念叨着,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或许白莲教中低层对这些是格外相信的,但高层自然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 高士信见灵儿呆呆的自言自语,禁不住一把抓住她温软细嫩的手。 灵儿脸一下就变得像熟透的柿子,可是她没有拒绝,只是侧过脸来,轻声问道:“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只是我想问你一句:这次你利用我们白莲教,利用完了,你会怎么对付我们?是派兵镇压,还是招安?” “徐鸿儒罪大恶极,蛊惑百姓,只能交给朝廷处理。至于灵儿姑娘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高士信回道。 “如果哪一天我被朝廷抓住要砍头了,你会救我?”灵儿问道。 “当然会了,我肯定会救下你。” “那你就不怕被我连累了,你丢了官?” “真有那么一天,我自然有办法。我不会让灵儿受到一点伤害。” 灵儿脸红到了脖子,没有说话,只是很温顺的把脑袋靠在高士信的宽厚结实的胸口。这个男人不仅是一位大英雄,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待百姓,有远大的理想,而且长得还十分英俊,令少女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三日后,一大早,高士信带上自己的两位小兄弟,到了村口同灵儿会合。 不一会儿,灵儿带着两位少女来了,灵儿今日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那两位少女,则是一身丫鬟打扮。高士信和他的两位小兄弟,则换了一套衣服,虽然还是粗布衣服,但整洁干净,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奴仆,蔡九仪和吴六奇则是小厮打扮。 六人到了大道上,早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等候多时了。灵儿坐上车,高士信则坐在车前面负责赶车,蔡九仪和吴六奇,以及那两位丫鬟打扮的少女跟着车徒步行走。 此地到曲阜两百余里路程,一行人走了两日才到。 到了廷恩门外,高士信抬起头来仔细观察这座城池,他前世里虽然来过这里,知道这座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可是真正的来到这个时代的曲阜城,才能感觉到城池的宏伟威严。一座小县城的城墙高三丈,各门都有瓮城,城墙上还有凸起的敌台,恐怕大部分的府城,城墙防御都比不上曲阜这座小县城吧? 原本明朝初年的曲阜城墙没有那么坚固,后来在正德年间曾经有贼匪攻打曲阜,所以到了嘉靖年间,就加固曲阜城墙,用来保证衍圣公的安全。这里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岂能被贼寇攻破了,那天下士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城头站着健壮的守军士兵,看起来比别的县城的守军士兵要强壮多了。城内百姓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样,大多是面有菜色。 “这里的兵和别的地方的兵不一样啊。”灵儿轻声道。 “是不一样,这里的兵不是卫所兵,而是家丁,全部是衍圣公府上的家丁。家丁是什么你知道吧?就是奴仆。城内的百姓,也都是衍圣公府的奴仆,连这里的县令都是奴仆,是高级奴仆,事实上就是衍圣公府上的管家。也就是说,曲阜全城的军民百姓,都是衍圣公府的奴仆,衍圣公对他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高士信说道。 “那你的这假路引,也是曲阜的,不也是衍圣公的奴仆了?”灵儿又问。 高士信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我路引上不是曲阜城内的,是城外的佃户,不过现在的身份,是小姐您家的奴仆了。不过说实话,你们白莲教也不是勾结士绅?要不是那些读书人,你们徐鸿儒能做得那么大?” 灵儿回道:“那是北方分舵,别说勾结士绅了,连鞑子他们都能勾结!我们南方的就不会干这些令人鄙视的事情。” “既然你们不齿他们,为何徐鸿儒造反,你们还来掺和?” “我们不喜欢他们,是我们圣教内部的事情,既然他要造反,我们当然得帮他们。” “姑娘,徐鸿儒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造反注定不会成功。你自己留意点,见势不妙,你就赶快自己逃命去吧,”高士信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牙牌递给灵儿,“姑娘,这是我多的牙牌,若是情况不妙,你女扮男装,带上我的牙牌,对外人你就说你是锦衣卫,这样你就可以跑掉了。” 这是高士信手下一位兄弟曾经用过的木牌,现在那兄弟换成铜牌了,也没把木牌上缴了,就被高士信拿过来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灵儿接过了牙牌,突然又问了句:“高长官,问你个问题,你可有家室?” “有个未婚妻,家中还有个小妾。”高士信照实回道。 灵儿那闪烁着亮光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下来,贝齿紧咬,靠在车内,一言不发。 我在想什么呢?我是白莲教圣女,他是朝廷鹰犬,我们之间就不可能的,算了,不想了。徐鸿儒这次必败无疑,他败了,我逃回南方去就是了。灵儿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第237章 白莲教攻城 两日后,徐鸿儒大军抵达曲阜城下。 作为身强力壮的三位年轻人,高士信和他的两位小兄弟自然也被强行编入民壮,协助当地守军登城守城。 站在城墙上远眺,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有近十万人马之多,而且竟然还有骑兵!不过所谓的骑兵都是徐鸿儒招募了零散的马贼,给编成了骑兵。 黑压压的徐鸿儒大军向曲阜城压了上来,只见正中间一顶黄罗伞盖,上面还有两面大旗,一面大旗上写着“中兴福帝”四个字,另一名大旗上写着“大乘兴胜”四个字。 “逆贼竟然都称伪帝了!”满头白发的曲阜孔县令看着城下说道。 这时候从逆贼大军中出来一名大嗓门的家伙,骑着马冲到了距离城下一箭之地外,拉开嗓门冲着城头大喊:“我大乘天军来曲阜,请上面的人转告衍圣公,若是识相点的,就打开城门恭迎我圣教天军!衍圣公还是衍圣公!若是不识相,待我圣教天军攻下曲阜,定杀得城内鸡犬不留!” 衍圣公孔胤植正气凛然的令人回话:“告逆贼之,彼何圣教,我孔家才所化。吾孔氏世受朝廷恩则,岂可向贼降!” 听起来好像很勇敢,很大义,可事实上,孔胤植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屎尿直流,他不是没想过向圣教天军投降啊,可是他也知道徐鸿儒注定不能成气候,所谓的圣教天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朝廷正在调兵遣将,大军云集,据说辽东和大同的精锐都调往山东。徐鸿儒的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对上朝廷精锐,也不过是土鸡瓦犬。很明显,徐鸿儒是注定失败的,投降了他?那岂不是刚好给朝廷抓住把柄,顺势把衍圣公北宗都给灭了?要找个人替代衍圣公很简单,衢州的南宗可是蠢蠢欲动呢。 据说当朝天子陛下可是对读书人很不满呢,在魏公公九千岁的主持下扩编厂卫,大批文官被抓进诏狱了,衍圣公要是这个时候开城向贼人投降,朝廷刚好借着此事大作文章,顺势抄了衍圣公府,天下读书人也跟着倒霉了。 天下读书人倒霉也就算了,但是自己家族几百年积累的财产都全没了,还要掉脑袋。 若是徐鸿儒能像李自成那样,孔胤植恐怕早就降了!李自成进京,孔胤植立即在衍圣公府奉供了大顺永昌皇帝龙位,跪纳大顺信印。接下来不久之后,大清入关,孔胤植又迫不及待的上折子表忠心,写了《初进表文》,在文中称顺治皇帝“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共永”,其中最恶心的一句,就是“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 这还不算啥,在多尔衮下发剃发令之后,孔胤植又赶紧落实,下令孔家全体男人立即剃头! 他不敢向徐鸿儒投降,是因为知道徐鸿儒不可能成功,而且曲阜城池坚固,他知道凭借城内军民百姓,妖贼肯定不可能拿下曲阜。 徐鸿儒大怒,下令攻城。 妖贼大军在城外扎营,被蛊惑的数万百姓去打造攻城武器,准备攻城。 不过两个时辰,用来攻城的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就打造完毕,随着徐鸿儒一声令下,大批面黄肌瘦的平民扛着简易壕桥和简易云梯,呐喊着向曲阜城冲了过来。 而守军除了少数衍圣公的精锐家丁之外,其余的都是乌合之众。既然是乌合之众,弓箭手就极少,因为当年的弓箭手其实都是精锐士兵,训练一名弓箭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训练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需要三年以上,中原农耕民族不像山林中长大的女真人,女真渔猎民族,若是没有练出一手好箭术,恐怕早就成了虎熊肚子里的食物了。 守城的大多数都是临时从百姓中招募的青壮,有几个懂得射箭的?本身弓箭也是一种昂贵的兵器,制作难度比火铳可是难得多了。 所以当那些白莲教教徒涌向城墙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到城头守军的反击。直到教徒们进入到五十步以内的时候,城头的虎蹲炮、三眼铳、碗口铳之类的火器才发出轰鸣声,弹如雨下,冲到了护城河对岸的教徒一片片的被撂倒在血泊中。 火器的训练就简单多了,哪怕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民壮都能使用。 等白莲教教徒把简易壕桥搭在护城河上,呐喊着冲过护城河的时候,城头的石灰瓶“乒乒乓乓”的砸了下来,落在人群中炸开,滚烫的石灰弥漫,石灰粉落进河中,河面上立即冒起浓烟。不少人被生石灰喷到了眼睛,惨叫着跌进护城河;冲过护城河的教徒被石灰喷到眼睛,立即惨叫着倒在地上,捂住双眼满地打滚。 冲在前面的白莲教徒被自己同伴的惨死吓坏了,还没冲到城下,就死伤累累,那些教徒吓得转身就跑。可是刚刚跑回去没多远,后面的督战队就手起刀落,把那些往回跑的教徒一个接一个砍翻在血泊中。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被蛊惑的百姓,都白白送死了。本来他们不用死的,要不是徐鸿儒,他们也不会死在这里。”高士信指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倒在尸体堆中翻滚哀嚎的伤者,对自己身边女扮男装的灵儿说道。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灵儿言不由衷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心地善良的她眼睛有些红。 高士信轻轻揽住了灵儿的肩膀:“都是无辜百姓,我于心何忍啊。” 看着城下不断有被石灰喷到眼睛的教徒落进护城河,在河面上挣扎,不一会儿就彻底从河面上消失了,灵儿道:“当时在福建,我掉进水里,拼命挣扎,还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你把我救上来了,当时真的很感激。”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一位高手,竟然不会游泳。”高士信道。 逃回去的教徒又被持刀的督战队被顶回来,强迫他们渡过护城河发起攻击。 更多的教徒涌了上来,城头的虎蹲炮、三眼铳和各种火铳已经拦不住他们了,石灰瓶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随着教徒冲到城下,城头砸下了火油罐,一支支火把跟着丢了下来,城下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浑身起火的教徒在大火中挣扎哀嚎,满地打滚。一些聪明点的、又懂得游泳的人连忙跳进水中,凭借水来熄灭身上的火。可是那些跳进水中再爬上来的人,因为先被烧伤,再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一热一冷,被烧伤的皮肤遇上水,最大可能性是严重感染,最后不治身亡。 大群眼睛进入了石灰的伤员倒在地上嚎叫,那些人都已经彻底废了,眼睛进入石灰,只能以植物油来洗眼睛才能避免失明的下场,可是这些人的命,还没有一罐油值钱。 看着曲阜守军守城,高士信心里暗道:孔家这些人还真的不懂得打仗!守城战中最宝贵的火油罐不是这个时候就用的,攻城一方,首先上来的都是炮灰,对付炮灰,以石灰瓶就够了,他们架起了云梯,以狼牙拍夜叉檑这些可重复使用的武器对付,最多用金汁之类的廉价武器。等对手的大型云梯之类的攻城武器上来,精锐战兵开始登城了,才是用火油罐的时刻。 以曲阜守军守城武器这样的消耗速度,估计守不了几天。 第238章 曲阜内应 高士信轻声对灵儿说道:“按照曲阜守军这样消耗守城武器的速度,最多能守三日。” “能守三天,就得多少无辜百姓白死啊。”灵儿心疼的说道。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高士信问道。 “今晚,今晚就动手,”灵儿双眼发出亮光,“这样就可以少死很多人了。” 曲阜城的攻防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天快黑了,城外的徐鸿儒下令鸣金收兵,攻打了一日的白莲教毫无战果,只留下遍地尸体。不过城头守军也有遭受一定的损失,白莲教中一些高手以弓箭压制城头,也射杀了不少守兵和民壮。 徐鸿儒早就准备造反了,除了招募马贼之外,自然也会训练一批弓箭手。一些白莲教的高手本来就武功高强,力大无穷,因为自身素质好,学起箭术来也快得多了。 贼军退兵之后,劳累了一整天的守军也在舔伤口,人们救助受伤的伤兵和民壮,给城头补充消耗的灰瓶、火油罐、石头之类的守城武器。 高士信陪同灵儿回到了客栈,吃了一点吃食。灵儿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说道:“时间还早了,这才刚天黑,我休息一会,待会好动手。你不是有泰西人那种j可以看出时辰的什么怀表?时间到了,你把我叫醒。” 这时候才戌时还不到,也就是晚上六点五十分左右。约定动手的时间是寅时两刻,大约是凌晨四点左右,还有四个半时辰才动手,九个半小时还多点呢,灵儿还是个贪睡的少女,就跑去睡一会儿,待会才有精力好动手。 夜深了,灵儿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可是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被映得红彤彤的,配上她纤长黑亮的睫毛,简直像个瓷娃娃。她微微的翘起两个嘴角来,可能正在做她的美梦吧,高士信实在不忍心吵醒她。 高士信没有睡着,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灵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的眼皮直打架,实在支撑不住了,这才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眼。 迷迷糊糊中,胳膊从桌子上滑了下来,他一下就醒来了,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两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呢。于是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蔡九仪和吴六奇两位小跟班,以及灵儿的两位丫鬟都在楼下休息,时间还没到,高士信也没去叫醒他们。 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来时间也还早,高士信就继续坐在一边,欣赏睡梦中的美人。 真的美,比我的正牌大妇袁月儿,比熊廷弼家的小萝莉,比小萝莉小玉儿,比我在大同新收的荷花都美,哪怕是比号称大明最美皇后张嫣都漂亮几分。又想起自己那个小妾荷花,长得虽然漂亮,可是怎么穿衣服感觉都土气,或许荷花就不适合穿这个时代的衣服,若是穿上后世那些衣服,看起来就会好看多了。本来还觉得荷花有些像后世某一位赵姓圆脸明星,可还是差多了,那位明星穿上汉服一样好看,荷花就不行了,只适合穿后世那些姓感衣服。 高士信又想起后世的汉服复兴,有些人就不适合穿汉服,怎么穿怎么难看。但有些人穿上汉服,看起来就像仙子一样。 平日里的灵儿,都是一身白衣白裙,不施粉黛的俏脸,洁白如玉的肌肤,淡雅的眉毛,明亮清纯的大眼睛,窈窕的身材,看起来真的就像仙子一样。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三点四十了,时间快到了。于是高士信轻轻推了推灵儿:“姑娘,时辰快到了。” 灵儿醒来,睁开眼睛:“时辰快到了?把楼下的兄弟姐妹也叫起来,我们走。” 高士信先下楼,分别进入了两间客房,把楼下的四人叫醒,然后就在楼下等灵儿下来。不一会儿,灵儿下楼了,客栈的大门锁住了,但这难不倒六人,他们从后窗翻了出去,到了客栈的院子内,六人又依次翻墙出了客栈。 灵儿会请功,自然是轻松翻过了墙;高士信会跑酷,又敏捷过人,也是轻松翻过了墙。其余的四人,则相互帮忙,翻过围墙。 六人到了外面大街上,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巡夜的士兵和衙役,直奔廷恩门而去。 到了廷摁门下,高士信已经娶弓箭在手。见台阶上有人探头探脑的往下观看,高士信手指轻轻一松,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扎入了那名孔家士兵的咽喉。 箭刚刚离手,高士信的双脚已经迈开,闪电一般向台阶上冲了上去。人刚刚奔到城头,手中的弓就连连射出箭矢,一口气射翻了三名孔家士兵。 灵儿在后面紧跟上来,她使用的是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她的手每次挥出,都有一支梅花针急速射出,每一支梅花针都击中对手要害,转眼之间就以暗器撂倒了七人。 后面的四人也登上了城头,同城头的守兵展开激战,错了,应该说是一边倒的屠杀。一名神箭手,一名暗器高手,加上四名近战高手,城头的几十名守兵在转眼之间就全部放倒。 城头的打斗,有守兵发出喊叫声,城内的人们被惊醒了,一队守军士兵正向廷恩门冲来。 “你们守住上面,我去下面打开城门!”高士信喊道。 灵儿取出烟花火箭,对准空中,点燃了火箭。只听到“嗖”一声,火箭飞上天空,在空中炸成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弟兄们,城内的兄弟姐妹得手了!杀!”一夜未眠的徐鸿儒看到了城门上腾起的烟花,立即转头大喊。 叛军营门打开,成群结队手持火把的教徒杀出大营,向前面的曲阜城冲去。骑着马的骑兵跟在大群步兵后面,向城门缓缓走去,等炮灰全部进城之后,这些骑兵才会跟着杀进去。 城门箭楼已经起火了,火光冲天,照亮了城门外一大片空地。 大群妖贼百姓和教徒呐喊着,向廷恩门冲了过去。 城门被高士信打开了,吊桥也被其他人放下,成群结队的教徒们呐喊着,冲过了吊桥,涌入城门内。 前面的内城门也早已被打开,叛军顺利通过了瓮城,杀入城内。 在城下睡觉的士兵和民壮被吵醒,纷纷拿起兵器,企图阻拦白莲教的攻击。可是杀入城内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就凭这点士兵和民壮,根本就阻挡不住叛军的攻击。 很快,就看到一栋栋房屋起火了,人们惊恐的喊叫着,纷纷从屋内冲了出来。就在此时,叛军骑兵也冲入了城门,战马疾驰而过,逃出屋子的人们纷纷被战马撞飞,被马刀砍飞了头颅,被马蹄踩成肉酱。 “拿下孔家,抢钱抢粮抢娘们!”成群结队叛军向衍圣公府涌去。 在睡梦中惊醒过来的衍圣公孔胤植匆匆忙忙组织人手,企图守住自己的衍圣公府。 人们已经杀到了衍圣公府门外,一群人撞门,却发现大门被人从里面堵死了,叛军士兵以肩膀撞门,大门纹丝不动。 “快,拿木头来撞门!”一名白莲教教徒大喊道。 就在此时,墙头和屋顶上突然冒出了大批弓箭手,箭如雨下,拥挤在衍圣公府大门外的教徒倒下了一大片。但这些教徒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冲上去撞门。 第239章 衍圣公投贼 扛着大圆木的教徒来了,几十人扛着大木头,狠狠的撞击衍圣公府大门。叛军的弓箭手也赶到了,张弓搭箭,向围墙上面和屋顶上的衍圣公府家丁射出了乱箭。 墙头响起一片惨叫声,中箭的衍圣公府家丁一个接一个惨叫着从墙上滚落下去。 大门内被人以沙袋和石块堵死了,任凭叛军多少人撞击大门,把门上的木头都撞烂了,还是无法攻入府内。 “把围墙炸开!”叛军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喊叫声。 喊话的那个家伙,正是无良黑心的高士信,他提着两口瓦罐走过来,瓦罐上还插着导火索。走到一名小头目模样的人面前,他把瓦罐放在地上说道:“这位兄弟,让弟兄们在墙角下挖个洞,把瓦罐埋进去,点燃导火索就炸开了。” 那小头目令人依照高士信的话去做了,把瓦罐埋入地下,点燃导火索,迅速推开。 “轰”围墙地下迸溅起两团火光,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响起,砖块泥土碎片飞上天空,一大段的围墙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沈智、张柬白等白莲教首领带着亢奋的教徒涌入缺口,前面就是衍圣公府的金山银山了。攻入衍圣公府内的不少人,其实都是抱着抢一把就偷偷跑掉的心理,就没想过徐鸿儒真的可以成功,还能封公拜相?就算徐鸿儒真的成了大器,公侯这些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喽喽啊。 孔胤植面如死灰,绝望地看着从被炸开的缺口涌入的贼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孔家五百多年来的家业被人洗劫一空,整个孔府陷入一片火海…… “快,顶上!杀贼一名,赏银千两!”孔胤植歇斯底里的大吼。 一名要钱不要命的孔家家丁头目吼叫一声,冲了上去,结果被沈智一刀,拦腰斩成两截,被腰斩的上半截尸体倒在地上,还没死去,痛苦的满地打滚。 其余的家丁见状,哪里还敢上去,纷纷扭头就跑。 “府外的士兵和民壮呢?”孔胤植一把拉过县令,劈头就问。 “那些狗东西,他们都逃到两边居民区了。”县令回道。 曲阜衍圣公府在城内的中轴线上,中轴线上有孔庙、园林和衍圣公府,两边是民宅。而那些士兵和民壮,都退回到了曲阜城的两边了,两边才是他们自己的家,妖贼把衍圣公府抢光了,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要堵住大街小巷,不让乱贼来抢自己的家就好了,至于衍圣公府被人抢光烧光了,又关他们屁事。 抢光烧光了还最好,等火灭了,去废墟上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没被妖贼抢走的财物。 孔庙、孔家园林和衍圣公府加起来非常大,占了整个曲阜县城的三分之一。通往两边民宅的道路被困兽犹斗的士兵和民壮堵住了,教匪们也懒得去攻打两边民宅区,而是直接洗劫正中间的衍圣公府。废话,放着中间一块大肥肉不去吃,去边上啃难啃的骨头干嘛? 孔胤植转身,没命的逃跑,带着几名家丁,一路逃进了奎文阁。 残存的家奴都逃进了奎文阁,这里就是孔府的藏书楼,在上面可以居高临下,以火铳和弓弩向外面射击。 教匪攻打了几次,都被居高临下射击的孔家家奴打退了回来,奎文阁四周的空旷地上,留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沈智攻了三次,没有攻破,于是教匪们拖着一门从城头拆下来的大炮来了。 “轰”一枚炮弹击穿大门,门窗碎裂,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更多的教匪抱着从城头拆下来的虎蹲炮来了,炮声隆隆,奎文阁被打得千疮百孔,守在里面的家奴死伤惨重。 无奈的孔胤植继续往后跑,逃进大成门内。大成门是文庙的最后一道门,只要教匪攻入了大成门内,那么衍圣公府就连底裤都被人扒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教匪冲进去烧杀劫掠。 很不幸,大成门也未能守住,没办法,外面瞪着血红眼睛的教匪实在是太多了,一股脑涌了进来,仅存的那点家丁根本就抵挡不住。 无奈之下,衍圣公孔胤植只有祭出他的保命绝招了:跪在地上,磕头大喊:“恭迎圣教天军!我孔胤植愿意投降!奉圣教主为帝!” “要奉朕为帝?”徐鸿儒哈哈大笑,“空口无凭!你可敢写劝进表?” “这……”衍圣公哑口无言。 “不写?那就是没有诚意!朕杀你一家!”徐鸿儒冷哼一声。 “好!我写,我写!”衍圣公连连磕头求饶。 躲在暗处的高士信,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拉了一把身边的灵儿:“灵儿,我们走,衍圣公已经完蛋了!徐鸿儒注定失败,衍圣公降贼,这罪行可不小!就算他能活下去,朝廷也不会放过他的!他的家产是别想保住了,外面的贼寇就像红了眼睛的饿狼,保证把他家抢光。” “我们去哪里?”灵儿问道。 “你还是趁乱逃出去,回你们南方去。我的事情做完了,得回锦衣卫。”高士信道。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灵儿有些失落的问道。 高士信突然把灵儿一把拥到怀里,紧紧抱着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会有机会的,你可以随时来京城找我。” 似乎白莲教南宗自从徐鸿儒灭亡之后就一直没有闹事,直到大清统一了天下,才同天地合联手开始了反清复明活动。高士信相信,只要灵儿回到了南方就安全了,白莲教南宗既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闹事,圣女也就不会有被朝廷抓住的危险。 灵儿点了点头:“若是有机会,我会去京城的。”说完,她轻轻推开高士信,转头就走,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带上两名女扮男装的小丫鬟,混入一群教匪之中,混出了城,头也不回的往南走。 衍圣公关键时刻祭出的绝招果然管用。徐鸿儒也没有杀他的心,以伪帝名义册封衍圣公孔胤植仍然当他的衍圣公。 不过衍圣公府需要破财消灾了,鉴于孔家组织家丁和民壮进行了负隅顽抗,给圣教造成了重大损失,这当然需要补偿了。孔胤植被迫大出血,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衍圣公先是厚颜无耻的写了一封《劝进表》给徐鸿儒,大肆歌颂中兴福帝的功德,之后又被迫拿出了一百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黄金和二十万石粮食,用来平息圣教的怒火,换到了徐鸿儒赏赐的伪国公印和伪圣旨,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很多圣教土已经在衍圣公府内劫掠了一番,不少金银财宝、珍惜古玩落入他们手中,而且那些朴素的农民阶级还同大批身为奴隶阶级的丫鬟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而且发生了超越友谊的革命感情。 虽然白莲教没有抄没衍圣公府的土地,把土地分给农民,也没有抄没衍圣公府名下的店铺、商队等不动产,但是没关系,高士信的小兄弟蔡九仪和吴六奇都已经混入教匪之中,亲眼目睹了衍圣公向徐鸿儒叩拜,向教匪投降的经过,这样认证就有了。之后高士信再找机会,把为帝册封给孔胤植的伪衍圣公伪国公印和文书找出来,那就是物证了。 人证物证俱在,等着衍圣公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用脚趾头想都能清楚怎么样。 攻下曲阜的教匪并没有在曲阜多逗留,这里距离兖州府城太近了,朝廷的各路大军也正向曲阜赶来,徐鸿儒果断的下令撤军,离开了曲阜,往巨野方向开进。 教匪大军刚刚离开曲阜,高士信就大摇大摆的走向衍圣公府。 第240章 伪衍圣公案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衍圣公府!”见一位年轻人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衍圣公府外的家丁大吼道。 高士信一个箭步走到他们跟前,闪电一样伸出手,左右开弓,“啪啪啪”扇了那两人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手中亮出一块玉牌,放在那两人面前:“锦衣卫指挥佥事高士信!来衍圣公府办案!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锦衣卫?”那两名家丁软瘫在地上。 其中一名家丁似乎认出了这个人,偷偷的对另外一人说道:“这人不是昨日在城头守城的一位民壮吗?怎么变成锦衣卫了?” “坏事了!衍圣公爷要倒霉了!”另外一人说道,“他肯定是看到了公爷向贼寇投降了!” “唉,公爷就不应该向贼寇投降啊,这下完了,被朝廷抓住把柄了,怕是这几百年的家产要全完了!” “是啊,贼寇来了,公爷家里出了一百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黄金,二十万石粮食,这下加起来就四百万两银子了!加上被他们劫掠的损失,损失至少五百万两!不过还好了,地契、店契什么的都还在。现在好了,锦衣卫一来,恐怕什么都保不住了。” 衍圣公孔胤植虽然在教匪之乱中损失超过五百万两银子,元气大伤,可是诸如地契、屋契、店契、借条等重要有价证书都在,朝廷的国公印还在,所以并没有伤到衍圣公府的根本。可是现在好了,既然接受了妖贼伪帝的册封,那么这个大明的衍圣公还是大明的衍圣公吗?那就等着吃瓜落儿吧!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锦衣卫!锦衣卫来了!”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 这时候衍圣公孔胤植正坐在大堂内,面对徐鸿儒伪帝给自己发的衍圣公印和伪朝发的衍圣公文书发愣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锦衣卫来了,他的屁股就像是安装上弹簧一样,突然跳了起来,迅速把伪衍圣公印和伪朝文书收进布包内,想要藏起来。 外面几名忠心耿耿的忠仆挡住高士信的去路:“这位官爷,您不能擅闯衍圣公府,闯入衍圣公府要有驾贴。” “驾你女良的贴!衍圣公通贼,证据确凿,还要驾贴?”高士信三拳两脚,就把那几名忠仆全部打翻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去追赶孔胤植了。 孔胤植此时手里正抱着重要罪状,拼命的逃跑,他想找个地方把罪证毁灭了,可是丢进火里也无法烧掉为国公印啊,丢进水池里,府内的水池都太浅了,丢进去也会被锦衣卫捞起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孔胤植欲哭无泪,只是抱着罪证拼命的逃跑。 可是孔胤植又哪里跑得过高士信?别说养尊处优的衍圣公了,就算是这个年代的猛将都跑不过高士信啊!结果不用说也知道,衍圣公很快就被追上了。 “衍圣公,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本官看看!”高士信揪住了衍圣公的腰带。 孔胤植哭丧着脸道:“这位长官,吾乃堂堂大明衍圣公,君欲抄查本府,可有驾帖?若无驾贴,吾可不汝抄查吾府。” “驾贴?”高士信冷笑一声,“罪状就在你手上,等我回京城请了驾贴再来,恐怕你早就把证据毁灭了!先把罪证给我!若是阻碍锦衣卫办案,本官可以当场收拾你!” 孔胤植嚎啕大哭,没办法,卷入了谋逆大案,别说衍圣公了,皇亲国戚都没办法,被锦衣卫逮了一个人赃俱获,这种情况下锦衣卫是可以不用驾贴直接把赃物拿走。虽然无权直接逮捕,可是罪证送到京城,再讨要一个驾贴还不是立马拿到? 高士信不由分说的夺过衍圣公怀里的绸布包裹,在孔胤植惊恐的目光中打开,只见内中一枚大兴伪朝颁发的衍圣公印,还有一份徐鸿儒的伪圣旨。 “高佥事,你不能这样啊,我愿意出五十万两银子,您让我把这些毁了。”衍圣公再次施出他的绝招: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愿意拿银子来换。 高士信冷笑道:“我办事是为了朝廷,届时从你们衍圣公府抄查出的银子都是给陛下!我不能为了拿你的五十万两银子而对不起陛下!大明天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岂可受你贿赂?衍圣公,其实罪证上交朝廷,你也不会掉脑袋,最多就是你的衍圣公没了。但没关系,南方衢州孔家对这件事可是喜闻乐见!” 说完,高士信就把罪证卷起来,背起包裹,大步流星走出衍圣公府。 最重要的证据已经拿到手了,至于衍圣公孔胤植怎么样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反正回京城拿到抄查衍圣公府的驾贴再回来,六日之内可以来回,就算拿不到刑部开出的驾贴也无所谓了,小木匠对这件事可是喜闻乐见,孔家南宗更是支持这件事。衍圣公府家大业大,别说在六日之内处理完所有地契、店契、欠条换成银子跑路,给他六个月都不可能处理完。 总之,曲阜衍圣公府是完蛋了。 衍圣公孔胤植面如死灰,看着高士信离去。他突然大吼一声:“把他拦下!谁能抢下他手里的东西!赏银一万两!” 家丁纷纷冲了出来,手持各种兵器扑向高士信。 “好!纵容恶仆袭击锦衣卫,形容谋反!”高士信哈哈大笑,这下罪行又多了一条! 二十多名恶仆,对他来讲简直就是来送人头的。当年在辽东的时候,几百建奴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何况这区区二十多名恶仆? 七十步外,一名恶仆端起鸟铳,瞄准高士信。谁知道高士信的动作却快了一步,原本背在背上的弓箭已经在手中,闪电般的一箭射出,那名恶仆咽喉中箭倒下,手中已经点燃了火绳的鸟铳掉在地上。 两名恶仆张弓搭箭,向高士信射来箭矢,却被高士信躲过一支箭,又徒手接过另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反射回去,把那恶仆射了一个透心凉。 手持短刀、长枪的恶仆已经近身,高士信把弓箭丢了,拔出绣春刀迎战。 迎面冲过来的一个家伙狠狠的一枪刺过来,被高士信一把抓住枪杆,往回一拉,那恶仆整个人就扑到高士信跟前,被他手起刀落,一刀斩落了脑袋。 另外一名恶仆一刀砍来,被高士信挥动绣春刀招架住,两般兵器碰撞,火星四溅,高士信手中那以闽钢打造成的绣春刀削铁如泥,一刀就把那恶仆手中的刀砍成了两截,接着一刀,把那恶仆拦腰斩断。 “挡我者死!”高士信一声爆喝,手中的绣春刀舞得像车轮一般,随着一道道银白色的闪光,迎面撞上的兵器纷纷折断。绣春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恶仆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被拦腰斩成了两截。 只要不是遇上正规军结阵,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他。就算是正规军结阵,只要人数不是特别多,高士信都有办法以弓箭把对手阵型射乱了。 高士信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曲阜城门。 “衍圣公这下完了!” “竟然向妖贼投降,还接受了妖贼册封!” “罪有应得啊!” 人们议论纷纷,这些人都算是衍圣公府的奴隶了,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自由的一天。 第241章 孔胤植的罪证 高士信背着一口包裹,大摇大摆的走出曲阜县城。刚刚从廷恩门走出没多久,就见到一队官兵迎面过来。 “平民打扮,背着弓箭,带着刀,还背着一口包裹,肯定是贼人!拿下!”为首一名军官指着高士信大吼道。 几名士兵围上去,高士信亮出玉牌:“大胆!吾乃锦衣卫指挥佥事高士信是也!” 见到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的玉腰牌,士兵们都愣住了,楞了一会儿,一群士兵纷纷单膝跪地:“卑职等参加高佥事!” 那军官见到士兵都跪下了,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虽然他不认得眼前这位年轻人,但是此人手持锦衣卫的玉牌,腰间还挎着绣春刀,他也不得不下马,单膝跪地向高士信行礼:“末将不知是高佥事,恕罪!” 北面的官道上,一队锦衣卫缇骑赶来过来,为首那人正是黄得功。 黄得功策马疾驰而来,快到高士信面前的时候,他提前下马,飞奔到高士信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长官,末将来晚了!导致曲阜落入贼人之手,末将罪该万死!” “汝何罪之有?衍圣公已经降贼!”高士信说着,就取下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副官印和一份圣旨,他指着官印和圣旨说道,“这是某在衍圣公府搜到的妖贼给衍圣公的伪国公印,这圣旨是徐鸿儒的假圣旨!” 众人哗然,堂堂衍圣公,竟然接受了徐鸿儒的伪国公印和伪圣旨,这是什么罪名? “什么?衍圣公接受妖贼册封?还给贼首徐鸿儒献了劝进表?”那军官愣住了。接受贼人册封还好说,在人刀子威迫之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又不是成祖那会,被唐赛儿占领的县城,不管县令是投降还是逃跑的,一律处斩。而衍圣公又是特殊人物,就算是投降了逆贼,是在人刀子威迫之下投降的,朝廷也不可能治他罪啊,可是上了劝进表,那就不一样了。 “赵抚台到!”后面传来一声唱名声。 山东巡抚赵彦到了,他刚刚到了曲阜城下,就听到了衍圣公投贼,还给贼首徐鸿儒写了一封《劝进表》,给徐鸿儒歌功颂德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丢人啊!斯文扫地啊!”赵彦痛心疾首的说道。 可是嘴巴上是这样说,赵彦却不希望高士信得到的证据送到京城去,毕竟衍圣公那是天下文官的颜面啊,衍圣公投贼,还给贼人写了《劝进表》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怎么样?孔家北宗就彻底完蛋了,甚至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说天下读书人都没有骨气。 谁说天下读书人都没有骨气的?当年大怂朝的时候,陆秀夫、文天祥不都是读书人?崖山之战,多少读书人选择了投海自尽,也没有投降蒙元。 再说本朝的于谦,写下了“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千古绝句,不逊于文天祥那首《过零丁洋》啊。 衍圣公投敌,还给徐鸿儒写下《劝进表》,这样孔家北宗就完蛋了。虽然还有孔家南宗可以取代衍圣公,可是如今朝廷南方人实力太强大了。大明开国至今,从来都是南方士子在朝中占了大多数,因为科考中进士的南方人远多于北方人。没办法啊,南方人会读书。 要是孔氏北宗被废了,南宗当上衍圣公,南方的那些士子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可是赵彦没办法管锦衣卫啊,现在证据都在锦衣卫手中,他还能强行从锦衣卫手中抢夺证据不成?哪怕是巡抚、总督那样的高官,强行抢夺锦衣卫的东西,都能视为攻击天子亲军,那就形同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听说衍圣公还有指使家仆攻击锦衣卫的举动,赵彦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就叫,证据确凿,衍圣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高士信是铁了心要搞掉衍圣公和他的田产,物证已经令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了,从曲阜到京城距离一千余里,平均十里换一次马的八百里加急,今日送走,明日中午就能到京城!后天一早的早朝,朝堂上就开始讨论此事了。 目前朝中还是东林党控制局面,虽然叶向高被赶走了,可是新的内阁首辅还未定下来,内阁次辅大多都是东林党,朝中大臣大多数也是东林党。 废除孔氏北宗,换南宗接替衍圣公,这样的事情代表江南士绅集团的东林党可是最喜欢了,这样连文庙都搬到南方去了。 高士信丢下了赵彦和山东当地的军队,自己带着满桂等人,去同自己的辽阳新军,以及借来的戚家军和白杆兵,共同去剿贼了。 辽阳新军、戚家军和白杆兵刚刚抵达了郓城,此时贼军正在攻打郓城。 贼军有十多万之众,而高士信带来的辽阳新军只有两千五百,戚家军和白杆兵各一千,南下增援的张永带着五百精锐厂卫,一共只有六千人,其中骑兵只有五百,另有张永的五百厂卫算是龙骑兵。 只有六千人,要攻打十多万贼军。黄得功问道:“我们是否等待山东当地军队到来,再向贼军发起攻击?” 高士信道:“没必要了,他们来了,只能平白无故的增加损失!妖贼之中,大部分都是被蛊惑的普通百姓,并未滔天罪行,都是我华夏子民,没有必要多杀人。可是那些卫所军,他们连杀良冒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要说留下俘虏一条命了!让他们来了,只能平白无故的拿老百姓的脑袋给他们当功劳!还是我们一鼓作气破贼!” 高士信就开始排兵布阵,他让满桂率五百骑兵,去骚扰徐鸿儒的叛军。张永的龙骑兵跟在满桂后面,在半路上下马,埋伏在路边,只等贼人骑兵被满桂他们吸引过来,就半路伏击。 满桂率五百骑兵,向贼军背后杀了过去。 贼人正在攻击郓城,冷不防背后出现了一支骑兵。 发现背后来袭的官兵,贼军立即结阵,手持简陋木矛、竹矛的贼军排列成不算太整齐的阵型,一支支木矛、竹矛指向明军骑兵冲过来的方向。 虽然是木矛和竹矛,可是骑兵撞上去的话,也是会损失惨重。因此明军骑兵从后面冲了上去后,并没有直接冲击贼军阵型。这些明军骑兵其实也是轻骑兵,队伍中有不少蒙古人,他们在即将撞上贼军阵型的时候,突然取下骑弓,调转马头,沿着贼军步兵前沿奔跑,战马奔跑的同时,马背上的骑兵向贼军阵型射去了一轮又一轮箭雨。 贼军缺少弓箭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骑兵在距离自己二十步之外射箭,铺天盖地的箭矢扎入了贼军人群中,这些贼军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没有铠甲的老百姓,被乱箭射入阵型中,可以说是箭箭到肉,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中箭的贼兵纷纷惨叫着倒下。 转眼之间,每一名骑兵都已经射出了十多支箭矢,贼军至少倒下了两千多人。 毕竟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平民,死伤了两千多人后,阵型就溃乱了。结果换上马刀,杀入贼军已经混乱的阵型内,直接从前排凿穿到后排,骑兵马蹄所过之处,留下遍地尸体。 第242章 攻击妖贼 “陛下,不好了,我们背后来了一支官兵骑兵!”有人向徐鸿儒禀报。 徐鸿儒道:“让我们的骑兵去驱赶官兵!” 两千余贼骑唿哨一声,从阵型中冲出,向满桂他们的明军骑兵杀去。 “我们走!”满桂一声令下。 五百余明军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往回撤退。他们把马刀收了起来,取下骑弓。 两千余贼骑追了上来,跟贼明军骑兵后面紧追不舍。却见前面的明军骑兵不时在撤退的过程中回身射箭,不时有贼军骑兵中箭,惨叫着落马。这些贼骑都是徐鸿儒收编的马贼,他们身上也没有任何铠甲防护,被轻箭射中,箭镞轻松撕开了薄薄的衣服,扎入躯体中。 不过这种曼古歹战术给贼骑造成的杀伤力并不强,更何况刚刚明军骑兵每个人都射出了十几支箭了,除了满桂、黄得功等少数人之外,大部分的骑兵已经拉不开弓。 满桂、黄得功、周遇吉等人箭无虚发,每支箭射出,都能夺走一条贼骑性命。不过对于两千多贼骑来讲,损失了几十号人,这样的损失他们还能承受得起,远远未到他们的心里承受极限,所以这些贼骑跟在明军骑兵后面紧追不舍。 明军骑兵把贼骑往伏击圈吸引,就在贼骑进入厂卫龙骑兵的射程时,埋伏在路边的张永一声令下:“放!” 五百余精锐厂卫分成三排,除了军官之外,每一排有一百六十名自生火铳手,随着督公张永的一声令下,第一排自生火铳手扣动扳机,轰鸣的铳声响起,火光喷射,白烟腾起,一排弹丸扎入了贼骑人群中,正在追赶明军骑兵的贼骑身上纷纷喷起弥漫的血雾,惨叫声连连,贼骑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马。 第一排自生火铳手发射完毕,立即后退,第二排顶上,又是一排铳响;接着第三排上前,第三排打完之后,第一排火铳手装填完毕,上来继续开火。 铳声连绵不绝,连一息都没停息下来,弹丸不断击穿了贼骑的身躯,打得正在追击明军骑兵的贼骑接二连三从马背上跌落。 贼骑被打得晕头转向,追击的速度放缓了下来。他们发现路边有伏兵,这些贼骑转身,就要往埋伏在路边的厂卫杀去。可是战马速度慢了下来后,想要在六十步之内提起速度,又怎么可能的事情呢?而明军骑兵见贼骑已经遭到埋伏了,纷纷调转马头,反过来向贼骑冲去。 面向三排自生火铳手的一条线上,速度还未提起的贼骑遭到自生火铳连绵不断的射击,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就被打翻在明军阵前。 贼骑向后先后退回去,再加速去冲击明军自生火铳手阵型也来不及了,因为满桂的骑兵杀了一个回马枪,向贼军骑兵的侧面杀来。 明军骑兵撞入了贼骑的右侧,一边是高速疾驰的明军骑兵,另一边是速度还未提起,侧面遭到攻击的贼骑,结果是什么样根本不需要多说了,明军骑兵冲入了贼骑阵型中,手中的骑矛纷纷把贼骑撞落马下,骑兵丢弃了骑矛,拔出马刀,把贼军阵型拦腰截断成两截。 伏击加上回马枪,残存的一千五百余贼骑立即溃败,纷纷调转马头就跑。 也就在满桂的骑兵同张永的龙骑兵配合,攻击贼军骑兵的时候,高士信已经开始下令,让五千步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的向贼军的背后走了上去。 “官兵五千步兵杀过来了!”负责殿后的侯五向徐鸿儒禀报。 徐鸿儒心道:官兵骑兵我们没他们办法,步兵来了,还怕他们什么?于是他喊道:“全部杀上去,围死官兵!不就区区五千人?我们怕他们干什么?” 战鼓隆隆,贼军以手持木矛、竹矛、薄木片盾牌和砍柴刀的炮灰兵放在前面,后面跟上真正的长枪兵和刀牌手,再后是弓箭手压阵,向明军阵型压了上来。 “杀官兵!”十多万贼军潮水般涌向了明军阵型。 明军两翼是满桂的五百骑兵和张永的五百厂卫龙骑兵,负责保护两翼避免遭到贼骑攻击。正面的最前面,是戚家军的车阵。 真实历史上的浑河之战,戚家军只要还有火药,后金军根本就无法攻破他们的阵型。 戚金的这一千戚家军,装备了两门灭虏炮、四门将军炮、八十八门轻型佛朗机、八十八杆斑鸠铳、三百杆三眼铳、精锐弓箭手一百人、弩手两百、长枪兵三百、战车八十八辆。就这样的一千戚家军,在野战中可以抵挡两、三千后金军的进攻,只要火药没打完,后金军就无法靠近。而现在高士信手中火药充足,小木匠拨发给高士信火药粮饷可是毫不吝啬。 白杆兵在车阵后面,辽阳新军在戚家军和白杆兵的两翼,紧贴着己方骑兵。一旦己方骑兵需要机动的时候,戚家军和白杆兵的侧翼就依靠辽阳新军来保护。 高士信手中这支五千人的军队,除了戚家军是一支半数装备火器的军队之外,白杆兵是纯冷兵器的军队,辽阳新军的火器比例并不是很高,而张永的五百精锐厂卫,就是纯火器军。 妖贼驱赶着平民,向明军阵型杀了过来。黑压压的人群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一直连绵到天边,这些贼兵头上包着红头巾,站在望楼上的高士信往前眺望,只看到一片红色的海洋,像狂涛骇浪一样,大声叫喊着涌了上来。仅有五千人的明军步兵,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被海水淹没的小石块一样、 贼军冲入了两百步之内,高士信一声大吼:“开炮!” 两门灭虏炮和四门将军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六枚黑色的炮弹扎入了人群中,在密集的妖贼人群中犁出了六条血肉胡同,这一轮炮击,至少带走了一百多条人命。 但这点损失,对于妖贼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炮灰队后面的贼人大喊道:“官兵装填炮弹要很久!弟兄们,杀!” 转眼之间,贼军就冲入到七十步内。 “放!”高士信大吼道。 “轰轰轰”一门门佛朗机和斑鸠铳喷出了火舌,子弹扎入妖贼人群中,前面的一片纷纷被打成了马峰窝,惨叫着倒下。 与此同时,刚刚装填好霰弹的灭虏炮和将军炮再次发出轰鸣的炮声,霰弹成扇形飞出,下暴雨一般撒入了妖贼炮灰队人群中。 硝烟弥漫,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盈野,阵地前的平原上,到处是哀嚎的妖贼伤兵,还有那些密密死去的尸体,惨烈的情形足以让人心惊,不过妖贼人海战术不是闹着玩的,一波被裹挟的百姓刚败退下来,不一波又疯狂涌来了。 贼军已经冲入五十步之内了,明军阵型中,鸟铳手、弓箭手和弩手纷纷发威,铺天盖地的箭雨覆盖下去,当中夹杂着无数弹丸,打得贼军跌跌撞撞,接二连三的翻滚在地上,无比惨痛的哀嚎起来。转眼之间,明军阵前就堆起了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 佛朗机的装填速度极快,这些佛朗机经过高士信和张永的改进,更换了原本的铁制子铳,换上了铜质子铳,漏气明显减少了,威力也变得更大,散热也更好。 第243章 大败徐鸿儒 浙军的火器还是很精良的,这些火器许多都是江南的作坊自己打造的,比大明工部的产品要精良得多了,可以放心的使用。 贼军终于冲到了明军车阵二十步之内了,高士信身边的一名亲兵手中红旗摇动,白杆兵从战车和战车之间的缝隙之间穿了出去,走到车阵前面列队,一杆杆白蜡杆钩镰枪对准了敌人。其实并非是戚家军不能肉搏,事实上戚家军的鸳鸯阵肉搏战能力也很强,只是鸳鸯阵只适合小规模作战,这样大规模的野战,戚家军还是依靠火器为主,以车阵迎敌。 这时候就是白杆兵发挥用途的时候,近战能力极强的白杆兵,连后金军重步兵都能对付,别说眼前这些乌合之众了。 成群结队的贼人涌了上来,随着一排枪尖寒光闪烁,撞上白杆兵长枪阵的贼人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冲在最前面的贼人纷纷被刺成了浑身飙血的马峰窝,接二连三倒下。 白杆兵从正面挡住了大群贼军,戚家军在后面输出火力;高士信的辽阳新镇从两翼杀出,杀入贼军阵型中。两翼的轻骑兵向两边运动,不时往贼军阵型中射去乱箭。 五百厂卫龙骑兵已经全部下马了,排列着三排阵型。 “列队,前进射击!”张永一声大吼。 第一排一百六十名精锐厂卫端起自生火铳,对准三十步外的贼兵扣动扳机,贼兵人群中喷起了刺眼的血雾,一大排贼兵纷纷倒下。射击完毕的第一排精锐厂卫原地装填弹药,第二排和第三排精锐厂卫走上前,第二排精锐厂卫平端着自生火铳,对准贼军人群扣动扳机,又是一大片贼兵惨叫着倒下;接着第二排原地装填,第三排走上前,超过了第二排火铳手,对准贼军人群扣动扳机,一排轰鸣的铳声,然后是第一排精锐厂卫已经装填完毕,走过了第二排和第三排正在装填弹药的厂卫阵型,端起火铳射击…… 如此循环射击前进,五百名精锐厂卫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就像是一柄犀利无比的割草机一样往前推进,前方密密麻麻拥挤成一团的贼兵,就像是一颗超大的洋葱,被五百精锐厂卫一层层的剥皮,被一层一层的剥掉,厂卫前进的道路上,前面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洋葱的外皮被一层层剥掉,露出了后面的精锐贼人。 那些贼人之中,不乏武功十分高强的武林高手,结果在五百厂卫的自生火铳阵型面前,也是活靶子。无论是近战高手,还是弓箭手,都被一片片撂倒。 弓箭手虽然还有一些还手之力,可是他们的弓箭无法射透厂卫身上的精良铠甲,而厂卫的一排铳,就把贼人的那些射箭高手给射翻在血泊中。 这些精锐厂卫,身上穿着黑色的山文甲,里面还有一层镶铁棉甲,就算是后金的重箭都无法射透他们的铠甲;他们头戴六瓣宽檐尖顶铁盔,面对射向自己面门的箭矢,他们只要微微低头,以铁盔的帽檐挡住,射来的箭矢就被弹落在地上。 能破精锐厂卫铠甲的,只有手持铁锤、斧头之类重兵器的肉搏兵,可是肉搏兵根本就别想靠近他们,三排自生火铳连绵不断,根本就没有停息下来过。 “鹰爪孙的火器太厉害了!” “太厉害了!能连续不断射击!” “他们装填弹药的速度怎么那么快?” “快跑啊!” 精锐厂卫出手,贼军终于彻底崩溃了,纷纷转身就跑。这样的精锐厂卫龙骑兵,投入到战场上确实是所向无敌,即便是对上精锐的后金军,恐怕没有人数五倍以上的后金军,都不可能击败这样的精锐厂卫。不过这些精锐厂卫就是有一个缺点:实在是太耗费银子了!一副如此精良的山文甲价值至少五十两银子,自生火铳也不是便宜的东西,精良的铳管一根要十两银子,枪机构件也要十两银子,主要是弹簧钢片贵。再配上精良的绣春刀、三棱刺刀、两支短铳和一匹战马,仅仅每一名士兵全身的装备就一百多两银子了,加上训练费用、军饷,这样的一名士兵前后要耗费三百两银子,抵得上许多农民一家人一生的生活费了。 这样奢侈的兵,小木匠也不可能多训练。要训练更多的精锐厂卫,还得等到机床锻造板甲、机床锻打弹簧钢、钻床钻床钻出的铳管等问世,这种自生火铳手的价格才会便宜下来。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临阵脱逃,杀无赦!”徐鸿儒焦急的大喊大叫。 可是任凭徐鸿儒身边一群武林高手如何砍杀溃败下来的逃兵,也无法挡住溃兵的步伐,溃败的贼兵就像是洪水一样,裹挟着徐鸿儒和他身边的亲卫,加入到溃败的人群中。 “杀!”张永拉开嗓门一声大吼。 厂卫龙骑兵纷纷上马,拔出马刀向贼军背后发起了追击。满桂他们也换了马,同龙骑兵一起追杀贼人。 白杆兵和辽阳新军也开始追杀贼人,他们虽然是步兵,可是白杆兵奔跑的速度不慢,他们身上穿着轻便又刀枪不入的藤甲,手持轻盈的白蜡杆钩镰枪,跑起来十分迅速;辽阳新军则是高士信按照近代军队的思维进行训练的近代军队,虽然没有足够的火器,甚至没有燧发枪,但是一支近代化军队,哪怕是手持冷兵器,只要有精良的铠甲,一样可以轻松击败封建军队,更别说眼前这些乌合之众了。 徐鸿儒的十万大军一路溃败,一路逃过了运河,逃往邹县。 满桂的五百轻骑兵和张永的五百龙骑兵跟在贼军后面,紧追不舍,但是前面的徐鸿儒一伙人只管自己渡过了运河,把七万多被裹挟的老百姓留在了运河西岸。 “我们投降,官爷饶命啊!”走投无路的教匪纷纷跪在地上,向追来的一千骑兵投降。 “投降者,自相捆绑了!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满桂大喊道。 投降的教匪彼此相互捆绑了,明军骑兵以一条连接起来的长绳子,把教匪们捆成了一串一串的,押着他们往西去找高士信。 “击溃教匪,斩首两万级,俘虏七万!”山东巡抚赵彦听到了这个战果,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他是山东地方官员,哪怕是锦衣卫平叛,功劳都有他的一份。忧的是,贼军竟然被外地来的客军击败了,山东的数万官兵,都在等着砍首级立功,结果这功劳全部被客军拿走了,让那些当地将领们不是失去了一次立功的机会? 山东这些当地的卫所军队可以说是烂到根子里去了,拉他们去辽东战场上那就是送人头,别说去辽东战场了,遇上蒙古人都是送人头。 可是再烂的卫所军队,对付徐鸿儒那一群乌合之众还是够用了,这也是卫所军队仅有不多的立功机会啊。为了稳住当地的军户军官,赵彦只能决定厚着脸皮去求厂卫,让厂卫分出一点功劳让给下面的当地卫所了。 “润军功给那些废物?”高士信猛一拍桌子,“赵抚台,您去告诉那些浪费粮食的家伙,找我们锦衣卫要功劳,哪怕一颗首级都不会分给他们!” 第244章 拒绝让功劳 高士信真的不想分哪怕一点功劳给那些烂到根子里去的卫所军官,在原本的时空里,这些垃圾兵镇压徐鸿儒的叛乱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后来平叛之后,为了功劳,不仅杀俘,还杀害了不少无辜百姓杀良冒功。 把自己和兄弟们辛苦打下的功劳润给这些人,高士信心里很不甘心。 更何况,高士信最终的目的是要解决明末的三大毒瘤:藩王、士绅和卫所,这三个不纳税的阶层最终拖垮了大明。他的长远计划,当然不是说把人杀光,而是进行改造。 首先是对藩王进行改造,鼓励他们移民海外,自从朱棣起兵抢走了自己侄儿的皇位之后,朱棣一脉的子孙后代当然也是防着藩王造反,所以说大明把藩王当成养猪一样圈养,这些藩王纯粹就是混吃等死的货,只能白白消耗粮食,而且他们的田地还不纳税,高士信是打算,最终鼓励藩王殖民海外,带上军队去海外开拓殖民地,这样就不会浪费国家粮食了,而且是废物利用。 第二是对卫所进行改造,变成屯军。大明的卫所边军曾经是大明的精锐,可是经过两百多年,这些卫所的军户早就变成佃户了,而卫所的军官都已经变成了地主,盘剥军户,他们的田地还不用给朝廷纳税,那些军户军官已经是单纯的废物。所以说,高士信打算把这些卫所都改成军屯,实行半民半兵的民兵制度。民兵和军户就完全不同的概念了,大明的军户籍是地位最低的一群人,而民兵就是普通农民户籍,把军户的军官都集中起来,集体迁往海外殖民,军户根据他们自己的自愿,愿意出去的,也去海外殖民;不愿意出去的,留在国内当民兵。 对地主士绅进行改造,鼓励工商业,鼓励海贸,提前进入工业革命时代,这样地主士绅就能逐步转变成资产阶级。 改革肯定会面临极大的压力,所以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保障。至于那些整天叫嚣什么“祖制不可违”的家伙,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赵彦没有给手下那些军户将领们争取到功劳,可是他也没办法,谁叫客军带队的长官身份不寻常呢呢?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一位是东厂副督公(本来东厂没有副督公的,东厂督公是魏忠贤,可是张永在东厂内的地位就相当于副督公了),这两个人完全就不买赵彦的帐,除了按照朝廷规定的,分给当地最高文官的功劳之外,其他的军功全部被两位无良的厂卫头子独吞了,一颗首级都不肯拿出来。 “唉,不是本官不给你们争取啊,只是这支客军比较特殊,一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带的兵,一支是东厂第二把手带的兵,老夫也无能为力啊。”赵彦以很抱歉的眼神看着那些军户将领,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军户卫所的泥腿子穷军户们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打了胜仗斩首多少,功劳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大,小兵斩首一级,上面层层克扣下来,到他们身上的功劳没多少,而且这种剿匪作战的赏格本来就很低,根本不值得他们冒生命危险去作战,既然有人击败了贼寇,军户们也都欢天喜地。 只是那些将领军官都在等着这些功劳,这些可好了,全被厂卫给拿走了。 文贵武贱,若高士信不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话,赵彦来找他讨点功劳分给军户,高士信敢不给吗?奏折都是文官写的,文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得罪了文官,一个铜板的赏格都别想拿到!只可惜高士信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他自己就能上奏天子。虽然高士信不大懂得文言文,在这个时代也就是类似于魏忠贤这样的文盲之类,可是张永会写啊。 “这太不公平了!”一名千户模样的军官愤怒的吼道,“我们弟兄们忙碌了好几日,连一颗首级的功劳都没捞到!全部厂卫夺走了!” 另外一名都司模样的军官愤愤不平道:“这些鹰犬也欺人太甚了!” “实在欺人太甚!我们去找他们讨要一个说法!”好几名百户军官都蠢蠢欲动。 “你们想找我们讨要一个说法是吧?”高士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群军官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五百精锐厂卫,每个人手中都手持短铳,对准了这一群军户卫所军官。 见到一名卫所军官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高士信冷笑道:“别轻举妄动!老子这些人可是从辽东杀建奴回来的!每个人手中至少十条建奴人命!” 众军官被那群凶狠的厂卫吓坏了,都吓得不敢乱动。不过还是有人嘴巴上不服:“这位锦衣卫长官,我等大老远离开家来平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把功劳全部独吞了,让我们弟兄们怎么活?” 高士信哈哈大笑:“独吞了?你们可曾砍了一个贼人没有?就你们这些兵,说不定遇上贼人,你们反遭惨败!若是你们想要立功劳,也简单,立即赶往邹县,围住贼人,不让他们从邹县逃脱了!贼军为我所败,已经元气大伤,只要你们围了城,他们便走投无路!你们想要功劳,那就攻下邹县,活捉了贼首徐鸿儒,那岂不是比来某这抢这点功劳强多了?” 郓城城门大开,县令余子翼带着一群士绅从城内迎接出来。 余子翼一眼见到赵彦的依仗,立即带着士绅乡贤们走了上去,向赵彦行礼:“下官见过赵抚台,若不是抚台率军来救,恐怕我郓城百姓将遭大难。” “妖贼袭扰郓城,本官来晚了一些啊,幸亏有锦衣卫高佥事率军前来,才解了郓城之围。”赵彦指着站在身后的高士信,感慨的对余子翼说道。 余子翼猛然看到赵彦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他这种地方上的文官惧怕锦衣卫不是没道理的,可不像京城官员,还有言官帮着说话,地方上一名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要是惹上锦衣卫,随便栽赃一个罪名,直接带上枷,锁回京城投进诏狱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别说,栽赃陷害可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 不过余子翼还是想错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事实上没有那么威风,没有驾贴,连一个八品县丞都不能随便抓,错了,连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都不能随便抓。 郓城县令余子翼在城内举办庆功宴,宴请及时救援的王师。不过那些卫所军官却一个都没有来赴宴,他们得到了贼军已经到了邹县的情报,立即离开了郓城,匆匆忙忙的赶去邹县,不同卫所的军队都你争我赶,都想要立下活捉徐鸿儒的大功。 两百六十里路程,这些卫所军足足用了九日才赶到,每日行军速度不到三十里,在高士信眼里,这样的行军速度简直就是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了。 这也不怪那些卫所军户,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有练过军事技能,而且连饭都吃不饱了,别提进行军事训练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月能出操一次都不错了,这些人的军事技能还比不上募兵那些招募来的、经过三个月训练的农民。 第245章 抄查衍圣公府 军户军官张榜的行军速度比别的军户要快一些,他率领一千卫所军户,经过七日“急行军”终于抵达邹县,比别的卫所军户要快了两日时间,日行近四十里,已经是很不错了。 立功心切的张榜率军抵达邹县城下,闻香教的乌合之众没想到有一支官兵来得那么快,竟然被张榜带人直接冲入了城内。 徐鸿儒立即调兵遣将,围攻这支孤军深入的明军,结果这支千余人的明军被围困在城内,张榜战死,千余明军在妖贼合围之下全军覆没。 卫所大军来得晚了一步,不仅没有困住徐鸿儒,反而被他带着人跑了,只留下一小部分妖贼留守邹县。卫所大军连续攻城,结果死伤惨重,城下堆满了明军尸体,还是无法破城。 徐鸿儒的闻香教妖贼叛军在攻占了邹县之后,很快又扩充到了两万多人,徐鸿儒继续挥师攻击滕县,轻松拿下了滕县。 闻香教妖贼叛军所到之处,四处传教,祸害百姓,总之这种以邪教洗脑的军队,所到一处也不会干什么好事,就像清末的太平天国,其实到了一处也没干什么好事,都是把当地老百姓都给裹挟了变成流民,百姓把家里仅剩不多的粮食都拿出来充军了,把自己变成了太平军的炮灰。闻香教当然没有太平军厉害了,徐鸿儒更不能和杨秀清比,他的水平也就是如此而已。 不久之后,续衍圣公投敌之后,又一个坏消息令天下士子震惊:亚圣孟子之后孟承光组建民壮奋力抵抗贼军,但因寡不敌众,孟府被攻破,孟承光父子宁死不屈,惨遭妖贼杀害。 也就在孟子之后遇害后不久,朝廷撤孔胤植衍圣公封号,改封衢州孔家南宗为衍圣公的圣旨也下来了。 朝廷的圣旨可不仅仅只是撤掉孔胤植衍圣公那么简单,既然衍圣公的封号没了,那么之前享受过的朝廷待遇,都要全部吐出来。所以说,同撤除衍圣公封号的圣旨一起来的,还有锦衣卫的驾贴和朝廷抄查衍圣公府的圣旨。送圣旨来的人正是老熟人许显纯了,他还带来一百锦衣卫。另外,许显纯还带来的大明天子天启帝册封高士信为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的口谕,要高士信回京以后就接受正式册封。 “走,我们去抄了衍圣公的家!”高士信下令道。 高士信和张永两人,带着五百锦衣卫,一百东厂番子,连同来协助帮东西的五千五百军队,杀气腾腾的往衍圣公府杀了过去。 “圣旨道!孔对寰(孔胤植字)接旨!”张永一走进衍圣公府,便拉开嗓门大叫。 孔胤植知道这次来的圣旨不是什么好圣旨,但他哪里敢抗旨?只能是带着一家大小到了香案跟前,点起香接圣旨。 张永打开圣旨,宣读了圣旨,撤除孔胤植衍圣公封号削为平民,抄没孔家所有财产! 听到圣旨,孔胤植一下就软瘫在地上,他知道,他的家产全完了,这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是连一块铜板都不会给孔胤植留下的。不要说找到的金银财宝了,就连衍圣公府内女眷头上带着的饰物,都被锦衣卫夺走。 随着张永合拢了圣旨,大群厂卫准备涌入衍圣公府大发横财的时候,突然一大群人从衍圣公府内冲出。这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头子身穿七品文官青色官服,很嚣张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青虫。这些人堵住了奎文阁门口,要进入衍圣公府的后院,就陛下从这里过去。 “驱鹰犬!保名教!”青虫人群发出了怒吼声,很嚣张的拦住了张永和他的厂卫。 “干什么?衍圣公被陛下开革了!我们锦衣卫奉旨抄家!我们有圣旨,也有驾贴,你们谁敢拦住我们!”高士信向前一步,走在张永前面,手里指着那群青虫大吼道。 张永也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很嚣张的喊道:“衍圣公给妖贼上了劝进表!已是谋逆大罪!朝廷最多只是撤掉他的衍圣公,抄没家产!而你们不是孔圣后人,谋逆之罪何等下场,你们自己知道!若是不想被诛灭九族,那就让开!” 为首那名七品文官,正是曲阜孔县令孔闻礼,这位县令也是孔家的人,是衍圣公的旁支,世袭的曲阜县令,其实也就是衍圣公府的家奴。 至于那些前来堵住厂卫道路的书生,都是受了衍圣公蛊惑的读书人,孔家把他们发动起来,驱逐鹰犬,保卫名教。 “张公公,可是他们都是有功名的人,我们不能打他们啊。”一名锦衣卫校面露难色,为难的对张永说道。 另外一名锦衣卫校对高士信说道:“高佥事,有功名的人我们不能打啊,我们也无权剥夺他们的功名,只有知府才能剥夺秀才功名。” 是的,有秀才功名的人不能打,若是遇上不讲理的武将还是锦衣卫,打了秀才,虽然当地文官不能惩处武将或锦衣卫,可是朝中弹劾的奏折会把行凶者给淹没了。 高士信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奋力一撞,就像是一头撞入了羊群中的棕熊,一下就撞飞了好几条青虫。他迈开脚步,从一名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青虫肚子上、脸上踩了过去,大脚印留在那青虫的衣服上、脸上。 “鹰爪孙打人了!”一群青虫围了上来,围住高士信,有人撕扯他的飞鱼服,有人挥动拳头要打他。 可是被一群青虫包围的高士信一击扫堂腿,他身边的八条青虫惨叫着倒下。接着高士信伸出大手,一手提起一条青虫,把他们往人群中一丢。飞出去的两条青虫撞在青虫人群中,一下就撞翻了一大片。 “鹰爪孙!老夫,老夫,老夫要弹劾你!你等着!”那白发苍苍的孔闻礼指着高士信声嘶力竭的吼道。 “好啊!”高士信走到孔闻礼面前,很嚣张的指着他的鼻子,“去啊!去京城弹劾老子!老子等着你去弹劾!” 高士信和张永这对无良阉党奸徒,根本就不用怕任何人弹劾他们,因为弹劾的折子到了司礼监就被扣下了,根本不可能被天启皇帝看到。就算魏公公没看到那些折子,司礼监内的其他太监看到了,也是扣下来了。 所以高士信很嚣张的,根本就不怕孔闻礼的威胁。他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别说一个县令不可能抓他问罪,就连知府、巡抚、布政使都无权抓他,能抓他的只有东厂。可是东厂是谁的?还不是魏公公和张永的? 文官能对付高士信唯一的招数,就是上奏弹劾他,可是司礼监一关卡在那,任何对高士信不利的奏折都到不了小木匠面前。 青虫被撞翻了一大片,就算他们结成了人墙,也挡不住高士信啊,高士信往前一冲,那些想要围殴他的青虫纷纷被撞倒在地上,就算有人拉扯着他的衣服也没用,被他一下就提起来,就像是丢一只小鸡一样丢了出去;有人拳头打在他身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拳打上去,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被高士信反手一抓,就提起来丢进人群中。 高士信身上的飞鱼服已经破成布条了,露出了里面的锁子甲。他根本就不在乎一件飞鱼服,撕坏了再做一件就是了。 第246章 衍圣公跌倒天启吃饱 张永带着大群厂卫,从躺满一地的青虫身上踩了过去,涌入了大成门内。 厂卫们冲入了衍圣公府内,就像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在这里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开开心心的抢个够了。 结果不用说大家知道,衍圣公府外躺满了一地哀嚎的青虫,曲阜知县孔闻礼眼睁睁的看着厂卫冲入衍圣公府内,哭天喊地,突然他看到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高级锦衣卫进入府内,孔闻礼突然跳了起来,扑向那名锦衣卫,满手的鼻涕眼泪就要向那名锦衣卫身上抹去。 那名锦衣卫正是许显纯,他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校尉也打算进去好好的抢个够。锦衣卫其实是个穷衙门,不像文官集团那样有大量的油水可以捞,入阁的那些文官,下面的各级官员每年给他们的打点就花不完了;吏部官员也是捞下级官员的进贡;工部官员是各种工程费用、打造兵器费用可以从中贪墨;户部官员可以截留一部分税收款;兵部官员控制军饷,边军将领必须给他们进贡,否则就扣下军饷;刑部、礼部和九卿相对比较穷,但也有不少油水。 管理言官的都察院是最穷的衙门,京城的言官穷得都依靠家里补贴,要是家里没点财力,根本无法在京城混下去。但是都察院的几个老大: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这些老家伙们可是不会穷,穷得叮当响的言官逢年过节还得给这些老大打赏,否则就别想干了。虽然当言官是自己家中贴钱当官的差事,可是当了言官,以后升官快啊,比外派当县令升官要快多了。 说了文官,再说武职。京城的武职,一般都是开国勋贵担任,那些勋贵家中自然不缺钱。外面的边军将领,可以通过克扣士兵军饷来肥了自己,不过他们还得把相当一部分银子拿出来养家丁。而锦衣卫衙门呢?那是真正的没多少油水,平日里依靠收取店铺保护费来养活弟兄们,可是保护费不是那么好收的,很多店铺的后台老板不知道是朝中哪些大官,锦衣卫都惹不起。 所以说抄家是锦衣卫最大的乐趣,这是他们难得的发财好机会,多少年都赶不上一次。现在的锦衣卫可不是洪武、永乐年间的锦衣卫,经常有抄家。就算是正德年间的厂卫,偶尔也抄一下一些朝中大员的家。自从嘉靖以后,锦衣卫就越来越穷了,已经多少年没有抄过官员的家了?许显纯手下那帮兄弟们都穷疯了。 这次可是赶上了好机会啊,抄查衍圣公府,想想就流口水,高士信的锦衣卫和张永的东厂番子已经进去了,许显纯当然也不能落后,他也带着他的锦衣卫冲入了衍圣公府内。 谁知一名糟老头子向他扑了过来,满手的鼻涕眼泪抹在他赞新的飞鱼服上,把他新做的飞鱼服抹得脏兮兮的。许显纯勃然大怒,用力一推,那老头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结果摔倒的时候,正巧一头撞在台阶的棱角上。 结果不用说也知道了,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就算是正常的摔一下都可能摔死了,更别说脑袋撞在台阶上。 “杀人了!杀人了!鹰爪孙杀人了!”几名躺在地上哀嚎的青虫突然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拉扯许显纯。 许显纯也没有想到那个老头子竟然被自己一推,就摔死了,他一下愣住了,结果被那一群青虫揪住,身上的飞鱼服被撕破了,头上的无翅乌纱帽也被扯掉了,束发被人弄散了,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攻击锦衣卫,形同谋反!”许显纯急得大喊道。 “锦衣卫?锦衣卫就能无端杀人了?”一群士子不仅没有让开,反而围住了许显纯,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许显纯还是怕事,他武功高强,若是出刀的话,恐怕砍杀一百名青虫都不成问题,可是他不敢动手啊,已经死了一个县令了,要是再砍杀几名士子,恐怕招来大祸。 还是高士信给他解了围,他见许显纯被围,就回头冲了过来,一只手提起一条青虫,把他们扔进水池中。转眼之间,一百多名青虫有一半人被他扔进水池,其余的青虫见势不妙,一下都跑得无影无踪。 “兄弟啊,你还是不够狠啊,怕他们干嘛呢?”高士信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你看我,动手打就打了,只要不打死人就没事。” 许显纯也赶紧带着他自己的亲信冲入府内,锦衣卫们欢天喜地的抄家。衍圣公府一片狼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翻箱倒柜,发疯似的寻找金银财宝。有些锦衣卫把抄查到的金银财宝装入箱子的时候,也顺手把一些值钱的金叶子、玉器、珠宝之类的塞进自己怀里。 就连那些衍圣公府女眷头上的饰物也没有放过,一些厂卫直接从那些女眷头上抢下首饰,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犯官家的女眷也是要被抄没的家产,高士信亲眼看到,有好几名锦衣卫左拥右抱的,搂住两名美婢的肩膀:“小美人儿,跟我走,回京城享福去!” 高士信当然没有去制止那些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子,衍圣公府的那些美婢,说实话高士信还看不上眼,那些丫鬟同白莲教的小妖女灵儿一比,简直就是庸脂俗粉了。别说和灵儿比了,就算是和自己的正房老婆袁月儿比,同熊公家的小萝莉比,哪怕是同自己从科尔沁抢来的大玉儿,也就是未来的孝庄太后比起来,都比不过啊。 所以说,那些美婢、丫鬟、小姐什么的,手下的兄弟们喜欢就拿去好了。 衍圣公府的金库被人打开了,门一开,阳光照射到金库内,里面闪闪发光的银锭、黄金亮瞎了厂卫们的狗眼。 “哇!发财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发出兴奋的叫声。 因为按照大明的抄家惯例,抄家所得,上缴给天子陛下的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剩下的一半抄没所得,按照惯例,拿出来一半由高士信、张永和许显纯三位长官分了,剩下的一半就是各位参与抄家的厂卫分了。 所以说,那些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校尉们,除了身上收起来的黄金珠宝之外,回到京城,还能从抄没的金银财宝中获得一部分收入。 “发大财了!”高士信和张永几乎是同时大喊。 这一次绝对是发大财了,看着堆积得满满当当的金库,高士信和张永几乎是同时判断出,金库内至少有多达千万两之巨的银子!从宋朝开始,到大金,到蒙元,到明朝,改朝换代,异族入侵都没有动摇衍圣公的地位,他们的田地还是他们的,他们的家产都没有被外人动过,除了衍圣公府主动献出来的少数财产之外,他们的家产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这下可好了,近六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产,要全部便宜了天启这个昏君。 除了金银财宝之外,高士信更关心的是衍圣公府的田地、店铺、商队等不动产的问题。 “所有的地契、店契、商队契约、借条、卖身契,全部收好装箱!这些东西都要带回京城献给陛下!”高士信道。 第247章 小木匠发财了 高士信决定,把田地、店铺这些不动产上缴给天启皇帝,把这些资产变成了皇家资产。天启皇帝当然不可能自己来打理这些财产了,肯定是交给了司礼监管。落在司礼监手里,就和落在魏公公、张永他们手里有什么不同? “抄没的衍圣公田地全部充公,变成皇庄。俘虏的妖贼,全部变成皇庄的奴隶,让他们在皇庄种地,给他们一口饭吃,由司礼监派遣公公去管理,皇爷只相信我们这些当公公的。但是些许几个公公肯定管不了那么多地,到时候派去管理皇庄的公公,还要招募一批监工协助管理,至于那些监工吧,就从我们军中伤残的人之中挑选!”张永说道,“抄没的店铺、商队之类的,也是充公交给皇爷,也是由司礼监派人管理。” 抄家抄出的金银财宝,一小部分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自己偷偷塞进了怀里,无论是高士信,还是张永,还是许显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没看见,反正也拿不走多少东西,被拿走的大部分都是玉器、珍珠、宝石、首饰、古玩之类的物品,那些东西虽然昂贵,可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好使啊,那些玉器、翡翠、珠宝之类的,真的送到皇城内库,还要木匠皇帝头疼怎么拿去卖掉,那还不是只能托宫里的公公们去卖了?卖掉换回来的黄金白银,公公们又会从中赚一手。与其给那些公公们赚走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成赏给自己麾下这些儿郎们。 还有那些被锦衣卫和番子们抢走的美婢、丫鬟,高士信和张永也就当成赏给他们了。 说实话,那些美婢、丫鬟,高士信看不上眼,他自己的几个女人哪个不比她们漂亮多了?张永也同样对她们看不上眼,作为一位年轻又有权势的公公,宫内多少小宫女对张永暗送秋波,争破了头想要和张永对食,可是绝大多数的宫女都入不了张永的法眼。 事实上就连客巴巴都暗中喜欢张永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但是张永不想绿了自己的舅舅,也不喜欢客巴巴这种凶大无脑,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张永倒是心里想着,几年后,张嫣皇后有了身孕的时候,要如何保护好皇后,让张嫣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信王就不可能上位。 “启禀张公公,高长官、许长官,抄查出白银一千二百五十三万两,黄金一百六十万两,粮食五百万石!这是清单,请过目!”一名负责登记的东厂番子打断了张永的沉思。 