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后爱人逼我学习》 第 1 章 今年冬天来了场雪,大地银装素裹,枝头也簇拥着雪花。 夜里元柏听到窗外传来羸弱的微声,腿脚不便的他没惊动爱人,身披大衣,拄着拐杖走出去,从雪地里刨出一只小野猫。 不大一只,气息孱弱,全身冰冷,冲他虚弱地瞄了一声,看起来着实可怜。 元柏将猫抱了回去,给它洗澡,给它食物,给它睡觉的温暖小窝。 翌日,白穷在半醒状态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两声猫叫声。 “好好的大男人学什么猫叫。”白穷没多想,只以为是元柏在学猫叫。 都成老男人了,还这么幼稚,扰了他的好梦。 “我可没学猫叫。” 白穷闻声,猛地睁眼,只见床边站了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正瞪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老元,你变成猫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躺在床上的白穷颇为惊讶,捏了捏自己的脸,微痛,看来不是做梦,他有些伤脑筋地咕哝,“你真变成猫了?那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你是睡傻了吧?”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白穷偏头,就瞧见沐浴在阳光里正换睡衣的元柏,原来没变成猫啊。 “这是昨晚我从外面抱回来的小猫,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元柏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白穷笑着转头去看那只小猫。 还算干净,挺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那只猫叫小田,跟了白穷二十年,最后老死的。 他伸出一只手,冲这只小猫打招呼,“你好,我叫白穷,他叫元柏,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 小猫听不懂他的话,却乖巧地伸出小舌头,舔舐白穷手掌心,痒痒的,湿湿的,人猫和谐。 白穷目光潺潺,带着缱绻的温柔,用指尖点了点小猫的鼻头,“你就叫小土吧,行吗?” 元柏不知何时已经趿拉着拖鞋站在床边:“它说行,它很喜欢。” 外面的雪花还在半空打旋,窗户贴了白花花一层,从细缝里灌进一股风。 白穷咳嗽数声,元柏则是打了好几个喷嚏。 两道声响混杂在一起,惊了小土。它一甩尾巴,唰的一声跑了出去。 两个病号对视一眼,元柏笑了笑,“我去做早餐。” 也算是幸运,小土在别墅里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也算是不幸,元柏那日夜出受了风寒。 元柏年过半百,虽外表看上去不显老,但因早些年在外打拼,操劳过度,被这风寒做引,彻底引出其他病症。 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整个冬天都缠绵床榻。 白穷身为他的爱人,与他同岁。 两人是在四十五岁那年来了人生第一次邂逅,而后相爱,为彼此的初恋。 元柏倒下,白穷关了药店,日夜在元柏身边悉心照顾他,顺带戒了那罪恶的烟。 “我记得你未婚妻挺喜欢猫的,你就把这只猫抱回去养吧。”白穷将小土抱给前来探望的元目。 元目是元柏的养子,年仅二十二,才华出众,做事稳重。 他大学毕业不久,刚接手公司的业务,有元柏的扶持和援助,还算顺利。 小伙子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正谈婚论嫁,年前带女友回来跟元柏和白穷见了一面。 那女孩子还算讨喜孝顺,这桩婚事也就成了。 白穷和元柏相遇时四十五岁,在一起不足五年。 元目对他一直心存芥蒂,未曾想白穷还能记得他未婚妻喜欢猫。他一时发愣,没有立即接过白穷手里的猫,就被床上的元柏叫了过去。 两人似乎要说什么悄悄话,白穷撇了撇嘴,抱着猫走出门,去花园里看了看刚开的桃花。融化的白雪润地,白穷小心翼翼走到桃树前,仰头,有片花瓣掉落。 他捻下那瓣桃花,不小心咳嗽了声。 小土趁机从他手腕跳下,冲白穷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白穷笑了笑,蹲下身子,小土踩着猫步走了过来。“小土,我和元柏都没有未来了,所以你只能换新主人了,懂吗?”白穷温柔地抚摸小土。 小土仰着小脑袋,一双纯黑的猫瞳里写满不舍,“喵”了数声。 “看来是懂了。” 等元目走的时候,白穷还是将猫硬塞到元目手中。 ——尽管元目好像挺不情愿的,他还是不喜欢这位养父的高龄情人。 ——尽管小土叫得异常凶,好像还哭了。 望着元目和小土的背影,白穷将左手握拳抵在嘴角,咳嗽了数声。 紧接着他一身轻松地走到元柏床边。 “你干嘛把小土送走,等我死了,让他陪着你挺好。”元柏声音较为虚弱。 “你说什么傻话,”白穷轻骂了一声,“你刚刚和那小子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说,等以后你死了以后,记得给你收尸。” “你倒是一直惦记着我。”白穷摇头笑了笑,从外套兜里掏出一盒烟。 他将烟盒打开,从里面熟练地抽出一根烟,指尖忽然一顿,颤抖了一下。 他又将这根烟塞了回去,深感无趣地将烟盒丢在了桌子上。 烦。 嗜烟如命的白穷竟然不抽烟,这画面太新奇。 元柏眼睛微眯,问:“你怎么不抽烟了?” “呦,以前你就让我戒烟,现在我想要戒烟了,你问这种白痴问题干嘛?”白穷觉得好笑。 “这不以前你也没同意啊,怎么突然想戒烟了?出什么事了?” 白穷微微一笑,凑了过去。 元柏只觉眼前一黑,唇边落了个湿软的吻,耳畔响起的声音带着宠溺:“乖一点,别问。” “什么时候变成你来哄我了?”元柏唇边带笑。 未来的确是不可预料,原先家里是元柏掌厨,白穷心情愉悦就洗个碗。 谁能想到现在白穷洗手做羹。 元柏身体不方便行动,白穷给他做了蛋羹,一勺一勺喂到嘴边。等吃饱喝足,元柏泛起困意,打了个哈欠,早早躺下睡了,等白穷洗碗回来,发现房间里一片寂静,泛着春日里的阴凉。 他走过去推了元柏一把,亲昵地唤道:“老元。” “老元。” “老元。” 白穷抿唇,食指微屈放在元柏鼻翼前,丝毫没有气体喷出。 他蹲在床前,将下巴搁在床沿边,痴痴地望着他,良久,唇边翘出一抹笑。 “还好,还好,还好,你死在了我的前面。” 回应白穷的,不过是自己不停歇的咳嗽声。 葬礼伴随着哀乐徐徐落下帷幕,白穷不想戴着虚伪的面具和来宾寒暄,去和元目道别。 元目身旁围了一圈身着西装革履的人,见白穷走来,恍若遇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他们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嘴边的闲话并未减少。 可怜他白穷清白半辈子,得了治病救人的好名声,人到中年却落了个“狐狸精”的称号,一传十十传百倒也稀罕。 只怪元柏那混蛋撒手人寰也罢,竟将他一手创立公司的所持股份尽数转给白穷。 这让那些闲言碎语说得是有理有据。 元目虽是元柏养子,性子和元柏截然不同。 元柏霸道强势,元目则温煦敦厚,此次的葬礼由他一手操办。 白穷走过去对他说:“我先回去了。” “白叔,您先别走,”元目恭顺地说,“我爸有些话想对你说。”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惊悚。 白穷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觉得自己大约是老眼昏花,连带耳朵也不好使。 他问:“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元目性子的确是敦厚,但从小被元柏那个老狐狸领养、管教,耳濡目染几十年,而后又在商场摸爬滚打,自然一眼瞧出白穷眼里的疑惑和不解。 元目解释道:“叔,你别害怕,我没讲鬼故事,就是我爸生前有些话不好意思跟你说,让我转述给你,我寻思就在今天放出来吧,希望能宽慰你的心。” 说着元目眼里一阵酸涩。 他之前的确看不起白穷,总觉得白穷图钱,才会和他养父在一起。 可养父死前那番推心置腹的话,着实感动了元目,信了他们就是爱情。 觥筹交错间酒杯碰撞出光彩,烫金名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着纸醉金迷的浮华,这场葬礼在众人眼里不过是扩大交际圈的平台,可却让白穷清晰认识到,能陪在他身边的那人撒手人寰,说走就走了。 黄昏恋黄昏恋,说好一辈子走下去,他竟然先弃了他。 下辈子就指着这事埋汰他了。 酒店大屏幕上播映着元柏的一生,一张张照片滑过眼帘,耳边响起的音乐带着古典曲,如是让白穷来挑配音乐。他定不挑这么柔美的曲子,根本配不上元柏这荡气回肠的一生。 元目似乎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冲着白穷尴尬一笑。 “别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白穷安慰道。 屏幕的画面压过曲子的柔情似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到挥斥方遒的中年时代,从一无所有到身价过亿,成为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业大鳄。 元柏家境贫寒,如今的社会注定寒门难出贵子,少年打拼时不知吃了多少苦,可他到底还是咬牙熬了过来,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辉煌商业。 在场来宾看似风光,不知多少是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又或是他手下败将的子女,时光带走了元柏那条勇猛的生命,谈起此人大家不免唏嘘,有怨恨也有敬佩。这样的人能活到五十,已经够让人吃不消的了。 多少人恨他入骨却又无能无力,只是没想到如此冷清人物,年轻时洁身自好不沾世俗之情,拒绝了无数位妄想飞上枝头的少男少女,人到中年却谈了场跨越性别的轰轰烈烈的恋爱。 这爱情来得突然耐人寻味,谁也不知他白穷到底何来的能耐? 将元柏勾得团团转,连家产都尽数交托。 可怜白穷享不长这所谓的清福,公司股份辗转一番,恐还得回到姓元的人手里去。 元柏不愧是阴险狡诈的商人。 生前赚个盆满钵满,知晓死后带不走金银俗物,到不忘留个痴情人的美名。 也只有白穷才能成全他这一世美名。 白穷没能耐,他做了半辈子兢兢业业的医生,无数次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只是运气不佳,发生了一场意外,导致他的手受伤。 因此他辞了职,开了个药店糊口。 他爱过人,但没结果,如今户口本上就他一根独苗,不好动也不太喜静,那日躺在家中的藤椅晒太阳顺便哼唧几句戏腔,别扭的声音杀伤性极强,方圆百里望而生畏,刺激得他家那猫伸出猫爪子直磨阳台的玻璃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想让这位老人消停会儿。 偏他白穷是个傻憨子,还以为这只猫是喜欢他美妙的歌声,滑开阳台门,弯腰将猫搂在怀里,误以为逢知己的他低眉在它耳边咕哝了几句。 虽说是自家养的猫,在他开腔的情况下,终是憋不住,猛地伸出利爪扒拉冲着那张老脸划去。 四周诧然安静,猫松了口气,收回爪子小心翼翼看了眼沉默的白穷。 下一秒它跳离白穷的膝盖,宛如胜者般昂首挺胸地前进。 见血,不吉利。 白穷包扎好伤口,决定去菜市场买条鱼回来煮。 不给这只不孝顺的老猫吃,馋死它。 下楼,顺手招了辆出租车。 车没走多久,就撞上一辆私家车。 好巧不巧,让他们相撞的怕是月老的红绳,因此白穷和元柏在医院相见。 两人在医院不知怎么交谈起来,在交谈中发现两人高中时,住在一条江的两岸。 一江之隔,却又素未蒙面。 元柏就读的是一所普通高校,而白穷读的是他们县最好的高中。 白穷年少时成绩其实不好,能进最好的高中也只是他父母拿钱塞进去的,但他好面子,没说实话,说自己的成绩还不错。而元柏那也是相当优秀,虽然读的只是一所普通的高校,但是耐不住他勤勉努力,也是稳居年级前三名。 聊着聊着,两人格外投缘,不知怎么谈起了性取向,才发现是同一类人。 元柏笑着说他年轻时曾爱过一个男人,是他们学校第一名,很优秀。 白穷问他,追了吗? 元柏说,怎么敢追啊?那个年代又不像现在这样同性还可以扯证,先不说别人能不能接受,就连我自己差点都以为自己有病,要不是因为胆子不够大,害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估计我都跑去看心理医生了。 白穷深有所感地点头,我也是。 两人笑望,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年轻时爱过的人早已记不清模样,两颗干干净净的心相互依偎,竟滋生出不可言诉的甜蜜。 白穷年轻时爱过自己的发小,后来搬家,两人仅以书信往来。 他曾给发小寄出唯一一封表白信,结果石沉大海,而后书信往来也断了。 后来他再没动过心,也不敢再尝试,自己是个外科医生治病救人,明明不懂心理理论那一套,却将自己爱上男人定义为一种心理疾病,觉得自己是治不好了,也别祸害别人。 后来就算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他也没兴趣谈恋爱。 直到中年时期遇到元柏,两人躺在病床谈笑,他忽然觉得互相祸祸也挺好的。 酒店大屏幕上定格在元柏那张俊气的脸上。 白穷在他眉眼里瞧见了昔日的风华绝代。他无缘可见元柏年少的模样,只能凭着几张照片回味。若是年轻时两人真相逢过,说不定白穷也会为他再动凡心。 白穷笑了笑,只听那大屏幕里那人笑着说,“我元柏一生,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我原以为,我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遗憾,直到我遇见白穷,我才发现,我错了。他是我此生挚爱,唯一的爱人,也是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为何我没能早点遇见他。” 全场噤声,白穷默默笑了,眼睛有些湿润。 他想,他也是的。 不过最大的幸福就是,还好,还好两人总是相见了,即使只能相伴五年。 大屏幕里的元柏双眼里载着星辰,白穷有种感觉,他正望着自己。 元柏说:“亲爱的,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你能不能早点来找我?我一定不会负你。” 白穷不服气,怎么偏要我来找你啊,你自己不会主动来找我。 都怪你,这辈子没主动找我,导致我们俩只能在一起五年。 这时在场大多数人心里不禁泛起了几丝嫉妒,这样的感情说是不幸也好,幸运也罢,但能被如此深情的人爱着,谁都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越雷池也好,历千帆也罢,总不妄人间走这一遭。 白穷笑着点头,直至元目递来纸巾,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好啊,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主动地不顾一切地去找你,我要带你去游乐场,去鬼屋,去蹦极,去河坝如同正常的小情侣般骑双人自行车,做我们相爱却没能来得及做过的事。 我还要在你耳边,说几十年的情话,烦死你,以报今生只能在一起五年的怨念。 元柏啊元柏,这辈子栽在你手里,还真是甘之如饴。 最好下辈子你也别放过我。 看完视频,白穷偷偷抹泪,只想静静离去。 偏一向不喜欢他的元目这次来了个主动,要开车送他回去。 白穷推辞一番,却又在那双与元柏极像的双眼下败退。 想来元柏当年之所以领养这人,也是因为和他极像吧。 高档的劳斯莱斯在公路上滑过,华灯初上,璀璨如星,窗外夜景依旧。 白穷望着车窗中自己的影子,说:“你别担心,不该属于我的,我一分也不会要,明天就去办股份交接吧,都给你。” 元目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与元柏极像的黑眸里划过一丝惊讶。“不,那是属于你的。”元目铿锵有力地说。 白穷笑着摇头:“那家伙也是,干嘛给我留这么多遗产,害怕我没钱包养小白脸?” “养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元目嘴角上翘,眼里流露出笑意,终是明白芸芸众生,养父为何会喜欢他了。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估计年轻的时候会更有趣吧。 可惜养父和他遇见的时候,两人都步入中年,说是幸,也是不幸。 他也是受唯物主义侵染多年的人,此刻却还是免不掉妄想,若下辈子养父能和白叔年少相遇相爱,最妙不过。 车内空气闷热,元目开了窗,任由晚风吹去他声音的沮丧,“我养父这个人,疑心病很重的,我虽是他从小养大,但他还是不够放心我,他怕等他走了以后,我会欺负你,所以将股份全转到您身上来,这样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说着他轻笑一声,“可你到底是我长辈啊,我怎么会动你。” 月明星稀,白穷听出了元目声音里的失意。 元柏这儿子养得够好啊,身体里流的不是他的血,但重感情,死了都顾念着他。 只可惜元柏虽不是坏人,但骨子里透着股薄凉,一辈子也只和白穷交过心。 白穷咳嗽几声,元目连忙单手握方向盘,给他抽来几张纸。 用纸巾擦了擦嘴,白穷挥手说没事。 他抬头望了望元目,“你喊他养父,也别叫我叔,喊我一声爸,我明天就把股份转给你。” 元目握方向盘的手颤动了一下,没说话。 尽管这一爸没喊出口,但第二天白穷还是办了股份转交手续。 令元目吃惊的是,白穷手里也握着一笔数量可观的巨款。 而且这笔巨款似乎并不是元柏给他的。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也是个富二代,”白穷嘬了口茶,将笑容隐在茶水里,睫毛微颤,“等我死后,你将我遗产的百分之九十捐了,剩下的你留着。你似乎想扩大国外市场,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也甭和我客气。” 元目轻声问:“您怎么没跟我说过,您这么有钱?” 白穷抬头看了眼元目,摇头道:“孩子,你早就在用有色眼镜看我了,说不说都一样。” 浓郁的歉意袭来,心里是烈酒般的灼热和晕眩,元目羞愧地低头,对自己曾经肤浅的歧视感到鄙视,千言万语闷在心中,化为一句:“对不起。” 白穷不计较这些,他从不计较,只是淡笑道:“我请你吃顿饭吧。” 请我吃饭?元目望着白穷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心里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一顿饭吃下来,白穷一边咳嗽,一边讲述了些以往和元柏在一起的趣事。 元目没想到和白穷在一起的养父会那么可爱,一时有些羡然。 等吃完饭,元目照旧送他回家,白穷问他:“我能点根烟吗?” 元目微怔:“随您。” 白穷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由于太久没抽烟,动作里带着一丝生疏。 下车的时候元目望着他的背影,忽有种天各一方的错觉。 “爸,你多活几年,好不好。”元目冲着他的背影喊。 白捡的儿子谁会不要呢?白穷笑着应了声。他抬头望天,明月朗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黄泉路和奈何桥,又依稀瞧见奈何桥边站着的那位孤寡老人。有了他,那位孤寡老人才不会寂寞。 他脸色微霁,手指间的火光在夜里闪烁,恍如星辰。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第一声咳嗽响起,数声咳嗽接连不断,整个胸腔难受得要命。 他一手夹了根烟,另一只手捂着嘴,待在原地动弹不得,元目走上前想扶他,却被白穷躲开了,于是场面僵持。隔了好一会儿,白穷才将那只手摊开,只见微暗的光影下,他手心沾着一团血。 “小目,我肺癌晚期,没救了,你回去吧,明天早点来吧,我谢谢你。” 翌日,元目如约走到他养父家里,为白穷收尸。 元柏去世前跟元目见上的那面,只求了元目一件事。 等白穷去世,一定为他收尸。 ※※※※※※※※※※※※※※※※※※※※ 是的没错我要双开了,新文留评发红包呀,爱你们么么哒 第 2 章 “白白,你怎么还在睡啊,快起来去上学啊,不然你会迟到的。” 睡梦中,白穷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似乎还有什么声音。 这声音有点耳熟,裹挟着几丝的温柔。 他仔细一品,品出不对劲来,这不他亲妈的声音嘛?! 可他妈不早就死了吗? 难不成诈尸了?! 老两口四十得子,捧在手心里,差点没把白穷宠翻天。待白穷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事业,老两口也乐得逍遥。他们家本身不愁钱,夫妻俩闲得无聊,就开始计划出国旅行,白穷举双手双脚支持。从此以后,白妈妈的朋友圈唰唰唰翻下来,都是夫妻两人在国外看风景的合照。每次回国,他们都会带回一箱子明信片和其他纪念品。 两人活得十分幸福,只可惜运气不佳。 某次外出旅游撞上了飞机的意外事故,双双毙命。 白穷偶尔寂寞难耐,思亲情切,就会跑到阁楼,将那一箱子尘封的纪念品打开,也算睹物思人。人生老病死常律,躲得过英年早逝,也躲不过寿终正寝,抛浮名虚利,叹相聚别离,最幸不过赤身嚎哭而来,裹身含笑而去,执手是心上人。他爸妈也算是幸运,能遇到对的人,相伴过完这辈子。 这番回忆险些将白穷自己都感动坏了,未曾想他刚一睁眼,冷不防瞧见自家好久不见的老母亲,正含笑望着自己。 卧槽,竟然是活的! 他被吓出一身冷汗:“你是谁?” “白白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的妈咪啊,”白妈比他还懵逼,抱着他惊呼道,“我的天,宝贝儿子,你这才睡了一觉,怎么就睡懵了啊?连你亲妈都不认识了?” 白穷瞧着他妈的模样,眼角的皱纹虽说是藏也藏不住,但却也没那么老。 看面相,估计此刻他妈的年纪也就在四五十岁左右? 怎么回事,莫不是一场白日梦,让他重回当年,只为空欢喜一场?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是重生,让他在人世间,再走上一遭? 白穷毫不客气捏了捏自己手腕的嫩肉,只想一把将自己从美梦从掐醒,未曾想这疼实实在在,皮肤迅速攀上一丝红晕。他愣在当场,嘴里再蹦不出半个字。 真……真重生了?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 白妈见白穷不说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连带着双眼无神,瞪得跟两颗死鱼珠。 她顿时慌了神,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急切追问道:“白白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妈妈,还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快说,谁敢欺负你。要真是有人欺负你,妈妈铁定到班主任那里给你说理去,要是班主任不管,我就去找校长,反正你别闷在心里,你这样傻站着不说话,妈妈看了既着急又心疼。” “妈,我没事。”白穷后知后觉地回答。 刚才手臂传来的疼痛太过真实,这让白穷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不是做梦。难不成真回到了从前? 这般离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白穷忍不住从白妈的双臂里挣脱开来,小脑袋歪了歪,看向四周。 白花花的墙壁,挂着五颜六色的壁纸,其中还贴了张他高中时喜欢的男星的海报。 真、真回来了?白穷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望向他妈,脸上泪水滂沱,心里是止不住的震惊和窃喜。这么多年不见,只能面对冷冰冰的石墓,终究还是惦记在心的。 他与爸妈之间并没有什么较大的遗憾。 他爸妈宠他爱他一切要求都满足他,小霸王的脾气就这样被惯出来,幸而他三观还算正,大学糊里糊涂选了医科,懂得治病救人的乐趣之后,脾气也开始扭转,变得异常温和。等他工作挣钱,也极其孝顺,每个月没少往家里寄钱,每周还要到菜市场买菜,拎条鱼回家给爸妈炖汤喝。邻居街坊,没一个说他不孝顺的。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他妈总是念叨:“妈知道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思想开放,追求自由,可你就算不想要个孩子,总也要有个伴陪着你啊。你自己孤单一个人,渴了,饿了,生病了怎么办?妈会心疼你的。” 无数次被催促,白穷也很无奈啊,只能干瘪瘪回道:“渴了我自己倒水喝,饿了我自己下厨,病了也不怕,我自己就是医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妈,你就放心吧。” 他妈一听这敷衍的话说得头头是道,禁不住苦笑,差点没被他气得喘不上气来。 自己孩子这般好,怎么就讨不到媳妇呢? 等白妈知道他是同性恋,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 久到白妈捶胸顿足,也不敢埋怨白穷迟迟不告诉他,只是心里泛起一股狠狠的心疼。 这傻孩子到底是如何瞒了这么久,还瞒得滴水不漏。 白妈骂他糊涂,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病,怎么藏着掖着还不让她知道。 后来白妈四处托关系寻人,为的就是能给白穷找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谁曾想那人会来得这么晚,白妈和白爸进了坟墓,终究无缘相见。 此刻白穷忽地顿悟,这次的重生而来,大约就是为了让他来弥补这份遗憾的吧? 他立即破涕为笑,这变脸速度惊呆了他妈。 “宝贝,你怎么又笑了啊?”白妈忧心忡忡,不会是傻了吧。她左手一伸,将手心往白穷额头一搁,喃喃自语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情绪波动这么大呢?” 白穷咧嘴一笑,喊道:“妈,亲妈!” 这一声妈叫得感人肺腑,颇有些滑稽。 白妈无奈地用指尖点了点这小滑头的眉心,只当是这孩子中二病犯了,想赖床。 不省心的孩子怎么能用这种方式赖床呢! 她提溜起白穷的衣领,虚势地威胁道:“快起来,大清早发什么疯,小心我收拾你这小子。” 白妈哪里舍得收拾白穷,不过是说说罢了。 要说这话以前听得白穷耳朵都快出茧子了,白穷摸了摸耳朵,偷笑了一下。 如今乍一听,还挺亲切的。 这可是他妈,生他养他的亲妈诶! 亲妈的叨唠那能是唠叨嘛?那是爱的魔咒! 白穷心里不知有多欢喜,乖巧地点头,“妈,你别气啊,我不闹了不闹了。”说罢,他迅速跳下床,像只小猴子似的蹦向厕所,白妈在背后喊了他几声,也没喊住。 白穷无比激动,想跑到厕所的镜子前一探究竟,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白妈望着他仓促的背影,总觉得这宝贝疙瘩今天状态不对。 莫不是学校里真有什么人欺负他? 她总归不放心,担忧这孩子,于是连忙下楼和白爸商量此事。 正翘二郎腿坐沙发上悠闲翻看报纸的白爸一听,也是眉头紧蹙,担忧起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问题,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白爸老来得子,自然也是溺爱孩子的一员,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孩子说一,他绝不说二。 要不年少的白穷也不会是那么嚣张的性子。只是后来被岁月抹去性子,当外科医生的人,握着手术刀救人一命,自然要不急不躁。 遇到元柏时,他那性格简直就温柔得跟朵阳光下盛放的花,只偶尔执拗起来冥顽不灵,撒娇起来也叫人受不住,谁让元柏那老男人偏吃这一套。 白爸和白妈说罢,如鲠在喉,始终不放心。 “要不我打电话去问问他们班主任?”白爸一向最听媳妇的话。 白妈忙不迭点头,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问问,说不定这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只是没敢跟我们说。” 很快,白穷的班主任就接了电话。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还真品出点不对劲。 班主任在电话那头含糊不清,似乎想隐藏些什么。 白爸是商人,商场里摸爬滚打,跟人精似的。 一听班主任语气,白爸就知此事不同寻常,原本还算平和的声音瞬间严厉起来,活像他才是班主任般,“老师,我不知道我家小白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不要对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隐瞒,如果你的隐瞒导致我们对他现目前的情况了解不够,从而错过了开导他的最佳时机,而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一定影响,我是会向学校方面投诉你的。” 原本想搪塞一通的班主任听罢,暴跳如雷道:“白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可你知道你家白穷在学校做了些什么吗?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给人家女同学递情书,被我撞见了,竟然当着我的面,直接将那封情书吞下去,还说什么我没证据,不能随意诬陷他。你们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自己成绩一塌糊涂不说,还想拉其他同学下水。你知道你儿子递情书的那位女同学是谁吗?她可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看来你们儿子还真是野心不小啊。” ※※※※※※※※※※※※※※※※※※※※ 时隔三天,我终于又更了233我发誓,可甜可甜了 第 3 章 把情书吞下去了?这还得了啊! 白爸一听这话,坐不住了,将手机抛在一边,就风风火火冲上楼。 和班主任交谈的是白爸,白妈什么都没听见,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一头雾水望着白爸的背影。 丢在沙发垫的手机依然在发声:“喂,白先生,你有在听吗?白先生?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难怪能交出这样的孩子。” “咋回事?”白妈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忙不迭去抓手机,没想到这手机才到她手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竟然挂电话了?! “……”诶这就尴尬了。 白穷急冲冲跑到卫生间里去照镜子,倒也不是他自恋,只是他迫切想看到自己的样子,这样才会多出几丝真实感。却不想那原本应贴镜子的地方,挂了一幅画。 画上有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由粗糙的线条勾勒而成,宛如小学生的手笔,拙劣不堪。 好丑哦,挂在卫生间里简直就是辣眼睛,白穷托腮,忍不住吐槽这幅画,很快又想起来了这画是自己亲笔所做。若是白穷记忆没有欺骗他自己的话,这幅画是他十六岁那年画的,年少轻狂的他还觉得这幅画特别好看,充满抽象美,得意洋洋让他妈把镜子换下来,就为了挂这鬼东西。 自己打小就不是个画画的命,而且还没眼光。 白穷摇了摇头,余光瞥见了梳妆台上放置的洗漱用品,就想着现在刚起床,甭管发生了什么,还是先洗漱好了。 白穷认出了自己的牙刷牙杯,挤了点药膏出来就弯腰刷牙。 白爸冲上楼,直奔卧室而门,发现偌大的卧室空无一人。 “诶,这小子怎么没在房间里,”紧接着白爸耳朵微动,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 正漱口的白穷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爸抓住了后领。 白穷被吓坏了,嘴里滑了两口白沫子下去,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白白宝贝,”白爸一见白穷被呛住了,忙不迭松了手。 刚才没见到白穷的时候,他喊的是那小子,现在一见到了,也是一口一个白白宝贝,“你怎么了,被呛着了?” 刚重生回来的白穷惊魂未定,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他爸! 白穷哭笑不得:“爸,你干什么,没看见我在刷牙吗?” 白爸挠了挠脑袋,脚步往旁边挪了挪:“那你先刷。” 等白穷刷完了牙,扭头望向白爸,问:“爸,刚才是怎么了,你这么急冲冲的是干啥?” 白爸脸色沉了沉,问:“我刚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她说你吞了一封情书下去,是真的吗?” 白穷一听,纳了闷,他怎么可能给女同学写情书啊? 这和他性取向不符啊。 紧接着他猛然记起,他刚上高三的时候,的确是写过一封情书。 只是这情书并不是给女同学的,而是给一位男同学的。 那位男同学是白穷的邻居,白穷暗恋他许久。 谁知当年他是鼓起多大勇气,才提笔,给顾游写了封文绉绉的情书。 虽说顾游是他邻居,但他没敢在家附近递出那封信。 就连到学校,他也没能亲手交给顾游,只拿着情书找到顾游他同桌,想让那女孩子转交给顾游。 没想到这幕恰巧被他班主任给撞见。 那女人不由分说冲了过来,想夺过白穷握在手里的情书。 那一瞬间白穷的世界天昏地暗,黑白似乎也颠倒了一番,他惊慌失措地将情书藏在身后,却也知这种办法无疑是掩耳盗铃。他害怕自己是个怪物的事情曝光,曾经鼓起的勇气就像脆弱的气球,一旦被尖锐的针戳破,就泄了气,什么都不剩。 他看着气势汹汹冲上来的老师,想也没想就将手里的情书捏成团咽下去。后来白穷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自己傻逼极了,不是因为自己将情书咽下的行为,而是他怎么就选到楼梯口这种显眼的地方来递情书呢?这不就是给机会让别人来逮吗? 那一刻微风拂来,白穷眼眶微红,泛着点泪花,只觉干咽情书有点哽人。 要是能来点水来就好了。 顾游的同桌正巧手里揣着水杯,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白穷,又偷瞄了眼班主任,将水杯往白穷这边推了过来。 白穷顺势喝了一口,道了声谢,把班主任气得火冒三丈。 尽管那个场面有点滑稽,可如今的白穷却是懂了那暗藏的辛酸。 当年他咽下去的何止是一封情书,还有他知道自己性取向以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从此他隐在黑暗里,遮遮掩掩,生怕自己奇怪的性取向被别人知道。 直到大学毕业,白穷才再一次凝聚起了勇气,又给顾游寄出一封告白信。 这种行为宛如困兽犹斗,秉性优良、极具绅士风范的顾游不做任何回应,只为悄然无声掐掉这最后一丝希望,也保住了白穷最后一丝尊严。 上辈子,在吞掉情书的第二天,白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白爸也没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也没打电话给家长说明情况。所以白爸和白妈无从得知此事。 一切都被白穷很好地隐在了心底,无人得知。 可现在因白穷重生所产生的异样,让白爸给老师打电话了,所以事情发生了变化。 在白爸前所未有的质问下,白穷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涌上心头的是一股酸意。他心理年龄虽不小,但在父母面前他就是个孩子,此刻他为以前的自己感到委屈。 他情绪失控,大喊道:“我吞了,我吞了,我吞了又怎么样!” “那还得了啊!”紧接着白爸不由分说,背起白穷就往跑下楼。 白穷被迫趴在厚实的背上,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该骂自己吗?怎么还背上了? 那边客厅里的白妈并不知白爸和老师的谈话内容,一看白爸背着孩子从二楼下来,也愣住了,走上前拦住他俩,急急忙忙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白白宝贝怎么了?” 白爸声音比刚才白穷发出的声音还大,震耳欲聋:“他吞情书了!” “卧槽,快去医院!” 三人风风火火去医院,闹得跟孕妇大出血般急迫,辗转着急半天。 医生用胃镜一瞧,长吁道:早就消化了。 白穷本是哭笑不得,他原以为爸妈会骂自己这么小就知道给人家女孩子送情书,没想到闹了半天,老爸表现得那么凶,只是担心自己吃下一张纸,身体会不舒服。 他一想到爸妈死之前,自己都还没能找到一个对象,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总说他孝顺,可他还是不孝了这么一次。 一场恍如闹剧的事故结束,三人回到家中,都没提那封情书牵扯出来的事。 白爸草草吃完冷掉的早餐去公司上班,独留白穷和白妈在家干瞪眼。 白妈安慰了几句,才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那女孩的后续。 哪里来的什么后续啊,白穷笑着摇头。 他喜欢的人早已不是顾游,更不可能是什么小丫头片子。 后来白妈来了个电话,小姐妹约她出去逛街。 她没禁得住诱惑,溜了,走之前还给白穷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了假,让白穷好生在家里休息,别多想。 等白妈一走,白穷心思立刻活了。 要知道上辈子据他和孤寡老人元柏计算,两人高中时期相隔最近,只隔着几千米,只恨这几千米中间隔了条长江,君在长江这边,我在长江那边,滚滚浪涛东去,硬生生让这段姻缘迟到了二十几年,就连月老的红线也勾不到二人。 白穷拿了些零钱出门。 夏日的光芒有些刺眼,白穷眼睛微眯,就看见隔壁的顾婶在阳台晾衣服。 顾婶举起晾衣杆,正巧看到白穷。 她呆了几秒,放下杆子,好奇地说:“小白,你怎么没去上学啊?难不成今天放假,怎么顾游没跟我说啊。” 顾婶是顾游的妈妈,模样清秀,性情温婉,与人和善。 顾游的外貌和性子都随了他妈,勤奋好学不说,还老爱乐于助人,再加上又拥有一副不错的长相,引得白穷对他念念不忘二十年。 不过当告白信石沉大海那刻,白穷就选择将顾游遗忘。 “今天没放假,”白穷说,“只是我今天生病了,没去上学。” “你生病了?严重吗?你这孩子生了病怎么还乱跑。” “不严重,我现在好多了,准备出去走走,”白穷冲着顾婶笑了笑,“婶,你慢着点晾衣服,我先走了。” 顾婶笑着点了点头,冲白穷说了声“好”。她手里握着撑衣杆,将一件滴水的球衣晾了上去。微风卷起球衣的一角,在它上面印了鲜明的3号,衣服的水滴落到顾婶手臂,白穷瞥了一眼那件球衣,微微一笑后继续往前走。 等衣服晾完,顾婶提着空桶往客厅里走,回味起白穷之前的笑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穷什么时候笑得这么阳光了? 第 4 章 想到江对岸的话,坐公交车的话需要三个小时。 坐船,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时间紧迫,白穷并不想耽搁,却不想他运气不好,碰上了早高峰期,出租车打不到,公交车它又不来,就在此时白穷看到了一位小伙子骑着单车从他面前驶过。 白穷的自行车骑得也挺好的,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小区车库里还停放着一辆他的自行车。于是他立马往回跑,到去小区的车库,果然在哪里找到挂着他吊牌的自行车。 他将自行车提出来,利索地踩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往江边骑去。 清晨的河坝很安静,雾气缭绕,空气清新,树木嫩翠,不算热闹,但要的就是这种幽静的气氛。