如此巨额的抄没所得,张永同高士信、许显纯等人商议,该如何处理,应该上缴多少给天启的内库。 “我的意见是我们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上缴天子。”高士信发话道。 “我同意,我们留下一半就好了。”许显纯同意了高士信的提议。虽然说以往,锦衣卫的抄家所得能有四成上缴已经是非常良心了,可是这次抄没所得的数额太过于巨大了,截留下六成,恐怕许显纯也不敢吃下去。 张永也点了点头:“我们上缴六百万两银子,八十万两黄金给皇爷内库,粮食就拿出来,一部分发给帮忙的辽阳新镇、戚家军和白杆兵当军饷了,其余的粮食用来安抚灾民。这样我们还能留下六百五十三万两白银,八十万两黄金,按照惯例,这其中一半再分给我们厂卫的兄弟,我们三兄弟每个人还能拿到一百万两银子和十三万两黄金!” 许显纯笑了,一次抄家,他就转到了一百万两银子和十三万两黄金,这简直就是横财啊!这次出京办事,一下就赚到了二百多万两银子!若是以往,许显纯是想都不敢想的!二百多万两银子,恐怕他许显纯父亲家里都没那么多银子吧? 肯定是没有的,许显纯虽然是公主的孙子,可是驸马的勋爵不世袭,也就是说,只有他爷爷驸马都尉许从诚享受朝廷的优待,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就什么优待都没了。别说他父亲了,他爷爷和他奶奶都没那么多银子啊。 “真万万没想到啊,孔胤植这狗贼家里竟然那么有钱!比天子陛下内库的银子都多了!”许显纯笑着道。 高士信和张永不约而同的心中暗道:许显纯你又哪里知道,到了崇祯年间,朝中随便一个大臣家里的银子都比皇家内库银子多! 张永先提笔写下奏折,然后交代给一名锦衣卫,以八百里加急把奏折送到京城。抄没的这些财物,现在还不敢直接往京城送,因为徐鸿儒的教匪还控制住运河,厂卫们得等到剿灭贼寇,才能放心的把银子送去京城。 至于曲阜县令孔闻礼的死,就在奏折上写着,县令孔闻礼为徐鸿儒逆贼所害。 送奏报的锦衣卫以八百里加急,每十里一个驿站换马,仅仅用了一天半时间,就把张永的奏报送到了京城。 “老祖宗,老祖宗,大喜啊!大喜!”魏忠贤的心腹太监纪用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孩儿,何喜之有?”魏忠贤问道。 纪用眉开眼笑的打开了张永令人送来的奏报:“大喜啊!从此大明内库有银子了!我们司礼监也有银子了!” 魏忠贤接过奏报,打开来一看,一张干枯的脸都笑成菊花了:“哈哈哈!永娃子干得漂亮!六百万两银子,八十万两黄金!孔胤植这狗东西真有钱啊!” 纪用又递上了一封信:“老祖宗,这是张公公给我们司礼监的信。” 魏忠贤打开一看,只见信是用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写的,魏忠贤飞快的把信看完了,信中的大致内容是,抄没了衍圣公府的田产有祭田两千六百顷,学田三千七百顷,也就是说,衍圣公家里的免税田至少有六十万亩!还有山东各地百姓投献给衍圣公府的农田,那些田地有一万多顷了。张永在信中说明了对衍圣公田产的处理方式。 衍圣公的祭田和学田全部没收充公,充为皇庄,变成大明皇帝的农田,把剿灭徐鸿儒叛乱中抓来的俘虏变成种田的奴隶,上奏皇帝,把这些农田都交给司礼监管理,由司礼监派遣公公去管理农田,并招募监工负责监督奴隶。 奴隶的地位就很低了,没有任何工钱,只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活,皇庄所有的收入全部归皇家所有。 除了被俘的闻香教教徒变成奴隶外,今后打仗俘虏的蒙古人、女真人都可以变成奴隶,当然了,转成奴隶的女真人俘虏不包括建州女真人,只要抓获的建州女真人,一律处斩。 山东百姓投献给衍圣公的农田,也变成了依附皇庄的农田,还给那些农民耕种,佃租费用不超过那些农民每年给衍圣公的投献费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苛捐杂税;而且这些依附皇庄的农田,农民随时可以解约,把农田收回来变成他们自己的,但是解约之后,农民就不再享受依附皇庄的优惠政策。 魏忠贤感慨道:“永娃子这一手办得好啊,把原本投献土地的农民变成依附皇庄,等于把投献给士绅的土地变成投献给皇爷了!只是那么做了,今后谁给地主士绅投献土地?都去给皇爷投献土地了!只是这样一来,永娃子要被士绅恨死了!” 春风得意的魏忠贤急匆匆的拿着张永的奏报,前往乾清宫。 第248章 皇庄田监 “哇!好多银子啊!当年皇爷爷给朕留下的银子才多少?才五百多万两银子!永娃子这一下就给朕上缴了六百万两银子和八十万两黄金!他真是朕的福星啊!”小木匠看到了上面黄金白银的数字,激动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魏忠贤道:“没想到衍圣公竟然那么有钱!” 小木匠指着奏报上的年收入那一栏:“魏大伴,衍圣公府自从大明开国至今,每年收入都在六十万两银子左右,扣除他们的开销费用,每年还能存下十多万两银子,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多年,他们存下了那么多银子也是正常。永娃子干得好啊!把衍圣公的私田变成朕的皇庄,用的是我们俘虏的奴隶,哈哈哈!这以后朕就不愁没银子了!” 使用奴隶的皇庄,简直就是无本生意,奴隶只要维持他们基本的生活费用就好了,每年源源不断的给大明皇室带来巨额利润。 不过小木匠又想到一个问题,疑惑不解的问道:“魏大伴,永娃子把衍圣公的土地没收了,那么原本在衍圣公土地上种田的那些佃户怎么办?” 魏忠贤回道:“请皇爷放心好了,永娃子和高小哥儿早有安排。此番妖贼作乱,不少农人和士绅被裹挟其中,还有不少士绅被杀,山东和北直隶就多了无数无主之地,这些地都被永娃子和高小哥儿抢先一步占住了,也是列入皇庄,原本衍圣公府的佃户,今后就租种皇庄田地,每年只收取佃租,不收苛捐杂税。” “租种皇庄佃租多少?”小木匠又问。 “四成,比外面士绅收取的佃租要少一成,遇上灾年可适当的减免佃租。”魏忠贤道。 这是最好的双赢结果,农民上缴比给地主士绅种地少一成的佃租,但是又不用像自耕农那样要负担朝廷的苛捐杂税;而对于皇室来讲,皇庄佃租是最直接的收入,不需要担心中间被从地方到户部的官吏层层贪墨税收。 可是皇帝和农民双赢了,地主士绅和文官就不爽了,本来有功名的士绅可以通过农民给他们投献土地获得额外收入,现在农民可以直接向皇庄投献土地了;本来文官士绅集团可以通过层层盘剥给自己谋取私利,现在被公公们接手了。 那些管理皇庄的公公们,被魏忠贤称之为皇庄田监,由司礼监从宫中挑选太监,专门负责打理田地。 宫城内的诸多太监都能派上用场了,本来一些地位中等的太监,就能派出来管理皇庄。每一名田监,管理大约一千顷农田,那么多的农田,一名田监肯定管不过来,因此田监在离开皇宫出去之前,可以从宫内挑选几名最低等的火者之类的,同他们一起出宫,去地方上管理皇庄,每一名田监限选三名小太监。 到了皇庄之后,田监还能招募监工来协助管理,招募监工的原则,以辽阳新镇、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残疾老兵为优先招募。 今后张永还会推广皇庄制度,他会大力发展造船业,鼓励殖民,把大量在国内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军户军官移民出去,去外面开拓殖民地,那些军官出去之后,留下来的军户田全部国家收回,变成皇庄,而不愿意出去殖民的原军户,就变成了皇庄上的民兵。 皇庄制度在宫内传开来,宫内有品级的中低等太监都蠢蠢欲动了,他们纷纷跑去司礼监,给魏忠贤送银子,争破脑袋希望能够被派遣到外面当田监。 也就在魏忠贤在宫内活动的时候,高士信和张永这对狼心狗肺的无两兄弟,带着锦衣卫头号狗腿子,以及他们的打手精锐厂卫和辽阳新镇这两股祸害士绅、祸害大金,破坏民族融化的邪恶实力,投入到了与民争利的行动之中。 许显纯的办事效率很高,对俘虏的甄别工作很快就完成了,那些原本是当地农民的俘虏,以及一些被裹挟的士绅俘虏,先把他们原本的土地登记造册,然后再把这些人全部贬为奴隶,先安置在战俘营内,再派遣锦衣卫,把他们原来的土地先给拿下了。 山东和北直隶多个县城被杀士绅,也逐一登基造册,当然也包括他们名下的土地。 许显纯带着一队锦衣卫,来到了一座遭了匪患,已经十室九空的村子。 “这里的土地大多数是赵举人的,赵举人因为从贼,一家大小都已经在我们的战俘营里了,我们丈量他们的土地,丈量好了,就去当地县城登记,修改地契!”许显纯手持花名册,对一群锦衣卫指指点点道。 但是锦衣卫在丈量土地的时候,却见从隔壁村来了一大群人,阻拦锦衣卫,不让锦衣卫丈量土地。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阻扰锦衣卫办案?”许显纯大怒。 为首那名一身儒生打扮的人说道:“草民乃赵举人的族弟赵宪春,秀才功名,如今族兄一家蒙难,作为族弟的草民有权继承族兄田地,还望长官高抬贵手。” 许显纯道:“锦衣卫办案!阻拦者视同谋反!” 赵宪春冷笑一声:“锦衣卫?草民并非阻扰锦衣卫办案,只是为了族兄的继承权而来。若是长官执意丈量土地,我们可以去兖州府衙门打官司。” 许显纯竟然一时语塞,对方明显是有功名的人,锦衣卫又不能随便打他。于是许显纯自己带着锦衣卫留在这里稳住那一帮人,同时派遣一名锦衣卫,去向高士信和张永禀报此事。 “族权,咱家竟然忘记了这个东西!”张永说了一句,“我们走,去帮许同知!” “我也去!”这种事情,高士信肯定要同去。 高士信带着一百多名锦衣卫,张永带上了二十名东厂番子,一大群人骑上马,浩浩荡荡的往许显纯他们所在的村子过去。 张永他们到了地方,只见许显纯还在和那些人辩论。他也不多说,只是翻身下马,手持圣旨冲了上去,走到了赵宪春面前,扬了扬手中的圣旨,以阴冷狠毒的目光看着那秀才:“赵宪春,秀才是吧?看到了没,这是圣旨!皇爷有旨,所有参与妖贼者,抄没全部家产!可株连九族!赵宪春,皇爷慈悲于怀,不愿意殃及太多无辜百姓,只抄没三族家产!你若是不让开,那我等将以从贼罪把你们抓进诏狱,把你们的家产也抄了!” 说完,张永转身大喊一声:“来人!把这从贼的赵秀才也拿下,押回京城,剥夺了功名,投入大牢!” “冤枉啊!”赵秀才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草民虽是赵举人族弟,可是早已出了九族之外,还望小公公您开恩!” 张永冷笑道:“出了九族之外?那还有脸来继承赵举人田产?若是不出九族之外,那最好不过了,连你的田产一起抄没了!” 其实这族权的继承优先顺序,也是血缘关系越近的越是优先继承绝户的家产。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牵涉到有无功名这条,有功名的族人自然,虽然出了九族之外,但有功名的赵秀才就优先获得族兄的继承权。 只是很不幸,赵秀才遇上了根本不讲理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第249章 抵达邹县 高士信、张永这对无良兄弟以谋逆大罪和株连九族,吓住了无数想要为自己讨好权益的正直士绅,悍然把哪怕只沾了闻香教一个边的土地都给强取豪夺了,交给了昏君变成皇庄,把无数活不下去的善良老百姓变成奴隶。 这对奸恶之徒今后还会残害满族同胞,把他们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变成奴隶。 华夏自从战国时期实行封建社会至今已经两千年了,虽然明朝也有奴籍,但仅限于少数,只有一些贵族、官员、士绅、武将家里有家奴、家丁,要不就是西南土司实行奴隶制度,大明大规模的实行奴隶制度。可是高士信、张永两兄弟倒行逆施,又大规模恢复奴隶制度,而且还打算把这种罪恶的制度向全世界推广! 后来这对无良兄弟向全世界推广奴隶制度的时候,首先遭殃的就是南洋诸国,尤其是以驴叫的爪哇、金洲等地,大批当地百姓沦为奴隶,大批驴叫寺院被毁灭,被改成养猪场,无数反抗大明殖民者的当地人民遭到残酷血腥的镇压,砍下的人头在巴达维亚等城市堆成了京观,吓唬那些敢于反抗的当地人民。 一方面镇压东南亚的驴叫,另一方面却又同中亚的天方教合作,阻拦西方现代文明的传播,奴役当地人民,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双重标准。 同中亚天方教的合作,不仅仅表现在阻扰西方现代文明传播,还实施了野蛮的奴隶制,无良兄弟鼓励天方教大量从昆仑洲购买奴隶,这些奴隶先经过中亚天方教教徒的手,都被惨无人道的阉割了,然后运往太平洋对岸的新大陆当奴隶。 再后来,大明帝国帝国主义同英帝国主义分子同流合污,阻止美利坚人民的独立,把北美变成了分裂的奴隶制工业国,把一个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那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目前这对无良兄弟要先对付的是大明国内的善良士绅和起义的革命群众。 “永娃子,你同许同知留在这一带,我的辽阳新军还有白杆兵和戚家军都归你调动,把陛下要的皇庄一事处理妥当了,我去邹县,山东的卫所实在无能,居然连徐鸿儒都没打掉!我得去帮帮他们!本来还不忍心和他们抢功劳,看来不行了,那些酒囊饭袋太没用了!”高士信把丈量土地的工作交给张永,又把一群狗腿子也调拨给了他,自己一个人,只带上满桂的五百骑兵,赶往邹县,准备去实施他的罪恶计划,残酷镇压人民的起义。 张永和许显纯留在郓城、巨野、开邑、景州等遭到闻香教祸害的地区,丈量土地,以通贼、从贼名义祸害善良士绅,大量的给昏君夺取土地。 高士信带着满桂和五百骑兵,渡过了运河,抵达邹县。 这时候已经是天启二年了,至此,徐鸿儒已经起兵历时半年,山东各卫所连遭惨败。被高士信击败的徐鸿儒逃过运河,在运河移动地区连续夺取了邹县、滕县、沛县、日照、郯城、峄县、兖州、夏镇等城池,切断了漕运交通线。原本被高士信打得只剩下不到两万人的徐鸿儒,渡过运河之后,很快又发展到了二十多万人马。 不过逆贼的发展势头,随着杨肇基和杨国柱两员名将的到来,已经河南援军抵达,徐鸿儒的好运就到此结束了,妖贼连连败退,官兵连续收复了沛县、日照、郯城、峄县、兖州、夏镇、费县、台儿庄等城池,徐鸿儒只剩下滕县和邹县两城,躲在这两座县城内负隅顽抗。 高士信抵达了邹县,围困邹县的山东总兵杨肇基带着部将虞有光、王秉衡、韦祚兴、周世锡等人前来迎接。 白发苍苍的杨肇基虽是一品武将,但见到只有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士信,他还是翻身下马上前行礼:“末将参见高都督!” 毕竟高士信除了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职务之外,还兼任了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另外还有一个太子少保的头衔,这可比杨肇基这个山东总兵要威风多了。 高士信连忙下马还礼:“某不过一未上任的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却有劳杨军门前来迎接,实在是折煞晚辈啊!” 杨肇基道:“徐鸿儒躲在滕县,邹县叛军守将是张柬白老贼,此贼已经答应投降,将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听到张柬白这个名字,高士信搜索了一下脑中记忆,这个名字后世记载非常少,只记载了此人以六十四岁高龄参加闻香教叛乱,徐鸿儒被镇压之后,此人还能活得好好的,一直活到崇祯年间才以七十岁高龄寿终正寝。 这个年头可是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家伙活得也是够久了,比当年大部分人都长寿。参加了叛乱,还是重要头领的人物,居然能以高龄寿终正寝。 不过那些闻香教首领在史书上记载很少,徐鸿儒叛乱事件,真正被杀的首领没几个,除了徐鸿儒被凌迟处死,他的家人被斩首之外,其他的叛军首领大多都活得好好的,而闻香教的骨干力量在投降之后也都没事,被杀的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普通平民,明军甚至还杀良冒功,在邹县堆起了京观。还有被处死的人物是王好贤,妖人王好贤并没有参加闻香教叛乱,在徐鸿儒起兵造反的时候,王好贤吓得躲回石佛口家里去了,后来听说徐鸿儒覆灭,他就逃亡扬州,后被人认出,于是被朝廷逮捕处死。 要是放在咱大清,这些闻香教首领一个都活不成了,大明还是比较仁慈。不过官兵杀良冒功一事,实在是不能忍。 放过了匪首,却杀害被裹挟的普通平民,这神操作也是令人费解。 想到这里,高士信问道:“杨军门,张柬白答应投降,投降的妖贼如何处理?” 杨肇基回道:“当然要处死一批,老夫手下一群将士们还等着立功。” “那么匪首如何处理?”高士信又问。 杨肇基抚摸着胡子:“他们自愿投降,减少我官兵损失,将功赎罪,不是放归家中务农,就是编入军中。” “杀无辜平民却放过匪首,这能服众吗?”高士信哼了一声。 “可是老夫已经答应,只要匪首主动开城投降,便放过他们一条活路,高都督总不能让老夫言而无信吧?” 高士信道:“匪首张柬白年近七旬,主动开门投降,可以放过他一条活路。可是他手下那些大小贼人,不少杀害百姓,欠下血债的,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吧?” 其实当年的明军,对妖贼杀害百姓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反而有不少明军士兵还把被妖贼杀害的百姓首级都给割了下来,计算到歼敌的战功中去。妖贼投降之后,不仅是因为官兵已经大营了那些贼首,投降不杀,而且那些贼首许多和地方上的士绅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闻香教自从万历二十三年创建至今,能发展如此迅速,同地方士绅的包庇也有关系。 其实不仅王森王好贤父子利用闻香教赚钱,这种邪教也是当地士绅的赚钱门路之一。 第250章 审讯妖贼头目 高士信道:“待到张柬白打开城门,我们把所有的贼首和教徒先控制起来,进行甄别,罪大恶极的,送去京城献俘,献俘也是功劳,至于他们是死是活,还是由陛下圣裁!” 杨肇基面露难色:“可是老夫已经张柬白是接受招安,高都督您这样做,就变成让他们无条件投降了,这样做,老夫岂不是言而无信了?” “既然答应了,我们不追究张柬白的罪责就是了,给他地养老,安享晚年到寿终正寝。但其他的大小贼首,必须要经过甄别。各位,某是这么认为,其他被裹挟的百姓,尽管犯了错,可是他们罪不至死,可免了死罪,把他们贬为奴籍,充入官家皇庄,一辈子当苦力到死,这样岂不是既惩戒了他们,又让他们生产粮食。这些奴隶所生产的粮食交给皇庄,也许今后就是各位的军饷来源。”高士信道。 献俘去京城的功劳,不比多砍几颗小蟊贼首级来得小,举例说,若是活抓了一个像侯五这样的大贼头送到京城,抵得上斩了十个侯五这样的大贼头首级了,斩一颗大贼头的首级,至少抵得上斩一百颗小蟊贼的首级了,也就是说,活捉一名大贼头,抵得上斩获一千颗小蟊贼首级。 倘若能活捉到徐鸿儒的话,那就是绝对的首功!哪怕斩一万颗小蟊贼首级,也不如活捉徐鸿儒的功劳来得大。 想到这些功劳,杨肇基那一群将领也都赞同了高士信的话,毕竟献俘是大功,能多献几个大贼头去京城,少砍几颗首级也无所谓了。只是杨肇基本人的面子受了损,他就变成言而无信的人了,今后再遇上什么事,再去招降敌人,谁还敢向他投降? 高士信道:“杨军门,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那些贼首都可以无罪赦免!应该给他们限定一定的投降条件!罪大恶极的必须严惩!否则今后作奸犯科之辈都信奉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这样下去还得了?该惩罚的就必须惩罚,作恶之辈,就必须严惩不贷!” 同张柬白约定投降的时间到了,邹县城门打开,身穿铠甲,满头白发的张柬白第一个从城内走出,后面跟着一大群大小头目,再后面,是身披铠甲的闻香教主力骨干,最后是那些衣衫褴褛的教民,那些就是被裹挟的平民了,说白了就是炮灰。 张柬白走到了杨肇基面前,弯下腰,献出了自己的一对铁锏:“罪人张柬白,受妖贼徐鸿儒、王好贤等蛊惑,误入歧途,犯下罪行,今迷途知返,向杨军门请降!” 杨肇基扶起了张柬白:“快快请起吧!柬白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十分可贵!老夫自然会上奏朝廷,令柬白安享晚年!” “杨军门,别看某年龄大了,尚能上战场杀敌!某不愿回家当一名寓公,只想能为朝廷效力,上战场杀敌立功!”张柬白回道。 站在一边的高士信看着白发苍苍的张柬白,心中暗道:此人还真是一条汉子,都已经快七十岁了,还想着上战场杀敌立功。 “张柬白,你可愿意跟随我高某上辽东战场杀建奴否?”高士信大喊道。 张柬白转过头,却见杨肇基身边站着一名锦衣卫,他连忙行礼:“当然愿意了!别看老夫年近七旬,尚能啖肉十斤,可开三石强弓!只要这位高长官一句话,老夫上辽东战场给你斩几颗建奴首级回来!” “好,那就请老英雄比试箭术!”高士信道。若是张柬白真有他自己吹的那样的本领的话,那简直就是老黄忠了。虽然按照原本时空里,他只剩下七年好活了,但是他有真本事的话,上了战场倒是可以发挥余热,能杀不少建奴。 投降的闻香教妖贼们被明军给分开了,大贼头、大小头目被聚集在一起,那些身上有铠甲的贼兵主力被送到另一座俘虏营内,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平民,又被送到一座俘虏营内。 对明军的这些举动,那些贼人大小头目也没有什么警惕,他们在同杨肇基谈判的时候,是有说好条件的,官兵不为难这些主动投降的贼人大小头目,但是官兵也要军功啊,需要砍一些人的脑袋,反正那些被裹挟的平民百姓,砍了就砍了,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 是夜,杨肇基大摆酒宴,宴请投降的张柬白和一帮贼人大小头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除了张柬白之外,其余的贼人大小头目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有的人已经不省人事,有些已经烂醉如泥。就在这时候,杨肇基突然站起来一招手,大帐后面涌入了一群铠甲精良,手持利刃的精锐家丁。 “杨军门,你这是何意?”张柬白大吃了一惊。 “柬白,我答应招安你,不追究你的罪责,自然是言而有信。可是你手下那些人,有些人曾经犯下大罪,必须送交京城。今日我会令人先把头目拿下,至于是否有罪送去京城押入大牢,不是本军门说了算,而是锦衣卫来鉴别。”杨肇基道。 家丁把除了张柬白之外的贼人大小头目全部捆了,押出了中军大帐。 “杨军门,你为何言而无信?”张柬白悲愤道。 杨肇基无奈的感慨一声:“柬白你手下有些人确实血债累累,就这样放过了,朝廷中的人不服啊,不过也请你放心好了,真正有罪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其余的人和你一样,会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张柬白也无话可说,他那帮手下,其中确实有人是如李逵那样的杀人恶魔,只是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练武之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他担心的只是官兵为了人头,把大部分的兄弟都给定罪了,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接受招安了,拼死一搏还有活路。 不过高士信对正直善良的士绅文官集团栽赃陷害很有一手,而对这些乱贼反而是善良许多。他让锦衣卫把这些贼人大小头目都分散了,一个个的分开来单独审讯。 分开审讯,是让他们无法串供,而且锦衣卫告诉他们,检举别的贼人罪行有功,就可以立即释放。结果那些被分开来审讯的贼人头目都相互乱咬,把他人的罪行都给揭发出来,哪怕是曾经是自己的好兄弟都给铁面无私的揭发了,甚至连好兄弟小时候曾经偷看邻居婆娘洗澡的事情都给检举出来了。 其实这些贼人头目之中,真正犯下弥天大罪的人并不多,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寻常习武之人,只是受了徐鸿儒蛊惑才走错了路。还有一些,就是官逼民反的典型了,对这些被逼反的人,高士信轻轻的放过了他们,这些人倘若落入了文官手中,肯定是死,但他们有幸遇上了一个和文官士绅看不对眼的高士信,所以都被放过了。 只不过这些被闻香教洗过脑的人,说实话高士信也不敢用他们,所以处理方式都是交给了招安他们的杨肇基,由老杨决定,是把他们编入明军,还是放回家去种地。 闻香教妖贼中,抓出的罪大恶极之人不多,有两个杀人如麻,被称之为小李逵的贼人,高士信是毫不犹豫的下令给他们定了罪,再捆结实了交给杨肇基,让他送去京城献俘。 至于妖贼骑兵的几个头目,就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了,那些人都是徐鸿儒招收的马贼,平日里就是作恶多端的匪徒,那些家伙大部分都被捆绑了,送给杨肇基,当成他给京城献俘的功劳。 好在张柬白对那些马贼被绑了准备送往京城也没有什么意见,那些人又不是他自己人,更不是自己的兄弟,官家要走就要走了吧,到时候是凌迟、腰斩、斩首还是绞死,都不管他的事情。他见到自己的人没有几个被押走,心就放宽了许多。 第251章 攻击滕县 邹县已经回到大明手中,一干投降的妖贼也分批做了处理,罪大恶极的几名贼头和马贼头目都被捆绑了,准备等拿下滕县,连同从滕县抓获的贼首一起送往京城献俘。那些披甲的闻香教主力则被杨肇基收编到自己的军中。 至于剩下的那些被裹挟的平民炮灰,高士信也对他们进行了甄别。 平民之中未必都是好人,也有一些是泼皮无赖之徒,作奸犯科之辈;还有一些是地主士绅家的恶仆,某个士绅家的小舅子,凭借姐夫势力干尽了坏事的家伙;还有一些是土豪劣绅,对这些家伙,高士信直接下令斩首,斩下的首级全部交给了杨肇基,给他作为战场上斩首的军功,在献俘的时候一并送到京城去领赏,这样也给杨肇基多凑了两千多级首级的功劳。 两千多颗首级加上之前在野战中斩获的八千多妖贼首级,也有一万多首级了,再加上擒获几名妖贼头目的功劳,这样的功劳对赵彦和杨肇基来讲也够用了,接下来还有攻打滕县,生擒或斩首徐鸿儒的功劳,那才是最大的功劳。 收复了邹县,徐鸿儒叛军只剩下滕县一座孤城了。 明军围困了滕县,杨肇基并没有立即攻城,而是下令,把滕县围得铁桶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 杨肇基先令人向城内喊话。明军阵型中走出几名大嗓门的士兵,走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向城头大声喊话:“逆贼徐鸿儒听着,汝困守孤城,以无路可去,若是出城投降,可免追究家人罪责!倘若一意孤行顽抗到底,我等当秉公执法!” 谋逆大罪,向来是家主凌迟处死,诛灭九族。杨肇基给了徐鸿儒宽厚的投降条件,只要他肯开门投降,只斩首他一个,不连累家人。 然鹅,徐鸿儒却拒绝投降。他下令,让人向城下回话。 “城下的官狗子听着!我们陛下说了,尔等要攻城便攻城吧!我等恭迎各位!” 听到城头回话,杨肇基下了命令:“打造攻城武器,两日后攻城!” 围城的明军辅兵砍伐树木,打造攻城武器,做好攻城前的准备。 两日后,一大早,明军开始攻城。 明军辅兵和民壮手持斧头,走向滕县护城河外的木桩、鹿砦之中,挥动斧头,劈砍障碍物;后面跟着推着一辆辆装独轮车的辅兵和民壮,那些独轮车上装满了麻包,麻包内装满沙土,只等辅兵把城外的木桩、鹿砦清理了,这些独轮车就会往护城河方向推去,去填平护城河。 劈砍障碍物的明军辅兵已经进入了城头叛军的射程之内,只听到城头响起轰鸣的炮声,叛军架在城头的佛朗机炮、虎蹲炮、将军炮、斑鸠铳接二连三发出轰鸣声,弥漫的白烟在城头腾起,弹丸暴雨一样向正在城下劈砍障碍物的明军辅兵和民壮人群中泼洒而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正在城下劈砍障碍物的明军辅兵和民壮人群中腾起一片弥漫的血雾,大片的辅兵和民壮惨叫着倒下。这些辅兵和民壮身上没有任何护甲,即便是有精良的铠甲,也挡不住火器啊。 杨肇基丝毫就不心疼那些辅兵和民壮的生命,打起仗的时候,这些人就是炮灰,辅兵多是各地卫所招募的军户;民壮是当地百姓组成的乡勇,都不是正规军。而杨肇基自己的根基,就是自己沂州卫的一批骨干力量,大约有三千精锐,其中有一百多名家丁,除此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炮灰,死多少都不心疼。 激战了一整日,明军连护城河都没有靠近,辅兵和民壮折损了无数。 中军大帐内,高士信对杨肇基说道:“杨军门,是否让某一试?无须再白白牺牲人命攻城,某连夜孤身入城,必取徐鸿儒首级!” “你?就你一个人进城?”杨肇基愣住了。 高士信哈哈大笑:“某在城内还有我们锦衣卫的人作为内应,要混入城内,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你们锦衣卫的兄弟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杨肇基问道。 “人数太少了,只有两名内应在城内,根本就无法打开城门啊,但是接应高某一人进城,倒是完全没有问题。”高士信回道。 杨肇基心中暗道:斩杀徐鸿儒,那可是平叛头号大功,这个功劳若是被锦衣卫抢走了,我们山东的兄弟斩杀再多首级,也比不上他一个人的功劳啊,这怎么能行?于是他装作关心的样子说道:“高都督乃陛下宠臣,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倘若高都督有所闪失,末将可是担当不起责任啊。” “那你们就继续攻城吧。”高士信道。他心想着:这个杨老头,还不是怕我抢功劳?不过说来也是,平叛的军功本来就少,斩杀或生擒贼首的大功,他们岂能容许外人抢走?要是擒拿徐鸿儒的功劳没了,杨肇基他们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军功了。 次日一早,明军再次发起了攻城战,又是折损了一大批辅兵和民壮,终于把独轮车推进到了护城河边,辅兵和民壮们冒着城头射下的弹丸箭雨,纷纷把独轮车上的麻包倾倒进护城河内,也有无数辅兵和民壮被射成了刺猬,被弹丸打成筛子,惨叫一声跟着麻包一起掉进护城河。 守城战人员折损要比攻城一方小得多了,守城的炮灰可以凭借城墙大量杀伤攻城的炮灰,而自己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损失,只有等攻城方的精锐上来的时候,守城的炮灰才会遭受损失。可是在障碍物清理完之前,护城河填埋完之前,攻城方的精锐是不可能上来送死的,因此攻城的初期阶段,就是攻城方被守城方白白射杀。 只有大炮的出现,才改变了城墙攻防战的局面,炮击可以导致守军大量伤亡。可是杨肇基的军队不是什么大明精锐,手头的火炮也只有轻型佛朗机、虎蹲炮之类的射程很近的小炮,对城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威胁。 经过了一整日的激战,错了,应该说是去送人头,白白拿人命去填,终于填平了一大段的护城河,明日一早,明军就可以正式对城墙发起攻击了。 第二日,明军再次发起攻城战。 战鼓隆隆,号角长鸣,成群结队的明军辅兵扛着简易云梯,向城墙冲去。大批的民壮推着冲撞车、轒轀车、望楼车、大型云梯车,跟在辅兵炮灰后面,缓缓往城墙方向过去,杨肇基的几千精锐跟在后面,只等大型云梯车架上城墙,他们就会爬上城头,同城内叛军展开激战。 “杀贼!”先行攻城的辅兵扛着简易云梯,呐喊着冲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 辅兵冲锋的途中,城头箭矢弹丸下雨一样打了下来,不少扛着简易云梯的辅兵在半途中就倒在地上。冲过了护城河的辅兵,正要把简易云梯架上城墙,却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不计其数的灰瓶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在城墙脚下炸开,空气中白烟弥漫,生石灰漫天飞舞,被生石灰接触到皮肤,就疼痛难忍,被喷到了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遭到灰瓶攻击,大批辅兵惨叫着倒下。 第252章 杨肇基失利 一架架简易云梯架上城墙,城头上砸下了狼牙拍、夜叉檑,把正在攀爬云梯的辅兵炮灰一片片的砸落城下,一架接一架云梯陆续折断,倒下,云梯上的辅兵就像下饺子一样掉落下去。 滚烫的金汁沿着简易云梯浇灌下去,被烫到的辅兵身上的衣服都被烫烂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脸上身上皮开肉绽,痛苦的从云梯上滚落下去。 炮灰损失惨重,杨肇基并没有感觉心疼,他相信只要大行攻城武器抵达城下,自己的精锐部队登上城头,就能站瓜切菜一样砍杀叛军了。 望楼车抵近了距离城墙百步之外,城头的火炮精度有限,难以击中望楼车,但是用来攻击推车的辅兵却是一打一片。城头的轻型佛朗机、虎蹲炮、斑鸠铳射来暴雨一样的弹丸,推车的辅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望楼车上的明军弓箭手也拼命的射箭,压制城头火力,但人数毕竟少,双方的损失根本不成比例。 “轰”城头一门将军炮吐出火舌,霰弹击中了一辆望楼车顶部,几名精锐的弓箭手倒下。 大型云梯车接近到距离城墙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城头射来了密集的火箭,扎在大型云梯车上,燃起了火苗。推车的辅兵立即从架子上拿下木桶,去扑灭火焰,结果被城头的弹丸箭矢打得死伤惨重。在接近到距离城头还有二十步的时候,城头砸来了火油罐,紧接着射来的火箭,就把整架大型云梯车点燃了。但起火的云梯车在辅兵推动之下,顽强的靠近城墙。 被城头砸下的灰瓶、石头,射下的乱箭、弹丸打击,辅兵死伤惨重。 趁着云梯车还未被烧毁的时刻,杨肇基的二十多名精锐刀牌手身上裹着以水打湿的毛毡,以湿毛巾捂住鼻子嘴巴,冒着大火冲上云梯车,跳过五步之外,跳上了城头。 另外两架大型云梯车也靠上了城墙,又上去了四十多人。在别处,还有一百多名打酱油的战兵,以前面炮灰兵的尸体为掩护,爬上了简易云梯,也登上了城头。 所谓打酱油的战兵,就是那些属于战兵编制,但不属于家丁或精锐的普通战兵,他们身上也是有披甲的,只是穿着普通的铠甲。在野战中,明军大部分的战兵都是打酱油的,真正的主力是各将领军官的家丁,其他的战兵几乎都是打酱油,说白了就是高级点的炮灰。 “好!我们上去快两百人了!”杨肇基大喜过望。他相信,有两百人上去,肯定可以站瓜切菜一样砍杀叛军。 谁知道城头的激战,却让杨肇基大失所望。 城头的叛军抵抗异常顽强,徐鸿儒的部将高尚宾、欧阳德、许道清等人率闻香教高手,奋力砍杀登上城头的明军战兵。若是在平地上列阵作战,这些江湖高手肯定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可是在狭窄的城头,登上城墙的明军根本无法施展开来,无法列阵对战,论单打独斗,他们肯定不是那些江湖高手的对手。 论兵器装备,徐鸿儒手下那些高手也装备铠甲,兵器方面不输给明军,他们还有弓箭手在后面帮着射冷箭。 结果杨肇基的六十多名家丁登上城头,不一会儿就全部倒在血泊中,那一百多名普通战兵在城头施展不开阵型,也被教匪刀砍斧劈,长枪长矛乱刺,冷箭射杀,没一会儿就被杀了大半,残存不多的人跳下城头逃命而去。 杨肇基看到城头展开激战,他已经做好了等城门打开,主力压上去的准备,谁知道却见城头不时有己方的士兵掉落下去。过了没多久,城头的喊杀声销声匿迹,几架大型云梯车已经全部被烧毁,后面的士兵再也无法登城了。 攻击城门的冲撞车也没有成功,城头连续砸下狼牙拍、夜叉檑,一下一下的击打冲撞车,把冲撞车砸得伤痕累累,最后从城头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把冲撞车砸扁了。 抵近城墙,准备挖掘城墙的轒轀车也遭到城头攻击,火油罐砸了下来,虽然尖顶的轒轀车能把火油罐弹落到地面才碎裂,可是落在轒轀车四周熊熊燃烧的火油罐,把躲在车底部的明军辅兵熏烤得叫苦连天。城头还不断的落下灰瓶,砸在轒轀车下面,灰瓶炸裂,车内顿时灰粉弥漫,把躲在车底推车的明军辅兵给熏了出来,随后城头的弹丸箭雨就把那些辅兵留下了。 城头挂出了明军士兵的首级,那些登城的杨肇基没有一个活下去,全部死战到底,最后六十名家丁全部阵亡,但是他们也杀死了四十多名精锐贼兵。 “万胜!万胜!”城头叛军欢呼雀跃。 看到家丁的首级被挂上城头,杨肇基一下就软瘫在地上。这些精锐家丁,每个人身上都灌输了自己多少心血?克扣普通士兵的粮饷,拿最好的给家丁吃;普通士兵连兵器都是年久失修的,家丁身上却披着最精良的铠甲,手持最锋利的兵器。谁知道六十多名家丁登上城头,竟然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杨肇基原以为,这六十多人登上城头,肯定可以一路杀到城门口,打开城门,把己方主力大军放入城内,没想到他们却死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下。 若是在平地上堂堂正正的结阵而战,对面那些乌合之众绝对不是明军家丁的对手,可是在狭窄的城头交战,阵型摆不开,完全依靠个人武勇,这些家丁的个人武力没比那些江湖高手强悍多少,一对一甚至还不如那些高手,只是凭借两个三个配合,杀死了四十多人。对手还有人在后面射冷箭,还有一些暗器高手,最后这些家丁全部被杀。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激战了一日的明军终于退下去了,这一日的激战,明军损失惨重,辅兵和民壮损失了两千多人,战兵死伤了三百多人,就连精锐家丁都战死了六十余人,不过今天也不是没有战果,守军死伤至少在八百以上,当然了,被杀的守军大多数也是炮灰,真正精锐叛军被杀的不超过百人。 攻城战的攻守双方,损失比例为三比一,属于正常损失比,但是没有攻下城,却折损了包括六十名家丁在内的一百多名精锐,对士气影响极大。 高士信上前道:“杨军门,叛贼经营滕县三个月有余,城池被他们打造得易守难攻,还是用我的办法吧,我必能取来贼首徐鸿儒首级!放心好了,我不抢你们功劳,贼首徐鸿儒首级大功我们平分如何。” 杨肇基道:“可是你一个人进城,城内只有两位接应的兄弟,是否太冒险了?” 高士信笑道:“这还得杨军门您配合了!从明日开始,暂停攻城,围困滕县,再派人向城内喊话,就说若是主动投降的逆贼,朝廷不追究责任!若是有生擒了徐鸿儒的,朝廷给封赏!城内百姓,一律免责。只要有杨军门您的人喊话了,城内贼军必然军心动摇,过上几日,我再想办法混入城内,必可生擒徐鸿儒!生擒贼首,这个功劳就大了,我们五五平分,这功劳也足以杨军门您麾下一帮兄弟升官了。” 第253章 生擒徐鸿儒 杨肇基接受了高士信的提议,从第二日开始暂停了攻击,而是派人喊话,动摇贼军军心,为高士信混入城内生擒徐鸿儒做好准备。 “若能生擒自然最好了,倘若无法生擒,割了此贼首级也可。”杨肇基说道。他也不敢苛求高士信一定要生擒徐鸿儒,毕竟是孤身入险地,能把脑袋割过来都不错了,何况生擒? 七日后,城外明军修筑了多道土城,兵营连绵成片,看来官军一点没有撤退的意思,想要围困滕县。这几日来,围城的明军每日令人喊话,喊话的内容大致是,让城内军民百姓开门投降,只要主动反正,开门投降,除了徐鸿儒之外,不再追究其他人的罪责。 滕县城内军心已经动摇,除了高尚宾、欧阳德、酆九叙、许道清等人愿与徐鸿儒共生死之外,其余诸将人心惶惶,打算开城投降。他们知道明军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滕县不过一座县城,城内粮食又能吃多久?连一个月都之撑不到,最终是粮尽人亡,城池失守。不开门投降的话,迟早都是死路一条,突围是别想了。 侯五和魏七等人,早就在暗中商议,准备拿下徐鸿儒,开门向官军投降。 又过去了三日,高士信看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去了杨肇基的中军大帐商议事情。 “左右先退下吧!”杨肇基让身边的人暂时先回避。 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中军大帐中只剩下杨肇基和高士信两人了。高士信这才开口:“杨军门,城内贼军士气已无,今夜便是动手的好时机!待到三更,某自会混入城内,有人接应某。最多只消一个时辰,便能拿下徐鸿儒!” 三更时分,高士信一个人偷偷出了兵营,直奔滕县城墙而去。 混入贼军的吴六奇和蔡九仪两人,因为在贼军内屡立战功,已经被徐鸿儒提拔为百户军官,两人在夜间各管辖一段城墙,高士信只要从他们两人管辖的城墙爬上去就好了。 高士信从蔡九仪看守的一段城墙爬了上去,城头除了蔡九仪和他的几名心腹之外,其余贼兵都被蔡九仪打发去睡觉了,因为他说今晚自己带着几名心腹亲自看守城头,让其他贼兵都回营房休息。那些熬夜熬了十多个晚上的贼兵自然是喜出望外,就回营房休息了。 蔡九仪的那几名心腹,虽然也是从贼军中选出的人手,不过那几个人都非真心从贼,基本上都是被裹挟的百姓出身。 高士信爬上城头,见到蔡九仪,轻声问道:“你可查到了妖头徐鸿儒住所?” “查到了,请长官随我来。”蔡九仪点了点头。 另外一段城墙上,吴六奇也在活动了,这个人头脑灵活,比蔡九仪可是聪明多了。吴六奇早就暗中观察侯五和魏九等贼将,发现他们有弃暗投明之心,早就暗中同他们联系过了。当吴六奇得知今夜高士信要行事的时候,他就去找了侯五和魏九两人,商议打开城门,放明军入城。 若是论武功,蔡九仪比吴六奇武功高多了,要不然原本时空里的洪熙官、胡德帝、蔡德忠、马超兴等武林高手都是蔡九仪的徒弟。但是论头脑灵活,却是吴六奇聪明多了,别看吴六奇长得三粗五大的,却很有头脑。 高士信跟着蔡九仪,往徐鸿儒的住所赶去的时候,吴六奇那边同侯五和魏九等贼将联手,在城头开始动手了。 侯五和魏九带着人登上城门楼,只听到一声“杀”的命令,城门楼上一批死忠徐鸿儒的贼兵在睡梦中就做了刀下鬼。随后弃暗投明的侯五和魏九等人就拔掉了城头闻香教叛军的旗帜,点燃了篝火,挂起红色灯笼,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杀!”早已在城外严阵以待的杨肇基大喊一声,拔出宝刀往洞开的城门一指,率领明军冲入了城内。 城内已经一片大乱,贼军有些反正了,有些贼军哭喊着包头乱窜,大部分的贼兵都把兵器丢在地上,跪在大街上投降。 徐鸿儒居住的县衙门口,守卫大门口的贼兵被城内的喧哗声吵醒了,他们睁开眼睛站起来,却听到城内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还有吼叫声、哭喊声,城门口附近一片,半边天空都已经红了,看样子城内已经失火。 “快,去把陛下叫醒,官狗子已经攻入城内的!”一名贼兵喊道。 话声未落,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羽箭扎入了该贼兵的咽喉,贼兵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捂住咽喉重重仰面倒下。另一名贼兵见自己的同伴突然倒下,一下就愣住了,紧接着又是一支羽箭飞来,从他左边太阳穴扎入,带着污血和脑浆的箭镞从右侧太阳穴穿出。 又是两支利箭转眼之间飞来,把最后两名贼兵射翻在地上。 两条人影从黑暗中冲出,一条高大得像铁塔一般的汉子冲到县衙门口,以肩膀撞门,一下就把大门撞开了,接着就挥舞着长枪杀入大门内;另一条汉子却是跃上墙头,手持弓箭,连连向院子内射箭,每一支箭射出,都夺走一条人命。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跃上墙头射箭的大汉正是高士信,而手持长枪的大汉便是蔡九仪。蔡九仪近战简直是无敌的存在,从房屋内冲出的贼兵,在他长枪之下都是一个照面就被刺死。在墙头射箭的高士信,不断的射杀从屋子内冲出的敌人。 徐鸿儒的几名死党高尚宾、欧阳德、酆九叙、许道清等人杀了出来,结果欧阳德被高士信一箭射死,高尚宾被蔡九仪一枪刺死,只剩下酆九叙护着徐鸿儒,企图从后院翻墙逃走。 妖道许道清见大势已去,丢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高士信看在此人是灵儿师叔的面子上没有杀他,而是问道:“妖头徐鸿儒呢?快说!抓住徐鸿儒,朝廷饶恕你无罪!” 许道清这才认出,眼前这名锦衣卫的高官,竟然是前一段时间给自己当内应攻破曲阜县城的那个张贵!听说可以免罪,许道清连忙指了指后院:“徐鸿儒从后院翻墙出去了。” 高士信带上蔡九仪冲入了后院,刚刚冲入后院,就见到两条人影翻上墙头,正要往下跳。 “妖贼,哪里走!”高士信大吼一声,飞奔了几步,整个人双脚就踩在墙壁上,转眼之间就飞跃上了墙头。 登上墙头,只见前面两人在奔跑,他张弓搭箭,两支连珠箭接踵而出,一箭一个,l两支箭扎在了那两人的腿弯上。 两人被射翻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射中他们的箭可是带有倒钩的掏挡子重箭,是后金弓箭手所用的精良箭矢,被射中腿弯,就别想站起来跑了,也失去了反抗能力。高士信走上前,他不认得哪个是徐鸿儒,于是以绣春刀的刀柄一下一个,敲打了两人的后脑勺,把他们打晕在地。 蔡九仪也翻墙过来了,见到晕倒在地上的两人,他指着其中一人道:“长官,这个家伙就是徐鸿儒!我们抓住他了!” “去把这两个贼子捆了,押去见杨军门。”高士信道。 第254章 东林党漕运粮船 山东和北直隶白莲教的覆灭,令南方的白莲教南宗庆幸不已,幸亏自己没有跟风造反,否则自己也和徐鸿儒一样,全家都被抓了送去京城,一个诛灭九族的下场逃不掉。 高士信在山东剿贼的同时,身在京师的田尔耕接到了高士信的飞鸽传书之后,立即率领一千锦衣卫直奔蓟州石佛口王家,王好贤一家还没来得及跑掉,全部被锦衣卫抓获。 田尔耕还在高士信的指使之下,顺便把石佛口万历皇后王喜姐家中那些同闻香教有关系的亲戚也一股脑都给抄了。 王喜姐是万历皇帝的皇后,王喜姐自己的直系亲属,以及荣昌公主朱轩媖、驸马杨春元家,锦衣卫是不敢动,但是王喜姐的那些舅舅、姑妈、姨母、表哥、表弟他们家里,只要有牵涉到闻香教的,全被锦衣卫给抄家了。 石佛口王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因为万历皇后往喜姐的缘故,这一大家族鸡犬升天,只可惜出了一个王好贤,结果这一个大家族都被牵连到了,不少人被抄家,抄没了全被家产,把天启皇帝高兴得数银子都数不完了。 王好贤一家被押送进京,关入锦衣卫诏狱内。他一家将会等待徐鸿儒等人押到,再经过三司会审,再决定判什么罪。但因为有王喜姐的缘故,最多是王好贤被斩首,家人罪不至死,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流放琼州少不了。 反正王喜姐已经死了,在万历驾崩之前就先走一步,王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罩得住。驸马杨春元也死了,荣昌公主朱轩媖虽然还再世,但明朝的公主其实地位很低的,可不像大唐的公主那样跋扈,驸马都死了,驸马都尉的勋爵也没了,谁还鸟他们王家?蓟州一带的士绅们早就盼着王家倒台,好去抢夺他们的土地。 不过那些士绅们恐怕要失望了,锦衣卫所到之处,抄没的土地全部划入皇庄! 匪首徐鸿儒被俘,连同被俘的酆九叙、于弘志、刘永明、夏仲进、陈灿宇、徐和宇等被俘的大头目,以及一些罪恶累累的贼寇,全部戴上重枷,戴上手铐脚镣,押入运河船只的底舱,送往京师进京献俘。 同几百名贼首、巨寇、罪行累累的恶贼等一起送往京城的还有一万五千余级贼人首级。 抄没衍圣公府所得的黄金白银、地契、店契、借条、合约书等物品也装了船,由锦衣卫护送,跟着献俘的船队一起前往京城。 负责押送囚徒和首级的是高士信、张永、许显纯、杨肇基和赵彦等人,船队还有六百余精锐厂卫、五百辽阳骑兵、两千辽阳新军、一千戚家军、一千白杆兵以及杨肇基的一千明军沿途押送,以确保路上安全。沿途过去,所有南下的船队见到厂卫旗号,都纷纷避让。 可是也有例外的,一支悬挂着“李”字旗帜的船队南下,船队中一条空的漕运船只看起来像是失控的样子,船头歪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撞上高士信、张永和许显纯他们乘坐的锦衣卫官船!虽然锦衣卫官船已经避让了,可还是撞得不轻,锦衣卫官船被撞得摇晃不止,船上的人几乎摔倒,个个吓出一身冷汗,张永则狠狠摔了一跤。 许显纯大怒,冲出船舱,对那条船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连锦衣卫的船也敢撞?” “各位长官,实在对不住,船舵坏了,风又太大,实在控制不住在。”对面漕运船上钻出了一名漕运兵打扮的家伙,陪着笑脸向许显纯解释。 许显纯抬头看看旗帜,见旗角动都不动,顿时勃然大怒,拔出绣春刀吼道:“放屁!现在那来的风?你小子故意找茬是不是?” “这位官爷!”船舱内又钻出一条漕运衙门小吏模样打扮的家伙,向许显纯拱了拱手,面带微笑道,“您这话就不对了,小人也是吃公差饭的,哪敢真的冲撞锦衣卫官船?刚才确实起了大风,我的船舵又坏了,所以才被风刮了冲向这边,不小心碰到官爷的船。这一点这附近所有货船和商船都可以做证。所以草民的船虽有过错,却实属无意,还请官爷原谅。” 许显纯见那小吏嘴巴上虽然说得卑谦,可是脸上挂满了不屑和傲慢,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同知放在眼里,他顿时暴跳如雷,拔出绣春刀往那漕运船一指:“弟兄们!上!把这企图劫朝廷要犯的反贼拿下!” “得令!”官船上的锦衣卫拔出绣春刀,就要跳上对面的船。 运河两边岸上护卫的辽阳新镇士兵也都纷纷亮出各种兵器,剑拔弩张,弓弩对准了那艘闹事的漕运衙门船只。 “显纯兄,慢着!”张永感觉不对劲,连忙制止了许显纯,“这是漕运衙门的船,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漕运粮船队要南下运送粮食进京!若是拿下了人,只怕漕运衙门要借题发挥!” 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围了上来,船上形形色色的商人操着不同的口音说道:“锦衣卫的官员们,我们都可以证明,漕运粮船确实无意冲撞官员的船,是被风吹的。” “漕运粮船,事关重大啊,要是今年的漕运去不了南方运粮,我们北方老百姓岂不是都要饿肚子了?” “就是,两边都是为朝廷办事的公人,没必要闹吧,还是各退一步,锦衣卫官员船上也没遭受什么损失啊。” 张永把许显纯拉回船舱:“许大哥,这明显就是李三才给我们设的陷阱!这是东林党对我们弄掉了叶向高的报复!我们决不能上当!” 也就在张永把许显纯拉回船舱的时候,对面船舱内,那小吏对一名身穿丝绸衣服,腰间挂着玉佩,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说道:“李公子,只可惜了,那些鹰爪孙没有上当,要不然,叶阁老和汪先生的仇就报了!” 这个被漕运衙门小吏称之为李公子的家伙,正是前内阁阁老,东林党大佬李三才的大公子李家国!因为被阉党阻扰,原本还能再回内阁的李三才回不去了,而东林党又被阉党陷害,还得李三才的好友叶向高都被迫辞官回家;东林党智囊汪文言被厂卫秘密逮捕,连审判都没有审判,就被拷死在诏狱内。 东林党要报仇,就设了一个圈套给许显纯钻:以漕运船只故意碰撞锦衣卫船只,只等许显纯下令抓人,那漕运衙门的幕后老板李三才就趁机搞事,把漕运粮船全部停了,到时候南方的粮食无法运到京城,必然会引起北方百姓人心惶惶,京城粮价高涨!除此之外,李三才还有后手:通过他在运河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发动各商船罢航,发动船工堵塞航道,切断漕运!朝中御史再趁机弹劾阉党,逼着小木匠撤裁厂卫! 只可惜,这套完美的计划都被张永看穿了。 李家国愤怒的说道:“李福,你看到刚才那个穿着阉人衣服的小阉狗了没?那就是魏老阉狗的外甥张永!这条小阉狗诡计多端,听说汪先生就是被这条小阉狗亲手害死的!叶阁老辞官,也是这条小阉狗施的阴谋诡计!” 第255章 献俘和处死 “这条小阉狗诡计多端,实在是我们东林党最大的敌人啊!他对我们的威胁,甚至超过了魏老阉狗!李公子,我们是否想个办法,派遣刺客杀了那小阉狗?这样我们就既给汪先生报了仇,也断了魏老阉狗的一条胳膊!”那小吏愤慨的说道。 李家国道:“只是那小阉狗长期躲在宫内,我们要刺杀也找不到机会啊!就算是他出宫了,身边不是有许显纯、田尔耕那两条武功高强的疯狗,就是有他的结义大哥高士信那条更可怕的疯狗!有那些疯狗在边上,我们的死士都很难靠近。” 小吏又说道:“阉党疯狗也太嚣张了!把王皇后的家人都给抓了!这次徐鸿儒闹事,刚好给了疯狗一个借口,那些阉狗,看王皇后死得早,竟然把脏手伸向王皇后的家族!” “皇后娘娘一生都在同郑贵妃那条狐狸精斗,而且皇后娘娘温柔贤惠,还深得太后娘娘喜爱,这样都扳不倒那条狐媚子!”李家国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东林党看来,石佛口王家被锦衣卫给收拾了,也是阉党对东林党下手的一环。因为王喜姐同郑贵妃斗,东林党是站在王喜姐这一边的。在东林党眼中,王喜姐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郑贵妃这个狐狸精算什么?连郑贵妃要让自己的儿子封太子的路子,都被东林党给彻底断绝了,最后只好封了福王。 几十年的国本之争啊,在国本之争中,东林党损失惨重,不仅有无数大臣被杀,连李三才和叶向高都被弹劾滚蛋回家了。 好容易迎来了朱常洛时代,那是东林党的美好时代,谁知道这个短命皇帝就只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驾崩了,到了小木匠当上皇帝,东林党先下手为强,控制住了小木匠,把属于郑贵妃一派的李选侍从乾清宫驱赶出去,把方从哲也赶出了内阁,从此迎来东林党的幸福时代,从内阁到朝堂上,东林党占了绝对优势。 石佛口王家被铲除,张永又给了东林党致命一击。 “李公子,难道我们就拿那条小阉狗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小吏问道。 李家国说道:“我们先组织人手,弹劾那条小阉狗!要连魏老阉狗一起弹劾!要不然,只要魏老阉狗一天还在,那条小阉狗就怎么都不可能倒!” 毕竟刺杀不是东林党的办法,不是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东林党是不屑于干刺杀这样的事情,一来是东林党喜欢用阴谋诡计,不屑于用武力;二来是死士也难找,毕竟张永这条小疯狗本身有些武功,身边又有高手保护,而且据说那小阉狗水性非常好,从小就在运河边长大,水性可是比普通的大明水师官兵都好! 明朝文官士绅集团最喜欢给别人制造意外身亡的方式就是落水法,可是落水法遇上张永这条狡猾的小阉狗,可以说是被他完全免疫了。 小吏担忧的问道:“李公子,可是现在小阉狗刚刚大破闻香教叛贼,我们这时候弹劾他,岂不是白费工事?” 李家国哼了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说现在弹劾他的?我们先隐忍一段时间!” 只是李家国和那些东林党正直人士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东林群贤隐忍到可以动手的时候,阉党就先下手为强了,他们直接把目标对准了正直善良的李三才! 满载着黄金白银,押送贼首,装载首级的运输船队回到了京城,天启皇帝亲自主持了北直隶和山东平叛大军的献俘仪式。 声势浩大的献捷仪式后,徐鸿儒、酆九叙、于弘志、刘永明、夏仲进、陈灿宇、徐和宇等人先被投入了大牢,而其他的大小贼人,因为不需要牵连家人,就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由天启皇帝亲自下旨,全部斩首。 其实原本天启皇帝还想放过那些贼首,但孙承宗却劝告小木匠:“陛下,我朝廷当除恶务尽,万万不可姑息养奸!” 魏忠贤也劝告小木匠:“此等恶贼,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不止一条人命的血债,若是把他们放走了,那么死难的无辜者又找谁伸冤?” 于是天启皇帝当着朝中文武百官和围观献俘仪式的百姓面,金口一开:“众贼罪行累累,斩立决!” 几百名刽子手准备好了,手起刀落,几百名较大的妖贼人头落地。 次日一早,朝廷就开始对徐鸿儒等贼人进行了三司会审。说是三司会审,其实都已经是证据确凿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审判,三司直接交换了意见,最后一致裁决:徐鸿儒罪大恶极,当凌迟处死,诛灭九族,家族中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处斩!十五岁以下男子发配琼州为奴;年轻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年老女眷送交浣洗局为奴。 徐鸿儒的弟弟徐和宇,罪大恶极,腰斩处死,夷三族,十五岁以上男丁处死,十五岁以下发配琼州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年老女眷发配浣洗局为奴。 杀人累累的于弘志和刘永明,经过三司会审被判处腰斩,抄家,家人全部发配琼州为奴。 酆九叙、夏仲进和陈灿宇三名贼首,则斩立决,不连累家人。 王好贤被判斩立决,家人全部发配琼州为奴。 判决书下来之后,次日午时将至,锦衣卫们就把经过三司会审的一干人犯从诏狱内押出,押上囚车,送往城西的菜市口。 准备斩首、腰斩和凌迟的台子早就准备好了,徐鸿儒和徐和宇家中男丁首先被押到了斩首的断头台上,一排排穿着红衣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刀,行刑之前,刽子手们往刀上喷了一口酒。 监斩官正是高士信,午时三刻时辰到,他抓起一把令箭,丢在地上:“斩!” 成排的刽子手挥动大刀,手起刀落,几百颗人头落地。 首先被斩首的是徐鸿儒和徐和宇的家人,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徐鸿儒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老婆和儿子被砍下脑袋,他家九族之内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被砍了脑袋。 接下来,徐和宇、于弘志、刘永明、酆九叙、夏仲进、陈灿宇和王好贤等人被押上断头台,斩首的刽子手手起刀落,王好贤、酆九叙、夏仲进和陈灿宇人头落地。 处腰斩的徐和宇、于弘志和刘永明三人,被押上断头台后,上身衣服被扒光了,腰身被放入铡刀台上,随着刽子手压下铡刀,这三人就被拦腰斩成了两截!但是这三人还没有死,本来腰斩就没那么快死,更何况这三名刽子手还收了这三名人犯仇人的钱,要求让他们死得慢一点。 结果腰斩的位置并非是在腰间,而是腰身往下一些,从胯骨的位置往下斩,一刀下去,除了大肠小肠之外,不伤及重要内脏,一时半会根本死不了。 铡刀落下,三名人犯只留下两条腿在铡刀台上,大半截身子痛得在地上翻滚,污血不断的从断开的腰间流出,半截身子的断开处接触地面,痛得三人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这三人一时半会还不会死,至少得折腾上好几个时辰才会流干了血死去。 虽然腰斩残忍,可是围观的百姓却大声欢呼。 斩首和腰斩都不是重头戏,重头戏是凌迟徐鸿儒!许多老百姓早已拿出了铜板,就等着刽子手做片皮鸭了,他们要拿铜板买肉吃。 第256章 铲除骆思恭党羽(上) 徐鸿儒被凌迟了整整三日,第一割了一千刀,然后被送回诏狱,锦衣卫喂徐鸿儒喝了一点米粥给他保命,免得那么快就死了。到邻三的时候,徐鸿儒一共割了三千刀,当刽子手割完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刀的时候,最后一刀刺入了徐鸿儒的心窝,已经奄奄一息的徐鸿儒彻底解脱。 接下来,高士信的封赏就正式下来了,经过了封赏和授勋仪式,高士信从这一起,正式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 “大哥这下可好了,你已经是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了!”张永按耐不住心中的机动道,“还有件大事大哥你可不能忘记了,你也该和嫂子成婚了。” 高士信也觉得张永得很有道理,自己已经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兼太子少保,已经是飞黄腾达了,这时候回到通州卫去求亲,那真正的是衣锦还乡啊。 即将正式求亲了,一切都按照当年结婚的程序走。先由高母出面,找到一位媒婆,再带上一群敲锣打鼓的和苦力,带着聘礼去通州左卫袁弘濬家下了聘礼,交换了两饶生辰八字,然后选定了良辰吉日,这样就正式把婚事定下来了。 袁弘濬做梦都没有想到,两年前十八岁的高士信不过就一毛头孩子,短短两年过去了,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准女婿,竟然已经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这升官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有个当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婿,袁弘濬觉得女儿不会嫁亏了,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婚事。 交换了生辰八字,选定了良辰吉日,在一个半月后就是大婚的日子了。 除了封官之外,木匠还很大方的给高士信赐了新的府邸,就是原来骆思恭住的宅子。骆思恭不是已经下狱了?虽然没被处死,而且在诏狱里过得还算不错,毕竟锦衣卫里很多都是他的老熟人了,也不会为难他,但骆思恭毕竟已经是一个罪臣,他的家也被子下旨抄了。 不过现在骆思恭还关在诏狱里,子既没有给他定下任何罪名,也暂时还没把他贬为平民,而且在锦衣卫中,很多还是骆思恭的人,所以目前高士信还不敢住进这套新宅子里去。只有先清除骆思恭的党羽,弄到骆思恭的罪名,让子陛下下旨把骆思恭贬为平民,一家流放到琼州,高士信才敢放心大胆的住进骆思恭的宅子去。 高士信想要让袁月儿一进门,就住进崭新的豪宅,所以需要在这一个半月之内就把骆思恭的一切都清理干净。 另外还有一点,高士信和张永已经商议过了,准备对李三才动手了! 对叶向高,让他致士回家,滚蛋回南方去养老就可以了,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但是对李三才就不能这么客气了。 李三才,那可是一块大肥肉啊,家中的家产至少在五百万两银子以上!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漕阅运粮船、运盐船、南来北往的商船队,运河上的漕运船工、漕运兵、码头等都控制在李三才的手郑想要让漕阅控制权、两淮盐引的控制权都回到大明子手中,就必须把李三才家族这个横在运河上的漕运恶霸先给铲除了! 可是现在,高士信不敢动手。因为锦衣卫内部到处都是骆思恭的党羽!骆思恭同东林党关系交好,只要高士信这边一下令动手,不定李三才就得到消息了。 若是不用被东林党渗透得像筛子一样的锦衣卫,只动用张永的东厂去炒李三才的家呢?那也行不通啊,东厂番子人数太少了,去抄一个李三才的家都费力了,更不要要把李三才在运河上的势力打尽了,东厂根本没那么多人手。 所以,要把李三才的势力打尽还是离不开锦衣卫,而且不仅仅是一个京城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动起来,运河沿线的各锦衣卫千户所、百户所都要动用到,高士信还得准备把训练了半年多的少年锦衣卫也派出来抓人。 高士信正式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位锦衣卫指挥同知叫过来,向他们交代事情。 “两位好兄弟,”高士信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位殉骨干,“骆思恭已经被魏公公和张公公想办法弄进诏狱里了,如今我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们两位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难道现在这锦衣卫就是我们哥仨了算吗?你们可以去看看关在诏狱里的骆思恭,他虽然已经被关在诏狱里,可是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啊!” 田尔耕当然知道骆思恭在诏狱里过得怎么样,锦衣卫在诏狱内,专门帮骆思恭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单间,还搬了一张舒适的床铺放入单间内,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被褥,放着柔软的枕头,每隔一段时间,都还有人把被褥收走,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给他换上。每吃饭的时候,关在诏狱里的骆思恭伙食比看守他的锦衣卫校尉吃得都要好,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可是鸡鸭鱼肉少不了,都是那些锦衣卫从外面的酒楼给他买回来的。 这就明了什么?骆思恭虽然已经下狱了,可是他在锦衣卫里面的势力还是很强的,以高士信为首的三名殉骨干,根本就没办法指挥得动所有的锦衣卫。 “下官明白,只是我们若是把骆思恭的那些人都赶走了,锦衣卫就剩不了几个人了!现在我们南北镇抚司内,大多数还是骆思恭的人啊。”田尔耕面露难色道。 “无须全部赶走,我们可以让那些人向我们表忠心,不愿意表忠心的,就把他们都开革了!换上我们自己的人!”高士信道。 这表忠心,可不是嘴巴上的表忠心,必须要向高士信他们交投名状!没有投名状,就嘴巴一张,谁相信你们这些骆思恭本来的人? 所谓的投名状,就是让他们对骆思恭和骆思恭原本的亲信动刑,进行严刑逼供。按照高士信的判断,就算审讯出了罪名,木匠多半是不可能杀了骆思恭,只会把他贬为平民。但是只要拿到了罪名,把骆思恭彻底贬为平民,高士信就不可能让他再翻身了。 京城,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衙门,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指挥同知和锦衣卫指挥佥事办公的地方,虽然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衙门人不多,但锦衣卫高官都在这里,因此专门独立出了一个办公的衙门。 而高士信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这个后军都督府,是管理包括锦衣卫在内的京城一些卫所。 锦衣卫亲军是一个很大的机构,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管辖了经历司、南北镇抚司、锦衣五所、训象所、以及各地方的百户所,还有宫廷内的大汉将军等,都是属于锦衣卫指挥使管。 高士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外面是田尔耕把各千户、百户召集起来训话。 “各位兄弟,骆思恭被定罪是迟早的事情,此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理应监视文官,可是他却同文官同流合污,贪墨银子,如今已经被陛下一封圣旨给下狱了!各位何去何从,还是好好的考虑一下吧!”田尔耕拉开嗓门大声道。 第257章 铲除骆思恭党羽(中) 田尔耕面前站着三百多名千户、百户军官,听了田尔耕的训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口:“愿为田长官效力!”话虽然那么说,但声音参差不齐,七零八落的,不少人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中气不足的样子。 高士信站了起来,走到外面,站在田尔耕的后面。 田尔耕拉下脸,大吼道:“怎么?都没吃饱饭?没力气?大声点!” “愿为田长官效力!”这次声音提高了几分,但许多人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情愿。 田尔耕正要发作,却被高士信制止了:“兄弟,让我来。” 高士信向前一步走到田尔耕前面,环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道:“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们的最高长官高士信!田长官今后也是你们的长官,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最高长官!你们当中所有的千户都站出来!” 那些百户们没有动,二十多名锦衣卫千户站了出来,站在高士信面前。 高士信和颜悦色地扫视一圈,大声道:“各位兄弟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和我说!” 二十多名千户面面相窥,其中的七名千户站了出来,躬身抱拳道:“高长官,卑职等管教下属严,死罪死罪。” 一旁的十多名犹豫了片刻,也纷纷站出来躬身抱拳赔罪。 其中一名千户赔罪完,又躬身:高长官,不少兄弟们好几个月都没发饷银了,都是有家有口的人,锦衣卫看起来威风,可也要买米吃饭……” 田尔耕上来,在高士信耳边轻声道:“以往饷银都是控制在骆思恭手中,此人为了讨好文官集团想要撤裁一些锦衣卫校尉,一些不听话的兄弟他就打算轰走。可是很多人都是世袭的,他开革不了,于是克扣粮饷,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高士信当然知道,骆思恭时代,锦衣卫只是外表风光,其实却是夹着尾巴做人。骆思恭为了变相的撤裁锦衣卫来讨好文官,就给一些他看不上眼的千户所只发三成的饷银,其他的银子就让那些千户所自己去想办法。 若是以往,各锦衣卫百户所的百户们都有办法,譬如说去外面的商家收取保护费。其实早就从弘治年间开始,锦衣卫的饷银就一直不足,皇帝受到文官集团压力,不敢在锦衣卫身上花费太多银子,结果就让锦衣卫自己去搞创收,收取保护费,叫什么“平安银”,这种灰色收入,其实已经得到了天子和朝廷官员的认可,是合法收入。 可是京城的锦衣卫想要从商家手里收取保护费,又谈何容易?繁荣的京城,青楼赌档商铺酒楼林立,按理说应该富得流油才是,可惜这些商铺背后都有公侯勋贵的势力,那些小小的锦衣百户敢向谁收取保护费? “不就是银子吗?”听了许显纯的话,高士信哈哈大笑,转头对田尔耕说道,“兄弟,你带人去库房,把弟兄们的欠饷先补上。” “可是……”田尔耕心疼银子,这次抄查衍圣公府,抄查石佛口王家所得的银子虽然不少,可是如果每个月锦衣卫的饷银都要从这库房里出,这些银子又能支撑多久? 高士信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先用我们指挥使司衙门的银子发给他们,从这个月开始,我会想办法带着兄弟们创收,以后就不用我们指挥使司内库的银子了。” 田尔耕对高士信的魄力还是深信不疑的,他对那些千户百户们说:“走吧,跟我来,去库房领取你们和你们兄弟们的欠饷!” “多谢高长官!多谢田长官!”锦衣卫千户百户们纷纷道谢,这次大部分人都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只有少数对骆思恭死心塌地的死党仍然不服。 走在最后面的几个人中,有人轻声嘀咕着:“姓高的和姓田的把饷银给我们补上,怕是别有用心!” 另一人轻声道:“管他的,我们银子照拿,又不真心给他们办事!” “只是拿了人的银子,不给人办事,这也说不过去啊。” “听说那些银子是那几条阉狗抄了正直士绅的非法收入!” “唉,没想到骆都督那么好的人,竟然被这群阉党走狗给陷害了!” 那些对阉党走狗心中不满的骆思恭死党轻声嘀咕,却没想到他们说的话没有逃过百步之外的高士信耳朵!他们的谈话内容全部被高士信听在耳中了。 高士信对许显纯说道:“有些骆思恭的死党,我都知道是哪些了!一会儿他们回来,我们把他们叫过来!” 千户百户们去了库房领取了饷银后,又回到了大院子中间。 高士信和许显纯早就站在大院的中庭等候他们了,见那些人回来,许显纯拿起花名册,一个个的点名:“崔应元千户!吴孟明千户!杨寰千户……张石柱百户!曾原百户!你们,出列!” 十多名千户和一百多名百户从队伍中站了出来,高士信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道:“各位弟兄们,原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已经被陛下给下狱了,就因为他身为天子亲军头领,却不思为陛下效忠,反而投靠东林奸佞!既然现在他已经被拿进诏狱了,弟兄们就跟着我们干,我高某保证,一定会给真心跟着我们的弟兄荣华富贵!” 高士信说完了这番话,人群中又出来了两名千户和二十三名百户,走到高士信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卑职等愿为长官效力!” “好!”高士信笑着让他们站起来。他不怕锦衣卫里这些背叛了原主公骆思恭的千户百户,反正这些三姓家奴也不可能把他们放在要害部门。虽然三姓家奴说出去不好听,可是现在他们哥仨刚刚被提拔成锦衣卫的一、二、三把手,正是用人的时候。 高士信又环视一圈:“还有谁愿意出来效力的?” 见下面那些人面面相窥,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高士信再次拉开嗓门吼道:“骆思恭被关入诏狱至今,从未接受审讯!从明日开始,就要开始审讯人犯了!审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 “让我们审讯骆长官?”那些千户百户都愣住了。 “小阉狗这一招真狠毒啊啊!这是让我们审讯我们原来的长官!向他表忠心!”一名锦衣卫千户以边上的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另外一名千户耳边轻声道。 另外一名千户道:“我们别上他的当!要是我们去了,就是背叛了我们的长官,就是把我们自己卖给了阉党。” 剩下的这一百多人之中,最终还是又出了三十多名叛徒,其中有一名千户和三十多名百户,他们表示愿意服从命令,去审讯骆思恭。 看着对手被逐渐分化,高士信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虽然还有十一名千户和九十七名百户宁愿给骆思恭殉葬,但已经无所谓了,剩下的这点人,已经不成气候。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死心塌地要跟着骆思恭一条路走到黑的锦衣卫,高士信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锦衣卫千户、百户大多数都是世袭,高士信也无权开革他们。但是无所谓了,可以找小木匠讨要圣旨,把他们全部降级,发配到琼州去管理奴隶。 而崔应元和杨寰,这两人虽然不是世袭锦衣卫,但也不可能对骆思恭死心塌地,在原本的时空中,这两人后来也是魏公公的人,所以他们绝对可以用。 第258章 铲除骆思恭党羽(下) 锦衣卫南镇抚司,专门用来关押锦衣卫内部犯事人员的诏狱内,骆思恭和骆养性父子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多以来,骆思恭父子不仅没有受到严刑逼供,反而受到优待,父子俩一人一间单间,床铺上都换上干净的新被褥,每日吃饭都有专人去外面的酒店买来吃食伺候他们;屋内点着油灯,提供了良好的照明,让他们可以看书。这半年多下来,被关押在南镇抚司诏狱内的骆思恭和骆养性父子不仅没有瘦了,反而养胖了。 “咣当”诏狱的门开了,高士信和张永走进了关押骆思恭的牢房内。 张永满脸堆笑道:“骆都督,别来无恙啊。上次一别,已半年有余啊,今日我们又见面了!咱家在山东平叛,可是每日都想着骆都督您呢。” “呸!”骆思恭一口浓痰吐在张永脸上,“小阉狗!卑鄙无耻!” 张永掏出一块手帕,擦掉脸上的痰,仍然是脸上挂着笑容:“骆都督,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阉狗?厂卫乃一家,我们都是给天子办事的,我们只忠于朱家天子!可是骆都督您有些事确实做得过分了,我们当厂卫的,就应该无条件的服从皇爷,您看您掌管锦衣卫这些年来,管理成什么样子了?锦衣卫在外面都低人一等!任凭贪官污吏横行也不管管,反而还落下了鹰爪孙的骂名!外面多少锦衣卫的兄弟,连饷银都发不出来了,一家大小饿肚子,连合理合法的平安银都收不上来,因为外面不知道哪一家商铺的后台老板就是朝中某位大佬,根本得罪不起!锦衣卫的兄弟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还有一家大小要养活啊!” 骆思恭却不甘示弱的回答道:“先帝就为了郑贵妃这条狐狸精,就打杀了多少刚正不阿的正直官员?三十年不上朝的先帝从来听不进任何人的忠告,冷落皇后娘娘,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残害朝中官员,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只听天子一人的,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创建一个众正盈朝的时代!” “好一个众正盈朝!”高士信冷笑一声,“骆都督,您可知道前首辅李三才家中有多少银子吗?光是现银就有五百万两!都快赶上先帝快五十年给内库积蓄的银子了!李三才一家还控制了漕运,随时可以让漕粮断运!两淮盐引,他们家也有插手!就这样一条大蛀虫,不仅逍遥法外到今日,至今还控制住大明朝廷的漕运!这难道不是骆都督您的失职?” 骆思恭振振有词的反驳道:“大明官员哪个不是这样?如果仅仅依靠朝廷那点俸禄,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一名普通的地方官员,哪怕一名县令,都要自己掏腰包养活师爷、养轿夫马夫,若是只靠俸禄,哪怕加上火耗、冰敬,恐怕也得过得向海刚峰一般,还得自己种地,连买一次肉都抠抠索索的!读书人也不容易,十年寒窗苦,好容易考中了功名,又有几个人愿意想过海刚峰那样的日子!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把天下官员全抓光了!当年太祖爷,哪怕是剥皮割草,也没能阻止官员贪墨,更何况现在了!” 张永道:“骆都督,您说的都对!这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也是我们打算改变的。但是大明两百五十多年下来,积弊已久,想要改变并非一日两日的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这只能慢慢来了,所以说,当前我们对大部分的官员贪墨也只能睁一只眼。可是这李三才又不一样了,之前先帝修缮三大殿,为何修了二十四年都没修完?连木材都采购不齐?还不是因为操办皇宫采购木材的事情都是李三才办的?李三才三次贪污皇宫采购的木材,卖给江南东林党去修建园林,此贼从中贪污了多少?这贪墨皇室财产已经是死罪了,此老贼甚至还利用他所掌控的漕运船只,偷偷的贩卖粮食给关外建奴!这些罪行还不够吗?” 听张永说起李三才的这些罪状,骆思恭大吃一惊:“若是说李三才贪污,有徐兆魁弹劾李三才,此事天下人皆知;可是贩卖粮食给建奴,此事可有证据?” “当然有了!”张永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们东厂就不如你们锦衣卫了!自从咱家接手了东厂之后,就开始调查李三才!骆都督,若是你明智一些,还是检举李三才的罪行吧,只要你检举了此贼罪行,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若是一意孤行,那只能让锦衣卫的一帮兄弟为难了。” 骆思恭仍然嘴硬:“想让我帮你们陷害刚正不阿的东林党人士,你们做梦!” 张永不再说话,高士信转头,打了一个响指。 四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把骆思恭从这件单人牢房带出,带进了一间审讯室内。门开了,骆思恭刚一踏进审讯室,一下就愣住了:只见他的儿子骆养性被人捆绑在一张审讯椅上,两边站着两条彪形大汉。 “阉狗!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骆思恭转过头,惊恐的看着张永。 张永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没想干什么,只要骆都督能配合,检举李三才的罪行,我们就放你们父子回单人牢房,然后就等皇爷圣旨了。骆都督,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检举李三才有功,陛下肯定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的去处陛下都给你安排好了,去福建仍然还是当官。若是你不肯配合,那就免不了贵公子要吃点苦头了。” “呸!我骆家满门忠烈,我骆思恭哪里会因为儿子就出卖李阁老!”骆思恭怒吼道。 张永继续笑着说道:“骆都督,这个法子还是您手下原来的一帮兄弟教我们的,算是他们投靠我们的投名状。” 骆思恭这才认得,站在自己儿子身后的那两名锦衣卫,竟然是自己亲信吴孟明手下的人! 门开了,吴孟明也走了进来,向高士信行了个礼:“高长官,您放心好了,我吴孟明也是效忠陛下,一定会为陛下,为高长官,为张公公撬开骆思恭的嘴!” “好歹毒的小阉狗!”骆思恭骂了一句。 “哈哈哈!”高士信冲着那两名锦衣卫打了过响指,“既然骆都督不在乎他的儿子,那就开始动手吧!” “得令!”那两名锦衣卫立即动手,解开骆养性身上的绳子,然后把他捆绑在一副门板上,门板的脚步垫高,在他脸上盖上一条厚毛巾。另外一名锦衣卫从外面提来一桶水,打开盖子。刚一打开盖子,骆思恭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辣味。 锦衣卫拿起葫芦瓢,在水桶里面舀出满满一瓢辣椒水,缓缓的往毛巾上倒了下去,白色的毛巾一下就变成红色。 骆思恭只见自己的儿子拼命的挣扎,透过毛巾可以看到骆养性的嘴巴拼命张开,可是想要喊叫却根本无法叫出声来,只能听到“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两瓢辣椒水下去后,又过了大约一分钟时间,高士信让人掀开毛巾。 骆养性喷出一口红色的辣椒水,鼻子也流出了辣椒水,被辣得双目紧闭,不敢睁开眼。过了一会儿,骆养性才大喊:“爹,快救儿子啊!” 高士信知道,给骆养性这个软骨头施水刑的话,他肯定会支撑不住,最终哀求他的父亲。因为真实历史上的骆养性就是一个软骨头,先向李自成投降,再投降满清。 第259章 漕运霸主覆灭(一) “逆子!”见儿子如此软弱,骆思恭气得大骂,“李阁老对我们骆家恩重如山,我们岂能做出此等狼心狗肺之事,出卖李阁老?” 骆养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爹,这刑又不是施在您身上,您哪里知道这辣椒水的水刑有多难熬!爹,儿子快被灌死了,您快救救儿子吧!” 张永面带微笑:“骆都督,刑没施在您身上,您当然不知道令郎的痛苦。若是想知道,您也尝尝这口吧?” “爹,张督公说得对,您试一下就知道了。”骆养性竟然连他的亲父亲都卖了。就他的这种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在意料之中。原本的时空里,闯贼打到京城了,骆养性投了贼,还帮助贼军打开皇城城门。 高士信令吴孟明和杨寰两人,把骆思恭给摁到在桌子上,也不捆绑,让另外四名身强力壮的锦衣卫摁住了骆思恭,在他脸上盖上一条毛巾。 毛巾盖在脸上,骆思恭就感觉呼吸都不畅通了,憋得有些难受。一瓢辣椒水浇在脸上,他感觉皮肤、眼睛都火辣辣的疼痛难忍,辣椒水从毛巾渗透进去,流到他鼻子上、嘴巴里,令人根本没办法呼吸,有一种快要溺毙的感觉,而且辣椒水从嘴巴和鼻子进入了气管,更加增添了痛苦。但锦衣卫只灌了一瓢水,高士信就喊停了。 高士信亲自掀开了毛巾,令吴孟明和杨寰两人松开手,让骆思恭坐起来。 “骆都督,如何?这辣椒水的水刑滋味好受吧?令郎说得一点没错,刑没有施在您身上,您当然不了解有多痛苦,现在尝一尝,您也知道了吧?”高士信笑道。 骆思恭咳嗽不止,半天也没办法说话。 “爹,您也知道了吧?这有多痛苦?爹,您还是赶快说了吧,要不然儿子要受尽折磨,被他们活活灌死了。”骆养性央求道。 张永温和的笑道:“骆都督,就连汪文言这般铮铮铁骨,也受不住此等酷刑,何况令郎?令郎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哪里承受得住呢?” 骆思恭指着自己的儿子,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逆子!老夫一生英名,怕是今日就坏在你手里了!” 张永微笑道:“这就对了嘛,骆都督,您早说不就好了,何必令你们父子受此磨难?” 接下来,骆思恭倒也配合,把他所知道的李三才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招供出来。毕竟他是前锦衣卫指挥使,文官集团干过的龌龊勾当,身为一名锦衣卫指挥使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选择了同文官集团同流合污,而不是报效大明天子。 如今到了这一步,骆思恭只能把他所知道的全部招供出来。 拿到了供词,张永立即拿着供词回皇城司礼监了。 “舅舅,骆思恭全部招供了,李三才的罪证全部在上面。”张永把供词交给魏忠贤。 魏忠贤哈哈大笑:“好!太好了!咱家早就看李三才这条老狗不顺眼了!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份供词,看李三才这老狗还哪里逃!” 九千岁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带上了骆思恭的供词,又令人找出了万里三十八年,工部郎中邵辅忠和御史徐兆魁弹劾李三才的奏本,匆匆忙忙的进了紫禁城去见小木匠。 见到了供词和奏本,小木匠气极反笑:“好啊!好得很啊!这就是咱大明的贤良忠臣!东林党党魁!就是干这些事?来人啊!起草圣旨!” 负责起草圣旨的小太监来了,小木匠根据魏忠贤的提示,说出了圣旨内容:剥夺骆思恭一切官职,剥夺勋爵,贬为平民,发配东番,同一群被发配东番的罪犯一起开发东番;骆思恭之子骆养性因为劝说父亲认罪,态度良好,免于罪责,仍然担任锦衣卫职务;李三才侵吞皇家采购木材银两,控制漕运,甚至向敌国出售粮食!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令锦衣卫立即捉拿李三才,抄李三才的家,逮捕李三才二子李家兴和李家国! 除了逮捕李三才父子之外,天启帝的圣旨中,给锦衣卫的命令,让他们一口气逮捕于玉立、吴亮、高攀龙、赵南星等。 “魏大伴,圣旨已经起草好,你拿去司礼监批红,就让厂卫立即抓人!”天启皇帝在圣旨上盖上大印,然后把圣旨交给魏忠贤。 反正这种圣旨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内阁,这样的圣旨到了内阁,只能是被驳回。而厂卫抓人也不需要有内阁票拟的圣旨,有皇帝陛下一道中旨就够了。 魏忠贤拿到了圣旨,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这道圣旨不仅把李三才的漕运帝国一网打尽,连东林党的几个骨干也得下狱了。虽然没说把东林党一网打尽了,但是锦衣卫这么一抓人,东林党元气大伤,恐怕就很难翻身了。 “永娃子,皇爷圣旨下来了!”魏忠贤跑进了司礼监内,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下就好办了,哼哼!这些东林奸佞,看咱家这次不整死你们!” 张永连忙接过了圣旨,打开来一看:“舅舅,我们先处理了骆思恭父子,把那些不听话的锦衣卫全部发配去琼州,然后我们再把城外训练的少年锦衣卫调进城内,然后厂卫再去抓人,否则我们这点人手根本就不够用。” “好,永娃子,反正咱家一切都依你的!”魏忠贤笑道。 张永带上圣旨再次来到锦衣卫,他打开圣旨,所有的锦衣卫全部跪下了。宣读完圣旨,骆思恭和他的那些铁杆党羽都脸色苍白软瘫在地上,他们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完了,发配的地方不是琼州就是比琼州更苦的东番! 东番那是什么地方?据说是蛮夷之地,三国时期叫夷州,东吴曾经派人去了夷州,只因为那个地方瘴气太重了,最后东吴的人还是回去了;到了宋朝,被称之为琉求,同澎湖列岛一起属于管辖。目前东番虽然在名义上属于大明,但事实上是颜思齐、大佛朗机(西班牙)和尼德兰红毛夷(荷兰)三家分管了,岛上汉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土人。 去了那种地方,还想活着回来?虽然儿子没事,这让骆思恭有些欣慰,但他却对这个儿子感觉很丢脸,从此他儿子也就打上了阉党的烙印了,成为了令人不齿的阉党一员。 骆养性又不一样了,他听到圣旨上没有惩罚自己,于是连连磕头:“谢陛下宽容大量!臣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士信道:“骆养性,以后你也是我的人了,跟着我好好干!这次去李三才家抄家,你也跟着我去!” 骆养性很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骆家也变成了阉党。 犯了事的锦衣卫全部被剥下飞鱼服,摘下无翅乌纱帽,收缴了绣春刀、官印、牙牌,然后被集中关押起来,等着被人押送去广东和福建两地。 处理完锦衣卫内部的事情,高士信就准备先对李三才动手。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李三才拿下了,其他的东林党小角色还不是手到擒来? “永娃子,我们走,先去城外把少年锦衣卫接进城内。”高士信道。 第260章 漕运霸主覆灭(二) 两人带着一群锦衣卫走进了位于左安门外的锦衣卫训练营,已经升为锦衣卫千户的魏良卿陪着笑脸迎接出来。魏良卿虽然已经被过继给魏忠贤当儿子了,但他在阉党中的地位还是没有阉党第二把手,军师张永地位高,若说把阉党比喻成一个王国的话,那么魏忠贤是国王,张永就是丞相,高士信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而魏良卿是世子。 就连魏忠贤对张永都是言听计从,更何况,在魏忠贤眼里,张永不仅是他的外甥,还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大恩人,魏忠贤一直以为,若是没有张永的话,他恐怕连再回到小木匠身边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张永这娃子对他还特别孝顺,比亲外甥对他还好,简直就和亲儿子一样了,因此在魏忠贤心目中,张永的地位可是比魏良卿这个侄儿要高多了。 “张督公,高都督,你们来了啊!”魏良卿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前。 高士信笑道:“我们是来考核孩子们的,这段时间锦衣卫大换血,开革了不少人,缺少人手啊,我们准备选出一批成绩优异的孩子送进锦衣卫接替他们,还要再送一批孩子直接入宫,担负起保护陛下的安全工作。成绩不合格的,就留下来继续训练。良卿大哥啊,你就留在这里,我们还会再送一批孩子过来。” 魏良卿陪着笑脸说道:“请高都督放心好了,您没在的这半年多以来,这些孩子们训练学习都特别刻苦,尤其是您的那位义子高灭虏。” 一群人走了进去,三千少年锦衣卫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队形站立在广场上等候。见到高士信和张永走了进来,三千少年锦衣卫全体立定,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向高士信他们行礼。 “孩子们辛苦了!”高士信向少年锦衣卫招收。 三千少年锦衣卫齐声高呼:“高长官辛苦了!张督公辛苦了!魏长官辛苦了!” 魏良卿谄媚的笑着:“高都督,卑职训练的孩子还好吧?” 高士信笑着拍了拍魏良卿的肩膀:“魏大哥,这已经很不错了!才半年多一点,这些孩子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当然了,这个精锐中的精锐,因为受到年龄限制,很多孩子力气还不足,虽然他们能够严令禁止,对上级绝对的服从,列队的队形整洁,哪怕走几百步都不会混乱,但是其中不少孩子还是不能真正的上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 张永道:“良卿大哥,我们可以开始考核了,考核过后,挑选出一千五百人,男女不限,全部换上锦衣卫的衣服,先去把案子办好了,然后咱家就带他们入宫。” 考核开始了,高士信看着少年锦衣卫人群中的高灭虏,并没有刻意上去找他谈话,而是远远的向他点了点头,以眼神给他鼓励。这个孩子刚刚来的时候实在是太瘦弱了,当时他差点就饿死在接头,是自己救了他,还帮他起了名字叫高灭虏,自己对他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高士信不希望这个孩子这次通不过考核。但自己又不能徇私舞弊,这挑选的是人才,可不是任人唯亲,不能因为和自己关系好就能用了。 列队阵型、配合突刺、砍杀之类的就不需要考核了,刚刚这些孩子们列队走了几圈,又持长枪突刺,盾牌防护等各种系列动作都全部合格,没有一个人拖后腿的。 要考核的内容,是长枪突刺、刺刀突刺、火铳装填速度、火铳打靶射击、弩机上弦速度、弩机打靶射击、四十里负重越野、单兵搏斗、游泳等各方面的单兵作战技能。今后在宫内保护木匠皇帝,万一有刺客进入宫内行刺,就需要他们的单兵作战技巧。 首先开始的是长枪突刺的考核,每一名少年锦衣卫,都手持一杆长枪,对准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形靶子,在规定的时间内以规定的动作,刺中目标要害,才算是考核通过。 第一批考核长枪突刺的五百名少年锦衣卫已经手持长枪,整整齐齐的站立在校场上,每个人的前面一百步之外,各有一个稻草人靶,他们需要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走一百步之后,然后对准自己的目标进行突刺。 高灭虏也在第一批考核的队伍中,他偷偷看着台上,只见义父在看着他。他心里暗暗对台上的高士信道:“义父,孩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来到这里的七个多月内,高灭虏每天都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无论是综合体能训练、队形训练、单兵技能训练,瞄准打靶训练还是文化学习,他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就算是每日到食堂里吃饭,他也是饭量最大的少年。 半年多下来,高灭虏的个子整整长高了一个头!身子骨也强壮得多了,原本黑黑瘦瘦,皮包骨头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位虎头虎脑的少年,而且还是一位小帅哥呢。 五百名少年锦衣卫在一分钟之内,按照规定动作一次次的刺出长枪,有三百三十九人在规定时间内刺出了规定的次数,通过了第一轮考核,剩下的一百六十一人在首轮不及格。不及格的少年锦衣卫继续参加下一轮考核,最后是通过全部的成绩来综合评分,选出其中的一千五百人直接加入到锦衣卫中,其中以肉搏近战成绩优秀的一百人编入天子保镖队,入宫负责保护天启皇帝的安全工作。 至于淘汰下来的一千五百名少年锦衣卫,仍然留在少年锦衣卫训练营内,将会和下一批新来的少年锦衣卫一起训练。 不用说也知道了,高灭虏毫无压力、轻轻松松的通过了首轮考核,他在一分钟之内,按在一连串的规定动作,一共刺出了六十七枪!每一枪都刺中要害!而只需要刺出三十枪,其中有二十枪刺中要害,就算是通过考核了,他的成绩整整超过了及格线的一倍还多! 三千名少年锦衣卫经过考核,在首轮中有八百二十六人不及格,但全部的三千人还是要进行下一轮考核。因为那八百二十六名长枪突刺不合格的少年,未必就是不合格的战士,有可能他们当中有些人手持短刀近战能力突出;或是枪法入神的神枪手;或是使用弩机的高手。 接下来,就是自生火铳的刺刀考核了。 张永给少年锦衣卫送来了五百杆新造的自生火铳,配备了五百柄刺刀。之前虽然没有自生火铳的实物,但是在之前的训练中,魏良卿以鸟铳训练这些孩子。在拿到了自生火铳和刺刀之后,少年锦衣卫们手脚熟练的把刺刀套筒插入自生火铳的铳管上。 这种刺刀是模仿十九世纪英军的插座式刺刀,插上了刺刀的自生火铳不会影响射击。但刺刀的式样却是三棱横截面的式样,只能刺不能用来劈砍,但是被这种刺刀刺中一下,哪怕不是刺中要害,都能让被刺中的人一下就失去战斗力! 哪怕是后金最强悍的巴牙喇兵,被这种三棱刺刀刺中,三层铠甲都经不起一刺,被刺中的位置流血不止,捂都捂不住,以后金的包扎水平,包扎了都堵不住血,只能被放血到死。 第261章 漕运霸主覆灭(三) 刺刀突刺考核和长枪突刺考核一样,都是齐步前行一百步,向稻草人靶子刺了上去,在一分钟内刺出三十次,刺中要害二十次通过考核。 高灭虏再次通过了考核,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考核!他一分钟刺出一百次!每一次都刺中了要害! “太快了!”魏良卿惊叹道,“这孩子动作太快了!” 说起来魏良卿对高灭虏也是十分照顾,毕竟这孩子是高士信的义子,魏良卿也通过对这个孩子好来巴结高士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上了战场,那么快的速度,什么巴牙喇兵,都是菜!”高士信哈哈大笑道。 义子高灭虏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已经看到了自生火铳加上刺刀的威力,知道这才是今后战场上的主力,所以他在苦练枪术的同时,也苦练刺刀突刺技术。今天的考核中,他在一分钟内连续刺出一百多刀,而且刀刀刺中要害,可以说是又准又快。 只有五百杆自生火铳,有三千人参加考核,需要分成六批进行,大家轮流使用自生火铳配上刺刀进行突刺考核。 刺刀突刺考核中,有五百六十六人不合格,这些不合格的少年锦衣卫在考核成绩上被登记了一次不及格。其中有两百二十三名少年,两轮都不合格了,但高士信还是没有淘汰他们,因为还有后面的自生火铳射击、弩机射击、近战肉搏格斗、四十里负重越野等考核项目,最后淘汰成绩最差的一千五百人。 第三轮的考核,就是自生火铳射击考核。 三千名少年锦衣卫平日里都经过了几千次鸟铳的射击训练,对鸟铳的装填十分熟悉,而自生火铳的装填比鸟铳更加简单,已经熟悉了鸟铳装填的少年们,只要对他们说一遍自生火铳和鸟铳的不同之处,他们就能数量的装填了。 五百名少年锦衣卫站成一排,距离靶子三十步,伴随着魏良卿的一声令下,五百名少年锦衣卫整整齐齐的开始装填子弹。 高灭虏手脚麻利的从腰间摸出一枚纸质弹壳定装子弹,咬破了子弹尾部,把尾部一小部分火药挤入药池内,盖上药池盖,再把自生火铳枪托顶在地上,把子弹从枪口塞进去,再以通条压实了,然后拔出通条,插入火铳铳管下面的通条架子上,再把火铳转了过来,扳开击锤,这就装填完毕了。 这种纸质弹壳子弹取消了引药壶,在子弹壳的尾部直接放入粉末状的引药,以一张薄膜纸把用来充当发射药的颗粒火药和尾部充当引药的粉末火药隔开了。取消了引药壶,装填速度就更快了一到二秒的时间。 第一个装填完毕的高灭虏单手持自生火铳,把枪托立在地上,站得笔直,向教官示意,他已经装填完毕了。 教官看了沙漏一眼,在表格上高灭虏的那一栏写下几个字:“十二秒!优秀!” 自生火铳的装填速度,以三十秒为及格,而高灭虏只用了短短的十二秒,就装填完毕了,这简直就是神速。 其余的少年陆陆续续装填完毕,五百位少年,只有六十二人不及格,就连大部分的女兵都及格了。 “举起!预报,放!”魏良卿一声大吼。 “轰轰轰”一排五百人的少年锦衣卫扣动扳机,击锤撞击枪机,点燃了引药,从引药池和铳口处几乎是同时喷出火光,弥漫的白烟从引药池和铳口喷出。 负责报靶的士兵走了上来,汇报了每一名少年锦衣卫的成绩,高灭虏竟然击中了红心! 因为滑膛枪那感人的精确度,所以只要子弹能够上靶,就算是合格了,而高灭虏竟然击中了红心,这就太不容易了。而其他的少年锦衣卫,等到分出六批,三千人全部打完,能把子弹打上红心的只有六十一人,大部分的人都是打上了靶子,还有一千两百多人连靶子都没打上,还有的人把子弹打到边上人的靶子上了。 “你再打四铳我们看看!”高士信道。因为滑膛枪那感人的精度,高士信认为自己的义子这第一枪可能是运气好的问题,所以让他再打四枪,才能得到真实的结果。 高灭虏再次装填,在十秒钟之后,放出第二枪;接着他又紧张的装填,十三秒之后,就放出了第三枪;接着又用了十一秒时间装填,打出第四枪。 报靶的士兵上来汇报:“三发击中红心,一发上了靶子边缘。” “不错啊!”高士信拍了拍高灭虏的肩膀,“我高士信的义子绝对是英雄!” “多谢义父夸奖!”高灭虏连忙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孩儿这条命就是义父给的!若是没有义父,孩儿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义父就是孩儿的亲父亲!义父大恩大德,孩儿无以为报,唯有苦练本领,多杀建奴,方能报答义父大恩大德!” 自生火铳考核完毕之后,接下来是弩机的考核。 三千副制作精良的强弩发到了每一名少年锦衣卫手中,随着一声“装填”的命令,少年锦衣卫们把弩机放在地上,以脚蹬住铁环,双手拉动弓弦,把弓弦挂在悬刀的挂钩上,再把一支弩机放入箭槽内,就装填完毕了。 弩机的装填虽然比自生火铳装填速度快多了,但要多耗费很多力气,所以每一名弩手在发射二十支弩箭之后,基本上就拉不开弓弦了。但弩机的开弓,还是比弓箭省力多了,因为弩机可以借助脚蹬的力量,以双臂来拉开弓,拉开之后,只要瞄准目标压下悬刀即可发射,不用像弓箭那样在瞄准的时候还要以指头紧紧的拉住弓弦瞄准。弩机比起自生火铳来,还有个好处,就是有效射程要远得多,精度也更高,缺点是穿透力没有自生火铳强,装填要耗费力气。 高灭虏第一个装填完毕,端起弩机,瞄准八十步之外的靶子。 其余的少年锦衣卫还在装填之中,不少人双臂拉弓弦,脸都涨红了,脖子粗涨,青筋暴起,好容易才把弓弦拉开,挂上悬刀;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没能拉开弓弦,使出了浑身力气,把弓弦拉开了一半,就没有力气再拉下去了。 三千少年锦衣卫,只有一千八百人装填完毕,其余的少年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一千二百没有拉开弓弦的少年锦衣卫,弩机考核自然就不合格了。 “预报,瞄准,放!”魏良卿吼道。 一千八百名少年锦衣卫压下悬刀,只听到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一支支弩箭飞出,绝大多数的弩箭都准准的扎在靶心上,就算成绩差的,也都射在距离靶心不远的位置上。 “十环!”报靶的士兵报上了高灭虏的成绩。 “大哥,您这义子真厉害啊!看来兄弟我得搞出一种新式火铳专门给他用!”张永道。 “什么新式火铳?”高士信问道。 “一种可以在二百步的距离上准确击中敌人的火铳!”张永故作神秘的说道。 高士信当然知道,张永所说的这种火铳,肯定是线膛枪了,但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哪里有打得那么准的火铳?火铳还能打得比弩箭准?” 第262章 漕运霸主覆灭(四) 张永笑道:“等我做出来给你看,你就知道了,反正现在和你说不清。” 制造线膛枪比制造米尼弹要容易得多了,张永和小木匠已经造出了多台手工车床,只要张永造出膛线拉刀机,就能拉出线膛枪的枪管。但这些线膛枪注定不可能大批量生产,首先线膛枪选用的枪管质地就要用最好的枪管,而且线膛枪装填速度非常慢,因为枪管内有膛线,摩擦力更大,装填子弹就变得更加困难,需要用锤子敲打通条,才能把子弹推到底。 所以最早的线膛枪手叫散兵,人数都不会太多,需要从火枪手中选出最精锐的老兵来担任,譬如说大英帝国龙虾兵时代的绿夹克,就是使用线膛枪的散兵,也叫轻步兵。 那些绿夹克每一个人都是神枪手,曾经有一名绿夹克差点击毙了华盛顿。要不是当时那名绿夹克看到华盛顿背对着自己,考虑到绅士精神,不从敌人背后开枪,所以他放弃了射击。若是当时他扣动扳机,那就没有美国了。 张永觉得,后金最厉害的就是弓箭手,要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射杀对手弓箭手,就需要散兵来完成这个任务。 前世里酷爱玩游戏的高士信也知道,散兵克所有射手。帝国时代三里面,散兵就克火枪手、弩手和弓箭手之类的射手,但散兵被骑兵克。 为什么骑兵克散兵呢?因为散兵装填速度太慢了,即便是用丝绸包裹子弹,再涂上油脂,能一分钟装填完,都算是非常快了。线膛枪装填极慢的现象,直到米尼弹出现之后才得到改变,而米尼弹的装填速度比滑膛枪更快!因为子弹的口径比枪管小啊。 但是米尼弹的制造比线膛枪困难得多了,首先是子弹和枪管口径的吻合,子弹不能比枪管小太多,只能在零点二毫米左右,太小了或者太大了,都无法在底部膨胀之后和膛线吻合,就使得膛线失去作用;第二个问题是挂铅的问题,在子弹和枪管的材料上都需要提高。等到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了,那制造后装枪的技术都达到了,又何必上米尼弹? 原本的时空里,米尼弹诞生之后不过短短的十几年,就诞生了后装枪,米尼弹步枪只不过是当中过渡性的武器。 正当高士信天马行空想得很远的时候,近战肉搏的考核也结束了,高灭虏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但他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除此之外,几名小姑娘的成绩也很不错,她们缺少的只是力气,但是近身格斗水平却相当高,一柄短刀在手,几条持刀的大汉都无法靠近。 接下来,是包括游泳在内的四十里负重越野,每一名少年锦衣卫都身负四十斤的物品,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走完四十里路,其中还要游过永定河。若是达不到这个成绩,就算不合格。 这些孩子每个人都早已学会了游泳,不用担心他们渡河的时候会淹死。 一个时辰之后,四十里负重越野考核的结果出来了,三千名少年锦衣卫,只有两百三十六人没有通过这项考核,其余的人全部过了,高灭虏拿到了第六名的成绩。 经过各项考核的综合评分,高灭虏是妥妥的第一名跑不掉了。 根据考核成绩,再根据近战能力,高士信首先挑选出一百名准备入宫当天启皇帝贴身保镖的少年锦衣卫,其中少年七十八人,少女二十二人。这些少年锦衣卫换上了飞鱼服,配备绣春刀,头戴无翅乌纱帽,之后就被张永带回宫内,安排在小木匠身边,专门负责保证小木匠的安全。其余通过考核的一千四百名锦衣卫,则编入锦衣卫北镇抚司。 “高都督,高灭虏成绩第一,为何不把他安排在陛下身边?”魏良卿问道。 高士信笑道:“正因为他的成绩第一,所以才不把他安排在陛下身边,那也太大材小用了!此人就应该放在外面立功,以后绝对能成大器。” “在陛下身边岂不是升官机会更多?” “他还是个孩子,不急着给他升官,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的打出军功出来。” 全部安排完毕,一千五百名少年锦衣卫,全部配发了无翅乌纱帽,飞鱼服和绣春刀这一套锦衣卫的标准装备,另外还发放了黑色铠甲、黑色尖顶宽檐铁盔,配发了木制腰牌。无论男女,都是一身锦衣卫的打扮。那些小姑娘穿上了一身锦衣卫打扮,不仅不会让人感觉怪异,反而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不合格的一千五百名少年锦衣卫,则继续留在锦衣卫训练营内,接受训练和教育。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孩子们,羡慕的看着他们的同伴穿上了飞鱼服,戴上无翅乌纱帽,佩上绣春刀,每个人都嫉妒又羡慕,但他们没有任何怨言,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张永带着一百名专门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少年锦衣卫先回了皇城,在司礼监给他们定做了专门用来进出宫的腰牌。而高士信则带着那一千四百名少年锦衣卫回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给他们登记造册,再带去北镇抚司。 一千四百名少年锦衣卫昂首挺胸,骄傲的走在京城大街上。高灭虏走在第一个,他感觉既骄傲又激动,八个月之前,他还是一名在街头快饿死的小乞丐,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为锦衣卫了!想起这一切都是义父所赐,他心中暗暗发誓,只要义父要做的事情,哪怕要用命去换,他都还在所不辞。 “鹰爪孙!”街头有人轻声道。 “还是一群小孩子,这群小娃子怎么就当了陷害忠良的朝廷鹰犬了?” “好像还有不少女娃子呢。” “成何体统!”一名头发花白,老儒生模样的穷酸愤怒的说道,“连女人都收进厂卫了!这怕是为了方便这些鹰爪孙银乱吧?” “大哥,那个穷酸在骂我们兄弟姐妹!”一位名叫程狗娃的少年锦衣卫说道,“大哥,我们是不是上去揍他?”这些从小流浪,或是被父母卖掉的孩子,打心底就对文官士绅集团有着刻骨的仇恨,他们家人所受的苦难,都是拜那些文官士绅所赐! “义父没有下令,我们不得轻举妄动!”高灭虏制止了其他人的冲动。 高士信走上前拍了拍高灭虏的肩膀:“灭虏,你做得很好!我们先忍一时之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根本不用十年,义父很快就会让你们报仇!” 回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孩子们站在门外排队等候,有人出来叫名字,叫到名字的一批人就进了衙门内,有专人给他们登记在册。登记完了,再到外面去等候。经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千四百名少年锦衣卫全部登记造册完毕。 高士信又带着他们去了北镇抚司衙门,在这里给他们一个个安排了职务。 天黑之前,张永就从宫内回来了。不一会儿,田尔耕和许显纯也来了。 “今天晚上我们动手!”高士信说道,“各位兄弟,你们先把人带出城外,就在城外的锦衣卫训练营外面等候,等到天黑,我们直扑通州张家湾!把李三才这个老贼的府邸包围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然后我们再冲进去!” 第263章 漕运霸主覆灭(五) 傍晚酉时一刻,代理东厂督公的张永带着东厂掌刑千户、二十名掌班、领班、七十名挡头和七百多名番子,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城内的东厂,往左安门外走去;与此同时,高士信、许显纯、吴孟明、崔应元等人,带着从各处千户所、百户所集中过来的七千多名锦衣卫,风风火火的出了正阳门,往左安门方向赶去。 “厂卫横行,缇骑四处,唉好久没见到朝廷鹰犬大举出动了,这次不知道哪个正直人士又要惨遭陷害啊”茶馆内一名头发花白的儒生说道。 一名年轻书生模样的人愤怒的说道:“东林群贤众正盈朝,朝中一片祥和,谁知道阉党竟然陷害了德高望重的叶阁老,逼得叶阁老离开内阁,又趁机大肆扩充厂卫,长此以往,不知道多少正直人士要惨遭陷害啊。” “你们听说汪文言了吗那真是一位正直义士啊”一名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翰林院修撰模样的年轻人说道,“那可真是铮铮铁骨啊听说被阉党抓住之后,各种酷刑都用遍了,他就是咬紧牙关不肯给阉党做假证小阉狗张永恼羞成怒,令鹰爪孙把钉子从他左边耳朵订进去,从右边耳朵穿出,他仍然咬紧牙关不肯做伪证陷害叶阁老。后来是小阉狗竟然丧心病狂的把汪先生的头皮都给剥了,筋都抽了,这才摁住他的手,强行在伪造的认罪书上摁下手印。” 听说那翰林院修撰所说的阉党罪行,人们义愤填膺:“阉党实在可恶” “发动士子,围堵锦衣卫发动正直言官,弹劾魏忠贤老狗和张永小阉狗” “还有那个高士信”一名年轻书生拍案而起,“大肆招募锦衣卫锦衣卫中难得一见的正直人士骆思恭都被他们给害了阉党走狗不除,难还我天日昭昭”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冷笑了一声:“周延儒你说大话也麻烦你编得像一点铁钉贯耳,人还能不死难道汪文言是孙猴子” 周延儒被人戳穿了,他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家伙名叫杨维垣,和自己是同年进士,虽然此人现在身穿一声儒装,但这家伙其实是一名御史。 “杨维垣正直人士遇害,你身为朝廷御史,不仅不伸张正义,反而帮阉党说话你简直就是斯文扫地”周延儒回答不了杨维垣的话,只好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周延儒你们东林党表面上刚正不阿,事实上都是满口胡编乱造我早就看透你们了麻烦你们下次编造谎言的时候,也编得像一点好不”杨维垣冷下一声,只丢下一句话,站起身来,不再搭理周延儒,转身走下楼。 周延儒虽然被人驳得丢了面子,但他还是嘴硬:“各位士子们,也许是学生记错了,反正汪先生在大牢内是受够了酷刑。有人见过汪先生尸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啊阉党如此祸害我正直人士,我们岂可再忍” 茶馆二楼一个角落里,一名书生打扮的人对边上一名中年人轻声道:“挡头,这些读书人说话太过分了,我们是不是拿下他们”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魏公公和张督公都交代了,我们只盯住他们就好了,别轻举妄动。” “造谣中伤,实在是可恶汪文言罪有应得,让他自尽了还是便宜了他” 左安门外锦衣卫新兵训练营门口,阉党吹响了集结号,七千多么锦衣卫和七百多名东厂番子涌入了训练营内,在里面集合。 夜幕降临,大营内点燃了一堆堆篝火,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军官,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黑色宽檐尖顶铁盔的锦衣卫校尉、力士,头戴尖帽,身穿褐色衣服的东厂番子,身穿蟒袍的张永和高士信,京城大部分的厂卫走狗都集中在这里了。 高士信对魏良卿说道:“良卿兄弟,你带上一千五百锦衣卫,我再拨给你五百厂卫,立即坐船出发前往淮安,去漕运总督衙门抓人你们到了天津卫,那有我的两千兄弟协助你们,那些兄弟都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了,哪个人手上没有几条建奴、鞑子的血他们会帮你们去了淮安,只管抓人我就不相信当地的军户敢反抗” 虽然李家兴、李家国他们手里也有不少人,有漕运衙门的兵,还有两淮的盐丁,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或许有两三万人,可是那些乌合之众,高士信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别说两三万乌合之众,就算是李家兴、李家国兄弟手中能召集二、三十万这样的乌合之众,都不是对手。 漕运兵是什么东西都是当地军户中有门路的一些人,给百户、千户送了银子给弄到漕运衙门捞钱的家伙,或者干脆就是那些百户、千户自己的侄子、外甥、小舅子之类的,那些人只知道靠运河吃运河,哪里有什么战斗力至于两淮盐丁,又是一些什么货色平日里缉拿私盐,他们自己也干贩卖私盐的勾当。那些家伙多半是当地的泼皮混混,无业游民。盐丁的军官,都是一些和当地盐商、官府有裙带关系的一些公子哥。一群公子哥率领的泼皮混混,哪怕有二十万人,遇上一千锦衣卫,他们敢打吗早都吓破胆了。 大明优待士绅读书人,锦衣卫自然也不敢乱杀有功名的人,但是砍那些地痞流氓,杀了多少个也是白白杀了。 高士信拨给魏良卿的那五百精锐厂卫,都是同辽东的建奴和关外的鞑子血战过的老兵,是张永亲手装备,训练出的精锐。 “诺”魏良卿应了一声,随后就带上一千五百名少年锦衣卫,以及高士信调拨给他的五百精锐厂卫,登上了停泊在运河边的船只,浩浩荡荡南下了。 魏良卿他们登船离开后,许显纯就急不可耐的问道:“都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高士信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不急,现在还早呢,天才刚刚黑。再晚一点我们出发,反正坐船,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坐船可比走路快多了,哪怕比骑兵的速度都快,这里到通州不到三十里路程,坐船连一个半时辰都用不了,走路或者骑马或许要两个时辰。 七千余厂卫们在锦衣卫新兵训练营内等待,等到了大约亥时,高士信这才站起来,喝令集合,随后就一声令下:“登船出发” 一艘艘悬挂着锦衣卫和东厂的船只在夜幕下离开了码头,直往通州张家湾方向驶去。船队顺流而下,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时间,船队于子时一刻抵达了张家湾附近,拐入凉水河,又经过一刻钟航行,便到了张家湾李三才府。 厂卫们纷纷下船,下了船之后,打着火把直扑向李三才的府邸。 李三才家,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年已七旬的李三才也就睡眠不好,他隐隐约约听到宅子外面有喧哗声,于是拉开嗓门大喊道:“李福李福” “来了,老爷,什么事”官家李福提着灯笼走进了卧室。 “外面为何喧哗”李三才问道。 第264章 漕运霸主覆灭(六) “老爷,老奴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啊?”这官家李福也年过六旬,老眼昏花,耳朵失聪,外面声音不是很大,他根本就没听到。 李三才道:“难道老夫真的来了?是错听了?” 李府后院的花园内,一棵参天大树下,一对情侣正在幽会,那男的是李家一名低等小厮,女的是一名粗使丫鬟。两人都是李三才的家奴,这种家奴和家奴之间的爱情,一般家主不怎么管,反正是粗使丫鬟,又不是主子的贴身丫鬟,家中的美婢之类的,两个低等下人结合,家主也喜闻乐见,家奴所生的孩子还是家奴,那叫家生子,按照明朝律法,家奴的后代世代为奴。 家主当然鼓励自家的家奴和家奴结合,给自家生下小奴隶,奴隶也要有后代啊,都不让奴隶传宗接代,那么以后就没奴隶了。 粗使丫鬟和低等小厮之间的爱情,家里不怎么管,但如果是高等的奴仆,那婚姻都是家中的官家甚至是主人安排的。 就在这对小情侣躲在树下,沉浸在幸福之中卿卿我我的时候,突然两名黑衣人就像是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正要喊叫,嘴巴却被人捂住了,只听到一声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不许出声!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们不是贼人,是锦衣卫!” 说着,那人亮出了一块腰牌,在这两人面前晃了一下。 这两人,一人就是高士信,另外一人是蔡九仪。两人翻墙进入院子内,准备从里面打开门,把外面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放进来。爬上墙头后,高士信凭借着猫科动物的视力,发现树下有一对小情侣在幽会,于是他和蔡九仪就过去,制服了这对小情侣。 小情侣被人五花大绑了,嘴巴也被堵住,丢在树下。随后高士信和蔡九仪就在府内转了一圈,熟悉一下府内情况,最后再去开府门。 李三才的府邸非常大,走进了府内,就像进入了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依托凉水河而建,利用河流的活水引入李府花园内。这座位于京师郊外的园林,宛如江南园林一般,所用的建筑材料都是上等木料,这些木料都是李三才当年帮万历皇帝修复三大殿采购的木材,被李三才贪污了价值四百万两银子的上等木料,一部分就在通州张家湾修建了这座园林,其余的卖给东林党,在苏州等地建造园林了,李三才不仅从中贪墨了数百万两银子的巨款,还给自己盖了这座园林。 院子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置得大方又雅致,可谓是名匠打造。 两人转了一圈,花费了不少时间,基本上把府内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沿途中遇上几个巡夜的家奴,都被高士信和蔡九仪给打晕了,捆绑了堵住嘴巴。 李家府邸外面,早就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死了,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只要打开了府门,将会有三百锦衣卫和一百东厂番子杀入府内。 摸清了李府的情况,高士信留在李三才所住的荣禧院到底的后楼外面等待,李三才若是要逃出,就会被他抓个正着。 蔡九仪一个人去了大门口,门口有一排倒坐房,看门的家奴住在里面,大门口还有一间看门人住的门房,只要拉动门栓,门房和倒坐房内住的人就会听到了。李府内恶仆众多,若是还没打开房门就惊动了恶仆,大门进来的两侧厢房内就会冲出无数家奴,就算蔡九仪武功再高,也好虎难敌群狼。就算是外面的人强行杀入救下蔡九仪,但是事情暴露了,倘若李三才这个老东西畏罪自杀了,他收藏的许多财产就有可能找不到了,利用他供出其他人的计划也就破产了。 但这一切都难不倒他,蔡九仪身上带有熏香,只要把倒坐房和门房内的家奴都给迷倒了,就能打开大门。锦衣卫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就带有迷香,而执行任务的人自己事先服了解药。 蔡九仪走到倒坐房前,粘了口水,在第一间屋子的窗户纸上戳破一个洞,伸入竹管,把迷香吹了进去。不一会儿功夫,一排倒坐房和一间门房内所有的家奴全部被迷香熏晕过去了。蔡九仪到了大门口,拉掉门栓,打开了大门。 张永见大门打开了,他一扬手:“猴崽子们!进!” 手持火把的厂卫呐喊着,冲入了李三才府内。 倒坐房和门房内被迷香迷翻的家奴,转眼之间就全部被捆绑起来了。厂卫们从仪门冲入了大院内,一根根火把插在院子内的灯台上,把院子内照得白昼一般。 被惊醒的家奴从两边厢房冲出,可是毫无装备的他们,又哪里是厂卫们的对手?尤其是那些东厂番子,东厂番子都是从锦衣卫中挑选出的高手编入东厂,没点本事怎么可能被东厂看中?那些番子各个都武功高强,在锦衣卫配合下,转眼之间就把那些冲出厢房的恶仆全部打翻了,一群锦衣卫力士冲了上来,拿绳子把他们全部捆绑了。 李家府内已经乱成一团,老人哀叹,女人惊叫,孩子哭泣。 三百锦衣卫和一百东厂番子继续往后院攻击,有少数恶仆仗着自己有些武功,负隅顽抗,结果被一排排弩箭射成了刺猬,还有些遇上东厂番子,一个照面就被打翻在地上。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李三才这次听得真切了。 “老爷,不好了!朝廷鹰犬来了!”李福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朝廷鹰犬?朝廷鹰犬来老夫这里干嘛?”李三才大怒。 只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李三才!你的事发了!老老实实跟我们回锦衣北镇抚司!” 这下李三才相信来的确实是锦衣卫,盗贼哪有那么大的规模?也不可能轻易的闯入戒备森严的李三才府内。李三才从万历二十七年到万历三十八年,曾经掌管了十一年的漕运,而且在此期间还兼从巡抚凤阳,同两淮盐商交往密切。万历年间的三大殿一直未能修复,就和李三才贪墨了皇宫采购的木材有关。 贪墨了那么多银子,家中也豢养了不少死士,一般的马贼盗匪哪里敢去李三才家?可是那些死士于是厂卫,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任何个人想要对抗国家机器,简直就是做梦! 李三才自己也知道罪孽深重,万历三十九年,他被御史弹劾丢了官,到了万历四十三年的时候,又被御史弹劾,直接贬为平民,剥夺了功名。直到朱常洛登基之后重用东林党,东林党帮他恢复了功名,还准备让他再次入阁,只是朱常洛死得太快了,李三才才没有再次入阁。 天启元年的时候,朝中有人提议让李三才去辽东,结果被人所阻,辽东也没有去成,就一直窝在通州的这座园林内。 也幸亏李三才没去辽东,若是去了,比王化贞还会坑人。 李三才想到,若是自己被抓了也就算了,他担心自己落入了厂卫手中,一旦招架不住酷刑,把一大批人招供出来,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想到这些,李三才把心一横,从屋子内冲出,直奔二楼栏杆,就要一头往铺满青石板的地面跳下去。 第265章 漕运霸主覆灭(七) 李三才把心一横,翻过栏杆,往地面青石板的怀抱飞了上去。 “老爷!”李福站在二楼哭喊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可是李三才没死,就在他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有人接住了他,而那个可怜的李福,却一头撞在青石板上,摔得脑浆迸裂,比他的老爷先走了一步。 就在刚才,高士信见李三才从二楼跳下,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接住了跳楼的李三才。 “你?你是什么人?”李三才猛然发现自己落在一名黑衣人的怀里,他惊恐的问。 “锦衣卫!”高士信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李三才战战兢兢的问道。 “我早就进来了,要不然,还不让你畏罪自尽了?你这老东西现在还不能死!”高士信说话之间,就伸手一扭李三才的下巴,让他下巴脱臼了,无法咬舌自尽;再卸掉了李三才的双肩,卸掉他的膝盖骨,只听到李三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接着一块散发着臭味的布就塞进他嘴里。 那块散发出恶臭味的布,其实就是刚刚高士信从那名低等小厮脚上脱下的足衣,也就是袜子。那种低等小厮,好几天都不见得洗一次脚,每天还要干重活,足衣自然是又酸又恶臭。 李三才的府邸已经完全被厂卫控制住了,企图顽抗的恶仆不是被杀,就是被人捆了。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把府内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到大院内,李家的两个儿子没在,儿媳妇、孙子、孙媳妇、曾孙和曾孙女都在,全部被抓了,府内的下人,也全部被集中到院子内,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围在中间,被杀的那些恶仆的尸体还在边上摆着。 跪在地上的人们瑟瑟发抖,女人搂着孩子抽泣,不懂事的孩子吓得嚎啕大哭,上了年纪的人唉声叹气。 之前遇上的那对小情侣也被送到圈子中,这对小情侣紧紧相拥。 “完了,家主犯事了,厂卫来了,要是诛九族的话,我们都得死了。”那粗使丫鬟道。 下等小厮紧紧搂着丫鬟:“四儿莫怕,真的要死,我们能死在一起也值得了。” “顺才哥,我不怕,我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心满意足了。”粗使丫鬟道。 不过这对府中地位最低的下人不久就被人放了,厂卫对府内的所有奴仆都分隔审讯,一些地位较高的小厮和丫鬟,都被强行充军,小厮被编入了军户,将会被安排到高士信和张永的农庄去当屯军种地,丫鬟被分配给有功的将士。 而像顺才和四儿这些低等奴仆,全部都获得了自由身,被安排到了皇庄,成为一名租种皇庄土地的佃户。 李三才的管家李福已经跳楼自尽了,李福的老婆和小儿子都被锦衣卫带走,他们将会被送到锦衣卫诏狱中继续审讯,而李福的大儿子则跟着李家国在淮安当管家,暂时没有落入法网。 除了管家李福的家人之外,还有一些许显纯认为可以从嘴里撬出东西的高等奴仆,也被锦衣卫带回北镇抚司衙门准备审讯。 被捆绑得像粽子一样的李三才,也被高士信交给了许显纯:“兄弟,这个老东西也交给你来处理了!这老胳膊老腿的,你动刑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别到时候这老贼还没招供出什么出来,就被你给弄死了。” 许显纯道:“高都督您就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让这老东西开口招供。” 李三才和他的家人、管家李福的家人、以及李府内那些高等奴仆都被装上了囚车,准备等天亮押解进京;那些被充军的中等奴仆,获得自由身的下等奴仆,被赶到了园子外面,关押到锦衣卫的临时军营内,等候发落。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府内开始翻箱倒柜,幸福的抄家了。对于厂卫们来讲,每一次抄朝廷大员的家,都是一件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厂卫们不可能有文官集团那些捞钱路子,平日里依靠收取平安银来补贴家用,可是平安银有多难收到,厂卫的老人都知道。 抄家可是幸福的事情,朝廷有不成文的规矩,抄没犯官家产,上交给官家的有一半都是很对得起良心了,剩下的银子,还不是几名抄家的主官和去抄家的厂卫们自己分了?所以说这些厂卫们抄起家来都格外的卖力,不仅是翻箱倒柜,还有不少人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敲打地板砖,或是把耳朵伏在墙上,敲打墙砖,看地板和墙壁里面是否是空心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了,一点都不放过。 天蒙蒙亮的时候,押送人犯的囚车就上了船,往京城方向航行,由许显纯和张永率领两百锦衣卫和一百东厂番子负责把疑犯押回北镇抚司诏狱,其他的人就留在李府,继续仔细的艘。 事后,在经过了好几天的搜索之后,在李三才家里搜出了白银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二十三万两,其他的各种珠宝、人参、貂皮、香料等珍贵物品不计其数。最后,锦衣卫还找到了被李三才藏匿在一片树林中的仓库,打开了库门,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和李三才还未出手的皇木,这些木材全部被充公了,准备送入宫内给小木匠。这些皇木,本来就是万历皇帝买的,只不过被李三才盗窃私吞了。 船队返回了京城城外,押送李三才等人的一溜囚车上了岸,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押送囚车,往左安门方向行驶。 京城大门敞开,守门的官兵见到是厂卫回来了,哪里敢阻拦?直接就放许显纯他们进入了城内。许显纯和张永各骑着一批高头大马,并肩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长溜押送囚犯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急匆匆的赶往内城的北镇抚司。 “唉,不知道是哪位忠良又被害了!”早上起来的老百姓见到大街上驶过的囚车,指着厂卫和囚车议论纷纷。 因为距离较远,而李三才被换上了一身囚服,披头散发的,人们没有认出他。 许显纯押送囚服回到北镇抚司,李三才被锦衣卫从车上押了下来,送入了诏狱内。等候李三才的,将是许显纯和张永的雷霆手段。虽然目前锦衣卫并没有找到李三才给建奴输送粮食的确凿证据,完全是凭借张永脑子里的历史资料给他预定下这样的罪名,但李三才的两个儿子确实干过这样的事情,贩卖粮食给建奴,这可是通敌大罪,和谋逆是一个档次的重罪。 “这老东西,恐怕还有些不好审啊,审得重了,老胳膊老腿,一把老骨头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审死了。”张永道。 别说什么弹琵琶、披麻戴孝、剥皮抽筋、洗刷之类的大刑,连水刑都不敢给李三才用,用上水刑说不定之撑不到一个回合就一命呜呼了。 张永也知道必须尽快拿到李三才认罪的供词,因为拿下了李三才,已经是捅了一个大大的马峰窝了。 李三才在张家湾的园林,不仅是他的李府,也是一座学校,除了他和一些在京的东林党成员讲学以外,东林书院的那些老师也经常被请到北方来讲学。这里就是东林党在北方的大本营,这些年来培养了无数投向东林党的北方士子。 第267章 漕运霸主覆灭(八) 高士信当然也知道,抄查了李三才的府邸,就是捅了大马峰窝。 天亮之后,陆陆续续赶来李府准备上课的士子们发现,他们平日里上课的李府,连百步之内都进不去了,外面站满了明军士兵,拉起一道警戒线,不许任何人进入。 “这些粗鄙武夫在这里干什么?”一名士子问道。 边上另外一人、曾苦劝阻崇祯不得南下,要同京城共存亡,后来却又投降了李自成,又被刘宗敏把脑浆都夹出来的大明最后一任内阁首辅魏藻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来了那么多武夫?” 自山东来求学的学生、大明崇祯四年进士、大顺防御使、谏议、大清吏部给事中、大理寺卿、兵部侍郎、吏部侍郎,给咱大明、大顺和咱大清都当过官的山东士子孙承泽指着警戒区内忙碌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愤怒的说道:“你们看那边,有厂卫鹰犬!” “朝廷鹰犬?他们过来干什么?”魏藻德惊道。 孙宗泽愤怒的说道:“坏了!他们肯定是把德高望重的李先生抓走了!” 一名士子走到警戒线跟前,被士兵拦下,他问道:“这位军爷,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是这里的学生,来上学的,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士兵道:“锦衣卫办案,这里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魏藻德上前大喊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就不能告诉我们吗?” 严格执行命令的士兵回道:“对不住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当兵的也不知道。” 这时候,警戒线内走出一名锦衣卫,冲着那些士子大喊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赶紧回家去!我们锦衣卫奉命在这里办案!若是有人捣乱,我们就奉旨拿人了!” “肯定是李先生出事了!”孙宗泽大声道。 “里面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我们进也进不去,还是去京城找人!”魏藻德道。 “进京找人!”士子们纷纷大吼。 以魏藻德和孙宗泽为首的士子们立即在通州周围发动串联,北方士子在李三才的府中读书的可是不少人,因为北方东林书院分院的名气,所以有不少人是从山东、河南、陕西等地千里迢迢赶来通州求学,他们就居住在附近,有的住在通州城内,有些租住附近乡贤家中。说来求学,其实都是看中了东林书院的名气,事实上来这里读书,也是为了给自己找靠山,有东林党这棵大树可以依靠,将来高中以后,升官发财也变得更加容易。 因为士子们住得都不远,因此魏藻德和孙宗泽很快就把在李三才府中就读的一千多名读书人全部发动起来,沿着运河浩浩荡荡的进京。 “长官,那帮青虫要进京了,只怕他们要去承天门伏阙,恐怕还要敲登闻鼓。”一名锦衣卫百户向高士信禀报。 “是啊,长官!”一名锦衣卫小旗道,“要是他们真的去了承天门,敲了登闻鼓,惊动了天子陛下,下官就担心陛下为了平息天下士子的愤怒,那我们当替罪羊、” 高士信心中暗道:有永娃子和魏公公在宫城内,相信能把伏阙和敲登闻鼓的事情解决了。于是他说道:“各位兄弟放心好了,我们上面有魏公公和张公公,而且陛下也是对这些勾结建奴的贪官污吏深恶痛绝,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四十里外的京城北镇抚司诏狱,被灌入诏狱的李三才受到了特殊照顾,披麻戴孝、弹琵琶、刷洗、鸭儿浮水之类的刑罚都不敢用,只怕把李三才弄死了,就连水刑都不敢用。要让这个老家伙感觉痛苦,又不能弄死他,可是让许显纯头疼不已。 张永为锦衣卫制造了不少国外的刑具,譬如说铜牛、铁娘子、浴桶、双头叉、舌夹、金字塔摇篮、拇指夹等新式刑具,可是这些刑具一样都不能对李三才这个老头子用啊,那个老东西哪一件刑具可以支撑得住? 还有一种刑罚,后世的警察审问犯人喜欢用的,看起来似乎非常文明,但事实上非常残酷的刑罚,就是不让睡觉:把犯人收脚捆绑在椅子上,以竹签撑住犯人的上下眼皮,让犯人眼睛不能闭上,以强光对着眼睛照射,再弄喇叭在犯人耳边大声播放,这样犯人几天几夜都没办法睡着,哪怕是困得不行了,又被喇叭吵醒。这种文明的酷刑,一般人都支撑不住。要弄出强光容易啊,张永手头有自己打磨的凸透镜,就能把油灯的光变成强光,照射人犯眼睛;噪音也容易,弄几个锦衣卫力士,不分昼夜的在李三才耳边敲锣,铜锣的震动声,绝对让他根本无法睡着。 可是这种刑罚也不适合对李三才使用,说不定一下就心脏病死了。 “有办法了!”张永道,“简单一点,用竹签刺指甲吧。” 这种刑罚,既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又能让李三才痛不欲生。俗话说十指连心,以扁平的竹签从指甲缝插入,那痛苦的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且也不会弄死李三才。 许显纯本来还以为张永又发明了什么新的酷刑,一听是竹签刺指甲,顿时大失所望:“这个个太老套了,我们锦衣卫都不知道给人犯用过多少次了。” 张永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我的这个办法和你们的还不一样,你们是用圆形竹签从指甲缝刺入,我这个是用扁的竹签,对,就是竹席拆下来的那种扁的竹签,从指甲缝刺入,从指甲侧面也刺入,不用太长,刺入后,就留在肉里面,让他好好感受感受。” 圆形的竹签,也就是刺一下痛一下,竹签拔掉之后,就不会感觉那么痛苦了,和拔掉指甲的痛苦是远不能相比的。而张永才用的那种扁竹签,刺入之后就留在指甲缝中,那就一直保留着痛苦的感觉,比一根木刺扎入肉内要难受多了。 许显纯立即让人找来一张破旧的竹席,把上面的扁竹片拆成一根根扁平的竹签,然后把竹签从李三才的指甲缝刺入。 “啊!”李三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当场昏迷过去。 过了一会儿,李三才缓缓苏醒过来,他只感觉十指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低头一看,只见十个指甲已经红了,指甲内留着竹签,手指头略微动一下,就钻心的疼痛。 “李阁老,还是招了吧,要不然我们锦衣卫的法子可多了!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落入我们锦衣卫诏狱,可不是你想死就能痛痛快快的死掉!想死还得我们同意!”许显纯冷笑着道。 此时的许显纯已经被人称之为活阎王,既然是阎王,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阎王要你后天是,你想今天就死?有那么容易? 不仅是竹签插入指甲内,而且李三才被人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捆绑,他坐的那张审讯椅的椅子面上,有一个尖锥状的东西对准了他的菊花,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但他暂时也不会心脏病发作死了,因为张永手头有几片自己制造的xiao酸甘油片。 第268章 心脏病急救药 穿越之前曾经是一位青年俊杰、成绩优异的理工男张永,利用政治斗争的闲暇之余的时间搞些化学实验,弄点硫酸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讲根本就不是问题,实验设备宫里有,小木匠皇帝赏给张永的透明琉璃瓶和琉璃制品,都被他拿来当成试验器皿了,就这样,张永在自己的小实验室内完成了许多化学实验,成功造出了硫酸。 有了硫酸一切都好办了,硫酸是现代化工之母,一切和猛炸药、新式发射药有关的化工,都离不开硫酸。有了硫酸,就意味着可以造出siao酸,这两样都有了,就能造出威力更大的新式火药和炸药。 不过受到技术水平的限制,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办法进行工业化生产,甚至连手工作坊的方式生产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在实验室内小批量制造。所以张永没有把他得到的硫酸用来生产杀人武器,而是生产救人的药品。 xiao酸甘油片,就是救人一命的药物,对于李三才这样的老头子来讲简直就是神药了。像这种养尊处优的老东西,平日里生活条件好,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富贵病,高血压、脂肪肝、冠心病之类的说不准全有了,给他动刑动得厉害了一些,保证还没来得及招供就一命呜呼。 因为xiao酸甘油不仅是一种这样,而且具有松弛血管平滑肌特别是小血管平滑肌,使周围血管舒张,减轻心脏负荷,缓解心脏绞痛,有治病救人的效果。而xiao酸甘油片内,事实上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含量的xiao酸甘油,所以这种东西不会爆炸。 张永通过实验室生产法制造了大约三十克xiao酸甘油液体,这些液体被他全部用来生产急救药的药片,一共制造了三百瓶xiao酸甘油片急救药,给自己,给小木匠,给高士信,给魏公公,给张皇后每个人都准备几瓶放在身边用来救急所用。 大约半个时辰,张永发现李三才眉头紧皱,嘴巴张大,想要试图努力呼吸,开始翻白眼,他连忙从身上摸出陶瓷片,打开软木瓶塞,取出一粒药品,让许显纯掰开李三才的嘴巴,他把药片放入李三才口中,压在舌根下。 过了没多久,李三才逐渐缓过气来。 “张公公,这是什么药刚刚看这老东西都已经心阳虚了,眼看都快死了,你这药一片放入他嘴里,立竿见影啊”许显纯问道。 “这就是专治心阳虚、痰阻、气滞之类的病。”张永笑着回道。 许显纯还是懂得一点医学,他问道:“这些病不是服用四逆汤治吗” 四逆汤就是回阳药,具有温中祛寒,回阳救逆之功效,是古人用来救治心肌梗塞的药,只是张永不知道这一点。他现在回忆了一下脑中的资料,还真有这种药,只是这种药用来救治李三才这种老头子,恐怕也是回天乏力。那老东西本来就是没几年好活了,除非有现代医学的支架、搭桥手术之类的,才能真正延长他的寿命,四逆汤对这老头根本没用。 也只有xiao酸甘油,能让这老东西延长几个时辰的寿命,让他把知道的东西招供出来。只要他招供了,签字画押之后,老东西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看现在看起来,这老东西还没那么快死,最好是能撑过三司会审,名正言顺的处死。 不过老东西没那么快死,也没有那么快招供,这老家伙还算有几分硬气,竹签刺入了他的指甲内,他强忍着钻心的剧痛,就是不肯开口按照张永的要求招供。 “督公督公大事不好了”一名东厂番子急匆匆地跑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通州,通州,通州士子已经到了京城了,在承天门外伏阙,敲登闻鼓了说要见皇爷,要立即放了李三才,还要严惩张公公您,还要严惩魏公公、高都督,撤裁厂卫。现在是魏公公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那帮家伙就跪在承天门外。” 那些士子们选择了伏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进了京城之后,先找了正直善良的东林党官员,找到了**星、高攀龙、周宗建、杨涟、左光斗等人。 这些东林党官员听说李三才被抓了,立即进宫想要面圣,可是进入了皇城,就被司礼监的太监们给拦下了,小木匠根本不会见他们。于是他们上奏弹劾魏忠贤、张永、客巴巴等人。可是那些弹劾的奏折根本就不可能被小木匠看到,到了司礼监,就被留中不发了。 东林党官员们堵到了乾清门外,可是小木匠一整天连人都不肯出来,躲在宫内专心致志的干他的木匠活,哪怕是韩爌、刘一燝之类的内阁次辅都见不到小木匠 通州来的士子们急眼了,只好选择伏阙,敲登闻鼓。 “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咱家感觉回去看看,免得那些青虫强行冲入宫内”张永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站起身来准备回宫。但他迈开脚步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从怀里摸出那瓶药递给许显纯:“兄弟,若是这个老家伙快死了,你就取出一片药,掰开老东西的嘴巴,把一片药片压在他的舌根下,切记,不能让他吞下去。还有,这药也不能超过十次,若是连续用了十次还是没效果,那就没救了。” 这种急救药是临时保命的,若是用了十次还是不顶用,除非是李三才能够穿越到后世,或是张永能搬一座心血管医院回来,火速给李三才动一个心脏手术才能保住命,否则以那个年代的技术是肯定没救了。 在回宫的路上,张永心里暗道:看来,得赶快把招供研究出来,问题就在于,现在去什么地方弄鸭片的果实呢只要弄到这些东西,提纯了之后,一针打下去,哪怕是铮铮铁骨,都要求着赶快让自己招供了。而且这种药还能当成劝降药,哪怕是多么勇敢的勇士,如何宁死不降,一针下去,保证哭着求着要投降。 可是现在既没有果实,更没有招供药啊,而且看来李三才那个老骨头还挺硬的,不支撑个两天三天的,恐怕都不会招供。 两天三天,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事情出来,张永知道自己和魏公公,还有高士信这一帮人,得罪的可是大半个天下的士绅文官集团啊东林党如日中天,控制了天下一大半的文官士绅,李三才又是东林党老大,如今张永抓了他,那么天下大半士绅都要同自己为敌了。 别的先不说,张永都不敢从承天门回宫,甚至不敢穿着蟒袍大摇大摆的回宫,因为承天门外广场上黑压压的趴着几千号士子,只要张永从承天门广场走过去,被人认出了,恐怕就会被那些愤怒的士子给活活撕成碎片 算了,先回家换一身衣服。张永心里暗暗说道,向高士信在京城的家走去。 “娘亲,俺回来了。”张永走进门说道。他自幼父母双亡,是高母把他养大成人的,因此高母在他心中,就和自己的亲娘一样。 “永娃子,是你回来了啊,快,进里面坐,娘给你准备点吃的。”高母慈祥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说道。 “娘,不用了,一会儿孩儿回宫去吃饭,我来换身衣服。”张永道。 “换衣服这是为何这身蟒袍穿在身上多威风啊” 张永向高母解释了今天的事情,说自己去通州抓了东林党老大,得罪了东林党,现在皇宫外面有几千人堵住路,根本就回不去。可是不回宫不行啊,万一被那些士子冲入宫内,惊动了皇爷怎么办 高母立即拿来了一套平民的衣服,让张永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张永突然心生一计,他对高母说道:“娘亲,您能多叫一些农村泼辣妇人来帮孩儿一个忙吗” 第269章 士子伏阙 “什么农村泼辣妇人那些可都是你的三大姑八大姨”高母笑骂着,又一脸慈爱的看着张永,伸手轻轻抚摸了他的脑袋,“永娃子,你让娘帮忙,娘肯定帮,说吧,要怎么帮忙除了通州卫那些街坊,这几年我在城内也认识了不少人。” “娘,就按照我的办法”张永附在高母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哈哈哈”高母哈哈大笑,“妙计啊那么秒的计,亏你永娃子能想得出来。” 张永换好了衣服,先是再跑了一趟锦衣卫北镇抚司,找到了许显纯,让他准备点起锦衣卫,去承天门外对付那些士子。交代完事情之后,张永立即赶回宫内。他没敢从承天门进去,而是从西面的西安门进入皇城,直奔司礼监。 “舅舅舅舅”张永走进司礼监内就大喊大叫。 九千岁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听到张永的叫声,他站了起来,哀叹道:“永娃子,你们闯的祸也太大了把李三才这老狗给抓了,他的学生都在闹事呢刚才东林党那帮家伙还带了一群御史要强闯乾清宫,幸亏被咱家拦下了可是那些东林党还是不甘心,让一批读书人在承天门外伏阙、敲登闻鼓,还抬着孔夫子牌位堵门,唉,咱家拿他们根本没办法啊。” 其实原本时空里的九千岁,在天启二年的时候还不牛,是直到天启四年,魏忠贤别杨涟他们逼上绝路了,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才绝地反击,一举干掉了东林党。 所以说,这时候的魏忠贤是脸色苍白,吓得发抖。 司礼监位于皇城的东北角,可是南面长安右门外的登闻鼓声不断传来,一直响个不停,连司礼监都听到了,更别说距离登闻鼓更近的乾清宫了。 小木匠当然是听到了登闻鼓的声音,搅得他连做木匠活都没心思了,那声音从一大早辰时开始就没有停息下来过,这都下午申时了,鼓声还是响个不停。看来,门外那些士子们已经是下了狠心,只要皇帝陛下不出来见他们,他们就会一直敲下去。 两个女人完全在唱反调,张嫣一直劝说小木匠,让他善待士子,出去外面看看。而另外一个女人客巴巴,却是极力劝阻小木匠,让他千万别处去,那些读书人狼心狗肺,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是魏忠贤一家人多好,这几个月来,给皇城内库送来多少银子了 天启皇帝心里肯定是向着魏忠贤和客巴巴啊,可是张嫣是他的皇后,小木匠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欢张嫣,这就让他很为难了,但他不会答应张嫣,反正能拖就拖。 客巴巴同张嫣唱反调,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歼夫魏忠贤一家,更重要的是,她就是看不惯张嫣这个老是给小木匠吹枕边风的妖后。自从这妖后来了以后,客巴巴感觉小木匠对自己似乎是冷落了许多。 其实这只是客巴巴的错觉,小木匠重情重义,对客巴巴这个自己的乳母他可是很有感情,排除了恋母情结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把客巴巴当成自己的亲人。 同司礼监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魏公公相比,张永倒是十分冷静:“舅舅,我们换一下衣服,准备去承天门看热闹了。” “看热闹”魏忠贤摇了摇头,“都火烧眉毛了,我们还出去送给他们暴打” “舅舅,您以为外甥我傻了,拉上您一起出去被他们打您相信我,出去就能看到好戏了,要不然错过这场好戏,以后可是想看都没机会啊。”张永笑着道。 “好吧”魏忠贤点了点头,“咱家这就相信你这猴崽子一次,走,我们去看看” 魏忠贤换上了一身低等太监的火者衣服,同张永两人在一群武功高强的内操的护卫下,往承天门方向走去。一群人登上了承天门城楼,站在城头往广场上眺望。 只见承天门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的青虫,个个背朝天,在大太阳下暴晒。还有几名身穿青色、绿色官袍的小官高声喊叫:“铲除阉党释放李老先生” “阉党不除,天下士子不服” “阉党祸害忠良,祸乱朝廷,望陛下铲除阉党” “阉党祸害李先生,人神共愤” 就在这时候,只见西面大街上走来了一队彪悍的中年妇女,足有五百余人的样子。正当那些官员士子们纳闷的时候,只见那些中年妇女们径直走到跪满一地的士子们后面。魏忠贤从望远镜中看到,只见为首一名满脸横肉,腰围绝对超过身高的中年粗壮妇人指着跪满一地的青虫怒吼:“你们这些不忠不义的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连老娘都知道,孔夫子说要忠君报国,可是你们呢你们这是忠君你们这是在逼陛下我呸你们这些东西,那么多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好这位大姐说得好”城头的公公们纷纷拍手称快。 跟着那名泼妇一起来的一大群中年妇女也纷纷开口,指着那些青虫破口大骂。 跪满一地的读书人都犯了愁,士子不怕官,有见官不跪的说法,因为他们都是将来的文官士绅集团中的一员。可是读书人怕什么就怕泼妇 但凡脑子正常的读书人,都不会指着泼妇骂街的,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身份降低到和泼妇一样了吗同泼妇对骂,那叫斯文扫地,把读书人的面子都给丢尽了,今后名节就全完了。 让官府把那些泼妇拿进大牢不好意思,她们根本就没有犯罪。骂书生有哪条法律规定说骂书生有罪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也真是的,泼妇来骂你,你们不会躲得远点,非要同泼妇对骂才高兴可问题是,现在这些青虫们不能躲啊,泼妇们把承天门外的广场给占领了,这些青虫要是撤退的话,那还怎么伏阙 于是这些读书人强忍着恶心,继续跪在地上。 可那些泼妇们得寸进尺,继续骂个不停,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但为了伸张正义的士子们根本就不为所动,继续跪在地上等候天子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名泼妇大声惊叫了一声,惊叫声堪比看恐怖片时发出的高分贝女高音的尖叫声。只见这名泼妇一把拉起了一名跪在她身后的青虫,指着那青虫的鼻子大骂:“好你个斯文败类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占老娘便宜刚刚是你摸老娘吧” 那青虫欲哭无泪,自己虽然离家千里,娘子和小妾都不在身边,可是也不可能去摸一个这样满脸横肉的老年人啊,自己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去京城出名的青楼,那里的姑娘们一听说是才华横溢的士子们来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倒贴了上去。 “你你你冤枉好人”这青虫急得语无伦次的反驳。 “怎么占了老娘的便宜还不承认走,我们一起去顺天府衙评理去”泼妇揪住青虫的衣服不放,做出一副要把他拉到府衙去的姿态。 “这些泼妇太不讲理了各位兄弟们,我们上揍他们”有人站起来振臂高呼。 第270章 斯文扫地 刚刚那个被诬陷摸泼妇的士子名叫陈演,四川人,他并非是李三才的学生,只是进京赶考的士子,本来李三才的事情和他无关,但是见到那么多东林士子都去伏阙了,他也过来赶热闹,没想到倒霉的陈演却被一名泼妇给赖上了。 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揍他们”,陈演脑子里“嗡”了一声,一下血气冲上头顶,被人骂了半天的他终于爆发了,愤怒的冲着那名泼妇一拳打了上去。 “娘的,我们读书人,还怕她们这些没有功名的泼妇?打他们就是了!”人群中那人继续拉开嗓门高声吼叫。 “揍她们!”被骂了半天没有回击的士子们终于愤怒了,就像爆发的火山,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变成了一群下山的老虎,挥动拳头,向那群泼妇打了过去。 在士子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陈演的拳头往那泼妇的胖脸上打去。但是这一拳出去,他心里却后悔了:这泼妇三粗五大的,恐怕两个自己也打不过她吧?完了,今天要被泼妇暴揍了,那可真是斯文扫地,名节尽失啊! 泼妇以胳膊挡住了陈演打来的这一拳,陈演的拳头打在泼妇粗壮的胳膊上,反而感觉自己的手指头一阵生疼。 但是说来也怪,那身强力壮,堪比母夜叉的泼妇,突然变成了弱不禁风的林妹妹,一下就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四肢不断抽动。 奇怪啊?我好像没打到她,怎么就倒下了?陈演心中纳闷。 同样奇怪的事情在其他士子身上也发生,另外一名进京赶考的东林党士子文震孟一拳向一名泼妇打去,拳头打在那泼妇脸上,只听到一声惨叫声,泼妇当即倒在地上翻白眼,嘴角还流出了一丝鲜血。 “不好了,出人命了!”刚刚叫喊着要揍泼妇,喊得最凶的那个读书人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其实这个所谓的书生,就是锦衣卫中一位校尉假扮的,他混入青虫中,泼妇来骂街,来冤枉正直读书人的时候,这名锦衣卫就趁机大喊大叫,号召读书人一起动手揍那些泼妇。等看到泼妇倒下了,他就第一个跑了。 陈演楞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 那些刚刚血脉贲张的青虫们见到那些泼妇们一下就被自己放倒了好几个,也全部愣住了,原本冲上头的血液又回落了回去,一下全部都停下脚步,不敢再动了。谁知道京城这些泼妇后面有什么人啊?也许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市井泼妇,一不小心就是哪个勋贵的亲戚。 就在此时,突然大群的五城兵马司弓兵出现了。 这五城兵马司并非是真正的战兵,只是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京城公安局、消防局和城管局的合一。所谓的弓兵,也不是弓箭手,而是负责地方巡逻、缉捕之事的兵士,属巡检司的兵,说白了就相当于衙役、捕快之类。弓兵中也有弓箭手,但数量极少。 “怎么回事?”为首一名巡城御史模样的文官喝问道。 五城兵马司的弓兵立即把这些士子都包围了,躺在地上的两名泼妇被弓兵抬走了。带头闹事的那名泼妇跪在御史面前:“杨老爷啊,您要为民女做主啊,民女只是看不惯这帮不忠不义的读书人目无天子,特地找姐妹们来同他们评理,谁知道这些读书人竟然调戏我们姐妹,还把我们两位好姐妹打晕了,请杨老爷为民女做主!” 这位巡城御史,就是当年曾经弹劾李三才的一位小御史,名叫杨维垣。因为他和东林党对着干,所以被魏忠贤看中了,给提为京师的巡城御史,掌管五城兵马司。 这又是一位阉党成员,想要一位阉党成员凭良心说为东林群贤公正话,这可能吗? 杨维垣板起脸,指着那群读书人大吼道:“成何体统!各位饱读圣贤书,竟然同一群市井妇人打架?这还像读书人吗?亏你们还抬着孔圣牌位,若是孔圣看到了,他老人家不气得把你们的功名全部剥夺了?和市井妇人打架也就算了,还把人给打晕了,要是真的出了人命,老夫也担当不起!说,是谁先动手打人的?” 那些士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见那些士子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认,杨维垣冷笑一声:“好啊,既然没人承认是吧?来人!全部拿下,押回衙门慢慢审!” 士子们纷纷大喊:“官爷,冤枉了,我们没打人,是他们两个动手了!” 所有的士子都自动让开,陈演和文震孟两人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中间,周围一圈,所有的士子都手指着他们两人。 “哼!原来你们两个就是行凶者!带走!”杨维垣一声令下,几名弓兵走了上来,把陈演和文震孟两人给拿下了。 “哼哼!别以为你们有功名,老夫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了!这事闹大了,剥夺了功名,还不是一介草民!”杨维垣又丢下一句话,然后转头对那些弓兵说,“带走!” 就在杨维垣打算带着五城兵马司弓兵离开的时候,士子人群中又冒出了一个人,走到杨维垣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 杨维垣转头大声喝问道:“哪两位是孙宗泽、魏藻德两个?” 孙宗泽、魏藻德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很光棍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主动承认了。 “杨御史,我等并非跳投闹事,只是阉党鹰犬平白无故诬陷我们德高望重的修吾公,鹰爪孙前两日去了通州张家湾,秘密抓走了修吾公!天亮之后,吾等要去上学,才发现修吾公的家被阉党厂卫给封了,吾等只是前来要面圣,往陛下能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孙宗泽道。 “这些话和我说没用,先跟老夫回去,回到衙门再慢慢审!”杨维垣冷笑一声。他可是李三才的死对头,李三才被抓了,杨维垣心中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为李三才说话? “打人”的陈演和文震孟被带走了,负责挑头的孙宗泽和魏藻德也被带走了,杨维垣一转身就把这四个人交给了锦衣卫。 带头人孙宗泽和魏藻德被抓了,剩下的士子们再也无心伏阙,成一盘散沙。没过多久,田尔耕就带着锦衣卫来了驱赶士子了。因为没有挑头的人,锦衣卫一到,随便一驱赶,几千名士子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一下就全部散了。 “永娃子真是高明啊!利用泼妇骂街加上碰瓷,就把这群青虫全部轰走了!”站在承天门城楼上的魏忠贤哈哈大笑。 张永微笑道:“舅舅啊,别看那群东林党平日里正气凛然,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可是真的出了事情,除了杨涟、左光斗、汪文言、邹元标那么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嘛,遇上事,还不是极力推卸,把责任往别人头上推?都只知道为了保自己而坑队友。” “坑队友?”魏忠贤楞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永娃子说得没错,谁和他们做朋友,就要做好了被他们坑的准备!” 第271章 东林党第一场惨败 陈演和文震孟被杨维垣带回衙门,虽然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不能动刑,但杨维垣学会了张永教他的招数,把陈演和文震孟捆绑在审讯椅上,不给他们东西吃,只给水喝,还不许他们上茅厕,等这两个家伙尿憋得受不了,那就好了。 “我们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我们都有举人功名,你们不能对我动刑!”陈演和文震孟急得大喊大叫。 两名衙役冷笑道:“我们有动刑吗?一没有打你们,二没有夹你们的手指,只是把你们捆绑起来。你们犯了事,把人打晕了,现在受害人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我们哪里敢把你们放了?要是犯下人命案,别说功名了,你们脑袋都保不住!” 陈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又不是东林党的,为何要来淌这潭浑水?现在可好了,打伤人,受害者生死未卜。只是他很奇怪,他好像明明没有打到那个女人啊,怎么就倒下了?他现在只是心里祈求,那个泼妇千万别死啊。 同样在祈祷泼妇别死的还有文震孟,他那一拳确实是打在那个泼妇胖脸上了,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这一拳是被泼妇档了一下的啊,打上去好像力道不是很大,那泼妇怎么就倒下了? 那两名被打倒的泼妇当然没死,被弓兵抬回衙门之后,就活蹦乱跳的。 “明日开审,张公公说了,那两个家伙不是首犯,就让他们认了罪,一人赔偿受害者银子一百两,关押十日即可。”杨维垣向那些衙役们交代。 关押十日就够他们受了,还有三日就是天启二年的春闱了,这两个家伙被关押十日,很明显就赶不上会试。原本时空里的天启二年东林党学子文震孟,可是天启二年的状元郎啊!被杨维垣这样搞了一下,还想高中状元?做梦去吧。而陈演这个阻拦崇祯南下,导致南明没有共主,变相导致南明灭亡的家伙,也是天启二年的进士,这下也完蛋了。 衙役们苦口婆心的劝说陈演和文震孟两人:“明日就开审了,那两个女人没死,只是受了伤。若是你们认罪了,也就是罚银一百的事情。倘若你们抵赖到底,那么我们只好找长公(礼部侍郎张瑞图)了,剥夺了你们的功名,再严刑拷打!” 听说张瑞图的名字,文震孟和陈演吓得脸色都白了,这次春闱,张瑞图可是主考官啊!要是同市井泼妇打架的事情被主考官知道了,别说进入考场了,恐怕当场剥夺了举人功名! 张瑞图是万历三十五年探花,本来是翰林院修编,是张永说服了魏忠贤,把张瑞图升为礼部侍郎,所以张瑞图对张永和魏公公感恩戴德。原本他被东林党压制,还以为一辈子就只能在翰林院里当一辈子的穷翰林当到死了,没想到一下就成了礼部侍郎。 当上天启二年春闱主考官的张瑞图,发誓这次考试一定要多整掉几个东林党的考生。 有张永这个穿越者,阉党御史和阉党文官系统比原本历史上早了两年建立起来,很快就有了在朝中同东林党抗衡的资本了。 次日一早,士子陈演和文震孟殴打民妇一案开审,两位受害者被衙役抬上了大堂,受害者的家属也来了。 “娘子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一家大小怎么活啊!”泼皮张赖头趴在担架上哭喊着,“我们家一家大小,全靠你织布收入一点银子,你伤得那么重,我以后怎么办啊?” 受害者躺在担架上,整个脑袋被包成了木乃伊一样,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 杨维垣当然知道这个张赖头只是一个市井无赖,整天游手好闲,靠浑家织布养活他,这种男人自然为人不齿,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而且张赖头还特别怕老婆,每天的酒钱都得向老婆要,这种男人在家里有什么地位? 那个年代可还没有软饭硬吃的事情,不会赚钱吃软饭的无能男人,在家里都没地位的,不像后世,有些无耻的渣男帅哥,就靠着一张嘴把女人哄得心甘情愿倒贴他们。但今天为了定陈演的罪,杨维垣也只能忍着恶心问道:“张赖头,你可是陈氏(受害者)的家人?” “正是!”张赖头回道。 人犯被带出来了,张赖头一看到陈演和文震孟,立即发了疯一样扑了上去:“你们两个!敢把我家娘子打成这样!老子一家就靠娘子织布收入!赔钱!” 断案开始了,昨日混入士子中的几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来作证,证明是陈演和文震孟殴打了两名妇人,导致这两妇人重伤。 杨维垣一拍惊堂木:“人犯陈演、文震孟,殴打无辜民妇,证据确凿!判赔银一百两,拘押十日!” 陈演和文震孟一听傻眼了,连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杨老爷,您开开恩吧,吾等乃进京赶考的学子,还有三日便是春闱了,若是关押十日,便错过了啊。” “国法如山,岂能说改就改的!”杨维垣大喝一声,又指着张赖头和赵驴儿问道,“你们两位受害者家属,可愿意原谅人犯,放这两人犯参加春闱?” 赵驴儿道:“既然他们是读书人,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耽误了他们科考前程,只怕我们会遭报应,草民愿意原谅人犯,放他们参加会试。只是,他们还需多出些银子,我们才能原谅他们吧?” “对!”张赖头也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娘子受了重伤,汤药费一百两银子我们也认了,可是要放过打伤浑家的人犯,还需多赔些银子。” 最终,经过受害者家属和人犯的协议,陈演和文震孟又各多出了五百两银子,加上之前官府判的一百两银子,两人各出了六百里银子平息了事情,才被杨维垣从衙门放了出来。 但是这两个家伙做梦都没想到,三日后他们刚刚进了考场,就被主考官张瑞图下令剥了儒生衣服,剥夺了功名,轰出考场! 至于被杨维垣移交到锦衣卫的孙宗泽、魏藻德两人,进了锦衣卫之后,被张永在天启面前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被扒掉了儒装,剥夺了功名,废为白身。 “阉党欺人太甚了!” “魏老阉狗拉拢那些无节操的文官,陷害我东林士子!” “文文起(文震孟)才华横溢,高中三甲不成问题,竟然因为一市井泼妇,连功名都被阉党剥夺了!” “文儒(杨涟)公啊,您要为我们东林士子做主啊!” 东林士子们纷纷聚集到了杨涟府上,向杨涟哭诉。左光斗也来了,对李三才和李三才学生的遭遇感到不公,令人愤怒。 文震孟曾经是江南才子,早在万历二十二年的时候,年仅二十岁的文震孟就已经获得了举人功名,可是进京赶考却失利了,他一共进了九次礼部考场,每次都名落孙山。这一次进京赶考,文震孟可是准备十足,盯着三甲去的,谁知道刚刚踏进考场,却被剥了功名! 杨涟怒道:“发动御史弹劾阉党!” 但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李三才认罪了!罪名是勾结建奴,背叛大明,贪污皇木,杀害矿监税监,杀害锦衣卫,罪大恶极,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第272章 攻打李家军堡 这一轮交锋,东林党可是遭到了重大损失,东林党党魁李三才被朝廷以谋逆大罪定罪,东林党学子也是损失惨重,原本时空里的天启二年状元文震孟被剥夺了功名,陈演、孙宗泽、魏藻德等人也完蛋了,被剥夺了功名。 参加伏阙的一干东林士子,这次有去参加会试的全部落榜!而这次会试,东林党士子可以说是几乎全军覆没! 李三才虽然已经被天子定了罪,但还未经过三司会审,而且他的两个儿子目前逍遥法外,还在淮安的漕运衙门里面躲着,有十多万漕运兵保护两位李公子。 魏良卿率领的两千厂卫、两千辽阳新镇老兵,沿着运河南下,到了淮安漕运衙门。早有锦衣卫密探得到了消息,这时候的李家兴和李家国两兄弟没在漕运衙门里面,而是躲在了淮安东面一座卫所军堡内,有十多万由漕运兵和盐丁组成的乌合之众在保护他们。 大军抵达了淮安,直奔李家在淮安的军堡。这是一大片连绵成片的军堡,由四座分别列于四个角的军堡组成了一座城池,军堡和军堡之间以木栅栏和土城连接在一起,正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园林,外围有兵营、小堡垒之类的建筑物,李家兄弟此时就躲在里面不敢露头。 不过麻烦的不是那些守城的乌合之众,而是大批不明真相的船工、漕工、商人、盐户等老百姓,他们被李家兄弟教唆挑拨起来,堵住锦衣卫大军的去路。 但是对付这些老百姓还是很简单的事情,魏良卿令人取出圣旨,宣读了圣旨,围堵锦衣卫的十多万百姓就自发撤退了,他们也知道堵截锦衣卫同谋反同罪,谁都不愿意掉脑袋,更不愿意自己的九族因为自己而遭殃。 到了军堡门口,魏良卿就下令列阵。一名监军太监走到距离军堡一箭之地外,打开了圣旨,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三才勾结建奴,意图谋反!以谋逆之罪下狱!当诛九族!”说完这位太监收起圣旨,抬起头来大喊道:“咱家奉命来捉拿逆贼李家兴、李家国兄弟!若是堡内的人敢于阻拦,与逆贼同罪!现在限令你们,半个时辰之内开门投降!” 军堡内的盐丁、漕兵心中直打鼓,他们议论纷纷。 “这可是天子圣旨啊!我们对抗天子亲军,那不是谋逆大罪吗?” “听说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唉,我刚刚娶了媳妇,孩子都快出生了,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老子一家,连同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都被朝廷杀了。” 这些盐丁、漕丁原本也不是善茬,平日里他们为非作歹,没少欺负盐户、船工,可是那是上面有人罩着他们。如今上面的人都犯了事,还是犯了谋逆大罪,这下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去抵抗朝廷,这就是天子的威严不可冒犯。 李家国见那些盐丁、漕丁军心涣散,士气下跌,他急得大叫:“弟兄们,他们的圣旨是没有经过内阁票拟的圣旨!是没有用的!你们都是吃我们李家的,用我们李家的!当为李家效忠!我们有十多万人,何惧这区区几千鹰爪孙!” 在李家兴和李家国的三千家丁弹压之下,那些曹丁和盐丁最终没敢开门投降,只能硬着头皮顽抗到底。 “时辰快到了,城内逆贼并未有丝毫开城投降的迹象,我们准备攻城!”魏良卿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这怀表是皇帝陛下赏赐给魏忠贤的,魏忠贤又送给了他的亲侄儿。 魏良卿下令攻击,辽阳新镇的士兵们架起了一门门将军炮、灭虏炮,对准了军堡。随着炮队军官一声令下,手持火把的炮手们把火把伸向火门,点燃了插在火门上的引药管。 “轰轰轰”一门门将军炮和灭虏炮吐出了火舌,几十个小黑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李家堡的方向砸了过去。黑色的炮弹砸在土城上,砸在砖木结构的军堡上,腾起了一股股烟尘,砖块碎裂,土块横飞。 躲在城头的守军连头都不敢露了,因为他们亲眼看到,有不少人因为露出了脑袋,结果炮弹飞过来的时候,那些露出脑袋的家伙整个脑袋都不见了,刚刚还是活生生的大活人,一下就变成了无头的尸体。被炮弹击中或是擦了一下的头颅立即炸开,红白混合之物夹杂着骨头碎片,在空气中弥漫,喷洒在地面。 土城上方用来充当女墙的木栅栏被打碎了无数,一些木栅栏倒下了,土城上方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防护。 这时候,张永发明的新式武器朝天炮被士兵们从大车上抬了出来,架在木质的炮架上。朝天炮已经开始小批量生产,辽阳新镇手中有四门二十四磅朝天炮和十二门十二磅朝天炮。共计十六门朝天炮摆放在地面,炮口对准天空。 其实朝天炮也就是臼炮,生产这种火炮的技术含量还不如野战炮,朝天炮膛压低,对质材和生产工艺的要求反而比野战炮低,而且可以发射更重的炮弹,但是对朝天炮的要求,就是对炮手的要求很高,需要懂得计算弹道,学会弹道计算,朝天炮才能打得准;另外还需要计算开花炮弹的导火索剪裁长度,太短的话,炮弹在很远的空中就炸开了;太短的话,炮弹落在地上,滚动了很久才会爆炸,也减少了杀伤效果。 四门朝天炮为一组,每一组都有一名懂得计算的炮手,在他的指挥下,炮手们把炮口调整了一定的角度,然后把长条圆柱形的药包塞进药室内,再把剪裁了导火索的炮弹塞进炮口。站在后面的炮手以铁椎从火门刺入,刺破药包,再把引药管塞进火门内。 “开炮!”伴随着炮长一声令下,有的炮手在前面点燃了炮弹的导火索,随后退开;负责放跑的炮手随机点燃了火门上的引药管。 “嘭嘭嘭”一排火药气体膨胀的声音响起,炮口吐出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一排排炮弹腾空而起。炮弹的导火索冒着火光,在空中形成了一颗颗火雨流星,向李家堡上空砸了下去。 炮弹准确的落在土城上、军堡上,炮弹内装填的火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只见土城上方和军堡上方炸开了一连串火球,弥漫的白烟腾起,锋利的碎片和成千上万颗铁珠横飞,把城头的守军当即扫翻了一大片。 “步兵攻击!”魏良卿下了命令。 辽阳新镇的步兵扛着一架架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五百精锐厂卫的自生火铳手跟了上去。进攻的辽阳新镇士兵冲到壕沟跟前,把一架架壕桥铺在壕沟上,随后就冲过了壕沟。 城头守军以弓箭射击,试图阻拦冲过来的辽阳新镇明军,但箭矢对这些身披厚甲的辽阳新镇步兵几乎没有任何效果,更何况这些曹丁、盐丁使用的弓都是软弓,力量不强。废话,强弓他们也拉不开,给这些乌合之众装备强弓也没用。 辽阳新镇步兵已经把云梯架上了土城,成群结队的辽阳新镇步兵冲过壕桥,开始向土城城头攀爬上去,后面的一千弩手不断压下悬刀,射出弩箭,把负隅顽抗的守军士卒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头射落下去。 第273章 击溃盐丁漕丁 弩手凭借着精确的点射,连连射杀顽抗的曹丁、盐丁;后面的自生火铳手也跟进上来,分成三排向城头轮番射击。 自生火铳手的有效射程比强弩近一些,装填也慢,但威力巨大,火器的破甲能力远超过弩机,杀伤力也比弩机强悍多了,被强弩射中,都未必能失去战斗力,可是被自生火铳击中一下,不死也废了。在这个年代,被铅弹击中的人,可是没有先进的技术可以医疗,可以把弹丸取出,铅弹留在体内,就是等着铅毒发作而死。火器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不耗费力气。弩机虽然比弓箭省力,可是一名弩手连续拉开弓弦二十次,也是累得够呛,很难再拉开弓弦了,但火器不存在这个问题。 自生火铳的装填速度本来就比鸟铳之类的火绳枪快得多,组织三段射,可以连续不断射击,几乎不存在火力间隔,而火绳枪装填慢,三段射还是有很大的间隔时间,需要五段射,甚至七断射才能保持火力的持续性。 前面的一千弩手,几乎把城头的弓箭手、火铳手都给清理干净了,五百精锐厂卫上来的时候,城头已经没有叛军的远程兵抵抗了,城头那些使用狼牙拍、夜叉檑、灰瓶和火油罐等守城武器的叛军士兵,就成为自生火铳手的活靶子。 铳声连绵不绝,城头负隅顽抗的叛军一个接一个身上喷起弥漫的血雾,惨叫着倒下。 贼军在城头根本就站不住脚,辽阳新镇的辅兵趁着这个机会,推着两辆装了火药箱子的独轮车抵近城下,辅兵拿起铁钎、锄头、铁铲,在土城上挖掘,挖出两个洞,把火药箱塞进洞内,点燃了导火索立即撤退到安全范围。 大约一分钟后,土城下传来了两声巨响,两道火光从土城下迸溅而出,弥漫的浓烟腾起,一大段的土城被炸毁,形成了一道斜坡。 “杀!”周遇吉一声大吼,率领三百刀牌手和七百长枪兵,朝着被炸出来的斜坡冲了上去,很快就杀入城内。 城内的乌合之众在李家兴和李家国的家丁威迫之下,硬着头皮上来挡住辽阳军。凭借着人多的优势,这些乌合之众竟然还硬生生的把辽阳军给挡住了,令周遇吉他们一时难以前行。不过周遇吉他们这些精锐的肉搏兵倒也没有什么伤亡,迎面上来的对手不时被长枪挑翻,被苗刀砍下了头颅,被杀了不少。只是叛军人数实在太多了,前面的人挡住了后面人的视野,后面的人被李家家丁威迫往前推搡,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只是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往前挤。到了跟前,发现前面的人不断的倒下,这些家伙转身要跑,却被后面的人堵住无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砍杀上去,结果又一片片的倒在辽阳军的刀枪之下。 在一个狭小的缺口处,利用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李家兴和李家国尚能利用督战队把那些乌合之众往前推动,可是一旦五百精锐厂卫上来,情况立即就变得不一样了。 使用自生火铳和手榴弹的五百精锐厂卫顶了上来,从三十步之外开始开铳射击。 “轰轰轰”一排铳声响起,前面三十步外的叛军人群中腾起了弥漫的血雾,一下就倒下了一大堆。紧接着第二排自生火铳手向前,对准前面挤成一团的叛军人群扣动扳机,又是一排震耳欲聋的铳声,前面挤成一团的人群又倒下一片;接着第三排走到最前面,扣动扳机,叛军又是一大片的倒下。 自生火铳手一步步在射击中推进,前面的叛军人群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 距离只剩下二十步了,随着自生火铳手队长孔有德一声“投”的令下,五百自生火铳手纷纷从怀里摸出了木柄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拉了弦,看到手榴弹尾部冒出了白烟,他们把手榴弹放在手中停顿了三秒,立即向叛军人群投了进去。 “什么东西?”叛军见到飞过来一个个铁疙瘩,疑惑不解。 大部分的人都下意识的扭开脑袋,躲避劈头盖脸砸过来的铁疙瘩,也有人没来得及躲开,把砸在头上脸上,砸得头破血流。 “这是什么东西?”一名叛军士兵捡起了一枚手榴弹,看到那个铁疙瘩的尾部还冒着青烟,于是好奇的把铁疙瘩拿到自己眼前,想要看个仔细。就在此时,“轰”一声巨响,这名叛军士兵手中的手榴弹爆炸了,因为手榴弹就在他面前,把他的脑袋都炸碎了。 “轰轰轰”手榴弹接二连三的爆炸,炸开了一团团弥漫的白烟,碎片横飞,铁珠迸溅,只见叛军人群一片片的被炸倒在血泊中。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被炸死,除了少数被弹片击中要害的叛军士兵外,大部分的人都是身上扎上了弹片,惨叫着倒下,在血泊中痛苦的挣扎。相比起来,那些当场被炸死的还算是幸运了,他们一下就失去了知觉,也感受不到痛苦。而那些受伤倒下的人们,弹片扎入了他们的体内和四肢内,痛苦的倒在血泊中挣扎,等待他们的,仍然还是死亡,在这个年代被火器打伤,根本就没药救的。 手榴弹的弹片虽然是铸铁,不像铅弹那样有毒,可是不规则的铸铁碎片扎入体内,伤者流血不止,最终会导致伤口发炎,在痛苦中死去。 五百精锐厂卫的自生火铳和手榴弹,使得叛军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打不过啊!” “鹰爪孙的火器太厉害了!” “他们还有一种从天而降的雷,砸在人群中,一下就炸倒一大片!” “快走啊!” 叛军纷纷转身就跑,这时候后面的人也无法挡住他们了,因为后面的人看到了前面的惨状,也都纷纷转身逃跑。两万多人瞬间崩溃,每个人都转头,拼命的往后逃走,结果冲撞了后面由李家家丁组成的督战队。 任凭督战队刀砍枪刺,也无法挡住两万多溃兵的脚步,很快那些督战队就被败退下来的溃兵裹挟着,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杀!”满桂一声大吼,率领五百骑兵追杀过去。 五百骑兵像是赶羊一样驱赶着近两万的败兵,把他们往另外一队叛军那边驱赶。结果两队叛军的阵型相撞,阵型变形了,拥挤在一起,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骑兵把两队拥挤在一起的叛军往土城门口驱赶,把他们赶出城去,往河中驱赶。 李家兴和李家国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十万人马居然败得那么快!这还是凭借着兵营和土城的防守,四个角上还有四座堡垒,打这样的守城战都败了,还是惨败。 漕丁、盐丁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大部分人连逃跑都懒得跑了,反正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于是他们纷纷跪在地上投降,只有少数人趁乱逃走,逃出了土城,就脱掉身上的战衣,摘掉了帽子,变成平民模样,逃进了附近的村子里躲了起来。 而李家兴和李家国却没有跑,他们两人躲在一座军堡内,企图进行最后的顽抗。 第274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军堡也没能保住让李家兴和李家国不被逮捕,这种砖木结构的军堡,在两门三十二磅朝天炮的轰击之下,很快就坍塌了。 三十二磅朝天炮发射实心炮弹,那么大的铁球从高空落下,几轮炮击就把军堡外墙砸得布满了裂痕,屋顶被砸得满是破洞,炮弹落在屋顶,直接砸穿一个大洞,一直落到底层去了。几炮下去,一面墙壁就摇摇欲坠,再几发炮弹下去,砖木结构的角堡就彻底坍塌了。 摧毁了角堡,辽阳军和精锐厂卫就冲入城内。 那些吃李家饭长大的家丁倒也英勇,辽阳新军杀入城内,城内的李家家丁死战不退,给杀入城内的辽阳新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蔡九仪,快带着你的厂卫上!”周遇吉大喊道。 “来了!”蔡九仪回了句,带着他的五百精锐厂卫杀入城内。 五百精锐厂卫没有以三段射的方式杀敌,而是分散开来,端起刚刚装填好的自生火铳,瞄准了前面的李家家丁。 “自由射击!”蔡九仪喊道。 因为前面有辽阳新镇的肉搏兵挡住,采取三段式密集射击的方式,反而会伤到己方,所以蔡九仪命令精锐厂卫以分散的阵型进行自由射击。五百名厂卫分散开来,紧跟在辽阳新镇将士们的后面,在十步左右的距离上端起自生火铳,瞄准了目标。 “砰、砰、砰”一声接接一声的铳声响起,声音不是很密集,听起来很疏散,但是每一声铳声响起,都有一名李家的家丁身上喷出血雾,痛苦的捂住伤口倒下。 滑膛枪的精度是不高,在野战中需要结成密集的阵型,才能保持火力密度击中对手。但是这些自生火铳手前面有肉搏兵挡住,可以在十步的距离上从容不迫的射击、装填,再射击。距离那么近要是还打偏了,那就不是自生火铳了,而是三眼铳。 前面有肉搏兵挡住,后面有自生火铳手不断的输出火力,那些李家家丁一个接一个中弹,惨叫着倒下。 辽阳新镇和精锐厂卫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包围圈内,李家家丁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没多长时间,所有负隅顽抗的李家家丁就全部被射倒。残存不多的家丁见大势已去,知道再打下去也是白白送死,于是他们纷纷丢弃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开铳!全部射杀!一个不留!”蔡九仪喊道。 “蔡千户,杀俘不详啊!”魏良卿毕竟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听说蔡九仪要杀俘,他连忙劝阻。 蔡九仪道:“魏都司,这些人自幼吃李家的饭长大,就是李家豢养的一群家奴。今天他们是看到打不过我们了才投降,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投降,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为家主报仇!所以这些人一个不能留,必须斩草除根!” 那些已经跪在地上投降的李家家丁见到没人上来接受他们投降,周围一圈黑洞洞的铳口指着自己,他们知道对方是要把自己赶尽杀绝。一名家丁突然大喊一声:“弟兄们,他们要斩草除根!我们和他们拼了!” 家丁纷纷从地上捡起兵器,就要冲杀出去。 “轰轰轰”绵密的铳声响起,外面一圈的家丁纷纷倒在血泊中。 第一排射击完毕的精锐厂卫后退,第二排上来继续射击,打完就后退,第三排上来射击,铳声一刻都没停息下来过,被包围在中间的六百多名李家家丁全部被打死在包围圈内。 满桂道:“弟兄们,上,看到还有活的全部杀了!不用割首级,饶他们一具全尸!” 这既不是杀鞑子,也不是剿匪,只是来逮捕李家兴和李家国兄弟,遭到了他们的拒捕,所以没有必要割首级请功。 辽阳新镇的士兵们上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家丁还有一口气的,不是一枪刺了上去,就是一刀割了咽喉。 李家兴和李家国两兄弟也被找到了,找到的李家兴已经是一具尸体,他已经死了,而李家国被锦衣卫活捉了。兄弟俩在角堡被朝天炮轰塌的时候逃了出来,但倒霉的李家兴刚刚逃出门口,就被倒塌下来的砖块砸倒,随后就被掩埋在废墟中,等到锦衣卫把他挖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没了心跳。 “割下他的首级,带回京城。”吴六奇下了命令。 既然是来捉拿要犯,其中一名要犯已经死了,那就得把首级带回京城交差。 李家国比较幸运,逃出了角堡,没被砸到。他本来想要逃出军堡,但所有的出口都被锦衣卫堵住了,他只好暂时躲在一间房屋内,后来被搜索的锦衣卫找到了,给捆成粽子一样,准备被押往京城。后来李家国才后悔莫及,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像哥哥那样被当成砸死?死了才是幸运,被送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内,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家国被押解回京之后,送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许显纯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张永“新发明”的铁娘子、梨花杵、钉椅、鸭儿浮水、尖锥刺脚心、铁丝勒小弟等各种新式酷刑都给李家国尝了一个遍,当然了,锦衣卫的老刑罚也没有放弃,什么刷洗、披麻戴孝、弹琵琶也用了。 总之李家国被许显纯折磨得体无完肤,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的肉了,这还没死,直到后来被正式审判,朝廷判了李三才凌迟处死,李家国腰斩。 腰斩虽然残酷,可是对于李家国来讲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过那都是李家国被押回京城以后的事情了,现在魏良卿在淮安要善后。 抓捕李家兴、李家国兄弟,因为他们的负隅顽抗,死的人不少,李家的两千余家丁全部被杀,一个都没活下来;协助他们的数万盐丁、漕丁,死了三千多人,伤者五千余人。那些伤者之中,中了铳子铅弹的基本上就是没救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慢慢的等死。还有一些是受了刀枪和箭矢的伤,那些人当中除了重伤之外,其他的都还能救。 漕丁被锦衣卫全部释放了,毕竟他们也是朝廷的官兵,大部分都是军户。但是这件事牵涉很广,一些世袭的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都被剥夺了官职,全部装上囚车,准备押解回京,而他们的土地都以皇庄的名义被分给了获释的军户。 那些漕丁原以为他们被迫从逆,被俘之后注定没有好下场。没想到他们不仅被锦衣卫给释放了,还因祸得福,原本世世代代骑在他们头顶压迫剥削他们的那些卫所长官一夜之间全部被贬为白身,原本属于这些世袭长官的土地,都被分给了他们。 “谢陛下皇恩!谢高都督!谢张公公!谢魏公公!谢各位锦衣卫的兄弟!”因祸得福获得了土地的军户们纷纷跪下,感谢皇恩,感谢厂卫。 那些世袭军官因为犯下大罪,这就空出了许多官职出来。但按照张永向小木匠的提议,空出的官职不再设了,军户所的土地都变成皇庄,土地所有权归天子陛下所有,那些分到土地的军户们其实都变成了皇庄的佃户,为大明的天子陛下种地,皇庄佃户的收入上缴四成当成佃租,这样他们比原本上缴给卫所世袭军官六成的地租压力要小得多了,而且大明内库的收入也增加了。 原本那些军户田也是免税田,藩王、士绅、卫所,是大明三个不收税的毒瘤,正是这些毒瘤侵吞了大明的财富,使得最后大明因为穷而灭亡。 解决军户田,也是解决了其中一个毒瘤。虽然目前还没办法把大明所有的军户田的问题全部解决,但是能解决一个是一个。既然因为李三才案牵涉了一大批军户进去,那些卫所世袭军官的土地被没收了,小木匠也不可能再封一批世袭军官来抢自己的皇庄吧? 就这样,两淮和凤阳等地的六十多万亩上等水稻田就变成了皇庄。 至于对那些盐丁的处理方式就更简单了,原本那些负责缉拿私盐的盐丁,其实他们自己也是私盐贩子,上面的一些官员和盐商,各个都是私盐贩子!只是目前不可能把那些官员和盐商一网打尽了,只能是分别处理。 第275章 两淮军户 京城,抄查完李三才家产的高士信已经回到了京城。被关在诏狱里的李三才终于支撑不住锦衣卫的各种手段,已经招供了他藏银的假山。锦衣卫挖开了假山,从假山下抄查出了银锭三百六十二万两、黄金四十五万两。加上从府内库房抄查出的五十七万两银子、八万两黄金,以及装满了珠宝的几口箱子,抄查出的金银财宝价值就达到了九百多万两银子! 所有装满珠宝的箱子,古玩、字画之类的财物,高士信都分给了许显纯、田尔耕以及一帮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当然也有例外了,高士信在装满珠宝的箱子内发现了一张古画。 “哇!是清明上河图啊!”高士信、张永等人都愣住了。这可是国宝啊! 经过专人鉴别,发现这张古画可是真迹!《清明上河图》曾经辗转经过多人之手,嘉靖年间落入严嵩手中,后来严嵩败,家产被籍没,图入宫廷。到了万历初年,《清明上河图》又落入了大太监冯保手中。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李三才手中。 不过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李三才有钱,富可敌国,他愿意出高价从冯保的养子手中买下这幅画。 对于《清明上河图》的去留,高士信、张永、许显纯、田尔耕和魏忠贤等人起了争论,魏公公想要把这张古画留下来自己收藏。 “舅舅,这幅清明上河图可是国宝啊,晚辈把这幅画给您,您再献给陛下。”高士信道。 魏忠贤大喜,这可是他立下大功的好机会,于是他就拿走了这幅画。反正这副价值连城的古画在他手中也没有意义,不如献给小木匠。 抄查到的黄金和白银,高士信拿出其中的一半留下来,其余的全部送入宫中。 “白银二百一十万两,黄金二十七万两!两项相加,价值白银五百万两!李三才这个狗官,比朕都有钱啊!”小木匠冷笑道,“衍圣公有钱那就算了,毕竟他家从宋朝开始积累到今天,家族积累了五百多年的财产,都被高卿你给没收了,让朕也发了横财。可是这个李三才,不过咱大明的一个臣子,竟然从家中炒出那么多银子!由此可见此贼有多贪了!” 愤怒归愤怒,但小木匠却早已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上次高士信抄查了衍圣公,缴获了一大批金银财宝上缴给了自己,这次又炒出了李三才,又发了一笔横财。 “抄没的衍圣公土地、李三才土地,都上交给朕充为皇庄,高卿你们自己不留一些地?”小木匠问道。 “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土地,其实都是陛下您的!可是因为士绅文官控制了发言权,暗中修改了祖制,导致陛下您无法从这些土地获取税收。臣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把免税的土地一步步都变成陛下您的土地!臣不需要那么多土地,只要陛下有银子了,给臣用来训练精兵的银子自然就多了,给臣的赏赐自然就多了。俗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那些贪官污吏都只想着从大明的内库刮银子,他们从未想过,倘若大明朝廷没银子了,如何抵御关外建奴?倘若大明朝廷没银子了,来个天灾**,拿什么去赈灾、安抚灾民?一旦灾民活不下去了,那就是一场严重的动乱!如今外有建奴,再来一个内乱,后果可是不堪设想!”高士信跪在地上,脸微微朝着天,虎目落泪,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小木匠感动得连忙扶起了高士信:“高爱卿,快起来吧!倘若天下做官的,人人都如高卿这般忠于大明,对朕忠心耿耿,这天下就太平了!” 边上的魏忠贤心里暗笑:咱家这个外甥,可是比文官都会演戏!只可惜了他没有功名,要是文官多好?永娃子虽然文采极好,考中一个功名不成问题,可惜他是个公公啊。罢了,咱家还是听这两个猴崽子的,都是自家人,这两个猴崽子才是咱家真正的亲人。 高士信又道:“陛下,臣刚刚得到锦衣卫六百里加急,逆贼李家兴已经被毙命,逆贼李家国落网,两淮之地,有诸多军户参与此事。那些被蛊惑的军户世袭军官花名册已经送递京城,共计有两千多人,请陛下裁决!” “那么多世袭军官犯了事啊?”小木匠喃喃道,“都杀了只怕天下大乱,朕把他们都剥夺了官职,贬为普通军户,发配琼州。” 小木匠的这个处理方法,同高士信想的刚好不谋而合,高士信也没想把这些世袭军官一股脑全杀了,这些世袭军官武艺还是有的,只是两百多年的积弊,一代代传下来,才烂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要是明初的军户,别说吊打现在的蒙古人了,就算是遇上建奴,一样吊打他们! 这些犯了事的世袭军官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被高士信和张永这对无良兄弟送去海外,变成开拓殖民地的打手。到了一个四处都是敌人的环境下,他们就能恢复身上原来的血性,吊打当地土著人,甚至吊打白皮殖民者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小木匠是没打算轻轻的放过这些人,而是把他们发配琼州充军。这样对高士信和张永的计划也没有任何影响,反正大规模移民还要几年时间,先让这些世代过惯了好日子的家伙去琼州待上一段时间,磨练磨练也是一件好事,先磨练再送出去。 但是现在又存在一个问题,两淮的土地虽然肥沃,可是因为两个原因,导致这块肥沃的土地产量不高。第一个原因是运河的原因,因为运河在枯水季节要从运河两边的河流注入水;在水盛季节,运河又反而要往外面放水,这就和农田的需求相反了;第二个原因是黄河改道,改道之后的黄河占据了淮河入海口,导致原本感概滋润了两淮地区的淮河变成一条害河。 两淮一带的军户,同黄河、淮河和运河三条害河斗争,艰难的生存在三条害河之间,每当遇上洪涝,粮食颗粒无收也就算了,甚至连一家人的命都丢了。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治理黄河和淮河,又谈何容易?更何况,黄河迟早是要改道回山东去的,那里才是黄河原本的入海口。黄河也应该回山东去,去灌溉干旱的北方土地,而不是给多雨水的两淮地区带来洪涝。 但是要把黄河改道回去,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几乎不可能做得到。按照张永的设想,等到科技发展到一定的地步,蒸汽机问世之后,可以生产蒸汽动力工程机械,完成黄河改道回山东的计划,再修筑双道河堤,双道河堤中间留下泄洪带和清水池,再用清水池引出来的水灌溉北方农田,这样就把黄河这条害河变成了造福北方人民的母亲河。 既然目前的技术水平无法做到,那就只能先对那些农庄进行改造,这样工程量就小得多了,在大明科技水平的承受范围之内。 “皇爷,要治理水灾,还需工部支持。请皇爷把工部尚书徐玄扈(徐光启)借给我们一用,我们去两淮帮军户解决洪涝的问题。”张永向小木匠提出请求。 第276章 徐光启南下 徐光启接到了圣旨,听说要同阉党一起南下,他也没有任何抗拒。虽然徐光启是东林党,可是他能够从礼部侍郎成为工部尚书,还是魏忠贤给他提拔的。尽管一开始他总是觉得,阉党讨好他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徐光启实在是很热爱工部尚书这个职务。 自幼就爱好格物学的徐光启,觉得自己当上了工部尚书,真的是让他发挥才能的好机会。每次张永给送过来的新式机械和新式火器,徐光启都饶有兴趣的研究,很快就组织工匠仿制出来。 圣旨里说的是让徐光启南下治水,配合高士信他们建造新式皇庄。他欣然接旨,立即让工部挑选三百名能工巧匠,同他一起南下两淮。 京城码头边上,停泊着十条大官船,为首的一艘大船到第三艘船都悬挂着锦衣卫大旗,第一艘船内和第三条船内,各乘坐五十名锦衣卫好手,高士信、张永和徐光启都乘坐第二艘船。其余的七条船则悬挂着大明工部的旗帜,其中第一艘工部船只内乘坐着包括工部侍郎孙元化在内的几名工部官员,后面的六条船上,每条船上都坐满了五十名工匠。 沿途过去,河面上的船只比以往要少了许多,那是因为李三才的漕运帝国被锦衣卫铲除了,锦衣卫刚刚接手了李三才的漕运粮船队,双方之间还未完成磨合期,而且今年的漕运任务还未开始,所以河面上船只少了许多。另外一点是,因为李三才的覆灭,许多运河船商在东林党的教唆下故意罢航罢市,给朝廷施加压力。 只是锦衣卫以及锦衣卫的走狗军队辽阳新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直接冲入那些船商家中,以刀子逼着他们开航。但即便如此,运河上的船只也不多。 漕丁和盐丁在抵抗锦衣卫的战斗中损失了不少,高士信又从军户中发展一批新的漕丁和盐丁来取代,总算是把秩序维持起来了。 对于积弊已久的盐税制度,高士信也打算逐步进行改革。朝廷定下的盐税虽高,可是每年进入朝廷库房的银子却只是收取的盐税一个零头!大部分的盐税收入,都便宜了盐商、巡盐使、盐使司衙门、运盐司衙门、监户豪灶等大大小小的蛀虫。 无论是取得盐引的合法盐商,还是巡盐使、盐使司衙门、运盐司衙门,其实都是合法的私盐贩子!这些盐商和官员同一部分私盐贩子勾结,那些私盐贩子给官员行贿,获得他们的支持。而官员们也帮助那些同他们合作的私盐贩子,打击那些没有门路,也没有给官员上供的私盐贩子,缴获的私盐摇身一变,变成了官盐,明目张胆的就在市场上出售。 就这些大大小小的盐耗子,让大明每年损失了多少盐税! 明朝这时候的海盐价格,平均价格三百文铜板一担,而最终落入朝廷手中的盐税只有两文钱!而当年的盐户是以柴火熬煮海盐,成本大约一担大约二十到三十文钱,那么扣除了两文钱税收之外,再扣除运输成本,海盐售价应该是在六十文一担的价格,那么可以卖到三百文铜板,剩下的银子都哪里去了?当然是落入到这些大小蛀虫私囊里了。 三百文一担的盐,自然是普通百姓用的粗盐了。若是略好些的盐,一斤大约二十文左右最上等的井盐,一斤盐就要四到五钱银子!那些上等盐是有钱人家拿来刷牙的。其实张永有精炼粗盐的技术,能把那些三文钱一斤的粗盐精炼成一两银子两斤的雪花盐。他这个技术暂时不会拿出来,会等到皇家盐场开起来之后,再制作售价高昂的雪花盐。 按照市场价格来计算,天启年间一年的盐税应该可以高达两千多万两白银,可是朝廷收入的盐税才两百万两!只有十分之一,其余的银子都被贪墨了。 听高士信说起了盐税收入都落入那些大小蛀虫手中,徐光启愤怒的说道:“没想到两淮盐业竟然黑暗至此!你们锦衣卫为何不动他们?” “盐业的利益关系到南北官员太多了,一旦打击了盐商和盐司,恐怕是得罪了除了天子和公公们之外的整个大明官场!我还没那么傻,以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天下的官员。”高士信道。 一旦动了盐商,那么不仅是东林党,就连阉党的文官都会把高士信视为敌人! 许显纯笑道:“高都督,听说两淮盐商好养扬州瘦马,砸门是不是也去扬州看看?顺便买几只扬州瘦马回来” “扬州瘦马就免了吧,我不好这口。”高士信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太瘦的女孩。扬州那些专门养扬州瘦马的人家培养的女孩子,审美观点多半是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审美观点来的,裹小脚,个子小巧玲珑,而且偏瘦。高士信反而是喜欢微胖、脸蛋带点婴儿肥,个子高的女孩。 许显纯和一帮锦衣卫长官在讨论扬州瘦马的时候,张永却和徐光启开始研究皇庄构造了。 “河网纵横交错,在每四条河流交错形成的一块土地的四个边,也就是沿着河流,修建双道河堤,外堤是防止河水淹没农田和村庄,内堤和外堤之间,是预留的泄洪区,万一外堤没能挡住洪水,内堤还能保护农田和村庄。”张永指着图纸说道。 “只是这两道堤坝之间的空地就白白浪费了。”徐光启道。 “不会浪费,这些空地就干脆退田为塘,可以用来养鱼虾鳖之类的,还可以在这里养鸭、养鹅,这样就把这些空地利用起来了。在河堤上种植桑树,利用鱼粪和鸭鹅粪便来滋润桑树,再以蚕粪来养鱼在内堤的高地上种植番薯,以番薯叶来喂猪,猪粪又能种植水稻。玄扈,您看,原本容易遭受洪水的低洼地,我们就干脆挖得更深一些,挖成了鱼塘,再把挖出来的泥土垫高了,最高的地方是河堤、内堤,内堤之中就是水稻田。”张永指着图纸说道。 徐光启抚摸着胡须赞许道:“巧夺天工啊!确实是把所有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了,而且还能防止洪水入侵。” “河堤修好了,就不怕百年一遇的洪水,除非是高家堰倒了,几丈高的湖水从天而降,那就谁都挡不住了。”张永笑道。 徐光启道:“高家堰不会呢么容易倒,一旦倒了,两淮,包括淮安城,就尽成鱼鳖。” 张永又说道:“其实江南百姓也是经常遭水害,梅雨季节绵绵,若是再遇上长江上游暴雨,就是大片良田被淹啊!” 徐光启点了点头,他家就是在万历十二年的时候遭了水害,导致家道每况俞下。为了寻求出路,徐光启去参加了科举,但未能中举,于是在广东和广西之间辗转教书为生。在离家十年后,好容易考中了举人,又用了七年时间,才考中了进士。 其实科举制度耽搁了徐光启,要不是把大量的时间消耗在八股文上,徐光启在科学方面可以达到更高的成就。 “张公公,可否在江南也修建像皇庄这样的农庄?”徐光启问道。 “当然可以了!自从江南丝绸和茶叶兴起后,江南水稻田就越来越少了,米价高涨。若是建造这种新式农庄,那么养蚕种茶的同时,也能收获水稻。”张永回道。 第277章 皇庄和新式学堂 顾水根是一名祖祖辈辈生活在桃源(今泗阳)的老军户了,据说祖辈还有一些太祖分给自己的五十亩水稻田,军户又不用上缴朝廷税收,自己耕种的土地收入除了每亩地收取二斗四升提供给军户所作为军饷军粮之外,其他的收入都是自己的,听起来祖辈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可是两淮地带水害不断,加上人口增长,军户们经常是入不敷出。几代人下来,自家的田地最后都卖给军户所的长官了,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土地,已经完全沦为给军户所长官种地的佃户。 或许有人会问:人口增长了,为何不去从事别的职业?对不起,明朝的户籍制度不允许!你是一名军户,你的后代永远都是军户,虽然长子继续服役叫兵士,但次子和其他的儿子,叫余丁,也就是补缺的兵,不能随便离开军户所。 祖辈的五十亩田地,随着子孙后代的人口增加,逐渐分了出去,每一名后代的土地就越来越少了,收入也就越来越少。到了最后,所有的军户都成为佃户。 可悲的是,军户不能离开,不能从事其他的职业,除非你有本事考上科举,或是有战事,立下战功升官。除了这两条路,军户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盼头。而这两条路并不好走,科举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别说进士、举人了,能考上秀才都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依靠军功?大明中期的军户已经烂成什么样子了?几千人打不过几十名倭寇,不去送人头都算好了,还想着奢望立下军功? 前些年,辽东建奴崛起,朝廷从军户中挑选兵丁去辽东,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吧?可是萨尔浒一战,去了辽东的十个有九个把命丢在那了,惨败一场,何来的军功? 去年底山东爆发了白莲教教匪叛乱,顾水根的儿子也调动起来了,可是剿匪那么点功劳,全被上级军官和文官瓜分完了,到了他儿子头上没有一寸功劳。再后来,在两个月前,侄儿在淮安当漕丁的孙百户找上门来,说吸收自己的儿子去当盐丁。 顾水根自然是喜出望外,去当盐丁啊,那对于一名军户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但从名字来看,盐丁就是剿私盐的,可是谁不知道,盐丁其实自己就是私盐贩子。 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军户来讲,去当盐丁、漕丁,那可是好差事啊,收入不错,补贴家用完全没有问题,还能娶上媳妇。顾水根的儿子都已经三十岁了,可还是娶不上媳妇,有人拉他去当盐丁,这对顾水根来讲,儿子娶媳妇,自己抱孙子有盼头了。 谁知道儿子去当盐丁,却不是去剿私盐贩子,而是去和锦衣卫打仗!这不是造反吗?老实巴交的顾水根听说了这件事,吓得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过日子。 虽然孙百户一直安慰军户所的军户们,同锦衣卫打仗,是为了捍卫正义,锦衣卫陷害忠良,祸害百姓,朝中正直的清官站出来,为民请命,组织老百姓反抗。这次朝廷的鹰犬要来抓李青天李抚台的儿子,所以正直的两淮官员同军户军官们一起,反抗锦衣卫的暴行。 李三才在两淮和江南,都有李青天的名誉。当年税使横行各地。李三才所辖范围,徐州由太监陈增、仪真由太监暨禄收商税,扬州由太监鲁保征收盐课,沿江由太监邢隆征收芦课税,蔓延千里。矿税使任用奸徒,伪造印章,所到之处公然抢夺,地方官员唯恐避之不及。唯有李三才站了出来,正气凛然的为老百姓办事,并设圈套,捕杀那些税使的爪牙,打击了那些太监们的嚣张气焰,为两淮百姓争取到利益。 至于李三才给了自己这些穷军户们什么好处,顾水根当然感觉不到,似乎那些税使矿监被抓了之后,同军户们的生活影响不大啊。可是民间都在宣传李三才的事迹,久而久之,李三才在老百姓心目中就变成了李青天。 虽说是为了保护李青天的儿子去同锦衣卫打仗,但顾水根心中还是害怕啊,锦衣卫那是什么?是天子亲军!去打了锦衣卫,那就是造反!虽然李青天是个青天大老爷,可是官老爷再大,又能大得过天子吗?顾水根担心,一旦造反罪名成立,自己一家大小都要完了。 “李青天?”高士信听到两淮百姓对李三才的赞扬,冷笑连连,“要说海刚峰是海青天,那还差不多,说李三才是李青天,谁他,娘的见过家里财产比大明国库一年收入还高的青天?简直是贻笑大方!” 许显纯道:“这老贼大奸似忠,只可惜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被士绅文官蒙蔽。” 高士信沉思了片刻,说道:“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把发言权掌握在陛下手中了!让大明天子的话可以让全天下的老百姓知道,让老百姓认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坏人!那些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的文官士绅,欺负了他们,还要蒙蔽他们,这些人才是恶人!” 这个年代,皇权只到了县这一级,根本就不会到县以下,所以宣传舆论的权力都掌握在士绅手中。士绅是什么?就是家里出了有功名的人。他们是文官集团在大明的根基!是文官集团控制民间的工具。 正是话语权都掌握在文官集团手中,所以老百姓都以为东厂锦衣卫都是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坏人,而皇帝身边总是很多奸佞,大明的青天老爷们都是好人。 所以说,高士信不仅要改善新式皇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还要开民智,掌握舆论权就从新式皇庄开始。 新式皇庄是张永设计的,掌握舆论权的想法,高士信同张永不谋而合。 张永设计的皇庄有两种式样,一种是驱使奴隶种地的皇庄,就是那些战俘、罪犯都变成奴隶,在奴隶皇庄内种地。奴隶们依靠领取工分来获得每个月的收入,尽管是奴隶,但也有很少的薪水提供给他们,吃饭反正是不用花银子了,有专门的大食堂给奴隶提供膳食,还有提供洗浴的浴室。奴隶皇庄的奴隶们居住的是拥挤的奴隶宿舍,有专人管理奴隶;皇庄的庄主、账房先生、监工、卫兵和教书先生有专门的居住区,同奴隶居住区分开,管理人员居住区有另外的食堂。 无论是管理人员居住区还是奴隶居住区,都有专门的学堂,即便是奴隶的孩子,也有接受教育的义务。打仗的时候奴隶可以通过立下军功来获得成为自由民的机会,奴隶的孩子,可以通过学习来成为自由民,当然了,这些新式学堂教的可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中文、数学、格物、医学等。这些新式学堂,最终将会成为冲击科举制度的新式学校。 而另外一种皇庄,就是军户皇庄,在皇庄内耕种土地的都是军户身份,居住的条件自然是比奴隶皇庄好多了,但也有大食堂,军户们每年种植粮食收入所得,除了上缴四成作为租种皇庄土地的佃租之外,其余的全部自己留下,在大食堂吃饭,是自己掏伙食费。大食堂在天冷之后,开始提供热水洗浴,大食堂后面有浴室。 军户皇庄内,当然也设了新式学堂,每一名军户的孩子都可以进入学堂上学,反正上小学是不用花银子的。 “不用花银子就能上学?”顾水根愣住了,“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高士信笑道,“每一名老百姓的孩子都有接受学习的权利!我们要做的是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书,不要求都能考上官,只要所有人都识字,能够看得到皇家报馆发出的报纸就好了。当然了,有些擅长格物、医学、数学的人才,我们会另外培养,进入大学堂,把他们培养成对大明有用的人才!” 第278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顾水根的儿子已经被锦衣卫放回来了,听说儿子被俘之后,锦衣卫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还给他们分土地,顾水根在高兴之余,又担心的问儿子:“儿子啊,锦衣卫说要给我们分地,他们又从哪里弄来的土地分给咱们家?” “军户所里的军官全完了,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都要被押送京城问罪,他们的地自然就被锦衣卫收走了,这就分给咱们家了。”儿子回道。 随着锦衣卫的到来,顾水根听到越来越多的好消息,包括工部尚书亲自带着工匠们前来,帮他们军户修建堤坝,改造农田;锦衣卫还打算在军户所办学堂,教军户的孩子们读书等。 对这些事,顾水根将信将疑。 “锦衣卫不是被人称之为活阎王?这世道怎么了?活阎王变成活菩萨了?”顾水根自言自语,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些事。 徐光启从工部带来的那些工匠们开始忙碌了,只有三百多名工匠,肯定无法完成那么浩大的工程,于是军户所内的村民们都自发组织起来,几乎所有的青壮都主动站了出来,帮那些工部来的工匠们出力。 其实出力也是给自己出力,军户们心里都像明镜一样,这些工程一旦完工,得益的人就是自己的军户所。 军户青壮们在工匠们的指挥下,在河边开始挖掘,沿着离河岸大约三丈之外草地上挖掘出一块低洼地,把挖掘出来的土方往河边垫高,修筑一道河堤。低洼处挖掘得更低了,就形成了一口口水塘,这些水塘平日里是鱼塘,在里面养殖鱼虾鳖和鸭鹅,遇上洪水,就成为泄洪区。在水塘的内侧,再修建一道河堤,双道河堤的双保险,抵御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根本不是问题,除非是高家堰倒了那种极端情况,但是高家堰要是倒了,那可是大灾难,连淮扬都完蛋了。 这几日,徐光启带着工匠们在工地上忙碌着,前世里的理工男张永当然也留下来了。而高士信和许显纯却却拜访两淮盐商,看能不能抓住机会,清理一些盐商,把他们的家给抄了。 “这些盐商各个富可敌国,只要能抄个两、三家,我们又发一笔横财了。”许显纯笑道。 “我们先去两淮盐法使衙门去看看。”高士信却没有直接提出去拜访两淮盐商,而是先去一名负责盐业的监察御史龙遇奇。 巡按两淮的巡盐御史龙遇奇,在后世网络百度搜索,都说是一位为民请命、清正廉洁的大清官一名。对那些后世网络上的历史资料,高士信只能是心中冷笑:说什么狗屁话?一位管两淮盐业的监察御史能是清官?就算本来是清官,也早被盐商喂饱了。真正像海刚峰那样的清官,到了两淮,落入盐商的包围之中,要是你还想当海刚峰,那就等着滚蛋吧。 你不贪污不受贿,别说上面见你坐在两淮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向你敲诈银子你给不起,就说那些盐商都要想办法把你轰走。你若是按照十足征收盐税,盐商和各级官员还怎么活?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说不定落水、落马、匪徒抢劫、遭遇私盐商队,总会有一种死法适合像海刚峰这种榆木脑袋的憨憨。 能担任两淮巡盐御史这个肥缺,首先想要弄到这个位置就得花不少钱,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上面的大神需要打赏银子更是不计其数。假如说一名巡盐御史是清官的话,恐怕他有富可敌国的家产,都不够拿来往外贴。 当上肥差,自然是赚钱的好差事,可是当上肥差若是每年贪得少了,那就真的亏本了。凭什么你当了肥差,只肥了你一个人?上面的大神都会来分一杯羹。 距离淮安不远的扬州,著名的瘦西湖二十四桥湖面旁,江火明沙岸,云帆碍浦桥,花船密集如云,五彩灯光直将湖面映得通明,到处都是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 花船丛中,最大的一条花船上,两淮盐法使巡盐御史龙遇奇和扬州知府刘铎就在这条船上。根据史书记载,刘铎执法如山,不徇私情,路见不平就要管。《明史》记载,扬州知府刘铎愤忠贤乱政,作诗书僧扇,有“阴霾国事非”句,犯下文字狱,被害死在狱中。 等等,文字狱?这不是咱大清的特产吗?咱大明什么时候有文字狱了? 清修明史,那些无良文人把什么屎盆子都扣到魏公公头上了。讲两个笑话:第一个笑话是盐法使司两淮巡按御史有清官;第二个笑话,明朝有文字狱。 而这个时候,史书上记载的清正廉洁的龙遇奇和刘铎两人,正一人搂着一位女子,这两位大清官正在用嘴巴拱少女的酥胸。 “刘府尊,听说阉党锦衣卫要来扬州了?”龙遇奇问道。 刘铎冷笑道:“锦衣卫?锦衣卫来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让盐商去对付他们,把高士信和许显纯这两条小阉狗喂饱了就是。” “刘府尊,您有所不知啊!”龙遇奇道,“高士信和张永这两条阉狗可是与众不同,他们就是喜欢抄家!只怕我们拿银子喂的话,多少银子都喂不饱这两条饿狼!修吾公已经蒙冤入狱了,李家两公子都被锦衣卫抓了!鹰爪孙来祸害两淮,李家两位公子被抓,导致盐商都损失惨重啊!漕运遭重创,多少盐商的盐都运不出去!” 刘铎吓出一身冷汗,随即又自我安慰自己的说道:“他们只是奉命前往淮安抄查李家,好像天子陛下没让他们来扬州啊?或许他们只是来扬州玩耍呢?” “桐初啊,话虽是那么说,可是这两条阉狗既然来扬州,我们不得不防啊!还是别想着拿银子打点了,说不定刚好就被他们抓住把柄!依我看,还是请他们好吃好玩的。对了,听说高士信那条小阉狗,不好钱财,但十分好色!他什么女人都收,听说攻打科尔沁的时候,抓了两名蒙古女子为小妾!回到大同,竟然公然从青楼抢走一名粗使丫鬟带回家当小妾!” “抢了个粗使丫鬟回家当小妾?”刘铎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边上的两位女子听说高士信抢了一个粗使丫鬟回家当小妾,也都笑了。 “两位大哥,那阉狗高士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怎么连粗使丫鬟都要抢了?”一位歌姬摇晃着龙遇奇的胳膊,撒娇的问道。 刘铎哈哈大笑:“这还用说嘛?就是一个粗鄙不堪的武夫!就是粗人,才会喜欢同样粗鄙不堪的粗使丫鬟!” 龙遇奇道:“不过听说那粗使丫鬟脸长得还算挺不错的,就是长得三粗五大的,听说啊,那阉狗把这女人领回家之后,无论给她换上什么衣裳,看起来都土里土气的,无论怎么打扮,都是不上台面。” “哈哈哈!”刘铎笑得前俯后仰,“果然是粗鄙武夫!” 龙遇奇又说道:“既然此人好色,那就好办了。他应该明日会到,我们准备一下,把杨宛姑娘请来给他弹唱一曲。” “杨宛姑娘?”刘铎心疼得几乎要吐血了,“杨宛姑娘可是咱扬州第一美女啊!就这样便宜了那个鹰爪孙!弹唱一曲也就罢了,只怕这条小阉狗万一看上了杨姑娘,强行要走,那么扬州士子还不是翻了天?” “哼!”龙遇奇冷笑一声,“就是要让扬州士子都翻天了!让他们看看,扬州第一美女竟然被一名锦衣卫强要走了!这样他们就会闹起来了!” 第279章 鹰爪孙来扬州了 运河河面上,两条悬挂着锦衣卫旗号的大官船一前一后,缓缓驶向扬州码头。 码头上,总漕郭尚友、淮扬巡抚许其孝、两淮巡盐御史龙遇奇和扬州知府刘铎以及一大群地方官员士绅迎上前来。 高士信这次没穿飞鱼服,也没戴无翅乌纱帽,而是头戴一顶正三品官员的乌纱帽,身上穿着一件蟒袍,腰间御赐金腰带,挂着玉腰牌,没有挎绣春刀,却是挎着天子剑,也就是尚方宝剑,在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许显纯陪伴下,一起从船上走了下来。 从官职最大的郭尚友和许其孝,到那些绿袍青袍的小官,纷纷上去行礼请安。 郭尚友和许其孝先行了礼,然后退到一边,龙遇奇凑上前来,满脸堆笑的行礼:“高都督,下官已经在陋宅备下酒宴,为高都督接风洗尘,请都督务必赏光。” “龙巡道相邀,我等何敢不从?”高士信拱手还礼。 刘铎道:“既然今日又是才卿老弟做东宴请,那本官也不客气了。”说着刘铎又向高士信和许显纯一拱手:“今日下官也是托了高都督和许同知的福,得以让龙巡道破费请客啊。不过下官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今日姑娘们的费用,就包在下官身上了。” “刘府尊还叫了姑娘啊?”许显纯喜笑颜开问道。 “当然了,为了让两位贵客能玩得尽兴,下官特意邀请了扬州第一美人杨宛姑娘呢!”刘铎满脸堆笑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却心疼得要命,杨宛姑娘出来弹唱一晚,开销都是上千两银子!倘若今天这两个粗鄙不堪的锦衣卫看上了杨姑娘,自己垂涎已久的杨姑娘可就被这两个阉党锦衣卫的走狗给抢走了! 高士信心里暗道:这些贪官污吏,看来是要用美人计了!那好啊,既然你们用美人计,那么老子就来个将计就计!到时候让你们赔了美人还折银子! “高都督,下官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车子和轿子,不知道高都督是要坐车呢,还是乘轿子?”龙遇奇曼连带着谄媚的笑容道。 “哈哈哈!”高士信大笑,“本官既不坐车,更不乘轿子,本官从辽东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骑惯了马,还是骑我自己的乌郦马。” 锦衣卫缇骑牵着马从船上下来,高士信骑上自己的乌郦马,许显纯也骑上一匹白马,其余的锦衣卫总旗、小旗和校尉们也纷纷骑上他们自己的马,高士信和许显纯走在最前面,后面一百余名锦衣卫簇拥。 大群锦衣卫走在扬州街头,所过之处,扬州百姓指指点点的。 “看,这就是锦衣卫!” “好威风啊!” “哼!鹰爪孙!专门给朝廷干坏事的阉党狗东西!” “叶阁老和李先生都是被这群狗东西害了!叶阁老被迫辞官回家,修吾公就更惨了,听说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被这些无良的狗东西捉拿下狱,受尽了酷刑!听说还要以谋逆大罪来定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太可恨了!” “阉党走狗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嘘!小声点,小心别被这些鹰爪孙听到了,要不然我们都要掉脑袋!” 街边,几座青楼楼上的窗户悄悄的开了,几十名长得美貌动人的青楼女子从窗口悄悄的探出头来,想要目睹那些传说中的锦衣卫。 “前面那位年轻的大官真年轻!长得好帅气!” “好像那大官也是一名锦衣卫吧?” “好像是,妹妹你看,他身后一名锦衣卫大官,对他毕恭毕敬的。” “身上穿的还是蟒袍呢!这得多大的官啊!” “唉,阉党走狗,官越大就害人越多,这家伙穿上蟒袍,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东林正直人士的鲜血啊!” “真是可惜了,看起来那么文质彬彬、相貌俊秀的一位小哥哥,竟然是阉党走狗!若他不是阉党走狗,我都愿意自己赎身去跟了他了。” 许显纯看到楼上打开的窗户,见到那些青楼女子们在偷窥,他抬起头来,冲着楼上半开的窗户吹了一声口哨。 “啊!”众青楼女子花容失色,所有的窗户几乎是齐刷刷的关上了。 扬州的各大青楼,很快就传出了锦衣卫到来的消息,那个锦衣卫头目高士信,年纪轻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一点点,相貌俊美,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是一名锦衣卫大官,反而像是一名儒生。那些青楼女子都为此人感叹:“可惜了,那么年轻有才,又长得好看的一位小哥哥,竟然是鹰爪孙!” 瘦西湖杨宛所在的画舫上,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苦劝一位身穿粉红霓裳的女子:“杨姑娘,这次来的可是京城的高都督,还望杨姑娘能赏脸前往,我们龙家一家大小的安危,就全拜托杨姑娘你了。” “我不去!”霓裳女子扭过头去,“你们不是正直官员吗?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去求一个鹰爪孙?” “杨姑娘啊!”那管家急得跪在地上,“算是老奴求你了,那鹰爪孙心狠手辣,听说修吾公被他捏造了罪名,定下了谋逆大罪,要诛灭九族的啊!这鹰爪孙还悍然带兵攻打淮安,杀害了不知道多少善良老百姓啊!听说老百姓的人头都被他堆成京观了!杨姑娘,若是你不帮忙,恐怕扬州百姓要生灵涂炭啊!那鹰爪孙一发起狠来,恐怕扬州要血流成河!” “鹰爪孙就敢那么滥杀无辜?”杨宛大吃一惊。 管家哭丧着脸道:“是啊,杨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鹰爪孙深得天子陛下宠信,他还有个舅舅和弟弟,都在宫内当公公,都是天子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蛊惑了天子,所以他们三人接奸党,排除异己,诬陷无辜,干尽了坏事!只哟和他们作对的正直人士,都是一家大小的灭门啊!保护他们的老百姓也遭殃了,整个村整个庄子,甚至是整个镇都屠了!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听说他们还用鞑子的那一套,高过车轮的男子全杀了!” 杨宛抱着琵琶站了起来:“龙管家,既然听你那么说,小女子就去会会这个杀人恶魔!你们龙家记住一件事,我不是为了你们龙家,我是为了扬州百姓!” 见杨宛站起来了,龙家管家大喜,连忙给杨宛准备了轿子,令人把杨宛抬去了龙家府邸。 这时候,高士信早就已经到了龙家府邸了,他换上了一身儒装,头戴方巾,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就像是一位风流才子的模样。 大堂内坐满了人,除了当地官员,还有当地有名的士绅,以及一大批风流才子。 “这鹰爪孙,不过一粗鄙武夫,也装什么读书人?简直是沐猴而冠!” “就这种家伙,整天只知道阴谋诡计,陷害正直忠义之士,肚子里哪里有几滴墨水?” “一会儿杨姑娘来了,就让这鹰爪孙和杨姑娘对诗,削一削这鹰爪孙的脸!” 几名士子在暗地里交头接耳,准备等杨姑娘到了,就给高士信一个下马威,也顺便让自己在杨姑娘心目中的地位又抬高了几分。 第280章 为辽东募捐(上) 大厅内的官员士子们正在饮酒作诗,击鼓传花,折腾闹腾得不可开交。 “杨姑娘来了!”正折腾闹腾得不可开交的官员士子们,见到一声粉红霓裳的杨宛抱着琵琶走进大厅,满场顿时一阵轰动,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是满面笑容的迎上来问好搭讪,那场面,简直就象后世的偶像明星被一大群追星族包围一样。 这种场面,杨宛早就见惯了,她是扬州第一美女,相貌文采,堪比秦淮八艳的马湘兰。哦,这时候还没秦淮八艳呢,因为这时候秦淮八艳中的李香君、寇白门、董小宛、陈圆圆都还未出世,顾横波、卞玉京、柳如是都还是小孩子,已经成名的只有马湘兰。 自从杨宛走进大门,高士信就远远的打量着她,远远的一看就感觉令人惊艳:长得可真漂亮啊!比我老婆,比熊瑚都漂亮!和灵儿不相上下,只是两个人的风格不同,灵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纯洁善良,属于眉目清秀,一看起来就清纯如水的那种;而这个杨宛呢,年龄虽然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外表看起来还是比较清纯的,但是从眼睛可以看出,她骨子里有一种妩媚,而且此女才华横溢,配得上是一位女词人了。 高士信想起来了,柳如是就是杨宛调教出来的,柳如是乃柳氏女子,无名,五岁的时候被杨宛所买下,取名叫杨爱,字如是。后来杨宛被茅元仪买下做妾,杨爱被杨宛交给徐佛抚养。 若是我把杨宛买了下来,今后还有柳如是吗?高士信心中暗道。 高士信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闻杨宛平静的问道:“那位是今日的贵客高都督?” 众人这才发现,大厅内的座椅几乎空了,连许显纯都站起来迎接杨宛了,唯独只有高士信一个人独自坐在靠背椅上,没有站起来迎接杨宛。 “他就是咱们高都督!”许显纯指了指坐得稳如泰山的高士信。 “他就是高都督?”杨宛注意到了高士信,偷偷打量他,只见此人生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一身儒装,把他衬托得风流倜傥。杨宛心中暗道:确实是位美男子,只可惜了,这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当了鹰爪孙呢?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本来还想着,这次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扬州百姓而做好了舍身饲虎的准备,多少心中忐忑不安,十分害怕。但见这锦衣卫指挥使长得一表人才,杨宛倒也不再怕了,而是款款走到高士信面前,盈盈一福:“小女子参见高都督!” 杨宛这一笑,可谓是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就连见多识广的高士信也感觉有些六神无主。 高士信虽然被杨宛的美震撼了,但他表面上看起来却不动声色,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只是在心中不禁暗道:好厉害的狐狸精!看来这是贪官奸商给老子的美人计无误了!哼,看老子怎么让他们赔了美人又折银子! 其实高士信这次来扬州,也并非是抓那些盐官和盐商,若是这件事一把抓了,影响太大了,大明的税收有大半来自两淮盐商,要是一股脑把盐商抓光了,这大明的财政收入还不瘫痪了?到时候自己脑袋都不保啊,那就真的只能走造反一条路了。可是现在李自成、张献忠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去哪里造反呢? 高士信可不想被逼得造反,他和张永前世里都是典型的明粉,每当在网上有人说大明不好的时候,他们都还极力辩驳。 这次他来扬州,不是为了盐商,只是为了见识一下两淮盐商和当地官员的贪腐。 其实对于要不要拿下龙遇奇和刘铎这帮贪官,他都没敢拿定主意,毕竟已经弄垮台了一个叶向高了,又整死了李三才一家,再拿下两名东林党官员,江南的东林党还不翻天了?他想要让大明走上资本主义道路,还得依靠一些东林党。 盐商制度的改革肯定是要的,但现在还没到时候。这次过来扬州纯属就是吓唬一下这里的贪官污吏和盐商,敲山震虎,让这些家伙同李三才断绝关系。 不过呢,既然来了,肯定不能白来一趟,得想个名头让这些贪官污吏和盐商出点血才是。用什么由头呢?有了,给辽东募捐!原本时空里,这些两淮盐商富可敌国,可是却偷税漏税,最终的结果是大明因为穷而死了,大明的灭亡,这些盐商也没有好下场,一个扬州十日,大部分的盐商都被杀了,他们的家产连同家人一起化为乌有。 “高都督,请听小女子弹奏一曲《醉落魄》。”杨宛妩媚一笑。 众人见杨宛向高士信暗送秋波,在场的人们心情复杂。龙遇奇和刘铎等官员心想:抛出的这个饵,只要这个鹰爪孙咬钩了那就好了,吃人家的嘴软,那人家的手短,这个鹰爪孙若是把这美人拿走了,他还好意思来追查自己?而大堂内的那些士子们心中却是又羡慕又嫉妒:这粗鄙不堪的鹰爪孙,哪能配得上杨姑娘? 杨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大厅内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只见她玉指轻拢慢捻,柔媚宛转的琵琶声荡漾而起,犹似微风起处,荷塘水波轻响。杨宛轻启朱唇,悠扬的歌声响起:“春来几许?花明柳暗平分取。空中香乱群蜂舞。翠幄张天,人在深深处。声声又听催花雨,燕莺空惹闲愁绪。衔花[草]早过东墙去。新水芳泥,莫使春风误。” “好!好!” 风流士子们都轰动了,可谓是全场轰动,就像是后世的明星开了一场演唱会,赢得了粉丝们的狂欢一般。其实当年的江南名姬,就是那个时代的明星。只不过在当年,唱歌的叫歌姬,演戏的叫戏子,到了后世就叫明星了。就连各种兔儿爷到了后世都变成了明星,还是人气超高的流量明星。 但高士信心里想着给辽东募捐的事情,杨宛的弹唱,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心高气傲的杨宛见众人对她如众星拱月,而唯独高士信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她心中的傲气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受了侮辱,于是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高士信面前,柔声道:“高都督,刚才小女唱的词曲,可还动听否?” 根本没听进去的高士信却道:“杨姑娘,本都督根本就没听进去!某心中想着,辽东将士缺少粮饷,兵器腐朽。原本有熊公坐镇辽东,还能压得住建奴,可是去年朝廷却派遣了一个志大才疏的王化贞去了辽东,还架空了熊公!我在想着这件事!” 感觉自己遭到了冷遇的杨宛勃然大怒:“我敬你是锦衣卫都督,是来扬州的贵客,为了让你能满意,特意唱了新编的诗词,弹的也是从来没在客人面前弹过的新曲,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是我辛辛苦苦、费尽心血自创出来的,你竟然一点都没听进去!” 龙遇奇吓坏了,连忙劝阻杨宛:“杨姑娘,高都督可是锦衣卫追上啊,您别惹他生气,他要是发火了,只怕这扬州城内要掀起血雨腥风。” 高士信冷笑一声:“龙巡道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就好像我高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般!我是杀人如麻不错,但我杀的不是建奴就是鞑子!要不就是贪官污吏!” 第281章 为辽东募捐(中)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身为贪官污吏的代表,郭尚友、许其孝、龙遇奇和刘铎等人,以及一帮扬州的小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有人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脑袋是不是还长在脖子上。 还是杨宛打破了尴尬的场面:“高都督是位杀建奴的英雄,小女子敬高都督一杯。”说着她端起了酒杯。 高士信也端起酒杯:“士信不过一粗鄙武夫,难得杨姑娘垂青,某就先干为敬了!” 士子们纷纷起哄:“高都督既然喝了杨姑娘敬的酒,那就请高都督作诗一首!” “对啊,高都督今日一身儒装打扮,想必是要与杨姑娘饮酒对诗了!” “久闻高都督才华横溢,我等都想见识见识。” 许显纯压低了声音在高士信耳边轻声道:“都督,别上了他们的当!我们是武人,和这帮士子比什么文采?要比也是比骑马射箭。” 幸亏老子早有准备,要不然真丢人了。高士信心里暗道。他笑着对许显纯说道:“兄弟,我们习武之人和一帮士子比骑射,那岂不是欺负人?既然来到这里,那就不妨学他们吟诗作赋,或许一不小心,我的诗就成名了呢?” 许显纯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要是说张永来作诗,他相信,可是自己这个高都督的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许显纯他们都知道,吟诗作赋,哪里是那些士子们的对手。 谁知道高士信一开口,一首千古绝句就吟了出口,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好诗!好诗啊!”淮阳巡抚许其孝第一个叫好,这首诗令他不得不叫好,确实是好诗。 全场的士子们沉默了片刻,都纷纷惊叹,试问他们之中,有谁能够做出这样的诗?只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首诗其实是高士信抄袭清朝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在场的这些扬州士子们,有谁能达到龚自珍这种水平? 杨宛愣了下,低下了头。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惊奇和羡慕,心情复杂的看着高士信:这个鹰爪孙,还真有才华,只可惜了,他既然如此才能,为何不去考科举,反而去当一名为人不齿的朝廷鹰犬? “想不到这鹰爪孙,竟然有如此文采!” “我看未必,听说他那个弟弟张永,还真的是个文人,要不是入宫当了公公,去参加科举的话,说不定中个三甲没问题。” “听说陛下的圣旨,都是那个张公公写的。” “这就对了,此贼肯定是抄袭了张公公的诗句。” 士子们议论纷纷,很明显,对高士信写的这首诗表示怀疑。 一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士子突然站了起来,打算狠狠抽高士信的脸:“高都督,久闻张公公才华横溢,谁知道这首诗您是不是张公公所作,你抄袭了他的?若是要让我等满意,还是我来出题,你作诗,可敢否?” 高士信问道:“你是何人?” “史可法!”那士子掷地有声的回道。 高士信心里有了底:“好,那你来出题,我作诗!” 因为他知道,史可法的诗不多,料他也出不了多少题目,反正储存在高士信脑中的那些清朝的诗,足以应对史可法了。实在大不了就抄袭那个十全老狗的四万多首诗,虽然大部分都上不了台面,但应付这些士子足够了。说实话,这些士子们未必能够做出比十全老狗更好的诗。反正十全老狗的诗太多了,各种场景题目的都包括了,无论史可法出什么题目,都能应对。 史可法想了想,开口道:“高都督是杀建奴的功臣,那就以出关灭虏为题吧。” 高士信微微一笑,缓缓吟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山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众人交头接耳,这首诗说起来算是比较一般,不过也算不错了,让他们来作诗,未必能够比高士信做得更好。 史可法略微思索了片刻,又出了一题:“那就以扬州为题吧。” 高士信从脑中搜出了十全老狗的《游金山寺》套了上去,反正这首诗里面也没有金山寺,后面有几句有寺院内容的就去掉了,只用前面几句。 十全老狗这诗确实不怎么样,可以说不大能上台面,毕竟一个人一生作诗四万多首,差点超过了整个大唐的诗集了,四万八千多首,十全老狗的一生中平均每天作诗一点三首,想一下就知道了,这些诗有多烂了。 不过就这些垃圾诗,偶尔应对一两首,忽悠眼前这些士子足够了,反正他们平日在画舫内,在花楼上吟的诗真不见得比十全老狗的好。 就这样,史可法出题,高士信吟诗,一口气做了五十多首诗,虽然极少刚好遇上别的题,给他做出稍好的之外,大多数都是抄袭十全老狗的诗,难登大雅之堂,但那些士子扪心自问,他们平日里在青楼吟的诗基本上都是打油诗,哪有什么佳作? 史可法打脸没打成,反而让那些士子们丢了脸。 还是龙遇奇缓解了尴尬:“来来来,各位喝酒,喝酒!今日本官宴请各位,是让高都督喝得高兴,玩得高兴,各位也别再让高都督作诗了。” 杨宛再次坐了回去,弹唱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高士信身上没有离开。她心中暗道:看来这个鹰爪孙不仅长得帅气,也破有才华,若是他真的要了我,那就从了吧。给他当妾以后,再慢慢的提醒他,让他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酒过三巡,高士信突然对龙遇奇道:“龙巡道,这次我来扬州,并非为难各位,只是辽东将士缺少军饷,缺衣少食,我来扬州,就是指望扬州百姓能为辽东抗虏将士捐点银子。倘若辽东战事失利,建奴南下江南,两淮之地势必血流成河!各位捐点银子,不仅是为国出力,也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被建奴所害!” 建奴南下江南?也太骇人听闻了!这是鹰爪孙存心吓唬我们的吧?龙遇奇心道,但他嘴巴上却不敢直说出来,而是满口答应下来:“既然是为抗虏将士捐款,那也是本官职责所在,本官明日便督促两淮盐商捐银子便是。为了表示本官的诚意,本官先捐五十两银子。” 说完,龙遇奇摸出了一块五十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 高士信心中冷笑:你这巨贪,恐怕请杨姑娘弹唱一次都不止花一千两银子吧?为辽东捐款,你就掏出五十两银子,简直是铁公鸡!等我明日再整你。 大厅内的官员士子们也纷纷捐钱,有些人掏出十两银子,有些人掏出二十两银子,有人摸出五两银子,甚至有人摸出了几十枚铜板! 高士信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龙遇奇的肩膀:“龙巡道,明日你把两淮盐商都给叫过来吧,他们每个人都富可敌国,大家一起出点银子,也给朝廷减少些压力。” “下官一定!下官一定!”龙遇奇唯唯诺诺道。 离开龙府之后,许显纯气得破口大骂:“这些家伙哪个都比我们有钱得多了,可是一个比一个小气,简直是铁公鸡!” 第282章 为辽东募捐(下) 这些文官都是些什么德行,高士信当然知道。原本的时空里,李自成兵临城下,崇祯求着文官募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都是装穷哭穷,结果李自成一进城,夹棍夹出了七千万两银子。 次日,龙遇奇把这件事向两淮盐商通报了,在龙府的花厅了摆设酒宴,装模作样说要宴请徽商江国茂、山西阎家等大盐商。 两淮的盐商,除了一部分人是当地的盐户豪灶之外,其他的盐商不是徽商就是晋商,而那些手中有三万窝以上盐引的大盐商,都是徽州人和山西人。 锦衣卫刚刚走到龙府大门口,就见龙府大门旁就迎过来一群人,在高士信面前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齐声叫道:“草民等叩见高都督。” 高士信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发现那伙人服色各异,不象是龙府下人,便疑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本官有什么事?” “回高都督,草民的是扬州盐商江国茂江老爷家里的下人,”一中年男子磕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信封,双手捧过头顶,必恭必敬的说道,“我家老爷听说高都督驾临扬州,筹款支助辽东将士,十分欢喜,本打算亲自前来跪迎高都督,可不曾想到今日盐场过水,灶户损失惨重,不得已,我家老爷只好与扬州其他盐商赶赴盐场查看灾情,无法前来迎接高都督。所以我家老爷就派小人先来向高都督告罪,同时送上我家老爷的赈灾捐款,请高都笑纳。还有扬州其他不能来的盐商,他们也都派了下人前来告罪,认识奉上捐款。” 说着,那中年男子又把那个写着江国茂的大红信封往上一捧。 高士信没有去接信封,却向许显纯使个眼色。 许显纯会意,上前接过信封打开,拿出其中会票清点。但只看得一眼,许显纯便冷笑一声:“一百两?扬州第一大盐商江国茂居然才捐一百两?!” 那中年男子低着头,不敢答话。 高士信不动声色,挥手让许显纯把会票收好,又向那中年男子笑道:“很好,回去告诉你们的江国茂,他急辽东之所急主动捐款,本官十分感激,叫他安心先处理好盐场上的事,等他忙问了,本官再请他喝酒答谢。” “是,草民一定把高都督的话带到。”那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连忙磕头道谢。 其他盐商派来的下人也纷纷上前,将自己主人的赈灾捐款交给许显纯,但其中除了山西阎家捐了一百五十两以外,其他盐商清一色的全都是捐一百两银子,相对起他们的百万身家,其数量确实少得可怜。 