老年人就喜欢趁着清晨结伴步行到此处,欣赏江边的这番美景。 弯腰着,疯狂踩着自行车车轱辘的白穷,和他们的画风是不一样的。 到达河坝,白穷将把手一转,“嗖”的一声停下。 他一脚踩着地面,一脚压着刹车,单手握紧把手,站在桥头,仰望波光粼粼的江水。波澜起伏,两岸的青山绿水也荡了荡,分不清绿得是山还是水,再拌上朦胧的一层烟雾,恍如隔世仙境。 白穷望了望对岸的青山,眼里带着眷恋。 他眷念的不是山,只是那座山里的人。 河坝租车的生意一向异常繁荣,租车的老板早早来了,用水管将一辆辆自行车冲刷得发亮。 学生总喜欢在放学后结伴到此骑自行车,在河坝绕上一圈,一天的疲劳好像都化解了。 节假日时小情侣也喜欢凑在一起,骑双人自行车,好不腻歪。 只是现在时候没到时候,又是工作日,此刻自然没生意。 等洗完车,自行车在清晨的光辉里熠熠生辉,流淌着水滴,老板拿着豆浆油条,孤零零蹲在一棵树下吃。 白穷走过去说:“老板,我要去对岸,能把这辆自行车寄存在你这里吗?给你二十块钱就当停车费了。”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咀嚼着油条。 等他嚼烂了咽下去,喝口豆浆咕哝一声怼下去。 就在白穷以为这位老板会拒绝的时候,他点头说,“行啊。” 白穷笑着道谢,他要到对岸去找元柏,得把自行车留在这里,不然带着多不方便啊。 江水美得出众,白穷却是来不及欣赏,只瞥见那停靠在岸边小憩的白船,匆忙下石梯踩过嘎吱嘎吱的木板,踏上船头,船头聚着几位工作人员。 白穷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走进船舱里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吹了吹清爽的江风,将身上的暑气洗了洗。 破旧船舱吹来一股江水的腥味,屁股底下的塑料椅子也硌得慌,白穷却是无端感觉到安心。 没过多久,船开始前行,轰隆轰隆的马达声裹挟着江水飘零,不一会儿便飘到江中心。 挎着帆布包的售货员刚一直站在船头,等时间差不多,他便掀开帘子进来收钱,他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工作服,由于这衣服显得太干净,和船头其他的工作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船舱里密密麻麻有四十多个坐椅,只零散分布了几人。 年轻的售票员一个一个收钱,等到白穷跟前,白穷从兜里摸出零钱递过去,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当然这喜悦并不是对着这位售货员的。 售货员好奇地瞥了白穷的头顶一眼,看着这小孩整得还挺穷凶极恶的,眼神却又很乖巧,今天星期二,上学的日子,这小孩年纪看着不大,独自跑江对面去干嘛?打架吗? 许是售货员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白穷受到感应,抬头冲他一笑。 售货员才反应过来,走过来,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船舱边上问,“你是学生吗?” 白穷点头,“是。” 售货员得了回应,抬头向窗外望去,船行驶了四分之三的路程,已接近对岸,对岸一眼望去也是片绿油油的山。江城处于亚热带气候,一年水热充足,因此树木也异常繁茂,也算是拥有令人眼前一亮的魔力。而在这深山老林,隐了一所神秘的普校,叫荔枝中学。 荔枝中学神秘倒是神秘,不够高端。 江城一中每年高考的本科上线率不知比荔枝中学高多少,就连重本上线率也拉荔枝中学一大截,两所学校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江城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而荔枝中学勉强才跻身为一所普校。 这么想着,售货员又看了眼白穷,眼睛被一道绿光所晃。 大约是被白穷头顶闪亮的颜色灼伤了眼,售货员总觉白穷眉眼带着股煞气,估计是去约架的吧。可怜俊俏的一张脸,怎么就搭上这种发型了呢? 只怪摊上这样一个主人。 “你是去荔枝中学吗?”他问。 白穷没奇怪,对岸只有荔枝中学这么一个学校。而他此刻应该长得就是学生样,这人会猜出来一点也不奇怪,“是啊。”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大宝贝。 元柏曾经说过,他就读于荔枝中学。 虽说荔枝中学这个学校不太好,但似乎元柏的成绩在他们校内算是名列前茅。 情人眼里出西施,白穷觉得像元白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谦虚了,大约在荔枝中学这样的破学校他是稳居第二名的。 低于第二名,白穷就觉得这个名次不符合元柏的身份和智商。 而第一名也不可能是白穷。 因为元柏曾说过,他喜欢过的那人,就是那时他们学校常年位居第一名的那个家伙。 售货员垂眸打量了白穷许久,略带深意地劝诫道:“荔枝中学那群人打架很凶,不要命似的,你要是和他们约了架,绝对不能单身前往,要不然你怎么残的,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原本还沉浸在上辈子回忆里的白穷一听这话,总算懂了,原来这人以为自己是去打架的啊。他不由觉得好笑,他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会和一群小屁孩打架,“我不是去打架的,我只是去找人的。” 找一个很重要的人,白穷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当真。”售货员仿佛信了白穷的话。 就算不信,初次相逢不过浮萍一苇,他又能如何? 白穷忽然抬头盛了满眼的笑意,望向售货员,心里有点突兀地冒出来一个恐怖的想法,他想知道这个年代这些人对同性恋的看法。 他最初喜欢顾游,却又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只能藏着掖将所有的情愫压在心底。 遇见元柏时倒是敞开了心扉,也不怕外人人云亦云,却终究是晚了点。 这次上天让他重来一次,他想大胆一点。 就这一次。 他爱元柏,这份爱将会比上辈子早到二十年,他想让这份爱暴露在阳光下,迎着玉露生长。而不是如同细菌,在阴暗的角落滋长,最后无论是自己还是心上人,都讨不到半点好。 “我真不是去约架的,”白穷顿了顿,眉飞色舞,俊朗的面容染了层薄薄的绯色,轻快地说,“我是去看我男朋友的。” 靠在边上的售货员倏然瞪大双眸,不敢置信的目光倾泻到白穷身上,那种样子仿佛是听到一个很惊讶甚至带着点恐怖的消息。 白穷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 正逢此刻船头靠岸,船舱猛地颤栗一下,售货员抱在胸前的手臂抖了抖。 白穷简单一句话给他带来巨大的消息量,下一秒他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白穷眼前,唯有船头晃动的帘子与漏进的碎光证明曾有人进出。 白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无法被接受吗? 船靠岸,船舱里少得可怜的人也陆续下船,聚在船头的几位工作人员一边点烟一边闲聊,白穷没在船头看见刚才落荒而逃的那位,挎着帆布包,灰色的工作服熨得很舒贴的售货员。 和他一起出来的乘客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他,白穷心里透彻。 他们应是听见他和那位售货员说话,知道他是同性恋。 可他就是来找他男朋友的啊,没骗人也没做坏事,心里不亏。 江岸拂来的风,透心凉,白穷挠了挠自己微卷的发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指尖残留着一丝绿色。 他揩了揩手指,疑惑于这是在哪里蹭的,蓦地蹲在最底层的一节阶梯,洗了个手。 白穷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皮肤和头发都和青山绿水融为一体,此刻他没觉得有半分不对劲,只是水中的倒影,绿得有些青春灿烂,怎么连头发都好像是绿色的? 他没在意,只以为是倒影欺骗了他的眼睛,待他洗干净手,甩了甩,在衣摆上蹭了蹭,又拖着年轻的身子去爬长长的阶梯。 等走完最后一步台阶,白穷忍不住转身,向江边眺望。 ※※※※※※※※※※※※※※※※※※※※ 求收藏mua~ 第 5 章 白船还浮在原地,那位挎着帆布包的男人竟还站在船头。 见白穷望了过来,男人冲他挥手。 心里凭空升腾起一股喜悦,白穷面对男人的突然示好有点不知所措。他连忙也挥了挥手,冲江边吼了声谢谢,周围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白穷没在意,他仿佛看见男人脸上的笑容。 白穷知道,他得到了陌生人的祝福。 白穷他们那边叫西江,这边叫东江,东江河坝边多的是挺拔的树,白穷穿过一片小树林,融到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大街小巷露出尖尖角。 隔了一条江,两边的建筑却相差无几,他向路人打听荔枝中学在哪里,可大家都不爱搭理他,挥手不知东南西北随便一指,闹得白穷迷了路,只好打了辆出租车。 说来也是奇怪,上车以后,这司机又以为他是去约架的,劝了他几句。 白穷还是用那套说辞:“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司机诧异地抬头,频频看了白穷几眼,问:“你是女的?” 白穷也不生气:“男的。”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还小,玩玩也行。” 白穷严肃地说:“不是玩玩。” 司机觉得好笑,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大约是被荷尔蒙和朦胧的爱情迷了眼。 真好,管他男女,爱了就是爱。 等到荔枝中学,白穷下车,前方飘来幽幽一句,“那我祝福你和你男朋友。” 天不算热,阳光灿烂明媚却不灼热,出租车唰的一声擦肩而过,白穷望着出粗车,咧嘴笑了笑,转身就瞧见矗立在眼前的荔枝中学。 几栋教学楼寝室楼隐在长长的台阶里,说不出的简单。 白穷嘴角噙笑,走到校门口,大约是心头紧张,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眼里也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是在期待什么吧。 他满心欢喜走到校门口,却被紧闭的铁门挡在了门外,顿时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试图推了推门,发出的声音吵到了保安室里的保安。 正嗦粉的保安从热气腾腾的碗里抬头,看见站在门外发神的白穷。 他记性极好,对学校里每个学生都有印象,尤其是白穷发型出众,若真是他们学校的,他也不可能没印象。 当下他立即探出头,冲白穷吼道:“小子,你要约架等放学的时候,别早上来找事。” 白穷一听这话心里也纳闷啊,难不成他年轻的时候长了张喜欢约架的脸?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来打架的? “我来找我朋友的。”刚才面对陌生人,白穷能坦然地说他是来他男朋友的,可面对学校里的保安,他一下子就怂了。 男朋友这词在舌尖辗转,缱绻而出,变成朋友。 保安略带怀疑地问:“你朋友是谁?” 白穷说笑着说:“元柏。” 听到元柏的名号,保安目光陡然一边,凌厉的目光投射到白穷那张白嫩的脸上,“你果然是来约架的。” 白穷委屈:“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一番争执下来,白穷觉得也不是事啊,只能服软,说自己的确是来约架的。 保安见他果真是来打架的,并没有立即赶他走。 而是将白穷招进保安室,好言相劝,“打架这种行为可是很危险的,万一落了个残疾可怎么是好?虽说不知道你和元柏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你们这么小,无非就是抢了女朋友之类的事,这个年龄段谈恋爱本来就不对,如果真是女朋友被抢了,那你就应该更加好好学习,努力使自己变得更优秀,让你前女友后悔,而不是为了一时之气来打架,毁了自己。” 白穷见保安的劝说诚恳,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连连点头。 保安又说:“就算你来约架,也不能一个人啊,多危险啊!” 白穷多想仰天长叹:我是一个好孩子! 不过白穷到底是多混了几十年的人,谈话技巧满分,短时间内就和保安勾搭相熟,挖掘出元柏成为商业大鳄后,鲜少人知的过往。 原来元柏当年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啊。 彼时元柏年少轻狂,在保安口中的形象极差,成绩垫底还老爱顶撞老师,迟到逃课常有发生。当然这些事都还好说,白穷就当听笑话般。 可当白穷听到,元柏好像有女朋友的时候,他的脸色就立即转变,不怎么好看了。 说好的同性恋呢?怎么还交上女朋友了? 老元正正经经,跟个忠犬似的,没想到小元是个渣? 保安见他脸色惨白,担忧地问:“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太舒服?同学,你身体虚弱成这样子,怎么还敢来找元柏,不怕被打吗?” 紧接着白穷肚子咕咕叫了一下。 白穷这才想起,自己一醒来,先是被背进医院,又急匆匆赶来学校,中途也忘记了吃早饭。 看来这爱情还是有点分量,至少能超越早饭,半点都没想起。 “早上没吃饭,饿了。”白穷说。 保安心想着就算这人是来约架的,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米粉推了过去,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吃点吧。” 白穷笑了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就吃点吧,不然胃不舒服,年纪轻轻别落下这些毛病,”保安嘘声说,“反正我也吃不下了,你要是不吃,剩下的我也只能倒了。” 白穷从几十年后回来,性格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既然如此,他立即下嘴,一边咬断一根根米粉,一边想着曾经的自己大概也如同元柏般年少轻狂,那些怪罪的话语合着米粉吞咽下去,残存在嘴里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戾气。那混蛋不是说他喜欢他们学校的第一名吗?那第一名不是男生吗?怎么还如此花心还交女朋友,怕不是为了掩饰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怕是有点渣哦。 半碗米粉下肚,暖胃,心情尚好,脑子也顺溜,白穷差不多将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理清,元柏当初和他相逢于天命之年,恐是害怕知道他年少的糗事来嘲笑他,于是说了点谎,编了点瞎话来偏他。 哪里来的什么少年俊杰,不过是元柏幻想出来的角色,竟将白穷骗得团团转。 白穷恨不得自己吃得不是面条,而是那混蛋的肉。 白穷心里怄气,没想到元柏这么混蛋,竟然还交女朋友。 等他吃完面条,放下碗筷,恰巧瞥见桌子左上角立着一面镜子。 他目光登时停滞,就连呼吸都停止片刻,等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他现在的头顶里顶着一头绿毛。 随风而舞,甚事奇观。 在那刻时间恍如停止,白穷仿佛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又仿佛嗅到了雨后青草散发的湿润气息,又仿佛触碰到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水。 保安不懂他一片绿的烦恼,见他吃完面就愣在这里发呆,莫不是想赖在保安室不走? 这可要不得,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带着儿子来上班,他抓住筷子,敲了敲碗沿,驱赶道,“小伙子,你看看你现在早饭也吃了,该走了吧,要是没吃饱你去附近的早餐铺去转转,可别把自己饿着。” 保安嘴里说的虽是赶人之言,但是言语之中裹挟着少许来自陌生人的关爱。白穷从自己飘绿的头发色里回神,道了谢,只想赶快找个理发店将自己的绿毛做掉。 他站了起来,冲保安匆忙告别,就往外面跑,刚打开保安室的门,大长腿往前一迈,硬生生撞到别人身上去了。 身体相撞的声音甚是沉闷,白穷只感觉绿毛上冒了一圈的星星。 而元柏也是被他撞懵了,只瞧见一个绿色脑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像颗花菜。 等元柏定睛一瞧,才发现撞自己的不是颗花菜,而是个人。 元柏好看的剑眉一敛,“你撞我干嘛?” 白穷急着去理发店,不愿在此纠缠,再说历经沧桑的他早就不是个爱惹事的人了。他冲元柏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刚急着跑出来没看见你,真是抱歉,撞疼你了吗?” 元柏见他态度还算好,挥了挥手,也没在意,“没事。” 白穷抬头,刹那间他的目光停滞半拍。 这不是年轻版的元柏嘛! 他们竟然在校门口相遇,甚至还相撞了,也太有缘了吧。 不过,这个时候竟然能碰到,是不是说明元柏迟到了?好学生的印象彻底破灭,白穷憋着股气,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结果这话到了嘴边,又被白穷咽下去。 只因白穷想起了自己的一头绿毛。 不行,不能让元柏对现在的自己留下深刻印象,那样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白穷故意尖着嗓子说:“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原本元柏还没留意他,可白穷这般故意尖嗓子说话,反而让元柏多瞧了两眼。不过倒也没碰撞出半点火花,只是少许吃惊罢了。没想到这绿毛怪装扮看起来辣眼,但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尤其是那两汪眼睛,像是浸泡在水里的珍珠,亮得很。 好看是好看,就是配在这种人身上,简直是糟蹋了。 “走吧走吧,我也赶着去上课,不跟你一般计较。”元柏在内心为那双眼睛感到惋惜了一会儿,要说这眼睛长得还挺像他初恋的。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他脑海里驱散,他初恋情怎么可能是这种绿毛怪!他往保安室旁走去,“叔,开一下校门呗。” 保安从保安室的窗口里探出头来,一瞧见元柏瞬间乐了,这可是常客啊。 他按下开门的按钮问:“元柏,你怎么今天又来这么晚啊?” 校门晃晃悠悠打开,元柏信步往前一迈,扯了个无比蹩脚的理由:“昨天熬夜学习,今早没起得来。” 闻言保安噗嗤一笑:“你这小子,睡过头就睡过头了,拿熬夜学习当什么借口。” 等元柏进了大门,转头一瞧,原本是想回保安叔叔的话,余光却瞧见白穷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他。元柏狐疑地皱了皱眉,难不成之前的自己招惹他了,现在这人是来找麻烦的。这可就不妙了,他身上还背着个大过,不太想惹事,要不然可真就得收拾东西滚回家去了。 于是他转身就往教学楼走。 保安还站在窗户前,冷风将那碗米粉的残渣剩汤吹凉,保安低头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他伏案沉思,阳光洒了满脸,猛地一拍桌子,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男生不就是来找元柏的嘛!” 保安往原先白穷站的位置瞅了一眼,发现早已人去无影,唯有几片残叶掉在地面,印了个鞋印。不是来找元柏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也不叫住元柏? 这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爱恨情仇? 难不成只是为了来这蹭他一碗米粉?! 第 6 章 “哥,你把我头发都剪掉吧。”白穷望着镜中的绿毛怪,看着就心烦。 理发师摸了摸他一头绿毛,有些舍不得,“全减?我看你头发长得挺旺盛的,染回去就好,这真要是减掉还挺可惜的。” 还长得旺盛?白穷从镜子里看了眼理发师,忍不住笑了笑,还真当自己的头发是青青草原了?不过一想到元柏交了女朋友,白穷还真觉自己头顶这片绿得发慌。 他目光炯炯,坚定地说:“剪掉,剪掉,全部剪掉。” 老实说白穷想剪个光头,也不光为了这个绿毛。 重生一次,他想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形象。 毕竟现在脸嫩。 白穷一看就是个学生,理发师也没和他推荐什么产品,只是闷声剪头发,趁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白穷的思绪就忍不住飘了,他无比笃定,刚刚在大门外见到的那个少年就是元柏,没有染发没有戳耳钉,长相是个酷男孩,带着股隐晦的戾气,跟多年以后的元柏如出一辙。 根据保安的描述,现在的元柏并不是个好学生。白穷一向自认了解元柏,就连他左臀处有颗黑痣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还是未曾想到,年少的元柏竟然这么放荡不羁。 可偏白穷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品到了一丝可爱。可爱到中年的元柏甚至不敢将这段过往告诉给他,只道他曾经喜欢过一人。这藏匿在其中的故事还得白穷自己去追寻,看来得拉近和元柏之间的距离。 至于元柏有没有交女朋友的事,还是等熟了以后再问吧,他也不能听风就是雨,随意地将这罪名按在元柏身上,毕竟自己也糊里糊涂给女同学送过情书诶。 他也不怪元柏,因为他也骗过元柏,不止是元柏少年糊涂,白穷年少时的脾气也不好,谁多看他几眼就能嚷嚷起来打一架,为了酷炫染了头绿毛招摇过市。 这些事被白爸白妈记在心底,过年过节七大姨八大姑欢聚一堂,这些糗事在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白穷觉得烦,就坐在沙发扶手上啃瓜子,瓜子啃得清脆响,板着张死人脸,想来和他玩的小朋友怕了他的脸色,于是决定不带这人玩了。 等剪完发,白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冲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还不赖嘛。 白穷按原路返回,因着不熟悉路,还是招了辆出租车,一上车,白穷显得很雀跃。 因为这司机还是那个司机。 “司机叔叔,这么巧啊。”白穷热情地打招呼,想着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我们认识吗?”司机先生狐疑地问。 白穷说:“我是刚刚那个绿毛啊。” 司机看了眼中央后视镜,在白穷那白净的脸上找出一丝熟悉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怎么把头发剪了?” “太丑了。”白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虚地笑了笑。 司机仔细看了看白穷,发现白穷的脸上没了淤青的痕迹,顿时松了口气,轻松愉快地说:“我怕你是来打架的啊,所以等你下车以后我还是一直在这里晃,就怕你跟一群人打起来了,我也好报警救你。” 白穷一下子懂了,原来这司机也是以为自己是来打架的啊,白穷哭笑不得,心里不禁有点感动,自己这辈子,怎么接二连三遇见好人,“司机叔叔你就把我送到我刚才上车的位置吧,我要回去了。” “好,”司机点头,摆动方向盘,左拐右拐地开着,“你没事就好了。” 等白穷下了车,和司机先生挥手说再见。下了一坡长阶梯,河风将夏末的暑气卷走,带来一股特有的清爽,他走到最后一阶梯子,蹲下,洗了把手,望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忍俊不禁,这光溜溜的秃头看起来别有番风味,不知道爸妈看到会不会惊讶一下下。 河边还停着一艘白船,只是船不是原先那艘船,而工作人员也不是之前那群,上船,白穷的心境与来时格外不同。河风轻拂而来,白穷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望静谧的河水,荡起一层白浪,不知这辈子的元柏有无缘分,是否能和他相守一生到白头。 若是没缘分的话? 白穷轻笑一声,怎么可能没缘分。 河坝缭绕的雾气早已散去,聚在此地的人也多了起来,骑双车的小情侣不再少数,脉脉含情皆在眸中,白穷扒在石栏上,撑着下巴,看了看远方的山水一色,怪美的。 以后他就要在那座山上学习了,怪美的。 白穷骑着自行车回家,也不知他妈回来了没有,接不接受得了自己脑袋的惊喜。 等他一打开门,发现白妈正拎着几个大袋子坐在沙发上休息,看样子也是才回来的。 “妈?”白穷脆生生喊了一声。 白妈被吓了一跳,怒目圆睁,大叫一声并且丢了件衣服过去,惊恐地问:“你是谁?” 无语的白穷接住迎面而来的衣服,抛了回去,“妈,你看清楚一点,我是你的亲儿子。” 白妈其实在丢衣服以后就反应过来了,等白穷走近,她忍俊不禁地捂嘴笑道,“宝贝,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出去跟人打架打输了,被逼着剪头了?” 白穷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白妈的肩膀,“妈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突然大彻大悟,想要悔改了,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支持吗?” 白妈敷衍地说:“支持,支持。” “支持的话,那你就让我转到荔枝中学去吧。”白穷乖巧地给白妈敲背。 “好啊……” “什么?!你想要转学到荔枝中学?宝贝,你疯了吗?”坐在沙发上的白妈,正清点自己趁着打折买的廉价商品,就听到白穷和他说要转学的事。 天大的事也不至于转学啊?要知道转到荔枝中学那个破学校,还不如直接不读了。 “你怎么想的?不就写封情书吗多大点事啊,至于转学吗?你知道为了让你进荔枝中学,你爸拿了多少钱吗?你现在为了一时之气转学,不值得。”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进江城一中以后根本就没有半点变化,”白穷坐在他妈身边,亲昵地揽住他的肩,“妈,你还不明白吗?江城一中不适合我,原本我的成绩就不能进江城一中,就是你们拿钱硬塞进去的,我本来就不想去。现在你们看看,我进了一中有任何什么变化吗?有改变吗?成绩还是那么一塌糊涂吧?而且一中学校里氛围紧张兮兮的,我们班主任原本就不喜欢我,现在她又撞上我送情书,以后肯定得针对我,很烦的,妈你这么宠我,肯定不希望我以后连上个学都不安生吧?” “可是好学校的同学不会打架啊,听说荔枝中学以前还发生过事故,妈怕你到荔枝中学去受了欺负。” 白穷听这话,就知道有戏,轻拍白妈的背,安慰道:“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想去荔枝中学,而且听说这学期荔枝中学换了新校长,风气已经开始转变,所以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说道此处,白穷顿了顿,捏了捏自己手臂上并不明显的肌肉,“而且我也挺能打的。” “你爸让你学柔道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的,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白穷咧嘴一笑:“我就是在保护自己啊,别人不欺负我,我是绝对不会欺负他的。” 白妈琢磨着不对劲啊,怎么感觉白穷这小子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啊,嘴都溜很多了。难不成是那封情书刺激到这个小脑袋瓜子,要不然这小子也不至于去剃头啊。 还剃了光头。 理解是理解,可白妈还是很担忧,“荔枝中学在江对面,晚上你回来不方便,黑灯瞎火的你还得坐船。” 白穷笑着说:“这还不简单,我直接住校啊,方便,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劳烦你们二位了。” 白妈瞪圆眼睛,情绪有些抵抗,“不行,白白,你可从没住过校,我实在不放心你。你知不知道住校有多危险,那些男生可不像你一样爱干净,万一把穿过的内裤袜子什么往你床上扔,你还不得气直接跟他们干一架啊。” 白穷摸了摸鼻子,也不怪他妈这么想,毕竟年少的他脾气火爆,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他尬然地结束话题,想等他爸回来再说。他爸向来深明大义,希望这次能够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 等了一下午,白穷终于等回了白爸。白爸开了门,从玄关里走出来,全身西装革履,却难掩疲惫,他一脸疲倦地边走边解纽扣,将西装脱了下来。 白妈推开欲言又止的白穷,接过西装瞅了两眼,紧皱眉头,瞪了白爸一眼,“衣服怎么皱了?” 白爸望着自家媳妇,忽然什么疲惫都洗尽,他耸肩,一脸无辜道,“中午的时候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瞌睡。” 白妈叹了口气,还真是自家养出的两个冤家。 “我去给你熨熨。”说完,她抱着西装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突然转头说,“对了,你儿子说他想要到荔枝中学去读书,你看看怎么劝劝他。” “想荔枝中学?”白爸看了眼白穷,目光停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家儿子剃了头发,真是稀奇,一头绿毛都不要了,要一颗秃头干嘛,活像一颗剥了皮的蛋,难不成最近流行这种款式?不可能吧,没听说现在有流行光头的啊,他悠悠地盯着这颗蛋看了好久,直到白穷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爸,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的头看了?我们讨论正事好不好,我要去荔枝中学读书!” 白爸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得是有点久,有点尴尬,谁让这颗蛋夺人眼球了些。 “白白宝贝啊,”他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角抵了抵,假意咳了一声,“你怎么想起去剪个光头?” 白穷摸了圈自己的秃头:“喜欢。” 白爸憋住笑,点头:“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不帅吗?” 白爸沉默片刻,还是那句话,“你 第 7 章 白妈上楼熨衣服去了,独留两父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大眼的是白穷,他一双眼睛极水灵,瞅了瞅白爸,眼珠子轱辘轱辘转,起身倒茶,拉着他爸坐在他旁边,捡了些好言好语奉承他老爸。 小眼的是白爸,他长得也算是玉树临风,尤其是穿西服时简直是人模人样,就一双眼睛小得出奇,幸而在眼睛这一点白穷随的是白妈。 白穷在五官方面,集了白爸白妈两人的优点,肤白眼大,模样清隽,性格却是顽劣不堪,谁也不像,要换做平日里白穷提出要求被拒,现在估计又气急了去染发了。 上次将头发染成绿毛,就是因为年满十八岁的白穷提出了买车的要求,被白爸一口回绝,连驾照都没有,还想买车,简直就是做梦。 于是白穷二话不说就染了一头绿毛,彰显自己内心的苦闷。 白穷都说了这么多好话,可白爸也不想自家儿子去荔枝中学那么糟心的地方,断然拒绝。也因此再看白穷的秃头,白爸觉得它无比顺眼。 真好,寸草不生的地方也不能染色了。 可他又觉得白穷古灵精怪的,不会罢休,不知道又会搞什么幺蛾子,他颇为无奈地叹气,扶额说:“你要是把你的聪明都用在学习上,班上的第一二名怕都是你的囊中之物,那时候班主任怎么可能还会这么针对你。” 白穷灵机一动,仿佛看到希望曙光,说:“你们要是让我去荔枝中学,我就好好学习,保证期末的时候考进前十名,怎么样?” 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好呢?白爸感觉自己幻听了,问:“班级前十?” 白穷摇头,考个班级前十哪能证明他的实力啊。 他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说:“年级前十。”他高中的时候没努力,大学不知花费了多少时光,才勉强弥补了高考给他落下的差距。 这次能重来一次,他必定珍惜时光,来一次完美的逆袭。 白爸听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愣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过了半响,白穷见他还不动,满脸疑惑地就推了他一把,“爸,你怎么了,吱声啊。” 白爸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白穷重复道:“我说,只要你们让我转到荔枝中学,我一定好好读书,保证期末考试考到年纪前十。” 听完这句话,白爸猛地笑出了声,他笑得前仆后仰,略带滑稽。 白穷却是无辜万分,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白穷被下楼的白妈驱赶回房间,坐在床边,他才幡然醒悟,他爸这是把他的保证当做笑话来听呢! 回到自己房间,想明白过来的白穷闷闷不乐,从书柜里翻出自己的课本书,如此才高一,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逆袭。 他想去荔枝中学,想要好好学习,最想的是带着元柏一切学习,登上人生巅峰。 曾经元柏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很优秀,这一点白穷是信的,尽管此刻的元柏的生活好像有点荒唐。历经千难万险,元柏是一定会迈向成功的,要不然他俩相遇之时,元柏也不会那么富裕。 只是白穷希望这辈子,元柏能少受一点苦。 与其以后幡然醒悟,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努力。 可他爸妈竟然不准他到荔枝中学去。 那他要怎样帮助元柏,怎样好好学习,怎样和元柏谈恋爱?不不不谈恋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共同进步。 他怅然若失地看了一会儿书,发现这种学习效果极其不好。 估摸着是元柏没在他身边的缘故。 待白妈做好饭,站在客厅冲楼上大吼,白穷索性放下书,吃饭去了。不过他生着闷气,没主动开口说话。 白爸观察到他闷头吃饭的表情,笑着用筷子敲了下白穷光溜溜的头,打趣道:“怎么,还生我气呢?” 重生回来,白穷觉得自己的心智也变得幼稚了,连个眼神都没扔他老爸,瓮声瓮气道:“不生气。” 白爸问:“真想去荔枝中学?” 白穷哪能不了解他爸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去荔枝中学的事情有苗头,抬头用充满希翼的目光望着他老爸:“想。” 白爸何时看见自家孩子如此乖巧,也不知这孩子在江城一中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想往荔枝中学跑。 “行,那咱们就去荔枝中学读,”白爸大手一挥,“爸也不求你考个年级前十,只要能考班级前十,就够了,爸就满足了。” 白穷有点想哭,忽觉自己眼眶一阵湿热。他觉得自己小没良心的,刚一重生,心里想的全都是元柏,连早已魂归天国的爸妈都被自己忘在脑后。 可他爸妈却是实打实对他好。 白穷趴在桌子上嗷嗷大哭起来。 白妈和白爸面面相觑。 白妈问:“孩子这是怎么了?” 白爸说:“可能太感动了吧?” 白妈说:“孩子到荔枝中学去以后就得住校,还真有点舍不得。” 白穷的哭声更大。 “这多好啊,以后我下了班,咱俩就去外面吃饭,自从有了白白以后我们两个就很少过二人世界,现在抓紧时间补回来。” 白穷:“……”哭声戛然而止。 白穷禁不住打了个哭嗝。 晚上睡觉,白穷关了灯,对于白天这整天的事都感觉不真实,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疼痛让他找回几分真实感,真好,他没做梦。他真活着,元柏也活着,身体都还很健康。 以后他再也不要抽烟,等他遇到元柏以后,也要好好监督元柏,不让他那么挥霍自己年轻健康的身体,还得留着干大事呢。 白穷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他干净的脸庞上。 白穷想,不知道元柏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 怎么可能想他,现在的元柏和他仅仅只有一面之交,怕是没留下一点印象。 与此同时,江那边的一栋破旧的屋子里,刚替奶奶洗完脚的元柏端着洗脚水站了起来,打了个喷嚏。躺在床上的外婆担忧地问道:“小柏,怎么了?感冒了吗?” 只打了喷嚏,没流鼻涕,不像是感冒,倒像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小话,元柏端着洗脚盆走到厕所,将手放在水龙头下,任潺潺细水从指间流过。 明月朗朗,元柏眉眼如画,垂眸而道:“也不知那个傻逼在背后骂我。” 也大约,也算是在想了吧。 四舍五入,就是心有灵犀了。 第 8 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初白穷吊车尾的成绩都能被塞进江城一中,现在想转进荔枝中学,轻而易举。 袁老师走进教室,踏上讲台,将怀里课本往讲桌一放。又抬了抬镜框,他开始扫视底下乌压压的一群人。 人来得还是比较齐的,就靠后门的角落,有个空位。 这个位置上坐着的是,袁老师可忘不了,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元柏同学一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总是迟到。 而班上其他人呢,尽管人来了,可魂不在啊,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睡觉的睡觉,讲小话和传纸条的也大有人在,摊上这个班,也算袁老师运气不好。 袁老师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刚毕业不久,为完成旧时梦想,回到这所高中学校任教。整个学校的差生,以四班最为集中,很不凑巧,或许得利于领导对他的信任,他成功担任四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刚开始他还信心十足,妄想能通过自己的热情唤醒孩子们腐朽的灵魂,教出一群对社会有用的人。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袁老师终于醒悟,这样一群已经放弃学习放弃未来的人,出来以后不危害社会,就算是他教学的一大成功了,也别盼着他们能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而这个元柏,是四班的闹事头子,课堂上起哄少不了他,跟其他班打群架少不了他,不过最近背了个大过,消停不少,这也让四班的老师们松了口气,至少能安分一段时间。 袁老师徐徐收回视线,还能怎么办呢,这课还是得继续上。只不过他心里挺纳闷的,新同学是从一中转来的,那可是个好学校啊,怎么转到他们这个学校来了,还转到他们这个最差的班上来了。 袁老师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某人的请缨。 某人千盼万盼,就是盼着到这个班来,跟他未来爱人共处一室。 袁老师清清嗓子,这才说了正事,“今天我们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说着他转头往门口望去,喊道,“白穷,进来吧。” 