见此情景,在场的扬州官员大部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些盐商是吃错药了?居然敢这么公开的打锦衣卫指挥使的脸?只有高士信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一一致谢,末了,高士信大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的老爷,说本官多谢他们的主动捐款,等过上几天,本官再请他们喝酒,当面向他们道谢。” “草民等一定高都督的话带到,请高都督放心。”二十几个盐商派来的下人一起磕头,爬起来就飞快溜走。 许显纯大怒,但看到不动声色的高士信,还是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长官,这些盐耗子都是扬州城里最大富户,他们都只捐一两百两银子,扬州城里的其他人还怎么捐?还不如我们把他们都给抓了,抄了他们的家!” 说着,许显纯准备拔出刀下令让锦衣卫去抄查那些盐商的家。 “许兄弟,万万不可!”高士信连忙制止了许显纯,“我们又不能强行规定他们捐款数额,你若是这样一去抓人,恐怕所有的两淮盐户,大明所有的盐商都会闹起来!这大明的财政收入一大半是盐税,若是盐商瘫痪了,我们都得掉脑袋!” 徐翠翠只能强忍着怒火,收起了刀。 “走吧,我们进去。”高士信笑着道。 走进龙府厅内,只见一群扬州官员们都在里面等着了,没有一个人穿着红色、青色和绿色的官袍,所有人都是一身儒装,杨宛姑娘也在花厅内坐着,今日她换上了一身湖绿色衣裙,和昨日那身粉色霓裳相比,看起来又是另有一番风味。若是说昨日那身装扮,看起来是千娇百媚,今日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却像是一位乖巧清纯的邻家小妹。 龙遇奇走到高士信身边:“高都督,您若是喜欢杨姑娘,下官就帮您出银子买下她了。” 高士信这种奸诈之徒肯定是来者不拒了,他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就多谢龙巡道了!把杨姑娘买下了,送到我们锦衣卫船上吧。” 龙遇奇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下官一定照办!”他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感觉一阵肉疼:买下杨姑娘得四、五千两银子啊!唉,还得把这娇滴滴的大美人让出去…… 许显纯压低了声音道:“都督,两淮的盐耗子和扬州官员狼狈为奸,看来,这两淮盐业不整治可是不行了!我们这次回去就奏报陛下,让陛下换个新的人来掌管两淮盐业。” “人选我已经有了,就是崔呈绣,让他来主政两淮。”高士信轻声道。他也不敢说得太大声了啊,这也太不地道了,刚刚才收了龙遇奇送上的美人,一回头就让人丢了肥缺。 主宾落座之后,高士信问道:“龙巡道,你不是说今日宴请盐商?怎么一个人都没来,却派来了一群下人?” 龙遇奇连忙解释:“下官也是没办法啊,盐场突遭风暴,海水倒灌盐场,众盐户损失惨重,他们盐商收不到盐了,自然是心急如焚。” 高士信明知道龙遇奇说的不尽不实,但也没有戳穿他,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若是盐场遭了水害,本官自然体谅他们。只是这些盐商个个家财百万,却只捐赠百两银子,这让本官如何为辽东将士筹备粮饷?” 给辽东筹备粮饷,是皇帝的事情!你这鹰爪孙把手伸到老夫这里来了!是不是管得太宽了?龙遇奇心中怒吼,但他嘴上却说:“高都督爱民如子,体谅盐商,下官敬佩!” 酒宴开始,杨宛在一旁弹唱助兴。今日的气氛明显没有昨日欢乐,那帮士子除了史可法之外一个都没来,看来昨日是被打脸打得肿了。 宴席到了一半,杨宛到了后面更换衣服。 “杨姑娘,”龙遇奇悄悄跟了进来,“本官已经和老鸨谈好价格了,今晚就把你送到锦衣卫船上。” “既然是龙巡道为了拯救我扬州百姓,小女子唯有从命。”杨宛黯然道。 “杨姑娘舍身救我扬州百姓,本官向杨姑娘道谢了!”龙遇奇竟然放下了官架子,弯下腰来向杨宛深深一躬。 什么拯救扬州百姓,这些当然都是假话,其实都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乌纱帽。买下杨宛的这笔银子,都是在场的一批当地官员按比例分摊了,落在每个人头上的银子其实并不算很多。 虽然满桌子山珍海味,但许显纯吃得一点都不开心:扬州富甲天下,没想到这一趟扬州,竟然只募捐到一万多两银子!这点银子拿去当辽东军饷,连根毛都不够啊! 第283章 两淮灶户(一) 锦衣卫大船奢华的主客舱内,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红色的蜡烛、红色的灯笼,把主客舱装扮得就像是新房一般。 杨宛披着红盖头,心情忐忑不安的坐在圆桌跟前:以后我就是这个鹰爪孙的小妾了,希望能劝告他,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愿这个男人能听得进去吧。看他的样子一表人才,也破有才华,为何却要干这些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事情呢? 这时候高士信正和一帮兄弟们在外面的大厅内饮酒,得了杨宛,也算是纳妾了,怎么说弟兄们也得狂欢一场,除了留下一部分负责夜间值守的兄弟不喝酒之外,其余的一百多名兄弟分别在两条船的大厅内喝酒猜拳,尽情的玩乐。 “恭贺都督,又得美人!”吴六奇站起来,远远对着另一张桌子上的高士信举起酒杯。 什么叫又得美人?老子之前纳的荷花,你们不会觉得是美人吧?那个蒙古小萝莉,只是先在家里养着,还没正式纳为小妾呢!高士信心里暗暗腹诽,但他还是端起了酒杯:“各位兄弟,咱们今晚就玩个尽兴!那杨姑娘虽是扬州那帮贪官的美人计,可是老子就偏偏来个将计就计!” “对,将计就计!”许显纯站起来哈哈大笑。 “哈哈哈!将计就计!”一群锦衣卫全都笑了。 高士信心中暗道:扬州那帮贪官污吏和盐耗子也翻不起什么名堂,龙遇奇把杨姑娘买下来送给老子,想必那家伙也费了不少心机,是想要求着老子不要拿他问罪吧?这笔账暂时撂一边,等老子回京,先把淮扬巡抚许其孝给换了,龙遇奇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把崔呈秀弄来两淮,好好的刮一刮那些贪官和盐耗子,等刮得差不多了,再给他们来个新盐法! 原本时空里的新盐法,是咱大清在鸦片战争被英国人吊打之后,为了各种赔款,才实施了新盐法: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向朝廷购买盐票,充作盐税。有了盐票,就能合法的贩运官盐。随着新盐法的实施,徽商就彻底没落了,而晋商也只能被迫改行。到了八国联军入侵之后,负债累累的大清,最后干脆把盐税都抵押给了外国。 只要新盐法推行了,两淮的晋商、徽商就全完了。 至于龙遇奇这个狗官,就留给崔呈秀来收拾吧,反正两淮巡盐御史这个职务,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呢,朝廷中,也不知道多少御史眼睛盯着龙遇奇,巴不得他倒台了,自己取而代之。 高士信的酒量好得出奇,尽管许显纯带着锦衣卫们轮番灌他,不仅没有把他放倒,反而把自己几个人都给喝高了。 回到主客舱内,高士信走到杨宛跟前,轻轻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一张绝美的脸在烛光照射下,显得更加美艳动人。高士信轻轻揽住了杨宛的纤腰,柔声道:“杨姑娘,你放心好了,你跟了我,从此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不管你是不是龙遇奇那个狗官的美人计,既然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就会对你好。” 眼前这位美人,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无ps、无化妆、无修图的女神啊,像这样的女神,别说前世里的高士信想要当舔狗都舔不上边,就连前世里男神级别的张永,想要一亲芳泽都难上青天,可是今天,这位女神却当了自己的小妾了。 比起灵儿来,这两位女神各有千秋,各有不同的风味。两位美人都是古典的汉服美女啊,而自己家里的那位荷花,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是模特级的美女没错,可是穿上汉服,怎么都不行,也许不适合这个时代。 杨宛流下两行清泪,她没想到一个臭名昭著、陷害忠良的朝廷鹰犬,竟然能这样对自己。但她心里还是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一个恶人?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老爷,妾能得老爷钟爱,已是十分荣幸。还望老爷答应妾一件事。” “什么事?”高士信问道。 “希望老爷能善待百姓,千万不可有祸害百姓之举。” 高士信哈哈大笑:“我从来就不祸害百姓!杨姑娘你若是不相信我,明日我们可以去海边看看那些盐户,看他们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我发誓,会让这些受苦受难的盐户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真正压迫他们的,不是我们锦衣卫,而是这些贪官污吏和奸商!” “龙巡道、刘府尊,他们可都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啊。”杨宛反驳道。 “好官那只是明面上的,杨姑娘,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到了青楼?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吗?”高士信问道。 “妾自幼就被卖到青楼了,时隔久远,早就忘记了父母的模样。”杨宛含泪道。 “为何会被卖了?” “家中实在太穷了啊,父母亲养不起我们几个孩子,只好把我卖了。” “为什么家里会那么穷呢?” 杨宛摇了摇头:“这个,奴就真的不知道了。” “明日带你去看看两淮盐户,你就明白为何百姓那么苦了。” 次日一早,停泊在码头上的两条锦衣卫大船不见了。 “什么?鹰爪孙的船不见了?他们去哪里了?”龙遇奇大惊,问送来消息的人。 那人回道:“龙巡道,草民只看到他们的船不见了。不过有人看到了,他们好像是往北走,又拐进一条往东去的支流,不知道他们打算去哪里,难道是去海边?” “去海边?”龙遇奇愣了下,突然大叫一声,“坏了,他们要是去了海边,江掌柜、阎掌柜他们欺骗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不就败露了?你赶快派人去查,看他们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诺!”这人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这个人又回来禀报了:“老爷,草民已经去查清楚了,他们正是要去东面海边的盐场,有人说了,说他们准备去剿私盐贩子!” “剿私盐贩子?这都是借口!”龙遇奇心里很清楚,大部分所谓的私盐贩子,其实也都是那些盐商的人,这些盐耗子手中有几万窝盐引仍然贪心不足,还跑去同私盐贩子勾结,从私盐贩子手中获得便宜的私盐,混入官盐中高价出售。 其实真正最大的私盐贩子,都是那些合法的官盐盐商。 虽然合法盐商暗地里干贩卖私盐的勾当,可是他们给当地的各级官员打点也都到位了,所以非法的私盐买卖也能变成合法的。 锦衣卫去剿私盐贩子,这一下不知道要给那些盐商造成多大的损失。 想到这些,龙遇奇就满头大汗,他着急的不仅仅是少赚了多少钱,而是怕一些私盐贩子被捉拿之后,熬不住锦衣卫的酷刑,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万一某个盐商因此被捕,一通严刑拷打,说不定把自己都招供出来了。 只是龙遇奇并不知道,高士信目前还没想着把事情闹大了,只是去教训一下那些盐商,给他们造成一点小小的损失,也给国库充实一点银子。 锦衣卫的两条大船行驶在大官河上,从这里一路往东,通过盐城县,即可进入苏北海边的盐碱地带。 随着船只的航行,两岸的绿草柳荫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岸荒凉的盐碱地。河水也由碧绿逐渐变成了浑浊的颜色,这里的河水已经变成咸水了,那是因为海水涨潮倒灌入河流的缘故。 第284章 两淮灶户(二) 张家村,淮安海边的一座小村子。和苏北海边所有的小村子一样,这些村子都是盐灶们世代居住的村子。 张展,就是海面一名灶户。大明的户籍制度十分严厉,在明初就把老百姓分为民户、军户、匠户三大类,这三大类详细的分类下去,还有民户、佃户、茶户、渔户、马户、矿户、匠户、织户(机户)、船户、营生户、铺户、盐户、军户、商户等各类户籍。每一种户籍都是从祖辈就定好了,你是什么户籍,祖祖辈辈都是这种户籍不得改变,想要改变命运,唯有通过科举考试去当官。 除了上述的户籍之外,还有下等的丐户、乐户和奴籍之类的下等户籍。这些下等户籍,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一辈子遭人白眼。 至于商户,在明初的时候地位确实非常低,哪怕是家里很有钱的大商人,都被人看不起。 但是到了明末,原本明初下等的商户,如今因为同读书人关系密切,其实已经变成上等人了。由于明初商人地位极其低下,因此商户为了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就拼命的出钱供养读书人。而那些得了商人好处的读书人在当上了官之后,就拼命的帮着商人说话。更何况,很多商人都还去购买土地,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捐个监生之类的。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所以说明末商户中的那些大商人,其实已经是朝廷惹不起的角色,真正地位低的商人,只是那些小商贩和走街串巷的小货郎。 张展作为一名灶户,其实就是盐户,灶户的地位中等,可是受的苦,却是盐、军、匠三种最受苦的户籍里面由重且苦者。灶户的祖辈,除了元朝留下来的世袭灶户后代之外,大多数都是原本陈友谅、张士诚军中的那些人,陈友谅、张士诚战败,那些官兵被俘,大多数都被朱元璋打入了灶户,事实上的地位就相当于工奴,是一种做手工活的奴隶,日子过得比匠户还惨。 灶户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以海水熬盐,辛辛苦苦熬煮出来的盐卖给官府,虽然这些盐运到了外地,一斤盐可以卖几十文铜板,有些地方甚至可以卖到一百文铜板,可是官府从灶户手中收购盐的收购价一斤还不到一文钱!一位灶户熬煮了一整天的盐,熬出了四十到五十斤盐,也就拿到了三、四十文钱,扣除了柴火费,剩下没几文钱,这些钱既要维持一家大小的生活,还要缴纳税收。 比起以前是以盐直接从官府手中换取大米来,现在拿钱更苦了。当年是盐户上缴了官府的课盐四百斤之后,官府给一石粮食,超出四百斤的课盐部分,每两百斤盐换取两斗米。当年所受的压迫虽然很重,但至少官府能给了米,让灶户不至于饿死。 现在都改成了直接拿盐换钱了,换来的铜板或碎银子可是没办法直接吃的,还要拿着这些钱去买粮食,结果灶户们又被奸商从中宰了一道。 虽然现在随着技术的发展,煮盐已经变成了晒盐了,但是灶户们的负担并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他们要上缴的盐更多了,每天要站在大太阳下暴晒,人的双脚浸泡在已经晒得很浓的盐水中,对这些盐水进行过滤、搅拌、澄清处理,最后把晒好的盐收集起来,也是一件异常劳累的体力活。 除了晒制的盐之外,官府还要求灶户们熬盐,因为以那个年代的技术,晒出来的盐都是价格最低的粗盐,想要获得品质好一点的盐,还是需要熬煮法来获得盐。 总之这些灶户们负担十分沉重,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受到官府的盘剥,受到盐商的盘剥,还要受那些豪灶的盘剥,受粮商盘剥,受小吏和盐丁的欺压。 “盐枭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所谓的盐枭就是那些“合法”的私盐贩子,他们贩卖私盐,却打出了官府的皮,他们的收购价格,比官府的价格还低!最起码,官府收了盐,还能给灶户们留一口吃的。可是那些“合法”的私盐贩子,他们给出的价格简直就是和抢没什么两样了! 这些盐枭公然来抢夺灶户的盐,为何灶户们不敢反抗呢?因为盐枭手中都有盐丁啊,老百姓根本打不过他们,反抗了就是白白的被杀。 去官府告他们?告个屁啊!这些私盐贩子大多都是同官府有勾结的盐商,你还能去哪里告他们?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更何况那些私盐贩子,很多都是某些官员、小吏或是大盐商家里的亲戚。 盐枭所过之处,一座座灶户的村子倒了大霉。能够以低价把盐卖给盐枭的那些灶户,都算是幸运的,很多灶户辛辛苦苦晒出来的盐,都是被那些盐枭白白的抢走了!那些盐枭甚至连灶户家里的粮食都不放过,都给抢走了! 其实抢走灶户家中的粮食,这些盐枭是得到了官府小吏、两淮大盐商的指使。 由于一条鞭法实行,官府采取了税收上缴银两、铜板的制度之后,灶户已经无法再直接从官府手中获得粮食了,只能拿银子和铜板去购买粮食! 张居正死后,他的一条鞭法被废了,可是由实物纳税改成上缴银子纳税的办法却没有因为一条鞭法的废除而废除,因为这一条可是奸商捞钱的好路子!无论是农民还是灶户都一样,必须把他们辛苦所得的产品先换成银子、铜板,才能拿去交税。这样商人就从中赚了一道,而灶户想要吃粮食,又必须拿钱去购买,这样又被商人赚了一道。 为了解决生存的问题,灶户们被迫开发了一点荒地,自己种植粮食。 结果因为灶户们自己种植粮食,使得那些粮商就无法再从灶户手中赚取银子,于是那些奸商就暗中鼓动盐枭在抢百姓盐的时候,随便把百姓家里的粮食都抢走了。这样老百姓没了粮食,只能拼命的生产盐,再从粮商那高价购入粮食。 “儿啊,你可总算回来了啊!刚才盐枭进了咱们家,能抢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光了!”张展的母亲见到儿子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不行!我们不能让那些抢走我们粮食和盐的盐枭再逍遥下去了!”张展怒吼道。他走出了屋门外,拉开嗓门大吼道,“林准!杨老六!吴狗子!你们快出来!” 张展的几名发小出来了,他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吼道:“各位弟兄们!那些盐耗子抢走了我们的盐和粮食,我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要是各位不想一家大小活活饿死的话,那就随我来,去杀了那些盐耗子!” 吴狗子吓了一大跳,连忙劝道:“大哥,那些贼人虽是私盐贩子,可是他们其中有个家伙就是县令的小舅子,还有不少生面孔,我也认不得,只怕是后面都有人的啊。” “后面有人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进去坐牢!坐牢,哪怕是我们掉了脑袋,也比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活活饿死要强多了。若是真的因为杀了几个私盐贩子就要被官府处死!那么我张某一人做事一人当!”张展拉开嗓门大吼道。 “大哥,有难同当!我林准跟你干了!” “大哥!杀了盐耗子,真要砍头,也算上我杨老六一份!” 第285章 两淮灶户(三) 刚刚劫掠了灶户村子的私盐贩子们从村子内撤走,他们带着抢来的食盐和粮食,往一条河边方向撤退,那里有三条船等着他们。 这群私盐贩子领头的名叫赖老四,他带着六十多名盐丁和三十多名私盐贩子,带着劫掠来的食盐和粮食,大摇大摆的往河边走去。 “那些泥腿子,想要躲开我们范老爷,竟然自己偷偷种地!哼!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赖老四冷哼了一声。 “站住!你们这群私盐贩子!来抢了我们村子就想跑?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就在此时,后面传来了灶户的喊叫声。 “王法?”赖老四转过头去哈哈大笑,“在两淮的地盘上,我们范老爷的话就是王法!就凭着你们这群泥腿子,老子杀了就白杀!” “哈哈哈!一群泥腿子!来找死的!”众盐丁哈哈大笑。 每个盐丁根本都没把这群灶户放在眼里,看着这群衣衫褴褛的盐户,盐丁们哈哈大笑,甚至有盐枭还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双方人数虽然相当,而且一样都是没有铠甲,可是在兵器方面却天差地别,盐丁手中有锋利的钢刀,有锐利的长矛,甚至还有强劲的弩机再看灶户们手中,除了为首的一人手中有一柄大刀之外,其余的灶户们手中只有砍柴刀、菜刀、木矛和木棍,若是双方打起来,很明显那些灶户根本不可能是这些盐丁的对手。 “弟兄们,和他们拼了!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张展突然大吼了一声,第一个挥舞着长柄大刀,向赖老四杀了过去。 张展虽然默默无闻,但是说起他的祖辈,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张定边!陈友谅战败之后,张定边遣散了部将和士兵,躲进山里当了和尚,但张定边的七个儿子在后来当了兵,帮助朱允炆平定四叔的叛乱。结果再后来,朱允炆战败,张定边的子孙被俘之后,沦为了灶户,有一部分子孙被送到了陕西,在陕西挖掘炼制井盐,另一部分落到了两淮,成为生产海盐的灶户。 作为名将之后的张展自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挥舞着大刀,直接向赖老四杀去。 “快射箭!”赖老四急得大喊了一声。 十多名盐丁端起弩机,对准了闪电一般杀过来的张展,压下了悬刀。 “嗖嗖嗖”十多支弩箭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张展头上覆盖下来。 张展的动作更快,盐丁射来的弩箭还未到跟前,他就像闪电一般躲过了大部分的箭矢,还有部分箭矢已经快到跟前了,眼看着无处躲闪,张展挥动大刀,打落了五支弩箭,还剩下最后一支弩箭没被打掉,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被他侧着脸一闪,箭矢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他眼前掠过。 不过张展身后那些灶户们可就没那么好的身手了,有五人中了箭,惨叫着倒下。 盐丁们射完弩箭,正在手忙脚乱的装填。 “杀!”张展已经冲到跟前,长柄大刀一舞,转眼之间两颗盐丁的首级就掉在地上。 其余的盐丁弩手见势不妙,纷纷丢下弩机,拔出刀来应战。 盐丁人数虽多,可是他们哪里是猛降张定边之后张展的对手?转眼之间,就有十二名盐丁被斩落了首级! 张展在盐丁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挥舞着大刀直向赖老四扑了过去。 “快救我!”赖老四焦急的大喊大叫,把残存的盐丁往他身边集结起来,结成了阵型,外围是一排刀牌手,后面站着长枪兵。 张展武功虽然高强,但他也知道,对手一旦结阵,自己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以破阵,于是他后退了几步,从背上取下弓箭。 当年先祖张定边,一手箭术可是天下无敌,在鄱阳湖之战中,张定边曾经射杀朱元璋的多员大将,还差点一箭射死了朱元璋!可见张定边的箭术之高! 张展的箭术虽然只有他先祖的十分之一,可也不是那些盐丁能够对付得了的,他张弓搭箭,连续射出十箭,箭无虚发,赖老四身边的盐丁一下就倒下了十个。 就在张展再次张弓搭箭的时候,只听到河面上传来一声叫好声:“好!这位少年好身手!真是一位少年英雄啊!” 张展往河面上望去,却见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驶来了两条锦衣卫的大船,船头站着一名锦衣卫大官模样的人,正在拍掌叫好。 看到了锦衣卫,赖老四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带着人往河边跑去,一边跑着,他嘴里还高喊着:“官爷,快救我们!我等乃护送官盐的盐丁,这里的刁民造反,杀我们盐丁,想要抢走我们的盐!” 那锦衣卫大官从船上一跃,跳过了数丈宽的河面,一下就跳到岸上。其余的锦衣卫在放下跳板之后,也纷纷下了船。不用说也知道,那名锦衣卫大官,正是高士信。 赖老四带着一群盐丁冲到高士信面前,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刁民要追杀我们!” “拿下!”高士信突然大吼一声。 一群锦衣卫突然动手,赖老四和那些盐丁、私盐贩子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全部被锦衣卫拿下了。 刚刚在船上的时候,高士信就看到了两帮人交手了。一边是衣衫褴褛、连兵器都不全的老百姓,另外一边是衣裳整洁,手持锋利兵器的盐丁,哪怕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了,肯定那些盐丁不是好东西,所以高士信就帮了那些灶户。 其中一名盐丁很嚣张的大喊道:“你们这些鹰爪孙,竟然敢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盐城县令的小舅子!” 高士信伸手在那盐丁脸上拍了一下:“盐城县令的小舅子?老子可是京城来的后军都督府都督,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小小的破县令算老几?” “锦,锦,锦衣卫指挥使?”那盐丁脸色煞白。 “既然是县令的小舅子,为何贩卖私盐?”高士信冷笑道。 “我们不是私盐贩子,我们是合法的盐商!官爷,您不信的话,草民可以把盐引拿给您看,请官爷放了我们,拿下那些造反的刁民。”赖老四连连磕头道。 高士信没理赖老四,而是转头向张展那边大喊道:“各位乡亲们!我是京城来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士信!今日是来给各位主持公道的!这伙私盐贩子已经被我们拿下了!你们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来找本官!” “锦衣卫?”张展和那些灶户们都愣住了。 但是他们还是十分害怕的对视了几眼,不敢上前,毕竟锦衣卫凶名在外,当年大明锦衣卫在民间可是被士绅们黑出翔来了,事实上从来和老百姓没有任何瓜葛的锦衣卫,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变成了陷害忠良、祸害百姓的恶徒了。 “各位乡亲们别怕!我们锦衣卫只杀贪官污吏!对老百姓不犯秋毫!”高士信大喊道。 还是胆量最大的张展对他的那帮兄弟们说:“既然人都是我杀的,锦衣卫也来了,那还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上去,我上去看看!” 第286章 两淮灶户(四) “草民张展,叩见官爷!”张展走了上来,向高士信躬身作揖。 高士信哈哈大笑,双手扶住张展的肩膀:“好一条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好汉子!好!好!你们灶户有什么冤屈,尽管向本官开口!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替天子巡视天下,了解民间疾苦,专管贪官污吏和非法奸商!” 张展见锦衣卫先是拿下赖老四一伙人,又对自己客客气气,于是他连忙下跪:“官爷!草民乃灶户张展,我等灶户勤勤恳恳,以晒盐为生。可恶当地官府竟然勾结奸商,勾结半商半匪的私盐贩子,对我等草民各种盘剥,甚至让这些贼人来抢走我等自己辛辛苦苦种植的粮食,就是逼着我们去高价购买那些晋商的高价粮食!” “晋商?”高士信问道,“晋商怎么在你们这里贩卖粮食?你们这里不是徽商的地盘?” 张展回道:“官爷,您有所不知,两淮盐商除了徽商之外还有晋商,两家的势力旗鼓相当,不过那粮商范家,在晋商中并非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听说那东家范明神通广大,朝中有人。范明父子都经营粮食,我们这里的粮食都被他们垄断了。” “什么?范明?”高士信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范家的势力竟然到了这里! “对,就是范明、范永斗父子!”张展点了点头,“别看他们手中盐引极少,但两淮盐场的粮食都控制在他们手里了!听说他们的粮食生意做得非常大,京城、塞外都有生意。” 晋商和东林党关系不大,同东林党关系密切的是徽商以及新兴的海商。不过那些老西们不仅在两淮一带有相当的势力,同当地官府勾结,贩卖高价粮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竟然教唆私盐贩子和盐丁,公然抢劫灶户的粮食! 而范家在湖广其实也有一定的势力,他们可以从湖广收购到价格比较便宜的粮食,再运到江南贩卖一部分,然后从江南换到棉花、铁器,再把一部分粮食拿去两淮贩卖,换的食盐,最后是带着粮食、铁器、食盐和棉花运往塞外,卖到了辽东女真人手中。 “说吧,范家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高士信把刀子架在赖老四的脖子上。 赖老四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官爷饶命啊!官爷饶命!草民冤枉啊,我们和范家只是买卖的关系,我们收购私盐卖给范家。” “只是买卖关系?那为何你们要抢走灶户的粮食?还不是为了让范家的粮店可以赚得更多的银子?你可知道范家勾结建奴,贩卖粮食给关外建奴,是诛九族的大罪?”高士信冷笑一声。 “冤枉啊,真的没有这种事。”赖老四连连磕头求饶。勾结建奴,诛九族这些罪名把赖老四吓得裤子都湿了,这些罪名他扛不起。 “没有这等事?那你说,灶户和你们有何过节,为何去抢了盐,连粮食都要抢走?若是没有这些灶户,你们的私盐又能从何处而来?”高士信又问。 “只怪草民太贪心了,抢走灶户食盐还贪心不足,所以又抢走他们粮食。”赖老四辩解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同介休范家牵涉上关系了,别说一个勾结建奴诛灭九族的罪名,就单单说把范家招供出去,以范家的势力要杀他赖老四一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高士信转头下令:“除了盐城县令那个小舅子,其余的全部斩了!” “饶命啊!官爷饶命啊!”一帮盐丁和私盐贩子纷纷跪地告饶。 锦衣卫根本就不理睬这些人的求饶,把他们一个个拖下去,拔出绣春刀就砍了脑袋。 “杀得好啊!”见这些平日里欺压自己的盐丁和盐枭转眼之间就被锦衣卫砍了头,众灶户们纷纷拍手称快。特别是那些盐丁,平日里代表官府和合法盐商的时候,他们上门收盐,向灶户们收取重税;过了几日,这些盐丁又摇身一变,变成了私盐贩子,直接上门压价,甚至是抢劫!灶户们早就对盐丁恨之入骨了。 高士信又转头对张展说道:“这位壮士好身手!你可愿意加入锦衣卫跟随本官?” 张展一听,心中惊喜但又有几分担忧,惊喜的是加入了锦衣卫,就能脱离仅比贱籍和奴籍高一点的灶户籍了,加入了锦衣卫就属于军户,但是锦衣卫这个军户又是特殊的军户,比起一般的军户来不知道高了多少啊!可是锦衣卫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顶风臭十里,加入锦衣卫,那不是子孙后代都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娘吗? 高士信像是看透了张展的心思,笑着道:“张壮士,你可能以为锦衣卫是坏人,可是你看我们像是坏人吗?我们锦衣卫只是针对贪官污吏,从来不欺负老百姓!之所以我们名声那么臭,还不是因为杀的贪官污吏多了,这才被士绅抹黑了?” 张展一下就跪在地上,向高士信磕头:“草民愿意加入锦衣卫,誓死效忠长官!” “好!”高士信扶起张展,“我又得一员猛将啊!” 众灶户们也不再惧怕锦衣卫,都纷纷走了上来,跪成了一圈,嘴里大喊青天大老爷。 高士信转头对许显纯他们说道:“兄弟们,我们走,去看看这些老百姓的家!” 走进了灶户们居住的村子,众锦衣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片都是破烂的茅草屋,都是杂草糊着泥巴堆砌上去的,相当多的泥巴已经干透跌落下来了,有些地方还有新糊上去的泥巴痕迹,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屋顶都是漏水的,一旦下雨,根本就没法睡觉,所幸的是这里雨水少,要不然也不会是盐场。 张展的家里一片破败的场景,破旧的茅草屋,墙壁上涂抹的灰土已经脱落。屋顶上的茅草,有明显的因为长期漏水而形成的黑乎乎的痕迹。除了一口用来熬盐的大铁锅之外,看不到任何的家具,当真是家徒四壁。 连床铺都没有,几块土砖垫高了,上面铺了一块木板就是床铺,没有被褥,只有一堆掺入稻草、发霉的烂棉花,外面包上一层破布,这就是他们的被子。 “没想到,灶户们的生活那么艰苦!”一名锦衣卫说道。 锦衣卫不是没有见过穷苦人家,北方的农户他们也是见多了,可是灶户们的生活,比那些农户更苦更难。 其实大明的灶户,才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匠户和军户虽然苦,但他们多少还是能够勉强生活下去;乐户和奴籍虽然是最低贱的贱籍,可是乐户生活过得不会算太差,至少手中还是有些银子,日子过得比农户要好一些,只是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贱籍,不能参加科举,永远没有当官的一日;至于奴籍,地位最低等,主人对他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是明朝的奴隶一般都是家奴,生活在大户人家,温饱肯定没有问题,日子过得比一般的农户都要好,没有犯错,主人也不可能随意打杀他们,毕竟奴隶也是花钱买来的。 其实将领的家丁也是奴籍,可是那些家奴的日子过得比一般的士兵要好得多了,家主给他们装备最好的铠甲,给他们最好的兵器,伙食和军饷都是足额的发。 所以说,在大明当奴隶,当乐户这些下等人,生活其实不算太差。 最苦的就是灶户了,除了一个不算贱籍外,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帮人,他们受到官府、奸商、豪灶、私盐贩子的四重欺压剥削,可以想象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第287章 两淮灶户(五) 高士信问道:“官府来收盐,好盐如何收?粗盐又如何收?” 张展回道:“好盐一担一百文,粗盐一担三十文钱。” 单看这个收购价,官府的确实是低得离谱了,可是高士信看到了那些盐之后,又觉得官府的价格其实还算是比较公道的。 高士信打开了盖在盐担子上的布,看到那些粗盐,只是最原始的盐巴,含有很多的杂质,表面带着黄黄的颜色,非常的难看。伸手抓起一把海盐,涩涩的,颗粒很大,也不均匀。这样的海盐用来炒菜,显然几乎不能用,也不知道可以用来做什么。 在这具身躯前主人残留下的印象中,高士信也没有吃过这种盐,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给自己和张永做菜,用的盐是类似于他前世里那种粗盐,颗粒较大,可是也没有那么大,颜色不纯,也没有那么黑黄黑黄的都是杂质,也就是类似于二十世纪**十年代农村里用的那种盐,比这些所谓的粗盐要好得多了。 “这里才是好盐,”看到高士信皱起眉头,张展连忙走到一边,打开了另外一口担子上盖着的布说道,“粗盐是日晒盐,好盐是我们用铁锅煮出来的盐。” 高士信走上前,看了一眼担子内的盐,所谓的好盐,成色也令人十分失望,因为这些所谓的好盐并非他想象中的那种细细的、白白的、粉末状的盐,而是和自己小时候吃的那些盐差不多。以铁锅熬煮出来的盐,也就这种成色,这未免令人十分失望。 “怎么用铁锅煮出来的好盐,也就这个样子?”高士信问道。 “这已经是很好的盐了,”张展回道,“官爷,想必您是用惯了那种雪花盐吧?细细白白的那种盐?那种盐我们这里可没有,那些盐不是陕西的井盐,就是西海(青海)的湖盐,那些井水和湖水纯净,才能熬煮出好盐。” 经过了张展的说明,高士信才明白,大明使用的精细好盐,都是来自陕西的深井或是西北的青海湖,那些干净的井水和湖水不含任何杂质,熬出出来的盐自然就精细了。而在两淮盐场,面临的东海(其实是黄海)却因为黄河泥沙大量流入海中,海水都是浑浊的黄颜色,这样的海水熬煮出来的盐都很粗、杂质很多,更别说晒出来的盐。 “听说还有闽盐、粤盐,成色比你们这里的好多了吧?”高士信又问。 “也差不多了多少,只要是海盐,基本上差不多。”张展回道。 广东、福建沿海的海水虽然湛蓝色的,看起来十分干净,但事实上也并非那么纯净,广东和福建沿海的河流可是不少,也有少量的泥沙流入海中。除非能够去西沙群岛那边取海水来熬盐,质量会好很多,但即便是南海深处的海水,也是含有不少杂质。别说南海深处了,就算是去太平洋中间去取来海水,也有杂质。 海水之所以又苦又涩,因为海水中不仅含有盐,还有其他的矿物质,所以后世的海盐,还需要进行提纯。 高士信问道:“若是我可以帮你们做出那种雪花一样的精细好盐,那么官府的收购价会更高了吧?” “那是自然!”张展点了点头,“听说一担那样的好盐,官府收购价都有三两银子了,当然了,盐商的利润更高,三两银子收入一担,他们零卖,一斤盐就能卖到六钱银子。其实盐商还是更喜欢进好盐,只是我们这里没有啊。” 一斤盐六钱银子,两斤盐就是一两二钱银子了,一两银子可是等于当年一名农民一年的生活费用!这种高价的精细好盐,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这种好盐是拿来刷牙漱口用的,而不是用来做菜的。一般酒楼里用的盐和大户人家做菜用的盐,是成色略差一点的,一斤大约三百到四百文钱的细盐,那种盐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得起的,三斤盐一两银子,普通老百姓哪里舍得买那么贵的盐。 盐商贩卖那样的好盐,利润太高了,他们从官府拿过来的价格是一担五两银子,扣除拿到盐引、上下打点、贿赂官员、路上被军户所之类的关卡抽走的银子,运到目的地之后,一担精盐成本价大约在十两左右,可以卖到七十两银子! 更何况,那些盐商不仅贩卖官盐,在官盐中还掺杂了成本更低的私盐,这利润就更高了。 盐商购买那些普通的好盐,一担从官府拿来的收购价是一百五十文铜板,运到了目的地之后的售价为每斤三十文左右,一担盐的售价可达三千六百文钱!购入最差的盐,从官府那拿来的收购价是五十文一担,运到目的地之后的售价为八文钱一斤,一担可以卖九百六十文钱。 看起来似乎购买差的盐去卖,盐商利润的比例更高,其实不然,差的盐因为需要更多的盐才能赚到一担好盐能赚到的银子,数量多了,运费和路上过各种关卡的费用就高了,所以说,盐商能进到好的盐,当然都喜欢贩卖精盐了,只是没有那么多精盐,大明只有陕西和西海产精盐,海盐都比较粗糙。广东、福建有好一点的海盐,但是路途遥远,成本也不低。 若是能让灶户们制造出精盐,自然官府的税收也更高了,但是收购价高了,灶户们的生活也变得更好了。 只可惜高士信对化工方面了解不是很多,让他来精炼细盐,他做不到。于是他想到的自然就是张永了。 “你去一趟淮安,把张公公叫来。”高士信向吴六奇下了命令。 “诺!”吴六奇领命,带上四名锦衣卫,乘坐一条快船赶往淮安去了。 高士信转过头来对张展笑道:“其实我也不懂得精炼细盐,但我的好兄弟张公公他知道,就把他叫过来帮你们吧。” “张公公来帮我们?”张展愣了下。 高士信哈哈大笑:“张公公可是才华横溢,若不是因为战场受了伤只能进宫当公公,凭着他的才学,考中一个状元都不成问题。” 四名锦衣卫拼命的划船,只用了一日时间就到了淮安。听说张永在上游的洪泽湖边上同徐光启一起帮助农户和军户修建新式皇庄,于是吴六奇他们在次日一早就划船赶去上游。 张永听说是自己的大哥在叫,毫不犹豫的带上了五十名东厂番子,乘坐一条大船,当时就赶往盐城。 两日后,张永到了海边的盐场。 高士信说明了自己把张永请来的用意之后,张永拉着高士信走到村口,看看四下里无人,张永这才开口说道:“大哥,你真糊涂啊!你以为我没想过要改善灶户的生活吗?我当然想过!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把精炼细盐的法子教给了灶户,你知道获利最多的是什么人吗?不是这些灶户,而是当地的贪官污吏和两淮盐商!灶户们又能拿到多少好处?他们再辛苦,赚了再多,还不是被贪官污吏和奸商盘剥得一文钱都不剩下?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精炼了细盐,税收肯定高了好几倍!盐城一带的粮价也会上涨好几倍!” 第288章 精盐提炼法 这就不是一个勤劳、有头脑就能致富的时代,而是考取功名、当官才能致富的时代。 张永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架不住高士信的央求,而且他也亲眼目睹了,这些灶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于是他答应下来:“大哥,我可以教会他们精炼细盐的法子,但是你必须让他们做出保证,任何人不许泄露这个秘密!让他们定下制度,泄密者杀无赦!” “这样只能帮助一个村子啊,就这个村子的灶户日子过得好了,那么多灶户,他们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高士信摇了摇头。 “大哥,你真不懂得做生意啊!若是精盐多了,价格还能上去吗?”张永指了指附近的一大片村子说道,“若是每一座村子的灶户都学会了制作精盐,不仅仅是精盐的价格下去了,而且每一名灶户承担的税收就更高了,这里的粮价更会高得离谱!可是朝廷呢?又能从中获得更高的税收吗?不可能!增收的盐税,只能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朝廷一文钱都不可能多拿到,甚至可能更少了!精盐多了,压低了陕西的井盐价格,受损的绝对是朝廷!朝廷受损了,老百姓日子好过了吗?和老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得益的不是官员就是奸商!” “让他们都学会,可以和他们说,让他们不得多产精盐。”高士信道。 “人心我们能控制得住?有人造得多了拿到的银子多了,其他人不会效仿?人都是一样,有了银子,日子过得好了,都还想要过得更好!我们根本没办法控制!那样到了最后,是既害了所有灶户,又害了朝廷!获益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和奸商!”张永冷笑道。 高士信也知道张永说的都是事实,于是答应下来,毕竟在进行盐业制度改革之前,不可能把让张永去教更多人学会食盐精炼的办法,那样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只能让张展所在的村子先学会了。 “张展,你已经是我们锦衣卫自己人了,所以张公公说,粗盐精炼的办法,只能传给你和你的家人,以及你的好友。但你必须答应我们两个条件。”高士信道。 “长官,别说两个条件了,就说二十个条件,俺也答应啊!”张展道。 “好!”高士信点了点头,“第一个条件,精盐制作方法不得超过十个人知道,学会的人必须严守秘密,我授你锦衣卫小旗,专管十名懂得制造精盐的灶户!你必须给他们制定严厉的规章制度,一旦有人泄密,务必严惩!第二个条件,就是严格控制产量,每一个知道精盐制作方法的灶户,每个月生产精盐不得超过半担!倘若有人贪心生产多了,必须严惩!” 张展也是一位聪明人,高士信的这两个条件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知道的人多了,大家都生产精盐了,精盐不值钱了,税收反而高了,也会遭到官商更多的盘剥;至于严格控制产量,是因为产量高了,这件事就瞒不住了,麻烦也就随之上门。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请长官放心!您说的,草民一定做到!” “还自称草民?你已经是锦衣卫小旗了!就是我的兵!”高士信笑道。 “卑职明白!”张展行礼道。 接下来,张永就在开始教张展制造精炼食盐的工具了,首先制作蒸馏桶,以木头钉成一口用来存放蒸馏水的木桶,再同竹管相连,再制造一口用来烧水的小口陶罐,把接入蒸馏桶的竹管同陶罐口连接,以泥土封死陶罐的口。 张永又去取了硬木,烧制并加工成活性炭,再取来棉花,从河中取来干净的粗河沙,以粗竹筒、粗河沙、活性炭和棉花制造成精过滤器,然后以纱布和陶罐制成粗过滤器。 “把三十斤粗盐放入大水缸内,取干净的井水来加入融化了,记住了,加水的时候满满搅拌均匀,大约加入七十斤水。”张永道。 张展等人面面相窥,他们不懂张永这样做是有何用,但还是按照张永的吩咐去做了。 搅拌均匀的饱和浓盐水倒入陶罐内,再盖上纱布,进行粗过滤,经过粗过滤的饱和浓盐水倒入铁锅内,熬煮成盐。 再以井水加入整流器内,得到了蒸馏水,然后把蒸馏水倒进水缸,同初步熬成的盐混合,搅拌成饱和浓盐水,然后加入石灰乳,这样就把盐水中的氯化镁发生反应,由溶解物变成沉淀物,经过沉淀和过滤之后,再加入烧碱,去掉残存的氯化钙,再进行精过滤。 经过精过滤所得的浓盐水晶莹透明,看起来就像是清水一样。最后把这些精炼过的饱和浓盐水放入铁锅内,以快火进行熬煮。 “过程好复杂啊!”张展等人感慨道。 “复杂是复杂了一些,但一会儿熬出盐来,你们就知道了。”张永笑道。 铁锅下面燃着熊熊烈火,有人拿着一根木棍不断的搅拌,以免熬煮出来的盐变成盐块。水逐渐熬干了,最后留在锅底的是细细粉末状的雪白精盐! “雪花盐!是雪花盐!”众人惊喜的喊叫起来。 张展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精盐的味道,只有纯咸味,没有乱七八糟的苦味和涩味!这可是上等的雪花盐啊!是大户人家拿来漱口刷牙的上等雪花盐! 一名灶户道:“就这样的好盐,官府的收购价一斤都要半钱银子!” 张展问道:“算一下我们炼制一担,需要多少成本?” 众盐户们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张永却脱口而出:“耗费柴火五十斤,加上过滤器损耗、铁锅损耗,这些成本大约一百文钱;一担半粗盐提纯成一担精盐,盐的成本三十文,一共是一百三十文钱,不算人工成本。” 一百三十文钱,加上人工成本就当成二百文钱好了,可以卖到六两银子,这还是官府的收购价,要是自己辛苦一点,拿去当私盐直接卖给盐商,一担这样的细盐直接卖给盐商,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以上的价格!倘若有足够的路子,自己贩卖私盐到徐州、扬州、南京等地,这样一担雪花盐可以换回最少五十两银子! “我们不求把盐卖到扬州、南京去,我们只要卖给就近的盐商就好了。”比较胆小的吴狗子说道。 “怕什么!”张展哈哈大笑,“你们不去我去!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发财的?” 高士信拍了拍张展的肩膀:“你可以去,根本不用怕,有我给你的锦衣卫腰牌,哪个盐丁敢拦住你?你的武功那么高,有几个不开眼的,揍他就是了!” “多谢长官爱戴!”张展连忙跪地道谢。 高士信又道:“作为一名朝廷命官,我本不该鼓励你们自己贩私盐,可是两淮的官员和盐商也太过分了,大明的税收都是因为他们而收不上来!所以我默许你们去贩私盐,但是记住一点,不能太多了,保证你们自己几个人能过上好日子就好了。今后我和张公公会推行新盐法,不再允许盐丁存在,所有的盐业全归司礼监!到时候所有的灶户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而你,在推行新盐法之后,你就是专门负责抄查私盐的锦衣卫百户!” 第289章 漕运改海运 高士信一行人踏上了回京城的旅程,这次南下两淮,铲除了运河上李家势力,也敲山震虎吓唬了盐商和贪官污吏。 锦衣卫官船回京,带着抄查漕运衙门所得的,价值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的赃款,押着人犯李家兴和李家国兄弟,以及一批犯了事的军户所军官满载而归。当然了,除了大量金银财宝之外,高士信还带了另外一件战利品回京,那就是龙遇奇送给高士信的诱饵杨宛,这个香喷喷的诱饵高士信是来者不拒,反正一口吃下去了。 你来美人计,我就来个将计就计。 清理了大运河上的毒瘤,但是也留下了一定的后遗症:李家被铲除了,一些残存的李家亲信有可能会趁机鼓动船工罢航,而东林党一些同李家来往密切的家伙,有可能会找借口切断漕运。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高士信决定回京之后,就劝说小木匠,大力发展海运。 不过目前,朝廷没有那么多海船,要让颜思齐的船队为自己服务,还需要招安海匪,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来办。 为了避免漕运被人切断的严重后果,高士信在两淮一带大力扩招锦衣卫,由锦衣卫来取代原本的漕丁,负责漕运安。 “扩编厂卫,祸害百姓啊!” “阉狗竟然以锦衣卫来控制漕运,横征暴敛,长此以往,将民不聊生!” “厂卫走狗越来越嚣张了!我们必须发动商人罢市,发动船工罢航!” 扩招厂卫的消息传到了江南,东林群贤义愤填膺,发誓要同邪恶的厂卫斗争到底。 船行到了徐州,船队准备过黄河之前,在徐州停泊了一夜。 高士信新纳的小妾杨宛,坐在大船二楼厅内,杨宛轻抚古筝,悠扬的乐声响起,高士信手捧酒杯,斜靠在一张铺了软垫,上面还铺着一张凉席的塌上,一边同许显纯、张永等人饮酒,一边欣赏杨宛的弹奏。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姑娘,这是锦衣卫的船,你不能随便上!”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那姑娘不甘示弱的亮出腰牌。 “锦衣卫腰牌?姑娘你怎么会有锦衣卫腰牌?”站在码头上看守的锦衣卫惊道。 那姑娘正是白莲教圣女灵儿:“你们拿着这腰牌,问你们老大就知道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高士信从二楼探出头来,见到一身白衣的灵儿,他连忙喊道:“快让这姑娘上船,她是我朋友!” “得令!”两名锦衣卫向灵儿行礼,把她放上了船。 灵儿走上二楼,杨宛转过头来,看到这清纯美丽,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的女子,杨宛心中暗道: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令人讨厌? 与此同时,灵儿也看到了杨宛的模样,她心中也同时暗道:这条狐狸精怎么那么令人讨厌?哼!狐媚子! 两女四目相对,不甘示弱,谁也不肯把目光移开,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嫉妒和弄弄的醋意,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两女可能都已经同时倒下了。 高士信见到灵儿和杨宛站在一起,趁机把两女做了一番对比:都是绝色啊,不分上下,但各有千秋,灵儿是那种清纯如水、清秀的美丽,她的眼睛特别清澈,让人一看就感觉这个女孩从来不会有坏心思;而杨宛是娇羞妩媚,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容貌绝对不会输给灵儿。 不过既然灵儿来找自己了,高士信向她招了招手:“灵儿姑娘,你来找我有何事?” “当然是有要事才来找你了!”灵儿冷笑一声,“高都督,你让这个狐媚子先回避一下,我才好把事情告诉你。” 许显纯和张永见着女子长得美貌无比,都知趣的站了起来。许显纯丢下一句话:“高都督,有姑娘来找你,下官还是先回避一下。” 杨宛却毫不相让,她冷笑一声:“这位小姑娘,姑奶奶凭什么要出去?” 灵儿亮了一下手中的腰牌:“我也是锦衣卫,有国家要事,请你回避一下!” “杨姑娘,你先退下吧,灵儿姑娘确实是我收的女锦衣卫,她来找我有要事相告,你还是暂时回避一下。”高士信道。 杨宛虽然心中不服,但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正妻如此,更别说小妾了,妻妾对男主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所以她也只好怔怔的退了下去。 灵儿大大咧咧的坐在高士信身边,伸手就要去抓起桌子上的一块白斩鸡。 “去洗手!洗完手再来拿东西吃!”高士信一下打掉灵儿的手,“不洗手吃东西,小心吃了拉肚子。” “切!就你讲究!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灵儿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去一边的水盆里洗了手。 “说吧,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高士信问道。 灵儿微微一笑:“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啊?怎么?还想赶我走啊?要是你不欢迎,那我现在就走。” “怎么会赶你走呢?快坐吧。”高士信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灵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就夹桌子上的菜。 等到灵儿大口大口的吃了个够,这才开口说道:“高都督,本姑娘也跟踪了你好几日了,你还真是个给百姓做事的好人,就冲着这一点,本姑娘帮定你了。” “你能帮我什么忙?”高士信问道。 “哈哈哈!”灵儿哈哈大笑,“你不是想要招安颜思齐吗?本姑娘就送你一件大礼,我前一阵子去见过颜思齐了,我向他亮出了锦衣卫腰牌,他答应接受招安!我让他带着船队去天津,他也答应了。高都督,你还是同他约个时间吧,本姑娘再辛苦一趟,帮你去找他。不过你记住一点,本姑娘帮的不是你,而是北方的百姓!要是那些奸商真的断了漕运,北方的百姓可都要饿肚子了,本姑娘是不忍心见百姓饿肚子。” “时间啊,那就两个月后的初五吧。我回京之后,先向陛下禀报此事。” “好,那我就先走了!”灵儿站了起来,笑着一溜烟跑下楼去, “灵儿姑娘!”高士信连忙站起来就要追出去,可是灵儿速度很快,转眼就离开了官船。等高士信冲下楼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许显纯和张永见灵儿离开了,两人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 “怎么了?没拿下这个姑娘啊?”许显纯满脸坏笑的问道。 “唉,这姑娘清纯如水,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下手啊。”高士信感慨一声。 “装!你就装吧!”张永哈哈大笑,“是你搞不定这姑娘吧?” “就是,这姑娘一看就是清纯善良的良家女子,你把锦衣卫腰牌都给她了,还没搞定。”许显纯笑道。 次日一早,船队继续向北航行,抵达了济宁,船队在济宁码头停泊,准备停泊一夜,次日一早再出发北上。 “官人,我去外面逛逛。”杨宛道。 “你去吧,我叫上几名好手保护你。”高士信道。 就在杨宛准备下船的时候,高士信突然道:“算了,还是我亲自陪你一起去吧,你是我的娘子,你去外面逛街,我得亲自保护你。” 第290章 小姑娘杨爱 济宁府,位于大运河和微山湖畔,微山湖是一座年龄不大的湖泊,形成于万历年间,这个湖才形成了几十年,是黄河决口所成,把一段运河也给淹没了。后来洪水退去后,这一片鲁西南的低洼地就形成了湖泊。 后来的运河,这一段就是利用微山湖连接两端,湖泊的西面,南来北往的船只穿梭湖面。 当年的济宁府,商业繁盛,系南北水陆转运枢纽之地,位于运河中段的济宁十分繁荣,地位虽然比不上淮安,但是繁华程度一点不输给淮安。直到后来,津浦铁路通车,济宁和淮安一样衰弱了下去。一直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连接京广和京沪的新(乡)石(臼所)铁路通车,济宁才算是恢复了一些繁荣。 济宁运河边,彩旗如海,游客如云,摊贩如鳞。杨宛和她的丫鬟这对美人走在大街上,二女虽然都蒙了一层面纱,但可以看得出绝对是两位绝色女子。路上的行人见到她们,纷纷顿足不前,但看到两女后面的几名锦衣卫,又吓得不敢再看这两位女子。 “官人,早说了,让你那些人别跟过来,你就是不听。看,把人都吓跑了。”杨宛埋怨道。 “杨小娘子,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就怕有恶人对你心怀不轨。” 就在这个时候,高士信被一个稚嫩凄惨的童声吸引过去。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却见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拉住一名看上去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在路边叫卖,小女孩头上插着一根草标。 “爹,娘,不要卖我啊,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以帮你们带好弟弟……”小女孩苦苦哀求。 “孩儿,爹娘也是没办法啊,不把你买了,我们一家大小都要等着饿死。”边上那名中年女子抱住小女孩,泪流满面。 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众多,见到有卖小姑娘的,就见到一条船在河边停了下来,船上下来两条彪形大汉和一名油头粉面的中年女子。这些人,不是购买扬州瘦马回去养的,就是江淮青楼的人,听到有人叫卖小姑娘,就停船下来看看。 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走上来,捏住小姑娘的脸仔细看,又把她嘴巴掰开,就像是检查一只牲口一样,看了半天,老鸨道:“太小了,最多一两银子,多一文钱也不要!” “三两吧,这位妈妈,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那么漂亮的女孩儿,要不是家里快活不下去了,我们哪里舍得卖了?”卖女儿的中年男子苦苦央求。 懂事的小姑娘听了父亲和那老鸨的对话,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哭得更伤心。那老鸨再仔细看着小姑娘,只见她满脸油污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出两道泪痕,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肌肤,再看这小姑娘,一双眼睛很亮,五官小巧精致,绝对是个小美人胚子,于是说道:“算了,当我做件好事,那就一两五钱吧!那么小的小女孩,养大了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等她能接客能给老娘赚钱了,老娘早贴了不少银子了!” “这位妈妈,还是太少了,一两五钱,我们一家大小不够活一年啊!”中年男子道。 “最多二两!”老鸨道。 那中年男子把心一横:“好,二两就二两!” “慢!我出三两!”一声女子的声音打断了这桩交易。 “哪里来的小娘皮,竟敢坏了老娘的交易?”那老鸨大怒。老鸨后面两名彪形大汉也摩拳擦掌,只等老鸨一声令下就动手打人。 只见一位白衣白裙,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名锦衣卫。 见到锦衣卫,老鸨吓了一大跳,眼中的凶光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肥胖的脸上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却见那女子摘掉面纱,老鸨大吃一惊:“杨姑娘?怎么是你啊?” “是我,王妈妈,这女孩子太可怜了,奴家打算买下,不知道王妈妈肯不肯割爱?”杨宛盈盈一福道。 “既然是杨姑娘想要买,那老身也只能忍痛割爱了。”王妈妈笑容可掬道。 杨宛令丫鬟取出三两银子,递给那对夫妇。 那对夫妻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多谢姑娘,我们一家大小都有救了。这孩子虽然年幼,但很聪明,姑娘您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杨宛弯下腰来,爱怜的抱起小女孩:“小妹妹,你别怕,以后你跟了我,我不会打你骂你,也不会让你受冻挨饿。” 看到这个小姑娘,杨宛就回想起自己年幼被卖的情形,她们这些青楼女子都是苦命人啊,要不是家里活不下去了,谁忍心卖了自己的亲骨肉?自幼被卖到青楼的杨宛,小时候当然没有少挨打了,老鸨为了把她训练出来,令她学习琴棋书画,每天要学的东西没达到要求,不是打骂就是不给饭吃,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杨宛回想起自己幼年的事情,也流下眼泪,她摸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小女孩的脸。 这小姑娘十分聪明,知道自己遇上好人,呜咽道:“姐姐,你别哭了,不管姐姐你要奴家做什么,奴家听姐姐的话就是了。” “真是个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杨宛爱怜的抚摸了小女孩的头发,也不嫌头发脏。 小女孩道:“姐姐,我们穷人家里女孩子都没取名字,我只知道我父亲姓柳,我是柳家的女孩子。” “柳氏啊,不过小妹妹,以后你跟了我,你就跟我姓杨吧。叫什么名字呢?”杨宛想了想,笑着道,“那就叫杨爱吧!” “杨爱?”高士信差点跌坐在地上。没想到啊,秦淮八艳中最有气节的一位奇女子,就这样到手了! 想到这,高士信走上前,抱起小女孩:“小妹妹别怕,我是好人,饿了吧?”说完他转头喊道:“去给这小姑娘买一笼包子!” 小女孩见这男子目露凶光,长得十分粗壮,一身大红色蟒袍,头戴乌纱帽,腰间还挎着一柄宝剑,吓得嚎啕大哭。 “爱儿,别哭,这位大哥哥看起来凶,但他是好人呢。”杨宛安慰道。 锦衣卫带着包子回来了,高士信拿起包子,喂给小姑娘吃,他心里有种自己小时候,拿着一根棒棒糖骗邻居家小姑娘的感觉。 杨宛带着小姑娘,回到了船上。她让丫鬟打了水,又烧热了水,让小姑娘洗个热水澡,再更换了衣服。 当小姑娘更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高士信看得傻了眼:真是个美人胚子啊!这小姑娘杨爱只要再养上几年,绝对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这小姑娘别让水太凉那家伙发现了。 “官人,看你善待百姓,在盐场的时候奴就发现了,你对百姓真的很好,为何要加入锦衣卫这个臭名昭著的衙门呢?”杨宛问道。 “杨小娘子,你这就错了!锦衣卫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那些外表正直,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士子!杨小娘子你也知道,他们去青楼画舫,一去就是一掷千金,你知道他们的银子是哪里来的?都是吸了老百姓的血汗啊!而我们锦衣卫,就是专门对付那些贪官污吏的!真因为我们对付他们,所以他们才抹黑我们!” 第291章 六君子案(上) 高士信、张永等一伙阉党回到了京城,刚刚回到京城,就听说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六人已经被魏忠贤下令捉拿下狱了,这六人,被称之为东林六君子。 六人的下狱,起因还是杨涟,因为李三才下狱、东林党在科考场上的惨败,这两件事深深刺激了东林群贤,只是其他的东林党人都没有胆子敢站出来对抗阉党,就是杨涟和左光斗,拼命的上奏要小木匠皇帝杀魏忠贤和客巴巴,结果不仅惹怒了魏忠贤和客巴巴,也惹怒了小皇帝,小皇帝给了魏忠贤一道中旨,让九千岁把那帮人捉拿下狱。 杨涟、左光斗等人的下狱,其实也和他们自己作死脱不了干系,朱常洛如此信任他们,把他们视为托孤顾命大臣,可是他们怎么做的?掌掴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女人,抢走小皇帝,这一切不得不说都是他们自己作死。所以魏公公在下令,让厂卫捉拿东林六君子下狱的时候,小木匠皇帝自然是默许了魏公公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就是对移宫案怀恨在心。 不过在这个时空,没有了广宁之败,后金被熊廷弼压缩在长白山一带的深山老林中根本就出不来,科尔沁部又被高士信横扫了一遍。 这时候的老奴往西南的辽东平原上扩张无望,只好把目光瞄准了朝鲜半岛,辽东局势暂时十分平稳,不会有什么变故。 原本的时空里,熊廷弼因为广宁之败下狱,又因为汪文言玩了一手漂亮的无间道,导致魏忠贤震怒之下要杀熊廷弼,但是在杀熊廷弼之前,利用熊廷弼拉东林六君子下水。 可是现在,熊廷弼不仅没有下狱,反而得到了小木匠的重用,在辽东做得风生水起,就连东林党派过去想要架空熊廷弼军权的王化贞,都被张永派遣的监军范鑫给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就没办法把手伸到辽东军队中,军政大权仍然掌握在熊廷弼手中。 所以说利用熊廷弼把东林六君子拉下水的事情不可能存在,但这个时空,因为李三才被高士信他们捉拿下狱了,而且李三才也把他全部的罪名都招供了,然后畏罪自杀。 所谓听到凌迟处死的圣旨,吓得畏罪自杀,其实是李三才终于撑不住锦衣卫的酷刑,最终死在诏狱里。毕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之前都是依靠张永给的xiao酸gan油片来吊着命,自从李三才招供了之后,锦衣卫就给他停了药,结果没多长时间,李三才就死了。 李三才死了无所谓,他招供出了汪文言、杨涟、左光斗等人,还招供出了一大堆东林党人的罪状,这些供词落入九千岁手中,刚好大做文章。 “永娃子,士信,这些东林党实在可恶!他们一心想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啊!咱家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们拿下了!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舅甥三啊!”魏忠贤感慨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魏公公!张公公!大事不好了!因为东林六罪犯一事,河北即将生民变!” “是怎么一回事?”魏忠贤吃了一惊。 毕竟因为超过官员或公公处理事情不当,导致生民变,出现老百姓造反这种事情,大明朝廷对始作俑者从来不手软,官员逼反了百姓,逼反百姓的官员都是处死;若是太监逼反了百姓,连经过内阁票拟的圣旨都不用,只要皇帝一句话,管你多牛的大太监,也可以拖出去杖毙。 要杀文官,朝中还有一帮人求情;要杀一个太监,连个帮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小太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大家才知道,事件的起因是直隶保定府容城县一个叫孙奇逢的地方名士,他与六君子案中第二个入狱的左光斗的知己好友。左光斗遭阉党污蔑受李三才贿两万两白银、被捕下狱时,孙奇逢正好在京城,为了营救左光斗出狱,孙奇逢连夜返回保定,孙奇逢便联络鹿善继的父亲鹿正,还有一个新城人张果中,起募捐,为左光斗缴纳所谓赃款。 左光斗曾经当过巡城御史,捕治吏部鱼肉乡民的不法书吏,破获过一桩伪造假印案,被捕的假官有一百余人之多,同时又曾有效地改善畿辅水利,第一次让河北人知道如何种稻子,在河北一带名声极好,老百姓对左光斗也有极深的感情,所以这三个历史上被称为范阳三烈士的名士登高一呼,地方乡绅士子纷纷慷慨解囊,才一天时间就募集了数千两银子,并且数目还在迅增加中。 一旦被他们凑齐了银子,魏忠贤放人不放人呢?不放人的话,肯定激起河北民变!可是放人的话,不仅留下左光斗后患无穷,而且左光斗入狱才四天,就已经被东厂番子们以各种酷刑在身上招呼个遍了,折磨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把这样的左光斗放出去让河北老百姓看到,那不激起民变才叫怪了! 魏忠贤大怒:“让厂卫拿人!把孙奇逢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给咱家拿下了!” “老祖宗,千万不可!”范鑫连忙劝道,“孙奇逢同鹿善继是知己好友,这个鹿善继可是孙阁老(孙承宗)的人啊!” “孙阁老?”魏忠贤一下就没脾气了,孙承宗是什么人?虽然孙承宗是东林党,可是这个老头子是天启的老师啊! 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又是帝师,但他并没有阻拦魏忠贤的所作所为,彼此之间相处并没有发生矛盾。倘若这次下令捉拿鹿善继的话,那就把孙承宗往死里得罪了!得罪了孙承宗,估计客巴巴那个小贱人见势不妙,直接把魏公公给抛弃了,到了那时候,魏公公的脑袋就算是可以保住,估计也是发配到凤阳守陵去了。 魏忠贤也知道,小木匠是个重感情的人,对老师孙承宗可是十分尊敬,小木匠肯定不可能做欺师灭祖的事情,若是真的逼着小木匠在魏忠贤和孙承宗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小木匠或许不会杀了魏忠贤,但肯定会给魏忠贤治罪。而其中有个关键人物客巴巴,一旦魏忠贤出了事,客巴巴还会死保魏忠贤吗?根本不会!魏忠贤也发现了,每次客巴巴看着张永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他知道那个小浪蹄子肯定在发骚了,只是张永这个外甥就从来不会正眼看客巴巴。 倘若魏忠贤真的出了事,客巴巴会保住张永,但绝对不会保魏忠贤。 想到这里,九千岁感觉左右为难。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前几日逮捕杨涟时的情景,当时数万百姓士绅夹道哭送,所过之处,百姓士绅皆焚香建醮,祈祐杨涟生还,有好几次都差点酿成民变——愤怒的百姓围攻押送杨涟的锦衣卫缇骑,妄图杀死锦衣卫而劫走杨涟,最后还是杨涟开口阻止,百姓才流泪散去。对于杨涟这样的威望,魏忠贤真是又妒忌又羡慕,却又无可奈何。 “舅舅,您不必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晚辈有办法让民变自己平息下去!”又是张永自告奋勇的站出来,向魏公公拍着胸口保证,然后又附在魏忠贤耳边轻松耳语了几句。 “哈哈哈!”魏忠贤哈哈大笑,“还是永娃子厉害!高!真的高!” 第292章 六君子案(中) 张永心里其实也明白,客巴巴对自己有意思,就算是魏忠贤出了事,客巴巴也会同小木匠一起死保自己。可是魏公公这时候不能出事啊,魏公公毕竟是阉党核心,倘若出了事,谁来收拾那些东林党呢?自己可以出手收拾东林党,但是这个黑锅还是让魏公公来背好了。 政治斗争的水平,张永并不比魏公公差,可是在人员分配,治理国家方面,张永自认为,在这些方面魏公公要比自己强得多了。如果没有了魏公公,阉党就成一盘散沙,特别是对那些阉党文官的控制能力,张永觉得自己远不如自己的舅舅。 原本的历史上,也出过了范阳三烈士的事件,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筹到款,杨涟、左光斗等人就已经死在狱中了,后来他们拿着银子找了魏忠贤,把左光斗的骸骨讨要出来,带回家安葬。 但因为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发生了变化,杨涟、左光斗等人比原本时空里早了两年被魏忠贤拿下送入诏狱,所以范阳三烈士事件也发生了变化,百姓和士绅捐款的速度比原本时空里的进度要快了好几倍。 张永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之计,魏忠贤喜出望外:“永娃子,你这就去诏狱,见一见杨涟和左光斗他们!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晚辈遵命!”张永行了个礼。 魏忠贤又转头看着高士信:“士信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永娃子办完了这件事,咱家就主持你的大婚!” 高士信笑道:“多谢舅舅!” 张永走进了东厂诏狱内,这东厂诏狱,是魏忠贤新开办的东厂诏狱,原本东厂没有诏狱,东厂抓住的人犯也只能送到锦衣卫诏狱内,倘若东厂和锦衣卫不合,千辛万苦抓住一名人犯,锦衣卫想要包庇,东厂也只能干瞪眼。现在东厂有了自己的诏狱,就能由东厂番子自己审讯,不需要事事都求着锦衣卫了。 “张公公!”正在“伺候”左光斗的东厂番子见到张永走进来,连忙丢下手中的活,向张永行礼,“小的见过张公公!张公公亲自光临,小的倍感荣幸!” “免礼!”张永挥了挥手,“咱家来看看,杨涟和左光斗这两个老顽固怎么样了。” “回禀张公公,这两个老东西嘴巴实在太硬了,我们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没撬开他的嘴。”一名东厂番子哭丧着脸道。 另一名东厂番子道:“张公公,我们还是给他上刷洗吧?” 张永笑道:“你们觉得上了刷洗,就能让杨涟和左光斗开口吗?这两个人嘴巴多硬啊!你们给他们上大刑,只能让他们留下好名声!你们可知道,咱们手里虽然有刀,可是东林党手中握着笔,咱家的刀能砍断他们的脑袋,但没办法能砍断他们写字的笔,我们杀了他们,只能让他们名留青史,而我们却遗臭万年!” 两名东厂番子道:“张公公,我们只知道我们活着的时候效忠陛下,效忠朝廷,效忠魏公公和张公公您,至于死后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 张永伸手轻轻拍了拍两名东厂番子的肩膀:“你们都是忠心耿耿的忠良,你们可以不管死后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可是那些东林党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这个!特别是杨涟、左光斗他们根本就不怕死,也不贪财,他们要的只是自己身后的名声。而他们的名声,就代表了东林党他们想要的名声!笔在东林党手里,他们可以借助此事抹黑我们!咱家和你们的名声被他们抹黑了,也就算了,可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把皇爷的名声都抹黑了!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他们招供出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且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两名东厂番子连忙恭维道:“张公公英明!” “好了,你们先回避一下,让咱家来亲自审问左光斗这个硬骨头的。”张永道。 “诺!张公公里面请,小的这就回避。只是张公公还请小心,这家伙又骂又吐痰的。”两名番子提醒道。 张永见到了遍体鳞伤的左光斗,左光斗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身上白色的囚服已经变成了红褐色的破布条,露出的肌肤没有一块完好的,身上下都是伤痕累累。左光斗披头散发,头上也都是斑斑血迹,囚服的裤子已经没有了裤筒,两条腿上没有一块好的肉,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都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左光斗仍然戴着手铐脚镣。 “左公,对不住了,虽然你我政见不同,可是晚辈对左公十分敬佩!”张永有些于心不忍的向左光斗行了个礼。 “呸!小阉狗!无耻、下作!你别给老夫假惺惺的来这一套!修吾公(李三才)就是被你这个小阉狗给陷害了!”左光斗怒吼道。 张永轻轻叹了一口气:“左公,您和杨公都清正廉洁,可是你们却同李三才这般巨贪为伍!当年御史弹劾李三才这老狗,他们弹劾的事情都是真的,并非空穴来风,我们厂卫也把那些事调查清楚了!李三才畏罪自尽,那是死有余辜!可是左公和杨公,你们只是为了弹劾我舅舅,结果反而下狱,左公你们又何苦呢?” “正邪不两立!”左光斗冷笑一声。 张永笑道:“说得好,正邪不两立!杨公为了证明他是清正廉洁、为民请命的好官,大洪自知命不久矣,他已经上了一道临终谢恩疏,奏请当今天子推行一条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新政,借以赎罪。” “什么新政?”左光斗问道。 “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什么摊丁入亩?”左光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 张永笑着道:“很简单啊,就说现在大明朝土地兼并情况严重,官员士绅家里有良田万亩,却不向国家交一文钱的税赋,平民百姓无田少田,却要交纳沉重无比的丁税,经常因为交不起丁税被逼得家破人亡。长此以往,国家能收上来的税银越来越少,官员士绅家手里的土地却越来越多。所以杨涟建议大明朝廷推行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按手里的田亩数量交税!这样一来,老百姓的负担就轻了,国家能收上去的税银却多了。” 张永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然了,大明有功名的人可以免税,所以杨公就干脆建议天子陛下实行官神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就废掉了功名免税的制度。只有这样,摊丁入亩的制度才能实行下去。不过呢,杨公也提出了,限制藩王免税土地,一旦超过了规定范围,藩王非法强占的土地也要纳税。” 左光斗愣住了,他家里并非是那些拥有数万亩良田的大户人家,家产也不是很多,说实话这条新政对他没什么影响,可是问题在于,这条新政一旦推行,就是得罪了所有读书人,那么杨涟就成为天下士子的公敌啊! “你们,无耻!大洪怎么可能会上这样的奏章!肯定是你们阉狗借刀杀人!”左光斗咆哮了起来。 张永笑道:“怎么不可能?杨公为官清廉,家里肯定没有很多土地或者根本就没有土地,所以他为了百姓上这样的奏章完合情合理。而我们阉党的人,那一个家里不是良田万亩,会傻到伪造这样的奏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293章 六君子案(下) 张永道:“怎么不可能?杨公清正廉洁,家中只有几亩薄田,提出了这条造福天下百姓的官神一体纳粮,对天下百姓有利,对朝廷有利!而得罪的,只能是一批为富不仁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左光斗冷静下来,喃喃道:“摊丁入亩,确实有利于天下百姓,却得罪了天下士子啊!只怕大洪这次要遗臭万年了!” 张永道:“左公,杨公是个正直的人,不会遗臭万年的!我相信几百年后,杨公肯定会因为摊丁入亩而名留青史!这天下不可能永远是士绅文人的,总有一天,这天下是百姓的!” “不可能!”左光斗急得叫了起来,“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掌控天下?即便是老百姓当上了皇帝,还不是要依靠我们这些读书人?” 张永笑道:“怎么不可能?左公,你知道汉唐时期,这天下是谁的?是武人的!自宋以来,天下就成为读书人的。既然天下能从武人的转变成读书人的,为何就不可能有朝一日,这天下成为天下黎民百姓的?左公,你能知道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也许到时候人可以飞上天了,甚至能够登上我们头顶的月亮,相信我,这一切将来都还实现。” “不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左光斗连连摇头。 张永又道:“左公,几百年前的人们,可曾想过有大炮有火器?他们若是看到了大炮,还以为是喷火的铁管子,是仙器。所以几百年后发生的事情,左公您肯定无法想象。事情都是在发展的,或许有朝一日,你们读书人眼中的奇巧淫技,就成为击败建奴、击败鞑虏的利器,到最后,恰好是你们嘴里所言的奇巧淫技保住了我们华夏正统,保住了孔孟之道!” 左光斗目瞪口呆,已经无法反驳了。 张永又继续说道:“左公,我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但也不全是,你们是先帝顾命大臣,为何要违反先帝遗诏,驱逐李娘娘?就从这一点来讲,你们就不忠不义!所以皇爷才会默许了舅舅把你们捉拿下狱。读书人当忠君报国,连忠君都做不到,就别说舅舅冤枉你们。” “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大明祖制!若是陛下犯了错,我等自当纠正!”