班上一大半的人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神,齐刷刷往门口望去。 只瞧见一个少年,拎着个背包,垂头站在门外,阳光正暖,光辉洒在他的肩头,恍如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散发圣洁的光。 顷刻间,全班一片哗然,只因白穷顶着个光脑袋,实在万分醒目。 “你们快看,新同学是个光头诶!” “你们看他这样子,会不会也是一个不良学生?” “看着像,要不然也不能来我们班。” 袁老师敲了敲桌子,冲底下的学生吼了声“安静”,可没人听他的话,反而是无所畏惧冲他翻了个白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挑衅。 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这群学生,天不怕地不怕,巴不得他打电话给他们家长告,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面对全班的指指点点,白穷丝毫不慌,也并不恼怒,甚至觉得这个气氛才恰到好处,很明显就就是一群欠“教”的孩子。 他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当他走到讲台边缘停了下来以后,大家也登时安静下来,也算是给了他那张脸一个面子。 “妈蛋,刚才没看见,现在才发现这个小光头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什么嘛,这也叫好看?” “这已经不能算好看了,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啊!” “是啊是啊,我原以为元柏已经算是最帅的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人。” 白穷站在讲台旁,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他原本面容就清秀,如今这一笑,脸上的线顿时柔和起来,好看极了。 却又因如今略显凶残的光头,显得极为不搭,给人诡异的感觉。 不过脸是的确好看。 袁老师见这人心态看上去挺好的,也就放心了,“白同学,和大家认识一下吧。” “我叫白穷,以后和大家就是同班同学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好好读书的,希望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哦。”白穷笑着说。 “来我们班好好读书?你莫不是个傻子?”坐在讲台左边第一排的方罗嘲笑道。 方罗之所以会坐第一排,是因为他小动作极多,丢纸条什么的是其次,关键在于他就喜欢去扯前面同学的头发,还是男女不限的那种。 你要是训他,美名其曰他这是含蓄地表达爱意,最后袁老师无奈,只能将他换到第一排,眼皮底下,再怎么也得给老师一个薄面。 于是从此以后他上课再也没小动作了,只一个人默默睡觉。 不止是他嘲笑白穷,全班其他人也开怀大笑,仿佛这事非常好笑。 坐在讲台右边第一排的秦臻也调笑道:“你名字里的穷,是贫穷的穷吗?” 方罗和秦臻都坐在讲台旁,两人住在同一间寝室,又因一个讲台左边,一个在讲台右边,被尊称为左左护法。 方罗是左护法,秦臻是左护法,两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上课睡觉,下课接着睡。 白穷挑眉,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穷奇的穷。” 一个长发女生纳闷地问:“穷奇是什么?” “上古凶兽啊,这你都不知道吗?没文化真可怕。”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不知道又怎么了?”长发女生愤愤不平地转头,定睛一瞧,才发现说话的人是陈从。 于是她瞬间噤声,转回脑袋,要说班里不能惹的人,陈从也勉强算一个。 白穷早就将教室里一圈人都看了个遍,未能找到元柏,不过看见陈从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陈从他认得,这人是元柏从小到大玩到大的好朋友,凭着交情好,总喜欢到他们家蹭吃蹭喝,冲白穷一口一个嫂子,不知喊得多亲热。 等哄闹过后,袁老师犹豫片刻,给白穷指了个位置,“你去哪里坐吧。” 他们这个班就只有一个空位,就是元柏旁边。 白穷没异议,径直朝那个位置走去。 两张桌子紧紧地相挨,一张桌子里塞满了书,另一张是空的,白穷猜想自己旁边的这个位置大概就是元柏的了。 等白穷坐到空桌子的位置去了,又从旁边的书桌里抽了本语文书,翻开一瞧,挺新的啊,就封面上写了个名字,元柏。 字写得大气磅礴、龙飞凤舞,该夸。 见元柏迟迟不来,袁老师觉得自己身为班主任不能坐视不管,走到陈从桌边,问:“你是元柏的邻居,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还没来吗?” 陈从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袁老师的脸上,冷冷地回道:“他婆婆昨晚犯病,送去医院了,元柏也跟着去照顾了。” 袁老师愣了愣,“那没事吧?” 陈从摇头:“老毛病,没事。” 袁老师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事,只无关痛痒说了句:“你少玩点手机。” 陈从懒散地点头,视线却死死地盯着手机,好像在嫌弃袁老师打扰他玩游戏了。 袁老师原想说两句,却发现大多数人都在玩手机,索性他也放弃了,走上讲台翻开书本,开始授课。 他讲的是语文,授课能力极其不错,讲得还挺有趣的,至少班里大部分人都被他讲的东西所吸引,放下了手机。 少部分人觉得无趣,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还有人在玩手机的,其中就有陈从。 荔枝中学这校长换得也是成果显著啊,至少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连玩手机都比较低调了,还知道藏在桌子底下玩。 陈从的位置在白穷前面,白穷的书还没领,决定先接着元柏的语文书用。 他翻开元柏崭新的语文书,不见外地在元柏的名字旁,画了个大猪头。 从袁老师走向讲台,陈从就爬在桌子上睡觉。瞅见他睡得这么香,白穷没好意思打扰他,毕竟这辈子还不熟。 等陈从睡醒了,伸个懒腰,白穷拿了支碳素笔,用帽盖那端,戳了戳他的后背。 陈从心领神会,身子后倾,抵在桌子上,不太明白地侧头,问:“有事吗?” 白穷小声地问:“元柏在那家医院。” 陈从一愣,这转校生认识他老大? 你说要是女的,他就划分到元柏惹的桃花债里去。可偏偏是个男的,又剃了个光头,看起来很狂傲的样子,莫不是来找茬的?陈从也算是机警,信口报了个假医院。 白穷似信非信地点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可惜陈从背对着他,瞧不见。 一天的课下来,身边没美人相伴,实在无聊,课间操的时候大家都出去做操、跑步,袁老师让陈从带着白穷去教务处领书。 陈从倒是很开心,自从换了个校长后,他好久没逃过课间操了。 等领完书回来,操场的音乐还未停止,白穷掀开窗帘往操场一看,明明是劲爆热情的音乐,偏这些人做得懒懒散散,像断了根骨头般。 当然也有做得好的,只不过少数而已。 白穷摇摇头,走回自己的位置,低头整理书。 手突然被摁住,白穷抬头,瞧见陈从严肃地望着他,问:“你和我老大什么关系?你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白穷甩开陈从的手:“别碰我。” 陈从一愣,移开了手,冷笑道:“看你挺横的啊,不会是找我老大打架的吧?看你小胳膊小腿,怕是十个你加在一起,都不是我老大的对手,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白穷语气狂妄地说:“我怕十个我,他吃不消。” 陈从皱眉,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不过他也没在意,全当这是在挑衅他,狠狠地甩下一句:“别打我老大的主意。” ※※※※※※※※※※※※※※※※※※※※ 记住陈从这个样子吧,以后他就怂了哈哈哈 第 9 章 白穷闻言,笑得极其暧昧。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语文书内侧,缓缓而道,“我打的就是他的主意。” 语文书上的名字写完,他又换了一本,操场上的广播声已经停止,走廊里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此时元柏不在,陈从不想冒然将此事闹大,万一给老大惹了麻烦那就糟糕透了。 面对白穷的挑衅,陈从在心里一忍再忍,最后仅是咬了咬牙,用食指对着白穷的鼻尖,粗声粗气地威胁道:“小子,你最好小心点,要不然等我老大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以前被叫“嫂子”时白穷很无奈,现在被叫“小子”,白穷表示很无奈。 陈从的同桌叫林闪,长得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却跟左右护法一般,仿佛患上嗜睡症般,刚踏进教室的门,眼皮就半阖上了。他迷迷糊糊从后门走进来,只瞥见白穷低头整理书籍的样子,神态恬静,睫毛翘长,衬得他侧颜完美无邪,只可惜顶这个光头,太煞风景。 光头抬头,对陈从说了句:“谢谢关心,我会小心的。” 林闪听到这话,觉得有趣,什么时候陈从还学会关心人了? 陈从身体僵硬,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一下,他觉得白穷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下午放学,陈从走出校门,往附近的一家医院走去。 元柏的家就在学校附近,外婆晚上突然犯病,自然也是被送到了这里,但他和白穷说的可不是这个医院。也不知道白穷那小子找他老大是干嘛,他可没这么傻,就这么告诉他,万一他到医院找麻烦怎么办? 他在路边买了点水果,轻车熟路走到医院,找到外婆的病房,敲门。 “进来。”这声音一听就是元柏的声音,带着点特有的不耐烦。 陈从走进去,瞧见他老大坐在病床旁,翘着个二郎腿正打游戏。 而外婆眼神忧郁地望着窗外。 “外婆,我来了。”陈从放下水果,冲着外婆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他们两家是邻居,外婆对陈从再熟悉不过,转过头,满是皱纹的脸泛起笑容,“小陈怎么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而且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啊。” 陈从眨了眨眼睛,将水果放在床柜上,讨巧地说:“这是孝敬外婆的。” “我外婆不是你外婆,”元柏歪头从塑料袋里拿了个苹果,也不在乎洗了没洗,就直接往嘴里塞,含糊地问,“你来这里干嘛?” 他可不信这小子只为了来看他外婆。 陈从小声地附在元柏耳边,说:“班里来了个转校生,好像对你挺有兴趣的,还问我你在那个医院,感觉像是迫不及待找你来约架的,我骗了他,不过你小心点,我觉得来者不善,你可别被他阴了。” “对我感兴趣?”元柏玩味地笑,咬了两口脆脆的苹果,“你说的那个转校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光头,小脸白白净净的,长得还挺好看的?” 陈从一惊:“老大,你真认识他?” “不认识。”元柏摇头。 陈从满脸写着不信:“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诶,门口怎么站着一个小朋友?小元,这也是你同学吗?”外婆忽然开口说。 小朋友? 陈从连忙回头,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站在病房前的白穷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那抹笑容掐掉陈从最后的希望。 “……”外婆你这说的什么瞎话啊,这哪里算是什么小朋友啊! 元柏直勾勾望着白穷,眼里带着几分惊喜和灼热,其中还掺杂着一丝意外。 陈从指着门口的白穷,一脸惊恐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人不应该被自己骗到另外一间医院去吗? 白穷将自己手里拎着的感冒药晃了晃,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我来医院拿药,刚巧路过看见了你。” 感冒是真的,路过是假的,出校门的时候白穷见陈从身影鬼祟,差不多猜到了他要到哪里去,于是跟了过来,没想到还碰到惊喜。 陈从啊陈从,竟然还敢坑他。 外婆笑着招了招手,说:“还真是你们同学啊,快请进来坐啊。” 陈从自然不愿,这人就是来找茬的,“外婆他……”这话还没说完,白穷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元柏瞧着身边有个空凳,脚尖一勾,踢了过去,也算是默许白穷进病房。 白穷说了谢谢就坐下。 陈从见老大都同意了,自然不能瞎逼逼了,只是抱胸冷眼道:“你就一个人来,没带点东西?” 白穷淡然地说:“都说是路过了,自然没有准备,不如你有心。” 元柏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怎么吭声,觉得他们挺无聊的,况且他没这闲工夫和他们吵,咔嚓咔嚓三两口解决一个苹果。 他将苹果核呈弧线抛进垃圾桶,完美。 随后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只为打游戏。 白穷用余光默默地打量现在的元柏,有着少年的英气和颓废,专注的眼神里似乎只有游戏。 而这样的元柏到底是如何幡然醒悟走上人生巅峰的?白穷很好奇。 外婆瞧着白穷这个小男生顶着个大光头,长得眉清目秀的,觉得有趣,主动跟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外婆问。 面对老人,而且还是白穷笑得格外甜,“外婆,我叫白穷。” “一白二穷?”外婆一晒,“你父母怎么会想起给你取这个名字?” 提及这名字,白穷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奶奶取的,我也不知道。”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你奶奶可真有趣。” 白穷说:“外婆也很有趣啊。” 白穷上辈子没见过元外婆。 他和元柏相遇,已是二十年后的事,那漫长的二十年里,外婆魂归故里,而元柏也尝尽人间酸甜苦辣。后来白穷也时常从元柏口中听到外婆的字眼,应是为数不多走进他生命里去的人。温柔,善良,这一切美好的字眼似乎都可以往她身上贴,如今有缘相见来之不易,白穷也格外珍惜与元外婆的相逢。 外婆似乎也能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温情,因此对白穷的态度极好。 站在一旁观望的陈从没想到外婆这么快就被白穷给俘获了,目瞪口呆,在心里暗叹这小光头的魔力。只是他待得也无聊,禁不住拿出手机,碰了碰元柏的肩膀,“老大,来,我们一起组队,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元柏冲他翻了个白眼,笑着说:“你们俩都不看现在几点钟了吗?这都快上晚自习了,你们确定不回去吗?” 陈从的身子停滞了一下,眼瞳骤然放大,猛地低头摁下电源键想看时间。 手机屏幕亮起赫然显示的是六点四十五。 晚上七点钟上晚自习,意味着陈从他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从医院跑回学校。 现在的荔枝中学可不比从前,要是无缘无故逃课,那是需要写一千字保证书的。 陈从说了句“回见”拔腿就跑,刚跑到门口,发觉自己应该捎个人一起跑。 于是脚步一顿,手指抠着门沿,往病房里面探头大喊:“白穷,我们快走啊!” 白穷慢条斯理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印着章的请假条,风度翩翩地笑道:“我感冒,请了假的,”他一字一顿道,“我、跟、你、不、一、样。” 陈从没料到白穷还有这一招,阴沉着脸,骂了句“卧槽”,转身就跑。 这速度之快令人望而生畏甘拜下风。 唯有嘎吱几下扭动的门在风中摇摆。 白穷转头,恰巧瞥见了元柏眼里的笑意,愣了愣。 第 10 章 “看着我干嘛?”元柏在最快的速度收敛笑容,同时眼里浮现出了几丝不快。 白穷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刚才还笑嘻嘻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好像是变给自己看一样。 白穷摸了摸下巴,觉得不同寻常。 病房里多了个人,元柏也不在意,低头耍起手机来。 白穷偷偷打量了几遍元柏,看似沉浸在游戏里的元柏将这些目光照单全收。元柏嘴角隐隐勾着笑,他俩年少的时候可没任何交集,现在白穷出现在这里,那只有一个可能,白穷跟他一样,也重生了。 而且重生后的白穷还火急火燎来找他,恨不得眼睛都粘在他身上。 此刻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元柏心情的话,那大概就是舒服~! 听陈从刚才的意思,白穷已经转到了荔枝中学来,想必以后就能同处在一间教室。这么想想,元柏激动得捧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两下。 他想知道,白穷会不会主动追他。 就先将自己重生的事瞒下来吧,元柏默默有了这个想法。他表面上在玩手机,实则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而白穷就显得特乖巧了,坐在床边和外婆说着闲话。 没过多久,白穷的肚子发出微微的声响。 他摸了摸肚子,饿了。 也不知道元柏有没有听到,反正没过一会儿,他就走到病床前问:“外婆,你想吃什么?” 外婆想了想:“吃不了什么油腻的东西,给我来碗粥吧。” 元柏点头:“好嘞。” 元柏走到白穷身边,低头问:“小光头,你吃什么?” 小光头?别人要是喊这个称呼,白穷还真不在意,可就元柏喊这个昵称让他不喜。 “别叫我小光头。” 元柏略带嫌弃地说:“谁让你剃了个光头。” 白穷抿唇说:“我叫白穷。” “我知道啊,我叫元柏。” 白穷笑着说:“我也知道。” “快说,要吃什么?”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除去学校大门口那次相见,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白穷假意推辞,“不用不用,这多不好意思啊。” 元柏还不了解他的小心意嘛,抬了抬下巴,勾唇笑道:“我只是顺便给你带而已,又不请你,别不好意思啊。” 老元出手阔绰,没想到小元这么吝啬,白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那你就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吧。” 随便这个词永远是最令人伤脑筋的,不过这对于无比熟悉他的口味的元柏来说,轻而易举,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外婆,“那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外婆,你要是饿的话,那就吃个苹果垫垫肚子。” 眼见白穷点头,元柏这才放心地离去。 等元柏一走,只剩白穷和外婆两人待在病房里,期间护士来换了一次药,坐在床边的白穷立马站了起来。大约是因为白穷那颗光脑袋的缘故,护士换药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白穷好几眼。 白穷也注意到了,冲她笑了笑。 等换完药,护士端着治疗盘绕过白穷,偷偷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个头型很赞哦。” 白穷没想到还能因为一个光头被夸,略带腼腆,“谢谢护士小姐姐。” 等护士一走,外婆又冲白穷挥了挥手,白穷走过去刚一坐下,就听外婆问,“我看你和小元,似乎并不是很熟啊。” 白穷心想,我和他熟到不行,但他和我不熟。 “我是刚转来他们学校的,以前就听说过他,他可是我偶像,不过他可不知道我。”白穷笑着解释道。 外婆觉得元柏应该没什么好名声,笑骂:“他这混小子,除了打架厉害一点,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你可别瞎崇拜他。” 白穷真心实意地说:“不不不,他还有其他优点,他长得也挺帅的。” 外婆被他逗笑:“你长得好看,尤其是你这个脑袋,喜庆。” 白穷做了个鬼脸,说:“承蒙外婆夸奖。” 他和外婆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元柏便拎着三个一次性饭盒回来,将其中一个率先塞到白穷手里去。 闻着味挺香的,隔着塑料袋和一次性碗都能感觉到微弱的热量,散发着烟火味。 白穷兴致勃勃打开一看,发现是木耳肉丝炒饭,他心中一沉,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要说他也不怎么挑食,唯独这木耳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 上辈子老元可懂他了,绝对不会有这种失误,就算是偶尔出去跟朋友聚餐,餐盘里有了木耳,老元也会挑走帮他吃掉的。白穷觉得自己就是矫情,明明是自己说的随便,可元柏真买了他不喜欢吃的食物后,他心里就不舒服。他不停地劝慰自己,现在的元柏又不是上辈子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元,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曾经培养出来的默契,以后也可以在生活中培育出来,他又何必如此伤心。况且自己在这里独自感怀,元柏又体会不到,苦的也仅仅只有自己。 经过这么一顿心里安慰,白穷差点都被自己感动到了,就在此时,一根手臂伸了过来,把白穷吓了一跳。 白穷抬头一瞧,发现是元柏。 元柏望着白穷眼眶微红,心想小白也太不经逗了吧,自己不就搞了个恶作剧,买了份他不喜欢吃的木耳炒肉吗?怎么就红了眼睛,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连忙拽着另外一个塑料袋,抻到白穷跟前,说:“我们换一下。” 白穷微愣片刻,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饭和他交换。 掀开那一层塑料袋一瞧,廉价的一次性碗里盛着宫保鸡丁炒饭,差点被炒糊的饭粒,落入他眼中异常可爱。 他最喜欢的菜正是宫保鸡丁,说是巧合,又或是缘分,都不重要。 白穷低垂着头早已眼神湿润,他不敢抬头怕元柏见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只能用一次性筷子扒拉着饭菜往嘴里送,大颗大颗的泪水掉到里面,他大口吞咽异常美味,忽觉重生一次的价值他当真是找到了。 他终于又再次感受到了生命跳动的节奏,昔日的回忆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涌向他。 今天这份宫保鸡丁炒饭混入他的泪水后,像是多加了几勺盐。 等吃到最后,白穷觉得喉咙里齁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掉的泪太咸了。 外婆的病确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翌日便出院,元柏也开始上学。 即使成绩再差,元柏也从未放弃过上学。 比如说这次他被记了大过,也就消停下来了,近期内没和人打架。 其实他没再打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重生了。 他比白穷早一天死,早一天重生。 不过这是个秘密。 等元柏拎着书包入学校进教室,往教室里踏进半只脚,就瞅见自己原来的位置旁多了个人,才一天没来,自己就多了个同桌,稀罕。 这倒是意外之喜,他含笑走过去坐下。 而坐在元柏新同桌的前面的陈从则是扭过身子,冲元柏挤眉弄眼。 元柏嫌他烦,没管他,只是看了眼新同桌,嘴角翘起好看的弧线。 别说,小白年轻的时候还真好看。 剃了光头也好看。 注视良久,元柏才徐徐收回视线。 以后看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 陈从见老大的目光没在自己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转校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昨天在病房,自己走了以后他们两人经历了什么,竟然没一点火气。 不是应该打起来才对吗? 他原以为老大和转校生之间难免有一场硬仗,怎么现在看起来二人好像还挺和谐的,难不成是自己多虑了,转校生不是为了来找他元哥的? 白穷正在啃包子,发现元柏来了,扔了两个包子过去,“昨天你给我带饭,今天早上我给你带了两个包子。” 昨天到了最后,元柏没收那盒饭的钱,白穷就想着怎么把那钱还上,恰巧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元柏年轻的时候没吃早饭的习惯。 就因为这个习惯,后来元柏得了胃病,每次犯病的时候拧着眉,窝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疼得什么都吃不下,看得白穷直心疼,又无可奈何。 元柏知道小白是在关心他,二话不说拿起包子就啃,津津有味。 这顿操作把白穷看愣了,他还以为以元柏的脾气,自己还得劝一劝,没想到这么干脆地就走了。 怎么显得……这么没骨气? 不过白穷还是觉得好可爱。 他们俩位置在角落,离垃圾桶极近。 两人是同时吃完的。 白穷心中窃喜,看吧这就是缘分。 是爱情的前奏。 想挡也挡不住。 白穷将自己和元柏吃剩的残渣顺带往垃圾桶一扔,条件反射地吮吸了下手指。 元柏见状,扯了张餐巾纸给他,“手指脏,别舔,用纸擦。” 落入耳朵里的声音带着磁性,没有二十年以后老元那般深沉。 却带着一种少年的性感。 像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潜入心灵,润物细无声。 自元柏生病以后,就换成白穷反过来照顾他,如今再听到这类的话,白穷不禁愣住了,觉得有些恍惚。 修长且沾有油渍的手指顿在齿间,他瞪大双眼,望着元柏。 “你是小孩子吗?”元柏嗤笑了一声,用餐巾纸擦去他手指上的水渍。 元柏的手碰到了白穷的口水。 四舍五入就是接吻。 除了那根手指,元柏还趁着白穷发呆的空隙占尽便宜,翻来覆去将他的两只手都擦干净。 不,元柏,你要冷静! 元柏面上不动声色。 等白穷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古怪了那么一瞬,那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明明他跟现在的元柏又不熟,可现在的元柏对他的态度却这么热情。 难不成......现在的元柏其实是喜欢光头这一类的,对自己一见钟情? ※※※※※※※※※※※※※※※※※※※※ 说个笑话,我就写个帮忙擦手,就被锁了。 是我太sq了嘛!! 第 11 章 白穷隐晦地问:“元柏,你觉得我这个头型怎么样啊?” 元柏看了看,说:“挺好的啊。”他说的是实在话,尽管光头不咋滴,但耐不住小白这脸长得好看啊。 白穷略显担忧,这个光头他自己看着都丑,没想到小元还觉得挺好的。 这审美挺别致的啊。 白穷想东想西,元柏的心情却异常美丽。老夫老妻的模式他不会腻歪,可偶尔这么小清新一把,那是真刺激啊。 想了一会儿,白穷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吧,审美这东西不好拯救,还是试图拯救一下小元的成绩吧。如今已经是高三上半期,白穷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再加上辈子的基础,应付未来的高考绰绰有余。 至于小元,肯定也是个智商在线的人。要是奋起努力,一定也可以夺取一个好成绩。 打定主意,下一秒,白穷将桌子里的语文书抽出来。 往桌面一掷,翻开,轻快愉快地自言自语:“美好的清晨,要从读书开始。” 看似自言自语,音调却拔高了一个调。 元柏默默地望了他一眼:“……”读书就读书,这么大声这么做作干嘛? 白穷也瞥了一眼元柏,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相撞。 白穷冲他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擦没擦出火花元柏是不知道,他就是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白穷故意念的这么大声,不会是暗示他读书吧? 让我一大把年纪的人读书,这不是瞎折腾人嘛! 于是元柏断然收回眼神,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桌面。 白穷忍不住多瞅了他好几眼。 这样的目光太过炙热,元柏觉得自己要是假装看不见,那就表现得太心虚了。 为了不学习,元柏立志要做到绝情。他眉头一皱,投去不虞的眼神,很嚣张地问,“你看什么看?” 如果只是问你看什么,这就是简单的问句。 可如果问“你看什么看”,这就是挑衅语。 白穷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而是真诚地问:“你怎么不读书?” 元柏哼了一声:“我最讨厌读书了。” 坐前排的陈从竖着两只耳朵一听,暗道这小子也太可笑了,竟然问他老大为什么不读书。他老大看着就不像喜欢读书的人啊! 老大绝对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陈从美滋滋地等待着修罗场。 听到元柏讨厌读书,白穷也不意外,昨天元柏不在,他趁机在班级内部打听了一下,又到其他班走访了一番。主要问的是男孩子。因为元柏长得太帅,太高的颜值又可能会导致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少女识人不清。 从他人的口中,白穷拼凑出了一个恶名昭彰、喜欢打架斗殴、成绩全校垫底的形象。 这跟老元跟他描述的完全就是两种人。 白穷咕哝一声:“果然说自己什么爱学习都是假的。” 元柏耳朵尖,再加上他又再清楚不过白穷说话的调调,于是将这句话听得尤其清晰。 他内心警铃大作,猛然记起当年自己没好意思告诉白穷,自己的成绩其实很差,反而塑造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形象。现在白穷转过来了,成了他的同班同学,可不就暴露了吗? 卧槽。 自己的光荣形象不就全崩塌了吗? 元柏欲哭无泪,遥想当年的胡言乱语,恨不得一拳打爆自己。 早知道就不吹牛。 不行,他不能让白穷对他失望! “我很爱学习的,虽然说我现在的成绩不好,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不懈努力,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功逆袭的。”说罢,元柏坐的是端端正正,脊梁立得直直的,端庄地翻开语文课文,瞄了几眼里面古诗词,就开始背,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白穷也愣了愣,这跟别人描述的形象不大一样啊,难不成小元深藏不漏? 又或者真是自己的个人魅力太大,元柏对自己一见钟情,为了自己想要好好学习?白穷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不自信,而是这的确不太可能啊。 上辈子他会和元柏相见恨晚,不过是因为两人都有过一段爱而不得的过往。 彼时的过往还是心口的朱砂痣,元柏又怎可会对他一见钟情。 不过白穷倒不悲观,能重生一次本就是福分,反正元柏最后都是他的,要是不能抱得美人归,他还真不知道重生这一次有什么意义。 元柏将语文书翻开,看见封面内侧,自己用飘逸字体写的名字,也看见在名字旁边画了头可爱的猪头。 这猪头绝对不是他画的,元柏愣了几秒,看向白穷,“这……?” 白穷佯装无意地说:“昨天我才来,还没有新书,借用了一下你的书,你不介意吧。” 大约是白穷表现得太理所当然,惹得元柏不禁发笑。 你借用就借用,在我封面上画头猪是什么意思? “还挺可爱的,”元柏轻笑一声,“跟你一样。” 大概是没生气? 白穷不太确定地判断,这句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像猪? 幸运的是元柏是真的在学习。 不过好像昨天打听元柏有关的信息的时候,忘记问他到底有女朋友?要不然亲自问问?白穷手里漂浮不定地想着,不过在听到元柏读书的声音后,他勾唇一笑,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也一同畅游知识的海洋去了。 朗朗读书声从身后传来,还是熟悉的声音。 陈从感觉一阵眩晕,仿佛一块陨石掉落在头顶,这不是老大的声音吗? 老大竟然在读书? 危机感从天而降,和他扑了个满怀,老大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读书的人啊,难不成是因为白穷?白穷突然转到他们荔枝中学,看似机缘巧合地成为老大同桌,处心积虑调查老大的去处,难道并不是为了和老大约架,来场男人间的对决……而是为了当老大的小弟? 陈从猛吸一口气,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啪。”他猛地一拍桌子,决定奋发向上,努力读书,以免被白穷抢了小弟的位置。 陈从的同桌,林闪同学,正猫着腰打瞌睡,不消息被陈从拍桌子的声音吓醒了,“陈从你干嘛?” 陈从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了,打扰了你,你继续睡吧。” “别再吵。”林闪重新闭上了眼睛。 于是陈从迅速拿出语文书,也念了几句千古流传的诗句。 “陈从!”林闪再次受不了,睁开眼说,“你真打扰我睡觉了。” 陈从:“……”我特么想学习我还错了? 算了算了,我没有读书这个命,陈从双手一摊,趴在桌上见周公去了。 一趟早自习下来,元柏和白穷并没有荒废时光,朗读文章背诵诗歌。 等铃声哗啦啦一响,白穷还拿着语文书爱不释手。 元柏觉得无语,就这么喜欢读书?这些书能有他好看?他不信。 他放下手里的书,凑过去了些,问:“小白,你就这么喜欢读书?” “你喊我什么?”白穷莫名有些紧张,因为以前老元喊的就是“小白”。 元柏咧嘴一笑:“小白。” 白穷:“不准喊我小白!” “为什么?” “我说不准就不准。” “那穷穷?”元柏皱眉,“这也不好听啊。” 白穷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叫我同桌就好了。” “同桌?”元柏玩味地笑了笑,小白还挺有情趣的啊。 原本元柏还想说点什么,却见白穷对着后门喊了声:“袁老师。” 要是别的同学说这种话,元柏大概会以为是骗人小把戏,但若是白穷,元柏骨子里认定他不会骗人,自然而然转身一瞧,还真是袁老师。 “袁老师这是专程来找我的?”元柏问。 袁老师点头,冲他招了招手:“出来吧,和我去办公室,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元柏利落起身往门口走,他身材高大,站立的时候尤为挺拔,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衬出了几分松柏高洁的味道。他为人也如同他身姿般干脆,对袁老师说:“那走吧。”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袁老师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元柏,总觉得他这位不良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换做以前,哪里会轻松地跟着他走,指不定还得跟自己刚几句。 等元柏跟袁老师走了几步,他猛地想起自己刚还和同桌说话呢,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往外走,也太不礼貌? 他兀自回头,佯装无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刘海,瞥到白穷望着自己的背影发呆。 见元柏望过来,白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并且还冲他挥了挥受,用嘴型说了句“再见”。 元柏舔了舔嘴唇,有些想笑,他不就是去个办公室吗?怎么还搞得挺大张旗鼓的。 大约是白穷的傻气感染了元柏,在跨出后门门槛的前一刻,他竟也忍不住冲他挥了挥手。 伴随走廊外吹来的风,元柏自重生后隐藏在心底的惶恐也被彻底吹散。能见到如此年轻的小白,什么都值了。 袁老师似乎有所察觉,看了过来。 却道元柏已经恢复过来,低垂着头,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 但袁老师隐隐能感觉到元柏有些雀跃,藏也藏不住:“你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 元柏抬头,扫了眼袁老师。 元柏勾唇道:“想起高兴的事。” 袁老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带你去办公室,让你想起了高兴的事?这还真是稀奇。” 见袁老师似乎误会了,元柏没半分想解释的意思,他总不能告诉袁老师,他是因为看见白穷了,才抑制不住的喜悦吧。 他嘴角端的是碾不下去的笑容。 第 12 章 没想到此情此景,元柏还可以笑得出来。 袁老师有些无奈和伤脑筋,原本今天元柏一声不吭跟他走,他还以为是他回心转意,想好好学习了,原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现在的学生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去办公室呢?袁老师挺疑惑,想他当年也曾年少轻狂,倔得要命,可每次被老师喊到办公室,也难免紧张一番。都说现在小孩子心理越来越脆弱,他倒是在元柏身上看到了反面例子,挺坚强的啊。 不过袁老师并未多说什么,继续走向办公室。 走廊尽头可以看见抻进几根树杈的枫树,此时正值盛夏,枫树的叶子还是嫩绿色的这棵树植根在教学楼旁,长得枝繁叶茂,进去的时候,元柏瞭了这棵树一眼,顺手扯了片枫叶下来,拽在手里。 办公室内只有零星的几个老师,看见元柏这刺头进来,都有几分愕然。 暗自佩服袁老师,竟还没放弃这人。 袁老师到了办公室,也算是贴心,自己坐在椅子上不说,还给元柏也搬来了个塑料板凳。这要是换成其他同学可能还会不好意思坐下,幸好元柏脸皮厚,却之不恭地坐下。 袁老师和他坐在办公室里对望,露出一个笑容,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元柏啊,现在已经是高三上学期了,再过不久就要高考了,你别一天天荒废学业,万一高考落榜,你以后还能做些什么。” 元柏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不还能够搬砖嘛。” 袁老师一愣:“你说真的?”他为人死板,不太拎得清玩笑话和真心话,不过他总觉得元柏不该走搬砖这条路,“搬砖这个工作很辛苦的,你脑袋聪明,老师不希望你以后下苦力挣钱,这不好,还是找一份轻松的工作,这对你和你未来的家庭都好。” 元柏何尝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上辈子他高中毕业就出去打拼,不知道因为学历问题碰了好多次壁。曾经有家公司的总经理看得起他,想提拔他当销售经理,却被一个空降的高材生给抢了位置。要说那高材生背后有关系也不假,但那位总经理也器重元柏,私底下跟元柏说过,但凡你要有个大学文凭,这个销售经理的位置你也稳了。 元柏气过也恨过,也责怪过当初的自己,此刻再望着袁老师,听着这些话,心里说不出的感激。至少所有人能放弃他的时候,袁老师还对他有所期望。 只可惜上辈子的元柏辜负了他的期望。 元柏笑了笑:“袁老师你别在意,我刚说得都是胡话。” 闻言袁老师松了口气,语气越发温柔,“元柏,听说你家里只有一位外婆,身体不好,需要药物供养,你不好好读书的话,以后怎么担起家庭的重任,对吧?” 元柏沉默了一会儿:“袁老师,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不努力也不行啊,就算他自己不想努力,瞧着小白今天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带着他一起学习。他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拂了白穷的意啊。 想起曾经自己编的瞎话,元柏内心极为复杂,千万别暴露自己也重生的消息。以他对小白的了解,真要是知道了自己重生的事情,那甜蜜蜜的恋爱是别想有了,沉甸甸的资料可能数不胜数。 今天元柏少有的配合,令原本没抱太多希望的袁老师有些吃惊,他望了眼窗外,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啊,怎么元柏就愿意好好学习了?不过迷途知返,为时不晚,他好生鼓励了一番元柏,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催促元柏去教室,让他认真听课。 元柏点了点头,态度良好地站了起来,显出一双笔直有型的大长腿。 袁老师望了望他的腿,内心略微惊叹,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长得这么高。 离开办公室之前,元柏特有礼貌地冲袁老师说了声再见。 见元柏少有的温顺,袁老师欣慰地点头,其他老师都说元柏是刺头,脾气暴躁成绩垫底,偶尔还打架惹事,可他却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大约是因为他第一天上课,进入教室的时候,里面一片哄闹,他六神无主地站在讲台边,听着下面的声音,连台子都没敢迈上去。 元柏同学悠悠然醒来,看到了这一幕,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吵,打扰我睡觉了。” 就因为这句话,教室陡然安静,袁老师趁这个时机登上讲台,做了番自我介绍。 心里有些庆幸,还好有这么一位同学。 不然这就不是上不了台的问题,而是下不了台的问题。 元柏出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瞥见站在走廊上、貌似是在看风景的白穷。白穷当真是长得好看,露出来的侧颜也美如玉,即使现在是个光头,那也是个好看的光头。 不过一想到现在都上课了,白穷却还站在办公室外,元柏便明白了这是为自己而来的。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小白现在这是……在撩他吗? 办公室里面的袁老师并不知元柏看到了什么,以为他站在门口,是还有什么事要问。 袁老师和善地问:“元同学,你还有什么烦心事吗?老师很欢迎你跟我分享。” 元柏连忙摇头,一把关上门。 听进关门声,白穷有所感应地转身,望过来。 瞧见元柏的那一刹那,他弯眉笑了笑:“你可算出来了。” 这笑容还真是妖孽,元柏踩着一地的红叶走到他身边,佯装疑惑地问:“你到这里来干嘛?” 白穷心想,我这不是担心你会被骂,跟着来看看你嘛。 要是你真的被骂,我也好率先安慰你啊。 不过他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如今他才和元柏见了几面,就说出这些话……元柏觉得他是个轻浮的男孩子怎么办? 于是白穷断然将锅甩在元柏身上:“你刚才不是冲我挥手了吗?不就是让我跟过来吗?” “明明是你……”先挥的手。 这句话还未说完,元柏就忍不住失笑了,他的小白也太可爱了吧,这个解释也太烂了点吧。如果不是他有上辈子的记忆,也看出小白就是重生的了,肯定以为他是在骚扰自己。 白穷没搞懂他的笑点,奇怪地盯了他几眼。 元柏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递给他一片枫叶,“送给你。” 白穷不明白小元送他枫叶干嘛,仔细瞅了两眼,发现枫叶的中心位置,被人用指甲横七竖八掐出了“白穷”两个字。 “送我这个干嘛?” 元柏坦然大方地说:“给同桌的见面礼,你嫌弃?” 这哪里是嫌弃的问题,就是觉得太诡异,不过这话白穷肯定没说,只盯了他几眼,随即抿了抿唇,催促道:“快走吧,早就上课了,我们回去学习吧,要不然会耽误学习的。”他抿了抿唇,催促道:“快走吧,早就上课了,我们回去学习吧,要不然会耽误学习的。” 现在白穷一心一意就想带动元柏学习。 元柏好无奈哦,从未来重生到现在,不是应该来场甜蜜的爱情吗?为啥他的爱人这么执着于学习?我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他一起学了。 不知不觉两人并肩走到教室门口,停住了步伐。 二人长得好看,尽管发型不一致,但气质却出奇地相似,有种说不出来的融洽感。 坐在门口打盹的女孩瞄到了这一幕,眼疾手快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白穷主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和那个女孩的眼神在半空交汇。 那女孩连忙将手机往桌子底下塞,无措地盯向白穷。 白穷倒不在意别人偷拍他和元柏,反而冲她眨了眨眼睛,善意地一笑。 怎么会有笑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数学老师戴金丝框眼镜,穿格子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手持三角板,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 像数学这般奥妙的存在,就算讲得再精彩,底下有几人在听课不得而知了。 倒是有几个花痴女捧着脸着迷地盯着他。 数学老师讲课极其投入,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出不来了,连站在门口的白穷和元柏被无视了。 过了两三分钟,元柏终于受不了,眼见他在奔溃的边缘徘徊,白穷喊了声:“报告。” “报告!”不过与此同时元柏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两人异口同声喊了“报告”,目光也因此碰撞在一块。 这是巧合,更是缘分,听到耳边的声音,元柏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化开了,小白果然跟我心有灵犀。 数学老师侧过身看向他们,目光阴恻恻的,带着一股冷意。 作为一名老师,他最不喜欢学生迟到了。 他也是研究生毕业,本科时候就读的是一所高校,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做老师都屈才,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来到了荔枝中学。老实说他到这个学校是个意外,因此他心里带着戾气,总觉得在这么一个学校教书,是屈尊了。而这个学校成绩最垫底的四班,那简直就被列入他的黑名单里了。 一见竟然有学生敢迟到,他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三角板丢到讲桌上。 这“哐”的一声不知吓醒了多少梦中人。 底下有人擦了擦梦口水,一脸懵地抬头问同桌,或是前后左右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不知道,我也才睡醒。” “老师好像生气了诶,不过孙老师长得真帅,就连生气都帅!”说这句话的自然就是一直注视孙老师的那位花痴小姑娘。 “什么嘛,明明是元柏更帅。” “你们都说错了,我看是转校生更帅才对!你看,那散发着无限魅力的光头,这天下有几人能hold住!” “……” 第 13 章 原本数学老师是想教训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未曾想他这还没教训,教室里就乱成一锅粥,竟然还有人在讨论这两位同学和他谁更帅一点,这像什么话! 他猛地一拍桌子,原本显出来的斯文,被这一掌拍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一脸凶相,“吵什么吵,安静。” 有人害怕他这一套,缩了缩脖子,噤声,也有人不吃他这一套。 就比如说此刻前排有位女同学,她立了个小镜子在桌面,正化妆,见数学老师生气地拍桌,她丝毫不惧,反倒是轻挑眉头,泛着嗲音说:“老师,别这么凶嘛~要温柔,不然会找不到媳妇的。” 数学老师狠狠地剜了眼那位女同学,似乎想说什么。 元柏却在这时候吊儿郎当道:“老师,我们都喊了报告,你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啊?” “喊了报告我就放你们进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数学老师立马看向他们,紧皱眉头,严厉教训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迟到?是觉得我的数学课不重要?不想学?还是直接不想读书了?” 这么一通逼问,像是在审犯人。 元柏面色如常道:“刚刚袁老师找我去办公室谈话,耽误了些时间。” 数学老师被他这话说得一噎,这个理由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这袁老师也是,早不找人,晚不找人,偏偏就撞上了他的数学课,难不成是对他有意见? 袁老师对他有没有意见他是不知道,反正他对他倒是有意见极了。 从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就看不惯他。 整天在办公室里装得像个和事佬,假得很,也不知道作秀给谁看。 而且袁老师还有事没事就冲他们这些个科任老师说:元柏是个好同学,只要他肯好好读书,以后一定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不止是元柏,其他同学也是,大家都很聪明,只是或多或少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学习而已,但是我们作为老师,一定不要放弃他们,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对此数学老师嗤之以鼻。 在他心目中,元柏≈垃圾。 甚至在一定条件下,元柏=垃圾。 “就你这个鬼德行,也不知道袁老师怎么想的,一直认为你有救,”数学老师的眼神充满鄙夷,他长得斯文干净,说出的话偏不怎么好听,“你要是不想读,就早点收拾东西回家,别待在这里浪费教学资源。” 这话尖锐得过分,元柏却早已习惯,三十年的摸爬滚打让他脸皮厚得惊人。 况且就算年少时的元柏,也从未将这种话给放在心上。 他不甘示弱地讥笑道:“我在学校读书,是交了钱的,不存在浪费资源一说,老师您要是有本事,就让校长把我开除,在这里拿我撒气也不是个法啊。” 数学老师冷脸道:“这是你对老师应有的态度吗?” “对你这种老师,我就是这种态度。” 数学老师气得脸色都变得狰狞。 他怒气冲冲地抬手,指着元柏的鼻子,似乎想骂什么。 四班的人不乐意了啊。 陈从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孙老师,你不能仗着你是老师,就欺负我们元哥啊。” 别看元柏活得跟校霸一样,在大家嘴里的形象不咋滴,但他这个人为人讲义气,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一群人跟着陈从附和道:“对啊,老师你别太过分了,元哥是来迟到了,但这也不是他的错啊,而且他认错态度这么好,你怎么还咬着他不放啊。” 老实说元柏今天的认错态度,对比他以前的态度那真是好到了天上,因此数学老师一听这话,就有点犹豫,好像自己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这要是按照元柏以往的状态,怕不是已经撂挑子走人了。 忽然这时班上又有人说:“老师欺负人,我们去找校长反映。” 数学老师一听急眼了,就这种小事还去找校长反映?那不得被笑话成什么样子。 他涨红了脖子,立马扭头冲班里人吼:“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安静安静,别闹了。” 班里没人听他的,依旧闹成一团。 弄成这个样子谁也不好看,元柏冲那些人拿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来。 于是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学老师心里生着闷气,却又不敢再发作了,害怕这群小祖宗又翻起天来。 他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到了这里来,此刻纵然恨得牙都痒痒,却也知道拿元柏出气是不可能了。 他目光一转,望向了白穷。 白穷只觉阴风嗖嗖,下意识一抬眸,眼神就和数学老师的眼神对上。 “……”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此之前,数学老师并没有见过白穷同学,也没有见过剃得这么干净的光头。 他仔细打量白穷,大脑快速运转,很快就确定了这位面生的同学,应该就是最近才从江城一中转来的那位新同学。 他听袁老师提过这个同学,也询问这个同学的成绩,但袁老师没透露。他一猜就是因为这位转校生成绩太差了,导致袁老师不好意思说。此刻看着对方闪亮的光头,这个想法更加坚定。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剃光头和成绩不好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板着脸问:“怎么回事?怎么才转来就迟到了?” 白穷知道自己是撞到枪口上了。 不过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指着元柏:“我去办公室门口等他了。” 元柏立马点头。 坐在教室里的陈从震惊地望着他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怎么回事,他们这不才认识一天吗?怎么就这么熟了?好到都能在办公室门口等另外一个人了。 很显然数学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你和他很熟吗?”他冷笑一声,“关系好到必须在办公室门口等他?还怕他在学校迷了路?” 白穷不明白这位老师的说话语气为何这么重。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皱了皱眉。 反倒是元柏笑盈盈地揽住白穷的肩膀,在态度上表明了他跟白穷的关系是真不错,随即他笑着说,“老师你有所不知,他是我新收的小弟。” 默默地观看这一幕的陈从:他就知道,果然,这就是来争他小弟位置的!! 这怎么又跟元柏扯上关系了,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忽白忽青。 等他缓过来了以后,指着元柏悲愤地说:“元柏,你还记不记得,你到学校是为了读书的,而不是为了收小弟的!你这一天到底是在干什么事?” 面对数学老师的训斥,元柏淡然一笑,他算是记起来了,这数学老师从高一就看他不爽,这次怕只是找个借口发飙,他倒是习惯了被骂,可他不忍心让白穷陪自己受这份苦。 他拍了拍白穷的肩膀,冲数学老师:“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收这位小弟就是为了让他教我学习的,他成绩很好的。” 对于好学生,数学老师还是较为宽容的。 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来后,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像元柏这种不学无术的人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好学生。 “那我出一个题,要是这位新同学能做出来的话,你们俩就进教室坐下,要是做不出来的话,就站在走廊面壁思过吧。”数学老师说。 白穷倒是不在意,只不过他不明白……元柏是怎么觉得他成绩好的? 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如果好好努力的话绝对能逆袭,毕竟他脑袋瓜子挺机灵的,但他上辈子也是从大学才好好开始学习的……尤其是数学这一门学科完全不行。 尽管他研究生的时候就读的是所名牌大学,可那时读的是医学专业,也没数学什么事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元柏觉得他是个学霸,还是那种全科型人才的那种? 至于能不能做对……这个就要凭缘分了。 内心百转千回,甚至在悬崖边荡了荡,但白穷也没表现在脸上,牵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您是老师,您随意。” 要说白穷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数学老师,他原本还想着如果这位新同学学习成绩优异的话,那他以后在学习上一定多多教导他,而且还要教导他别和元柏这种差生玩。 可白穷表现出来的态度过于随意,他颇为不喜,觉得就算是个好成绩,也不能这么嚣张啊,不然以后得混成元柏这副样子。 而且他心底也认定这不是个好同学,也不是谁都能像宏志班的苏昌同学一般,身处在糟糕的环境之下,也能茁壮成长,保持着自身良好的学习习惯。 他从自己的讲课本里翻出了一道高难度几何题,决定让这位新同学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他挥舞粉笔,一口气写下题目,又将粉笔往桌上一丢,站在一旁斜睨了眼白穷,眼里带着的不屑,“做吧。” 这种眼神令白穷不喜,倒也不算是怕,只是莫名让他想起了他的高中班主任。 也就是那位促使他咽下情书的那位老师。 那位班主任也挺看不起白穷的。 刚被数学老师丢在桌面的粉笔顺势滑落在地,轻微的声音响起,粉笔被摔成两截。 白穷看了看黑板上的那道题,默默松了口气,尽管高中的数学知识淡忘,可他最为拿手的就是几何题。 他的手向粉笔盒里摸去,带着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自信。 结果发现盒子里面空无一物。 他手指顿了顿。 见他待在原地不动,数学老师讥笑道:“不是成绩好吗?怎么这么一道题就做不来了?” “哼,”元柏一眼就看出了白穷的停顿是为何,他冷哼一声,弯腰,将两截粉笔捡起来,递了一截到白穷的手心,小声地说,“去吧。” 心情莫名雀跃,白穷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将军,即将临行上战场。他转向讲台,看了眼那道题,在战略上藐视这道题。 不过就是一道需要做四条辅佐线的几何体,他攥紧那根粉笔,轻轻松松写上解题过程,看得一众人发懵,讲台下面哗然不断,一群学渣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学霸”自然是新奇。 “他真的不是乱写的吗?” 有人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说:“老实说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一定是瞎写的吧,我不信我们班上会来一个学霸。” “瞎写都写得这么帅,呜呜呜这是我新晋男神啊!你瞧瞧他开头写的那个解啊,龙飞凤舞,多好看啊,看得我都想好好学习了!” 第 14 章 等白穷将最后一步的论证写完,停下了粉笔,转头望向数学老师。 他笑着问:“老师,可以了吗?” 白穷每写出一个步骤,数学老师的脸就黑了一度。 能有一个聪明的学生很令人开心,但拥有一个忤逆自己的学生让他更难受。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数学老师假意咳嗽了数声,给自己找步台阶下,“你们进去吧,我还要继续讲课。” “老师,您是不是应该道歉。”白穷铿锵有力地说。 数学老师脸色蓦地一沉,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穷目光炯炯,一字一顿地说:“您刚刚,侮辱了我和元柏同学。” 数学老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你觉得我侮辱了你们?” “是的,我是学生,我懂得尊师重道,您却忘记了老师的职责,”白穷望着数学老师,在气势上丝毫不怂,反而有点咄咄逼人,“请您给我和元柏道歉。” 数学老师气不过。 他觉得就算刚才他言辞上有什么问题,白穷也不应该这样直接指责他。 全班这么多人,他丢不下这个面子。 他梗红了脖子,故作镇定继续说:“你是新同学,看起来成绩很好的样子,可能你不知道你身边站在的这位同学,他的成绩有多差。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读书。你以后也不要和他这种人混在一起,他会带坏你的成绩的。” 白穷不明白作为一名老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冷笑一声:“配不配读书,恐怕不是您说了算。” 正逢此时下课铃响起,待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拍起了桌子,“老师老师,下课了,别耽误我们的下课时间啊!” 数学老师狠狠剜了白穷一眼,狼狈地走出教室,连丢在桌面的三角板教具也没拿走。 坐在门口边的那位女同学叫谢婷,她是班里唯一不多尚且在学习的人,也是数学课代表。刚偷拍的人也是她。她坐在凳子上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讲台,拿起教具给数学老师送去了。 尽管有时候数学老师的言辞的确不当,可在谢婷看来,他还是一个好老师,至少教的知识清清楚楚。 白穷拉着元柏回到位置上去,双手抱胸,气呼呼地说,“刚才那个老师实在太过分了。” “别和他一般计较。”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你!” 元柏知道白穷这是在为他出头,一时间感动不已。 “算了,他要是不好好教你,我来教你来了,”白穷自顾自地说,“虽说我数学不是特别好吧,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一起进步……学数学?! 元柏诧异地问:“你教我?” 是谈恋爱不好玩吗?还是我长得不帅? “你不想好好学习吗?”白穷问。 白穷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布满疑惑和不解,倒映着元柏的影子。元柏心想,这种眼神谁能受得了呢?他只能僵硬地点头,紧接着低头去翻数学书。 有一句话说得好,当你非常想要寻找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可能怎么都找不到。 当你不想找它以后,它就出现了。 现在元柏的数学书就处于这种状态。 数学书到底被我塞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过去,修长的两指,拈着那本元柏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数学书。元柏一抬头,就瞅见白穷含笑的眉眼,像是火红的太阳高挂天际,他的心脏被猛地一灼,像是被炭火烙了个印,就连望向白穷的眼神都变得深谙和炙热,可他很快意识到如果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是会被白穷发现的。 他连忙翻开书,将脑袋埋进去,像个鸵鸟似的,隐藏自己按捺不住的躁动情绪。 元柏这样子很奇怪,白穷疑惑地盯了他两眼。 忽然发觉一件好玩的事,元柏的耳垂是红的。 老元也是这样的,尽管是个大男人了,但还是会在白穷的挑逗下害羞。 他每次害羞,耳垂都会变得通红,像是一颗红宝石,让人想要咬上一咬。 原来是害羞了啊,白穷笑嘻嘻地凑过去,“同桌,有个秘密想分享给你,你想知道吗?” 灼热的气体喷在耳畔,元柏觉得好痒啊,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那本数学书,却看不清任何一个数字。他说:“不想知道。” “可这个秘密是关于你的,”白穷贴得更近了,好像下一秒他的嘴唇就会碰到元柏的耳垂。 元柏突然有点怕了,要是白穷再这么挑逗他,说不定他就忍不住直接扑上去了。 以往白穷跟着老元的时候,总是那般温和,如今白穷展示出少有的强势,更让元柏动心。他喜欢温柔的白穷,也喜欢强势的白穷,不禁有些好奇,问:“是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白穷勾唇一笑,暧昧地贴近,说,“你耳朵红了。” 莫名地,元柏觉得白穷说的话好羞耻。 红彤彤的耳朵愈显血色,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小元这么可爱,竟然比老元还容易害羞。 白穷咧嘴一笑,决定乘胜追击:“那我再告诉你一个跟我有关的秘密。” 元柏咬牙说:“这次我真不想知道。” 万一白穷又说出什么令人羞耻的话,他元柏不要面子的啊! 老实说班级大部分人都默默注视这一幕,转校生跟元柏贴得很近,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般,两人都显得很开心,像是多年的朋友那般和谐。 深陷其中的元柏:你们并不能理解我的痛并快乐着。 不过大家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啊,万一把元柏惹生气了那就糟糕了。 于是他们都偷偷摸摸地往这里瞄。 陈从就坐在白穷前面,他自然更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从林闪的桌子里摸出一个小镜子,利用镜的影像,注视两人的互动,心里越发郁闷,这个新来的小弟到底哪里好的,怎么把老大迷得神魂颠倒? 难道是因为他的光头? 要不自己也去剃一个。 第 15 章 元柏说他不想听这个秘密。 但耐不住白穷想讲啊。 他强行将这个秘密讲了出来,“我的秘密就是,我觉得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啊。” 这一句话从白穷嘴里说出来,在那刻,元柏心脏骤然加速,他不得不承认,他被撩到了。 白穷乘胜追击,问:“听说你有女朋友?有吗?有吗?” “没有。” 原本白穷还想问点什么,没想到铛铛铛的上课铃刹那间充斥整栋教学楼。 白穷立马正襟危坐,像变了个人似的,认真地说:“拿出课本和卷子,好好学习。” 元柏笑了笑,也将资料书给拿了出来。要说他元柏,自认也是个厚脸皮的老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重生回这副年轻的壳子以后,不仅心态灵活了起来,就连脸皮好像都薄了少许。 也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这节课上的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美人,长发,鹅蛋脸,肤白眼大,前凸后翘,被四班大多数男生追封为女神。她今天穿了套黑皮裙,腰间挂了个小蜜蜂,看起来很有范。等她叽里呱啦将这课上了一半,猛然想起今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 似乎这位转校生还犯了什么错,要不然刚才数学老师也不会在她面前抱怨。 不过这些抱怨的话,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带着主观臆想的,就需要考证了。她将课本卷起,放在桌面敲了敲,“听说你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呗,让我也认识认识。” 提到这件事,大多数同学就清醒了,有意无意往后面瞄。 陈从乐呵呵地往后一指,扯开嗓子喊:“老师,我后面这位就是新同学。” 于是白穷也就站了起来。 他上身套着黑红校服,因校服过于宽大,显得身材消瘦,下面穿了条浅黑色牛仔裤。脊梁挺直,两条腿也站得极为笔直,好巧不巧坐在元柏这位置,恰好能瞧见他被牛仔裤包裹住的臀部。元柏嘴角忍不住上翘,身子微微往椅背上靠,心里想的是,小白臀型挺翘的啊。 在英语老师仔细打量白穷的同时,元柏也抱臂,重新观察小白。 从整体上来看,身材修长高挑,从局部的那张脸来看,精致的五官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只不过……元柏最后的目光落在白穷的头顶。 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可惜这漫画少年顶着的是个光头,若真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恐怕是本盗版漫画咯。 看着白穷的,并不止是英语老师和元柏。但他对于这些目光并不在意,坦然自若道:“我叫白穷。” 这种简短的自我介绍,一般都会被老师训。但显然今天英语老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所说的话上。她最后的目光也停留在白穷那打眼的光头上。 她小小地惊叹了一声:“新同学挺有个性的啊,请坐。” 见状,教室里其他人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英语老师是在夸他这个人有个性,还是夸他头发有个性。 等下了英语课,就是课间操了。 昨日白穷因为领书,而没去操场做操,今日却是避不开了。不过能同元柏一起去锻炼身体,又何乐不为。只不过白穷才来,班级队列里没他位置,他也不好意思抢别人的位置,就往最后一排站了去,恰巧就在元柏的后面。 要说这原本是件好事,如果……如果元柏身边没有站着一个打眼的人话。 课间操每个班级的排列顺序,并不是按照数字大小顺序而来的,而是由班主任抽签而来的。好巧不巧,宏志班和他们四班是挨在一起的。 站在元柏身边的左边的人,就是宏志班的,叫苏昌。 此人浓眉大眼,戴着一副白框圆镜,略带呆萌,长得就给人一种好学生的感觉。白穷对苏昌这个名字耳熟,昨天他去打探元柏消息的时候,顺带调查了下第一名的信息,就是叫苏昌。此人常年居于荔枝中学第一名,放眼整个县城也是能进前五的人物,因此对于荔枝中学来说,这样的人的存在甚是恐怖。 没那个不学无术的不良生去招惹他,倒也不是惧怕,大概只是因为不在一个世界,没劲。他要是想进江城一中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荔枝中学,这其中并没什么隐情,只是单纯因为他父母就住在这边,不希望他们的儿子离他们远了。于是苏昌只好就读荔枝中学最好的班,宏志班。 元柏他们班和宏志班甚至不在同一栋教学楼。 因为宏志班的教学楼冬暖夏凉,是再适合上课不过的。 白穷作为新来的同学,身穿新校服站在最后排,观望着元柏和苏昌两人的互动,心里不冒点酸泡就对不起老元曾经说过的老掉牙情话。 元柏无辜啊,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只不过是苏昌主动问他:“昨天课间操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元柏仅给了苏昌一个淡淡的眼神。 简明扼要地说了声:“有事。” 但这一幕落到白穷的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他认定了元柏是喜欢苏昌的,因此元柏的冷淡被他定义被故作矜持。 原来元柏是个这么闷骚的人啊。 白穷摇了摇头,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还记得老元曾经说过,苏昌的性格随了他爸妈,说不出来的古板,若是知道自己心中暗藏已久的情愫,那小子怕不是会立马转身回家哭闹着转校,恨不得永生永世再不相见。那时他不愿看到此幕,也不想毁了苏昌,只好藏着掖着任由所有感情东流。 白穷问他悔不悔? 那时老元眼里只有他,自然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后悔,不错过他,怎么遇见你? 记忆中的老元从不因苍老而颓败,可是如今正值年少风华的元柏正垂眸,尽管操场上的广播音乐热情似火,却似乎感染不了他们。 在问完话以后,苏昌也就开始做起了广播操,而元柏和白穷这两个老骨头没动。 直到巡逻的体育老师走过来,看到了,提醒了两句:“在做操呢,就算不做也动两下。” 元柏倒是个能接受意见的,于是懒洋洋地伸了伸手,又扭了扭脖子。 白穷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被体育老师给吼了:“最后面的那个同学,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做操。” 白穷也无奈地挥起了手。 等体育老师一走,白穷就将手放了下来,偷摸往前瞄。 这个人,就是元柏曾经喜欢过的人。他倒也不讨厌这人,反而还挺感谢他的。 感谢他……不喜欢元柏,要不然自己可能就没那个缘分遇到老元了。 苏昌有所感觉向后斜了眼过来,手里的广播体操动作有条不紊,“诶元柏,你身后那位同学是新转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长得好像有点凶。” “不凶。”元柏下意识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毕竟在他心目中白穷天下第一可爱。 一提到白穷,元柏的话就忍不住多起来,他恨不能告诉别人他家白穷有多可爱。 可惜啊,这些话都不能说,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他新转来的,以前在江城一中读书。” 苏昌明显很诧然:“江城一中转来的?那说明成绩应该不错啊,怎么转到你们班去了?” 元柏陷入沉默,我总不能告诉你,他是为了我转来的吧。 一想起自己的爱人一重生,就跑到自己就读的学校,还打听自己的消息,元柏眉梢就禁不住染了些欣喜。 苏昌见元柏不说话,立刻意识到自己刚语言的不敬,误以为元柏生气了。 他随着音乐舒展开来的双手一颤,急急忙忙解释道:“元柏你别误会,我没看不起你们班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位新同学以前是在江城一中的,说明成绩应该不错的,转来我们宏志班会更好一些。” 元柏没那么小气,而且他心情不错,笑了笑:“可能他成绩很差,差到只能来我们班。” 白穷在后面歪头看着他俩,感觉聊得还不错啊,竟然还把元柏给逗笑。 磨了磨牙,白穷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酸的。 熬到广播体操结束,同学们被火红的太阳烤得都快熟了,体育老师站在主席台上不停地喊着“大家有序退场”。 一窝蜂散场,人挤人,背靠背,脚踩脚,哪里还记得“有序”二字。 白穷的目光被公告牌上的通知吸引,白纸黑字写着元柏同学与人打架的事情。 这是则处分通知书。 白穷觉得它看着碍眼,抬手想将这一页撕下来。 一只手从左侧伸了过来,阻止了白穷的动作。 “这是教务处贴在这里的,不能随便撕,否则你也会被记过的。” 温煦的声音从左耳传了过来,挺熟悉的,似乎刚才就听过,白穷侧目看去,只见那眉眼含笑的人,不是苏昌,还能是谁呢?苏昌长得的确是不赖,要不然也不能成了元柏的白月光,他一头乌黑的短发,五官周正,套在身上的校服略显宽松,穿着一双洗得泛白的球鞋,整个人捯饬得干干净净,带着那种润朗如玉的气质。 这是……来自情敌的善意的提醒? 白穷一笑了之:“哦,谢谢你。” “你跟元柏同班的吧?”苏昌语气温温柔柔,带着点人文关怀,“别看他被处分了,但他绝不是一个坏学生,你要是和他熟了,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白穷摸了摸鼻子,苏昌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搞得他好像跟元柏很熟的样子。 难不成……苏昌是喜欢元柏的。 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白穷眼里的元柏不知道有多招人稀罕,他觉着说不定苏昌也喜欢元柏,有可能是苏昌沉迷于学习没发现而已? 白穷想,要是上辈子苏昌没发现,结果因为自己来到而造成的蝴蝶效应,让苏昌明白了自己对元柏的感情,最后和元柏一拍即合,两人成了。 那自己可不得哭死吗? 元柏,你最好赶紧忘掉苏昌,爱上我,要不然我会被酸死的。 白穷咕噜咕噜灌了好多醋,连舌尖都残留着那股味道。 “你怎么不上楼?”深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跨越了古老的沟壑,传到白穷耳里,“在这里干嘛?” 白穷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元柏。 他惊喜地转身,望向他,露出一个超级无辜的笑容。 这个笑容有点晃眼,晃得元柏都愣了愣。我天,小白笑起来也太可爱了吧,都给我笑晕了。 白穷指了指公示牌上的处分通知单,眨了眨眼睛,带着点兴奋地说:“我在欣赏你的处分通知单。” 第 16 章 “你想把那个通知单撕下来?”元柏刚才有注意白穷的动作。 白穷狡黠一笑:“是啊。” “你想保留我黑历史?” 白穷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见元柏露出这么拒绝的表情,白穷也释然,欣然道:“那我们快回教室吧,还要继续学习。”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提“学习”这两个字? 元柏一言难尽地说:“你的世界只有学习吗?” 白穷的表现让元柏觉得更可怕了,他发誓,自己重生的消息绝不能暴露出去了。这要是被白穷发现,先不说他甜甜的恋爱可能就没有了,说不定从此以后他俩的话题就只有学习。 白穷倒是没怎么多想,愉快地说:“学习很好玩的啊!你只要认真去学习,就会爱上它的!” “我差点就信了,”元柏挥手,“回教室。” “好嘞。” 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苏昌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深思,元柏同学看上去,跟那位同学关系很好呢。 上楼梯时人潮拥挤,白穷跟在元柏身后,挤上三楼。元柏此人自带气场,再加上他之前的名声,大家望而生畏,不敢去招惹,挤来挤去,也留个心眼,不敢往他身边挤。 白穷跟在他后面走,挺有安全感的。 走到三楼,走廊里,微风徐来,元柏额前少许的发丝被撩起,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没绕进教室,脚步一拐,走到栏杆前。“白穷,一个人的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学习,并不是唯一的道路,或许你适合学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适合,其他路,可能更适合我,这你懂吗?”风还在走廊里吹拂着,带着暖意,但隔了半晌,元柏身后还是没发生半点声音来。 难不成小白是被自己充满哲学的言论震撼了?元柏纳闷,微微往后看了眼…… 他后面倒是有人,但没有白穷啊! 从楼梯上来的同学,走到走廊间喘了口气,就被元柏瞪了眼。 同学无辜地挠了挠头,脚底抹油地溜了。元柏却很着急,小白呢?难不成刚才在走廊的时候,走丢了?他左顾右盼也不见白穷身影。 从楼梯间里冒出个挤眉弄眼的陈从。 陈从见元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凑上前谄媚地问:“老大,你在看什么?” 元柏咬牙:“白穷呢?你有没有看到他。” 站在教室门口的陈从往里面一探,疑惑地问:“你位置旁边坐着的可不是他吗?” 元柏一瞧,这才发现白穷已经走回教室了。 他忍不住发笑,暗讽自己的愚蠢,他又没点名道姓让白穷跟着他,这人走回教室再正常不过,可隐隐还是有丝不顺心,大约是他以为白穷会跟着自己,陪着自己,这丝矫情片刻升起,下一刻就被他给掐灭。 他推开碍眼的陈从往位置上走去,大长腿一迈踏了数步到达目的地。 他站立一旁抱臂斜视白穷,带了点藐视天下的睥睨之势。 