左光斗道。 张永哈哈大笑:“大明祖制可没有说文人士绅免税!免的只是劳役!祖制上还说,贪赃要剥皮实草,现在还有吗?祖制早就被读书人修改了!对你们读书人不利的都被改没了,对你们有利的都留了下来!倘若皇爷真的恢复祖制,恐怕骂得最凶的还是你们读书人吧?” 左光斗已经被彻底击败,喃喃道:“小阉狗,或许你说的摊丁入亩是对的,只是老夫和大洪他们几个,恐怕要遗臭万年” 张永没有再理左光斗,而是走出了牢房。 “带咱家去杨涟的牢房,咱家要看看他怎么样了!”张永对两名番子道。 “张公公,这边请!”两名番子点头哈腰,热情的招呼。 走进关押杨涟的牢房内,里面的情形和关押左光斗的牢房差不多,杨涟身上的白色囚服早已变成了红色布条,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杨公,别来无恙。”张永微笑道。 “小阉狗!滚!”杨涟大吼道。 张永微笑道:“杨公,你这就不对了,我又没有得罪过你,这次我来看你,是来帮你的,给你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你还让我滚?” “小阉狗!少来这套!老夫不用你假惺惺的,就已经名留青史了!”杨涟呸了一口痰。 张永仍然面带微笑:“杨公,你也知道,进了这诏狱,你已经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哈哈哈!”杨涟哈哈大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自从老夫踏进这诏狱的一天起,我就没有要活着出去!纵然一死,却可流芳于千古,扬名于万世,死何足惜哉!老夫奉劝你一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 张永笑着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封奏折,当着杨涟的面打开:“杨公,你自己看吧。” 第一份奏折是盐税新政,以购买盐票取代盐引,从此两淮盐商不再垄断盐业,而是只要有钱就能从朝廷买到盐票,以盐票去盐场购入食盐,再运往各地贩卖。这份奏折,是张永模仿左光斗的笔迹写的奏折。 “哈哈哈!”杨涟哈哈大笑,“左公这是个好办法啊!我们东林党早就看那些盐耗子不顺眼了!老夫支持这个办法!哼!用了这个新盐法,可谓是造福天下百姓!” 说完,杨涟就伸手在印泥上压了一下,然后在这份奏折上摁下手印。 “杨公,等下,还有另外一份奏折,您也看一下!”张永又从袖子中取出另一份仿造杨涟笔迹写的奏折。 杨涟一看,脸色大变:“好歹毒的小阉狗!竟然用了如此歹毒的毒计来毁坏我们名声!” 张永哈哈大笑:“杨公,摊丁入亩,官神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可是利国利民、流芳百世的好事,什么叫毁坏你们名声?杨公清正廉洁,自己并没有多少田产,提出如此建议,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啊,或许在一段时间之内要承受骂名,但是在将来,朝廷和老百姓都还记得杨公您的好啊!” “歹毒阉狗!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害我们!”杨涟破口大骂。 张永道:“来人,把他的手按上去!” “得令!”两名东厂番子走上来,抓住杨涟的手,可是杨涟的手捏成一个拳头,怎么都无法掰开。于是一名东厂番子拿起榔头,往杨涟的手指头敲了下去。 “啊!”杨涟一声惨叫,手指头失去力气。东厂番子趁机掰开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指摁在红色印泥上,再把他的手指压在奏折上,摁下了手印。 张永收起了奏折,笑着走出牢房。走出牢房的时候,回头说道:“好好伺候杨公,没有舅舅的命令,先留他多活几日。” “诺!”两名番子跪在地上行了个礼。 “小阉狗!你不得好死!”杨涟吐出一口血痰,破口大骂。 一名番子大怒:“竟敢骂我们张督公!”说着就一榔头砸在杨涟嘴巴上,把他满口牙齿都打落了。 张永拿着伪造的左光斗和杨涟的奏折回到宫内,把奏折交给魏忠贤。 “哈哈哈!”魏忠贤哈哈大笑,“摊丁入亩,官神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好法子啊!咱家这就要看看,天下还有几个读书人支持他们!只是另外一份新盐法,这又给了杨涟和左光斗好名声了,不过无所谓,两淮盐商可要恨死他们了!” “舅舅,盐业改革一事,就让东林党和盐商相互咬去吧!东林党想要从新盐法获利,就必须去和盐商对着干!这样咱们就能撇开了,反正盐票都是我们司礼监发行,无论是东林党赢了还是盐商赢了,最后还不是找我们司礼监购买盐票?至于户部嘛,他们从贩运的盐中,按照数量另外抽税,那些银子是给户部的,我们就收卖盐票的银子。”张永阴险的笑道。 魏忠贤哈哈大笑:“永娃子,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那么好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第294章 祸害西北士绅 张永又道:“舅舅,新盐法,我们就交给东林党和盐商去斗了,再把崔呈秀派去两淮担任两淮巡抚,去控制盐业。至于摊丁入亩,官绅一体,我们暂时不执行官绅一体,只执行摊丁入亩,但也暂时不到江南执行,我们就任用几名东林党的官员去西北执行官绅一体的新政,反正这个法子是杨涟和左光斗想出来的,就让东林党和西北士绅去斗个你死我活吧。” “好主意!”魏忠贤笑得更欢了,“对,就按照永娃子的办法来办!反正西北那些地也收不上来什么税,不如拿去试试新政,失败了也不可惜。” 以东林党去祸害北方士绅,这本来就是东林党喜闻乐见的事情,东林党巴不得北方士绅部完蛋了他们才高兴。 当这两颗重磅炮弹被魏忠贤抛出去之后,京城所有官员都弹劾东林六君子,东林六君子变成了东林六奸佞,所有的言官都要求,把东林六奸佞立即明正典刑,凌迟处死。地方上的士绅也是纷纷转变了风向,由支持东林党变成了支持九千岁。 保定府的孙奇逢原本凑齐银子,想要救杨涟、左光斗的,结果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那些募捐上来的、原本用来救东林六君子的银子部拿去给魏忠贤盖生祠了! 而东林党成员,除了左光斗的学生史可法之外,其他的东林群贤都纷纷表示,要同以杨涟为首的六奸佞撇开关系,原本受到万人敬仰的东林六君子,一下就变成了比狗屎还臭的东林六奸佞,从边上经过都嫌臭。 当然了,文官士绅集团对东林六奸佞的评价也不是部负面,也有正面评价,譬如说新盐法制度,得到了朝堂绝大部分的官员肯定。 新盐法即将推行,两淮的官员和盐商就像是感觉到末日即将到来一样,不计其数的盐商和官员偷偷的派人进京,给魏忠贤送礼,希望魏忠贤能利用司礼监的权力,不给新盐法批红。而其他的士绅,也纷纷偷偷派人给魏忠贤送礼,要求尽快实施新盐法,并希望能够头一批从司礼监这里获得最新的盐票。 至于执行摊丁入亩的新政,就暂时先定在土地贫瘠、干旱少雨的山西和陕西两省执行,执行这个新政的官员,是刚刚被东林党推荐进京任职的水太凉。 听说摊丁入亩的新政只是试点运行,实验地点在大西北,东林群贤可是高兴坏了,一方面他们着手重新恢复东林六君子的名声,另一方面,决定给那些不开眼的西北士绅颜色瞧瞧。 “钱谦益一个人,恐怕压不住西北士绅啊,还需要一个人去帮他。”张永向魏忠贤提议。 “永娃子你可有人选?”魏忠贤问道。 “户部主事卢象升。”张永说出一个名字。 魏忠贤道:“这不是今年新科进士?也是东林党的人。” “干这种脏事,当然是用东林党的人最好了。”张永阴险的笑道。 水太凉太怕死了,干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恐怕有些畏手畏脚,让卢象升去帮水太凉,那可是一个狠人啊!水太凉不敢砍人脑袋,卢象升绝对可以二话不说,把胆敢违抗圣旨的那帮家伙部砍头。反正东林党巴不得西北士绅完蛋了,有东林党背后支持,卢象升没有压力。 钱谦益进了京,小木匠皇帝根据魏公公的提议,提拔钱谦益为兵部侍郎兼陕西布政使;而准备派去协助钱谦益的卢象升,从户部主事提拔为陕西巡按御史。 提拔卢象升为陕西巡按御史,协助新任陕西布政使钱谦益,这件事情阉党主力魏忠贤和张永都没有出面,却是由高士信去同卢象升见面。 不过呢,高士信还没来得及去找卢象升,水太凉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水太凉的仆人提着礼物,上了高士信的家门。当然了,高士信也毫不客气的收下钱谦益送上来的礼物。 高士信招呼客人,杨宛带着杨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给钱谦益上水泡茶。 “高都督,这小女孩是你侄女?”钱谦益一眼就见到了杨爱,见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钱谦益十分喜爱。 “不是我侄女,我是家中独子,唯一的一个兄弟还是在宫内当公公,哪来的侄女,这是杨姑娘的丫鬟。”高士信回道。 钱谦益的目光落在杨爱脸上怎么都无法移开:这小姑娘真漂亮,要是长大了,肯定是一个不输给杨姑娘的美人儿啊! 不过钱谦益这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关注杨爱,一方面这个小女孩实在太小了,另一方面,钱谦益实在不想去西北啊,原本他通过东林党的关系回到京城,想要当一名京官,可是刚回到京城,就得到了自己被任命为兵部侍郎的消息,钱谦益高兴坏了,但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这个兵部侍郎兼了陕西布政使的职务。 虽然当上了从二品的高官,可是这个官不好当啊,要去陕西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而是去干得罪人的事情啊。 摊丁入亩,朝廷不敢在江南实施,江南的东林党反对激烈;也不敢在湖广、北直隶、河南和山东等地实施,哪里的士绅可不是吃素的,于是就在陕西和山西实施,难道西北的士绅就是吃草的吗?去干这得罪人的事情,钱谦益很害怕。 听说锦衣卫指挥使高士信将会派遣一批锦衣卫去西北,配合实施摊丁入亩新政,于是钱谦益便上门向高士信讨教。 虽然高士信也是阉党,但他的名声在东林群贤的心目中还算可以,因为高士信在东林党人眼中并非阉党核心,真正的阉党核心就是魏公公、张永、客巴巴以及一批归顺了阉党的文官。在东林党人眼中,高士信不过一介武夫,对东林党的威胁远没有那些文官大。 听了水太凉的来意,高士信哈哈大笑:“牧斋公,你就放心去陕西吧,有卢象升帮你,晚辈也会派人去帮你忙,不过我先调遣一批锦衣卫跟你去,我自己在京城还有一些事要办,大约两个月后,我也会去西北帮你忙,你们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而卢象升这时候却去见了传说中最穷凶极恶的张永张公公。 “学生卢象升参见张公公!”卢象升向张永一躬。 号称穷凶极恶的张公公张永这时候金刀大马的坐在司礼监的太师椅上,见到卢象升,他连忙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卢象升面前,只见这是一位年轻的小官。虽然是一名文官,可是外表看起来却像熊廷弼、孙承宗这一类的文官,长得三粗五大,相貌凶恶,只要披上铠甲,就是一员武将了。 “九台啊!咱家早就听说你的威名了,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文武双啊!”张永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卢象升当然知道,他能从户部给事中提拔到陕西省巡按御史,是魏忠贤和张永帮了他。虽然户部给事中是正七品,巡按御史只是从六品,只提拔了一级,但巡按御史的实权非常大,可以监督一省官员,可以调动地方军队,而且当上了巡按御史之后,升官就很快了。 第295章 卢象升和孙传庭 卢象升是东林党,虽然从心底抵制阉党,但是这次阉党还是干了不少好事,首先就是盐税制度的改革,从此两淮盐商不再垄断盐业,使得东林党有机会介入盐业之中,只要有条件,都能成为一名盐商;也减少了两淮官员在盐税上贪墨的程度。这件事,阉党就做得大快人心。 虽然阉党推出了摊丁入亩的制度,但又没有在南方推行啊,在北方推行这个制度,对东林党没有任何影响,这样的事东林党喜闻乐见。 杨涟的摊丁入亩新制虽然得到了天下大部分读书人的反对,可是杨涟提出的,限制藩王和勋贵的免税土地面积,超过部分需要正常纳税这一条,却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欢迎。 其实这也是张永的计谋,就是让文官士绅集团同皇亲国戚以及勋贵集团彼此之间去斗。你们东林党不是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吗?到时候锦衣卫把藩王、勋贵非法强占的土地的事情曝光了,再把那些土地原主人在藩王、勋贵们压迫下过着苦难日子的事情也曝光出来,号称正直的东林党还能不站出来?站出来就是同勋贵、藩王集团决裂,不站出来,他们为民请命的假面具就被撕开了。 “九台,你知道为何咱家看中了你吗?”张永笑眯眯的看着卢象升,“不仅仅是因为你年轻气盛,而且你文武双全!所以把陕西巡按御史这个重任交给你!而且你的户部给事中,也改成了兵部给事中!这样你就有权调动当地卫所。虽然牧斋公这个巡抚有数千抚标营,可是咱家知道,牧斋公胆小怕事,绝对不敢随便动用抚标营兵马。你跟着他一起去,倘若他胆小怕事,你就可以调动兵马,镇压那些贪赃枉法之辈!” “学生一定不负众望!”卢象升行礼道。 “九台,跟咱家来见陛下吧!”张永笑眯眯的站了起来。 卢象升受宠若惊,跟在张永后面进了宫内。 见了天启帝,小木匠皇帝对文武双全的卢象升十分喜爱,给他授了银令箭和天子剑! “臣谢陛下皇恩!”卢象升跪在地上连连谢恩,“臣愿为陛下效死!” 走出了乾清宫,张永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正色对卢象升说道:“九台,你可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件好差事,或许你会有生命危险,那些家伙肯定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甚至有可能派遣刺客来暗害你,你怕不怕?” “学生不怕!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学生来京当官,是为了报效朝廷!”卢象升掷地有声的回道。 张永当然相信卢象升了,卢象升可不像其他的东林党那样是个嘴炮,此人有真才实学,不仅有文采,也带得一手好兵,本身也是武功高强。 送走了卢象升,又有人来禀报:“张公公,永城县令孙传庭来见。” “快让他进来吧!”张永大喜过望。这位孙传庭,也是张永破格录用的一位人才。陕西有钱谦益和卢象升去了,那么山西呢?孙承宗被任命为兵部尚书,经略宣大、山西、陕西,孙传庭则担任山西巡按御史。 任用孙承宗和孙传庭,主要目标是瞄准了山西的晋商!两孙会先去山西,高士信在招安了颜思齐之后,就会赶去山西,把咱大清的八大皇商一网打尽。 张永破格提拔的除了卢象升和孙传庭之外,还有浙江提学佥事洪承畴,直接就把他从正五品一下提拔成为刑部侍郎、巡抚山西! 明末不是没有人才啊,只是没用好。如今的张永得到小木匠宠信,又有九千岁这个后台,他就大展手脚,让这些有用的人才也得到了用武之地。 孙传庭虽然也不喜欢阉党,原本准备辞官回家,可是就在他准备辞官回家的时候,却一道圣旨到了永城县城,令他立即进京面圣;与此同时,新来接替他的新县令也到了永城。孙传庭当然不敢抗旨,立即把县衙的工作交接给了新县令,他就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京城。 见到了天子陛下,得知自己被封为山西巡按御史,孙传庭千恩万谢。 小木匠笑着告诉孙传庭:“孙爱卿,你要谢,就别谢朕了,当谢张永张伴伴啊,是他向朕推荐了你。你去了山西好好干!张伴伴说你有治国大才,朕相信你,不要让朕失望!” 孙传庭谢恩之后,离开了乾清宫。他心中十分纳闷:那个张永小阉狗,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为何向陛下推荐我呢?难道以后,我就甘心为阉党做事吗?可是我又不能抗旨啊!想到这里,他决定去看看传说中可止小儿夜啼的张永张公公。 到了司礼监,见到一位年龄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公公坐在司礼监内,这位小公公身上穿着蟒袍,头戴梁冠,孙传庭心中便猜到了,这个年轻的司礼监大太监肯定是张永。只是这个张永张公公,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凶恶啊,反而是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看起来眉清目秀,一副好人的模样。也许是人不可貌相吧。 “学生孙传庭见过张公公!”孙传庭走上前行礼。 “白谷啊,你怎么知道咱家就是张永呢?”张永笑着让孙传庭坐下。 孙传庭拱手一躬:“谢张公公,学生是见张公公您十分年轻,却身穿蟒袍。能如此年轻就穿上蟒袍的公公,除了是张公公还有谁?” 张永哈哈大笑:“咱家早就知道白谷才华横溢,却只当一名县令,确实是屈才了!这才奏请皇爷,让朝廷重用白谷!” 孙传庭问道:“张公公又是如何得知学生?” 张永笑眯眯的说道:“白谷啊,咱家若不是在辽东战场上受了伤,也早去考取功名了。只可惜了,这辈子注定与功名无缘,只好进宫当了一名伺候皇爷的奴婢。可是咱家身在深宫,却不忘为国家招贤纳士,所以咱家翻阅了这些年来会试和殿试的文章,从中寻找人才。咱家见过白谷你的文章,觉得你是一位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这才向皇爷推荐了你。” 孙传庭也早就听说了,这个张永张公公虽然是阉人,可是他的才能不在三甲进士之下!而且张公公的好几首诗,在大江南北早就传开了,还有张公公的文章,做得比天下大部分的士子都要强得多了。所以听了张永这样一说,孙传庭深信不疑。 看着长得一表人才,满腹经纶的张永,孙传庭心中暗道:可惜了,张永才华横溢,若不是战场上受了伤,伤了命根子,考中三甲不成问题。但话说回来了,他有个魏阉舅舅,即便是考中了进士,也是阉党!阉党文官也不少啊。 见孙传庭不说话,张永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笑眯眯的说道:“白谷啊,你也别管咱家是阉人,咱家要做的事情,也许现在天下很多读书人不理解,可是咱家相信,几百年后,咱家所作的事情一定能青史留名!白谷啊,咱家只是给朝廷招贤纳士,不管是东林党还是楚党、浙党,只要是对朝廷有用的人才,咱家都会向皇爷推荐!咱家最看不惯的就是党争了,都是我大明朝臣,为何要自相残杀?那样只能便宜了关外的建奴!” 第296章 人才辈出 孙传庭感慨一声:“或许人人都为了争权夺利吧?可是就拿我们来讲,即便是才华横溢,若是争斗不过别人,也无用武之地啊。” “白谷说得也没错啊,国人不团结,喜欢内耗,历史上多少忠臣良将都是被自己人害死了,这才便宜了鞑虏!”张永道。 “不知道张公公为何要害杨公、左公他们?他们可是正直忠臣,也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却你们给害了。”孙传庭鼓起勇气问道。 “咱家也不想害他们,可是他们自己做的事情为皇爷所不容,白谷,你自己想一下,先帝如此信任他们,可是先帝尸骨未寒,他们就殴打先帝最宠爱的女人,如此作为,皇爷能不嫉恨在心?李娘娘虽非皇爷生母,皇爷同李娘娘母子之名。可是他们当着皇爷的面,掌掴李娘娘几个大耳刮子,这也就是咱大明善待读书人,若是换成了其他朝代,恐怕当时就被处死了。咱家也知道杨公、左公名声极好,深得百姓爱戴,有心想要救他们,可是却无能为力啊。”张永叹息一声,一边说着,还一边抹了一把眼泪,看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孙传庭虽然是个聪明人,可是他毕竟没有什么官场经验,而且他更不可能想得到,眼前这个张公公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是影帝级别的人物了,结果被张永的表演骗了过去。 “张公公仁心宅厚,只是身不由己,你也不必难过了。杨公和左公提出的新政,也得罪了不少读书人,学生以为,这才是他们被害的真正原因吧。但说实话,学生支持他们的新政!凭什么有钱人不纳税,朝廷却把税收压在穷苦百姓身上?长此以往,若是有朝一日,穷苦百姓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时候那些有钱人还不是都得人头落地?”孙传庭道。 张永点了点头:“白谷啊,所以说,现在读书人可以用笔让杨公、左公遗臭万年!可是咱家相信,几百年后,他们必将名留青史!” 孙传庭道:“学生明白,请张公公放心,既然陛下和张公公如此厚爱学生,学生一定会在山西做出一番成绩来报效朝廷!” 刚刚送走了孙传庭,又有人来禀报,说洪承畴来了。 洪承畴和之前的卢象升、孙传庭这些新人又完全不一样了。洪承畴不是东林党的人,而且这个人自持才华,得到了朝廷的重用,打听清楚是张公公慧眼识珠看中了自己,他立即赶来司礼监登门道谢。毕竟洪承畴是一位有野心的人,更是一位官迷,他才不在乎什么阉党还是东林党,只要能让自己升官,能让自己有用武之地,他就投靠谁。 “学生多谢张公公提携之恩!”洪承畴见到了张永,深深一躬,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一名文官对一位公公行这样的礼,已经是很大的礼了,若不是犯罪的罪臣,文官是不可能对一名东厂督公下跪的。 “亨九啊,快坐!”张永热情的招呼洪承畴。 洪承畴只敢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根本就不敢坐得实了。坐下来后,还左右环视一圈,只担心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被人看在眼里。 “哈哈哈!”张永哈哈大笑,“亨九不必拘束啊,今后你可是一省巡抚了。咱家早就听说亨九你的大才了,你在浙江任提学佥事时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就这一点,咱家就看中了你啊!我相信你去了山西,一定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大干一场!” 洪承畴千恩万谢:“多谢张公公提携之恩!” “这是咱家应该做的事情,咱家看这几年的科考卷子,也看这几年官员考核记录,就是为了给朝廷挑选优秀的人才!亨九你就不必谢咱家了,要谢,也应该感谢你自己的才能,正因为你有才能,才被咱家看中!”张永微笑着道。 洪承畴大声道:“学生多谢张公公提携大恩!张公公让学生去山西,不仅仅是为了执行摊丁入亩的新政吧?”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了,”张永正色道,“若只是执行新政,咱家已经令钱牧斋、孙阁老、孙白谷和卢九台等人去西北了,有他们在,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咱家让亨九前往山西,主要是清理建奴细作,铲除暗通建奴的奸商!” “请张公公放心,只要学生到了山西,必将奸商和细作一网打尽!学生不管那些奸商背后站着什么人,学生不怕!”洪承畴信誓旦旦的保证。 若不是知道洪承畴事实上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张永说不定还真的被洪承畴这番视死如归的表演给骗到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怕死,但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而且洪承畴不会那么傻的去硬杠那些奸商以及他们后面的后台,肯定是会小心谨慎的找出证据,再给那些奸商和后台老板致命一击! 张永把如此强势的一批人都押到了西北去,他相信在这个时空里,肯定不可能出现西北农民造反的事情。老百姓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何必造反呢? 送走了洪承畴,张永又翻阅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圆嘟嘟?”张永突然看到这个名字。 那是侯恂上奏的奏章,他在奏章中极力推荐一个名叫袁崇焕的人,这个袁崇焕,只是福建邵武的一名知县,侯恂在奏章上说此人自幼熟读兵书,有镇守边关的大才。 “哼!不过一个嘴炮罢了!”张永冷笑一声,把侯恂的奏章连同一堆留中不发的奏章交给一名小太监,“这些奏章留中不发!” 就这样,未来的民族英雄圆嘟嘟就被张永这个奸佞给打压下去了。 但没过几日,苦等不到的侯恂就带着圆嘟嘟,找到魏忠贤的府上去了。 发达起来的九千岁魏公公可不像张永那样都住在司礼监内,而是在皇城外面购置了房地产,他在金鱼胡同买下了一座府邸。 侯恂既然已经收了圆嘟嘟三千两银子的贿赂,送上去的奏折却像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得到一点回音,他急了,于是带上价值大约一千五百两银子的礼物前往魏忠贤府。 见到侯恂让人递上来的礼单,魏忠贤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而是让人把侯恂请入府内。 “推荐人才的奏章?咱家没见到啊。”魏忠贤愣了下。 侯询这下明白了,肯定是有人把自己的奏章给留中不发了,于是他央求道:“九千岁,您能不能帮个忙?不是帮下官,而是帮朝廷。听说张公公不是招贤纳士,破格录用了不少小官?如今就有一位这样的人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幼熟读兵书,有镇守边关的大才,还望九千岁能回司礼监找一下留中不发的奏章。下官只怕是哪位小公公不小心弄错了,把下官的奏章留中不发了,若是如此,朝廷岂不是错过了一名难得的人才?” 看在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份上,魏忠贤点了点头道:“咱家明日回司礼监令人找一下,若是找到了,咱家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次日,魏忠贤回到司礼监,就令人去从那些留中不发的奏章中找侯恂的奏章。 第297章 圆嘟嘟升官 魏忠贤终于在一堆留中不发的垃圾堆中找到了侯恂的奏章。 “永娃子也是的,不是一直要挑选年轻人才吗?怎么就把这样一位大才之人给放弃了?”魏忠贤看完了侯恂的奏章,皱起眉头,很奇怪的说了句。 “老祖宗,也不知道为何,干爹就把这份奏章给留中不发了。”一名小太监说道。 魏忠贤心中暗道:永娃子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我收了袁崇焕银子,却不帮他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罢了,还是把他引荐给皇爷吧,此人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就让皇爷判断好了。想到这里,魏忠贤带着奏章,去见了天启皇帝。 “侯恂还推荐了一个这样的人才?”看完了奏章,小木匠楞了一下,“魏大伴,把朕的老师召来进宫,这奏章还是让孙阁老瞧一瞧。” 孙承宗很快就进宫了,走进了乾清宫内,孙承宗跪地行礼:“臣叩见陛下!” “孙先生快请起!”小木匠亲自走下来扶起了孙承宗,“孙先生乃朕的老师,何必行此大礼?来人,给孙先生赐座!” 孙承宗道谢后,坐了下来。 小木匠这才红着眼睛开口道:“孙先生,你即将经略西北,以后朕想要见先生您,恐怕很难见到了,今日召先生进宫,一来是朕设下酒宴,给先生饯行;二来,这里有一封奏折,是候卿给朕推荐了一位青年才俊,还请先生看看如何。” 孙承宗看了小木匠递给自己的侯恂奏折,他也觉得上面说得不错,于是回道:“陛下,还是让老臣先去见见此人再说吧,若是他有真才实学,陛下再用他,让他去辽东协助熊经略;若是言过其实,那就让他去个小县城继续当县令吧。” 再说张永从东厂回道司礼监,范鑫就急急忙忙的向他禀报:“干爹,大事不好了,刚刚老祖宗来过,把您给留中不发的一封奏章给拿走了,去见皇爷了。” 张永大吃一惊:“是哪一份奏章?” “就是侯恂推荐袁崇焕的。”范鑫回道。 “坏了坏了!”张永连连哀叹。袁崇焕这个家伙,已经被张永扫进垃圾堆了,没想到又被魏忠贤给挖了出来。张永心中感叹,这历史车轮的惯性太强了啊,自己极力阻止,还是没能阻止得住这个家伙去辽东!这可是一个祸害啊! 怎么办呢?去找舅舅和他说这个人不行?这不太合适,为何舅舅会来司礼监从垃圾堆中把自己丢掉的这封奏章给找出来?肯定是侯恂这个狗东西上了舅舅的家门,给他送了礼。舅舅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就来司礼监翻了垃圾堆。不过说实话,侯恂这狗东西的文笔加上圆嘟嘟的嘴巴,把圆嘟嘟的才能吹得天花乱坠,舅舅相信了也不足为奇。 本来魏忠贤的文化水平就不高,虽然不像是史书上说的是个文盲,但文言文确实不是很懂,侯恂的奏折写得非常好,圆嘟嘟吹起来也很有一套,魏忠贤上了当也情有可原。 张永连忙跑去找了魏忠贤:“舅舅,您怎么把我留中不发的奏折拿走了?” 魏忠贤当然不好说自己收了侯恂的贿赂,于是他尴尬的一笑:“永娃子,是侯恂找上了咱家的门,说他推荐了一位人才,可是好几天了都没消息,咱家好奇,这才来看看。既然都是那是一位青年才俊,那就推荐给皇爷吧。不过皇爷也没有完全相信,因此让孙阁老先去见一见那人。若是那人真的可用,再用他也不迟;若是不能用,就送去继续当县令吧。永娃子,你放心好了,有孙阁老把关呢,相信一个只会吹牛的人过不了孙阁老这一关。” 张永无言以对,他知道历史上的圆嘟嘟是骗过了孙承宗,还拜了孙承宗当老师!圆嘟嘟这个家伙能力没多少,但是政治斗争水平相当高,嘴炮、欺骗都是一把好手。 “舅舅,那好吧,就让孙阁老先试试此人的水平。若是真的能用,晚辈让范鑫去当监军,跟他一起去辽东。”张永道。 孙承宗已经见到了袁崇焕,不得不说,袁崇焕的嘴炮确实一流,把孙承宗都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其实袁崇焕所说的,都是模仿熊廷弼的那一套,而且加上了联合林丹汗共同对付后金,所以要开市,更多的卖给蒙古人粮食,给林丹汗更多优惠。 “贤侄言之有理啊!”孙承宗对袁崇焕的提议十分满意。 倘若张永在边上,听了袁崇焕那一番话,肯定会知道,嘴巴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容易,不说别的,只要问袁崇焕一个问题:你修城堡,建奴倘若来围点打援,如何处理?就那么一个问题,绝对问倒袁崇焕。 “多谢孙先生!学生愿意拜孙先生为师!还望先生恩准!”袁崇焕跪在地上,向孙承宗行了一个大礼。 孙承宗的心情非常好,他笑着点了点头:“好!老夫能得一位青年才俊为学生,也是老夫的福气!自如啊,你快起来吧!老夫答应你了!来,给老夫泡茶!” 袁崇焕毕恭毕敬的给孙承宗端上了一杯茶水,算是完成了拜师大礼。 孙承宗接着就向天启皇帝奏报,说袁崇焕有镇守边关之才,让袁崇焕去辽东协助熊廷弼和王化贞。 既然是孙承宗上奏,魏忠贤没有压住孙承宗的奏折,小木匠皇帝也就准奏了。封袁崇焕为宁前兵备佥事,前往辽东,协助熊廷弼和王化贞。同时,小木匠也听了张永的,令范鑫担任辽东监军一职,同袁崇焕共赴辽东,协助熊廷弼和王化贞。 张永心里暗暗道:这个时空,熊公还在,建奴也被熊公压制得虚弱不堪了,但愿这个祸害去了辽东,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但愿熊公能够压得住! 但是张永还是不放心,他把范鑫叫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耳语:“猴崽子,你从东厂和锦衣卫挑选一批好手,去了辽东之后,给咱家暗中盯着袁崇焕!倘若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你立即飞鸽传书向咱家禀报!咱家立即捉拿此贼下狱!” “请干爹放心,孩儿一定会盯好他!”范鑫道。 袁崇焕升官的消息传到了天津,正在天津开垦荒地,修建渔港、修建海水养殖场的高士信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即乘坐一条快船进了京,直奔司礼监,去找张永。 此事的高士信,除了宫城不能随便出入外,进入皇城是轻车熟路,他的那张脸就是牙牌,门口的锦衣卫根本不带阻拦的,直接放他进了皇城。 到了司礼监,高士信问道:“张永张公公呢?” “回都督,干爹在宫内,正和皇爷在一起。”一名小太监回道。 “你去帮我带个话,让他晚上来我府上找我。”高士信道。 是夜,陪着木匠皇帝忙碌了一整天,有捣鼓出好几件新玩意的张永,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高士信府上。 “大哥,你不是在天津吗?怎么跑回来了?是鱼塘造好了,让我去帮忙传授种植珍珠之术?也不对啊,鱼塘哪有那么快造好的?”张永问道。 高士信摇了摇头:“永娃子,我不是为了养殖珍珠一事来找你,我是为了袁崇焕的事情赶回京城找你的!” 第298章 高氏渔行 “专为袁崇焕的事情?”张永愣了下。 “是啊,我听说袁崇焕这小子从七品县令一飞冲天,当上了正四品宁前兵备佥事了!我在福建的时候接触过这小子,我知道此人就只会吹大牛,没有半点真本事!说他是纸上谈兵的赵括,都侮辱了赵括!这样的人,岂能安排去辽东重地?”高士信道。 张永连忙辩解道:“大哥,我已经把侯恂推荐那家伙的奏折给留中不发了!谁料到侯恂直接去找了舅舅,舅舅把我留中不发的奏折拿去给了皇爷,皇爷让孙阁老去见了他,孙阁老都觉得此人可用,我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不和孙阁老说一下呢?”高士信问道。 “我是晚了一步啊,皇爷圣旨都下了,我再去说又有何用?”张永感慨道,“不过还好了,我派了范鑫跟过去当监军,一旦那家伙有点不对劲,我立即让番子拿下他!” 高士信这下觉得宽慰了许多,穿越人士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圆嘟嘟的。从各种史料来看,圆嘟嘟倒是没有想某些网文里面写的通奴叛国那么骇人听闻,按照高士信的判断,圆嘟嘟并没有想要投降建奴的叛国举动,但此人志大才疏、嘴炮一流,牛皮吹破了,就想着议和来圆他撒的弥天大谎,结果擅杀毛文龙,导致黄台吉再无后顾之忧,发动己巳之变。 己巳之变最大的恶果就是导致山西和陕西的军队造反,造反的军队投奔了王自用和王嘉胤的贼军,那些官兵当中,其中就有个小军官名叫李自成。 所以说,大明间接就是坏在圆嘟嘟的手里。 当高士信听说圆嘟嘟去辽东的消息,当时就吓坏了,还以为张永在前世里是袁粉,但回来一打听,得知张永已经安排好了后手,他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对张永的办事能力高士信可是很相信的,只要自己这个小兄弟不是袁粉就好了。 就在高士信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永突然问道:“大哥,你是否记得前世的事情?” “前世?”高士信吓了一大跳,自己把张永弄过来当公公的事情可不能让他知道啊,于是他回答道,“永娃子,人哪里能记得前世的事情?难道你能记得?” 张永笑道:“大哥,也不怕您笑话,我是隐约记得一点点吧,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不过不太真切,基本上是记不清了。” “我们就和亲兄弟一样,就算是你真的记得前世里的事情,我也不会对别人说的。”高士信拍了拍张永的肩膀安慰道。 但张永还是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高士信,这种带有记忆两世为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被当成妖孽烧死。 高士信离开了京城,回天津去了。因为高士信屡立大功,朝廷给他封地,高士信没有要走那些令人羡慕的好地,他把锦衣卫抄没的好地都让了出来,让给了小木匠充当皇庄,自己却要了天津海边的一块地,又要了登州威海海边的一块地。 这些海边的土地,都属于贫瘠之地,种不了麦子,更种不了水稻,除了长出红树林和一些耐盐的杂草之外,几乎看不到别的植被。高士信却要走了这些地,用来当成自己的田庄。 为何要走这两块地,其实是从战略角度出发,一旦辽东有变,从威海和天津两地,可以调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辽东;倘若后金攻打朝鲜,从天津和威海也能迅速增援朝鲜。除此之外,威海还是将来皇家商船队的补给点,走东瀛的航线,就可以在威海获得补给。 至于这些地的产能高士信也有考虑过,威海的地相对比天津的好一些,虽然都是海边,但威海是丘陵直抵海边,地势较高,可以种植番薯等高产作物,而威海港也是一座渔港,船队可以出海捕鱼,当年渤海和黄海有丰富的鱼类资源,随便一网下去,就是一大网的大鱼,不像是后来的二十一世纪那样一网下去没几条鱼。 高士信在天津,不仅开办了渔港,也开了海水养殖场,他学张永搞新式农庄那样,把低洼地给挖掘得更深,挖成了一口口鱼塘,挖出来的泥土垫在两边,种植树木,再利用空地种植一些蔬菜和番薯。 北地的海水养殖场,可以养殖海鲈鱼、比目鱼、石鲽鱼、大对虾、梭子蟹等海鲜。这些养殖的鱼不像野生鱼,野生鱼捕捞上来,放在渔船上回到岸上基本上都死了,很难捕捉到活鱼。而这些养殖鱼捞上来的时候都是活鱼,放入水箱内,以快船运到京城都还是活的,因此深受京城各大酒楼的欢迎。 虽然酒楼本来就有卖不少活鱼,可是那些活鱼都是河鱼,河鱼的味道可是远远不如海鱼,活鱼腥味比海鱼重得多了,所以一些高档的酒楼,死的海鱼卖得都比活的河鱼好。 之所以海水养殖鱼类不养味道最鲜美的黄花鱼,是因为黄花鱼一旦人工养殖,就会变得腥味非常重。而黄花鱼质量最佳的还是海钓的鱼,味道比拖网捕捞的还鲜美得多。 奴隶们正挥汗如雨,在海边挖掘鱼塘,其中有两口已经挖掘好的鱼塘,里面放入了鱼虾。由于目前海水养猪场刚刚开始养殖,高士信暂时还无法向京城酒楼提供活鲜,因此目前提供的海鲜都是捕捞的鱼虾,送上岸都死了。 但他在天津海边建造了冰窖,捕捞来的珍贵海鲜,都以冰块保存,然后以快船送到京城。每次到了货,都被京城的酒楼抢购一空。 高士信提供的海鲜,叫高氏渔行提供,用来往返天津、京城之间运送鲜鱼的船只,都挂出了高氏渔行的旗帜,这些鲜鱼深受京城各大酒楼、青楼的欢迎。 天津入海口海边,高氏渔行还建造了一座罐头工场,专门用来生产鱼罐头。渔船捕捞到诸如说鲅鱼、蓝圆鲹之类的低等海鱼,大部分都被用来制作成鱼罐头,或是晒成鱼干。 制作鱼罐头其实十分简单,把鱼块放入陶罐内,再放入调味料,放入少许酱汁、红糖、盐,加热之后,趁着热把软木塞塞在罐口上,等到放凉了,因为热胀冷缩的原理,罐口缩小,就把软木塞压得紧紧的,同外面的空气隔绝,这样一个鱼罐头保质期就很长了。 高氏渔行不属于皇产,属于私产,是高士信自己开办的公司,但他和那些没有节操的读书人又不一样,那些家伙是能免税尽量免税,而高士信却老老实实的给大明纳税,只不过是这些税银不是交给户部,而是直接交给了司礼监。只不过目前高氏渔行还处于亏损期,海上捕捞来的那些鱼卖出去赚来的银子,根本就不够开办海水养殖场的开销,目前那些奴隶的伙食费,都是依靠高士信自己贴银子进去养活他们。 这些奴隶都是上一次镇压徐鸿儒叛乱抓来的俘虏,一部分俘虏被高士信自己拿去了,投入到高氏渔行当苦力使用。 高氏渔行的渔船和渔民,都是原本海边的渔民。 大明的渔民都是生活在海上的疍户,也是属于贱民之一,社会地位非常低,虽然日子过得可能比佃户要好,但是佃户的子孙可以参加科举,而疍户人家的人不许参加科举,而且他们还受到士绅和奸商的欺压。高士信一来,就把这些疍户都编入了民户,自然这些渔民感恩戴德,都成为了高氏渔行的渔业工人。 第299章 大明锦衣卫报 长山群岛海域,一支悬挂着锦衣卫大旗的水师游弋在渤海湾外的黄海海面上。 锦衣卫水师,这是高士信上奏之后,天启皇帝同意锦衣卫创建水师。得到了圣旨之后,高士信就创建了这支锦衣卫水师。 在张永的努力之下,曾经被泰昌帝废除了矿监、税监的司礼监又一次得到财政大权。只不过现在的司礼监不再向外派遣矿监、税监了,而是把收税的权力下放给了锦衣卫。但是锦衣卫在外面收税所得的收入,受到东厂和司礼监的监督。 于是全国各地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不计其数新的锦衣卫百户所,每一座锦衣卫百户所外面还挂了一口信访箱,若是有老百姓蒙冤,在当地衙门打官司,官员包庇恶人,导致老百姓打输了官司的,都可以直接去锦衣卫衙门门口,往举报箱里面投举报信。 大明的报业也开始蓬勃发展了,首先出的第一份报纸是《大明皇家快报》,这是由司礼监创办的报纸,依靠投靠阉党的崔文升、李明道、崔呈秀、阎鸣泰等文官的学生来开办报社,《大明皇家快报》向全国发行。 司礼监开始发行报纸了,锦衣卫当然也不能落后,高士信就开办了《大明锦衣卫报》,同阉党文人开办的《大明皇家快报》相比,《大明锦衣卫报》的文章都是以白话文书写,而且还配上了图片,不要说识字不多的老百姓可以看懂,甚至目不识丁的百姓,也能够从插图中看懂内容,可谓是通俗易懂。结果《大明锦衣卫报》在发行之后不久,就深受欢迎。 而且《大明锦衣卫报》中,还有专门的版面是识字版面,上面配有图画,边上写着一个或者几个字,教会老百姓看图识字。结果这样一来,很多原本目不识的老百姓通过购买《大明锦衣卫报》来阅读,学会识字。 阉党都连出了两份报纸了,东林党当然不甘示弱,江南发行了《东林快报》、《江南日报》等报纸,同阉党的报纸抗衡。 只要是阉党的报纸说好的事情,东林党的报纸就说是坏事;只要阉党的报纸说坏事,东林党的报纸就说是好事,总之是针锋相对。 但《大明锦衣卫报》发行到了江南,也不见江南的东林党抵制这份报纸,更没有出现东林群贤怒砸锦衣卫报社的事情。一来是他们不敢砸锦衣卫的报社,那可以视为谋反;二来,既然在南京和苏州等地的锦衣卫都放下刀子,拿起笔来同读书人辩论了,这时候读书人却放下笔,拿起木棍去砸锦衣卫报社,那就是斯文扫地了,所以江南的东林士子们宁可在报纸上刊登文章,同锦衣卫辩论,也不愿意去砸锦衣卫的报社。 锦衣卫报社的锦衣卫做事也很有分寸,既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也当君子吧,没必要去强行查封江南东林党人的报社,让他们来争论吧。 绝大多数的东林士子对《大明锦衣卫报》上的看图识字版面并不抵触,他们反而觉得这是好事,教会老百姓识字,以后岂不是读书人就更多了?于是《东林快报》、《江南日报》等东林党的报纸,也纷纷增加了看图识字版面、学习《四书五经》的版面。一时间,《东林快报》和《江南日报》等东林党的报纸,也深得老百姓的欢迎。 可是阉党的另外一份报纸,《大明皇家快报》却销路惨淡,一方面是上面的文章都是八股文形式的,太古板了,也没有像《大明锦衣卫报》那样刊登识字版面、学习版面、连载小说版面、广告经济版面。 擅长学习的江南士子发行的《东林快报》和《江南日报》上也模仿《大明锦衣卫报》,刊登了连载小说。 不过东林党人连载的小说,总是红不过《大明锦衣卫报》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那些武侠小说深受老百姓的欢迎。《大明锦衣卫报》除了连载武侠小说之外,还连载改编的岳飞传、薛仁贵传等小说。 一时间,江南各大茶馆茶楼内,说书先生都在讲述最新的《大明锦衣卫报》上背下来的最新武侠小说,茶楼茶馆的生意火爆。 而《大明锦衣卫报》最受商人们欢迎的是经济广告版面,上面刊登了全国各地以及塞外的各种货物的价格,甚至还刊登了安南、东瀛、南洋等地的各种货物价格,给商人们提供参考;商人若是出银子刊登广告,《大明锦衣卫报》就会帮商人在广告版面刊登广告。 一开始有些商人对《大明锦衣卫报》还是持怀疑态度,后来有人终于清楚了,上面的货品价格都是真实的,是很好的参考数据。于是有商人去锦衣卫百户所,去要求刊登自己的广告。结果那些找了锦衣卫百户所刊登了广告的商人,他们的生意变得火红,比别人都要好多了。 也就在《大明锦衣卫报》卖得洛阳纸贵的时候,各地锦衣卫百户所、千户所的信访箱却仍然无人问津,毕竟那些有冤屈的老百姓他们心里担心官官相卫,他们在衙门里打输了官司,也不敢去锦衣卫百户所、千户所状告当地的官老爷。 俞老六,是武昌城外郊区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原本一名湖广的农民,家中生活衣食无忧,湖广一带水网纵横,物产丰富,是鱼米之乡。有句话,叫湖广熟天下足,无论是江南还是京城的大部分大米,都来自湖广。虽然俞老六只是一名佃户,但是这里的老百姓生活都过得还算不错,毕竟农田产量高,交完了佃租之后,剩下的粮食还足够一家大小过上温饱的日子,而俞老六还时不时的在江河湖泊里捕捞一些鱼虾用来改善生活,有时候捞上了大鱼,还能去集市上换回几斤猪肉回家去开开荤。 两年前,几种新式的农作物被引进了到了湖广,一种叫番薯、一种叫玉米、一种叫辣椒。 番薯可是一种好东西啊,对土地的要求不高,山坡上的贫瘠之地就能种,而且产量高,吃起来味道又香甜。只是番薯有个缺点,人如果长时间吃这东西,每天把番薯当成饭吃的话,那么时间久了受不了。 前一段时间,武昌城内的锦衣卫千户所扩编了,锦衣卫人数从原来的五百三十人,扩编到了两千多人。 锦衣卫一开始扩编的时候,老百姓们还心中担心,只担心那些鹰爪孙下来乡里祸害百姓。但是后来他们才明白,武昌的锦衣卫千户所扩编了,招收了不少读书人。没过多久,《大明锦衣卫报》就在武昌周边大量发行了。 俞老六从此迷恋上了《大明锦衣卫报》,通过这份报纸,他认识了不少字,也能读懂了唐宋诗词,懂得了《四书五经》,还从上面看到了不少小说。 学会了识字之后,俞老六也被《大明锦衣卫报》上的经济版面和广告版面吸引住了。这一天,俞老六看到经济版面上有一篇文章:教你如何制作番薯粉;教你如何辣椒水煮活鱼。 俞老六一看,立即提起了兴趣,他按照《大明锦衣卫报》上的内容,自己学着做番薯粉,制作菜肴,可是都失败了。后来他又发现,上面还写着:若是无法学会,可向锦衣卫千户所求助,只要登门武昌锦衣卫千户所,一定手把手教会。 第300章 锦衣卫便民所 武昌也有湖广士绅办的《湖广日报》,但《湖广日报》办得远不如江南的《东林快报》和《江南日报》那般火红,不要说在江南了,在湖广当地的存在感都不高。 而江南的《东林快报》和《江南日报》虽然也发行到了湖广,可是当地的湖广士绅却对东林党的报纸十分抵触。湖广士绅不敢去动锦衣卫发行的《大明锦衣卫报》,可是他们可以抵触东林党发行的报纸,治不了锦衣卫,还治不了你们这些东林党?所以说,东林党的报纸在湖广一带就非常少见,而湖广士绅自己的报纸存在感不强,结果这里几乎是《大明锦衣卫报》的天下。 湖广本来就是楚党的天下,因为楚党已经投靠了魏忠贤,所以其实也是阉党的天下。 俞老六忐忑不安的手持《大明锦衣卫报》,进了武昌城内,走到武昌锦衣卫千户所门口。 “来干什么的?”门口两名锦衣卫拦住了俞老六。 俞老六连忙从袖子里取出报纸,递给锦衣卫,指着上面的经济版面说道:“官爷,这报纸上说了,草民若是学不会报纸上教的,能来这里,是否有这事?” “原来是来学习的,当然有这事了,这位老乡,快里面请!”两名锦衣卫热情的招呼。 走进锦衣卫千户所内,俞老六才发现这座从外表看起来不是很大的衙门,后面却别有洞天。穿过了中庭,进入后面,有锦衣卫给他指路:“这位老乡,从右边这里进去。” 这是一座带有跨院的大院子,正中间是锦衣卫的办公场所,右边的跨院就是便民服务所,走进右边的跨院内,只见里面是一大片菜地!这里原本是花园,被锦衣卫改成了菜地,看来是专门用来教农民种植新式作物的试验田。不过这跨院内却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农民来求教,里面只有几名锦衣卫坐在凉亭内,正在下棋泡茶。 “好了,都别玩了,有老乡来了!”魏良卿喊道。 魏良卿是被高士信给调到了武昌锦衣卫千户所任职,专门负责便民服务,他本来就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干这活还真的最适合他。对此,魏忠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当时高士信找魏忠贤要人的适合,魏忠贤很干脆的说了:“咱家也是农民出身,良卿挂了一个肃宁伯的勋爵,反正在京城也没事干,让他去湖广帮助百姓,倒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魏良卿就到了武昌。 俞老六见为首的那锦衣卫大官看起来就一副老农的模样,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一下就消失了,他跪在地上道:“还请官爷能教我如何制造番薯粉,以辣椒做菜等方法。” 高士信早就把各种办法交给魏良卿了,有人来求教,魏良卿心中欣喜,他终于可以拿出自己学会的新办法施展手脚了。于是他扶起了俞老六:“这位老乡,快,这里请!” 魏良卿早已把高士信教给他的番薯粉制作方法学得滚瓜烂熟,有人上门求教,他轻车熟路的让人把晒干的番薯干取了过来,放入磨盘内,往磨盘内加水,把番薯干给磨成了水磨粉,然后进行了多道工序,最后番薯粉就大功告成了,做成了像是一根根粉条一样的东西。 “多谢官爷!”学会了番薯粉制作方法的俞老六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魏良卿哈哈大笑:“这位老乡,你是第一个进来我们锦衣卫衙门学习的老乡,今天中午你就留在这里吃饭,你不是想要学如何用辣椒做菜吗?我就刚好教你了。” 俞老六跪在地上千恩万谢,随后就跟着魏良卿进入厨房。 几名锦衣卫的厨子紧张的去备料,准备好了干辣椒和鲜辣椒,首先第一道菜,是鲜辣椒爆炒肉丝,帮工的锦衣卫厨子把鲜辣椒切成了丝,把里脊肉也切成了肉丝,以盐、少许红糖、酱、料酒腌制一刻钟,然后以干淀粉搅拌均匀。锅里下油,把肉丝滑了油,再把鲜辣椒丝、葱丝一起下锅爆炒,再把滑好的肉丝下锅,颠几下锅,淋入少许料酒,就起锅了。 第二道菜是水煮活鱼,水缸里养着几条从河里捞上来的活草鱼,把鱼宰杀了洗干净,再片成了鱼片,然后以调味料腌制,裹上淀粉,再把干辣椒、葱姜蒜、花椒等料放入油锅内爆炒,锅内加入水,烧到水大开,再把鱼片倒进去煮熟,把黄瓜和豆芽也放入煮熟。另外一口锅内放入油,把油烧到八成热,放下红辣椒和花椒爆香它,最后倒在鱼上面,再撒上葱花就好了。 还有干辣椒炒豆干、回锅肉、辣椒烧茄子、辣子炒白菜等。 菜肴上了桌,俞老六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身边都是一群锦衣卫,他不敢动筷子。 “老乡,来尝尝!”魏良卿热情的招呼。 俞老六架起辣椒肉丝尝了一口,感觉太鲜美了,一种鲜辣鲜辣的感觉,和原本湖广人爱吃的茱萸口感完全不同,茱萸那种辣味,没有那么鲜香,而且口感不怎么样。可是这辣椒,吃到嘴里特别香,而且辣味也比茱萸要强烈得多了,还没有那种奇怪的酸味。 “太好吃了!”俞老六赞口不绝。 边上那些锦衣卫笑着道:“这位老乡啊,我们可是托了你的服啊,平日里,我们长官可不肯露一手了,还不是因为你来了,我们才能品尝到长官的拿手好菜!” 满满一桌子以辣椒当成调味料做成的菜肴,令人感觉特别下饭,俞老六吃了好几碗米饭,还吃了一大碗酸菜煮粉条,粉条自然是用番薯粉做成的。 用完了饭之后,魏良卿热情的把俞老六送出锦衣卫衙门:“这位老乡,你是第一个进来我们锦衣卫衙门的乡亲,你回去以后告诉乡亲们,就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我们锦衣卫衙门。还有件事,老乡你可以看衙门外面,外面挂着一口信访箱,就说你们若是在衙门打官司,被地方官给欺负了,有冤屈什么的,都可以来我们锦衣卫衙门投诉,我们经过调查,倘若真的是狗官欺压老百姓,我们会帮你们伸冤!” 俞老六十分感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啊!” 出了武昌城,在往自己的村子走回的路上,俞老六心里一直在想一件事:为什么人们都说锦衣卫无恶不作,欺压百姓?这样看起来好像不对啊,我怎么今天遇上的那些锦衣卫,他们都是大好人啊!难道是大伙们都错了? 学会了番薯粉和辣椒菜肴的制作方法,俞老六在村子里很快就发了,他做出来的番薯粉条深受欢迎,他不仅自己做番薯粉条,村民们也纷纷把自己的番薯交给他来做番薯粉,他做好之后把番薯粉给村民,收取一些铜板当成工本费。 而辣椒当成调味剂做成的菜肴十分鲜美,于是俞老六的儿子在村口官道边上开了一家酒家,深受来往的人们欢迎。 俞老六的磨坊也生意兴隆,手推的磨盘已经不够用了,于是他去武昌锦衣卫千户所内买下了一台风车和大磨盘,在江边开了一家风力磨坊。 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火红,可是这时候,俞老六却遭了无妄之灾! 第301章 锦衣卫信访箱 那是隔壁村里的刘举人,见俞老六的磨坊和酒家生意火红,就想要强行占为己有,于是刘举人派了一名家人去找了俞老六家,说要买下他的磨坊和酒家。 虽然锦衣卫在报纸上刊登了风力磨坊的操作方法和辣椒炒菜的制作方法,可是真正去学的人没几个,能学会的就更少了,而真的敢跑去锦衣卫衙门内学习的,只有俞老六一个,所以他的风力磨坊和辣菜酒楼,是湖广唯一的一座,就算是在整个大明范围内也没有几座。正因为如此,所以俞老六的声音十分火红,结果就被人看上了。 “俞老六,你要发财了啊!我们刘老爷说了,愿意五十两银子,买下你的磨坊和酒家。而且你卖了之后,磨坊和酒家仍然归你打理,俞老六,你想想,这世上像刘老爷这样的好人有几个?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发财好机会啊!”刘管家到了俞老六家里,开门见山的就提起刘举人要买磨坊和酒家的事情。 “呸!你们刘家可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想买下我的磨坊和酒家!买下了,还要老子给你们干活!回去告诉你们刘老爷,门都没有!俺不卖!”俞老六一眼就看穿了刘家的把戏,拒绝了刘管家的提议。 “哼!我们老爷好心要买你的,”刘管家冷哼一声,“你这不识相的泥腿子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行!你不卖也行!那就等着吃官司吧!” 接下来,刘举人就一张状纸把俞老六告到江夏县衙去了。 没有任何功名也没有任何后台的俞老六,同刘举人打官司哪里有一点赢的可能性?俞老六被衙役们带进县衙内,县老爷一升堂,就先令衙役打了俞老六一顿杀威棒。 按照大明的法律,被告人如果是没有任何功名的话,一升堂就会被衙役们先打一顿杀威棒,然后再由县老爷来审案。 倘若是原告没有功名,被告有功名的话,那就是原告要被打一顿杀威棒。若是原告和被告都有功名的话,那么县老爷是谁都不敢打了。但如果只是秀才功名的,知府可以让提学官剥夺被告的秀才功名,再给打一顿。 可是像刘举人这种举人功名的,别说县老爷根本无权打他,就连知府都无权打他,只有案子闹到了巡抚衙门、布政使司衙门,巡抚和布政使可以通过提学使剥夺刘举人的功名,才能打一顿杀威棒。 身为白身的俞老六,又怎么能打得赢同刘举人的这场官司?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一名家里没有任何后台的新兴小土豪俞老六,县令绝对可以让你家破人亡。而知府的话,可以让你一家死光光都没处伸冤。 一般来讲,地方官都是外地人来担任,那些外地来的官员一般都是抱着不得罪地方豪强的念头当官的,一旦地方豪强同小老百姓打起了官司,都是让老百姓家破人亡。灭门的知府,遇上地方豪强,也不敢灭。真正能灭地方豪强的,也只有刘邦、朱元璋这类的雄主了。 刘举人家虽然不算地方豪强,但这种有家族有功名的地方士绅,除非是巡抚、布政使以上的省级官员才能对付得了他们。 不用说也知道,俞老六的官司打输了,不仅白白丢掉了磨坊和酒家,而且还倒欠下了刘举人家一千两银子!知县判决如下:俞老六被取消民户身份,判为刘家为家奴,用来充当抵那一千两银子的欠款。 输了官司的俞老六,从原本一名生活还算过得去的农民一下就变成了只能无偿给刘家劳动的奴隶!家产也全部输给了刘家。 “爹,您这又是何苦呢?当时刘家要买磨坊和酒家,我们五十两银子卖了就算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飞来横祸啊!”儿子俞石头一边给被打伤的父亲喂药,一边埋怨着。 “五十两贱卖?老子实在是舍不得啊!”俞老六愤愤道。 “爹,当时您要是卖了,我们大不了再开一家就是了。”俞石头道。 “再开一家?谈何容易?要是他们再来呢?”俞老六愤怒的说道,“老子就不相信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对了,锦衣卫!趁着他们看老子受伤,还未把老子抓进他们府内,我们去锦衣卫告他们!晚了就没机会了!” 俞石头吓了一大跳,连忙苦苦相劝:“爹,您还想打官司啊?去了锦衣卫衙门,说不定连我们一家大小的命都没了!” “武昌锦衣卫衙门的魏老爷,他就是一个好人!我相信魏老爷不会包庇那些贪官的!”俞老六感叹道,“就算是我们官司打输了,老子丢了这条老命,也比子子孙孙从此都给刘家充当家奴要强得多了!” 一旦当了家奴,就是子子孙孙都是家奴,俞老六明显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成为他刘举人的家奴,所以他要抗争到底。 儿子俞石头贪生怕死,不敢带着父亲去武昌锦衣卫千户所告状。于是俞老六只好等到天黑,等儿子睡下了,他才拖着受伤的身躯,挣扎着走出了家门,艰难的行走在黑暗的夜幕下。短短三十余里的路程,俞老六一直走到了天色大亮,才到了武昌城门口。 可是现在俞老六已经是奴籍了,没有家主给出的刘家腰牌,连城门都进不去。不过他还算是幸运,刚好一队锦衣卫路过,他认得其中一名锦衣卫,于是大喊道:“官爷,各位官爷,等等我啊,我有冤屈,要进城伸冤!” 锦衣卫听到喊叫声,立即停下马来。其中一名锦衣卫认出了俞老六,于是上前询问:“这不是那日来的那位老乡吗?你有什么冤屈?” 俞老六简单的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对锦衣卫说了,那锦衣卫勃然大怒:“老乡,你不用担心!请跟我们进城吧!魏长官一定会帮你伸冤的!” 一群锦衣卫把俞老六扶上了马,带他回城内的锦衣卫千户所。 路上,那名锦衣卫痛心的责备道:“这位老乡,当时刘举人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就应该进城找我们啊,也就不会有今日受的这些罪了!” “可是我哪里敢得罪有功名的读书人啊。”俞老六感慨道。 那锦衣卫道:“老哥啊,你就算是不敢明着告,我们衙门外面不是有一口信访箱?你可以写一封信投进去啊,我们看到了就会帮你们伸冤了!” 到了锦衣卫千户所,见到了魏良卿之后,听俞老六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魏良卿大怒:“老子就是最痛恨那些读书人了!凭借着他们的功名就能为所欲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锦衣卫就是专门对付贪官污吏,维护王法的!” 不过魏良卿头脑还算清醒,他没有直接下令让锦衣卫抓人,因为锦衣卫抓人,还需要有刑科给事中发的驾贴。相比起锦衣卫来,东厂才是可以为所欲为抓人的。 魏良卿下令道:“我们先调查此事,同时,立即派人回京,请东厂番子来这里抓人!” 经过了锦衣卫密探的调查,俞老六的案子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锦衣卫还查到了刘举人平日里作恶多端,仗着他的举人功名和后面的家族,简直就是这一片的土皇帝。 第302章 隐田 收到了武昌来的六百里加急,张永立即派遣十名东厂番子,通过驿站快马,换马不换人,一路赶往武昌。 魏忠贤时代的东厂番子权力比锦衣卫大,要抓人根本不需要经过刑科给事中来发驾贴,只要有皇帝的圣旨就好了。张永请了圣旨之后,就派遣十名东厂番子去武昌。只要东厂番子到了武昌,以东厂番子带着锦衣卫去抓人,那些文官都不敢说什么。 从武昌锦衣卫千户所的人去京城,到张永派遣的东厂番子到武昌,前后用了十二日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刘举人派来的家仆到了俞老六家里。 “俞老六!伤好了没?伤好了就赶紧来我们刘家干活!”管家带着家仆在外面大吼。 “俺爹不见了啊,已经快十天没见人了。”俞老六的儿子俞石头哭丧着脸道。 刘管家带着一群家仆闯入俞老六家中,翻箱倒柜的一番搜索,在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搜了一个遍,但还是没有找到俞老六。 “官家,找不到那个老东西。” “我们周围都找了,也没找到那个老东西!” “刘管家,我们也没找到人。” 家仆们纷纷回来禀报,都说没找到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老东西的儿子、儿媳、孙子和孙女都在,全部拉回去交差!”刘管家冷哼了一声。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们?”俞石头惊恐的问道。 刘管家拿出了官府发出的文书冷笑道:“你爹已经被官府判为我们家奴了!按大明律,你爹是家奴,你们一家都是我们刘家的家奴!带走!” 俞石头一家都被抓走了,他自己变成了刘举人家的伙房奴隶,专门负责砍柴挑水;他的媳妇变成了洗衣婆子,专门在刘家负责洗衣服、洗被单;他的儿子变成了刘家低等小厮,女儿变成了刘家的粗使丫鬟。 自己一家人都成了刘举人家的家奴,而且是那种最下等的家奴,每日要干粗活,家主对自己一家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俞石头这才想起父亲说的话是正确的。 俞石头拖着忙碌了一整日疲惫的身躯,身上还有皮鞭留下的伤痕,回道了柴房内,躺在柴草堆上,心里问道:“爹,您在哪里啊?” 刘举人家可不是《红楼梦》里那种贾府,贾府里的低等下人、粗使丫鬟、洗衣婆子至少都还能解决温饱,但刘举人这种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一名土财主,在他家里当一名低等下人,过的是吃糠咽菜的日子。 但俞石头又是幸运的,苦日子没过几日就熬出头了。 这一日,十名东厂番子带着一队锦衣卫到了刘举人家门口。 见到一群如狼似虎的厂卫到来,刘家的家奴们吓得四散逃窜。一群厂卫冲入刘家大院内,见人就抓,翻箱倒柜。 “住手!尔等鹰犬!吾等何罪之有?”刘举人出现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面前。 带队的一名公公站在院子中央,打开圣旨大吼道:“圣旨道!” 听到“圣旨”两个字,刘家大小纷纷跪在地上。 公公宣读了圣旨,喝令把刘家大小全部拿下。两名锦衣卫上前,扒掉了刘举人的儒装,摘掉他头上的方巾,给捆了个结结实实。那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刘举人其他的话都没听清楚,只听到了“革除功名”四个字,他已经软瘫在地上了。 “哼!读书人很了不起?陛下已经下旨把你的功名剥夺了!你现在还不是一介白身?”魏良卿冷笑一声。 刘举人一家被押去了武昌锦衣卫千户所,他被革除了所有功名,沦为白身,强占了俞老六家的磨坊和酒家都被退回,并罚银千两,杖五十,家中土地重新丈量。 听说刘举人被革除了功名,那些原本把农田投献到刘举人家的中农、小地主都纷纷把土地给拿回来了,反正投献到刘举人名下只是为了免税,现在刘举人的举人功名都没了,干嘛还要把土地投献给他? 除了中农和小地主投献给刘举人的田地之外,还有一些秀才,也被迫同刘举人脱离了关系。明朝的一名举人,除了有农人投献给他们的田产外,他们还利用他们考上秀才的学生来帮他们兼并土地。 一名秀才有八十亩免税田,但是八十亩免税田充其量也就是一名很小的小地主。于是举人、进士老爷就会利用师生关系,把属于秀才的免税田也变相的弄在自己名下,譬如说地契上面写着那些田地是学生的,免税数额也是学生的,但这些地其实是由老师打理,老师给学生一定的钱当成投献土地的费用。 锦衣卫抄了刘举人家,抄出的地契有三千多亩! 原本一名举人免税田地也就是四百亩,可是经过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核查,却发现刘举人家中,除去他有功名的学生挂靠的之外,他自己免税的田产竟然有上千亩之多,不用说也知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隐田! “呸!这种读书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样子,却是贪得无厌之辈!”魏良卿愤愤道。 被张永派来的那位公公道:“大明的田赋就这样被这些读圣贤书的蛀虫侵吞了!” 魏良卿道:“难怪了,叔叔要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他也愿意赦免了杨涟的罪。可是天下士子却叫喊着要杀杨涟啊!” 杨涟已经自尽了,他听说自己被发明的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已经公告天下,这一下就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趁着看守诏狱的东厂番子不注意,就撞墙自尽了。左光斗也自尽了,等他的学生史可法来探监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魏忠贤下令厚葬了杨涟和左光斗,但是这两人的名声已经臭了,天下士子都认为,此二人乃自绝于天下,罪有应得,让他们自杀了还是便宜了他们。若不是他们的墓地被安排在大明英烈墓园内,周围有锦衣卫看守,这两人的墓早就被天下士子给扒了。 大明英烈墓园,是在高士信提议下建造的,里面安葬了对后金战争中牺牲的将士们,以及对朝廷有重大贡献的文官也葬在这里,譬如说杨涟和左光斗等。 刘举人被革除了功名,隐田也被抄出,那些隐田全部都要补交赋税,加上罚金,以及沦为白身的刘举人一下就破产了,农人们和秀才们收回了投献的田地,刘举人只好把原本属于他自己的田产也都变卖了,用来偿还要给朝廷补交的田赋和罚金。 打掉了一个刘举人,可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大明还有千千万万个刘举人这样的人,他们占了天下近半的田地,而且他们的田地都是好地,这些地都是免税田。再加上藩王、勋贵和军户所的田地,天下绝大多数的田地都是免税田,朝廷的赋税就压在那些只有一亩三分地的穷苦农民身上,所以到了崇祯年间,大明就活活穷死了。 不过目前,张永和高士信暂时不对读书人的田产下手,而是决定先动军户所的田地,下一步对勋贵和藩王下手,最后再来对付读书人。 要动军户所的田地,天下士子必然支持;再去动勋贵和藩王的田地,东林党肯定更加兴奋。等这些免税田都处理完了,最后再对读书人动手的时候,军户所、勋贵和藩王都会拍手称快。 第303章 颜思齐到来 登州锦衣卫水师千户所外海面上,已经当上水师千总的吴六奇带着一队水师战船,在长岛群岛海域巡弋。登州锦衣卫水师有两千六百余人,其中有正式编制的锦衣卫一千人,另有一千六百余人是没有锦衣卫正式编制的临时工,也就是军余。 吴六奇麾下有大小战船一百二十六条,有四条大福船、六条海沧船、十条苍山船、十二条桨帆快船,其余的全部是舢板。 那些大福船、海沧船和苍山船都是由缴获的海盗船改成的战船,最大的一条大福船为八百官料,折合排水量四百吨级,这条船是吴六奇的座舰,船艏和船中部高三层,船艉高四层,尾部最上层甲板是舵楼,有舵楼台,尾部安装两门六磅炮,舵楼两舷各有两门六磅炮。从舵楼下去,往前是中部甲板,两侧有护板,设有女墙垛口,两舷各有三门六磅炮,船艏一门十二磅炮。中部甲板后面,舵楼下的那一层甲板是船长居住的卧室。从上层甲板和船长甲板下去,下面一层是水兵住舱,再下面一层是货舱,最底层是隔舱,内有土石和淡水等配重物品。 另外三条大福船,一条是六百料的大福船,配备有十二磅炮一门,六磅炮八门;另外两条是四百料大福船,配备有十二磅炮一门,六磅炮六门。 海沧船比大福船小一号,每条船装备一门八磅炮和十门三磅炮;苍山船又比海沧船小一号,每条船装备一门六磅炮和八门三磅炮。桨帆快船都是二百料的中型战船,每一条船都配备了八门三磅炮。 这些战船的火力都比大明水师战船的火力要强悍许多,抛弃了气密性不好的大佛朗机,而是采取了和陆师通用的六磅炮、三磅炮,采取了定装药包装填的火炮,装填速度只比大佛朗机要慢了一点点,但射程和口径却大了很多,威力自然也增大许多。 高士信当然知道,他这样的水师还很弱小,别说同西方人的武装商船交战了,就连福建的海盗都打不过。但这支水师只是一支缉私船队,用来对付北方那些走私船。这样的水师对付北方的小海盗和走私船已经够用了。 就在吴六奇率领水师在海面上巡弋,寻找走私船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快看,东面有船队来了!好多船啊!” 吴六奇拿起单筒望远镜,往东面望去,只见远方出现了一支规模浩大的船队,少说也有三百多条战船,而且那些战船都是大中型的战船,没有小舢板,战船队中,甚至还有两条中西合璧式样的战舰,那是一种西式船体,悬挂着硬帆的战船,这种中西合璧式的战船,火炮甲板是在船舱内,有双层火炮甲板,上层是比较轻型的火炮甲板,下层是重型火炮甲板。 “那两条船好大,至少有一千料!”一名锦衣卫水兵惊叫起来。 吴六奇拿着望远镜观察那两条中西合璧式的大船,他发现那两条船恐怕有一千五百料,确实是船大如山,两舷棕褐色的船体上,有一排排白色的窗户,那些窗户其实是炮门,后面藏着威力巨大的火炮。只不过现在炮门关闭,似乎来的船队并无敌意。 船队接近了,吴六奇发现这支船队悬挂的是“颜”字大旗。 “去几条小船靠上去,询问他们是来干嘛的!”吴六奇向一名百户军官下令道。 两条小舢板迎着过来的船队靠近了上去,船上的水兵打出了旗语信号。 船队中最大的那艘中西合璧式炮舰也以旗语回话:“我们是福建来的兄弟联盟,颜家船队,特来天津会会老朋友。” 小舢板回去向吴六奇回报:“长官,对面说他们是兄弟联盟颜思齐的船队,说要去天津会会他的老朋友。” 吴六奇之前得到过高士信的交代,当然知道这支船队是来干什么的,但他还是留了一份心眼,他下令道:“十八儿郎,你们跟随我吴六奇登上他们的船!倘若他们耍诈,我们也好趁势控制住他们!” “诺!”吴六奇的十八名徒弟站了出来。 这十八名徒弟,都是水性极好的锦衣卫校尉,是吴六奇亲自精心挑选出的一批兵。他们跟随了吴六奇之后,苦练武功,每一人都是一流的好手。十八名徒弟,使用各种兵器,有使刀的,有使斧的,有使枪的,有使弓箭的,有使铁锤的,不少人还擅长使用暗器。 吴六奇自己提着一根铁棍,带着十八名徒弟登上了一艘桨帆快船,直往颜思齐的旗舰方向驶了上去。 颜思齐见到一条桨帆快船靠了上来,还向自己发出旗语信号,他下令道:“让他靠近,我们问他是什么人。” “来的可是颜思齐吧!”桨帆快船靠近了颜思齐的炮舰,吴六奇拉开嗓门大喊道。 “正是某!请问来者何人?”颜思齐从甲板上探出头来问道。 “吾乃锦衣卫指挥使高都督麾下一千户,早在两个月前,吾等便奉命在此等候了!请问颜将军,吾等可否登船?”吴六奇拉开嗓门大声回道。 “请吴将军靠上了,欢迎各位登船。”颜思齐喊道。 桨帆快船同颜思齐的炮舰靠上,吴六奇带着十八名徒弟登上了这艘大炮舰。 “晚辈久闻颜将军大名!仰慕已经!”吴六奇登上了大船,向颜思齐躬身行礼。 颜思齐连忙还礼:“不敢当!某只是东南海边一海贼,哪里敢担得起吴将军大礼?” “颜将军开发东番岛,为我华夏开疆拓土,仅此一点就令人钦佩啊!颜将军,后面就由吾来带路吧,我们一起去天津见高长官。”吴六奇道。 “好,你带路吧!”颜思齐点了点头。 当年大明的航海技术已经开始落后于西方了,大明的水师在海面上航行,只能是沿着海岸线和岛屿航行,一旦离开海岸线远了,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虽然有指南针,可是指南针只能指出东西南北,却无法告诉船长自己的位置。而这个年代的西方,已经有了星盘、直角仪、两脚规和量角尺等航海仪器,可以通过这些仪器测出自己所在的经度纬度,再翻阅海图,就能计算出自己的具体位置。 所以说,这个年代的大明无法进行远洋航行,而西方人却可以横渡大洋。 颜思齐的船队驶入了渤海湾,在吴六奇的带路之下,直奔天津海河入海口而去。船队又在海面上航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天津海河入海口处。 早有桨帆快船去了天津,把颜思齐到来的消息向高士信禀报了。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他来了!颜思齐肯归顺朝廷,郑芝龙他们也就会来了!今后从东南沿海到东瀛的航线,都会被我们大明锦衣卫控制了!”高士信哈哈大笑。 悬挂着“颜”字大旗的船队抵达了天津海河入海口外海面上,船队正中间的大船上,一位身穿小兵服饰的小个子激动的大喊:“爹,我们到了啊!” 颜思齐爱怜的拍了拍那个小个子小兵的肩膀:“英儿,我们到了啊,你爹终于要有官身了,以后再也不用每次上岸都要提心吊胆啊。” 第304章 天津新港 “姐姐,姐姐,我们终于到了。”颜英小萝莉转头,兴奋的对一名士兵说道。 那士兵虽然头戴头盔,穿着鸳鸯战袄,但看起来身材纤细,五官清秀,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大姑娘。这名女孩正是灵儿,之前她就是利用接近颜思齐爱女的机会,先赢得了小萝莉的欢心,再说服颜思齐来投奔朝廷。 女人就是这样,当她真心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可以为这个人奋不顾身。灵儿自己的身份是白莲教圣女,可是她却不惜背上了叛教的滔天罪名,去帮助一名朝廷的锦衣卫。 颜思齐的船队行驶过海河入海口外的海域,他发现航道两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块块像农田一样的方块,那些方块是以木筏隔出来的,中间是海水,有些地方还有以大船取代木筏,船上盖有房屋,那种船一看就知道了,是疍户人家的船屋。 船屋不奇怪,南方的疍户许多人常年生活在水上,住的就是这种船屋。可是奇怪的是,为何以木筏隔出一片片水域? 正当颜思齐纳闷的时候,对面驶来了一条悬挂着锦衣卫旗帜的福船。 福船打出旗语信号:“来的可是振泉叔吧?” 颜思齐令人回话:“正是。”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高士信,我们可以靠上来吗?” “可以。” 福船靠上了颜思齐的炮舰,高士信带着蔡九仪等高手登上了颜思齐的炮舰。 颜思齐迎上前去,高士信向他先行礼,颜思齐连忙还礼,两人的四条胳膊交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登上了舵楼。 “到天津了,这里我来引水。”高士信对吴六奇他们说道。 “诺!”吴六奇等人退下。 颜思齐的船队在高士信亲自引水之下,驶向海河口的天津新港。这是高士信利用奴隶在三个月内建造的一座港口,大型船只可以在这里停靠。 其实哪怕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海河,三千吨级的海轮也能进入天津市区,但后来随着海河上一座座跨河大桥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大型船舶就再也无法进入天津市区了,天津港也转移到了塘沽。为何不让三千吨级的船舶再进入天津市区呢?因为天津市区最大的也就只能通航三千吨级船舶,再大就进不去了。而随着船舶技术的发展,三千吨级的船已经是很小的小船了,船越造越大,动辄几万吨几十万吨级,三千吨级的货轮性价比远比不上大船,所以后来的海河天津市区就完全废除了海轮码头,全部转移到了塘沽。 确实是不划算,若是留着天津市区的三千吨级码头,就不能建造那么多桥梁了,海河两岸的交通就没有那么便利。而天津站的货运已经取消,成为一座纯客运站,货列需要在别的站停靠,把货物用汽车转到码头,再装船。三千吨级的船舶到了塘沽,远洋出口的货物还要转大船。与其这样多道转运,不如直接开设天津新港,货列直抵码头,货物直接从火车装上货轮。 高士信也是从长远角度出发,直接在塘沽建造了天津新港。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估计在不久的将来能出现火车。张永同木匠皇帝正在联手进行蒸汽机的研究工作,自从张永对木匠皇帝说起可以利用开水推起锅盖的原理,建造一种能够自动运转的机器之后,木匠皇帝就对蒸汽机很感兴趣。 “高叔叔,海面上那些是什么啊?”颜小萝莉好奇的指着海面上的木筏问道。 高士信指着那些木筏说道:“颜姑娘,那是网箱养殖,里面养鱼呢,这样好的鱼就能把活鱼卖到京城去了。” 网箱养殖,也是张永向高士信提供的新式技术,具有建造速度快、节省人力、养殖的鱼腥味少,口感接近野生鱼等优点。但是缺点是,网箱养殖受气候影响严重,一旦遇上台风,无法提前得知台风将会在此地登陆的话,那么来不及把网箱养殖场收走,将会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作为一名海盗头目的女儿,颜英当然知道这点。她问道:“高叔叔,若是台风来了,那不是损失惨重吗?” “台风要来,得先经过登州吧?一旦在登州发现台风,我们锦衣卫飞鸽传书,很快就把台风来的消息告诉天津了,这里的疍户可以把网箱养殖场回收起来,船只进入海河内,网给收起来,鱼都放入水缸暂时存放。”高士信回道。 船只进入了天津新港停靠,两边的防浪堤还未完工,奴隶们在海水中挥汗如雨的施工。海面上暂时停靠的临时码头,是由木头建造的浮码头构成的。等到防浪堤完工之后,那些浮码头就会改成以水泥桩打入海中的固定码头。 “这座水寨真不小啊。”颜思齐感慨一声。 高士信笑着道:“这是给你们以后停靠船舶用的,还会发展得更大。” 颜思齐有些担心的问道:“我接受朝廷招安,朝廷不会像当年对待汪直那样对我吧?” 高士信哈哈大笑:“当然不会了!朝廷已经是九千岁控制了!当年杀害汪直的主要是文官,现在文官都被九千岁压住了,只要有陛下的圣旨,谁敢为难颜叔你?” “有高都督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只希望朝廷能一直如此。”颜思齐道。 高士信笑道:“不会有问题的,其实朝廷有不少文官也是明白人,不是每个文官都脑子有病,脑子有问题的那些文官,都已经被我们清理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京面圣呢?”颜思齐焦急的问道。毕竟他心里没底,只有拿到皇帝给的圣旨,他才能感觉到安全。若是手里还没有圣旨,接受了招安的他还是任人宰割的肥羊,随便一个文官都能杀了他。 “今日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我们进京面圣。不过呢,我还是想先看看你们船队,了解一下水师,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高士信道。 “完全没问题!请吧!”颜思齐热情的招呼。 这艘中西合璧式的大型炮舰就不用再参观了,高士信在这艘船上走了个遍,船内的结构就和西式战船一模一样,双层炮甲板,炮甲板同时也是炮手们的住舱。重炮甲板下层,是水手住舱,最下层是货舱和水舱。上层炮甲板的尾部,是高级船员餐厅和舰长室。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如何?”灵儿瞪大眼睛,歪着脑袋问道。 有美人相陪,当然乐意啊!高士信伸出肮脏的咸猪手,搭在灵儿的肩膀上:“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在几名颜家军水兵的带路下,参观了颜思齐的船队。 颜思齐的船队数量最多的还是大福船,毕竟大福船是标准的中式战船,火力和机动性虽然不如西式战船,可是大福船建造简单,操作也简单,从颜思齐到后来的郑成功,都是奉行以数量取胜的战术。 而兄弟联盟船队,真正的火力输出单位还是火攻船,倘若遇上西方的船队,双方展开一场海上决战的时候,兄弟联盟的船队以大福船放在后面,前面是火攻船的五点梅花阵,以火攻船接近敌船,放火烧毁敌船。 第305章 奴隶桨帆船 高士信发现,颜思齐的船队中,还有不少大行桨帆快船,那些快船的体积比自己的桨帆快船要大上两圈都不止了,有双层桨舱,上下两排船桨伸入水中,一旦全速划船的时候,航行速度非常快。其实这种船,是阿拉伯式的桨帆船。 这种阿拉伯式战船,也和西方战船一样是软帆船,但多了桨手舱。当年大食帝国兴旺的时候,这种船来往于红海和泉州之间,忙碌在海上丝绸之路上,沟通了中西之间的贸易。在那个年代,宋朝沿海的阿拉伯式战船,多半是蒲寿庚的,阿拉伯人控制了海上丝绸之路。蒙古帝国灭亡了大食帝国之后,阿拉伯人也衰弱了,再后来是奥斯曼帝国崛起。 奥斯曼帝国在中亚崛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帝国,阻断了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分隔了东西方之间的联系。而且奥斯曼帝国还对欧洲动手,灭亡了东罗马帝国。 这种阿拉伯式战船,目前也是奥斯曼帝国的标准战船,纵横地中海。 地中海相对比较风平浪静,比较适合桨帆船的使用。奥斯曼帝国用这种船击败了希腊人,又击败了赶来支援希腊的威尼斯人和法国人的战船,吞并了希腊,把希腊纳入自己的领土之中。这种战船在地中海上所向无敌,西色雷斯、马其顿、索菲亚、萨洛尼卡等国都被奥斯曼帝国吞并。 甚至号称海上强国的西班牙,他们的舰队都被奥斯曼帝国的这种战船打得满地找牙!属于西班牙王国的突尼斯及阿尔及利亚都被奥斯曼帝国占领了。 只要在风平浪静的地中海,西方的那些大型风帆战舰就不是这些桨帆船的对手,因为阿拉伯式桨帆船速度极快,灵活性极强,安装上大炮之后,可以在地中海打赢西方的风帆战舰。当然这种船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旦进入了大洋,这种船就是被西式软帆船吊打了。 