然而所有情绪都是他自己的,所有怨念也是他自己的,白穷则是心无杂念地做练习题。 尖锐细小的笔尖划过崭新的草稿纸,留下花里胡哨的符号。 元柏竟然从白穷的光头上看出丝可爱,心里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火气一去杳然,真是败给小白了,也败给自己了。 自己这么坏,将已经重生的事情瞒得死死的,哪还有脸去怪小白嘛!他抻出脚,将凳子一勾,坐了下来,鬼使神差拿出同款数学练习题,任知识的海洋席卷他微弱的精神世界。 看白穷学得这么认真,他不太好意思再这么荒废学业了。只可惜元柏这一生,从未好好读过书。平时打架斗殴从不服软、在商场和人谈生意游刃有余的元柏在这一刻慌了神。 只因他在第一道题面前就偃旗息鼓。年少时打架斗殴,中年时经商论战,他哪里是这些数学题的对手啊。 空气戛然静止,元柏心想,做不来这道题他就跳过好了。 从头到尾,白穷目睹这一切,他看见了元柏是如何带着怨气走进来,又如何消了怨气坐下来,拿出数学练习册。虽不知元柏到底是在怨什么,但是见他拿出数学作业,白穷的内心还是十分欣慰,看来老元也没全都骗他,说不定小元是真的喜欢学习,随着他的不断努力,高三以后成功逆袭。 这样的案列也不少,而且还很励志,白穷想着想着,自己都差点信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元柏……似乎一道题都没做来。 因为元柏停在半空的笔尖,僵了好久,随后他的目光成功地跳过了所有题。 白穷想说,你要是不会我来教你啊。 却没想到元柏看了眼白穷,眼神有些躲闪。 发现白穷也在偷看他,元柏立即就收回了视线,反而去找陈从。 白穷乐了,没想到自己还成多余的了。 索性他埋头独自遨游知识海洋去。 “陈从,这道题你会做吗?”元柏也是没辙了,才用笔头戳了戳陈从的背。 陈从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大竟然在问他,这道题怎么做?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击来,他僵硬地转过头,先是看了眼正埋头做题的白穷,而后望着元柏以及他手里的练习题。 他匆匆一瞥,宛如外星文字,内心大骇,目露惊诧,一口气咕哝道:“老大,老大!是我听错了还是看错了?你竟然在做数学题?而且你还来问我怎么做?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我也不会啊!” 元柏烦躁地挥手:“去去去,这种题都不会,还读什么书。” 难道你会吗? 陈从心有不甘地转身,心中愤懑之火不断燃烧。 果然老大这是有了新人望了旧人。 他有些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堂而皇之拿出数学练习题,也想跳进进知识的海洋,结果风驰电掣间,他竟是陷入甜美的梦乡。 梦里有山有水,唯独没有数学题。 真是个好梦。 元柏在陈从身上碰了壁,摸了摸鼻子,决定转换阵营,拿起了英语卷子,面对崭新的试卷上面,那些宛如鬼画符的单词,他又一头雾水……这些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元柏一脸懵,伤脑筋地想,他大概是真的不适合读书。 眼见元柏陷入自我怀疑,周遭气场骤变,察觉到他不对劲的白穷抬头,偷瞄了他一眼。 此刻的元柏显得恹恹的,没精打采,活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小兔子忧心忡忡,耷拉着耳朵,白穷自然是心疼,将他的练习题扯到两张桌子中间,语气熟稔地说:“那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白穷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那种我会做题你不会的高高在上感,反而有种恬静的气息。 反而他们不是在做题,讨论题,而是在田间小路上怡然散步,鸟语花香入梦来。 元柏舔舔嘴唇,露出尴尬而不失明媚的笑容,戳着那些题说:“……都不会。” 白穷没有丝毫诧异和轻视,开始讲题。 他讲题十分老练,切入重点,详略得当。 元柏没一会儿便懂了,开始探索下一道。 在讲题的过程中,白穷觉得元柏还挺智商在线的。 只是由于曾经荒废学业,导致基础较差,才会做不来现在这些题的。 好在白穷很快就知晓了他的薄弱点,讲题时专攻这块,才让元柏及时醒悟,也算为时不晚。 晚自习下了课,元柏站了起来,和白穷道了声别,就准备往门口走。 被白穷叫住了,“元柏。” 元柏扭头:“怎么?” 白穷指了指元柏的课桌:“你东西忘带了。” 元柏的目光在他自己的课桌上绕了一圈:“什么东西?” 发现元柏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没带,白穷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将他的背包拎起来,走过去交到元柏手里,“你背包都没带,回去怎么学习呢?” 元柏:学习?!你在开玩笑吗? 元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全班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带书回去学习,这句话放元柏身上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们估摸着元柏马上就会发怒。 最好打上一架,这对于爱看热闹的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场景了。 元柏磨了磨牙。 陈从在心头给他老大打气,老大快上啊! 最好一拳打到这个小白脸!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大家大跌眼镜,元柏竟然好脾气地接住了他的背包。 还道了声谢谢。 全班其他人连带陈从:嗯?这跟我想象中的剧情不太一样诶! 元柏拎着背包,“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仅没打架,元柏的语气还这般温柔? 其他人都觉得精神恍惚。 白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回去吧,也别太用功学习了,要适可而止,早点睡觉。” “好。” 元柏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拐过走廊。 白穷收回视线,发现大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 “晚自习都下课了,大家不回去吗?” 等大家回过神来,也没敢提刚才的事,连元柏都不招惹的人,他们怎么敢往枪口上撞。 见大家都陆续离开教室,白穷也踱步来到操场。 第 17 章 此时天穹笼了层薄薄的黑幕,操场还有零星的人在跑步,他们像是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在棋盘上串行。 白穷有个计划,得等没人的时候才能做。 看来还得等一会儿了,他吸了口气,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要说人到中年,身体不再那么健硕以后,白穷也逐渐认识到运动的重要性。不过他很少跑步,倒是经常跟元柏在器械室打乒乓球。偌大的器械室,回荡着乒乓球击打桌面的“砰砰砰”声,窗外高大灿烂的乔木,分外青春。等打累了,两人就相偎在窗前,静静地擦汗水,望着远方的日暮将绿油油的树抹上一层胭脂。 在操场上跑起来以后,白穷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年轻的资本。他身体健康活泼,修长的四肢以及每一个细胞里,都蕴含着生命的力量。心脏跳动的声音,竟是这般动人,就连吸入胸腔里的空气,都好像比老了以后更加新鲜。 白穷想,这大概真的就是奇迹了吧。 不知跑了多久,操场的灯唰唰唰灭了,周围的棋子也散完了。操场上,只有白穷一个人。呼吸间,白穷也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 幽深黑夜里,他穿着一套干净的校服,如同幽灵般,飘到公告栏的周围去。操场的灯,此刻只剩了一盏,闪着昏黄的光芒,洒在白穷的肩头以及他白净的脸庞上去。他脸上仿佛镀了层浅黄色的金光,远远看去,还带着那么一丝圣洁,仿佛出淤泥的莲花。 他缓慢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屈动,触碰到了贴在公告栏的那张纸。 大概是夜,空气透着股凉意,连带着那张贴在黑板上的纸,也冰凉凉的。 白穷缩回了手。 他手里什么都没拿。 那张处分纸还是紧紧地贴在公告栏上。 “你怎么不撕开啊?” 听到声音,白穷转头。 为了看清来人,白穷瞪大了眼睛,恍如一只夜猫,那双黑色的眼睛宛如两颗上好的宝石。 同时他也看清了来人,穿着同款的校服,苏昌。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穷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我吧。” 苏昌嘴唇抿唇,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向白穷。 “不说话?”白穷没什么兴趣搭理他,“不说话那我走了。” 说着,白穷打了个哈欠,睫毛沾了颗泪珠,“还得回去睡觉呐。”语气里带着倦意。 他转身,将后背对着月光,苏昌猛地跨出一步,问,“你为什么没有撕?” 撕掉吗?其实白穷挺想将那张处分单给撕下来的,因为在他心里,元柏就是完美的。可是当白穷的指腹触碰到那张纸的那刻,他又觉得,这种东西,撕也要元柏自己光明正大地撕,自己这么偷偷摸摸地撕掉,算怎么一回事。 “关你屁事?”白穷扭头,重新面对苏昌,眉眼里带着股戾气,“你和我很熟吗?你跟元柏很熟吗?” 白穷敛着眉,带着戾气,显得有点冷。平日里面对元柏,白穷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苏昌说:“我以为你会把它撕掉的。” 白穷嗤笑:“那是你以为。” 黑色镜框下的那双眼睛,划过一丝精光。苏昌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可是你刚刚跑步的时候,一直在往这里看,在发现周围没有人以后,你也往这里走了,你伸出手,明明就是想要将它撕了。” 白穷眯了眯眼睛,抓住了重点:“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苏昌一下子噤声了。 “我记得你叫苏昌,成绩好像很好的样子,”白穷勾唇笑了笑,“莫非你你暗恋我吗?” “你这个光头,不要脸,”苏昌一下子就红了脸,又是羞又是气,“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白穷问:“你为什么不可能喜欢我?”没给苏昌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又说,“因为你喜欢元柏吗?” 苏昌一下子就呆了,心脏缩成一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明明隐藏得那么好,为什么这个人会发现。 果然跟他猜得一样,苏昌早就喜欢白穷了,那天在操场,白穷就发觉苏昌对元柏的态度挺怪的。元柏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偏白穷那双眼睛明亮得很,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同,才有了现在的试探。 “元柏同学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苏昌语气忽然带着坚定。 可他此刻的坚定,暗示他的心虚。 “你不喜欢他?”白穷笑了笑,“可我喜欢得很。” 苏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尽管他感受到了,但……但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苏昌,如果你放弃了,那他就是我的了。” 就算知道苏昌喜欢元柏,白穷也没有一丝害怕。元柏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只能是这样。黯淡的光芒,空荡荡的操场,风在空中寂寞地打旋。 他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狂傲不逊,“当然,就算你不放弃,他也是我的。” 苏昌感觉眼眶一阵酸涩:“我不敢。” 泪珠一下子滑过苏昌的脸颊,他伸出手腕,小心翼翼擦拭了一下。 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大胆,但是我不能,我的父母如果知道我喜欢男人,他们一定会被吓疯的,他们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你不能现在就放弃啊,现在还什么结果都没有,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不会接受你的这段感情?就算他们一时半会不能相信,你也应该试图去做点什么,而不是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你就将自己打入了死牢......” 苏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破涕为笑地问:“我应该算是你情敌诶?” 白穷愣了愣,“是啊。” 苏昌:“那你怎么还给我讲这些。” 白穷:“我只是尊重你追求幸福的权利。” 天空一片漆黑,苏昌抬头望了望,什么都看不清,他想,白穷也看不清自己脸上的泪水,也不必躲躲藏藏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从来到这个学校,发现自己喜欢上元柏,他心里就压了块大石头。 那块大石头将他压得死死的,就连喘气都变得困难,可没想到这块大石头很突然就消失了。 至少有一个人,有着跟他一样的心理。 而且这个人,还比自己勇敢。 “谢谢你。”苏昌对他说。 白穷连打了两个哈欠。 看到他这副样子,苏昌也忍不住打了一个。 白穷调笑道:“果然,打哈欠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苏昌也跟着他笑:“好像是的。” 白穷招了招手:“一起回寝室吧。” 这下没有犹豫,苏昌点头,迅速跟了上去。 操场上只有一盏路灯还亮着,微弱的光芒洒向草丛。 草丛里的虫鸣声从未停止,预示生命的鲜活性。 等白穷回了寝室,发现其他三人都收拾完毕,坐在了床上。 靠左边的寸头男生叫钱咚锵,低着头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时间招呼白穷。钱咚锵上铺的那位同学叫林闪,看上去也是个不好惹的茬。 林闪从上铺探出头来,对钱咚锵说:“你怎么还不睡觉?” 钱咚锵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好半响才回了林闪的话,“今天手气好,让我多打打。” “你是在打王者,又不是欢乐斗地主,还讲手气的?” 钱咚锵轻哼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反正我今天手气好,我要继续打,你想睡自己睡吧。” 依钱咚锵这态度,林闪也不乐意搭理他了,“行,我自己睡了。” 白穷走到自己的床位前,坐在上铺的陈从,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望着白穷。 “你这个人狡猾得很,竟然还敢跟踪我,”陈从还记恨这件事,一直归咎于自己的失误,并且引以为戒,“我才是老大身边的第一小弟,希望你给我记住了,不要妄想抢我的位置。” 白穷撩开眼皮轻瞥了一眼陈从。 二十年后的陈从也是这么中二,因此白穷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尬然的对望中,陈从有点忘记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幸好白穷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哦。” 好歹也是回了一声,陈从感觉顺坡下楼,“只要你好好听话,陈哥带你飞。” 白穷说:“谢谢陈哥。” 原本陈从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没想到白穷扭头就往阳台走了。 于是陈从只能将嘴给闭上了。 他躺在被窝里,将薄薄的被单往自己身上一盖,还在思考一个深层的位置。 现在的小弟,走的就是这种霸道流? 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换一下? 可一想到元柏冷着脸时的样子,陈从又觉得颤抖,可能自己没有做霸道流小弟的命。 翌日,禁锢已久的英语书被解除封印,刹那间元柏似乎能嗅到英语书里传来的腐朽味道,他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想要学习的自己有点魔障。 为了白穷,也值得。 伴随着英语老师走进来的步伐,白穷问:“听说你以前不喜欢读书的?现在怎么突然开始学习了?” “当然是为了我喜欢的人,”元柏一愣,说,“他那么优秀,我怎么好意思不努力。” 元柏的话是对白穷说的。 白穷那么优秀,他怎么好意思不努力。 但是这话落进白穷耳里就变了味,他觉得元柏嘴里优秀的人是指苏昌。 呵,男人,白穷有些吃味,心头是酸的,不过他也没跟元柏这个傻子计较,毕竟他也知道元柏是那种人。 朝夕相处二十年他再理解不过这人,即使身处黑暗依然长成了朵向阳花,尽管不知道上辈子元柏是否也是为了苏昌才幡然醒悟,又或者他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但是能看见元柏的成长过程or逆袭生涯,白穷真的很开心。 身边美人相伴,讲台上英语老师口若悬河,白穷觉得异常兴奋。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事大约也不过如此。 元柏翻开书本,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英语单词,禁不住泛起怀念,这群小妖精,总是扰得他不得安宁。上辈子他当了十几年的学渣,让外婆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每次开完家长会,回去的路上外婆总是一声声叹气,老泪纵横地说,都是她的错,将元柏养坏了,她愧对先祖和元柏已去世的父母。 元柏那时尽管口头上安慰着外婆,却从未想过要好好学习。 因为他讨厌学习。 看来这次重生,无论是为了白穷,还是为了外婆,都应该好好学习。 就在这个时候,教师门口多了个人影。 “老师,能借几根彩色粉笔给我们班吗?”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英语老师顺着声音看去,愣了愣,“苏昌?你们班不是在另一栋楼吗,怎么借粉笔借到这里来了?” 第 18 章 苏昌顶着一头柔顺的黑发,站在门口,笑得极其温和。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们班过来上公开课。” 这么简单的要求,原本就不会被拒绝,更何况还是像苏昌这样的好学生,就算是让英语老师将一盒粉笔交给他,说不定都不是问题。 英语老师点了点头,拿了几根彩笔给他。 握紧彩色粉笔,苏昌冲英语老师道谢,扭头往隔壁走的时候,冲教室里看了眼。 白穷知道苏昌一定是为了看元柏。 他顺着苏昌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了元柏。 却不想元柏并未看向门外,而是一直看的他。 “你、你怎么在看我?”白穷莫名有些紧张。 元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看着白穷。只是刚刚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何当初自己会喜欢苏昌。大约是因为那时苏昌从不介意元柏是个学渣,反而透露出了想和他做朋友的意图。那时元柏觉得,这人还挺不错的。 喜欢是个挺奇妙的事情,他就这么惦记上他。 那是他在黑暗世界里为数不多冒出来的光。 即使他从未抓住这道亮光。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喜欢过苏昌。 喜欢就是喜欢,若真能选择时间选择地点,那还叫什么喜欢。 他不会拿白穷去和苏昌比较,当时间磨灭了一切回忆,这种对比本身就存在绝对的不公平性。 如今他觉得白穷样样都好,连发个脾气都像撒娇。 他喜欢过苏昌,但那是过去式,如今他深深地为白穷着迷。 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爱,是相伴五年的惺惺相惜,是日日夜夜的永结同心。在元柏遇到白穷之后,他眼里就只有他,心里也被这人填得满满的,曾经过往云烟,心中再无半点绮恋。 元柏忽然就想通了,忽然开朗,笑了起来,“看你好看。” 这算什么问题,糊弄他呢,指不定被小妖精迷昏了头。白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老师开始讲重点知识了,好好听课。”不过这也让白穷更加确定,元柏也是重生的。 其实有时候看元柏装傻充愣的样子,白穷觉得还挺好玩的,等日后清理总账的时候,再收拾他,呵。 门口已经没有苏昌了,英语老师继续讲课,元柏也乖乖听了几句。 英语老师讲得渐入佳境,元柏听得专心致志,窗外阳光明媚,唯一的遗憾就是……元柏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为了糊弄小白,他还是勉强低头,记了一些笔记。 这和谐的一幕落入英语老师眼中,就挺恐怖的了。四班听课的人并没有几个,大部分人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趴在桌子上浅眠,连睡熟了发出的呼噜呼噜声音的人也有。每逢有人打呼噜的时候,英语老师就会拿着书本走到那位同学旁边,敲敲他的桌子,让他小点声。 而后排专心听讲的白穷和元柏,在这种人中就显得特别打眼。 白穷还好说,毕竟他是从江城一中转来的,大家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水平。 可元柏这里就显得异常诡异了,要知道元柏以前上课的时候,是从来没听的。 英语老师走了会儿神,腰间的扩音突然发出颤音,她手忙脚乱地低头调音,杂音不断放大惊扰了正在假寐的少年们,面对数十双懵懂无知的眼睛,英语老师捡起粉笔转身朝着黑板书写单词,她背对着这群学生,忍不住叹气,都说及时醒悟为时不晚,可这孩子耽误了这么久了,能行吗? 不过结果如何,她还是得将元柏的事跟袁老师说一下,至少也得让他知道不是。 等下了课,英语老师走进办公室,迫不及待想去找袁老师分享下这件事。 毕竟元柏都能好好学习了,简直就跟“母猪上树”这种事情一样神奇。 她跟袁老师坐在相邻的位置,等她走到自己位置跟前,就看见袁老师很认真地翻着课本备课。他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学生是否认真,他都以认真相对,每次上课前,总是要做一番细活。学生们不爱上课,换成其他老师早就放弃,可他却想方设法来调节课堂氛围,使自己的语言幽默风趣,这一点英语老师也暗自佩服。 “老袁,我在你们班上发现了一件特好玩的事。”英语老师站在她的那张办公桌前,端起茶杯缓缓说。 袁老师抬头,伸长脖子,好奇地问:“什么好玩的事。” 英语老师:“今天你们班上的元柏学得很认真,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认真学习了。” “你是说元柏?”袁老师有些激动,握在手里的红笔“啪”的一声掉到桌面。 英语老师从未看见袁老师情绪波动这般大,一时有些惊讶,“是啊,今天整节课他都有认真听讲,我下课的时候还走到他位置上看了看,发现他还做了笔记,虽说字迹很差,但是能看出来他真的在下功夫。” 袁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嘴巴颤抖了好几下,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也只是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是真激动啊。 上次他将元柏喊到办公室,就看出了元柏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没想到这孩子当真是要浪子回头。 那孩子既聪明又机灵,一定会取得成功的,袁老师是真心替他高兴。 数学老师的办公位置也是紧连着他俩的。 自从上课白穷和元柏让他难堪以后,他每次踏进四班的教室,都会有种窘迫感。 他甚至还想学校申请调班级,可是学校方面还没做出任何回应,以至于现在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上课。 没想到竟然还能在办公室听到别人夸元柏。 数学老师心里窝了火,不客气地讽刺道:“他成绩那么差,就算想好好学习又能怎么样?” 袁老师常年以笑示人,很少红脸,可听到数学老师这话以后,立即转过头看向他,沉着脸问:“孙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乍一看袁老师这样,孙老师被吓到了,心里有点发怂。 可英语老师就在旁边看着呢。 在整个学校,孙老师唯一看得上的就是英语老师。 为了在英语老师面前表现得硬气一些,他挺直腰杆说:“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元柏他成绩就是差,就算他想好好学习又怎么了?难道他的成绩还能比得过苏昌?” 袁老师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强硬,说:“可是他已经在努力了,这点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孙老师嗤笑道:“要肯定你肯定就好了,他那种人,不可能是真心想要好好学习,说不定是为了追求某个小女生,装作自己要努力的样子,这种人渣,简直就不配读书。” 终于受不了了,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逆鳞的,袁老师“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对着孙老师怒目而视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好好读书,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努力,但是他是我的学生,我很高兴看到他能有这样的成长,而孙老师,你也是老师,我请求你不要戴有色眼镜去看待学生们,好吗?” 孙老师被他拍桌子的动作给吓懵了。 袁老师不是一向以和事佬示人吗?怎么今天发脾气的人成他自己了。 整间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他人,刚开始那些老师还没注意到这里发现了什么事,可现在袁老师这番剧烈的动作,可算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发现什么事了?” “谁这么厉害,竟然还会惹袁老师发这么大脾气?” “是孙老师。” 大家窃窃私语,矛头对准了孙老师。 要说在办公室内,大家最不喜欢的就是孙老师,都知道他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不假,但办公室内大多数老师的教龄都二十年以上,都是老资历,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 偏他为人高调,其他人讨论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他总冷不防钻出几句不好听的话,每次都需要袁老师来调和。 幸而袁老师长得帅,性格温和,在办公室的人缘颇好,别人看在袁老师的面子,也没和孙老师计较,要不然他早就不知道被别人挤兑成什么样子了。 却没想到现在孙老师竟然把袁老师惹生气了,那可就精彩了。 大家抱着看戏的心情望着他们,谁都不愿意上去劝,心里巴不得孙老师被骂得狗血淋头。英语老师面对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也是惊呆了,在内心小小纠结一番,也没有上前阻拦。 毕竟袁老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她可不敢去招惹。 整个办公室的人等着看好戏,孙老师就算脸皮再厚,也受不住啊。 他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没人拦住他。 搁以往,袁老师会丢得下面子去追,可今个他得罪的就是袁老师。 大家默默地看了看,反过来安慰袁老师。 “袁老师你别在意,孙老师他就那脾气,搞得谁欠了他似的。” “对对对。” 随着孙老师的离开,袁老师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冲大家笑笑:“谢谢大家了,我很好。” 听袁老师这么说,大家也就放心了,埋头各干各的,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英语老师暗自打量袁老师的表情,发现他是真没事以后,才松了口气。 不发脾气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教人看一眼就害怕。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她捂嘴偷笑,小声地说:“没想到他还能把你都惹生气。” 袁老师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也没想到。” 从孙老师到荔枝中学做老师以来,他一直挺照顾他的。他懂孙老师的不甘心,可是再怎么不甘心,这气都不能往孩子身上撒啊。不过发完脾气,袁老师大脑明显清醒了,他压低声音跟英语老师说,“钱姐,你帮我个忙,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天台抽烟,你去开导一下他。” “连他在天台抽烟你都知道?”英语老师吃惊道,“袁老师,你是个什么神仙啊,都跟他闹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让我帮你去安慰他?”她失笑地捂了捂额头,道,“他是老师,又不是孩子,都多大的人了,你不能老惯着他。” “钱姐,”袁老师用祈求的语气道,“再帮我这一次吧。” “袁老师,要不你是男的,我还真以为你是看上他了。”英语老师噗嗤笑出了声。 听到这话,袁老师尴尬地笑了笑:“钱姐,你别瞎说,我还得娶媳妇呐。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也不容易......” “得得得,我去安慰安慰他。”知道袁老师又要唠叨了,英语老师连忙截了他的话茬,无奈地摇头。没过多久,她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推开门走出办公室。 第 19 章 荔枝中学的天台并非只有学生会去,孙老师有时也会去。每次他看见满地灰不溜秋的烟头,就会觉得无比讽刺,一群不学无术的坏学生,相聚跑到天台抽烟,在天朗气清的蓝天,肆意挥霍自己的生命。 他们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他为什么要负责? 孙老师眯着眼睛向下望去,手里点了根烟,恰巧看见操场上的景象。两个穿校服的少年坐树荫下,一个少年正跟另外一位少年讲题。 如果孙老师不认识他俩的话,一定会认为他们是宏志班的学生,因为偌大的学校恐怕也只有宏志班的学生在学习。可令孙老师觉得惊悚的,这两个学习的人竟然是元柏和那个转校生。 在孙老师这里,元柏是下了死刑的,可好像……元柏真的在认真学习?他擦了擦眼睛,再看了一遍,结果那两个人还是那个模样。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天台的门“哐当”一声打开,孙老师略显慌张,不过又迅速冷静下来了。 他猜测大约是上来抽烟的学生,估计看见他就转身跑个没影了吧。 毕竟就算再调皮捣蛋的学生,对老师还是敬而远之。 可孙老师猜错了。 “真不知道你在嫌弃什么。”一声嗤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孙老师怔住,对于这个声音他一向是喜欢的。 他甚至觉得这道声音是他来荔枝中学以后唯一的曙光。 可现在这个声音在嘲笑他。 他觉得很难堪,刚才被袁老师当众骂,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么的难堪。 可是被钱老师这么一嘲笑,他就感觉自己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臊得慌。 “你以为我们学校就你一个高材生吗?”钱老师无不讽刺地笑道,“袁老师他也是名校毕业,他就读的学校一点也不比你的学校差,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回到了这所学校。” “他是自愿到这里教书的?”孙老师抓住了这个重点,“为什么?” 钱老师笑笑:“因为他就是从这所学校里走出去的。” 孙老师疑惑:“这所学校还能培育出他这种人才?” 钱老师打趣道:“你也承认他是人才?” 孙老师抿了抿唇:“我知道他是。”尽管他一直不想承认。 “他是从这所学校里走出去的,”钱老师抬头,眯着眼睛,眼里带着笑意,“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以前也很顽皮的,经常被学校处分,不过他成绩很好,也喜欢读书,他去了好多学校,都被开除了,最后只有荔枝中学同意他入学。他来这里以后,碰到了一位好老师,那个老师经常照顾袁老师,给他做思想工作,后来慢慢的,袁老师整个人就改变了,他考上名牌大学,毕业以后回到这里来教学,不过以前改变他的那位老师,也已经退休了。” 孙老师一直认为袁老师是个古道热心肠的人,没想到现在这般温和的人,曾经还有过那么一段荒唐的历史人生。 “傻子。”孙老师嗤笑了声,狠狠吸了口烟,“每个人都有可以选择的路,我不想待在这么一个破地方,” 钱老师毫不留情地嗤笑道:“那你为什么当初还要递简历?别到这里来啊,来这里受苦很感人吗?难道谁还会为给你鼓掌吗?”她嘴角带着抹冷笑,“你以为你是在拍变形记?” 听到了这话,孙老师也很无奈。当年他读研究生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他也是跟着他女朋友来到的江城。江城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很适宜生活,于是孙老师也就起了在这里定居的心。由于初来乍到,他并不熟悉江城的学校,还是他前女友牵线搭桥,让他到荔枝中学面试。 那时他并未怀疑,顺利进入荔枝中学以后,才惊愕地发现荔枝中学是个差学校。那时他质问前女友,为何要让他进这所学校教学。他前女友用甜言蜜语搪塞他,还说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孙老师在爱情面前笨得一塌糊涂,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如果不是后来孙老师发现他前女友劈腿,可能这关系倒现在还没断。谁能想到,他前女友让他到荔枝中学来,而不让他去江城一中,是因为她在江城一中有个老公。 是,她老公在哪里任教,还是副校长。 两人在大学时就扯了个证。 到头来孙老师被骗得团团转。 说来惭愧,孙老师上星期才发现了这件事,也在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他当然是想走了,离开这种破学校,可一低头,他就看见了躲在树荫下的元柏和白穷。 白穷手里握着笔,在元柏的练习册上画着,似乎是在讲题。 而元柏呢,好像真的在认真听讲。 孙老师反思,这些日子他似乎真把所有气,都往学生身上撒了。 等体育课的铃声响起,白穷和元柏还在一道题上纠结了一会儿。 等差不多要上课了,两人才急急忙忙将练习册收拾好,抱在怀里。 “放心,下节是语文课,袁老师不会冲我们发脾气的,”元柏一手抱着练习册,一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了个谢,“谢谢你给我讲了一节课的题。” “没事,”白穷笑了笑,“你的计算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很优秀啊,同桌。” “同桌你客气了。” 两人亲昵地讲着小话,语气里带着调侃。 不知不觉走到二楼,就撞见孙老师从楼梯上走来。 气势汹汹。 元柏大约是将孙老师划到了恶人一列,瞧见孙老师下来,下意识蹦了起来,将白穷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孙老师,问:“孙老师您有事吗?” 孙老师望向元柏,他忽然这个小孩还蛮可爱的,还会保护人。 “元柏同学,对不起。”这次的对不起,是真心实意的。 他为自己曾经对元柏的不尊重的态度感到抱歉。 白穷比元柏矮,此刻被他护在身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但他能听见声音,听到孙老师道歉,他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探出脑袋看了看。 孙老师难得冲他也笑了笑:“白穷同学,对不起。” 白穷笑了笑,摇着头说:“没事。” 尽管白穷不知道这位老师为什么突然想通,为什么想要冲他俩道歉,但是他还是很愿意接受这种善意的歉意。 白穷这里都说了没事,元柏自然也就什么都没计较,正巧上课铃声想起,两人就挥手说再见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快速消失在楼梯尽头,孙老师突然觉得肩上的胆子一轻。 荔枝中学也不想他想的那么糟糕呀。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孙老师一扭头,就看见了袁老师那张布满灿烂笑容的脸。 其实袁老师长得挺好看的,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看着极为正气凌然,他也总是这么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从前孙老师没在意这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格外仔细地打量他。 “孙老师,干得不错啊!”袁老师说。 一听这话,孙老师就知道他一定全听到了,他心里升起了股臊意,本来他觉得冲学生道个歉也没什么,但是被袁老师听到了,就是另外一个故事的。 其实之前孙老师心里,是有点瞧不上袁老师的。 在天台和钱老师的那番谈话,改变了袁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他觉得袁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些,伟岸了些。 “袁老师。”孙老师恭恭敬敬冲他鞠了个躬。 袁老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有些说不出来的惊喜,难不成自己凭着人格魅力感染孙老师了?他挠了挠脑袋,带着一丝傻气,笑呵呵地说:“孙老师你别这么客气。” 孙老师想跟袁老师说声谢谢,他知道钱老师会来天台劝他,这背后一定有袁老师的帮忙。正当孙老师鞠躬,视线下移,恰巧就看见了袁老师裤子上的拉链没开,到了嘴边的感谢的话语变成了,“袁老师,你拉链没开。” “!!!”袁老师连忙低头,一定是刚上厕所的时候忘记了这个茬,他脸上一红,极速将拉链带上,冲孙老师道谢,“孙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大约是害怕自己的道歉不够真诚,袁老师特意拉上了孙老师的手,好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一通感谢扰得孙老师有些头晕,不就提醒他拉个拉链吗?怎么就这么热情?还给自己发了张好人卡。可如今孙老师越看袁老师顺眼,也没在意。 如今已是下午,学生们再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可以去食堂吃晚餐了。天气呈现出朦胧的淡黄色,像是晕开的染色铺在天空,微风轻拂,上体育课的同学们在操场上玩耍,篮球、足球在绿茵的草地上奔波,两位老师双手搭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一边眺望远方,一边聊天,不知不觉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关系也就这么不知不觉拉近。 走廊旁边的那棵枫树,伸了根枝条到二楼的走廊。 青绿色的枫叶染上了一抹橘色,孙老师邀请袁老师去吃晚餐。 袁老师欣允,可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怎么了吗?”孙老师见袁老师脸色不对。 袁老师:“好像……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孙老师蹙眉,“很重要的一件事吗?” “应该不是吧?要是很重要的话我怎么会忘记。”袁老师不确定地说。 “也是,”孙老师笑了笑,“那我们走吧,你是想去学校食堂吃,还是到外面?” 袁老师:“学校食堂就好……”话罢,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袁老师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想起他究竟忘了何事。 他哭笑不得:“我忘记去上课了。” 上课不积极,下课抢饭倒是积极,二楼、三楼一群人蜂拥而至,孙老师将袁老师拉到走廊的角落,安慰他,“错过了一节课而已。” 袁老师忧心忡忡:“会耽搁复习进度的。” 孙老师:“……”整个学校估计就你会担心这种东西。 “要不我送你一节课?” 袁老师眼前一亮,但还是颇为矜持地说:“这我怎么好意思啊。” “别不好意思啊,”孙老师不甚在意道,“不如你请我吃个饭呗。” 袁老师点头:“好好好。” 第 20 章 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孙老师果真如约,送了节数学课给袁老师。 悠长的铃声回荡在整座教学楼,既而充斥在四班的教室,不过只要老师还没进来,四班的人都很随意。 坐在前排的女同学准备去接水,被她后面的人喊住了,“喂喂喂,这节课是数学课,你就别冒着生命危险去接水了。” 要是接水的时候撞上孙老师了,就算不被骂,也免不了被瞪一眼。 孙老师平时斯文起来是真斯文,凶起来也是真凶,女同学的腿哆嗦了一下,连忙溜了回来。 却不想半分钟之后,袁老师拎着一堆试卷、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 刚打完一局游戏的钱咚锵抬头,就看见了袁老师。 别看他整天只知道打游戏,记性却很好。他擦了擦眼睛,咕哝道:“我记得这节课是数学课啊,难道我记错了?” 他同桌吐槽:“你一定是记错了,让你别整天玩游戏你还不听,瞧瞧你现在的记忆力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纳闷的可不止是钱咚锵,教室里一阵窸窣,估计就是在探讨这节课是数学还是语文。 等袁老师走到讲台,慢慢悠悠放下课本书,清了清嗓子,“这节课是孙老师送给我的,让我来给你们讲语文。”他这语气里莫名带着股骄傲。 钱咚锵就知道自己的记性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他睨了眼他同桌,傲气满满地说:“我说原本是数学课吧?” 他同桌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你说得对。” 大家心里纳闷极了,他们明明记得孙老师和袁老师极不对盘,孙老师以前讲课的时候,还说过袁老师的坏话,怎么现在关系这么好?难道这年头老师之间流行送课? 不过大家都挺喜欢上语文课,也没追根求源。 唯有最后面的元柏和白穷对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天清晨的阳光甚好,整个寝室笼罩在日光之中,带着暖意,白穷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的同时看了贴在床壁的日历,发现今天是教师节。他没怎么在意,只记得曾经在二中的时候,每次教师节大家都要筹集班费一起送个礼,也不知道荔枝中学送不送。 此刻的白穷并不知道,有一个重任即将落到他肩上。 对镜漱口的时候,也不知那只眼睛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他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注视良久,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他满意地点头,怀揣激昂的心情走出寝室的门。 待白穷走后不久,寝室里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起来。 四班的生活委员是左护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当上生活委员的,大约就是竞选生活委员那个时间点,他糊里糊涂睡醒来,伸了个懒腰,袁老师就当他是举手了,由于班里没其他人想竞选,于是这个生活委员的名头落到了左护法身上。 ——这是左护法睡醒以后,右护法告诉他的。 当事人左护法表示,很后悔,当时我就不应该睡觉。 上午第三课下课,左护法想去上厕所,秉持着好基友一起走,他喊了声左护法。 左护法睡得正香,没顾上他。 得,睡得比他还死,右护法一阵乐,独自去了。 右护法才走不久,左护法就被一阵尿意给憋醒,他迷迷糊糊走到门口,本是想上厕所,没想到被隔壁的生活委员孙亚一把拉了过去。 “你买礼物不?”孙亚站在门口问。 孙亚和他关系不错,因此想带上他一起去买东西,团购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左护法努力睁大他那双眼睛,好不容易才瞅到孙亚的影子。 大约是没睡够吧,左护法大脑运转缓慢,慢悠悠地问:“什么礼物?” 孙亚气得牙痒痒,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四班的人的智商,“教师节,今天是教师节啊,你不给老师买个礼物,聊表心意吗?” 左护法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今天是教师节啊。” 孙亚点头:“对啊对啊。” 紧接着下一秒他又问:“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亚:“......”白痴。 他这是在对牛弹琴? 白穷上完厕所,回教室途中就看见左护法站在门口,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在聊天。谈话内容不知,但气氛较为古怪,左护法恹恹地靠在门框上,眼睛半阖,显然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人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歹同班同学一场,白穷怕他遇到麻烦,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是否需要帮忙。 左护法冲他摇头,尽管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孙亚和他也算是朋友,不过有什么事的。 于是白穷放下心,准备往教室里走出。 正逢此时,右护法从厕所回来。 他瞧见左护法站在走廊直摇头。 而站在左护法对面的那人,紧皱眉头,气势汹汹,伸出拳头仿佛是要揍人。 ——其实孙亚只是想伸手摇醒左护法。 来不及细想,右护法一时间保护欲爆棚。左护法和他住同一间寝室,两人嗜睡,经常一起迟到,一起上课睡觉,一起被骂,那感情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他攥成拳头冲着那人的鼻尖狠狠砸去。 原本只是想伸手将昏昏欲睡的左护法摇醒的孙同学光荣地见了血。 他捂着痛得发麻的鼻子,怒气冲冲地望向左护法,尽管他脾气挺好的,但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圈,谁能受得了这种气。“你特么是谁啊?” 右护法剜了孙亚一眼,走到左护法跟前摸了摸他的手臂和肩膀,语气骤然温和下来,“没事吧你?” 左护法显然还处在状况外,看了眼孙亚,又看了看左护法,瞌睡虫突然跑掉。 他清醒过来,挠了挠脑袋,有些无辜地说:“我没事。” 确定左护法没事,左护法才松了口气,虎视眈眈望着孙亚,“你是来干嘛的?” 孙亚没好气地瞪着左护法,说:“我是来问问你们生活委员,给老师买不买礼物,我可以带他一起去,讲一个优惠价,你是脑壳有病吧,直接打了过来。” 右护法:“可你刚刚准备动手。” 孙亚讪讪道:“那是只是觉得他脑壳可能有点不清醒,想要拍醒他。” 右护法:“......” 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一名眼尖的同学瞅见了从远方走来的教导主任,连忙扯开嗓子大喊:“教导主任来了,快进教室!” 教导主任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声音也太大了吧,难道他真这么可怕? 一群人嗖的声跑了进去,独留孙亚一个外班的站在他们走廊里。 孙亚:“……”还有没有天理了? 教导主任走过来,瞧见孙亚孤零零站在这里,四班的人他都有印象,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四班的了。 他眉头紧皱道:“同学,你好像不是四班的,不待在自己班上,跑这里来干嘛?” “我也想知道我跑到这里来干嘛。”孙亚悲伤地凝望碧蓝的天空。 教导主任是个很严厉的人,当下训斥道:“你要是没事,快回教室学习,别在走廊逗留。” 孙亚现在巴不得回去。 他简直是后悔死了,自己怎么这么想不开,竟然跑了过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 教导主任走到四班的前门口,向里面瞅了两眼,该睡觉的睡觉,该玩手机的玩手机,后排还有两位同学在学习,简直就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他可不像校长那么严格,看到这副景象感觉还挺好,满意地点头。 看来四班的学习气氛还挺好的,竟然有两名同学在学习。 等教导主任一走,左护法和左护法才将埋下的头抬起来,隔着讲台对视一笑。 等到笑完,两人又准备睡觉了。左护法正准备枕着自己的手睡觉,没想到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黑漆漆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屏幕日期上展现出“教师节”三个大字。 对哦,今天好像是教师节,刚才孙亚来找自己,似乎就是为了这事?左护法深表忧伤,刚才脑子怎么就那么迟钝呢? 他想了想,自己身为生活委员,也要干点实事吧。他走到讲台,拍了拍桌子,待下面安静了一小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教师节,要不我们还是给老师送点礼,他们每天都要忍受我们这群学生,也很难受的。” 左护法这话说得实诚,大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管他们这群混世小魔王,的确是难受,趁教师节送点小礼物聊表心意,这实在太合理了,大家都没意见。 “那我就用班费买咯?”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行。” 白穷本来没在意这事,不过在听到要用班费买东西以后,笔尖忽地一顿,在白净的纸上留下一道悠长的黑印子。开学到现在,他好像还没交过班费? 白穷不是一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 既然来到了四班,就是四班的人。 他往背包里掏钱,问元柏:“你们班费多少?” “五十。” 白穷在背包里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翻到零钱,难不成忘在寝室了? 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流行扫码支付,他往元柏的方位看去,注视良久。待元柏望来,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宛如蝶翼颤动,充满了暗示。 “给。”元柏自然而然地递过去。 啊这辈子小白第一次找我拿钱啊,得找个小本本记下来。 白穷攥紧这张面额为五十的纸币,微抬下巴,脸上带着笑容,“明天还你。” 这笑容乖巧甜美,元柏只觉自己这颗心啊,好像被猫爪轻轻地挠了下,痒得很。 还什么还,整个人都是你的。 第 21 章 白穷将钱递到左护法面前,干脆地说:“交班费。” 看到白穷那刹那,左护法的眼睛似乎亮了一度。他表情变得严肃,并没有接过钱,而是庄严而神圣地说:“白穷同学,我知道,你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学生,你一定有着超强的办事能力。” 这吃饱了不睡觉夸我作甚?白穷猛然找回了今早的那股不安感,摸了摸鼻子,“左护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你就直说吧。” 左护法眼巴巴望着他:“要不教师节的礼物就交给你去买吧。” 五十元钞票停在半空,白穷微怔,有点不明白左护法的脑回路。 他好奇地问:“你放心让我去买?难道不怕我吃回扣?” 左护法说:“我信任你啊!” 白穷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左护法。 在这种审视的目光下,左护法抖了抖,不禁打了个哈欠,两只眼睛微眯,又泛困了。 “......”白穷忽然明白什么,开了窍,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你是想偷懒吧。” “你别这么直接啊,我会不好意思的。”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左护法的表情,还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可为什么要我去呢?”白穷说,“你可以让别人去。” 左护法干脆地说:“可是你看上去比较好说话一点,”他耸了耸肩,无奈地说,“班上其他人都跟我差不多,都是群懒骨头。” 我看着好说话吗?白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狐疑地想,自己都剃了这么丑的光头,难道不应该是看着凶神恶煞吗? 左护法似乎看出了白穷心里所想,笑眯眯地说:“你五官长得好,看上去不凶的。” 白穷失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左护法笑着打哈哈,将压在桌底的信纸给翻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五百块钱,庄重地交到白穷手里,“拿着,买礼物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白穷:“……”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左护法坐在第一排,元柏最后一排,中间相隔甚远,因此元柏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只是察觉到白穷回来以后,抬头撩了他一眼“怎么看起来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喏,你自己看。”白穷手持五百块钱巨资。 元柏也算了解左护法,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左护法做了些什么,“他让你去买礼物?” 白穷撇了撇嘴,面对元柏,他忍不住抱怨:“你们就会欺负像我这种老实人。”他这话说得软软的,削弱了眉间的戾气,带着点他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可爱。 一下子就戳了元柏的心。 “我不欺负你,”元柏贴近了些,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在白穷鼻尖饶了圈,紧接着元柏声音朗朗,“陪你一起去,帮你讲个价,成不?” 白穷挑了挑眉头,没回应,只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了望元柏,靠在椅背上,小幅度点了个头,他面上装得淡然,心里止不住窃喜。 ——正合我意。 熬到中午,两人跑到食堂,买了两个饼,就一边吃着一边往校外走。 以为中午有许多走读生会出门,因此保安也没注意到白穷这位住读生。太阳有些刺眼,于是白穷就紧跟在元柏后面,低头专心致志地吃饼。 两人的影子零距离接触。 元柏熟悉这一带路,迅速找了条物美价廉的街,四周建筑偏老旧,破破烂烂的,给人一种窘迫感。 不过这里的道路收拾得还挺干净的,路上没看见一个白色垃圾。 店铺罗列,看得白穷眼睛都花了,幸好白穷拽了个元柏出来。 元柏也是精明,给六位老师买完礼物,仅花了两百块钱。 等礼物买齐了以后,白穷看了眼拎在手里的礼物,明明头顶着大太阳,他却觉得异常寒冷。他摸了摸鼻子,想着刚刚看到的场景,还觉得惊魂未定,你说好好一个冷得出尘的少年,怎么讲起价来落了凡尘? 俗,俗不可耐。 可怎么就这么招他稀罕呢? 白穷不懂,叹了口气。 元柏顿时紧张起来:“你干嘛叹气?”难道是自己刚才讲价的样子吓到了他。 他就知道,他就应该收敛一下,这下白穷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小气吧。 可是这群人漫天要价,他实在是受不了。 “我以前没有……没有那么吝啬。”这要是花钱给你买东西,多少我都愿意。 白穷笑了笑:“没想到你讲价这么厉害,以后要是我出来买东西,一定会叫上你的。” 元柏激动地问:“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白穷点头:“是啊。” 这次教师节送的礼物,老师很满意。 值得一提的是,元柏给孙老师选的礼物是个洋娃娃。 他小小期待了一下,不知孙老师收到这份礼物以后会是什么神情。 据左护法的描述,当时他极为忐忑地拿着洋娃娃到办公室,送给孙老师。办公室的空气都寂静了,连袁老师的表情也变得古怪。 左护法偏偏孙老师笑得很开心,高高兴兴捧着洋娃娃。 “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东西。”孙老师有些害羞,他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他从来没给人分享过这个爱好啊。 左护法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们不知道的。” “你们真是有心了。” 左护法心想,有心个鬼,就双脚抹油跑掉了。 袁老师看着这个礼物,又看了看孙老师,良久感慨道:“你喜欢就好。” 白穷到荔枝中学以后,住了校,那寝室原有三人,都是四班的,其中一位就是陈从,另两位是林闪和钱咚锵。 由于陈从最开始时由于老大的关系表现出极强的排斥感,因此寝室关系闹得很不和谐。幸而白穷没心没肺,一回寝室刷牙洗脸泡脚,闷头就睡。 班里其他人都先入为主认为白穷是个好学生,并没有将白穷划到我方阵营,奈何元柏倒是挺看得上这位新同学,这也导致没什么闲话可以传。尽管四班的人不学好,但是他们也不坏,只不过最近元柏开始好好学习,倒是弄得人心惶惶,就算作秀也太过分了吧,各科老师竟然还当众点名表扬他,这让大家深感疑惑不解,心里更加笃定其中必是白穷在搞鬼。 作为元柏的小弟,干什么不好,偏教他学习,这不是祸害人吗? 白穷这锅背得无辜,却也甘之如饴。 星期五下午要放学,大家清醒度极高地听了最后一堂课,可怜袁老师无数次敲桌子让他们小声一点,等到下课铃响起的那刹那,大家欢呼着,躁动的心灵得到救赎。 元柏看向白穷,“你回家吗?” 白穷点头:“嗯,在对岸,得坐船回去。” 元柏眯着眼睛笑了笑:“一起出校门?” “好。” 元柏挎着背包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白穷被他甩在了身后,他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揽住白穷的肩膀,“同桌,傻愣着干嘛?走啊。” 白穷试探性性喊了声:“老元?” 听到这声称呼,元柏的脸色旋即变得古怪。 他连忙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放下,不虞地吐槽道:“你元哥我有这么老吗?” 说完,元柏快步往前走,踏出教室门,走廊里吹来一股热浪,吹乱了元柏的发丝和心绪。他撩了撩自己额前的刘海,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 看来自己太猴急了,引起了白穷的怀疑。真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还挺敏感的,竟然妄图用那声“老元”来套自己,幸好自己反应够快。他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看来得收敛一下了。 要是轻易相认,那他们就该一步跨入老夫老妻模式了。别看元柏活了这么多年,看上去成熟稳重,其实有时他也挺幼稚的…… 他想要一场甜得腻歪的恋爱啊! 白穷没想到元柏会这么生气地离开,忽然又不是那么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老元了。 毕竟老元一向只会给他撒娇,很少这般甩脸色呢。 不过无论是老元还是小元,都是他心头好,白穷轻挑眉头,决定原谅小元的小脾气,将背包挂在肩头,急急忙忙追出去。 热浪吹起他的衣角,蓬松的校服灌进了风,鼓起来,他挥着手,跟在元柏身后大喊:“元哥,元哥,你等等我欸,我跟你一起出校门。” 最后两人并肩走出校门。 走了一会儿,路过一间冰饮店,白穷想吃,不禁停下脚步,扭头冲元柏咧嘴一笑:“元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买支冰激凌。” “成。” 元柏见白穷进去,将手揣进都里,往周边瞥了瞥,瞧见一家饰品店,最外边立着个铁架子,勾了好几排的帽子,他看中了一顶黑帽子,看上去挺酷的,不过左边帽沿上粘了颗桃心,又显得骚气。他看了那帽子几眼,脑海里冒出了个想法,不加犹豫地往饰品店走。 第 22 章 元柏长得帅,往门口一杵,还没走进去呢,里面正挑饰品的两个女生就瞅见了他,登时眼冒桃心,恨不得一双眼睛都黏在他脸上。 两人窃窃私语。 “卧槽,你看,你快看,门口站的那个男生也太帅了吧。” “我死了我死了,这也太帅了吧,好想要个联系方式啊。” “姐妹儿你快上。” “那我去了?”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无论是店里的其他客人,又或是元柏和店老板,都听见了。 长发女孩试探性地走到元柏跟前,弱弱地喊了声:“小哥哥。” 元柏本不想理她,但是有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他只能看了一眼她。 女孩挺高兴的。 他看我了,看我了!陷入狂喜的女孩下一秒就受到了打击,耳边传来残酷的一声:“你挡着我了。” 她下意识绕开,就瞧见元柏走到了店老板面前。 “多少钱?”元柏的长相颇为冷峻,声音带着点不食烟火的味道。 店老板笑眯眯地凑过去:“四十块。” “十块吧。” 要真不食烟火,怎么还会讲价。 这价砍得也太不是人了吧,店老伴笑容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你这么讲价的吧?一下子就砍了四分之三,我不带赚的啊。” 元柏斜了他一眼:“那你说多少钱?” 店老板斟酌了一会儿:“三十五。” 元柏淡淡地说:“十块。” “不行,三十。” “十块。” “二十五?” “十块。” “同学?要是十块的话那我可真是亏太多了,二十,最少二十。” “十块。” “十五行吗?十五!” 店老伴话音刚落,只见元柏利落地从兜里取出十五块零钱,塞到老板的手里:“再见。” 拿着钱,店老板有点呆,他不是没见过人讲价,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这般冷漠的人也会讲价,才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扶着额头,将钱装进包里,笑着摇头,看来自己只能认栽咯。 而之前对他犯花痴的两个女孩也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会有人砍价都这么帅的?!”两人眼冒花心地说。 店老板冲她们说:“你们可别找这种男朋友,都不舍得为你们花钱。” 长发女孩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叫节约,像这样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等元柏讲完价,走出店门,发现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徘徊在周围。 这些身影有点猥琐,元柏在这里面看到了一个熟面孔。他掂着那顶帽子,眸色渐暗,冲那群人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冷饮店里排队的人很多,拥挤成一群,白穷差点没被挤成馅饼。幸而开着空调,要不然他能被活生生给热死。白穷等了好一会儿,才排到他。他很高兴,终于到了啊,不需要再站在这里吹冷风了。 他点了两支香芋冰激凌。 等他手握两支冰激凌出来,发现元柏并没有在原地等他。 “什么嘛。”白穷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高兴。 他买支冰激凌都不忘给他同桌带一支,怎么元柏连等都不愿意等他哦。 真不甜蜜。 白瞎他还给他买冰激凌。 冰激凌店外,有个穿熊熊套装的人在发传单。熊熊看见白穷出来以后,站在店门前不停地睃巡,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她忙抱着传单走过来。 白穷抬头望着她,只见那熊将厚重的头套取下,露出一张虽布满汗水却甜美的脸蛋。 那女孩发丝凌乱,望着白穷,似乎有话要说。 天气太热,冰激凌化得太快,有一团冰激凌化成水,从脆皮筒的边沿流下来,白穷连忙呲了一口,再抬头时,问:“你是谁?” 女孩咬了咬唇:“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很帅很帅的男生的朋友?” 白穷冲她眨了眨眼睛,立刻反应过来她这形容的是元柏啊。 “对,我在找一个跟我一样,长得很帅很帅的男生。” 女孩指了指右边:“我刚刚看见你朋友往那边去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你朋友现在情况可能有点不乐观。” 一群人?白穷往右边看去,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元柏回家的路可不是那边。 难不成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穷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向那女孩道了谢,直接用另一个冰激凌当了谢礼,“收下吧,香芋冰激凌,很好吃。” 女孩迟疑地接了过来,不好意思地道谢:“要真是打架的话,你不要冲上去,你们人少,还是打电话报警吧。” “挺聪明的啊,”白穷夸奖道,“放心,你看我细胳膊细腿,肯定不会冲上去的。” 说完,他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快步往右边赶去。 两边的店铺逐渐减少,就连道路也变得狭窄,绕过几家破旧的居民楼,周围多了几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紧接穿过这片梧桐树,白穷看见了一座废旧的回收站。 在回收站旁边,有一大片空地,长满了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在风中凌乱,回收站的外围站了乌压压一群人,白穷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某面褪色墙壁的拐弯处,偷偷注视一切。 要不去帮个吗?白穷心里这么想着,往前迈了一步。 可……人好多。 刚才女孩的话说得有道理,白穷向前迈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舔着冰激凌,想了想,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尽管元柏只有一人,但他站在哪里,眼神淡泊,从气势上来讲更胜一筹。嘴里的冰激凌带着股甜美,白穷勾唇笑了笑,确定过眼神,这是老元的风格了。 第 23 章 元柏望着对面领头的,敛着眉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要找我打架?” 领头的人是个黄毛,听了他这话,凶横地说:“上次找你约架,你竟然敢放我鸽子,这笔账当然得给你算。” 听了黄毛的话,元柏认真想了一会儿,好像当初这个黄毛的确给自己下了战书,刚巧碰上自己重生。自己刚重生,忽喜忽忧,当然没功夫应战,当夜外婆的身体又出了点小毛病,他将人送到医院去,等外婆出了院,他这一去学校又发现自己跟小白做了同桌,被幸福砸得几乎快晕厥的他,哪里还记得约架这种事情啊。 这么一想,元柏挺想笑的。 结果他也真的笑了。 他这么一笑,可把黄毛惹生气了。 黄毛啐了一口唾沫,“你这小子很嚣张啊,放我鸽子现在还嘲笑我,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到你。”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元柏立即冷下脸来,“别提我妈。” 元柏当然会变脸色。他爸妈死得早,一直都是外婆抚养他。小学的时候元柏成绩真的很好过,都是第一名,可因为他没爸没妈,没少被欺负。那个时候元柏就整不明白,没爸没妈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别人要用这一点来嘲笑他?于是他不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成绩一落千丈,别人就喜欢嘲笑他的学习来,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爸妈了。 这一片的混混骂人,都喜欢带别人家的爸妈,没少因为这点被元柏教训。 黄毛也被元柏整治过,看见元柏冷下脸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他本来就就是为了找茬来,自然是不能怂,硬着头皮说,“咋就不能提了,就你妈她金贵?” 天气闷得慌,呼吸炙热,元柏扯了扯领子,火气在心窝里燃着。他元柏就没怕过人,无论是小元还是老元,都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可他害怕弄脏了手里这顶帽子。 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他选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将黑帽子放到上面,余光瞥见墙角的那个影子,忍不住笑了笑。 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元柏连忙转头冲那群人挑眉,微笑,口吻里带着挑衅:“动手啊,别光逼逼不动手,这样我会瞧不起你们。” 听了这话,那群人还得了啊,疯得跟条狗般,摩拳擦掌冲元柏扑过来。 元柏也不是吃素的,又是拳头又是脚,硬是对战九个人都不带怂的。 当然,元柏毕竟只有一个人,还是被人偷袭成功了,打了几下后背,不过那群人比他还惨,被打得鼻青脸肿。只是元柏毕竟也是个凡人,再怎么厉害,这局势也渐渐逆转,白穷咬了咬牙,感觉嘴里的香芋冰激凌也不香了,不知不觉走了出来。 大家打得太专心,也没注意不远处墙壁外走出来个人。 白穷盯着这一幕,舔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就只剩下干巴巴的甜筒。白穷吃冰激凌从不吃甜筒,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就在白穷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穷扭头一看,看见了赶来的几位警察叔叔,心里顿时一喜。 别看只有三位警察叔叔,但是气势足啊。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在打架。”白穷躲回了墙壁后面,指着那群人说。 “你们这群小子,打什么架,快停下来。”警察叔叔上前吼了一声,阻止了这场硬仗。 那群人看见警察也慌了,他们都选在回收站这种破地方了,怎么还能遇见警察。 只能自认倒霉咯。 这种殴打事件,还是需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大家闷闷不乐,都在想自己是到了几辈子的血霉啊,怎么就碰上警察了呢? 唯有元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仅不觉得倒霉,还有点想笑。他拿起之前放在石头上的帽子,特意走到最前面。 领头的黄毛瞧见元柏这么积极,心里想着不会是这个家伙提前报的警吧,这也太没江湖道义了吧。 拐弯时,元柏率先瞧见白穷。 那家伙可能觉得无趣,低头咬了口甜筒,发觉自己果然不喜欢,就默默吐进了筒里。 光头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似乎还能反光。 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低调一点,是不是傻。元柏为这个傻瓜笑了笑,将买来的帽子扣到他头上,挡住了显眼的光头,“这帽子送你的。” 这帽子几乎遮了白穷的半张脸。 白穷理了理帽子,说了声:“谢谢。” “说声谢谢就行了,你怎么没给我买冰激凌?”元柏半开玩笑地问。 白穷愣了愣,将手里的甜筒递了过去,“吃吗?”当他将甜筒伸了过去以后,就想起了这甜筒经受了什么,不仅被自己咬了一口,那一口最后还被吐了回去。只是还没等他往回伸,手里就空了。元柏已经将甜筒抢了过来,拿在手里。 “我刚刚吃过一口,”白穷小声地说,“不好吃,我就吐了进去。” 元柏:“没事,我不嫌弃。” 白穷一言难尽地说:“我嫌弃。” 元柏瞪了他一眼:“不许嫌弃。”他三下五除二将甜筒解决干净,觉得这个甜筒比冰激凌都甜。他笑着拍了拍白穷的帽子,等于间接拍了下白穷的头,“低下头。” 白穷撩开眼皮看了元柏一眼,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低下了头。 由于角度问题,再加上那顶帽子,后面那群人还真就没看到白穷长什么样子。 他们忿忿不平,窃窃私语。 “老大,你看,哪里怎么有个人啊?看他样子和元柏认识啊,会不会是不是那个人报的警?” 黄毛又啐了一口痰,撸撸袖子说:“我看这人也是欠揍,下次好好教训一下他。” “你们老师没教你们,不要随便吐痰吗?”跟在他们身后的警察听见了他们的话,立即训斥道,“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想教训别人?” 黄毛讪讪地笑,心里恨死那个报警的人了,可惜半张侧脸都被挡住了,弄不清身份。等他回去以后非得把他逮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有个小跟班凑上来问:“老大,会不会是陈从那小子?他可总喜欢跟在元柏屁股后面跑。” 领头的那人目光一顿,讥讽地笑道:“你是傻子吗?以陈从风风火火的性格,要是他一定冲出来了,哪有脑子去报警啊。” 幸好这话没被陈从听见,不然那家伙肯定不管不顾冲上来了,非得干一架才爽。 等几位警察带着那群人一走,白穷望着元柏的背影,默默地笑了。 他低头看着垂下的右手。 谁不想年轻莽撞一番,为兄弟或是爱人不计后果,可是现在他哪里敢啊,要是打架伤了手,那他未来可算是全毁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对于一位男医生来说,四十岁更是黄金时段,事业的上升期。那时他可是将整个医院的小护士都迷得不要不要的。 前任外科主任退休前,偷偷找白穷谈话了,话语里充满勉励的语气。那时医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将会升为外科主任。白穷自己也难掩喜悦,他对自己有信心,也觉得十之八九就是自己。 可是却因一场手术意外,和外科主任失之交臂。 失之交臂的不仅是外科主任,还有医生这个职业。 因为他在那场意外中伤了右手,再也不能做手术了。院长特意找他谈了很久的话,让他转到门诊去,说什么工资不会降,如果他想的话,可能还会提高。 白穷不需要这种怜悯,他喜欢医生这个职业,享受做手术这个过程。连手术都不能做了,医生这个职业也对他失去了吸引力。白穷没答应院长的请求,他没去门诊,当然也没厚脸皮地留在外科。他辞职了,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更不想更大的打击紧随其后,他那对在国外旅游的爸妈,坠机逝世。又一个晴天霹雳打了下来,差点没把白穷给打垮,后来的白穷回想起那段日子,差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反正他就是活了下去。 抽烟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以前他偶尔也会抽个一两支,但那段日子里,他没日没夜一盒一盒地抽,差点没把自己的命给搭上面。 要不是家里还有只老猫需要人供养,说不定白穷早就一命呜呼,对这世间没有留恋了。 白穷的爸妈其实没多少钱,也就几百万,但他奶奶有钱,老人家死的时候,给他留了十几套房子和一点公司股份,房价噌噌噌往上涨,股份分红可观,白穷不愁吃不愁穿。 可他不能干喜欢的事,就是不开心。 他在家附近随便开了个药店,浑浑噩噩,嗜烟如命。 还好后来遇到了元柏,让他重拾希望,从黑暗步入光明。白穷是真的喜欢元柏,掏心窝的喜欢,要不是这份喜爱太过浓郁,藏也藏不住了,那么大年纪的他怎么有勇气开始一段恋爱。不过有时候他想想,估计元柏那个老男人也是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不过这个抽烟的习惯还是没能戒掉。 他和元柏也会有红脸的,就是元柏让他别抽烟的时候。 可白穷怎么说都不肯听,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早早就得了肺癌,入晚期,药石无医。 打架不可怕,要是伤了手,他可怎么办? 他怎么敢赌,怎么敢拿自己和元柏的未来赌。 他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面对未来。 ※※※※※※※※※※※※※※※※※※※※ 今天是个好日子,明天更是好日子,所以我想要个预收qwq ——《心脏成精[娱乐圈]》: 三年前,玩世不恭的楚峥被楚家赶去了。 一时间世家少爷沦为丧家之犬,明里暗里多的是人看他的笑话。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楚峥被赶出去的原因是他不愿继承家业。 小妖精曾经附身在猫猫狗狗各种动物上,后来又附身到了一个人身上。他知道这个秘密,以此要挟进了楚峥的家。 起初楚峥挺看不上这个小妖精的,后来得知他妖精的身份之后,竟也乐于教他做人。 只不过小妖精混的是娱乐圈,关系挺杂的。 这不—— 元心:“楚峥,我好像得罪视帝了。” 楚峥:“得罪个视帝怕什么,就算你得罪了影帝,也没人再敢封杀你。” 