正因为奥斯曼帝国控制了地中海,切断了东西方之间的联系,所以西方为了获得来自东方的丝绸、陶瓷,就只好开辟海上航路,结果就产生了大航海时代,也导致了西方四处开辟殖民地,走上了殖民道路。 高士信登上了这条阿拉伯式战船,发现这种船不小,长度有近二十丈长,和当年西方的战列舰差不多长,但是宽度要窄得多了,西方的战列舰有五丈宽,这种阿拉伯式战船的宽度只有两丈五尺左右宽,长宽比达到八。修长的船体,使得这种船拥有极高的速度。 典型的地中海式船体结构同西式帆船大不同,该船的火炮虽然也和西方战船一样,设有一层火炮甲板,但只有一层火炮甲板,而且首尾的两门大炮放在露天甲板上,船艏和船艉各有一门二十四磅红夷大炮,露天甲板上的两舷,还各有四门三十二磅短管炮。 当年无论是西式帆船还是中式福船,特点都是前低后高,船艉有一座舵楼。但这种船的船身是平直的,上层甲板十分平坦,没有凸起的舵楼。 通过露天甲板上的一条楼梯,即可进入火炮甲板。在火炮甲板内,每一舷都有八门十二磅红夷大炮,共计十六门。火炮甲板也是船上的水手住舱,因为船体狭窄了,船上的住舱十分拥挤,挤成了沙丁鱼罐头一般。平日里水手们住在火炮甲板内,开战的时候,水手们全部登上了上层露天甲板,给火炮甲板内腾出空间。 同西式战船、中式福船也一样,船艉是舰长的住舱。在住宿条件如此紧张恶劣的阿拉伯式战船上,船长仍然有足够的私人空间,船长住舱面积很大,有客厅和卧室,地面铺了地毯,客厅内扶手都包了一层黄铜,被人精心擦拭过,擦得金光闪闪。船长室内的各种家具都是奢华的家具,把船长室内装扮得富丽堂皇。 “真没想到,那么拥挤的大食快船上,船老大居然能住如此奢华的船舱,比我们大福船的船老大居住条件要好多了。”灵儿像是表示不公的叫了一声。 高士信道:“大食人就是这样,等级制度森严,船老大是贵族,其余的水手、炮手和监工都是平民,能有一张睡觉的吊铺就不错了。这船上,还有更苦的奴隶呢。” 两人跟着一名水兵,走到了位于船艏处的奴隶桨手舱的出入口处,只见入口处有一条楼梯进入下层的桨手舱甲板。但是从楼梯下去之后,却发现还有一条楼梯可以通往下层货舱,而前部的楼梯舱同后面的舱室之间有一道舱门阻隔了,只见舱门紧闭,舱门上还挂着一副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大铁锁。 “高都督,灵儿姑娘,你们还是别进去了,这里面臭得和牲口圈一样,小心进去了被熏晕过去了。”那水兵好心的提醒道。 “没事,我又不是娇贵的大小姐。”灵儿回道。 高士信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那名水兵去打开舱门铁锁。 水兵打开了舱门上的大铁锁,取下锁头,猛然拉开了舱门。就在舱门被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了浓烈的屎尿臭味、狐臭味、脚臭味和汗酸味的恶臭味从舱内涌出,熏得灵儿一些就扭过头去,捂住了鼻子。 “太臭了吧?”灵儿皱起眉头。 那水兵道:“舱内乃昆仑奴桨手,那些人面孔漆黑,斜额如猪,蠢若羊豚,腥臭无比,性格懒惰,又不爱洗澡,故只能是关在桨手舱内。” “昆仑奴?”灵儿好奇的说了一句,“那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灵儿取出一条布,蒙住了鼻子,然后跟着高士信走进了奴隶桨手舱内。只见这双层桨舱,其实只有一层,中间是一条过道,两边各有双层架子,上下两层的架子上都坐着奴隶,这些奴隶看起来皮肤黑得吓人,双脚被脚镣固定在架子上,只有双手可以摇动船桨。 每一层的架子下面,都有一个收集屎尿的盆子,这些昆仑奴被送进船舱之后,到死都会被固定在桨位上,直到死去或是随着船一起沉没,除了放风的时候,就不允许离开,吃喝拉撒睡都在他们的桨位上。平日里他们还能慢慢的划船,一到开战的时候,需要加速了,舱内的监工就会挥动鞭子抽打,让他们加快速度划船。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丑陋之人。”灵儿说了一句。 “不仅丑陋,而且愚笨不堪,又十分懒惰,所以他们只能是奴隶,只能用皮鞭让他们干活,他们除了力气大,实在让人想不出这些奴隶还有什么用。只是这一船的昆仑奴,恐怕得花不少银子买吧?”高士信道。 “花不了多少银子,都是佛朗机人从极西的昆仑洲运来的。因为没有阉割过,所以价格鲁密人和大食人那买的阉割过的昆仑奴要便宜得多了。”那士兵说道。 从西方人那买来的昆仑奴没有阉割过的,价格便宜;如果是从阿拉伯人或奥斯曼人那买的是阉割过的昆仑奴,价格就贵得多了。没有阉割过的昆仑奴容易发情,性格暴躁得多了,只能捆绑得结结实实的。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圣母和政治正确,低智商的奴隶就是奴隶,不可能有后世某大学干的那种恶心事,更不可能有后世那些舔嘿的圣母和媚黑表。 种族骑士?去美国监狱里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平均智商只有七十的一群人,只能用作充当奴隶,用皮鞭和饥饿让他们干活。 第306章 终于到手了 灵儿是白莲教圣女,可不是后世那些跪舔黑绿的圣母。在那个年代,更不可能有华夏人把昆仑奴当回事,就连同为黄种人的游牧民族都是蛮夷了,西方人更是蛮夷;而昆仑奴,则是蛮夷中的蛮夷,既然是奴隶,那就是和牲口差不多。看到这些昆仑奴桨手,她捂住鼻子,逃出了桨手舱。 “这些人长得又丑又脏,就和牲口一样。不过为何不给他们洗澡?就算我们养马,也会给马匹洗澡啊。”灵儿问道。 “海上航行,最缺的就是淡水了,哪有那么多淡水给牲口洗澡?靠岸之后,会有人来冲洗桨手舱,也顺便给这些昆仑奴冲洗一下。”高士信说道。 大海上水是很多,但那都是又咸又苦的海水,这些水用来给牲口冲水,那只能让牲口感觉更加不舒服,还会缩短牲口的寿命,可是海上淡水十分宝贵,给人喝都不够用了,连人都不可能拿淡水来洗澡,更别说给牲口洗澡了。 那年代,没有圣母更没有政治正确,也没有反种族骑士,只有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这时候的华夏人多么的高大上,没有经历过满清把汉人变成奴才的黑暗时代,没有被西方殖民者打得割地赔款的屈辱史,没有洋人比知府高三品的跪舔洋人史。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华夏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种,不要说这些昆仑奴了,就连西方人也是蛮夷。 满清对华夏造成的影响,不仅是经济上、科技上和文化上,最重要的还是在思想上,让华夏人跪了下去,跪得久了就站不起来了,蛮夷变成了洋大人,这个是遗害千年的事情。 头上的辫子剪掉了,可是心中的辫子却没有剪掉。 离开了桨帆船,高士信带着颜思齐和他的女儿去了天津新港的驿站,再在天津新港外选了一片空地,让兄弟联盟的水师暂时在岸上扎营,等候明日一早,就带着颜思齐进京面圣。 “那我呢?我也和那些兵住在兵营?”灵儿见高士信没给她安排住宿的房间,撅起嘴问道。 “你啊,你就住我的城堡里。”高士信道。 “你的城堡?就是前面那座城堡吧?”灵儿指着海边河口南岸的一座外形奇特的城堡。 “正是,我们去看看。”高士信拉着灵儿的手,奔向那座棱堡。 走到了棱堡下,灵儿才发现这座棱堡其实挺大的,周围一圈的周长至少有四百丈长,外围是一道壕沟,过了壕沟有一面斜坡,上了斜坡是平台。在平台的上方就是城墙了。城墙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座凸起的棱堡,两座棱堡之间的围墙凹陷进去,凹入部分有一座城门兼凹面堡。可以说,倘若敌人来进攻的话,无论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都还遭到三面的火力打击。 灵儿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那样问东问西的,高士信也耐心的向她解释。 城堡内,还有一座高塔般的建筑,塔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座炮台,只是现在还没有合适的重磅加农炮装备在上面。四座炮台的后面是高塔的主建筑,高塔顶端,是这座城堡的最高点,站在最顶层的房间内,可以鸟瞰从海河到外海十多里外,一目了然。 这最高的房间,其实也是高士信的卧室兼办公室,夏天的时候四面窗户敞开,四面通透,十分凉爽。到了冬天,只要把窗户都关上,房间的地板下面烧起地龙,就一点不冷了。 高士信的这座城堡,还有个名字叫鹰巢,这可是阉党魔头高士信陷害忠良、祸害满族同胞的核心巢穴,灵儿这只纯洁的小白兔进入了鹰巢,还想完好的出来吗? 夜幕降临,两人坐在顶楼的房间内,桌子上摆着几道精美的菜肴,两人欢快的畅谈,喝了酒的灵儿脸上红扑扑的显得格外诱人。 “轻点,人家第一次嘛……呜呜,你好坏,你欺负我……” 月光照入城堡顶层房间内,香汗淋漓的灵儿脑袋靠在高士信肩膀上,高士信则抚摸着灵儿一头柔顺的秀发,温和的说道:“灵儿,明日你跟我进京吧,我给你一个平妻的名份。” “不!”灵儿一口拒绝了,“我不要名份,我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再说了,若是让教里知道我这个圣女嫁给了一名鹰爪孙头目,那会怎么样?相公,我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灵儿已经很满足了。我把颜思齐帮你给招安过来了,明日一早,我就走了。” 高士信也知道无法强行挽留灵儿,只能紧紧的抱住她,嗅着她头上的香气,恋恋不舍的说道:“灵儿姑娘,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走啊,你是我至今见过最好的姑娘。” 真的是舍不得这个尤物啊,不仅脸蛋长得漂亮,那身材绝对是极品,大凶器大长腿,身上不胖不瘦恰到好处,有些肉乎乎的很有肉感,但又不会胖。这种极品若是在二十一世纪,高士信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时间过得飞快,天终于亮了。 灵儿从高士信怀里挣扎的钻了出来,穿上衣服,梳理好被弄乱的头发。 “灵儿,能不能答应我,你别走了。”高士信站在后面,从后面抱住了灵儿。 脸上带着红晕的灵儿一时有些心软,但她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了:“不行,我得回去了。毕竟你是鹰爪孙,我是你们嘴里的邪教魔女,我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 高士信喃喃道:“可是万一,万一你有了,那怎么办?” 灵儿突然转过头来,在高士信脸上轻轻的吻了一口,红着脸说道:“如果真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的,再给你送过来。” 天已经大亮,高士信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一动不动,感觉就像是心被人挖走了一样,灵儿已经走了,令他感到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他在怪自己,为什么不更大胆一点,说不定更大胆一点就把她留下来了。 看着被褥上残存的女孩长发,嗅着自己手指间残留的女孩香味,高士信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一样,一觉醒来,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是看到海面上停泊的庞大船队,高士信的心情又好了许多:“今后,这可是我们锦衣卫水师的船队了,也是我们大明皇家船队了!兄弟联盟虽然没有全部来,但颜思齐来了,相信郑芝龙不久以后也会接受朝廷招安。” 说完,高士信洗漱了一下,换上了一身蟒袍,戴上乌纱帽,系上金腰带,挎上天子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吴六奇、蔡九仪他们早已等候多时了,两人见到高士信走了下来,立即带着一群锦衣卫迎了上去。高士信带着锦衣卫,往颜思齐父女居住的驿站走去。 “高叔叔,灵儿姐姐呢?”颜英怯生生的问道。 高士信感慨一声:“她回南方了。” “哼!肯定是你欺负灵儿姐姐了!不然她怎么会走!”小萝莉噘着嘴,气呼呼的说道。 “小丫头,我真没有欺负你的灵儿姐姐,只是因为我是鹰爪孙,她是白莲教圣女,她不想给我招来祸害,这才走的。”高士信回道。 “我不信!肯定是你欺负她了!” 第307章 颜思齐受招安 乾清宫,一身文士装扮的颜思齐跪在地上:“草民颜思齐叩见陛下!” 小木匠见颜思齐长得相貌堂堂,体格威武雄壮,十分喜爱,连忙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颜爱卿,快快请起吧。” “谢陛下!”颜思齐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来人,赐座!”木匠皇帝大声道。 进宫之前,早有太监向颜思齐交代过了进宫面圣要注意的注意事项和礼仪。一名太监给颜思齐搬来了凳子,他立即跪地谢恩,然后站起来,走到凳子跟前,小心翼翼的坐下,而且坐下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敢整个屁股坐上去,而是整个人向前,只是屁股掂了一点边。 木匠皇帝热心的问道:“颜爱卿,你有多少人马,有多少船只?” 颜思齐回道:“回陛下,草民有水师两万五千,陆师一万五千,大小船只三千余,红夷大炮五百余门,各种小炮五千余门。另有兄弟联盟其他兄弟水师两万,大小船只两千余。” “你们兄弟联盟其他人可服你?”木匠皇帝又问。 “回陛下,杨天生、郑芝龙、施大瑄、李国助等人比较听话,也愿意接受朝廷招安,但也有刘香等人不愿意接受朝廷招安。”颜思齐回道。 “刘香?朕曾听过此人,活跃在广东沿海一带啊,同红毛夷多有勾结。”小木匠把从高士信那听来的搬出来了。 “陛下恕罪!只怪草民管教不严!”颜思齐连忙跪下请罪。 小木匠哈哈大笑:“颜卿快起,你何罪之有?朕问你,刘香不服王化,是继续招安他呢,还是派兵追剿?” 颜思齐回道:“只要陛下下旨,草民愿意率兵追剿海匪。” “倘若朕不下旨呢?”小木匠又问。 “那么他只要不勾结红毛夷骚扰我东南沿海,就随他去倘若作奸犯科,草民一定率兵剿灭了他!”颜思齐毕恭毕敬的回道。 “哈哈哈!”小木匠哈哈大笑,“颜卿,朕就封你为我大明水师总兵,听从锦衣卫和东厂调遣,只要你们把做海贸赚来的银子分一部分给朕就好了。” “谢陛下!”颜思齐再次从凳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谢恩。 虽然要把海贸收入的一部分上缴朝廷,可是得到朝廷的认可,这其中好处可是远比每年给出去的那点银子要多得多啊,首先他们就不再是贼匪了,而是朝廷的官兵,从此上了岸,就再也无须提心吊胆,担心被人抓住砍头。第二个好处是,他们有了合法身份之后,采购出口货物和贩卖进口货物也方便得多了,采购货物的时候不需要担心被奸商抬价,卖出货物的时候,也不需要担心被奸商压价,能够以公平合理的价格买卖,更何况,他们有了官身,还能获得原本需要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价格才能得到的官窑瓷器或上等丝绸。至于第三个好处,就是可以利用官家的资源来造船了。 官窑瓷器原本是贡品,但是从大明中期开始,私人拥有官窑瓷器和贡品丝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许多贡品被地方官员截留,或是自己收藏起来,或是高价卖给士绅。 颜思齐的兄弟联盟也可以得到官窑瓷器和贡品丝绸,只是这些东西他们需要花费高昂的价格才能得到,但是这些东西一旦运到欧洲,几乎是和黄金等价!只是中国的海商船只自然无法开到欧洲去,这些货物大部分都是运往日本,换回大量的白银其余的货物则是送到壕镜或马尼拉,从泰西人那换回银子。 当年大明获得银子的路径有两条,一条是日本的银矿,瓷器、丝绸、茶叶和铜钱运到日本,换回了一船船的银子另外一条路是把丝绸和瓷器送到马尼拉,换回一船船银子。西班牙大帆船从美洲运回了大量银子,这些银子大部分都被西班牙人购买了瓷器和丝绸,再运回欧洲贩卖。 所以说,西班牙人殖民美洲挖来的银子,大部分都流入大明。 可是那么多银子流入大明,大明朝廷仍然穷得叮当响,因为这些银子最后都是落入到文官士绅手中,被他们收藏在地窖里、双层墙壁内。银子变成了私人收藏品,没有流入市面,这些银子就失去了作为货币的流通价值。直到满清入关,以屠刀把这些银子从士绅家里挖了出来,才让这些银子重新回到了市场上成为流通的货币。 现在天启皇帝招安了颜思齐,控制了海贸,那么利益受损的肯定是那些士绅了。可是天启皇帝开了金口,给了颜思齐锦衣卫水师总兵的职务,士绅们拿颜思齐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能怎么样?当年在海上,除非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不远万里从西方调遣战列舰来东方,否则当年亚洲海面上,就没有一支舰队可以击败颜思齐的兄弟联盟。 从欧洲不远万里调遣战列舰来东方?别做梦了,那成本得多少啊?这是十七世纪,不是后来的十九世纪。这个年代的一级战列舰拿到十九世纪去,也就是一艘三级战列舰的吨位。而一级战列舰基本上都是吉祥物,几乎从不参与海战的。虽然一级战列舰十分庞大,火力凶猛,可是一旦被敌人包围击沉或者俘获了,那就是严重打击士气,丢尽了面子。 所以说,当年海战的主力是三级战列舰和四级、五级巡航舰。至于在亚洲海域,西方人来的就是武装商船,以及英国人的六级私掠船。 拥有了大明朝廷的官身之后,颜思齐就能利用大明官家的资源来造船了。 十八兄弟联盟并非是没有银子造船,也不是没有技术造船,缺的是人手和原材料。优秀的造船匠不可多得,优质的原材料也不可多得。一旦拥有了官身,得到大明皇家支持,这一切都将不再成问题。 张永笑着道:“颜将军,别说私掠船了,战列舰我们都能造!” “战列舰?”颜思齐楞了一下,“张公公,下官也曾听说过泰西人的战列舰,只是建造这种战舰,需要上好的橡木。可是我们大明缺橡木啊。” 张永道:“我们大明缺橡木,但有不输给橡木的铁力木,可以拿来造船。” 谁知道小木匠却插了一句话:“铁力木?现在早就没有高大的铁力木了,当年成祖年间,为了支持三宝太监下西洋,铁力木早都砍完了。” 张永连忙跪下:“皇爷见多识广,比奴婢见识广多了。” 木匠皇帝哈哈大笑:“永娃子,这木匠活,你可不比朕差啊,但朕今天赢你一次,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你什么都比朕知道得多吧?” “缺少铁力木,大明又没有橡木,那如何建造战列舰?”颜思齐问道。 小木匠笑道:“这还不简单,有柚木啊,大明可是不缺上等柚木,虽然不如铁力木坚硬,但柚木不容易发霉、腐朽,又十分坚硬,建造你们所说的什么战列舰,那可是绝佳材料。”说着小木匠转头道:“魏大伴,把朕做的战列舰拿来。” 魏忠贤连忙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就抱着一艘战列舰的模型走了出来。 颜思齐一见战列舰模型,两眼发光:只见这是一艘双层炮甲板的三级战列舰,他数了数,共有七十二个炮门,上层甲板上还有两门粗大的短管炮。 第308章 大明皇家水师 “当真能造出这样的船?”颜思齐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可以,我们皇爷就是最好的造船匠。”张永道。 颜思齐连忙跪在地上:“哪敢让陛下为臣造船。” 小木匠站了起来,双手扶起颜思齐:“颜卿快请起,朕就是喜欢动手做点小东西,若是有机会亲手造那么一件大家伙,朕可是求之不得啊!” 颜思齐道:“陛下,若要建造那么大的一条船,需要砍伐数万亩树林,光是晾晒木材的时间就要三、五年,从砍伐木材到建造战舰,前后需要最少五年时间。当今我们只需要小一点的,大约五、六百料的战船就好了。” 小木匠笑着又让魏忠贤去拿另外一艘船的模型:“魏大伴,把快船模型拿来。” 魏忠贤又去了后面,抱来了一条飞剪船模型。 “这船?能跑得多快?”颜思齐惊问道。 张永心里默算着:十七节就是每小时十七海里,大约等于一小时三十一点五公里,也就是一小时六十三里,乘二。他开口道:“一个时辰能跑一百二十里吧,一昼夜可行一千四百里。” “一昼夜一千四百里?真是神速啊!”除了高士信之外的众人都惊呆了,就连船舶设计师天启皇帝自己都惊呆了。 “好啊,太好了!”小木匠拍着手掌大喜过望,“一昼夜一千四百里,从京城到广东,也只需要六、七日可达!有了这种船,沿海的驿站都可以改行了。” 还好,木匠皇帝没说撤掉驿站,而是让驿站改行。张永和高士信心里不约而同的暗暗道。 颜思齐问道:“此船不用桨手划桨,却能如此神速,确实是好啊。” 桨帆快船虽然使用奴隶水手,可是养活那些奴隶也需要耗费不少成本啊,有了这种飞剪船,还要什么桨帆船?以后快船都用这种船多好。 张永道:“颜将军,你没见这种船很狭长吗?船体狭长,帆面又大,自然跑起来就快了,无需桨手,可在海面上疾走如飞。只是倘若遇上无风季节,当然不如桨帆船了。” 颜思齐道:“大明沿海常年有风,而且桨帆船也减少了火炮数量,还是这船好。” 张永道:“颜将军,只不过这船都不会太大,因为船体窄,不可能装备太大的火炮,所以这种船就是一种打了就跑的船。这样吧,就叫私掠船,大明天子给你们颁发私掠许可证,以后你们驾驶这种船,就能合法的在海上劫掠泰西人的船了。” “私掠许可证?这都能行?”颜思齐愣住了。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怎么鼓励官兵去抢劫别人的船啊? “做生意赚的银子,哪里有抢来得快啊?”张永笑道。 “哈哈哈!”木匠皇帝也哈哈大笑,“永娃子说得没错啊!抢当然是最快了!只是朝中那些酸儒,恐怕要颇有非议。不过呢,私掠许可证,朕可以给颜卿发中旨,这件事就别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否则朕又要面对言官群起攻之啊。” 早被张永教坏的小木匠,已经往一个昏君方面发展了,什么礼仪之邦、以德服人、以德报怨统统都丢弃不要了,反而学蛮夷那样抢劫。 但现在私掠船还没有造出来呢,暂时还没办法让颜思齐去打劫西方人的商船。 根据张永的设计,大明的私掠船有两种吨位的船,都是飞剪船,一种是排水量只有二百吨级的小型私掠船,船上安装十八门四磅炮;另外一种是排水量五百吨级的私掠船,船上安装了十八门六十四磅短管加农炮。 飞剪式私掠船火力当然不能和战舰相比了,但是机动性极佳,速度极快;火力未必能比武装商船强,但机动性好,生命力强于武装商船,劫掠武装商船不成问题。这种船的宗旨就是,打得过我的跑不过我;跑得过我的打不过我。不过目前,似乎也没有船能跑得过飞剪船,桨帆快船虽然速度不错,可是耐力不行,只能在短时间内高速航行,时间长了就慢了。完全依靠风力航行的飞剪船,不存在耐力的问题,只要有风,就可以一直跑下去。 小木匠还拿出了双体快帆船、一级三层战列舰、大型货运飞剪船等船舶的模型,看得颜思齐惊叹不已,心中欣喜若狂,他跪在地上大喜道:“陛下,若是我们大明水师能有那么多好船,臣一定帮陛下开疆拓土,让大明疆域超过大唐盛世!” 天启皇帝哈哈大笑,扶起了颜思齐:“颜卿,你说说你开辟的东番岛吧。” 颜思齐回道:“陛下,臣从福建漳州、泉州等地移民五万去东番,在东番西面海边开垦水稻田,一年三季皆可种植水稻,也可两季水稻一季麦子,长势旺盛,亩产量远超湖广。只是东番岛深处大片土地无法开垦,那里都是丛林,瘴气严重,汉人进了丛林,病倒无数,臣只好放弃了。当地有不少土人,还有尼德兰红毛夷占据了西南部海边;北面有大佛朗机人,两群西人修筑了城堡,控制住东番,令我汉人难以开拓。” “那么以你们的实力能否赶走占领东番的红毛夷?”小木匠问道。 “赶走是可以赶走,只是现在赶走他们,恐怕得不偿失。我们的丝绸、陶瓷要卖到泰西诸国,还需要红毛夷的船只。我们最多只能航行到吕宋马尼拉,再远就去不了。从马尼拉到泰西诸国尚有三万余里之遥,全凭红毛夷的船远洋运输。若是现在我们同他们闹僵了,他们再不允许我们的船进入马尼拉,而是勾结江南商人,那么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颜思齐道。 张永心里暗道:真实历史上,郑成功收复了台湾,虽然让他成为后世教科书上的民族英雄,没有像岳飞、文天祥、李定国、张煌言那样被人从民族英雄榜上除名了,可是从反清的角度来看的话,郑成功打走了荷兰人并非明智之举,也给后来的荷兰人勾结满清攻下台湾埋下祸根。而这个时期,对那些洋人,应该是疏导,而不是驱赶。 想到这里,张永说道:“陛下,奴婢有个法子,可以让红毛夷主动放弃东番。” “什么法子?”已经被张永带坏了,一心想着开疆拓土的小木匠连忙问道。 张永缓缓开口道:“其实很简单,他们占领了东番,只不过是为了获得一个转口贸易和补给淡水的基地而已,我们可以帮他们拿下琉球,拿来交换他们撤出东番。另外,我们可以在长江口开辟港口,让红毛夷在长江口设住宅区,由我们兴建,他们给我们支付租金。有这样两条,他们自然会愿意撤离东番。” “拿下琉球?琉球不是我大明藩国?无缘无故的攻打藩国,恐怕会坏了我大明声望。”小木匠摇了摇头。 “琉球首鼠两端,一方面遵从我们大明为宗主国,但事实上,他们已经被萨摩藩控制了!倭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宗主国!”张永道。 “这,我们不是又要和倭人打一场了?”木匠皇帝问道。 张永看着颜思齐:“颜将军,这件事还是你对皇爷解释一下吧。” 第309章 司礼监船舶司 颜思齐道:“其实倭人根本不是铁板一块,如今的倭国分裂成江户幕府、长州藩、萨摩藩、肥前藩、土佐藩、虾夷藩、陆奥藩、出羽藩、下野藩、上野藩,共有十几个藩,有些藩下辖还有几十个小藩,每个藩都有自己的利益,萨摩藩是倭国四大强藩之一,同其他几个藩关系也不怎么样。所以我们动了琉球,除了激怒萨摩藩之外,其他几个藩未必不是站在我们这边。” 天启皇帝吃惊的问道:“这样他们不是同我们春秋战国时期差不多了?” “陛下英明!就是差不多!”颜思齐回道,“早个几十年,就是倭国的战国时期,各个藩自相残杀,直到丰臣秀吉暂时统一了倭国。但后来丰臣秀吉死了,倭国又是混乱之中,直到德川家族控制了倭皇,现在倭国的局势才算是比较稳定。” “那你是打算协助红毛夷出兵攻占琉球?”天启皇帝问道。 “不是协助红毛夷,是我们出兵攻占琉球,把琉球纳入我们大明的版图。”颜思齐道。 这是不符合儒家的以德服人了,对海外蛮夷之地,当以德服人,以儒家思想对他们进行教化,而不是以武力征服。天启感慨一声:“只怕这样,朝堂之中那些腐儒们又有话说了。” 张永道:“皇爷,其实我们以儒家教化土人,同刀枪征服当地可以同步进行的。我们可以先把他们打服了,再派先生去教化他们,让他们逐渐认可我们的文化,逐步把蛮夷变成汉人,这样一来,就可以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原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以这样理解。”小木匠笑了。 但高士信提出一个问题:“陛下,臣见过昆仑奴,全身漆黑,智力底下,根本无法教化,只能当成会说话的牲口使用,那些人,我们如何教化?” “昆仑奴?永娃子,你觉得呢?”天启转头问张永。 张永当然知道昆仑奴是什么,他回道:“是的,他们根本就无法教化,因为昆仑奴智力比我们低得多了,他们最合适的用途就是当奴隶。他们愚钝也就算了,还好吃懒做,没有皮鞭和饥饿根本就没办法让他们干活,否则,他们就算是没饭吃了,宁可去抢劫也不会干活的。” 颜思齐看着张永问道:“若是造成了飞剪船,必然淘汰奴隶桨帆船,那么今后那些奴隶桨手又当何去何从?” 张永道:“让他们当炮灰上战场打仗,活下来立功的,今后放他们回昆仑洲。因为他们经过战火洗礼,比起其他的昆仑奴来,智力就提高了很多,我们鼓励他们在昆仑洲建立自己的国家,当然是奴隶制国家,他们以后就是奴隶主,其他的昆仑奴都是奴隶。” “永娃子,你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何不取了昆仑洲?”木匠皇帝问道。 “取了昆仑洲,那里的土人又无法教化,倘若我们派人过去管理的话,可是这些昆仑洲土著人的皮肤黝黑,无论是我们还是红毛夷同昆仑奴土著女人成婚,生下来的都是和昆仑奴一样肤色的昆仑奴,我们总不能给昆仑奴华夏人的身份吧?那就污染了我们的血统。所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昆仑洲的人自己管理昆仑洲。”张永回道。 高士信心里暗道:永娃子这就是赤果果的种族骑士啊,其实这样做根本没有错,后世的昆仑奴就是打着反种族骑士当武器,为自己的懒惰、犯罪来辩护。 红朝太祖时代和苏联,嘴巴上说什么非洲黑兄弟,但事实上的做法,却是决不允许昆仑奴滞留在本国。太祖时代,有昆仑洲留学生在中国想找中国女生,团支书就会找女生谈话,让她们离那些留学生远一点。再后来,因为昆仑洲留学生想在中国找女朋友的事情,变成了严重的政治事件,被批为带着资产阶级思想来中国,为的就是啤酒和女人,所以成不了合格的革命战士。再说苏联,本国女生一旦同昆仑洲留学生谈恋爱,一律开除,而且留学生会被进步的男生殴打,警察来了,帮助本国学生。当西方国家说苏联种族骑士,苏联回怼他们:这些留学生拒不接受我们的革命教育,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我们开除他们有错了?这样就成功的把矛盾转移了。 按照红左的思想,我们可以把你当兄弟,给你必要的援助,但是总不能把你们请到我家里来吃我的住我的,还要把我们的女人提供给你们吧?就算兄弟,也不能共享女人吧? 再说白右,就以美术落榜生为例,那就更直接了,从肉体上消灭劣等人。 接下来,君臣四人对关于造船厂的选址进行了商议,小木匠肯定是希望造船厂就设在天津,这样他也好现场指导造船匠的造船进度。 虽然从取材方面考虑,造船厂应该设在南方,但小木匠要亲自光临指导,无论高士信还是张永都不敢抗旨,于是初步定了下来,在天津建造一座大明皇家造船厂,别的地方再自行选址,高士信提出,在武昌建造一座造船厂,在福建也建造一座造船厂,以便于就地取材。 “高卿,我们要造那么多造船厂吗?”小木匠问道。 高士信回道:“陛下,世界已经迎来大航海时代,船厂多多益善,三座船厂,只怕还不够,或许今后还需要更多船厂。” “朕可是没有那么多银子啊!”天启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万历给天启留下的家底,说实话并不雄厚,需要天启自己想办法捞钱,正是这个原因,以九千岁为首的阉党这才崛起。 高士信道:“陛下,除了天津造船厂外,其他地方的造船厂,银子的事情臣可以自己解决,只要陛下能支持就是臣最大的依托。” 天启皇帝哈哈大笑:“朕肯定支持!” 次日一早,早朝的时候,天启皇帝封颜思齐为大明锦衣卫水师总兵,负责大明锦衣卫水师;张永兼司礼监船舶司船舶总监,负责大明皇家商船队。 这两道诏书一下,引起了朝中轰动。 对颜思齐被任命为大明锦衣卫水师总兵一事,文官们的反应还没有那么大;可是成立了司礼监船舶司这件事,却是动了那些文官士绅集团的利益啊! “陛下,请三思啊,玩玩不可与民争利!”吏部尚书赵南星站了出来。 光禄寺少卿李邦华也站出来:“陛下,先帝派遣矿监税监与民争利,搞得怨声载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群东林党的御史也都纷纷站出来,苦苦相劝。 不过这时候已经不是东林党一家独大的时候了,阉党的御史纷纷站出来,同东林党唱反调,赞同皇帝陛下设司礼监船舶司的事情,甚至还表示,愿意发动家中的士绅们支持。 以大明皇家商船队来走海贸,受损最大的当然是同海盗有勾结,走私海贸的东林党,对阉党的北方士绅毫无影响,相反的,他们还能通过搭上大明皇家商船队这班快车,为自己能够步入海贸行业而获得一份利益。 明末时期,北方士绅,尤其是山东等地的北方士绅也有人偷偷的走海贸,可是他们同南方士绅相比起来,毫无竞争力,甚至遭到了东林党暗中勾结的海盗抢劫,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在海上,他们的影响力根本就无法同东林党抗衡。 第310章 开海和禁海 东林党遭到了阉党言官的反驳,于是又从祖制不可违来反驳阉党。 李邦华跪在地上奏道:“陛下,大明天子不得打造出海船队,乃大明祖制!望陛下不要违背了我大明祖制。” 高士信站出来,跪下奏报:“陛下!让臣来问李少卿几句。” “准奏。”木匠皇帝点了点头。 高士信转头看着李邦华:“李少卿,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三宝公公打造宝船队下西洋,那也是咱大明的事情吧?难道你说不是?” 李邦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只能点头同意:“是我大明成祖年间的事情。” “难道那时候能组建宝船队下西洋,那就不是祖制了?”高士信又向李邦华开炮。 李邦华无言以对,这时候**星站了出来,向天启皇帝跪下:“陛下,还是让臣来回答高都督这个问题吧。” “准奏。”木匠皇帝点了点头。 **星面向高士信:“高都督,那是成祖年间之事,早在太祖年间已经禁止出海。成祖年间虽然建造宝船队下西洋,可是开销巨大,得不偿失,故重新禁海。至嘉靖年间,倭寇横行,为了抵御倭寇,世宗加强了对出海的管理。禁海乃太祖之命,谁敢违抗?” 高士信哈哈大笑:“那么隆庆开海,不知道赵元辅又要如何解释?” “那只是允许民间出海,并未允许皇室打造耗资巨大的船队!皇室打造船队,耗资无数,增添百姓疾苦!故不得再打造皇室船队出海!”**星道。 高士信道:“可是陛下打造的船队可不是耗费银子,而是能为我大明带来大量银子!赵元辅为何又要反对?难道就是因为你们所说的与民争利?” “对!”**星点了点头,“即便打造船队,也不能由皇家打造船队,当由民间建造船只,给走海的老百姓一条活路!” “谁说皇家打造船队就不给老百姓活路了?商人可以入股皇家船队,船工也可以应聘到皇家船队做事。你们民间的造船匠,也能同皇家船队竞争!既然要开海,那就全面放开!你们是担心你们造的船没有天子造的船大是不是?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图纸,帮助你们造更大的船。而且你们的商船出海,都是单独行动,一旦遭遇海匪,血本无归。如今有了大明皇家船队,只要你们的船跟着我们,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海匪敢打劫你们的船?”高士信掷地有声道。 **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高士信继续趁热打铁,他转身对朝堂上的一大批文武官员说道:“各位,你们可知,我大明不过天下一角?在这大海的对岸,有比大明广阔数倍的广阔天地?你们不知道吧?还有,你们可知道大佛朗机人的运银船是从哪里运来的银子?不是从东瀛运来的,而是大洋对岸的那片土地!那里是无主之地,金山银山随便你们开采!可是民间自己造的船太小了,根本无法远渡重洋,难道你们就不想建造更大的船?只要入股皇家船队,哪怕是同皇家船队竞争,你们都有更大的船可以远渡重洋,去对岸挖掘金山银山!” “高都督,你又如何得知对岸有金山银山?”英国公张惟贤站出来问道。 高士信笑道:“我同佛朗机人交谈过,自然知道他们的黄金白银都是从大洋对岸运来的,大佛朗机人自己挖掘金银,而泰西不列颠国,却打造私掠船队,也就是国家合法的海匪,有大不列颠皇室颁发的海匪证,专门劫掠大佛朗机人的运银船。那里的金山银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大佛朗机人也只找到了其中一小部分金山银山,更多的金山银山还为挖掘,只因为大佛朗机国人口不足,无法挖掘。英国公,这不是等着咱大明去挖宝吗?” “若真是如此,我英国公支持!”张惟贤笑道。 朱纯臣也站了出来:“若是真如高都督所言,我也支持!” 不要说勋贵了,就连东林党也心动了,东林党的翰林修编姚希孟站出来道:“若是对岸真有金山银山,那请高都督先运回一船队的金银让我们开开眼,倘若是真的,我们信你!” 其他的东林党人也纷纷附和:“臣附议!” 除了邹元标等几个对黄白之物毫不心动的东林党人之物,大部分的东林党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只要高士信真的能运回一船船的金银,他们也愿意加入。 有了阉党言官的支持,再加上大部分的东林党人背叛,这就对东林党那几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朝堂上很快就通过了成立司礼监船舶司的提议,天启皇帝的圣旨送到了司礼监,批红之后,又送去了内阁,内阁也通过了。 “好!干得漂亮啊!”退朝之后,魏忠贤拍着高士信的肩膀,“那帮东林奸佞,在黄白之物跟前有几个不心动的?高小哥儿,你这一招玩得漂亮啊!一下就分化了他们!不过说实话,邹元标那个老东西,还真的让咱家佩服!” “舅舅,若是天下的官都像邹元标那样的清官,朝廷的收入也多了,老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了。”张永道。 魏忠贤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猴崽子,有时间可以去邹元标家里瞧一瞧,看看他家里破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当官的都像他那样,还有谁来当官?千里求官只为财!穷得像海刚峰那样的官,有几个人要当?” 正在说话的时候,却见张惟贤笑容满面的迎着高士信走了上来:“高都督,今日家中没有准备,若是有空,改日老夫设家宴,高都督请赏光,光临寒舍。” “哈哈,英国公请晚辈,让晚辈脸上有光,一定去!”高士信也满脸堆笑的拱手行礼。 等英国公张惟贤离开,魏忠贤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高小哥儿,这个英国公,可是向来支持东林奸佞的老东西!只是咱家根本拿他没办法啊。” 高士信想了想,想起了一件事,为什么天启皇帝驾崩之后,崇祯能很快拿下魏忠贤?这个英国公就是一个关键的人物。看样子,还是得同英国公搞好关系才是。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张嫣皇后。 魏忠贤之所以倒得那么快,就是手里没有兵权啊,在面对崇祯和勋贵,他只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高士信道:“舅舅,晚辈觉得,我们还是得和英国公相处好。既然我们无法撼动他,那么为何不拉拢他?” “拉拢?如何拉拢?”魏忠贤问道。 “舅舅,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在黄白之物面前,有几个人可以克制得住自己?等晚辈从海外运来金山银山,不要说勋贵了,连东林党我们都能利用起来!”高士信笑道。 魏忠贤哈哈大笑:“让东林党倒戈,真的是不成问题,除了几个老顽固,大部分的都是贪婪之辈,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钱,保证一个个投奔得飞快。” “舅舅,大哥,皇爷召见我们,我们赶快进去吧。”张永在后面喊。 “高小哥儿,皇爷要见我们,我们走!”魏忠贤的脸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第311章 大婚 小木匠召见魏忠贤、张永、高士信和颜思齐他们几个,是为了询问扩大天津造船厂所需要的银子、原材料和人手的问题。 “一条一级战列舰需要耗费多少银子?”木匠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虽然还没有造出一条一级战列舰的模型,但他看了张永给他画出的设计图,对这种船很感兴趣。三层火炮甲板,配备一百多门红夷大炮,外加两门六十四磅短管炮,这样的船,简直是堪比宝船啊。 宝船的真实数据,也就相当于一千五到两千吨级左右的大福船,为了建造郑和船队,大明几乎把百年的铁力木都砍光了,最大的宝船也就只有一条,其他的都是千吨以下的船,最常见的,也就是二百到三百吨级的大福船,四百吨级的在当年都算是非常大了。 按照高士信的设想,他要打造的船队,除了一条一千二百吨级的二级战列舰充当旗舰之外,其余的主力是八百吨级的三级战列舰,按照计划,准备大约建造四十条三级战列舰、一百多条五百吨级的四级巡航舰、近两百条四百吨级的五级巡航舰,再造一百条飞剪式私掠船。 要建造那么多船,除了准备称霸海洋之外,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万一无法阻止天启驾崩,信王上台的话,那么这些船就是阉党集团保命的资本,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高士信就会带上魏忠贤、张永等人,带着舰队远征美洲,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国家。 英国人当年建造一条一千六百吨级的海上君王号战列舰,耗费四万英镑,那时候的一英镑就是一磅重的银子,叫一英镑,所以一艘一级战列舰的造价是四十八万四千两银子,这还不包括火炮、人员和物资的价格。 按照平均一门炮成本五百两银子的价格计算,一艘一级战列舰上的火炮价格就有五万多两,所以建造一艘一级舰需要耗资大约五十四万两银子。 二级战列舰的价格就便宜得多了,不到一级舰的一半,而两艘二级舰的战斗力肯定远远超过一艘一级舰。三级舰就更便宜了,大约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可以装备七十四门炮,加上炮,一艘三级舰的造价一共十四万两银子,也就是建造一艘一级舰耗费的银子可以造四艘三级舰,性价比还是三级舰最高。 但小木匠坚持要造一艘一级舰,而且一定要在天津建造,那就造一艘吧,这样二级舰就造上两艘。 高士信把价格报出来后,小木匠大吃了一惊:“高卿,要造那么多船,得耗费上一千多万两银子啊?太贵了!” “陛下,可是当我们有了这些船以后,可以给我们赚回大量的银子,那可是远远不止万万两银子呢!”高士信回道。 “万万两银子?需要多长时间能够赚回来?”小木匠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那么快赚回来的,光我们造完这些船,就至少需要七到八年时间,还要培训水兵,能在十年左右赚到万万两银子就算快了。”高士信回道。 “十年,那也太久了。”木匠皇帝失望的摇了摇头。 高士信笑道:“陛下,其实臣有个办法,我们可以先造一批飞剪私掠船,只要一年,就能造出二、三十条船,把这些船开出来去抢红毛夷的银子,保证两年内可以抢到万万亿两。” 抢劫银子来的最快,这点不用怀疑。 造最简陋的飞剪私掠船,也需要经过晾晒的木头啊,但没关系,高士信是决定,让颜思齐直接把一批桨帆快船拆除了,拆下来的木头用来建造飞剪式私掠船。 “这样也能行?”颜思齐问道。 张永笑道:“颜将军,你那些桨帆船,船体长宽比和飞剪船相差无几,只是船体结构不大相同罢了,那些船拆除下来后,只要稍微修整一下木头,就能造出飞剪私掠船了。” “好!太好了!”小木匠高兴的拍手道。 离开了皇宫,高士信就回京去准备。他马上就要去山西了,去彻查晋商八大家的事情,至于这里有招安来的颜思齐在天津,而天津建造造船厂的事情有张永在办,让人非常放心。 “高小哥儿,你要离开京城了,去山西恐怕没那么快回来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让咱家和你娘一起做主,把你的婚事给办了吧。”魏忠贤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道。 高士信已经有了两房小妾了,一个是从大同捡来的荷花,另外一个就是被人当成礼物送给高士信的杨宛,家里还有两个还未长大成熟的蒙古小妾——大玉儿和苏茉儿,另外还有一个准备萝莉养成计划的杨爱,外面还有一个白莲教妖女情人灵儿,再加上或许对他有些意思的熊廷弼之女熊瑚小萝莉,但正房夫人一直还没过门啊,这件事得尽早办了。 次日,魏忠贤就让人去了通州左卫,去了袁弘濬家中,送上了聘礼。 九千岁的人登门,袁弘濬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媒婆递上聘书和礼书,袁弘濬二话不说便当着无数围观的绍兴百姓的面收下了。收下聘书和礼书后,他又递给媒婆一张纸,上面写着袁月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被魏公公请来的算命先生颇为惊惧地接过男女二人的生辰,装模作样的翻着白眼儿掐算了一会儿,非常夸张的一拍大腿,大呼曰:“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啊!” 纳采问名纳吉之后还有三道程序,把高母和魏公公派来的人忙得晕头转向的。纳吉过后便是纳征,请期和亲迎。这些程序高士信当然不懂,但有高母和魏公公派来的人在张罗,反正高士信就是像木偶一样任凭他们摆布就是了。 纳征又称过大礼,即男方向女方正式下聘礼。聘礼不用担心,舅舅九千岁早就给高士信都准备好了,整整三大车的聘礼,由媒人带上人,赶着车送去了袁家。 请期便是请算命先生择成亲之日,成婚最讲究日子,非黄道吉日不可行嫁娶。 又过了三天,就是迎亲的大好日子了。 高士信这些天来一直过得很紧张,算上前世一共两辈子,活了两辈子,头一回结婚,从无经验,于是这些天高士信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弄。 有两房小妾,可是按照明朝的规矩,正妻还未进门,两房小妾还未举行纳妾仪式,所以说荷花和杨宛,还不能算是高士信的正式小妾,需等正妻过门之后,然后要经过正妻同意,才能正式纳妾。 当年的纳妾需要经过父母和正妻的同意,三个人中其中有一个不同意,就不能纳妾了。高士信父亲已经不在了,就由魏公公代替,幸亏魏公公同意他纳妾,高母也没意见,而袁月儿虽然性格直爽豪放,可是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女人都会同意丈夫纳妾,所以没有问题,要不然还真的麻烦了,这两房小妾都只能被轰出去。 媒婆和大脚妈子七手八脚给高士信穿上了大红吉服,黑色乌纱上直插两支宫花,一位俊秀的新郎官新鲜出炉。 高士信的相貌本就生得俊朗,穿上喜服愈发唇红齿白,英俊不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语,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太帅了吧?难怪那个极品小妖女自愿献身。对了,也不知道那小妖女现在怎么样了……” 五花马,大红袍,在一群锦衣卫的簇拥下,唢呐锣鼓手们卖力的吹吹打打声中,高士信志得意满的领着迎亲队朝通州左卫进发。 人声鼎沸,炮仗喧天,沿途百姓们纷纷让道于路边,好奇地盯着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身份的新郎官,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突然,鼻子比狗还灵敏的高士信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只不过那香味不是小妖女的香味,而是一位小萝莉的香味。他往路边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位娇俏的小萝莉,那不是熊廷弼家的小萝莉熊瑚,又是谁? 远远的看过去,视力比猫科动物还灵敏的高士信发现小萝莉的眼睛有些发红,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高士信心里暗暗道:“熊瑚小萝莉,看来今生我们有缘无分了,你父亲绝不可能把你给我当个平妻,只能祝福你嫁个好人家。” 第312章 新式自生毒铳 凭借着猫科动物的视力,高士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熊瑚小萝莉,快两年没见了,小萝莉长高了不少,站在人群中,亭亭玉立。 也许是看到高士信在看着自己,熊瑚突然转身,从人群中消失。 望着熊瑚小萝莉的身影从人群中消失,高士信心中有一丝惆怅的感觉。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萝莉也已经十五岁了。在这个年头,十五岁是刚好结婚的年龄,是最可口的时候啊。 迎亲的队伍走了一整个上午,才从京城走到通州。 当年可没有豪华轿车队,即便是后军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婚,也只能骑着马,后面的人抬着轿子,一群穿着大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或是骑马跟在新郎官后面,或是走路走在迎亲的队伍的两边,吹吹打打,走了一整个上午。 花轿到了袁弘濬家门口,高士信翻身下马,走进大门内,拜见了岳父岳母。 虽然袁弘濬心中还是很不情愿把女儿嫁给这个鹰爪孙,但他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只不过笑容看起来比较假,看起来不像是嫁女儿,却像是山大王来抢亲一样,被迫把女儿送给山大王当压寨夫人,脸上还要强装笑容,只怕惹怒了山大王。 新郎官进了内堂,袁弘濬满脸堆笑的唯唯诺诺,看起来就好像迎接一位土匪头子一样。 “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呢”袁夫人白了袁弘濬一眼。 “唉”袁弘濬叹了一声,心里暗道: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原本希望她嫁个书香门第人家,没想到最后还是嫁给了军户,而且是最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啊。 高士信毕恭毕敬的递上迎亲书,袁弘濬收下后点点头,没再给高士信添堵了。 明媒正娶的大婚需要聘书、礼书和迎亲书,再加上婚礼的纳采问名等六道程序,议礼上称为三书六礼,不论再怎么穷困贫苦的人家,这三书六礼是一定要有的,简陋一点无妨,但绝不能少,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勉强成了婚,外人眼里仍是苟且关系,要受鄙视的。 程序部走完,一众手下簇拥着高士信欢天喜地的走入袁家内院。站在内院袁月儿的闺房门口,念了一首张永帮他作的催妆诗,拦路的袁家丫鬟仆妇们这才让开。 健壮的喜娘背着蒙了盖头一身吉服的袁月儿缓缓从闺房内走出,这也是古代婚礼的风俗,新娘出嫁,双脚未踏进夫家以前绝不能沾地,否则视为不吉。 喜娘背着袁月儿上了花轿,辞别了满脸堆笑的岳父和频频拭泪更咽的岳母,高士信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举着“迎亲”的木牌,一路吹吹打打往回走。 “唉,闷死我了”袁月儿摘下盖头,掀开了花轿的侧帘子,探出头来。 跟着花轿的媒婆大惊失色:“贵人娘子莫掀盖头,不吉利快快把头缩回去。” “高夫人,您就再忍忍吧,很快就到家了。”许显纯劝道。 “很快是多快” “还,还两个时辰” “还两个时辰”袁月儿差点暴走,要是她从花轿里窜出来,那乐子可就闹大了。 不过还好,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花轿里一直熬到了京城的高家,只是偶尔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偶尔探出头来透透气。 进入了高家门内,又是过火盆、拜堂成婚,婚礼酒宴,入洞房 次日一早,高士信就告别了新婚妻子,带着一支两千人的锦衣卫新军前往大同了。 临行前,根正苗红三代贫农出身的魏忠贤交代高士信:“高小哥儿,咱家虽然常年在宫中,可是咱家了解西北农民的苦啊西北降雨稀少,庄稼种下去,收成很差,仅有的一点靠近河边的好地,都被士绅侵吞了,他们还不用交税,却把税收压在只有一亩三份薄田的农民身上咱家就是担心西北的农民造反我们借着摊丁入亩、官神一体纳粮的新法,让西北农民有一口饭吃,这样他们就不会造反了你去了西北,力配合咱家派去西北的官员执行新法若是有人胆敢反对的,哼直接拿下就是了” “舅舅,晚辈明白,一定办好这件事”高士信拍着胸脯保证。说完,他就带着锦衣卫新军出发了。 这支锦衣卫新军,部是由刚刚完成了训练的少年锦衣卫组成的,跟随高士信的副将是武功高强的蔡九仪,少年锦衣卫的带队将领是高士信的义子高灭虏,虽然高灭虏只有十三岁,但因为成绩优异,已经成为一名锦衣卫千户了。 人数仅有两千余人的锦衣卫新军,是一支新的龙骑兵,也就是骑马步兵,都是清一色的骑马火枪手,这支锦衣卫十个人一名小旗军官,军官配备两支自生短火铳,九名士兵每人配发一杆自生火铳、一柄刺刀、四枚拉发式手榴弹,配备子弹五十发,锦衣卫新军头戴尖顶宽檐铁盔,身穿黑色半身甲,胯下一匹蒙古马,另有一匹备用马。 总旗、百户和千户军官均配备一身精良的铠甲,携带两支自生短火铳,一柄绣春刀,一面盾牌,骑着一匹何曲马,再配备一匹备用的蒙古马。 这支锦衣卫新军中,另有一支一百人的散兵,每个人配备一杆自生毒火铳,其实就是指哪打哪的线膛枪,另外配备两支自生短火铳、一柄刺刀和四枚手榴弹,万一进入近战可以用。 自生毒火铳,也就是线膛枪,是张永和小木匠弄出来的最精良的武器,这种火铳的铳管内拉出了四条膛线,拉膛线有专门的拉膛线的机床,当然也是张永设计,小木匠亲手打造出的专门的拉膛线机,趁着铳管加热之后还未完冷却,就能拉出膛线。 虽然有了线膛枪了,可是米尼弹对精度要求太高了,所以还没有造出米尼弹步枪,线膛枪的子弹不是圆锥形的,而是椭圆形的,为了防止挂铅,线膛枪甚至没有采取纸质弹壳定装子弹,而是采取了子弹和火药分装的方法,火药是定量放入竹筒内,装填的时候,打开竹筒,把火药从铳口倒入,再取出以丝绸包裹的子弹,从铳口塞进去,以通条压实。但往往是通条压不进去,还要用小木槌敲打通条,才能把子弹装填进去。 采取了分装弹药,还要用木槌敲打才能完成装填的线膛枪,射速非常慢,一分钟能够装填好就已经是非常熟练的铳手了。但是线膛枪精度极高,可以准确射杀三百步外的目标有效射程可达惊人的二里所以说这种武器是用来对付后金的将领、巴牙喇、神箭手之类的重要目标所用。而培养一名线膛枪手并不容易,首先要求是一名熟练的火铳手,再经过铳管吊砖头的瞄准训练,然后是实弹训练,要用大量的子弹喂出一名合格的线膛枪手。 就这样的一支新式精锐军队,两千人足以吊打一万人的蒙古骑兵都不成问题,蒙古骑兵的骑射手射程不如自生火铳远;而锦衣卫新军中的一百名线膛枪手,可以精确的完成对敌方将领的狙杀,使得敌人群龙无首。 别说来寇边的蒙古骑兵了,就算是这支军队去了辽东,两千人击败五千建州女真军,也完不成问题。 第313章 前往大同 锦衣卫新军从京城出发,往北出了居庸关,再往西北方向行进,一路直奔大同。 从京城到大同,七百余里路程,锦衣卫新军日行百里,只用了七日,就抵达了大同。 正在大同的洪承畴得知了锦衣卫新军到来的消息,亲自带着一群文武官员,出了大同城门,在城外迎接高士信一行人。 见到洪承畴亲自到门口迎接,高士信不敢怠慢,连忙令所有将士下马,徒步前行。 “洪督臣,别来无恙啊!”高士信快步奔到洪承畴跟前。 洪承畴连忙行礼:“下官见过高都督!” “洪督臣,不必多礼了,快带本官进城吧!”高士信笑眯眯的扶起了洪承畴。 走进了宣大总督府内,懂事的洪承畴把自己的上位让给了高士信,自己则坐在高士信的左下方一点,以示对这位钦差大臣的尊敬。 高士信并没有直接问查办晋商八大家的事情,而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了一番。洪承畴是一位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在公开场合不能说。 当晚,洪承畴在宣大总督府摆酒设宴,宴请高士信一行人。等酒宴结束,高士信才单独邀请洪承畴去自己住的驿站内单独交谈。 “高都督,下官无能,朝廷交代的,彻查晋商的事情,下官无法找到他们的把柄。”洪承畴满脸歉意的对高士信说道。 洪承畴虽然不是办案的能手,但他还是了解到了晋商八大家的一些情况:“高都督,他们在张家口和杀胡口均有仓库,从事的是同蒙古人交易之事,以茶叶、食盐、棉布和粮食同蒙古人换取马匹,此事在明面上是朝廷允许的合法交易,但下官总是感觉其中有问题。” 问题肯定是有问题,可是一时间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高士信搜索自己脑中存储的记忆,他想起了一件事:晋商八大家通过草原向后金走私粮食和铁器,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的粮食,还是光明正大的走漕运到北方,再通过山海关运往辽东。 走私粮食、铁器等违禁品去后金,除了科尔沁蒙古人帮忙之外,大明内部的边军、文官武将都有人出力,即便是两世为人的高士信,也难以找到晋商八大家的另外一条走私渠道。 孙得功就是曾经的一条替晋商八大家走私的渠道,已经被打掉了,但晋商八大家肯定不止那么一条走私渠道,还有别的渠道,需要把他们挖出来。 高士信道:“我们可以去查一查他们在张家口和杀胡口的仓库,看看里面是否藏了什么朝廷明令禁止出关的违禁物品,再查他们的贸易额,就可以把这群资助建奴的奸商挖掘出来!” 洪承畴无奈道:“高都督,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且不说这些奸商背后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就说我们真的去了他们的仓库,恐怕也是一无所获,他们不会那么傻的把违禁物品放在明面上等着我们查的。” “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们先以锦衣卫办案的理由,突查他们的仓库,看是否能从仓库里找到什么违禁品。”高士信道。 次日,天还没亮,高士信就同蔡九仪和十名武功高强的锦衣卫密探化装成平民的模样,先行一步,从大同出发。洪承畴则带着他的两千抚标营明军,以及高士信拨给他的五百锦衣卫新军,跟随在后面出发了。 高士信进行了乔装打扮,他把脸涂黑了,又黏上了假胡子,戴上一顶商人的帽子,身上也是商人装束,看起来就像是一名中年掌柜。蔡九仪化装成账房先生,其余的十名锦衣卫则是一身伙计的打扮,共计十二人,“掌柜”高士信骑着一匹马,“账房先生”蔡九仪乘坐一辆马车,由一名锦衣卫赶车,其余的九人驱赶着三辆骡子牵引的大车。 大同到张家口四百余里路程,高士信他们走了六日,到了张家口。但洪承畴和他的军队还需要两日后才能到,因此高士信等人在张家口堡内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先住下来。 事先被派到张家口的锦衣卫密探吴忠明见化装成平民的高士信一行人住进了客栈,于是一身掌柜打扮的他,也跟着住进了这家客栈。 早在半年多之前,高士信就暗中令锦衣卫在张家口开了一家商号,名曰大德旺,表面上那是一家商号,事实上是锦衣卫暗中监视晋商八大家的锦衣卫情报站。自从骆思恭倒台,高士信上了台之后,就在多地开办了秘密情报站,天津、山海关、沈阳、辽阳、蓟州、张家口、大同、杀胡口等边关之地,以及西安、延安、榆林、河曲等容易发生民变的地方,还有江南的南京、苏州、常州等东林党的核心地带,都建立了秘密情报站。 秘密情报站不属于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百户所管辖,是只对锦衣卫指挥使直接负责的独立机构,专门负责各种情报的收集。而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百户所,在高士信的改变之下,已经变成了相当于后世的纪检委、廉政公署、城管局外加工商局、税务局、日报社的结合体,甚至连农业局和农机厂的功能都包括了。 说起来,各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和百户所就是一种大杂烩,是给大明内库增加收入的大杂烩,也是用来逮捕犯事官员的廉政机构。 而秘密情报站是连当地锦衣卫都不知道的存在,往往是一家店铺、一座仓库等,秘密情报人员都是从南北镇抚司中挑选出的精干人员派往各地,再从当地发展一批可靠的人充当军余。 在高士信这个特务头子的努力之下,大明锦衣卫势力空前强大,远超过了当年太祖和成祖年间的规模,仅仅是各地的情报人员,人数就超过了十万!在有些地方,秘密情报站管辖的人员甚至超过了当地的锦衣卫百户所。 如此强大的情报机构,使得大明的情报来源广泛、准确,在同后金的情报战方面占了上风,取得了在战略上对后金的单项透明。 这个时期,大明锦衣卫的情报人员强大到什么地步呢?就连老奴早上吃了什么,一天拉了几次屎,以及老奴几个儿子今天说了些什么话都了如指掌。可以说后金只要制定好军事计划,高士信的锦衣卫很快就能知道。 但是通过各方面送来的情报显示,后金在熊廷弼的严密封锁和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之下,居然还能获得粮食!这就令人迷惑不解了。 不过锦衣卫情报站隐约查到了一点线索,后金获得粮食的渠道,晋商八大家只是占了很小的比例,而那个新上任的辽东兵备道或许有关系!而且那个辽东兵备道已经成为了熊廷弼身边的一名亲信! 这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那一天就会爆炸!高士信是决定除掉这颗定时炸弹,只是那个家伙十分狡猾,没让锦衣卫抓住证据。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对一名已经得到了天启帝、孙承宗和熊廷弼都信任的家伙下手,那就很说不过去。更何况,那个家伙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去通后金啊?通建奴这件事,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第314章 张家口晋商仓库 所以说,高士信目前还是把眼光瞄准了晋商这边。但那个所谓的民族英雄,高士信总有一天要解开那家伙的真实面目。 情报人员吴忠明走进了高士信的房间,向他汇报了晋商八大家在张家口的商号和库房位置,这些早就被他秘密调查出来了。 高士信打算今晚就去夜探一下那些仓库。天黑下来后,他换上了一身夜行服,偷偷的从客栈窗户爬了出去,凭借着跑酷的技能,无声无息的爬上屋顶。从屋顶上奔跑过去,跳上了另外一座建筑物的屋顶,然后无声无息的跳了下来。 首先去光临的,自然是咱大清八大皇商之首范永斗的商号。 商号门口大门紧闭,内中账房先生的房间亮着灯光,里面还有商队护卫看守。不过这一切都难不倒高士信,等到三更时分,账房先生房间灯光灭了,高士信翻过围墙,进入院子内,到了账房先生住的房屋外面,把迷香吹了进去。 接着他就轻轻的撬开了门,进入门内,把门栓给插上了,在账房先生的房间内寻找,很快就找到了账本和货物进出的单子。找到账本和进出货的单子后,高士信凭借着系统赋予他超强的记忆力,把这些都记在脑中,然后把账本和货单回归原位,然后离开了房间,以绣春刀从门缝插了进去,把门栓栓好。 高士信先悄悄遛回了客栈,把记在脑中的账本和货单先给默写出来,记在纸上,然后再离开客栈,去夜探范永斗的大盛魁商号仓库。 仓库大门紧闭,还有人在外面放哨,这都难不住高士信,他从屋顶掀开了几块瓦片,就进入了仓库内了。潜入了仓库内,高士信把仓库内的货物都清点了一遍,全部记住。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仓库内的货物除了粮食、食盐、棉布、茶叶、丝绸、香料、铁锅之外,并无兵器和火药之类的违禁品,按照进出货单上的数字,这些货物都是合法送到察哈尔、土默特等部的货物。 张家口本来就是朝廷对蒙古人开放的茶马市,茶马市,顾名思义,以茶叶交换马匹。事实上输入蒙古的不止是茶叶,粮食、棉布、食盐、丝绸、香料和厨具都属于合法贸易的货品。 自从后金崛起,大明朝廷禁绝的是同后金之间的贸易,或是同蒙奸科尔沁等部之间的贸易,而对其他的蒙古人,茶马市一直是敞开的,蒙古人以牛羊、马匹、皮毛来同汉商进行交易,换回他们需要的粮食、食盐、布匹、茶叶、厨具等生活必需品,蒙古的王公贵族还需要购买丝绸、香料等奢侈品,反正那些蒙古王公贵族手里不缺金银。 高士信在大盛魁商号和仓库没有找到一点把柄,他在一夜之内,连续拜访了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等人的商号和库房,都没有找到证据。 还有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四家,不过这四家的规模远比不上范永斗和王登库,高士信也来不及逐一登门拜访了,只好作罢。 天亮之后,高士信拿着自己记下来默写出来的账本和进出货单进行对照,经过仔细的逐一对照,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竟然没有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真是狡猾了!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一无所获的高士信骂了句。 明知道这些家伙不干净,而且已经追到他们老窝来了,却无从下手,实在是令人郁闷。但高士信并没有派人让洪承畴打道回府,他打算等洪承畴来了之后,就让锦衣卫出示腰牌和圣旨,彻查八大皇商的仓库,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证据。 一夜外加一个上午没睡的高士信,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天黑又起来,独身一人去探咱大清八大皇商的商号,可是探了一个晚上,仍然一无所获。 “肯定有密室!他们的账本绝对是阴阳账本,出的货物中,违禁品到底藏在哪里呢?”高士信心里默默念叨。晋商获得粮食的渠道也是从大明的产量地湖广运来的,粮食从湖广运往辽东,捷径当然是走天津、山海关这一线,一般来讲不会舍近求远还故意绕道山西、大同,再出关,走蒙古草原过去,那样不仅绕路,而且有可能在草原上被林丹汗给劫了。 两日后,洪承畴即将抵达张家口,距离张家口只剩下十里了。 大盛魁商号地下室内,昏暗的灯光摇曳,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等五人聚集在地下室内,围着一张桌子。 这间地下室上去,就是大盛魁商号账房先生卧室的火炕,掀开一块活动的木板,有一条楼梯道通往地下。平日里,这块木板盖上,上面覆盖了砖块,是引热的烟道。哪怕是朝廷来人搜查,也很难找到这间地下室。 “听我们外面的线报消息,宣大总督洪承畴要来我们张家口了,除了他的两千抚标营之外,还有数百鹰爪孙也一同前来,我就担心,洪承畴这次来张家口,目标就是我们!”范永斗的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说道。 咱大清的八大皇商,不仅仅是奸商,其实也是间谍特工,在原本的时空里,这些业余间谍的专业水平可是一点不逊于职业间谍锦衣卫,他们不仅向黄台吉提供军粮和军用物资,还向黄台吉提供了大量可靠的情报,使得后金对大明的兵力部署、兵力调动都了如指掌;对大明朝堂上的各种变动都一清二楚。 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高士信的锦衣卫崛起,使得原本时空里这些明目张胆的奸商,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锦衣卫抓住。 王登库道:“我们早有准备,前几天一些朝廷规定的违禁品已经发出去了,仓库里面没有任何能让鹰爪孙抓住的把柄!我们的真账本都收进地下室了,就算鹰爪孙来了,也找不到什么!请范掌柜放心好了,鹰爪孙想要找到我们的把柄,哼!休想!”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各位掌柜,大事不好了!狗官洪承畴带着官兵和鹰爪孙进城了!” 范永斗站了起来:“我们不能都集中在这里了,万一被鹰爪孙找到这里,我们一堆人聚集在一起,难免被他们抓住把柄!王登库,你赶快回你们商号,去同那狗官周旋!我立即化装出城,暂时回介休老家躲一躲,你们其他几名掌柜,赶紧带上发给蒙古人的货物出关!” 王登库问道:“范掌柜,我又如何同他们周旋?只怕高士信那条狗也来了!那条小狗可是诡计多端,很难对付啊。” “只能是你留下来!”范永斗道,“王掌柜,你想想办法同他周旋,还有一件事,四贝勒他自己的细作说了,明狗朝廷鹰爪孙装备了一种新式火器,犀利无比,这次来大同的鹰爪孙肯定有带这种火器,你必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最好能够弄到一件这样的火器!” “这个,可是让我为难啊。不过既然是四贝勒交代了,我等奴才一定要照办。只是现在熊蛮子在辽东,四贝勒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啊。”王登库面露难色道。 范永斗冷笑一声:“熊蛮子?他蹦跶不了几天了!四贝勒的人已经到了熊蛮子身边,等过一段时间我大金发兵大军进攻,有那个人充当内应,一定能让熊蛮子吃一个大亏!定让熊蛮子损兵折将,丢失辽东土地城池,这样朝廷肯定会换掉熊蛮子!只要换下熊蛮子,我大金必然夺取辽东全境,进而入主中原!” 第315章 搜查无果 洪承畴进入张家口城内,刚刚一进城,就下令封城,封住了进入关内的城门,也关闭了对塞外贸易的茶马市,任何人不得进出张家口。 驻守在张家口城内的原张家口堡守军接到命令,帮着洪承畴带来的抚标营一起维持秩序,不过洪承畴对这些当地官兵并不是很信任,他让抚标营的士兵监督这些当地兵。 洪承畴把一切都布置好了,然后走骑着高头大马的高士信面前:“高都督,下官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都督可以开始了。” 高士信大喊道:“弟兄们,动手!抄查八大家商号和仓库!” 大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上咱大清八大皇商头号人物范永斗的商号,只见商号大门紧闭。 “开门!开门!”锦衣卫走上前,用力拍打大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 “别撞门!”里面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接着门就开了,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打开了门,从门内探出头来,“各位官爷,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请官爷放过我们。” 蔡九仪冷笑道:“是不是遵纪守法,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了!放心,我们不会随便拿走你们的东西!只要证实你们是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我们马上就走!” 这老头就是范家的账房先生,也是一个老奸巨猾,擅长表演的主了。他唯唯诺诺的开了门,低声下气的说道:“各位官爷,里面请吧。” 一群锦衣卫闯入了大盛魁商号内,开始翻箱倒柜的到处搜索,不过折腾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锦衣卫把柜台里的账本和进出货单都收走了,但高士信看了一眼,发觉和昨日自己暗查的没什么两样,心里就知道,这些东西根本没用。 范家账房先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看着这些锦衣卫翻箱倒柜抄查,不过说来也怪,这些锦衣卫对柜台内和账房小库房内的金银财宝却视而不见,打开了装满银子的箱子,他们只是把银子倒了出来,再拿起箱子敲敲打打的,检查里面是否有夹层,查完之后,又把银子装回箱子内。然后有锦衣卫拿着一张纸,记录下来刚刚箱子内有多少银子。 事后账房先生检查了银子,发现连一块碎银子都没少了。 锦衣卫们在抄家的时候,高士信调转过绣春刀,以刀柄不时敲打墙壁和地板,听一听这里是否藏有什么夹层、暗道、地下室之类的。 听着高士信在敲打地板和墙壁,账房先生的脸色有些微小的变化,但这点变化都没有逃过高士信的眼睛。 搜查到了账房先生的屋子内,当高士信走到炕前,开始敲打的时候,账房先生的脸色一下就煞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去。 “等下,这里面有暗道!”高士信喊住了正在房间内翻箱倒柜的锦衣卫,“仔细检查这口火炕,下面肯定有暗道!” “诺!”两名锦衣卫走了上来,把炕上的铺盖给掀开了,敲打了几下,发现下面确实是有一块比较大的空间,只是没有找到暗道入口处。 高士信也没有闲着,他在炕的边缘敲打,发现有几块砖块是活动的,于是拉开,但发现里面只是烟道。于是他又敲打了一下烟道上面的砖块。 账房先生的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绿,整个人颤抖起来。 “拉开!”高士信喊道。 两名锦衣卫拉开了烟道上的砖块,下面露出了一块木板。掀开了木板,就发现下面果然藏着一条暗道。 “你,带路,下去!”高士信对那账房先生喊道。 瑟瑟发抖的账房先生根本不敢违抗,只好带着高士信和两名锦衣卫,走进了暗道。穿过大约三丈长的暗道,就进入了地下室。 火把照亮了地下室,高士信环视一圈,感慨道:“没想到啊,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过道和地下室内布置得齐全周道,过道内有用来引入清水的竹管,一处凹入墙壁的储物室内有几口大水缸,用来储存清水;另外一边的储物室内,堆满了粮食和晒干的食物,那间储物室内还有一个地道口,进去里面就是地窖,地窖内凉飕飕的,用来存放食物。地窖下面还有一层,打开盖着厚厚棉被的木板,下面是冰窖,用来收藏冬天收集来的冰块,到了夏天,这些冰块就能取出来使用。 从密道的正门走进地下室内,内中是一间大厅,大厅内的地板上铺着木地板,墙角有几座铜质的灯台,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正对着大门的北面有屏风,屏风跟前摆着一张桌案,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两排还各有五张靠背椅。 屏风后面走进去,两边都有卧室。 “这地下,可是别有洞天啊!给我艘!”高士信冷笑一声。 可是锦衣卫翻箱倒柜,搜查了半天,结果却令人失望了,地下室内什么都没找到,以高士信为首的锦衣卫一无所获。 “既然你们心中没有鬼,为何要修建这样一座地下室?这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吧?”高士信冷笑着问账房先生。 “官爷冤枉啊!”账房先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张家口乃边关入口,此地时常有蒙古鞑子攻破堡城,咱们掌柜修建这间地下室,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蒙古鞑子攻破堡城,我们的人和财物就能在这里躲上一段时日。” 由于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仅仅凭借一座地下室就给范永斗定罪,也说不过去,高士信只好下令,让锦衣卫准备收队。 “这位先生,这是你们大盛魁商号内找到的金银数额,我们可是连一块铜板都没拿走,请你在上面签字画押。这样万一有人污蔑我们,也好作为证据。”临走之前,蔡九仪拿着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张,递给账房先生,让他在上面签字画押。 账房先生战战兢兢的拿起纸张仔细看了三遍,随后在后面签上他的大名,又摁下了手印。 蔡九仪收过已经签字画押的清单:“长官,这样朝中那些御史诬告我们的话,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个反驳了。” 这其实是高士信对他们的规定,因为手中没有范永斗的证据,来抄查只是查找证据,千万不能真的把大盛魁商号给抄了,否则朝廷内一些官员的弹劾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有了锦衣卫分文未取的证据,根本就不用担心被人弹劾,反正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不过这次抄查无果,下次若是抓住证据证明范永斗的罪行,到时候抄家就真抄了,连一块铜板都不会给范永斗留下。 离开了范家的大盛魁商号,锦衣卫们直奔王登库的商号。 “各位官爷,草民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一名身穿深色丝绸衣服,商人模样的人跪在锦衣卫面前苦苦哀求。 “你是何人?”高士信走上前,“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前来彻查大盛魁商号私通建奴,走私违禁物品之事。” 那人连忙抱住高士信的大腿连连磕头道:“草民乃王登库,大盛魁并非草民的商号,是介休范家范永斗的。” 高士信只感觉自己腿上似乎有人塞了什么东西过来,于是他低头一看,只见王登库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想要塞给自己。 第316章 王登库的美人计 王登库的手中捏着一张会票,正想要往高士信手里塞。 “少给老子来这套!”高士信冷笑一声,推开了王登库的手。 王登库只好怔怔的收回了会票,脸色十分难看的跪在地上。高士信也不理他,带着锦衣卫径直闯入他的商号内。 但是结果十分失望,和抄查范永斗的大盛魁一样,锦衣卫又一次一无所获。 王登库看着白忙了一场的锦衣卫,心中冷笑,但他喜怒不刑于色,脸上根本看不出,却是走到高士信面前:“官爷,你不会把草民抓进诏狱吧?” “当然不会了,只要是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本官不仅不抓,反而支持从商!”高士信满脸堆笑的拍了拍王登库的肩膀说道。 王登库一听,觉得接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有戏,于是连忙陪着笑脸道:“草民久闻高都督爱民如子,支持江南工商业,而且自己也开办了一家渔行,生意兴隆,草民能否宴请高都督,向高都督讨教几个问题?” 老子正要要接近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送上门有目的,那么老子就将计就计。于是高士信笑着道:“王掌柜,当然可以了,本官之所以开办《锦衣卫报》,在各地锦衣卫千户所百户所开办便民所,就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能赚到钱,你有问题来讨教,本官自然欢迎!” “多谢高都督!”王登库连连道谢,“那就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草民在张家口最大的天香楼宴请高都督,还望高都督赏脸光临。” “哈哈哈!”高士信哈哈大笑,“好!本官一定光临!” 王登库心中大喜,转身回到店内后,把他两个儿子叫到跟前:“安国、辅国,你们去把前几日从江南买来的那个小姑娘给带过来,听说这个高都督喜爱女童,我们就投其所好,今晚就给他献上一位绝色女童!” 要是高士信听到这话,肯定会心中大喊冤枉,他可没有那么变态,收集女童只是为了收集未来的秦淮八艳,这都是碰运气,也许撞大运了,就买齐了秦淮八艳呢? 张家口最大的酒楼天香楼,高士信和王登库这对各自心怀鬼胎的家伙坐在一起了。 “草民敬高都督一杯!”王登库端起了酒杯。 “今日我们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高士信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 王登库问道:“高都督,您不仅是朝廷官员,而且做生意也那么厉害啊,您能不能向草民传授一下您做生意的经验?草民愿意出银子向高都督学习。” 高士信摆了摆手:“银子就免了,咱们今天难得那么开心,我就免费传授给你好了。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奇货可居,当你手里有别人手里没有的东西时,你的生意不想火红都不行啊,无论是买家还是商人,都会争破脑袋来找你买。” “高啊!都督果然高明!”王登库恭维的说道。 “奇货可居非常重要,王掌柜,你知道泰西人为何不远万里来我大明吗?就是因为我大明有他们没有的丝绸和陶瓷,咱大明产的陶瓷运到了泰西诸国,那简直就是和黄金等价啊!”高士信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么值钱啊?”王登库瞪大了眼睛。 高士信装作喝得有些晕乎的样子,打开了话匣子,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是啊,他们那造不出陶瓷,就只能高价买我们的。当然了,他们也有好东西拿来卖给我们,也是高价卖给我们,譬如说大炮,火铳,他们造的可是比咱大明工部造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拿一门三千斤重的大炮来讲,他们铸造一门大炮,不过耗费几十两银子,卖给我们,却要好几百两!可是他们的大炮就是好啊,一门三千斤重的红夷大炮,威力堪比我们大明自己铸造的五千斤大炮!还有他们的火铳,那可比咱大明的鸟铳好得多了啊!他们的火铳不需要火绳,是自生火铳啊,可是我们没办法造啊。” “为什么咱们大明造不出来?”王登库连忙问道。 后金手中至今还没有得到过一杆自生火铳,之前的新式厂卫参战,从未有败绩,自然后金军就无法缴获这种武器。再后来,后金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几杆自生火铳,黄台吉命令汉人工匠仿造,造是造出来了,可是怎么都打不着火,打不着火的自生火铳还不如鸟铳了。 