出去一趟打了影帝一拳的元心:“你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qaq” 不想继承家业扮猪吃老虎攻 x 点亮演技天赋武力值爆表受 第 24 章 元柏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时候,临近傍晚的天空洒了层银纱,披在肩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如水的月光柔和了元柏的五官,就连跟在元柏后面的黄毛看了,也一时噤声,没了话茬。 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拾自己的声音,对着元柏威胁道,“元柏,你给我记住,竟然敢让你的人报警,今天这笔账,以后我一定会跟你算的!”天知道元柏到底欠了他多少账。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警察听见了他这话,咳了咳,“小同学,刚才在警局认错态度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暴躁?你再这么下去,我只能请家长了。” 黄毛也是荔枝中学的学生,叫童纳,平日里跟元柏不对付。他被警察又训了一顿,元心就站在旁边看戏,等警察说他们可以走了。 童纳跳下警察局的台阶,又狠狠剜了元柏一眼,不过不再冲元柏叫嚣,毕竟刚才那三千字的检讨书还写得他手腕发麻。要不是他已经成年了,说不定还要请家长,他不敢想象,要是真需要家长来接人,他会落得个什么境遇,说不定他妈二话不说就往他屁股上招呼几掌,还要不要面子了啊! “行,我记住了,再见。”元柏看上去心情倒是不赖,丢给了童纳一个“再见”的眼神。等他向前走的时候,也发觉手腕发麻。 一想到罪魁祸首应该已经回家去了吧,他就忍不住想笑。 童纳有些发愣地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好没规矩。 他们两人是敌人,怎么还带说再见的。 现在的敌人这么、亲民的吗? 索性警察局离学校很近,元柏家离学校很近,两两相加,回家的路并没有太远。 等元柏走到家门口,发现有个家伙倒在他家门口台阶上。 那家伙戴着一顶黑帽子,靠在大门上,紧闭双眼,长睫温顺,似乎睡得还挺香的。白穷的长相有些偏向于柔美,此刻戴着帽子,将光头给遮住了,那道好看的弯眉像是用狼毫细细勾勒而出的。 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呢,也不知道敲门进去,元柏无奈,揉了揉太阳穴,顺手从兜里掏出钥匙,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将白穷抱起来,单手开了门。 外婆似乎也睡了,还好元柏没关门的习惯,一脚就踢开了自己卧室半掩的门,将白穷放在床上。人刚一放下,压在他背下的手还没取出,白穷有所感应地动了动身子,元柏没敢动弹,怕把他吵醒了。等过了半响,白穷的呼吸平缓,元柏才敢抽出略为发麻的手,轻柔地将白穷的外套给脱下来。一系列动作结束,白穷没被吵醒,元柏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看着白穷的睡颜,他又有点无奈,这人怎么就睡得像猪一样。 “老元。”睡梦中的白穷嘴唇动了动。 元柏戳了戳白穷的腮帮子,无辜地笑道:“在梦里都惦记着我呢?” 半夜白穷半睁着眼,处于半梦半醒间,看见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是元柏吗? 白穷伸手摸了摸,又戳了戳元柏的脸颊,看起来是真的。 自己是怎么和元柏睡在一起的? 是元柏把自己抱回来的,还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无名无分,真是不讲究,尽管心里在吐槽,但白穷还是忍不住笑了。 等周一上学,元柏在校门口被人堵了的消息传到陈从耳里。 陈从问:“老大,听说有人堵你?” 元柏头也不抬地问:“听谁说的。”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听说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报了警,童纳还扬言要找出那个人,给他教训。” 元柏“哦”了一声。 陈从压低声音问:“我们要不要找人?” 元柏笑了笑:“找什么找,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学习了。” 陈从嫌弃地看了他老大一眼:“老大,你果然是变了。” 白穷看似在做作业,实则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陈从上完厕所,洗了个手,一边甩水一边走出来。 白穷和他擦肩而过,小声地说:“过来。” 陈从点头,跟白穷来到走廊尽头。 白穷转身望向陈从,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看起来极灵动。走廊尽头横了根树杈,树叶籁籁作响。 白穷问:“有哪些人看不惯元柏?” “啊?” “有哪些人看不惯元柏,告诉我,我来解决。” 白穷的态度实在是太嚣张了,嚣张得陈从都甘败涂地。 陈从将对元柏抱有敌视态度,并且也曾和元柏打过架的不良少年,列了个名单,交给了白穷。 这个名单还挺长,不过也仅仅是领头的那些人,要是将那些虾兵蟹也记录在案,那就数不胜数。 “白哥,我们带多少人去合适?”陈从偷偷问。 白穷轻笑了声:“我一个人去挺合适的。” 中午吃完饭,有午睡时间,白穷住校,就在寝室睡。 元柏的家离学校不远,他自然要回家睡。 这让白穷有了一段充足的独处时间。 白穷趁着午睡时间,拿着名单,一间间教室和寝室找人,将人约到天台,美名其曰谈人生。 白穷跟老元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就是学会如何以理诓人。 被他约出来的人,被他巧妙的语言艺术折服,口服心服,大家一直认为,自己都堕落成这么个样子,不能再拉着想要好好学习的元柏下水,那简直就是造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听话,还有些人十分不屑地道:“就凭元柏,他还想好好学习?我呸,他配吗?” 听到这种话,白穷不再犹豫,打一顿再说。他从不怕打架,只是不喜欢群架而已,就算再怎么厉害,群架也会无暇顾及,从而受伤。但单打独斗就不会了,只有白穷虐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打他的份。 顺风顺水的白穷在童纳同学这里,受到一点小小的挫折。 如果不是看见白穷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格外眼熟,童纳是绝对不会同意白穷上天台的请求。 可就是看到这顶帽子,童纳嘴角滑过一丝阴笑,他找了这小子怎么久,没任何发现,好像有人将消息堵得死死的,没想到现在这人竟敢主动找他,胆子还挺大。他也听他小弟说了,最近有个带黑帽子的人到处约人,恐怕也是面前这人吗? 他心里不屑,真要是这么厉害的话,那天干嘛报警?有本事大家出来一起打架啊,怕什么怕。 第 25 章 两人天台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碰巧那天微风轻拂,天也蓝得透亮,白穷穿着一身校服,看起来干干净净,就算戴黑帽子,也只添了抹神秘感,不会让人觉得有半分诡异。白穷的颜值摆在那里,怎么搭配怎么好看,从楼梯间冲上来的童纳原本对他是怒目而视。可大约是白穷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像这样的人物站在他面前,多说一句都是错的。 幸而白穷戴着这顶黑帽子,而没露出里面万众瞩目的光头,不然就是另一个故事。 童纳咬了咬牙,觉得在气势上相比,自己可能有点弱。 他从兜里取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抬头瞅见白穷的目光。 白穷皱了皱眉头,童纳觉得他似乎对自己点烟这个行为有所不满。 讨厌烟味?还挺讲究的啊。 不过童纳没在意,轻挑眉头问:“你要一根吗?” 白穷上辈子就被这香烟祸害了,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挥了挥手,干脆地回答:“不用。”又多嘴说了句,“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也少抽点。” “哼,”童纳轻哼一声,他妈的话他都没听,怎么可能听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的话。他叼起烟,一手成拱形,挡风,一手按下打火机,点烟。 打火机冒出的火焰是淡黄色的,亮了一瞬,就熄灭了。童纳吸了口烟,又吐了一口白雾,眼神带着点春日里的忧郁,“说吧,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听说你好像总是找元柏麻烦?”白穷问,“为啥?”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他凭什么那么拽?我看不下去,就想教训一下他,你这个理由你觉得成吗?” “不太成。”白穷摇头。 童纳轻哼:“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他,还需要经过你同意?我就不明白了,每次我有个喜欢的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到人家女生面前告了白,她就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叫元柏。你说说,他元柏除了长得人模狗样的,他还有什么啊。” 白穷差点就飚出来一句:他有我啊。 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他现在要好好读书,你能别来烦了吗?”白穷说。 童纳对这所谓的两字嗤之以鼻。 他斜了眼白穷,问:“是他让你来的吗?” 白穷双手揣兜,脸上还带着丝微笑。他看上去极为优哉游哉,仿佛两人进行的,只是朋友间的友好交谈。 “没,我自己要来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 “同桌关系。” “同桌关系?”童纳问,“难不成他就是在你的带领下,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穷给了他一个“赞赏”眼神:“你很聪明呀,要是你好好学习的话,说不定能考一个好大学。” 这种话童纳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说点正事,成吗?” “你一上来,我说的就是正事啊,”白穷笑了笑,“只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是嘛?”童纳狠狠吸了口烟,似乎是想把自己这条命给吸没一般。 他小口小口地将白雾给吐出来,寥寥升起,耸了耸肩,瘦削的肩胛骨有些突出。 “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话语里带着戏谑之意。 白穷语气有些冷漠:“那就不能怪我了。” “怪你?小同学,别说这种大话,我还真不信你能打得过我。”童纳摆好了姿势,炯炯有神地望向白穷,高呼一声,如同脱缰野马般扑了出去。 有时候,放话不能太绝,只见童纳扑了过来,白穷丝毫不慌,当谁没打过架呀?他的右手终于从兜里拿出,聚成拳头,挥了出去,一拳怼到童纳的肚子上。 二拳,三拳,四圈,打得童纳白眼都翻出来。 “啊——” 童纳不甘心被打,想还手,捏拳揍过来,却被扑了个空。 白穷一记旋风踢扫过去,尬在原地的童纳应声倒地,嘴里叼着的烟也掉落在地。白穷抓紧时机,冲童纳的眼睛狠狠地揍去。 眼见拳头不断放大,童纳只好下意识闭上眼,内心充满绝望。 却不想,想象中的疼痛并没袭来,只是耳边响起了一阵笑声。 童纳睁开眼,白穷已经笑着收回拳头,站了起来。 “你偷袭!”躺在地上的童纳咬牙说,“江湖道义,不能偷袭。” 白穷踢了他两脚,“江湖道义,不欺负好好学习的人,懂吗?” “我没欺负啊!”童纳无辜地说。 “元柏就是,”白穷双眼阴沉沉的,威胁道,“你别想耽误他学习。” “他真去学习了?” “嗯。” 童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些委屈地说:“我没想到,没想到他是那种人。” “他是那种人啊?”白穷没忍住,笑着踢了童纳两脚,将地上的烟头碾灭。 “没想到他会是那种好好学习的人。” “以后记住就成,”白穷笑了笑,弯下腰,童纳以为他是来拉自己的,就伸出了手,没想到白穷看都没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烟头,“这个东西,不能乱扔,也不能多抽。” 童纳有些尴尬,讪讪收回手:“哦。” 白穷冲他伸手,“起来。” 童纳连忙将手了过去,在他的帮助下,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以后,我不会去招惹元柏的,”童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带摸了摸还有些发疼的肚子,别说,这小子还真狠,身手也不错,要是能挖过来就好了。 “喂,要不你跟着我混?”童纳挑眉问。 白穷说:“我也是那种人。” “什么人?” “好好学习的人。” 童纳低骂了一声:“有病。” 白穷说着,走到天台的门口,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又重复了一遍:“少抽点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童纳冲白穷的背影大声地吼:“要是以后谁打扰你们学习,你来找我,我罩着你。” 白穷去厕所洗了把脸,再缓缓回到教室,没过多久,元柏就来了。 第 26 章 秋老虎不知不觉到来,红了枫树,远望像是团燃烧的火焰。值日生总爱趴在走廊的栏杆抱怨着,感慨这个季节的叶子都要多出很多,打扫卫生实在是麻烦。 对面操场的那面爬山虎一溜烟的绿,被风一吹,像是水波在荡漾,只不过这水波里也掺杂了一丝红。 枫树叶子再怎么麻烦,秋天也是赶不走的。 秋天的夜黑得快,此刻窗外透着丝阴沉,教室里灯光却晃人得很,正值晚自习,由于荔枝中学管理模式松弛,晚自习无人照看,其他班都是纪律委员管管,而他们四班的纪律委员那是起到了良好的带头作用,先睡为敬,而且睡得比谁都香,自然也没那个闲工夫来管事。 班里大多数人都埋头玩手机,少部分人正睡觉。 也不知他们一天来玩哪里来的那么多瞌睡,更不知他们那里来的这么多青春挥霍。 还有一部分少得可怜的人,正在做作业。 又一道难题被解决,元柏一边冲他的同桌道谢,一边收回练习册。 看样子心情不错。 修长的手指兀自摁住练习册的一角,元柏扯了扯,那手指也没放手。他向始作俑者投去狐疑的眼神。白穷也侧目望向元柏,凑上来了点,眼里闪着不可言诉的精光,邪气十足的笑道,说:“同桌,我每天都给你讲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是不是得报答一下我?” 这眼神着实有点可怕,甚至带着暧昧的炙热。 元柏面上看起来很冷静,内心其实很激动,看小白的样子,是正式想追自己的节奏啊?想要报答,这还不简单,以身相许啊。 不过元柏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好男人得学会矜持,“你想要什么报答?先说好,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你能接受的范围?那以身相许你能接受的范围吗?”寂静的晚自习里,白穷悄声说,等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从他嘴里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在夜色里响起,显得较为诡异,周围不少人都惊醒,迷迷糊糊转过头看他,其中以陈从最为明显。 陈从睁大他那双睡眼朦胧的眼睛,不太确定地问:“白哥,刚刚是你在笑吗?”这个声音似乎的确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而且声音听着也有几分像,但像白穷这么勤学苦练的人,不是应该趁着晚自习好好学习吗?怎么会笑呢?因此陈从还会有几丝怀疑。 白穷早在陈从转身过来之前,就已经收敛了嘴角那太过招摇的笑容。 此刻他面无表情且淡定地对陈从说:“我没听到什么笑声啊。” 陈从瑟瑟发抖:“白哥你说真的?” 白穷撇嘴:“我骗你干嘛?” 陈从连忙去摇晃林闪的胳膊:“林闪,林闪,你有没有听到?” 林闪正陪钱咚锵打游戏,戴着耳机,被陈从这么一掺和,不仅游戏over了,连耳机都被扯下来了。 “听到什么?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很烦诶。”林闪不耐烦地说。 陈从满脸惊恐:“所以只有我听到了那阵笑声,这也太恐怖了吧。” 眼见陈从怕得要命,白穷笑得还挺开心,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元柏无奈地瞅了他一眼,对陈从说:“刚刚是我笑的。” 闻言,陈从抖得更加厉害,“那这更恐怖了。” 元柏:“……” 元柏选择了埋头做作业。 等陈从消停以后,白穷戳了戳元柏的手臂。 “你明天给我带早餐,好不好?” 其实这要求在白穷看来一点也不过分,要是再过分一点白穷甚至还想吃元柏亲手做的爱心早餐,要知道上辈子白穷和老元在一起后,都是老元亲手下厨做饭,只等后来老元身体不好,手指动不了,才是白穷任劳任怨照顾他,五年相伴如影而随,此情此爱掺入骨髓,一点早餐也微不足道。 元柏觉得很奇怪,他觉得白穷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随意了。 这种随意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人相处了很久,很相熟了。 难不成白穷已经发现自己也是重生的了?不应该啊,自己表现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元柏对自己满怀信心,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他就可以获得甜甜的恋爱。 “行,我答应你了。”元柏点头说。 带个早餐算什么啊,要真是直接让他以身相许,那才是刺激呢。 就在这时,白穷冲元柏勾了勾小手指。 白穷的小手指也很好看,元柏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他,“干嘛?” “你是傻瓜吗?我这是要和你拉钩啊。”白穷白了他一眼,难道他这动作还不够明显吗?傻子都能猜出来吧。 元柏一时失笑,他是真没想到白穷是这个意思,笑骂:“你这也太幼稚了吧,小学生吗?” 嘴上说着幼稚,但身子没来由地诚实,元柏伸出自己的小指和白穷的小指相勾,紧接着大指姆又相触,也不知是静电,反正白穷感觉的手像是被电了一下。 两人默契极佳,同时嘟囔出那句咒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的动作伴随着沙雕的咒语,成为两个少年的小秘密,见证他们这段青春时光的是数不清的数学题? 白穷心想,这难道就是老元不告诉自己,他也是重生回来的原因?害怕自己揭露他其实就是个幼稚鬼的事实? 大约是觉这动作太幼稚,元柏羞愤,连忙扯回练习册,埋头就是苦做。 白穷瞧着元柏宛如小媳妇的娇羞,偏过头,左手成拳,抵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还害什么羞啊。 第二天,元柏特意早起,亲手给白穷做了点早餐。 外婆看见了,走过来想要阻拦,“我的个乖乖诶,你想吃什么让我给你做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元柏忙说:“别啊外婆,我这是做给我同桌吃的,就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个小光头。” 一说“小光头”,外婆就想起来了,笑眯眯地说:“是那个小同学啊,你竟然给他做早餐,看来你们感情挺好的?” “是挺好的。”元心嘴角带笑,熟练地烙了个馅饼。 外婆瞧见他的动作,好奇地问,“小元啊,我记得以前我教你烙饼,你这么都不会,怎么现在这么拿手。” 元柏笑道:“勤能补拙,勤能补拙。” 外婆感慨:“要是你在学习上,也能好好努力就好了。” 等元柏拎着他做好的馅饼拿了学校来了以后,元柏故意跟白穷说,这是他在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白穷挑眉,他可不信,随后又将早餐放进嘴里,细细一品尝。 还是上辈子那股熟悉的味道。 他那能吃不出来这是元柏亲手做的啊,一时间心被暖意给溢满,果然老元还是这么贴心啊,就是这嘴硬了点。 第 27 章 约莫是被白穷和元柏所营造的氛围感染,陈从的心里也燃起了想学习的火焰。 陈从可不想自己就这样被抛下了。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骨感得要命,这才刚开始,第一道题就做不来了。他瞄了眼同桌,悲伤地摇头,问这家伙是肯定不行的。整天就知道睡觉,成绩比自己还差,啧啧啧感慨了几声,陈从又想,要不他去问问白穷? 自从白穷上次拿了他给的名单后,孤身一人找别人约架去,陈从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称呼都改为白哥了。可当他一转头,看见白穷头顶的发旋,又觉得心虚。 想起自己在刚开学的时候,还嘲笑过白穷,他感觉有点臊得慌。 于是他又转了回去。 不过半秒,他又转了过来。 …… 转来转去的动作重复十几遍,陈从有些心累。他心不在焉地将凳子转回来,没想到这次出了差错,两个凳脚没挺稳,一翘,陈从“哐当”一声摔地上去了。凳子砸在地面,敲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吸引周围目光不说,还将他身边正睡觉的同桌也给吵醒了。 不仅将林闪给吵醒了,还将坐在林闪前面的钱咚锵也吓着了。钱咚锵正抵着后面的桌子翘二郎腿打游戏,猛地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猛然一抖,小小屏幕里便已黑屏,“我靠,陈凑个你干嘛这么一惊一乍?把我吓得技能都放偏了!”他扭头开骂。 林闪讽刺道:“自己游戏打得差,还好意思怪别人。” 钱咚锵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当着全班的面被林闪这么一说,实在是太侮辱他玩游戏的尊严,于是他不甘示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手机朝着林闪的桌面上猛地一砸,两手撑着桌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林闪,咬牙切齿地说:“你特么游戏才打得差,那次不是我带你上分的。” 林闪抱臂,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上个鬼的分哦,我都跟你掉到白银了。” “那是队友不给力,跟我没关系。” “又找借口。” “艹你别太过分了。” “嘴巴放干净点好吗?” “艹” 觉得整件事不太对的陈从默默举手说:“不是,明明是我惹的祸,为什么你们吵起来了。” 林闪和钱咚锵异口同声地冲着他说:“闭嘴。” 这等默契实属难得。 白穷抬头,觉得这一幕好笑,戳了戳元柏的肩膀,“你不管管?” “我能管什么?”元柏看了他一眼,浅笑,“他们就闹着玩玩,没事。” 白穷和元柏窃窃私语间。 林闪继续望向钱咚锵,带着挑衅意味地问:“骂人算什么本事,打架约不约?” “我才不跟你约。” 林闪:“不敢打架就比逼逼。” “我就喜欢逼逼。” “你要闲得无聊,还是继续坐下继续玩游戏吧,”说着,他看了下被钱咚锵拍在桌面上的手机,幸灾乐祸地说,“你方的水晶爆炸了。” 钱咚锵拿起手机一看,偌大的“失败”二字浮现在他眼前。 他白了林闪一眼,目光凶残。 林闪面带微笑。 钱咚锵却是什么都没骂咬牙坐回去,埋头继续开始下一盘。 大家见没有戏看,该玩游戏的玩游戏,该睡觉的睡觉。 白穷惊叹:“我还以为他们会打起来。” 元柏用笔尖戳了戳手边的纸张,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就喜欢吵架,但是打不起来。” 白穷说:“你很了解他们啊。” 元柏看了眼白穷:“因为我足够细心。” 这点白穷甘拜下风,老元的确是个很细心的人。经常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林闪坐下来撇嘴,光吵架不动手,无趣得很。 不过跟钱咚锵吵了一架,他也消了气,挥手冲陈从说:“想要别人给你讲题,你就直接去问,这么别扭干嘛?” 陈从按了下自己的练习册,如临大敌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去问题的?” “你看着数学题愁眉苦脸,我瞎了吗?” “你可不是瞎了吗?”陈从朝着林闪的桌上扔了本草稿本,“睡你的觉吧!” 林闪没在计较,这要是再计较,可不知道得计较到何年何月。 他二话不说闭上眼睛继续和周公博弈。 犹豫了好久,陈从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个不停,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恋爱的感觉。 可……他只是去问个题啊!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转过去:“白哥……” 白穷正埋头做作业,套在身上黑红相间的校服松松垮垮,露出脖颈那一小截洁白的肌肤,就连隐隐约约露出的下巴,都白嫩得可爱。 有所感应的白穷抬起了头,露出好看的笑容,问:“需要我给你讲题吗?”他又不是聋子,即使埋头苦学,也能听到周围的话。 刚刚林闪和陈从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陈从真要想好好学习,他也一定会帮的,毕竟陈从也曾经祝福过他和元柏的婚姻。 这是主动要给他讲题?这对于陈从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还砸中了他。 他欣喜若狂,感动得声音哽咽:“白哥,我收回之前的话,没想到你这么善良。” 白穷笑了笑,扫了眼陈从手里的练习册,说:“别瞎颁发善良卡,那道题不会?” 陈从指了指某一道数学题,抱怨道:“就这个,我怎么都不会,还用手机搜了搜,看了步骤以后,我还是不会。” “这道题的思路很简单啊。”白穷看了一眼,轻松地说。 他修长的手指间握了根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笔,正准备开讲。 却没想元柏不知为何,转过身子来,望向白穷。 白穷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了一种名为懵逼的情绪。 元柏目光灼灼,盯得白穷怀疑人生,他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你突然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元柏摇头,抢过白穷手里的草稿纸,对陈从说:“我来跟他讲。” 一脸感动的陈从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元柏说了这话,他缓缓扭头看向老大,发现老大脸上大写“我不爽”这几个字。陈从的表情变得纠结,拿练习册的手也颤了颤,艰难地说:“不、不太方便吧。” 老大你看人白穷,给我讲题还冲我笑,你这么一张死人脸,我怎么敢让你给我讲? 元柏冷哼一声,说:“我看挺方便的。” 陈从位置就在白穷前面,若是让坐在白穷旁边的元柏来给陈从来讲题,的确是不太方便。 元柏轻哼一声,用指尖叩了叩白穷的桌面,投去一笑。 这笑恍如昙花夜绽,一闪而过,白穷瞬间领悟,站起来同元柏交换位置。 陈从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不变,对上了他老大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你说这张脸吧,他也不是不帅,可就是让陈从突然失去了学习的兴趣,“……”他果然不配学习吗? 元柏挑眉道:“你到底想不想弄懂这个题?你要是不想,就转回去,别耽误我时间,打扰我学习。” 总觉得这句话里带着威胁,但陈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要说元柏讲题的功夫,那真是尽得白穷真传,讲得头头是道。 那边在讲题,这边白穷撑着腮帮子,看似在做题,但是正常做题的人会望着数学题情不自禁地笑吗? 不许自己给陈从讲题,这是吃醋吧? 怪幼稚的,白穷哼笑一声。 陈从的前桌叫蓝雅,是班上有名的大美人,此时正专心致志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手持一根眉笔,细细画眉,无意瞥到镜子里白穷的镜像,刚好见证了白穷的一笑。 白穷戴着那顶元柏为他买的帽子,刺眼的光头被遮挡,露出黑色的帽顶,有些说不出的炫酷。可当他那如水墨画般描摹的眉毛一弯,嫩红色带着点肉感的嘴唇一翘,笑容里就只有暖意,像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放下了眉笔,轻推了一下钱咚锵。 钱咚锵刚推掉了对方的水晶,心情不错,被蓝雅这么一推,也没露出不悦的表情。 “干嘛?”钱咚锵看了过来。 蓝雅凑了过去,问:“白穷是你们寝室的吗?” “是,怎么了?” “钱哥,你把他扣扣号发给我呗~” 平时蓝雅挺御姐的一个人,长得漂亮,又会化妆,学校里没少人追,傲得很,这下竟然舍得喊自己哥,钱咚锵遂欣喜若狂。 还没高兴到两秒,钱咚锵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可我没他扣扣号。” 蓝雅怒其不争:“你们在一个寝室,你竟然没有他扣扣号?” “很奇怪吗?”钱咚锵说,“我跟他又不熟。” 蓝雅咬了咬牙,白浪费她一番表情了。 钱咚锵见她被气得面容狰狞,不禁笑了笑,“你眉毛都画偏了,赶快去修一修吧。” “画偏了?”蓝雅惊讶地看向镜面,发现果真是画偏了,她连忙拿起湿纸巾擦拭,一通手忙脚乱,才将脸上的妆容补好。再涂好艳丽的口红,蓝崖自信满满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新来的转校生还挺对她胃口的,要不然追来玩一玩? 下了晚自习,白穷跟元柏换回位置。 白穷撑着腮帮子,冲元柏笑了笑,“小哥哥,再把我带一次早餐吧。” 元柏扫了眼白穷:“成。” 元柏先一步走了,白穷慢悠悠地收拾书,陈从也跟寝室其他人一起回去了。尽管白穷和陈从的关系改善,但他向来独来独往,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去。 等走到寝室的门口,刚一打开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飞了过来,白穷条件反射闭眼,旋即用手臂遮挡,但还是有少许的异物喷进眼睛里,黏糊糊,还带着一股怪味,像是什么油漆的味道。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校园欺凌吗?他也不知道自己眼睛里进了什么,只是一阵刺痛,他用手扒拉了一下,更疼了,他语气不佳地吼道:“卧槽谁干的!” 陈从从门后面默默走了出来,他心虚地开口:“白哥,是我。”若是白穷此刻睁开眼,就会发现陈从手里拿着的是结婚用的那种喷彩带的罐子。 要说这罐子还是上次陈从他们开寝室party的时候买的。 没用完,一直被陈从用来压箱底了。 今天他一时兴起,就想来玩玩,没想到闯祸了。 听到是陈从的声音,白穷没好气地磨了磨牙:“陈从,你想谋杀?” 陈从忙不迭道歉:“白哥你没事吧,是彩丝喷到你眼睛里去了?我以前经常跟林闪他们这么玩,他们都没事,我不知道你这么不经玩,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不经玩? 白穷冷笑两声,心情郁闷得无法言说,如果现在能睁开眼睛,他定会狠狠瞪一眼陈从。可惜眼睛生疼,他睁不开。 洗完澡出来的林闪往这边看了眼,“你还不快扶他到阳台把眼睛洗一下。” “哦哦哦!”被林闪这么一提醒,陈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上前搀扶白穷,“白哥,我扶你过去洗眼睛,你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肝不好。” 钱咚锵的床位在阳台左侧。此刻他正坐在床沿边上,拿着手机低头玩游戏,两条腿甩在空中,酒红色的大裤衩看上去特别骚包。虽说他一直在打游戏,但发生了什么他可全听见了,顺嘴就接了过来,“上次你拿这个东西喷林闪的时候,我就准备提醒你了。这个东西喷到眼睛里虽然是不可能会瞎,可也会很难受的。” 陈从抬头瞪了他一眼:“马后炮!” 屏幕一变,钱咚锵赢了这局比赛,心情愉悦,也没和陈从计较,兴冲冲地看向林闪,“闪儿,快来快来,哥带你飞。” 林闪看了眼钱咚锵,和他开启了开黑之路。 而白穷则被陈从扶到了阳台。 陈从殷勤地为白穷打开水龙头,不停地逼逼道:“白哥啊,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自己的错误了,你就原谅我吧。等下我就去把那个破罐子给扔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翻了个箱子,不小心翻到它了,就想着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闹成这样子了,都怪我手贱!” 哗啦啦水声在耳边响起,白穷自动过滤掉陈从的声音。凭着强烈求生的本能,白穷接了捧水,默默洗眼睛。刺痛感逐渐渐弱,窗外夜色已浓,今夜月光和星光都出奇地黯淡,散发一股阴沉的气息。 尽管对面宿舍楼灯火通明,每个寝室的阳台都投来亮丽的光芒,陈从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异常黑暗。他有些紧张地观察着白穷的微表情,却觉得什么都看不透。。 等白穷洗得差不多了,关掉水龙头,陈从连忙递过去一条洗脸帕。 白穷闭着眼,摸了摸,这手感不对,“这不是我的。” 陈从讨好道:“白哥,这是我的帕子,你别客气直接用吧,我不嫌弃。” 白穷不留情面地说:“可我嫌弃。” 尽管白穷说了这种话,可做错事情的是陈从。 于是陈从认了命,将自己的帕子挂在吊绳上,问:“那白哥你的洗脸帕长什么样子?” “左下角有个狗头的。” 陈从将那个狗头帕给收了下来,丢给白穷。 重新摸了摸,白穷摸到了帕子上的那只狗头。 确定这是他的以后,他用帕子将脸上的水渍抹去,以及清理眼缝里的水渍。 等清理完成,白穷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睫毛湿润,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被刚欺负过的样子。 陈从内心警铃大作,不知为何,大约是出于兄弟间的心有灵犀,他有一种感觉,要是老大知道他这么对白穷了,那他的地位就真不保了。 “白哥,你是我老大的兄弟,就相当于是我的兄弟,这次是兄弟我对不住你,我在这里诚挚地冲你道歉,”陈从将靠在墙上的晾衣杆拿了过来,递到白穷跟前,“你要是还生气,就用晾衣杆打我解气吧!” 谁是你兄弟了,我是你嫂嫂。白穷以一种较为复杂的眼神看了看陈从。 陈从感受到了白穷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像只鹌鹑。 “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了,”白穷觉得说不出的好笑,“要不是我反应快,用衣袖挡了挡,说不定我这双眼睛就废了。” 陈从被吓得脸都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干这种蠢事了!” 白穷点了点头:“那我原谅你了。” 陈从松了口气。 阳台挂了面镜子,白穷瞥了眼,发现自己眼睛红红的,跟兔子眼睛似的,他嗤笑了一声,说实在的,要是忽略这个光头脑袋的话,自己这样子还真挺招人疼的。 也不知道元柏吃不吃这一套,毕竟他就想招元柏疼。 白穷背对阳台,咔嚓一声给自己自拍了一张。 陈从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自拍?” 白穷没解释,问:“元柏手机号多少?” 陈从一时惊讶,也没去想白穷为啥这个时候要元柏的手机号,只是问道,“你竟然没他手机号?” “我也才发现。” 陈从报完手机号,就往寝室里面走,将彩带罐愤愤地丢进了垃圾桶里,骂骂咧咧道:“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白穷站在阳台没动,他点进微信,将元柏的手机号输进去,跳出来一个微信名为“柏”的名片。唰唰唰填了备注,白穷发送了好友申请,半天没见通过。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按元柏的习性估计没睡觉,应该是在洗澡。 这么想着,白穷低头,嫌弃地看了眼手腕上沾着的彩丝,以最快速度从柜子里拿出睡衣,溜进了厕所。等洗完澡,穿着干净的睡衣,白穷感觉一身轻松,什么不好的感觉都没了。 等他拿起手机一看,元柏已经同意了他的申请,看来是没睡了。 除了通过这个申请以外,元柏还有些骚操作。 柏:刚刚在洗澡,没看到。 柏:怎么加了我不理我? 柏:……生我气了??qwq!!! 柏:同桌不生气,明天给你带早餐。 眼见白穷还是迟迟不回,元柏还发了个表情包,是一头猫嗷嗷叫的表情。 图上还配了字:喵~别气了。 望着这几句微信消息和这个表情包,白穷忍不住笑了。 他发了个“我很生气”的表情图过去。 元柏回了一段语音。 白穷点开,手机放出元柏的声音。 那头的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不生气了,好吗?”是那种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藏匿些许温柔在其中。白穷那颗躁动的心,忽然平缓。 伴随这条语音的,是宿管阿姨恐怖如斯的叫喊。 “关灯了,赶紧睡觉,别嚷嚷了!” 与此同时,白穷这栋宿舍还有对面整个宿舍楼的灯唰的一声泯灭,刹那间原本还算明亮的对楼,被黑暗笼罩。白穷忍俊不禁地靠在阳台的墙壁,手机屏幕溢出的白光打照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笑容从他嘴角偷偷跑出来。 他静静地望着黑暗与光明交织的夜,内心再无波澜。 毫无犹豫点了发送,将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给发了出去。 琼花:图片.jpg 柏:你哭过了?谁欺负你了吗? 琼花:陈从他欺负我 琼花:嘤嘤嘤.jpg 第 28 章 另一头刚洗完澡的元柏躺在床上看到白穷“嘤嘤嘤”叫唤,有些无奈。 没想到小白还挺会撒娇的? 柏:你别哭,我明天去教育陈从。 琼花:好啊。 琼花:元哥哥你真是太好了~么么哒~ 柏:??? 柏:你真的是白穷吗? 白穷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则消息,元柏他竟然怀疑自己是假冒的? 说时迟那时快,元柏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 如果白穷有头发的话,那他一定会给自己抓个美美的发型再接这个视频。 可惜现在的他根本没这个后顾之忧。 本光头无所畏惧。 白穷下意识点了下接受,屏幕蹦出了一张特大的俊脸。 “怎么还给我打视频电话?”白穷好笑地问。 白穷这边没光了,看起来黑乎乎的。 不过元柏还是贪婪地盯了白穷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说:“我还以为是别人在假冒你。” 白穷笑眯眯道:“一直都是我啊。” 陈从本来已经爬上床准备睡觉了,但他床位靠窗边,不小心听见白穷和元柏的谈话,顿时吓得不轻,从床上爬了起来。 白穷这么晚,给他老大打电话……绝壁是为了告他状! 不过陈从也承认,今天这事他干得的确有点过,将彩带都喷到白穷眼睛里去了,被骂也是正常的。他敲了敲上面的窗户,发出了一点声响,试图让窗外的白穷看到他。 白穷果然注意到了,从阳台走进室内。 陈从双手合十,“白哥,我怎么听到我老大的声音,你不会已经给他打电话了吧?我求求你了,你就不要告我状了吧。” 