其实关键就在弹簧钢片上,高士信当然不会泄露这个重要机密,其实后金的工匠也知道,自己打造的弹簧钢片不合格,要如何打造弹簧钢片,这是核心机密。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咱们自己造的就是不行,还不如鸟铳了。”高士信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个滑头,没讲实话!王登库心中暗暗道,四贝勒已经告诉我们了,根据四贝勒自己的内线得知,那些自生火铳都是大明自产的,根本不是从什么泰西诸国购入。 高士信暗中盯着王登库脸色表情变化,察言观色,感觉到那个家伙似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心中暗道:自生火铳是在皇城内造的,绝对是严格保密的事情,除了皇城内的少数太监和辽东的高级官员知道之外,没有人知道,难道秘密泄露了? 王登库表情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高士信那锐利的眼睛。看到王登库完全不相信的样子,高士信话锋一转:“都从泰西人那购入,价格承受不起啊,所幸的是,咱大明终于仿制成功了!真的是不容易啊,现在自生火铳成本低多了,以后我大明军队可以人手一杆。” 人手一杆?这还得了?今后咱大金要拿什么入主中原?王登库脸色微微一变。他转念一想:这件事也急不来,还是慢慢打探。想到此处,王登库转头对儿子王辅国说道:“辅国,去把你那小歌姬叫上来,让她给高都督唱一首。” 说实话,对美人计能否奏效,王登库心中也是米有多少底。并书中写的,美人计失败的例子可是不少,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日本的例子,德川家康曾经派出一名漂亮的女忍者初芽去石田三成那当间谍,结果初芽爱上了石田三成。 因为美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美女,是人都有感情的,一旦被用来当诱饵的美女对英雄产生了感情,那么美人计就注定失败了。 但是为了四贝勒,王登库还是豁出去了,他让儿子把买来的小萝莉给送上来。 小萝莉很小,这时候才五岁,那么小的小姑娘当然不懂得窃取情报,只是拿来当诱饵,以方便自己的人接近高士信。 王辅国带着一名小小的小萝莉走进了雅间,高士信见到小萝莉,一下就愣住了:王登库不是要对自己用美人计吗?怎么弄了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萝莉来?这怎么施美人计?八成是这个奸商把自己真当成萝莉控了,吗的,名声比孙大炮还孙大炮了。 不过这小萝莉坐在古筝跟前,弹唱的水平还真的很不错。 王登库笑眯眯的说道:“草民听闻都督喜爱收养幼女,此女就献给都督了。” 说完,王登库一汉人就离开了,只留下怯生生的小萝莉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坐在屋内。 “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高士信问道。 “顾媚。” 阉党奸佞最新6章节 第316章 王登库的美人计 王登库的手中捏着一张会票,正想要往高士信手里塞。 “少给老子来这套!”高士信冷笑一声,推开了王登库的手。 王登库只好怔怔的收回了会票,脸色十分难看的跪在地上。高士信也不理他,带着锦衣卫径直闯入他的商号内。 但是结果十分失望,和抄查范永斗的大盛魁一样,锦衣卫又一次一无所获。 王登库看着白忙了一场的锦衣卫,心中冷笑,但他喜怒不刑于色,脸上根本看不出,却是走到高士信面前:“官爷,你不会把草民抓进诏狱吧?” “当然不会了,只要是遵纪守法的合法商人,本官不仅不抓,反而支持从商!”高士信满脸堆笑的拍了拍王登库的肩膀说道。 王登库一听,觉得接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有戏,于是连忙陪着笑脸道:“草民久闻高都督爱民如子,支持江南工商业,而且自己也开办了一家渔行,生意兴隆,草民能否宴请高都督,向高都督讨教几个问题?” 老子正要要接近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送上门有目的,那么老子就将计就计。于是高士信笑着道:“王掌柜,当然可以了,本官之所以开办《锦衣卫报》,在各地锦衣卫千户所百户所开办便民所,就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能赚到钱,你有问题来讨教,本官自然欢迎!” “多谢高都督!”王登库连连道谢,“那就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草民在张家口最大的天香楼宴请高都督,还望高都督赏脸光临。” “哈哈哈!”高士信哈哈大笑,“好!本官一定光临!” 王登库心中大喜,转身回到店内后,把他两个儿子叫到跟前:“安国、辅国,你们去把前几日从江南买来的那个小姑娘给带过来,听说这个高都督喜爱女童,我们就投其所好,今晚就给他献上一位绝色女童!” 要是高士信听到这话,肯定会心中大喊冤枉,他可没有那么变态,收集女童只是为了收集未来的秦淮八艳,这都是碰运气,也许撞大运了,就买齐了秦淮八艳呢? 张家口最大的酒楼天香楼,高士信和王登库这对各自心怀鬼胎的家伙坐在一起了。 “草民敬高都督一杯!”王登库端起了酒杯。 “今日我们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高士信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 王登库问道:“高都督,您不仅是朝廷官员,而且做生意也那么厉害啊,您能不能向草民传授一下您做生意的经验?草民愿意出银子向高都督学习。” 高士信摆了摆手:“银子就免了,咱们今天难得那么开心,我就免费传授给你好了。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奇货可居,当你手里有别人手里没有的东西时,你的生意不想火红都不行啊,无论是买家还是商人,都会争破脑袋来找你买。” “高啊!都督果然高明!”王登库恭维的说道。 “奇货可居非常重要,王掌柜,你知道泰西人为何不远万里来我大明吗?就是因为我大明有他们没有的丝绸和陶瓷,咱大明产的陶瓷运到了泰西诸国,那简直就是和黄金等价啊!”高士信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么值钱啊?”王登库瞪大了眼睛。 高士信装作喝得有些晕乎的样子,打开了话匣子,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是啊,他们那造不出陶瓷,就只能高价买我们的。当然了,他们也有好东西拿来卖给我们,也是高价卖给我们,譬如说大炮,火铳,他们造的可是比咱大明工部造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拿一门三千斤重的大炮来讲,他们铸造一门大炮,不过耗费几十两银子,卖给我们,却要好几百两!可是他们的大炮就是好啊,一门三千斤重的红夷大炮,威力堪比我们大明自己铸造的五千斤大炮!还有他们的火铳,那可比咱大明的鸟铳好得多了啊!他们的火铳不需要火绳,是自生火铳啊,可是我们没办法造啊。” “为什么咱们大明造不出来?”王登库连忙问道。 后金手中至今还没有得到过一杆自生火铳,之前的新式厂卫参战,从未有败绩,自然后金军就无法缴获这种武器。再后来,后金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几杆自生火铳,黄台吉命令汉人工匠仿造,造是造出来了,可是怎么都打不着火,打不着火的自生火铳还不如鸟铳了。 其实关键就在弹簧钢片上,高士信当然不会泄露这个重要机密,其实后金的工匠也知道,自己打造的弹簧钢片不合格,要如何打造弹簧钢片,这是核心机密。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咱们自己造的就是不行,还不如鸟铳了。”高士信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个滑头,没讲实话!王登库心中暗暗道,四贝勒已经告诉我们了,根据四贝勒自己的内线得知,那些自生火铳都是大明自产的,根本不是从什么泰西诸国购入。 高士信暗中盯着王登库脸色表情变化,察言观色,感觉到那个家伙似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心中暗道:自生火铳是在皇城内造的,绝对是严格保密的事情,除了皇城内的少数太监和辽东的高级官员知道之外,没有人知道,难道秘密泄露了? 王登库表情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高士信那锐利的眼睛。看到王登库完全不相信的样子,高士信话锋一转:“都从泰西人那购入,价格承受不起啊,所幸的是,咱大明终于仿制成功了!真的是不容易啊,现在自生火铳成本低多了,以后我大明军队可以人手一杆。” 人手一杆?这还得了?今后咱大金要拿什么入主中原?王登库脸色微微一变。他转念一想:这件事也急不来,还是慢慢打探。想到此处,王登库转头对儿子王辅国说道:“辅国,去把你那小歌姬叫上来,让她给高都督唱一首。” 说实话,对美人计能否奏效,王登库心中也是米有多少底。并书中写的,美人计失败的例子可是不少,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日本的例子,德川家康曾经派出一名漂亮的女忍者初芽去石田三成那当间谍,结果初芽爱上了石田三成。 因为美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美女,是人都有感情的,一旦被用来当诱饵的美女对英雄产生了感情,那么美人计就注定失败了。 但是为了四贝勒,王登库还是豁出去了,他让儿子把买来的小萝莉给送上来。 小萝莉很小,这时候才五岁,那么小的小姑娘当然不懂得窃取情报,只是拿来当诱饵,以方便自己的人接近高士信。 王辅国带着一名小小的小萝莉走进了雅间,高士信见到小萝莉,一下就愣住了:王登库不是要对自己用美人计吗?怎么弄了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萝莉来?这怎么施美人计?八成是这个奸商把自己真当成萝莉控了,吗的,名声比孙大炮还孙大炮了。 不过这小萝莉坐在古筝跟前,弹唱的水平还真的很不错。 王登库笑眯眯的说道:“草民听闻都督喜爱收养幼女,此女就献给都督了。” 说完,王登库一汉人就离开了,只留下怯生生的小萝莉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坐在屋内。 “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高士信问道。 “顾媚。”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7章 散兵战术 顾媚,就是顾横波,也是秦淮八艳之一啊。可惜现在太小了,才五岁。高士信还不至于那么变态,连那么小的小萝莉都要推倒。不过既然人送过来了,还是收下了,回去交给杨宛慢慢调教吧,调教个十年,一只鲜嫩可口的小萝莉就调教出来了。 “砰砰砰”张家口城外的空旷地上,轰鸣的铳声响起,一排排锦衣卫依次前进,举起自生火铳瞄准六十步外的靶子射击,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即后退装弹,第二排上前射击,然后后退,接下来第三排上前射击。 轰鸣的铳声连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六十步外的人形靶子上,很快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接着就有靶子因为插在地上的木条被打断了,倒了下去。 没一会儿功夫,所有的靶子全部都倒了下去。 “好!”高士信满意的点头,“打得不错!加强训练,装填速度还能更快一些!平日里多训练,不用担心耗费弹药!” 距离校场不远处的山上,几条人影正鬼鬼祟祟的看着校场上打靶的锦衣卫。 “好犀利的火器!”为首的那个家伙惊叫一声。 此人正是王登库的账房先生,刚刚锦衣卫新军那火器犀利的表演,震惊了他们几个。 边上一名满脸胡子,相貌凶恶,身材矮壮,看起来就不像是汉人的家伙说道:“这鹰爪孙的火器确实是厉害,恐怕连我大金的弓箭手都无法正面和这些火器交锋啊。这些明狗身上还有精良的铠甲,除非是近距离重箭直射,吊射的轻箭根本无法射伤他们!” “费扬古将军,其实要对付这些火器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把蛮子刀牌手放在前面挡住明狗新式火器,弓箭手放在后面,等到距离近了,再以八旗劲旅弓箭手射杀明狗!”那账房先生献了一条计。 “也只能如此了,”费扬古道,“但王先生,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多弄到几杆自生火铳,弄明白自生火铳的制造方法,或是抓几个懂得造自生火铳的工匠回去!四贝勒十分着急!” “费扬古将军,辽东那不是已经有人帮你们弄到几杆自生火铳了?”账房先生问道。 “那个人也没办法弄到更多,他也不知道自生火铳的原理。” “他不是广东人?同红毛夷应该有接触过吧?这自生火铳最早是红毛夷的。” 费扬古不屑的冷笑一声:“就那家伙?不过一介百无一用的书生罢了!除了说大话,没半点本事!要不是四贝勒需要他当内应,急着除掉熊蛮子,这种人咱大金根本就看不上眼!” 账房先生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明白了,这样一个无能废物,怎么孙承宗蛮子会看上他?熊蛮子还能重用他?” “我也搞不懂,你们汉人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正有才能的熊蛮子,却被朝中排挤;而这种只懂得吹牛拍马的鼠辈,却左右逢源。要不是熊蛮子三起三落,咱大金早就败在熊蛮子手中了,哪里还有今日?”费扬古冷笑道。 两人正在说话的这会,只见校场上的靶子再次被人立了起来,一批锦衣卫走出来,不过这批锦衣卫人数不多,只有一百余人的样子,站在距离靶子一百五十步之外。 “看,他们距离靶子很远,有一百五十步,而且阵型很散,哈哈哈,这怎么打仗?”账房先生指着那些锦衣卫,哈哈大笑的说道。 费扬古顺着那账房先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这些锦衣卫排列着松松垮垮的阵型,错了,是连阵型都没有,分得非常松散,隔了好几步甚至两三丈外,才站了一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杆火铳,正在装填子弹。 装填的速度慢得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装完了火药,装填弹丸的时候,还要用锤子敲打通条,一下一下的把子弹硬敲打进去。 “这些人也太可笑了,装个弹药都那么慢,别说骑兵了,等他们装好弹药,步兵早就冲到他们跟前了。”费扬古指着那些锦衣卫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见到那些锦衣卫开火了,“砰砰砰”稀稀拉拉的铳声响起,距离他们一百五十步外的人形木靶一阵晃动,很明显子弹是击中了目标。这些锦衣卫打完子弹,立即后退。 “这些火铳打得很远啊,百步穿杨都不为过,只是他们上了战场,最多只能打一次,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费扬古笑道。 “哈哈哈,这些兵有什么用?还是之前那些打得很快的明狗火铳手才是大金的心腹大患。”账房先生道。 无论是账房先生,还是费扬古都不知道,这些射速很慢的锦衣卫新军,其实是散兵,也就是手持线膛枪的神枪手。在没有米尼弹的时代,线膛枪装填速度非常慢,而且操作繁琐,都是由精锐的老兵来担任散兵。但散兵其实是一切远程兵的克星,散兵克火枪手、弩手、弓箭手,甚至散兵可以迎着对方的大炮冲入射程内,射杀对方的炮手! 也许有人会奇怪了:大炮的射程不是比散兵远吗?散兵也就只能射击一百五十步外的目标,可是大炮,就算是最轻的三磅炮,随随便便都有三、四百步;六磅炮可达五百步以上,十二磅炮可以达到两千步以上!比散兵的线膛枪打得远多了。 可是这个年代的大炮那感人的精度,也就只能对密集的阵型发起炮击,散兵之所以叫散兵就是因为他们阵型松散,上了战场,散兵和散兵之间距离十几步,以这个年代大炮的精度,想要击中散兵十分困难。而能够大面积覆盖的霰弹,射程又没有散兵的线膛枪远。所以说,散兵完全可以把对手的炮兵打得七零八落。 骑兵,或是重步兵,都克散兵,散兵最多只能打一轮,不要说骑兵,重步兵都冲到跟前了。可是锦衣卫新军的这些散兵都是备有马匹的啊,打完了一轮,就骑上马跑了。若是对付后金骑兵的话,散兵打完一轮,就退回到己方的步兵阵型中,在步兵的保护下装填,装填完弹药,再冲出来打一轮,然后再撤退回去装填。 而且高士信还有一种极其恶毒的战术,就是以步兵方阵同散兵相结合的作战方式,也就是散兵躲在步兵阵型中间装填子弹,装填完子弹,骑着马冲出去,在距离对手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停下马来,以线膛枪向对手的阵型射击,一百名散兵冲出去,怎么说都能打死几十名敌人,然后骑马撤回己方阵型内。 若遭遇的是科尔沁轻骑兵,那也很简单,科尔沁轻骑兵的战术都是围绕着步兵阵型转圈,寻找机会靠近了射箭,等对手露出破绽再发起攻击。对付科尔沁轻骑兵,散兵连己方步兵阵型都不用出来了,就躲在阵型内,远远的瞄准周围转圈子的科尔沁骑兵开枪,让他们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落马,可以打得他们连一百五十步之内都不敢靠近。 只不过费扬古不知道高士信暗藏了这些歹毒的战术,所以对这些虽然打得很远很准,但是装填速度极慢的火铳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7章 散兵战术 顾媚,就是顾横波,也是秦淮八艳之一啊。可惜现在太小了,才五岁。高士信还不至于那么变态,连那么小的小萝莉都要推倒。不过既然人送过来了,还是收下了,回去交给杨宛慢慢调教吧,调教个十年,一只鲜嫩可口的小萝莉就调教出来了。 “砰砰砰”张家口城外的空旷地上,轰鸣的铳声响起,一排排锦衣卫依次前进,举起自生火铳瞄准六十步外的靶子射击,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即后退装弹,第二排上前射击,然后后退,接下来第三排上前射击。 轰鸣的铳声连一刻都没有停息下来过,六十步外的人形靶子上,很快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接着就有靶子因为插在地上的木条被打断了,倒了下去。 没一会儿功夫,所有的靶子全部都倒了下去。 “好!”高士信满意的点头,“打得不错!加强训练,装填速度还能更快一些!平日里多训练,不用担心耗费弹药!” 距离校场不远处的山上,几条人影正鬼鬼祟祟的看着校场上打靶的锦衣卫。 “好犀利的火器!”为首的那个家伙惊叫一声。 此人正是王登库的账房先生,刚刚锦衣卫新军那火器犀利的表演,震惊了他们几个。 边上一名满脸胡子,相貌凶恶,身材矮壮,看起来就不像是汉人的家伙说道:“这鹰爪孙的火器确实是厉害,恐怕连我大金的弓箭手都无法正面和这些火器交锋啊。这些明狗身上还有精良的铠甲,除非是近距离重箭直射,吊射的轻箭根本无法射伤他们!” “费扬古将军,其实要对付这些火器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把蛮子刀牌手放在前面挡住明狗新式火器,弓箭手放在后面,等到距离近了,再以八旗劲旅弓箭手射杀明狗!”那账房先生献了一条计。 “也只能如此了,”费扬古道,“但王先生,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多弄到几杆自生火铳,弄明白自生火铳的制造方法,或是抓几个懂得造自生火铳的工匠回去!四贝勒十分着急!” “费扬古将军,辽东那不是已经有人帮你们弄到几杆自生火铳了?”账房先生问道。 “那个人也没办法弄到更多,他也不知道自生火铳的原理。” “他不是广东人?同红毛夷应该有接触过吧?这自生火铳最早是红毛夷的。” 费扬古不屑的冷笑一声:“就那家伙?不过一介百无一用的书生罢了!除了说大话,没半点本事!要不是四贝勒需要他当内应,急着除掉熊蛮子,这种人咱大金根本就看不上眼!” 账房先生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明白了,这样一个无能废物,怎么孙承宗蛮子会看上他?熊蛮子还能重用他?” “我也搞不懂,你们汉人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正有才能的熊蛮子,却被朝中排挤;而这种只懂得吹牛拍马的鼠辈,却左右逢源。要不是熊蛮子三起三落,咱大金早就败在熊蛮子手中了,哪里还有今日?”费扬古冷笑道。 两人正在说话的这会,只见校场上的靶子再次被人立了起来,一批锦衣卫走出来,不过这批锦衣卫人数不多,只有一百余人的样子,站在距离靶子一百五十步之外。 “看,他们距离靶子很远,有一百五十步,而且阵型很散,哈哈哈,这怎么打仗?”账房先生指着那些锦衣卫,哈哈大笑的说道。 费扬古顺着那账房先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这些锦衣卫排列着松松垮垮的阵型,错了,是连阵型都没有,分得非常松散,隔了好几步甚至两三丈外,才站了一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杆火铳,正在装填子弹。 装填的速度慢得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装完了火药,装填弹丸的时候,还要用锤子敲打通条,一下一下的把子弹硬敲打进去。 “这些人也太可笑了,装个弹药都那么慢,别说骑兵了,等他们装好弹药,步兵早就冲到他们跟前了。”费扬古指着那些锦衣卫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见到那些锦衣卫开火了,“砰砰砰”稀稀拉拉的铳声响起,距离他们一百五十步外的人形木靶一阵晃动,很明显子弹是击中了目标。这些锦衣卫打完子弹,立即后退。 “这些火铳打得很远啊,百步穿杨都不为过,只是他们上了战场,最多只能打一次,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费扬古笑道。 “哈哈哈,这些兵有什么用?还是之前那些打得很快的明狗火铳手才是大金的心腹大患。”账房先生道。 无论是账房先生,还是费扬古都不知道,这些射速很慢的锦衣卫新军,其实是散兵,也就是手持线膛枪的神枪手。在没有米尼弹的时代,线膛枪装填速度非常慢,而且操作繁琐,都是由精锐的老兵来担任散兵。但散兵其实是一切远程兵的克星,散兵克火枪手、弩手、弓箭手,甚至散兵可以迎着对方的大炮冲入射程内,射杀对方的炮手! 也许有人会奇怪了:大炮的射程不是比散兵远吗?散兵也就只能射击一百五十步外的目标,可是大炮,就算是最轻的三磅炮,随随便便都有三、四百步;六磅炮可达五百步以上,十二磅炮可以达到两千步以上!比散兵的线膛枪打得远多了。 可是这个年代的大炮那感人的精度,也就只能对密集的阵型发起炮击,散兵之所以叫散兵就是因为他们阵型松散,上了战场,散兵和散兵之间距离十几步,以这个年代大炮的精度,想要击中散兵十分困难。而能够大面积覆盖的霰弹,射程又没有散兵的线膛枪远。所以说,散兵完全可以把对手的炮兵打得七零八落。 骑兵,或是重步兵,都克散兵,散兵最多只能打一轮,不要说骑兵,重步兵都冲到跟前了。可是锦衣卫新军的这些散兵都是备有马匹的啊,打完了一轮,就骑上马跑了。若是对付后金骑兵的话,散兵打完一轮,就退回到己方的步兵阵型中,在步兵的保护下装填,装填完弹药,再冲出来打一轮,然后再撤退回去装填。 而且高士信还有一种极其恶毒的战术,就是以步兵方阵同散兵相结合的作战方式,也就是散兵躲在步兵阵型中间装填子弹,装填完子弹,骑着马冲出去,在距离对手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停下马来,以线膛枪向对手的阵型射击,一百名散兵冲出去,怎么说都能打死几十名敌人,然后骑马撤回己方阵型内。 若遭遇的是科尔沁轻骑兵,那也很简单,科尔沁轻骑兵的战术都是围绕着步兵阵型转圈,寻找机会靠近了射箭,等对手露出破绽再发起攻击。对付科尔沁轻骑兵,散兵连己方步兵阵型都不用出来了,就躲在阵型内,远远的瞄准周围转圈子的科尔沁骑兵开枪,让他们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落马,可以打得他们连一百五十步之内都不敢靠近。 只不过费扬古不知道高士信暗藏了这些歹毒的战术,所以对这些虽然打得很远很准,但是装填速度极慢的火铳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8章 后金细作偷火铳 之前高士信就针对过晋商八大家,可是只抓了几个底下干活的小喽喽。虽然朱元璋时代,商人的地位低下,按照大明祖制,商人是四民籍(士农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只比比贱籍和奴籍高。可是到了明末,商人的事实地位已经是仅次于士了,因为每一名大商人的背后都有朝廷大员。真正地位低的商人,是那些没有后台的商人,或是走街串巷的小摊小贩。 小摊小贩即便是到了红朝,地位也很低啊,整天被无敌城管赶来赶去的。要说红朝大奸商,地位不高吗?九九六、九九七,甚至恨不得是七九七……可是这样,他们一个个还是人大代表,工人阶级直接就被他们代表了…… 正因为每一名巨商背后都有朝廷大员的支持,高士信的锦衣卫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也不好对他们动手。要没有证据逮捕一名大商人,比先逮捕一名文武官员再带回去审讯还难,因为一名官员还有派别,他们自己那一派支持,必然有别的官员反对;可是一个巨商,在还没有摸清楚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还真的没办法贸然动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把幕后黑手抓出来,还真的很可能遭了那个人的暗算。 经过了几日训练,有两百多杆自生火铳的铳管打报废了。 “这些铳管报废的火铳放在那边的卫所仓库内。”高士信对锦衣卫下令道。 “长官,虽然铳管打废了,可是那枪机和弹簧钢片都是有用的,打废了铳管的自生火铳只要带回京城去换一根新的铳管又能用了,长官岂能如此大意随意丢放?长官您也知道,那些管理卫所兵器库的家伙都是些什么德行,万一丢失了,落入敌人手里怎么办?”蔡九仪问道。 高士信眼珠子一转,对蔡九仪说道:“走,我们回房间说话。” 回到屋内,高士信压低了声音,阴险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火铳还有用,但我就是打算故意当成很随意的放在那,等着钓鱼呢。” 王登库的商号内,账房先生和费扬古走进了王登库的房间内:“当家的,大喜啊!姓高的那鹰爪孙,这几日训练锦衣卫新军,打废了两百多杆自生火铳,那些火铳就随意堆放在一间无人看守的仓库内!” “哈哈哈!”王登库大喜,“天助我也!这些火铳虽然铳管打废了,可是铳机和钢片都是好东西啊!只要我们把这些报废的自生火铳偷出来,送到四贝勒那,四贝勒让人换上新的铳管,就能用了!哈哈哈!” “只可惜我们没有办法仿制,得到两百多杆自生火铳,也根本不够用啊。”费扬古道。 “有两百多杆就好办了,我们就有足够的钢片,可以仿制出来。”王登库道。 账房先生道:“好,我们再观察两日,找个时间动手,把这批报废的自生火铳偷出来。” 是夜,账房先生和费扬古,带着二名大盛魁商号雇佣的高手,潜入到张家口兵器库外的一座商号的仓库内,爬上屋顶,居高临下观察张家口兵器库。 明军卫所军户的库房管理确实松松垮垮,外面没有巡逻兵,更没有暗哨,只有仓库大院外面有两名明军士卒坐在地上打瞌睡。 如此松垮的戒备,要是再不能把东西偷走,那么后金细作也太无能了。 费扬古等人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王登库。 “好,那我们提前一天开始行动,明日天黑,我们就动手。”王登库道。 次日夜晚三更时分,费扬古带着十二名高手和二十名大盛魁商队的护卫队,悄悄的接近了张家口卫所仓库。 后金细作和大盛魁商号的护卫们从后院翻墙进入院子内,坐在门口放哨的两名明军士卒早已进入梦乡,丝毫没有发觉有不速之客已经闯入了院子内。 大院内黑灯瞎火,漆黑一片。费扬古凭借着两日前白天记住的报废火铳库的位置,带着后金细作走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库房跟前,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难倒后金细作,他们顺利的撬开锁,打开了库房大门。 走进库房内,里面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费扬古也不敢让人点燃火把,只能借助着微弱的一点亮光,在里面摸黑摸索。 “好像是这里!”费扬古摸到了一口木箱子,轻轻的打开箱盖,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了里面似乎有一杆火铳,他心中大喜。 其余的后金细作也连续摸索了好几口箱子,找到的都是火铳。 不过费扬古发现有些不对劲,库房里面摸出来的火铳似乎五百杆都不止了,这里面肯定是除了有一批铳管报废的自生火铳之外,还夹杂了鸟铳之类的火铳。可是黑灯瞎火的,费扬古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把鸟铳和其他火铳挑选出来,只能一个人抱了十几杆火铳,撤离了库房。最后走的费扬古把木箱都盖上,再把库房门关上,大锁再锁上,把一切恢复了原样。 后金细作从来的路径原路返回,他们让几个人先爬上墙头,从上面吊下绳子,把偷出来的火铳捆绑在一起,拉上墙头。 偷出来的五百二十六杆火铳被带回到王登库的商号地下室内,等到进入了地下室,费扬古才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被明狗蛮子发现,要不然就跑不掉了。 后金细作和大盛魁的护卫们对这些火铳进行了筛选,发现其中近三百杆都是普通的鸟铳,有二百三十一杆才是他们急于想要得到的自生火铳。 王登库拿起一杆自生火铳,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又扳开龙头,扣动扳机,只见枪机的铁片上喷溅出一道火星。他感慨道:“是好东西啊,只要这些东西送到大金,更换了铳管就能用了。看来咱大金几次仿制都不成功,关键在这块弹簧钢片上。” 得手的王登库和后金细作就像是闯入别人家中盗窃成功的小偷一样,十分紧张。他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这批偷来的火铳给送出张家口。 “费扬古大人,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这些鹰爪孙会在五日后离开张家口。”天亮之后,一名后金细作向王登库禀报。 费扬古点了点头,转头对费扬古说道:“我看这样子,三日后,我们把这批货送出去。” 王登库着急的说道:“三日?还要等三日?我们在这里多待上一日,就多几分危险!万一鹰爪孙检查了库房,发现少了火铳,他们势必会封城搜查!我们必须马上走!等天一亮,我们就赶紧出城!” “急什么?”费扬古哼了一声,“这批货物事关重大,若是就这样离开张家口堡,万一在路上被蒙古人给劫了去呢?所以说,本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昨日就已经放出海东青,把信送到科尔沁人那了。科尔沁人今日在距离张家口只有两百里外的草原上,他们两日后可抵达张家口塞外附近,我们三日后出关,有他们保护,可高枕无忧返回大金。” “可是,万一这两日鹰爪孙检查仓库怎么办?”王登库担心的问道。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8章 后金细作偷火铳 之前高士信就针对过晋商八大家,可是只抓了几个底下干活的小喽喽。虽然朱元璋时代,商人的地位低下,按照大明祖制,商人是四民籍(士农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只比比贱籍和奴籍高。可是到了明末,商人的事实地位已经是仅次于士了,因为每一名大商人的背后都有朝廷大员。真正地位低的商人,是那些没有后台的商人,或是走街串巷的小摊小贩。 小摊小贩即便是到了红朝,地位也很低啊,整天被无敌城管赶来赶去的。要说红朝大奸商,地位不高吗?九九六、九九七,甚至恨不得是七九七……可是这样,他们一个个还是人大代表,工人阶级直接就被他们代表了…… 正因为每一名巨商背后都有朝廷大员的支持,高士信的锦衣卫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也不好对他们动手。要没有证据逮捕一名大商人,比先逮捕一名文武官员再带回去审讯还难,因为一名官员还有派别,他们自己那一派支持,必然有别的官员反对;可是一个巨商,在还没有摸清楚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还真的没办法贸然动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把幕后黑手抓出来,还真的很可能遭了那个人的暗算。 经过了几日训练,有两百多杆自生火铳的铳管打报废了。 “这些铳管报废的火铳放在那边的卫所仓库内。”高士信对锦衣卫下令道。 “长官,虽然铳管打废了,可是那枪机和弹簧钢片都是有用的,打废了铳管的自生火铳只要带回京城去换一根新的铳管又能用了,长官岂能如此大意随意丢放?长官您也知道,那些管理卫所兵器库的家伙都是些什么德行,万一丢失了,落入敌人手里怎么办?”蔡九仪问道。 高士信眼珠子一转,对蔡九仪说道:“走,我们回房间说话。” 回到屋内,高士信压低了声音,阴险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火铳还有用,但我就是打算故意当成很随意的放在那,等着钓鱼呢。” 王登库的商号内,账房先生和费扬古走进了王登库的房间内:“当家的,大喜啊!姓高的那鹰爪孙,这几日训练锦衣卫新军,打废了两百多杆自生火铳,那些火铳就随意堆放在一间无人看守的仓库内!” “哈哈哈!”王登库大喜,“天助我也!这些火铳虽然铳管打废了,可是铳机和钢片都是好东西啊!只要我们把这些报废的自生火铳偷出来,送到四贝勒那,四贝勒让人换上新的铳管,就能用了!哈哈哈!” “只可惜我们没有办法仿制,得到两百多杆自生火铳,也根本不够用啊。”费扬古道。 “有两百多杆就好办了,我们就有足够的钢片,可以仿制出来。”王登库道。 账房先生道:“好,我们再观察两日,找个时间动手,把这批报废的自生火铳偷出来。” 是夜,账房先生和费扬古,带着二名大盛魁商号雇佣的高手,潜入到张家口兵器库外的一座商号的仓库内,爬上屋顶,居高临下观察张家口兵器库。 明军卫所军户的库房管理确实松松垮垮,外面没有巡逻兵,更没有暗哨,只有仓库大院外面有两名明军士卒坐在地上打瞌睡。 如此松垮的戒备,要是再不能把东西偷走,那么后金细作也太无能了。 费扬古等人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王登库。 “好,那我们提前一天开始行动,明日天黑,我们就动手。”王登库道。 次日夜晚三更时分,费扬古带着十二名高手和二十名大盛魁商队的护卫队,悄悄的接近了张家口卫所仓库。 后金细作和大盛魁商号的护卫们从后院翻墙进入院子内,坐在门口放哨的两名明军士卒早已进入梦乡,丝毫没有发觉有不速之客已经闯入了院子内。 大院内黑灯瞎火,漆黑一片。费扬古凭借着两日前白天记住的报废火铳库的位置,带着后金细作走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库房跟前,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难倒后金细作,他们顺利的撬开锁,打开了库房大门。 走进库房内,里面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费扬古也不敢让人点燃火把,只能借助着微弱的一点亮光,在里面摸黑摸索。 “好像是这里!”费扬古摸到了一口木箱子,轻轻的打开箱盖,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了里面似乎有一杆火铳,他心中大喜。 其余的后金细作也连续摸索了好几口箱子,找到的都是火铳。 不过费扬古发现有些不对劲,库房里面摸出来的火铳似乎五百杆都不止了,这里面肯定是除了有一批铳管报废的自生火铳之外,还夹杂了鸟铳之类的火铳。可是黑灯瞎火的,费扬古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把鸟铳和其他火铳挑选出来,只能一个人抱了十几杆火铳,撤离了库房。最后走的费扬古把木箱都盖上,再把库房门关上,大锁再锁上,把一切恢复了原样。 后金细作从来的路径原路返回,他们让几个人先爬上墙头,从上面吊下绳子,把偷出来的火铳捆绑在一起,拉上墙头。 偷出来的五百二十六杆火铳被带回到王登库的商号地下室内,等到进入了地下室,费扬古才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被明狗蛮子发现,要不然就跑不掉了。 后金细作和大盛魁的护卫们对这些火铳进行了筛选,发现其中近三百杆都是普通的鸟铳,有二百三十一杆才是他们急于想要得到的自生火铳。 王登库拿起一杆自生火铳,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又扳开龙头,扣动扳机,只见枪机的铁片上喷溅出一道火星。他感慨道:“是好东西啊,只要这些东西送到大金,更换了铳管就能用了。看来咱大金几次仿制都不成功,关键在这块弹簧钢片上。” 得手的王登库和后金细作就像是闯入别人家中盗窃成功的小偷一样,十分紧张。他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这批偷来的火铳给送出张家口。 “费扬古大人,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这些鹰爪孙会在五日后离开张家口。”天亮之后,一名后金细作向王登库禀报。 费扬古点了点头,转头对费扬古说道:“我看这样子,三日后,我们把这批货送出去。” 王登库着急的说道:“三日?还要等三日?我们在这里多待上一日,就多几分危险!万一鹰爪孙检查了库房,发现少了火铳,他们势必会封城搜查!我们必须马上走!等天一亮,我们就赶紧出城!” “急什么?”费扬古哼了一声,“这批货物事关重大,若是就这样离开张家口堡,万一在路上被蒙古人给劫了去呢?所以说,本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昨日就已经放出海东青,把信送到科尔沁人那了。科尔沁人今日在距离张家口只有两百里外的草原上,他们两日后可抵达张家口塞外附近,我们三日后出关,有他们保护,可高枕无忧返回大金。” “可是,万一这两日鹰爪孙检查仓库怎么办?”王登库担心的问道。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9章 察哈尔人劫道 王登库提心吊胆的在张家口城内待了两日,这两日来城内风平浪静,锦衣卫也没有上他的商号过问,似乎锦衣卫还不知道自生火铳被盗一事。 锦衣卫大营的中军大帐中,蔡九仪对高士信说道:“长官,你故意把这些铳管报废的火铳放在卫所的仓库内,就是给他们偷窃的。可是现在鱼进网了,为何还不收网?” “别急,最大的一条大鱼还没进网呢!王登库不过是奸商的二号人物,真正的一号大鱼还没有进网。”高士信笑着道。 张家口内外,早已被高士信的锦衣卫布置监视了,就连关外的草原上也安插了不少密探。张家口的锦衣卫情报站在关外的草原上,也收买了不少马贼、牧民,把他们吸收进锦衣卫,当成了锦衣卫线人,甚至还有属于锦衣卫编制的正式工进入草原卧底。 “长官,一队鞑靼骑兵从东面的科尔沁草原过来,距离张家口只剩下不足五十里了。卑职问过了附近的察哈尔人,那些鞑靼人不是喀喇沁人,也不是阿拉善人,而是科尔沁鞑子!”早有密探向高士信禀报了此事。 “果然来了!我们做好准备,让这些科尔沁鞑子有来无回!”高士信笑道,又转头对吴忠明下令,“你立即派人去联系察哈尔人,截住这些科尔沁鞑子和建奴的退路!” 尽管没有锦衣卫上门,可是这两日,王登库度日如年,在担惊受怕中艰难的熬过了两日,终于收到了科尔沁蒙古人到来的消息。 “太好了,我们今天可以离开这里了!”担惊受怕了两日的王登库大喜道。 只可惜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被锦衣卫盯上了,只不过他这条鱼太小了,根本入不了高士信的法眼,高士信要捉的是范永斗这条大鱼。他相信,只要这批科尔沁人打掉,抓住几个俘虏一审讯,范永斗就浮出水面了。 几名蒙古马商模样的人进入了张家口堡茶马市内,王登库迎了上前:“我们有一批货刚好要送出去,你们赶来的马留下来,我们把货给你们送过去。” “有些什么货?”一名马商问道。 “粮食、茶叶、食盐、棉布、丝绸和陶瓷茶具。我这商队规模大,只怕半路上遭遇了马贼抢劫。”王登库回道。 “好,你们把商队带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那马商回道。 其实这几名蒙古马商,就是前来接应王登库的科尔沁人。 蒙古马商带来的马匹被留了下来,被大明的马商全部买了回去;王登库的商队拉上满载着货物的车辆,跟着蒙古人缓缓出了张家口,进入了张北草原。 “终于离开张家口了,”王登库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全了!前两日,每天就像是一年一样漫长啊,现在好了!” 科尔沁蒙古人护送王登库的商队,行进在张北草原上,一路往科尔沁草原方向行走。 “大人,大人!”一名派出去的科尔沁斥候哨骑跑回来报信,“我们前面有察哈尔骑兵!大约有一万多人马!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 “察哈尔骑兵?他们过来干嘛?”费扬古惊道。 “奴才不清楚,反正他们八成是冲着我们过来的。”斥候哨骑回道。 科尔沁骑兵只有六千人,很明显根本打不过一万多察哈尔骑兵,于是费扬古下令:“甘珠扎布,你带上两千人,去吸引开察哈尔人!我保护王长官的商队离开!” “喳!”甘珠扎布打了个千应了声。他明知道费扬古是让自己当诱饵送死,但他也只能服从命令,毕竟费扬古是女真人,他们科尔沁人都得听女真人的。茫茫草原上,科尔沁草原可是一片水草肥美的宝地,多少蒙古人觊觎这片宝地?若不是有女真人在背后给科尔沁人撑腰,科尔沁部早就被察哈尔人灭了。 甘珠扎布率领两千科尔沁骑兵,迎着察哈尔骑兵过来的方向冲去。而费扬古则带着剩下的四千科尔沁骑兵,护送王登库的商队,钻入了张北草原南部的丘陵地带,沿着燕山山脉北麓,往东北方向撤退。 “快,绕过去!”甘珠扎布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骑兵眼看着就要撞入察哈尔蒙古人的阵型中时,突然转动方向,轻骑兵在草原上拉出一条弧线,从察哈尔骑兵的左侧绕了过去。在绕过去的同时,科尔沁骑兵手中的骑弓向察哈尔人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 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中箭的察哈尔骑兵纷纷惨叫着落马。 双方都是蒙古人,骑射都很精湛,遭到科尔沁人攻击,原本准备以马刀正面冲击的察哈尔骑兵不是蹬里藏身躲过了科尔沁人射来的箭矢,就是收起马刀,换上骑弓,向科尔沁人反击去一排排遮天蔽日的箭雨。 察哈尔人的反击更为猛烈,毕竟他们人数要多得多,近万察哈尔骑兵箭矢齐射,而且他们短短的骑弓射速极快,转眼之间,每一名察哈尔人就至少射出了十轮箭矢! 近十万支箭矢犹如铺天盖地的飞蝗一般,射向了科尔沁骑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两千余科尔沁骑兵顷刻之间就被扫翻了三分之一,草原上密密麻麻躺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这些被射死的人和马匹,都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快走!”甘珠扎布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骑兵快马加鞭,迅速逃离察哈尔骑兵的射程。 “追!”林丹汗的部将巴特一声大吼。 察哈尔骑兵从科尔沁骑兵的后面追赶了上去,科尔沁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时的回身射箭,以曼古歹战术对付察哈尔骑兵。察哈尔骑兵虽然也是弓骑兵,也不时的向前射箭,但因为风阻力的缘故,弓骑兵回身射箭的射程要比追击射箭的射程远,因此追赶的察哈尔骑兵吃了一点小亏,被射落了一些骑兵。 但林丹汗手中有一张王牌,就是察哈尔金帐骑兵,这是蒙古黄金家族仅存的精锐骑兵了,铠甲精良,战马也是选用最好的何曲马,速度快,负重大,耐力也不错。 察哈尔金帐骑兵从侧翼迂回过去,超过了科尔沁骑兵,然后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朝着科尔沁骑兵的右后侧冲撞了上去。 金帐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余人,可是冲锋的重骑兵可不是轻骑兵所能抵挡的。转眼之间察哈尔金帐骑兵就冲入了科尔沁人的阵型中,一下就把科尔沁人的阵型拦腰切成了两截。 察哈尔重骑兵冲入了科尔沁轻骑兵的阵型中,来不及躲开的科尔沁轻骑兵纷纷落马,连人带马被察哈尔骑兵的马蹄踩成了肉泥。一些反应比较敏捷的科尔沁骑兵,虽然躲过了察哈尔金帐骑兵的冲击,但躲不过金帐骑兵的马刀,被一个个砍下了头颅。 前面有人一拦,科尔沁骑兵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后面的察哈尔轻骑兵追赶了上来。 甘珠扎布拼命的策马狂奔,他虽然是被费扬古抛出来的诱饵,可是他不想死啊,于是他丢弃了残存的科尔沁骑兵,自己一个人凭借着胯下那优异的乌珠穆沁马,逃了出去。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19章 察哈尔人劫道 王登库提心吊胆的在张家口城内待了两日,这两日来城内风平浪静,锦衣卫也没有上他的商号过问,似乎锦衣卫还不知道自生火铳被盗一事。 锦衣卫大营的中军大帐中,蔡九仪对高士信说道:“长官,你故意把这些铳管报废的火铳放在卫所的仓库内,就是给他们偷窃的。可是现在鱼进网了,为何还不收网?” “别急,最大的一条大鱼还没进网呢!王登库不过是奸商的二号人物,真正的一号大鱼还没有进网。”高士信笑着道。 张家口内外,早已被高士信的锦衣卫布置监视了,就连关外的草原上也安插了不少密探。张家口的锦衣卫情报站在关外的草原上,也收买了不少马贼、牧民,把他们吸收进锦衣卫,当成了锦衣卫线人,甚至还有属于锦衣卫编制的正式工进入草原卧底。 “长官,一队鞑靼骑兵从东面的科尔沁草原过来,距离张家口只剩下不足五十里了。卑职问过了附近的察哈尔人,那些鞑靼人不是喀喇沁人,也不是阿拉善人,而是科尔沁鞑子!”早有密探向高士信禀报了此事。 “果然来了!我们做好准备,让这些科尔沁鞑子有来无回!”高士信笑道,又转头对吴忠明下令,“你立即派人去联系察哈尔人,截住这些科尔沁鞑子和建奴的退路!” 尽管没有锦衣卫上门,可是这两日,王登库度日如年,在担惊受怕中艰难的熬过了两日,终于收到了科尔沁蒙古人到来的消息。 “太好了,我们今天可以离开这里了!”担惊受怕了两日的王登库大喜道。 只可惜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被锦衣卫盯上了,只不过他这条鱼太小了,根本入不了高士信的法眼,高士信要捉的是范永斗这条大鱼。他相信,只要这批科尔沁人打掉,抓住几个俘虏一审讯,范永斗就浮出水面了。 几名蒙古马商模样的人进入了张家口堡茶马市内,王登库迎了上前:“我们有一批货刚好要送出去,你们赶来的马留下来,我们把货给你们送过去。” “有些什么货?”一名马商问道。 “粮食、茶叶、食盐、棉布、丝绸和陶瓷茶具。我这商队规模大,只怕半路上遭遇了马贼抢劫。”王登库回道。 “好,你们把商队带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那马商回道。 其实这几名蒙古马商,就是前来接应王登库的科尔沁人。 蒙古马商带来的马匹被留了下来,被大明的马商全部买了回去;王登库的商队拉上满载着货物的车辆,跟着蒙古人缓缓出了张家口,进入了张北草原。 “终于离开张家口了,”王登库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全了!前两日,每天就像是一年一样漫长啊,现在好了!” 科尔沁蒙古人护送王登库的商队,行进在张北草原上,一路往科尔沁草原方向行走。 “大人,大人!”一名派出去的科尔沁斥候哨骑跑回来报信,“我们前面有察哈尔骑兵!大约有一万多人马!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 “察哈尔骑兵?他们过来干嘛?”费扬古惊道。 “奴才不清楚,反正他们八成是冲着我们过来的。”斥候哨骑回道。 科尔沁骑兵只有六千人,很明显根本打不过一万多察哈尔骑兵,于是费扬古下令:“甘珠扎布,你带上两千人,去吸引开察哈尔人!我保护王长官的商队离开!” “喳!”甘珠扎布打了个千应了声。他明知道费扬古是让自己当诱饵送死,但他也只能服从命令,毕竟费扬古是女真人,他们科尔沁人都得听女真人的。茫茫草原上,科尔沁草原可是一片水草肥美的宝地,多少蒙古人觊觎这片宝地?若不是有女真人在背后给科尔沁人撑腰,科尔沁部早就被察哈尔人灭了。 甘珠扎布率领两千科尔沁骑兵,迎着察哈尔骑兵过来的方向冲去。而费扬古则带着剩下的四千科尔沁骑兵,护送王登库的商队,钻入了张北草原南部的丘陵地带,沿着燕山山脉北麓,往东北方向撤退。 “快,绕过去!”甘珠扎布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骑兵眼看着就要撞入察哈尔蒙古人的阵型中时,突然转动方向,轻骑兵在草原上拉出一条弧线,从察哈尔骑兵的左侧绕了过去。在绕过去的同时,科尔沁骑兵手中的骑弓向察哈尔人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 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中箭的察哈尔骑兵纷纷惨叫着落马。 双方都是蒙古人,骑射都很精湛,遭到科尔沁人攻击,原本准备以马刀正面冲击的察哈尔骑兵不是蹬里藏身躲过了科尔沁人射来的箭矢,就是收起马刀,换上骑弓,向科尔沁人反击去一排排遮天蔽日的箭雨。 察哈尔人的反击更为猛烈,毕竟他们人数要多得多,近万察哈尔骑兵箭矢齐射,而且他们短短的骑弓射速极快,转眼之间,每一名察哈尔人就至少射出了十轮箭矢! 近十万支箭矢犹如铺天盖地的飞蝗一般,射向了科尔沁骑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两千余科尔沁骑兵顷刻之间就被扫翻了三分之一,草原上密密麻麻躺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这些被射死的人和马匹,都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快走!”甘珠扎布大喊了一声。 科尔沁骑兵快马加鞭,迅速逃离察哈尔骑兵的射程。 “追!”林丹汗的部将巴特一声大吼。 察哈尔骑兵从科尔沁骑兵的后面追赶了上去,科尔沁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时的回身射箭,以曼古歹战术对付察哈尔骑兵。察哈尔骑兵虽然也是弓骑兵,也不时的向前射箭,但因为风阻力的缘故,弓骑兵回身射箭的射程要比追击射箭的射程远,因此追赶的察哈尔骑兵吃了一点小亏,被射落了一些骑兵。 但林丹汗手中有一张王牌,就是察哈尔金帐骑兵,这是蒙古黄金家族仅存的精锐骑兵了,铠甲精良,战马也是选用最好的何曲马,速度快,负重大,耐力也不错。 察哈尔金帐骑兵从侧翼迂回过去,超过了科尔沁骑兵,然后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朝着科尔沁骑兵的右后侧冲撞了上去。 金帐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余人,可是冲锋的重骑兵可不是轻骑兵所能抵挡的。转眼之间察哈尔金帐骑兵就冲入了科尔沁人的阵型中,一下就把科尔沁人的阵型拦腰切成了两截。 察哈尔重骑兵冲入了科尔沁轻骑兵的阵型中,来不及躲开的科尔沁轻骑兵纷纷落马,连人带马被察哈尔骑兵的马蹄踩成了肉泥。一些反应比较敏捷的科尔沁骑兵,虽然躲过了察哈尔金帐骑兵的冲击,但躲不过金帐骑兵的马刀,被一个个砍下了头颅。 前面有人一拦,科尔沁骑兵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后面的察哈尔轻骑兵追赶了上来。 甘珠扎布拼命的策马狂奔,他虽然是被费扬古抛出来的诱饵,可是他不想死啊,于是他丢弃了残存的科尔沁骑兵,自己一个人凭借着胯下那优异的乌珠穆沁马,逃了出去。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20章 晋商车阵 甘珠扎布一个人是跑了出去了,可是被抛出来当诱饵的科尔沁轻骑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察哈尔金帐重骑兵冲散了阵型的科尔沁轻骑兵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夺路而逃,但察哈尔轻骑兵从后面追赶上来,一轮接一轮箭雨落入科尔沁轻骑兵人群中。 草原上犹如突然长出了一片白色羽毛,科尔沁轻骑兵人仰马翻,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慌不择路逃跑的科尔沁人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落马。 残存的科尔沁轻骑兵被察哈尔人堵住去路,战不能战,跑又跑不掉,只能乖乖的下马投降。等待那些降兵的命运,是他们将会沦为察哈尔人的奴隶。 察哈尔人从开始袭击,到歼灭两千科尔沁轻骑兵,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千科尔沁轻骑兵就死伤过半,残存的不到一千人全部当了俘虏,从此将变成林丹汗的牧奴。 两千科尔沁轻骑兵的牺牲,换来了费扬古和晋商商队的安全。趁着察哈尔骑兵被珠扎布吸引走的机会,费扬古下令,让晋商商队就地驻扎,以商队车辆结成车阵,车阵中间是五百建州女真兵和一千商队护卫,车阵周围是机动的四千科尔沁轻骑兵。 晋商商队足足有一千多辆大车, 五百建州女真兵都是骑马的重步兵,此时他们全部下马凭借车阵为依托结阵而战。建州女真兵人人身披重甲,携带一支反曲弓和一杆虎枪,腰间挂着顺刀,身上披着三层重甲,察哈尔轻骑兵的弓箭根本就奈何不了女真兵,而察哈尔重骑兵也无法冲入女真人戒备森严的车阵。 “大人,看那边,察哈尔人又来了!”一名奴才打了个千向费扬古禀报。 “来得好,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女真勇士的厉害!”费扬古冷笑一声。 车阵内,晋商火铳手和女真重甲兵严阵以待,五百名女真重甲步兵持弓在手,拉开弓弦,把一支支轻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察哈尔奇兵来袭的方向。等到察哈尔轻骑兵接近到距离车阵大约百步之遥的时候,费扬古一声令下:“放!” “嗖嗖嗖”一轮箭矢遮天蔽日飞上天空,在重力作用下向察哈尔轻骑兵头上落下。 察哈尔轻骑兵身上也没有重甲,最多只有薄薄的一层皮甲,对弓箭的防御力很差。长箭扎在人们身上,一下就刺穿了薄薄的皮甲,不计其数的察哈尔蒙古人惨叫着落马。 不过也幸亏有皮甲防护,轻箭入肉不是很深,大部分中箭的察哈尔轻骑兵只是受伤,阵亡的非常少。从疾驰的战马身上跌落,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察哈尔蒙古人施展了他们的绝技,从马背上落下之后,就地翻滚,躲开后面战马的践踏;有些蒙古人中箭之后,拉住缰绳,让战马速度慢了下来,自己在即将落马的一瞬间又翻滚而起,重新回到马背上。 察哈尔轻骑兵从背上取下骑弓,以蹬里藏身躲避女真人的箭矢,接近到骑弓射程之内,张弓搭箭,向车阵内的女真人反击。 一轮一轮箭矢下暴雨一样落入车阵之中,晋商的车阵内长出了无数芦絮,那些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的商队伙计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 可是骑弓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不能同步弓相比,蒙古人的骑弓同女真人的步弓对射,明显是吃大亏的事情。更何况,无论是女真兵还是商队护卫,身上都有铠甲防护,蒙古人的骑弓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非常小。 而随着蒙古人距离的接近,女真兵换上重箭直射,商队护卫也以鸟铳向蒙古人射击。箭矢弹丸扎入了蒙古人的人群马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察哈尔人纷纷落马。距离近了,连蹬里藏身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因为在重箭和弹丸的攻击之下,很多人连人带马都被射死。 双方对射了几轮,明显是吃亏的事情蒙古人可不会干的,他们得到了高士信提供的情报,前来抢劫晋商商队,是为了发财的。商队的货物中,铁器、粮食、丝绸、茶叶可都是草原上的贵重物品,能抢到就发财了。可是发财虽好,也得又命花啊。 于是两轮进攻不下的察哈尔人离开了女真人的射程,远远的在外面盯着晋商车队。不过察哈尔人也没有走远,而是在女真弓箭吊射的射程之外来回游荡。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一名奴才问道。 费扬古道:“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察哈尔人没跑远,只要我们没有了车阵,我们就会遭到他们的追杀!” 身边一名女真兵道:“我们可以骑上马迅速离开,察哈尔骑兵跑得不比我们快!只要我们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以虎枪和强弓,可以打退他们!等他们退去,我们再上马撤离。” “蠢奴才!若是我们走了,这汉人的商队怎么办?”费扬古道。 那女真兵道:“为这些卑贱的汉人让我们大金勇士留在这里,他们值得我们这么干?” 费扬古怒斥道:“这些汉人的命虽然不值钱,可是他们商队的货物却是我大金国急需之物!粮食、铁器、火药,还有明狗最新的火铳!帮着晋商汉人把货物送到盛京,这可是大功一桩!若是这些货物丢失了,四贝勒定不轻饶你们这些狗奴才!” 在熊廷弼的辽东战略打压之下,后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粮食严重不足,全靠晋商给他们送来的粮食吊着半条命。这些货物若是丢失了,黄台吉一怒之下真的会杀人的! 为了保住这些给后金保命的粮食,费扬古只能硬着头皮下令让后金军坚守车阵。 察哈尔人惧怕女真弓箭,也不敢贸然向车阵发起攻击,双方只能这样在草原上僵持着。很快就一天一夜过去了,察哈尔人身上携带的粮食不是很多,若是双方对比耗费粮食,察哈尔人肯定耗不过晋商商队;而女真人和晋商车队扎营的地方虽然接近水源,但察哈尔人有骑兵机动的优势,一方面以骑射骚扰射杀去打水的晋商伙计,另一方面骑马去河流上游以马粪等污浊物污染水源,并派遣牧奴去截断小溪的水流,企图让后金军和晋商商队渴死在草原上。 看着不远处快断绝的水源,一名后金兵担忧的说道:“大人,蒙古人截断了我们的水源,若是继续相持下去,恐怕我方支撑不了几日。” 费扬古冷笑一声:“四贝勒早有对策!某早已令人前往辽东报信!不出三日,便有我大金铁骑前来救我等!”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20章 晋商车阵 甘珠扎布一个人是跑了出去了,可是被抛出来当诱饵的科尔沁轻骑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察哈尔金帐重骑兵冲散了阵型的科尔沁轻骑兵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夺路而逃,但察哈尔轻骑兵从后面追赶上来,一轮接一轮箭雨落入科尔沁轻骑兵人群中。 草原上犹如突然长出了一片白色羽毛,科尔沁轻骑兵人仰马翻,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慌不择路逃跑的科尔沁人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落马。 残存的科尔沁轻骑兵被察哈尔人堵住去路,战不能战,跑又跑不掉,只能乖乖的下马投降。等待那些降兵的命运,是他们将会沦为察哈尔人的奴隶。 察哈尔人从开始袭击,到歼灭两千科尔沁轻骑兵,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千科尔沁轻骑兵就死伤过半,残存的不到一千人全部当了俘虏,从此将变成林丹汗的牧奴。 两千科尔沁轻骑兵的牺牲,换来了费扬古和晋商商队的安全。趁着察哈尔骑兵被珠扎布吸引走的机会,费扬古下令,让晋商商队就地驻扎,以商队车辆结成车阵,车阵中间是五百建州女真兵和一千商队护卫,车阵周围是机动的四千科尔沁轻骑兵。 晋商商队足足有一千多辆大车, 五百建州女真兵都是骑马的重步兵,此时他们全部下马凭借车阵为依托结阵而战。建州女真兵人人身披重甲,携带一支反曲弓和一杆虎枪,腰间挂着顺刀,身上披着三层重甲,察哈尔轻骑兵的弓箭根本就奈何不了女真兵,而察哈尔重骑兵也无法冲入女真人戒备森严的车阵。 “大人,看那边,察哈尔人又来了!”一名奴才打了个千向费扬古禀报。 “来得好,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女真勇士的厉害!”费扬古冷笑一声。 车阵内,晋商火铳手和女真重甲兵严阵以待,五百名女真重甲步兵持弓在手,拉开弓弦,把一支支轻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察哈尔奇兵来袭的方向。等到察哈尔轻骑兵接近到距离车阵大约百步之遥的时候,费扬古一声令下:“放!” “嗖嗖嗖”一轮箭矢遮天蔽日飞上天空,在重力作用下向察哈尔轻骑兵头上落下。 察哈尔轻骑兵身上也没有重甲,最多只有薄薄的一层皮甲,对弓箭的防御力很差。长箭扎在人们身上,一下就刺穿了薄薄的皮甲,不计其数的察哈尔蒙古人惨叫着落马。 不过也幸亏有皮甲防护,轻箭入肉不是很深,大部分中箭的察哈尔轻骑兵只是受伤,阵亡的非常少。从疾驰的战马身上跌落,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察哈尔蒙古人施展了他们的绝技,从马背上落下之后,就地翻滚,躲开后面战马的践踏;有些蒙古人中箭之后,拉住缰绳,让战马速度慢了下来,自己在即将落马的一瞬间又翻滚而起,重新回到马背上。 察哈尔轻骑兵从背上取下骑弓,以蹬里藏身躲避女真人的箭矢,接近到骑弓射程之内,张弓搭箭,向车阵内的女真人反击。 一轮一轮箭矢下暴雨一样落入车阵之中,晋商的车阵内长出了无数芦絮,那些身上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的商队伙计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 可是骑弓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不能同步弓相比,蒙古人的骑弓同女真人的步弓对射,明显是吃大亏的事情。更何况,无论是女真兵还是商队护卫,身上都有铠甲防护,蒙古人的骑弓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非常小。 而随着蒙古人距离的接近,女真兵换上重箭直射,商队护卫也以鸟铳向蒙古人射击。箭矢弹丸扎入了蒙古人的人群马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察哈尔人纷纷落马。距离近了,连蹬里藏身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因为在重箭和弹丸的攻击之下,很多人连人带马都被射死。 双方对射了几轮,明显是吃亏的事情蒙古人可不会干的,他们得到了高士信提供的情报,前来抢劫晋商商队,是为了发财的。商队的货物中,铁器、粮食、丝绸、茶叶可都是草原上的贵重物品,能抢到就发财了。可是发财虽好,也得又命花啊。 于是两轮进攻不下的察哈尔人离开了女真人的射程,远远的在外面盯着晋商车队。不过察哈尔人也没有走远,而是在女真弓箭吊射的射程之外来回游荡。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一名奴才问道。 费扬古道:“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察哈尔人没跑远,只要我们没有了车阵,我们就会遭到他们的追杀!” 身边一名女真兵道:“我们可以骑上马迅速离开,察哈尔骑兵跑得不比我们快!只要我们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以虎枪和强弓,可以打退他们!等他们退去,我们再上马撤离。” “蠢奴才!若是我们走了,这汉人的商队怎么办?”费扬古道。 那女真兵道:“为这些卑贱的汉人让我们大金勇士留在这里,他们值得我们这么干?” 费扬古怒斥道:“这些汉人的命虽然不值钱,可是他们商队的货物却是我大金国急需之物!粮食、铁器、火药,还有明狗最新的火铳!帮着晋商汉人把货物送到盛京,这可是大功一桩!若是这些货物丢失了,四贝勒定不轻饶你们这些狗奴才!” 在熊廷弼的辽东战略打压之下,后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粮食严重不足,全靠晋商给他们送来的粮食吊着半条命。这些货物若是丢失了,黄台吉一怒之下真的会杀人的! 为了保住这些给后金保命的粮食,费扬古只能硬着头皮下令让后金军坚守车阵。 察哈尔人惧怕女真弓箭,也不敢贸然向车阵发起攻击,双方只能这样在草原上僵持着。很快就一天一夜过去了,察哈尔人身上携带的粮食不是很多,若是双方对比耗费粮食,察哈尔人肯定耗不过晋商商队;而女真人和晋商车队扎营的地方虽然接近水源,但察哈尔人有骑兵机动的优势,一方面以骑射骚扰射杀去打水的晋商伙计,另一方面骑马去河流上游以马粪等污浊物污染水源,并派遣牧奴去截断小溪的水流,企图让后金军和晋商商队渴死在草原上。 看着不远处快断绝的水源,一名后金兵担忧的说道:“大人,蒙古人截断了我们的水源,若是继续相持下去,恐怕我方支撑不了几日。” 费扬古冷笑一声:“四贝勒早有对策!某早已令人前往辽东报信!不出三日,便有我大金铁骑前来救我等!”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21章 草原哨骑战(上) 太过于自信的费扬古不知道,他期盼的援军将会遇上麻烦了。 三日之前,一支大约五千人的精锐明军骑兵从宣化口出了长城,进入浩瀚的草原上。这支明军骑兵是一支新式的龙骑兵部队,也就是骑马机动,下马作战的火器骑兵部队。原本两千人的锦衣卫新军,如今已经扩编到五千人马了,除了四千步兵之外,还有一支一千骑炮兵部队。 骑炮兵,就是能够跟着骑兵快速移动的轻型炮兵,装备轻巧的四磅加农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虽然三磅加农炮重量更轻,但威力太小了。而新型的四磅加农炮重量大约五百斤左右,虽然比三磅炮的两百七十斤重了接近一倍,但四磅炮的威力却远大于三磅炮,不仅射程远多了,而且精度也提高了,还能发射开花炮弹和榴霰弹等炮弹。 骑炮兵一支炮组拥有四匹战马,使用的是耐力好的蒙古马,每一门炮由一辆炮车和一辆弹药车组成,炮车和弹药车可以使用软性连接连接在一起,组成一辆四轮马车,在行军的时候,炮手们可以坐在弹药车上,四磅加农炮的炮车移动速度只比骑兵慢一点点;而十二磅榴弹炮重量比四磅加农炮还轻,只有两百多斤重,移动速度和骑兵相当。 十二磅榴弹炮炮管短,射程近,直线上的攻击力还不如四磅加农炮,击穿对手阵型人数的数量自然是比不上四磅加农炮,但是十二磅榴弹炮可以发射威力巨大的榴霰弹和霰弹,能在炮口前方一百步到两百五十步内形成一片弹幕,可以成片的杀伤敌军。此外,十二磅榴弹炮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因为炮管短了,装填速度也快多了。 五千锦衣新军中还有一支一百余人的夜不收哨骑,这支夜不收哨骑也是装备精良,所骑乘的战马都是上好的何曲马或者乌珠穆沁马,每一名夜不收哨骑配备两支双管自生短铳,一次可以连射四发弹丸,另外还配备了弓箭、标枪、飞斧、苗刀等冷兵器。也有些力气较大的士兵不用苗刀,而是使用破甲威力大的狼牙棒、钉锤、页锤、斧头等兵器。 还有十名铳术特别准的夜不收,每人配备一杆自生毒铳,也就是线膛枪,专门用来狙杀敌军重要目标用的。 这样一支精锐夜不收部队,就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了。 草原虽大,可是后金援军要过来的路子并不宽,只要把夜不收撒出去,很快就能发现后金军的行踪,再调动锦衣新军骑兵去拦截。 “蔡九仪,你带上二十人,沿着这条路过去;高灭虏,你也带上二十位兄弟,沿那条路过去!我自己亲自带一队去刺探敌情。”高士信安排了侦察任务。 蔡九仪和高灭虏各带一队二十人,高士信亲自带一队二十人,剩下的四十名也不是则是零星单独行动。 高士信自己携带一柄破甲能力极其变态的页锤,被这种武器打在身上,任凭后金军身上有三层甚至四层铠甲都挡不住,直接就能打得骨头粉碎,内脏破裂。页锤挂在马背上,而高士信的主武器是一杆昂贵的马槊,另外配备有一副强弓、五十支重箭和五十支轻箭。他自己未携带火铳,因为以他那惊人而且不知疲惫的箭术,比当年最好的火铳都强多了。 夜不收哨骑队到了一处比较高的坡上,高士信下马之后,把耳朵伏在地面,凭借着敏锐的听觉,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于是他下令道:“全部下马,躲进草丛内。” 将士们纷纷下马,埋伏在草丛中。草原上的长满了三尺多高的杂草,人可以埋伏在草丛内,骑兵可以把战马压蹲下来,也埋伏在草丛内,外面很难发现他们。 高士信取下单筒千里镜,朝着东北方向的草原眺望。 过了不多时,前方草原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大约三十人的骑兵,正向高士信他们藏身的位置疾驰而来。高士信以千里镜观察目标,距离略近了一些,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那些骑兵虽然都是蒙古骑兵的打扮,但脸型五官明显更像女真人。凭借着敏锐的感觉,高士信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蒙古人,而是后金斥候哨骑。 “建奴斥候哨骑来了,准备战斗!”高士信放下千里镜,下了命令。 夜不收士兵们纷纷取下自生火铳,扳开击锤,做好了战斗准备。自生短火铳不需要火绳,这样他们的埋伏就不会被敌人发现。 若是后金斥候哨骑从高士信他们藏身处附近过去,那就非常简单了,可以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凭借高士信惊人的箭术,一个人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射出十多支重箭,这就足以歼灭一小半后金斥候哨骑了,其余的二十人,可以在高士信的弓箭掩护下进入自生短火铳射程内,一旦进入短火铳射程内,火器就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可是后金斥候哨骑在接近小坡,即将进入射程的时候,却改变了方向,往西北方向去了。 伏击战已经打不成了,但不能让后金斥候哨骑活着离开这里!高士信猛然跃起:“上马,追击!不能放过一个建奴!” 高士信第一个纵身上马,二十名夜不收士兵纷纷上马。 “杀!”高士信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小坡上冲了下来,他身后的二十名夜不收也策马疾驰,紧跟在他的后面,向三十名后金斥候哨骑杀去。 虽然后金兵从远处来,战马的速度比较快,而高士信他们刚刚上马,马速尚未提起,但是他们是从小坡居高临下往下冲的,战马很快就加到最高速度了。 “明狗来了!”一名后金兵惊叫了一声。 “他们人没我们多,杀光他们!”一名拨得分什库模样的后金小军官说道。 三十名后金兵也不敢停下来原地调头,而是策马在草原上绕个圈子,准备绕一圈再回头去同明军交战。若是原地调头,战马的速度提不起来,在骑战中是很吃亏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了兜圈子绕一圈回头迎战明军。 但是高士信不会给后金兵这个机会,他凭借着乌珠穆沁马的高速,跟在后金兵后面紧追不舍。在距离落在最后的那名金兵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高士信张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重箭带着风声疾速飞出,直奔那后金兵的后心。 “嗖”羽箭准准的扎入了后金斥候哨骑的后心,箭镞从前胸穿出,那后金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结果了一名后金兵,高士信从箭壶中又抽出一支重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第二名后金兵。 那家伙发觉明军在瞄准自己,连忙把整个身子俯了下来,紧紧的趴在马背上,试图逃过明军致命的箭矢。 高士信双腿一夹,马刺刺入马腹,战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高士信又以单手操纵缰绳,控制战马的跳跃。 乌珠穆沁马猛然腾空而起,高士信趁机居高临下射出重箭。 《阉党奸佞》正文卷 第321章 草原哨骑战(上) 太过于自信的费扬古不知道,他期盼的援军将会遇上麻烦了。 三日之前,一支大约五千人的精锐明军骑兵从宣化口出了长城,进入浩瀚的草原上。这支明军骑兵是一支新式的龙骑兵部队,也就是骑马机动,下马作战的火器骑兵部队。原本两千人的锦衣卫新军,如今已经扩编到五千人马了,除了四千步兵之外,还有一支一千骑炮兵部队。 骑炮兵,就是能够跟着骑兵快速移动的轻型炮兵,装备轻巧的四磅加农炮和十二磅榴弹炮。虽然三磅加农炮重量更轻,但威力太小了。而新型的四磅加农炮重量大约五百斤左右,虽然比三磅炮的两百七十斤重了接近一倍,但四磅炮的威力却远大于三磅炮,不仅射程远多了,而且精度也提高了,还能发射开花炮弹和榴霰弹等炮弹。 骑炮兵一支炮组拥有四匹战马,使用的是耐力好的蒙古马,每一门炮由一辆炮车和一辆弹药车组成,炮车和弹药车可以使用软性连接连接在一起,组成一辆四轮马车,在行军的时候,炮手们可以坐在弹药车上,四磅加农炮的炮车移动速度只比骑兵慢一点点;而十二磅榴弹炮重量比四磅加农炮还轻,只有两百多斤重,移动速度和骑兵相当。 十二磅榴弹炮炮管短,射程近,直线上的攻击力还不如四磅加农炮,击穿对手阵型人数的数量自然是比不上四磅加农炮,但是十二磅榴弹炮可以发射威力巨大的榴霰弹和霰弹,能在炮口前方一百步到两百五十步内形成一片弹幕,可以成片的杀伤敌军。此外,十二磅榴弹炮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因为炮管短了,装填速度也快多了。 五千锦衣新军中还有一支一百余人的夜不收哨骑,这支夜不收哨骑也是装备精良,所骑乘的战马都是上好的何曲马或者乌珠穆沁马,每一名夜不收哨骑配备两支双管自生短铳,一次可以连射四发弹丸,另外还配备了弓箭、标枪、飞斧、苗刀等冷兵器。也有些力气较大的士兵不用苗刀,而是使用破甲威力大的狼牙棒、钉锤、页锤、斧头等兵器。 还有十名铳术特别准的夜不收,每人配备一杆自生毒铳,也就是线膛枪,专门用来狙杀敌军重要目标用的。 这样一支精锐夜不收部队,就相当于后世的特种部队了。 草原虽大,可是后金援军要过来的路子并不宽,只要把夜不收撒出去,很快就能发现后金军的行踪,再调动锦衣新军骑兵去拦截。 “蔡九仪,你带上二十人,沿着这条路过去;高灭虏,你也带上二十位兄弟,沿那条路过去!我自己亲自带一队去刺探敌情。”高士信安排了侦察任务。 蔡九仪和高灭虏各带一队二十人,高士信亲自带一队二十人,剩下的四十名也不是则是零星单独行动。 高士信自己携带一柄破甲能力极其变态的页锤,被这种武器打在身上,任凭后金军身上有三层甚至四层铠甲都挡不住,直接就能打得骨头粉碎,内脏破裂。页锤挂在马背上,而高士信的主武器是一杆昂贵的马槊,另外配备有一副强弓、五十支重箭和五十支轻箭。他自己未携带火铳,因为以他那惊人而且不知疲惫的箭术,比当年最好的火铳都强多了。 夜不收哨骑队到了一处比较高的坡上,高士信下马之后,把耳朵伏在地面,凭借着敏锐的听觉,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于是他下令道:“全部下马,躲进草丛内。” 将士们纷纷下马,埋伏在草丛中。草原上的长满了三尺多高的杂草,人可以埋伏在草丛内,骑兵可以把战马压蹲下来,也埋伏在草丛内,外面很难发现他们。 高士信取下单筒千里镜,朝着东北方向的草原眺望。 过了不多时,前方草原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大约三十人的骑兵,正向高士信他们藏身的位置疾驰而来。高士信以千里镜观察目标,距离略近了一些,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那些骑兵虽然都是蒙古骑兵的打扮,但脸型五官明显更像女真人。凭借着敏锐的感觉,高士信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蒙古人,而是后金斥候哨骑。 “建奴斥候哨骑来了,准备战斗!”高士信放下千里镜,下了命令。 夜不收士兵们纷纷取下自生火铳,扳开击锤,做好了战斗准备。自生短火铳不需要火绳,这样他们的埋伏就不会被敌人发现。 若是后金斥候哨骑从高士信他们藏身处附近过去,那就非常简单了,可以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凭借高士信惊人的箭术,一个人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射出十多支重箭,这就足以歼灭一小半后金斥候哨骑了,其余的二十人,可以在高士信的弓箭掩护下进入自生短火铳射程内,一旦进入短火铳射程内,火器就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可是后金斥候哨骑在接近小坡,即将进入射程的时候,却改变了方向,往西北方向去了。 伏击战已经打不成了,但不能让后金斥候哨骑活着离开这里!高士信猛然跃起:“上马,追击!不能放过一个建奴!” 高士信第一个纵身上马,二十名夜不收士兵纷纷上马。 “杀!”高士信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小坡上冲了下来,他身后的二十名夜不收也策马疾驰,紧跟在他的后面,向三十名后金斥候哨骑杀去。 虽然后金兵从远处来,战马的速度比较快,而高士信他们刚刚上马,马速尚未提起,但是他们是从小坡居高临下往下冲的,战马很快就加到最高速度了。 “明狗来了!”一名后金兵惊叫了一声。 “他们人没我们多,杀光他们!”一名拨得分什库模样的后金小军官说道。 三十名后金兵也不敢停下来原地调头,而是策马在草原上绕个圈子,准备绕一圈再回头去同明军交战。若是原地调头,战马的速度提不起来,在骑战中是很吃亏的事情,所以他们选择了兜圈子绕一圈回头迎战明军。 但是高士信不会给后金兵这个机会,他凭借着乌珠穆沁马的高速,跟在后金兵后面紧追不舍。在距离落在最后的那名金兵只剩下五十步的时候,高士信张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重箭带着风声疾速飞出,直奔那后金兵的后心。 “嗖”羽箭准准的扎入了后金斥候哨骑的后心,箭镞从前胸穿出,那后金兵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结果了一名后金兵,高士信从箭壶中又抽出一支重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第二名后金兵。 那家伙发觉明军在瞄准自己,连忙把整个身子俯了下来,紧紧的趴在马背上,试图逃过明军致命的箭矢。 高士信双腿一夹,马刺刺入马腹,战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高士信又以单手操纵缰绳,控制战马的跳跃。 乌珠穆沁马猛然腾空而起,高士信趁机居高临下射出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