白穷笑了笑说:“正在告状。” “白哥你不能这样啊!”伴随着陈从的哀鸣,他顺着楼梯下了床,往白穷的手机屏幕跟前挤了挤,冲着对面的元柏哭诉道,“老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彩带喷到白哥眼睛里的,你就原谅我吧。” “你竟然把那玩意往他眼睛里喷?”原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元柏顿时气炸了,“你” “我错了我错了老大,我真的错了,我也很诚恳地跟白哥道歉了,白哥他现在都原谅我了,您也别怪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白穷挤眉弄眼,“对吧白哥?” 白穷略带怀疑地问:“很诚恳?” 陈从猛地点头,“是的,那不是一般诚恳。” 白穷只想给他留个教训,也没为难他,点了点头,对元柏说,“他道歉真的很诚恳,我已经原谅他了。” 可元柏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虞,“陈从性格就是这样,你别惯着他,他要是做错事,你就骂他,但也别动手打,他骨头硬,到时候把你手打疼了。放着我来就好。” 原本听了前一句的陈从还挺感动,没想到老大对自己这么好。可等听到最后一句他才知道,老大是真好,却不是对自己好。 他流下绝望的泪水,哭喊道:“老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正逢此时,宿管阿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她尖锐声音的还有咚咚咚的敲门声,“你们寝室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吵吵什么呢?想讲你们就出来讲。” 由于这个学校挺特殊的,手机什么的很少管,但必须按点睡觉。 这一栋男生楼的宿管阿姨尤其凶残。 在陈从所畏惧的人里面,起码能排第三。 也不怪陈从怕他,整栋宿舍楼大部分男生都怕了她,有次一位男同学的四角内裤掉到了一楼,刚巧被她捡到。她这人固执,非拿着人家的内裤一间一间寝室去问,最后还是没找到,她差点上交学校,最后那位丢了内裤的男同学实在是觉得害臊,才站出来说是他的。 从此以后,这位阿姨声名大噪以后。 就连沉迷玩游戏的钱咚锵和林闪,也默默颤抖,将自己的游戏声音调小。 陈从也怂了,抹了把脸,冲门外吼:“阿姨没事,我们马上就睡了,您还是赶快去检查其他寝室吧!” 宿管阿姨没吭声了,只在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儿。 陈从清楚她的套路,就是想站在门外听他们会不会讲话,有道是敌不动我不动,差不多五分钟内,寝室内没传来半点声响,她才趿拉着一双拖鞋“塔塔塔”离开。 陈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那母老虎可凶了,我都不敢惹它的。” 元柏幽幽来了句:“你到底敢惹谁?” 陈从:“……” 气氛诡异沉默了一会儿,白穷打了个哈欠。 元柏实在是了解白穷,连听个哈欠声都听出是他的声音。 “你困了?那早点睡吧。” 白穷点了点头,反正明天就要见了,“晚安。” “晚安。” 视频被掐断,陈从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看到他老大那张恐怖的脸了。 他承认他老大那张脸还是帅,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迷妹,可一旦他老大发怒,他看一眼都怂。 原本陈从都准备爬回上铺了,可一想到明天到了教室,还得见到老大,他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五脏六腑都冷飕飕的。 “白哥。”陈从讨好般地唤了声。 白穷头也不抬地问:“怎么?” “明天要是老大想打我,你一定要好好护着我啊!” 白穷敷衍地点头:“成成成。” “说真的,白哥,你要是明天护住我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陈从激动地说。 听到这话,白穷忍不住笑了,“我爸妈可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子。” 陈从说:“那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我要你孝顺干嘛?”白穷挥了挥手,“滚去睡觉吧。” 得到白哥的保障,陈从终于能心满意足去睡觉。待陈从躺下,思虑一番,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和白穷同为小弟,可白穷却因为成绩而得到老大的厚爱,以后自己还要好好孝顺他?想一想,陈从心里还真是不平衡。 不过转念想到白穷成绩似乎很好的样子,他又觉得释怀。 看来还得跟着他们好好学习啊! 琼花:元哥哥晚安鸭,明天见~ 元柏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无端揉了揉耳朵。 仿佛白穷在他耳边亲口说这话般。 深渊般漆黑的夜,他耳朵显露出一抹羞红。 钱咚锵还在打游戏,睡他上铺的林闪丢了只袜子下来,骂道:“还打什么游戏,快睡觉!” “林闪你个***,你竟然把你的臭袜子丢下来了?”钱咚锵骂骂咧咧地叫嚣着。 林闪从上铺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说:“你还把声音放大点,不怕把宿管阿姨招来?” 钱咚锵闷闷不乐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林闪没被他眼神影响:“快睡。” 钱咚锵的游戏页面一暗,他又输了,顿时心烦意乱,将手机往被窝里一甩,吐槽道,“卧槽!又输了,没意思没意思,睡了睡了。” 见他如此,林闪敷衍道:“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你就上王者了。” 翌日,陈从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殷勤邀请白穷去吃早餐。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这是希望他请白穷吃完饭以后,到了老大面前,白穷能为自己说些好话。 白穷微笑着拒绝,从容道:“有人要给我带早餐。” 陈从昨天下午光顾打篮球去了,没听到元柏答应给白穷带早餐的事。此刻不仅好奇,连忙问:“谁要给你带早餐啊,你女朋友吗?” 要说也差不多,只不过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白穷沉吟片刻,说:“差不多。”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差不多?难不成是哪个小女生在和他搞暧昧? 陈从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看着这么斯斯文文衣冠楚楚的白穷,竟然还和人家女孩子搞暧昧。他隐晦一笑,决定先去买个早餐,再帮林闪和钱咚锵带个早餐。 到时候老大要是动手想打他,还可以让他们帮衬几句。 林闪瞌睡多,简直就能和左左护法相媲美,而钱咚锵沉迷于游戏,自然睡眠不足,陈从踏出房门的时候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颓废,至少比这两人要好一些。 白穷独自一人踏进教室。来得太早,教室里空无一人。早起的鸟儿有爱心早餐吃,旁人是羡慕不来的,因此白穷很雀跃。教室里陆续有人进来,白穷饿着肚子等待那位有缘人给他带早餐。 语文书静躺在他的桌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在他嘴里咕哝了好几遍,望眼欲穿之下,终于瞧见元柏挎着背包进了教室。 元柏肩宽腿细,逆着晨光朝白穷走来,就连头顶的发丝都带着圣洁之光。 白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等到他摸到光秃秃有些刺人的头皮,才想起来。 哦,他没有头发。 要说元柏的震慑力还真是大,在他踏进教室那刻,就连睡着的同学们似乎有所感应,连呼噜声好像都变小了。 “同桌,我的早餐呢?”白穷眼前一亮,等元柏走到跟前,言笑晏晏地问。 白穷笑起来很阳光,顶着个光头,像灯泡般闪亮。 闻言,元柏身子顿时僵住,徐徐坐下。 白穷瞧见他的一系列动作,又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你忘记给我带了?” 要真是忘记卖了,那说明他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老元并没有重生。白穷心里有数,依着自己在老元心目中的分量,这点小事是不可能被遗忘的。 元柏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辛酸的苦笑,轻声道:“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说不好意思,那只能苦了我的小肚子,白穷心里略为感到了一丝失望,也不知是失望老元没有重生,还是失望小元没给他带早餐。 可小元就是老元,老元就是小元,这是不能改变的。 白穷也不是还很在意,笑着回应:“没事。” 元柏微微低头,掩盖眼里那抹狡黠的光芒,“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你说不好意思?” 第 29 章 “这还用问吗?不就是没给我带早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他对元柏的爱,如果能因为这么一次没带早餐的事就玩完,那也太脆弱了。 元柏偏过头,笑了笑,他怎么可能忘记给小白带早餐,这几率简直比他自己忘记吃早餐的几率还小。 再看向白穷时,他眼神里带着点无辜,“没忘,带了,给你带了一份饺子。” 白穷犯迷糊了,也不知道元柏耍得是什么小把戏。 他抿了抿唇,将小手一摊:“那你倒是拿给我啊。” 元柏直勾勾地望着元柏,保持沉默。 白穷望着元柏倔强的眼神,顿时领悟,“你等一下!” 与此同时他从桌子翻出五块钱,塞到元柏手里去,“钱给你了,把早餐给我吧,我好饿的。” 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老元可从不会克扣他的早餐,偶尔还会端到床前来,亲手喂给他吃。不过白穷那时候怕被养废,就跳起来自己给吃了。 怎么小元就这么坏啊。 白穷这一撒娇啊,元心差点没忍住,准备把早餐拿出来直接给他了。可小白这么可爱,他想多逗一逗。于是他将钱塞了回去,低沉道:“我不是要钱。” 白穷磨了磨牙,完全不知道元柏是在磨蹭什么,“那你到底是要什么?”早知道他就不应该让这个混蛋给他带早餐,害得他现在都还饿着呢。 食堂里的早餐他不香嘛! 老元那么疼他,怎么换成小元就这么顽皮,白穷撇了撇嘴。 元柏余光瞥见白穷的微表情,觉得小白真是可爱得不能再可爱了。 “我什么都不要,”元柏也佯装成一脸委屈的样子,“本来早餐我给你买好了的,但是学校严禁带食物进来,到校门口的时候被保安拦下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买了,只是被保安扣了下来,面对元柏委屈的小表情,白穷心里一软,升不起半分责怪,挥手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饿,没事,明天你别忘记就好。” “真没事?”元柏问。 肚子不甘地咕咕叫唤了两声:假没事,你能怎么办?能变成食物来。 白穷不说话了。 小元好欺负人啊! 元柏见白穷这样子实在是好玩,忍俊不禁地从背后里翻出早餐——豆浆和一份饺子。 “给。” 白穷接过元柏的早餐,哭笑不得,“好啊,你竟然骗我。” 元柏义正言辞地说:“没骗你,走到校门口我的确被保安扣了下来,他也的确发现我包里带着的早餐了,”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不过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他就放过我了。” 此刻白穷才算明白了,元柏是在坑他,看起来老老实实,骨子里还挺坏的。 可谁让他好这一口呢? 白穷默默咬了口饺子:“算了,看在你把早餐带到我面前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豆浆是在门口的早餐铺买的。不过这饺子是元柏亲手炸的,装了十个进来,白穷轻轻咬了口,里面的汤汁流淌在唇齿间,带着葱花香的肉沫异常可口。 连吃三个,白穷有点腻了,似乎看出了他想喝豆浆的意思,元柏顺手将吸管插在豆浆杯上。白穷挑眉,丝毫不见外地接过,嘴里塞着饺子,也就省了那句“谢谢”。咕噜咕噜喝了口豆浆,发现这豆浆的温度刚刚好,温热,并不烫嘴,喝下去以后,缓缓流动,连带暖了心口。 白穷一边往嘴里塞饺子咬,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多少钱?” 元柏摇了摇头。 见他拒绝,白穷翻了一张十元出来,递了过去,“收下,不然我就把我刚才吃下去的东西还给你。” “吃下去的东西还可以还给我?” “吐出来不就好了?” 白穷说得一脸认真,元柏还真就怕了他,只得接了过来。 纸币在风中扬了扬,元柏余光瞥见白穷笑得一脸得意,有了个想法。他将纸币压在桌面,碾平,两手利落地折了个爱心出来。 待白穷将饺子吃完,他趁着白穷转头丢垃圾的功夫,将它抛了回去。 白穷吃完早餐,将油腻的塑料袋和豆浆杯扔到垃圾桶,抬头就瞅见自己桌上多了个心形的十元纸币,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冲他表明心意呢? 白穷看了眼元柏。 元柏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可还是白穷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元柏做的爱心,白穷略一犹豫,就把他放进书里,当书签般给夹住了。紧接着白穷将手上的油腻给擦,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转而投身诗歌的海洋里。 早自习的时光十分漫长,明媚的日光里大家睡了个回笼觉。当然该学习的还是在学习,白穷声音好听,即使有时背诵诗词出了声,也没人跳出来指责,反而是无形之中记下那句: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等早自习结束的铃声结束,白穷放下语文书,却发现一旁的人正盯着桌角发呆。 “你不会发了一节课的呆吧?”白穷好笑地问。 元柏警惕地问:“你不会又要教育我吧?” 白穷努努嘴,做了个鬼脸,“好好好,我不管。” “幼稚。” 白穷咕哝道:“你才是幼稚鬼。” 这句话声音太小语速过快,元柏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了?” 白穷笑着说:“在骂你呐,你最好别知道。” 元柏“哼”了一声:“看在你当着我的骂我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才到教室的陈从听了他们的谈话以后,简直就惊呆了。他都快不认识他老大了,竟然和白穷有说有笑,就连白穷骂他也不计较。难道这就是友情的力量?这么一想陈从就感觉安心多了。 这个想法还没冒出来多久,陈从就被现实打败了。 他老大阴森森地喊着他的声音。 陈从几乎是在一秒内转的身:“到!” 元心问:“知道错没?” 陈从哭丧着脸:“知道了!” 元心问:“那我罚你,你认不?” “认!” 白穷好奇地观望着,倒要看看元心准备怎么罚陈从。 元柏笑了笑,说:“我罚你今天站着上课。” 陈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就这么简单?” “自然。” 陈从喜极而泣,他是真怕老大不留情面,直接动手,结果并没有,只是罚他站一节课而已,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他极为兴奋地应下了这件事,见元柏挥了挥手,他就转了回去。 元柏冲着白穷笑了笑,无声地问:“这行了吧?” 白穷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禁心情畅快,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很棒。” 待第一节上课,陈从才知道他老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这也太狠了吧。 从袁老师开始,前来上课的老师看着陈从站着上课,都颇为惊奇,特意询问了一下缘由。陈从总不可能说出实情吧,就只能憋着,瞎掰道自己是为了好好学习才站起来的。 惹得同学发笑不说,还成功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他不想这样的啊! 整个一天,老师一边讲卷子一边温柔地注视着陈从,那股感觉简直就是毛骨悚然,陈从差点就被吓哭了好不好,他发誓,从今以后他绝对不要欺负白穷了,实在是太难了! 第 30 章 今早元柏没来读书,听陈从说是外婆那里有事。白穷趁着下课的时候,偷偷发短信问了下情况,发现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陪外婆去做一些例行检查。 熬过了没有元柏的一个早上,白穷心情还算平静,中午回寝室睡了个觉。等一觉醒来,临出门看了眼,发现元柏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是他下午会回来。 白穷站在寝室门口,勾了勾唇角。 才从床上爬起来的陈从看见了他的笑容,“白哥,这大中午才起来,有什么值得你笑的?” 白穷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天大的好事。” 刚说完,还没等陈从回过神来,白穷就推门而出,踏着好心情向教室出发。通过这些天的接触,陈从也发现了白穷并不是孤僻的人,就是喜欢独来独往。 白穷从宿舍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口渴难耐,估计是刚才睡觉时张嘴的原因。他拐到小卖部去买水,刚拿了瓶矿泉水,往里瞥了眼,目光被一袋包装得十分绚丽的辣条所吸引。他脚步一顿,怀揣着一颗好奇心,绕到辣条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将它夹起来。 望着它,白穷心里有种新奇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从未吃过辣条的。他家境优越,平日里的零嘴也是高档水果和上等巧克力,这种廉价的辣条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也曾听其他同学提过,辣条种类繁多,而且味道很棒,不过他从来没尝试。不如买来尝尝吧,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试一试上辈子没试过的东西。他夹着这包辣条,走到柜台去,“这多少钱?” 老板扯着一口带着点沙哑的烟嗓子道:“一块。” 白穷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说多少?” 老板上上下下也带着点不可置信地打量白穷,难不成现在的小娃娃连一块钱都没有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白穷的鞋上,看这标签也是个牌子货啊。而后充满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一块。” 没想到会这么便宜,白穷总觉得是意外之喜,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的人民币,激动地说:“我要一百包!”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这一百块钱,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虽说吃辣条的小孩也不少,但这个年级还热衷于吃辣条的人的确不多。 老板乐呵呵说:“你很有童心啊。” 白穷兀自开心,并不知道买辣条和有童心有何关系。由于老板的辣条存货没那么多了,又舍不得那一百块的大钞,于是给白穷塞了些其他的小零食。 拎着满满的三袋小零食,白穷意气风发走进教室,他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吃完的,顺带分给了同学。 美好的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在这间教室,大家身上都带着午睡后残余的倦意,迷迷糊糊接过辣条,神情诡异了那么几秒:“......” 他们能理解白穷同学初来乍到给他们送礼,是为了讨好他们。 可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那还有送辣条的道理啊? 幸而有人就好这一口,毫不客气当场撕开一包,砸吧砸吧嘴也就吃上了。一时间,原本还泛着阳光味道的教室,被辛辣味充斥。 白穷回到位置,也随便撕开了一包。 陈从手里也拿了包辣条,但他本人似乎有点不满,转过身来问,“白哥,你没事买什么辣条啊。” “你一天管的事还挺多的啊。”白穷有些不明白,陈从怎么就总喜欢问东问西。很多时候他做某件事情,就是没有理由的啊。就比如他买这包辣条,只是忽然看到了,想买了,也就买了,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陈从现在可算是怕了白穷,眼见白穷似乎不怎么高兴了,也就立马闭上嘴,转过身去。 白穷辣条塞进嘴里,刺激性味道在唇齿间迸发,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这味道比他想象得还棒,白穷眯着眼睛,安静咀嚼,就像一只馋嘴的小猫,饱满的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就连脸颊也被这种辛辣感染,变得红扑扑的。 幸而作为人,白穷是吃油辣子长大的,要不然得被这辣味给辣哭。 也不知道元柏会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白穷充满了好奇。 从后门溜进来的元柏一进门,就瞧见白穷在吃什么东西。等到自己的位置以后,元柏更是嗅到了一大股刺鼻的辣味,他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在吃什么?” 白穷还沉浸在美味的辣条世界里,自然而然回答:“辣条啊。” 元柏也重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就更好奇了,又问:“好吃嘛?” “好吃啊,”等回答了以后,白穷才反应过来耳边有人在讲话。而且这声音还特别耳熟。他扭头看了过去,又因元柏就附在他耳畔周围,两人不甚注意,又或许元柏注意到了什么,而没退让,因此白穷的两瓣嘴唇划过元柏的左脸。 湿软的触感,暧昧的距离,留下带有辣椒的吻。 默默转过头目睹了一切的陈从:......??? 老大竟然被人亲了,而且还是个男人?! 白穷原本就红扑扑的脸更是升腾起一股骇人的血红。 元柏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发愣,隔了一会儿,他还能闻到从自己脸颊传来的麻辣味,冷静地点评道:“你这亲得还挺有味道。” 原本白穷还能佯装无辜,结果元柏这句话差点把他逗笑,憋不住笑的他只能弯腰,从柜子里抽出纸,凑近元柏的脸,使劲给他擦。 白穷下手没个轻重,老实说还挺疼的。 等好不容易将辣条印擦去,结果在脸上留了个红印子。 白穷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真诚地说:“对不起。” 元柏被逗笑了,“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白穷难以置信:“我不就亲了你一口而已,你就想报警?” 元柏:“……”他的一时间思维有点跟不上白穷的思维跳动的节奏。 倒是陈从跟上了。 陈从大吼一声:“什么,老大你要报警抓白穷?!” 这声音气壮山河,一时间,全班的人唰的一下看了过来。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同款的辣条。 “......”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气氛诡异沉默了一会儿,元柏皱着眉问,“你们辣条哪里来的?” 大家齐刷刷指向白穷,异口同声道:“他送的。” 元柏的目光又回到白穷身上。 白穷苦逼地想,这些人拿了自己的辣条,怎么一点同学爱都没有,这么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暴露。 万一元柏炸毛了可怎么办。 却见元柏从容地微笑着,优雅地摊开手,问:“我的呢?” 元柏竟然问他要一包辣条,这在白穷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白穷遇见元柏已是三十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元柏逆袭成了人生赢家,好不霸气,分分钟钟上百万资产到账,这样一位霸总此刻在这里向他讨要辣条,白穷心里那种情绪实在是太复杂了。 并不知道白穷在想些什么的元柏略带委屈地说:“他们都有了,难道你不打算给我?” 幸好他不知白穷在想什么,若是真知道,大约也会忍不住打他的。 白穷拿出一包递给了元柏,“给你。” 元柏挑眉,略带怀疑地望着手里的辣条,这种东西他也没吃过 牙齿一咬,第一口辣条到了嘴里,辛辣的汁水在齿间扩散,元柏皱着眉,咀嚼了一会儿,就在白穷以为他会忍不住吐出来之前,他慢悠悠来了句“还行吧”。 顷刻间元柏就将那包辣条解决完了。 白穷:“......”原来辣条的味道这么迷人。 “你......还吃嘛?”白穷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小元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很多啊。 元柏嘴唇被辣椒油浸湿,水润润的,还有点性感,这一幕被白穷纳入眼底,他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心口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好似要跳出来般,慌乱间他扯了一张餐巾纸给元柏丢过去,支支吾吾说:“擦......擦嘴。” 元柏慢条斯理地捡起丢在桌面的纸巾,擦了擦嘴,又睨了眼白穷,目光幽幽,眼神复杂,白穷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没吭声。 只是这眼神着实看得白穷心虚。 “你怎么了?”白穷压低声音,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元柏幽幽道:“我只是觉得滑稽。” 白穷:“滑稽什么?” 元柏吐槽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吃辣条。”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吃辣条。” 元柏投来怜悯的目光:“太可怜了,那你多吃点吧。” “……”白穷忍俊不禁,他就是一时贪嘴,吃多了也就觉得嘴里没什么味了。 买辣条的时候老板还给他塞了其他小零食,里面就包括一根棒棒糖,白穷取了一根出来,迅速拆开包装,不由分说塞进元柏嘴里,“别逼逼了,吃糖。” 感觉嘴里一股腻人的甜味,元柏用舌根抵着棒棒糖,左边的腮帮子鼓起,没了平日里眉宇间的戾气。他笑得一脸无奈,而白穷如今对他的身份早已没了怀疑,只是看破不说破,又往他怀里塞了一本资料书,嘟囔道:“学习,快点学习。” 这些天白穷一直对元柏的身份有所怀疑,有时候他觉得元柏就是老元,有时候又觉得如果是老元的话,不会这么对他。现在他可以肯定,元柏就是老元,因为接过辣条的时候,元柏眼里含着纵容。 就是这些纵容让白穷确定了元柏的身份。 没想到这么多天竟然都被他骗了过去,装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他想,幸而上辈子元柏选的是经商,这要是入娱乐圈了,那影帝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吗?不过重来一次,也不知道老元还会不会走上那条老路。 白穷不知道老元会如何选择,但他知道,无论如元柏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都会支持他的。至于骗他的账,以后再一并还清吧,白穷也塞了根棒棒糖到自己嘴里。他看了眼元柏。 元柏也看了过来。 两人嘴里都塞了糖,白穷眼里倒映着元柏无辜的表情。 白穷忽然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 31 章 距离上课只有十分钟,大家的辣条也吃得差不多,空气中酝酿着一股麻辣味。 星期四的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操场溅起朵朵水花,吹进来的风将教室里的辣味给吹散,期间体育老师到教室走了个过场,说是让他们上自习,待体育老师一走,整间教室呈现出如同赶集般哄闹。 没过多久,袁老师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大家还以为袁老师是来占课的,一时鬼哭狼嚎。 袁老师被他们给气笑了,拍拍桌子道,“不是来占课的,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令袁老师喜上眉梢,连带白穷停下了手中的笔,向讲台上的袁老师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所谓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袁老师神秘一笑,说:“下一周我们学校要开展运动会。” 左护法勉强撑开自己正打架的双眼皮,“这次运动会开多久?一天?两天?” 袁老师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no”的手势,“不不不,都不是。” 左护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觉得恐怖,“不会是半天吧?” 班里人纷纷响应:“天啊,半天的运动员有什么劲,这算什么好消息?” “我哭了,半天运动会是什么鬼,我们要联名起诉!” “抗议,抗议,严重抗议!” 见底下哄闹起来,袁老师丝毫不慌,反而笑得异常灿烂:“在这次的运动会,”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将手掌张开,露出五根手指,“这次的运动会,要开五天,等运动会结束,直接放周末。”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好像掉根针在地面都能被听见。 白穷也深感狐疑,这是什么一回事,大家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这都有五天玩的时间了,难道大家还不满意?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却没想到下一秒,整个教室狂欢起来: “天啊我没听错吧?” “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林闪也情不自禁、情意绵绵地喊道:“卧槽,这也太棒了吧。” 正玩游戏的钱咚锵听到他这话,连游戏都顾不上打了,身子后倾,抵在后桌,偏过头说:“我说你这个人诶,怎么什么情绪都可以用卧槽来代替?” 林闪微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打游戏的时候不要分心,否则会死。” 钱咚锵立马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变暗,“卧槽!” “好了好了,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啊,那我就放心了,”袁老师拿着黑板擦,敲了敲讲台,“说好一周,学校绝对不会骗你们,不过也希望你们能遵守一下规则,在运动会期间,不能随意出校门的。要是真有重要的事想出校门,到我这里来请假。还有就是这次运动会大家一定要积极参与,最好全班同学每个人都有个项目,积极到体育委员哪里去报名,至于注意事项我就先不讲了,等下周一再说。这节课是体育课,本来我想来给大家讲讲题,不过报名需要花时间,这节课就让给你们了,我办公室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好的!” 钱咚锵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就低头玩手机,没想到袁老师朝着他走了过去。 捣鼓化妆品的蓝雅余光瞄到了,敲了敲钱咚锵的桌子,提醒道,“应该是找你的。” “找我......?”钱咚锵闻声抬头,喜气洋洋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 卧槽! 袁老师对钱咚锵的变脸一直叹为观止。要知道钱咚锵上课打游戏不是个什么秘密,赢了比赛就兴高采烈,输了比赛就垂头丧气,所谓的喜形于色大约就是指的他。 袁老师摸了摸鼻子,将报名表塞到一脸菜色的钱咚锵手中,用充满信任的语气对他说,“钱咚锵同学,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实在是麻烦了。” 钱咚锵将手机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接过报名表,“袁老师,你要真觉得麻烦我的话,就不应该把这种任务交给我。” 袁老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咚锵同学,你身为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自然要承担应尽的责任,老师相信你。” 说完袁老师挥挥衣袖就走了,云彩的确是没带走一片,却独留钱咚锵一人怄气。 不想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钱咚锵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林闪,他忍无可忍,转过去吼道:“你笑什么笑?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成为这什么体育委员,一堆破事,你说说你,现在还好意思嘲笑我,也太混蛋了吧。” “我是挺混蛋的。”林闪没辩解,赞同地点了点头。 钱咚锵:“……”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室友兼后座? 那年高一下刚分班,竞选班委,大家都兴致缺缺,等竞选体育委员时,根本没人报名。钱咚锵那个时候还没游戏瘾,只埋头看小说,耳朵哪能钻进一个字呢? 碰巧林闪趴桌子上睡觉,做了个噩梦。 等林闪从噩梦中醒来,戳了下钱咚锵的后背想找安慰。 谁知钱咚锵当时看的就是鬼故事,正精彩的部分,魂都被吊起来了,被林闪这么轻轻一拍,惊得他喊了声“卧槽”,两脚离地跳了起来。 袁老师一见,分外欣喜,当下钦定他为体育委员。 钱咚锵可一直记得这个仇,可罪魁祸首似乎没半点愧疚。 林闪一脸无辜地玩游戏,仿佛顺走手机的人不是他,同时他还不忘说:“咚锵同学,尽早开展你的工作吧。” “开展工作?” “对啊,快点让他们报名啊,早点报名早点结束,”林闪说,“趁着现在大家对运动会还抱有几分热情。” 这人可恶是可恶了一点,但是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钱咚锵又瞪了林闪一眼,决定听从他的意见。 钱咚锵将腰挺得很直,如同一位巡视的将军般,踏上讲台。 然而教室里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钱咚锵捡起桌上的黑板擦,抖了抖粉笔灰,不急不躁环视一圈,紧接着他猛地用黑板擦敲了下桌面,“安静!” 敲打声伴随着钱咚锵的吼声,成功将场面给控制住了。 钱咚锵心满意足地笑了:“睡觉的都起来了,玩游戏的快放下手机,都清醒清醒!” 左护法将搁在臂弯处的脑袋抬了起来,眯着眼睛嚷嚷道:“什么事啊?” “这不运动会吗,大家也别光顾着玩啊,报名参个赛呗,别在乎输赢,重在参与就好,”钱咚锵笑嘻嘻地说,低头扫了眼报名表,“首先需要报名的是男子一百米,需要两名参赛队员,谁要报名参加?” 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跟刚才哄闹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恰巧碰上教导主任来检查纪律。 教导主任当场愣在了门外,似乎没想到四班会这么安静,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了半个头,像只长颈鹿般,脖子在教室内转了转,缓慢地问,“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左护法望了望教导主任,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教导主任的脖子僵了僵,眼里显出一抹骇色:“你今天怎么没睡觉?” 左护法的哈欠打了一半,直接卡住,委委屈屈地说,“我是学生,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为了来睡觉的……”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一般,教导主任激动不已,这两年他矜矜业业巡视走廊,这还是第一次碰见左护法没埋在桌上睡觉。他之前也听袁老师和孙老师说,四班的元柏同学回头是岸了,原本之前他是不相信的,可现在他信了,看来元柏同学在改变自己的同时,这种感人的精神也感染了别人。 教导主任恨不能当场给他们颁个最佳班级的奖:“你们好好学习,我们学校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左护法嘴角抽搐地回答:“谢谢教导主任,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就上课时间没睡觉吗?怎么教导主任这么激动? 白穷小声吐槽:“至于吗?不就是没睡觉吗?” 元柏见他满脸不可思议,失笑道,“估计教导主任是真被感动了,两年了,每次他路过我们教室,都能看见左护法倒在桌上,露出迷人的后脑勺。” 教导主任絮絮叨叨几句,才舍得走,全程彻底地无视了站在讲台的钱咚锵。 等教导主任一走,钱咚锵默默地翻白眼,他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里,教导主任硬是没看到,这也太强大了。 “谁要报名的?嗯?”钱咚锵继续问。 大家的积极性仿佛被教导主任扼杀了般,一个个都低头不吭声。 钱咚锵唉声叹气了两声:“卖我这个体育委员一个面子成不?”真是伤脑筋啊,他到底也是四班的体育委员,要是连运动会的人都凑不起,到时候传出去,那可丢脸丢大发了。 这么想着,钱咚锵赶忙向林闪投去求助的目光。 平日里林闪和钱咚锵虽经常斗嘴,但总的说来感情还是不错的,要不早就打起来了。见钱咚锵站在台上没人搭理,还挺可怜的,林闪将下巴搁在课桌上,扯着嗓子喊道,“我报个一百米。” 钱咚锵也不敢嫌弃他只报了个一百米,生怕他反悔似的,抓起笔刷刷刷就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和林闪的名字,为了缓和气氛,他一边写一边说,“看来大家都不怎么热衷于参加比赛,这可不行啊。” 第 32 章 没想到钱咚锵叽里呱啦这么半天,竟没一个人想参加的,白穷左手撑着腮帮子,眼珠子转悠了一圈,看大家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有些失望地撇嘴,用手肘子碰了碰元柏的肩膀,待元柏投来疑惑的目光,白穷才慢悠悠地问,“运动会诶,你参不参加?” 元柏:“没兴趣。” 不待元柏反应过来,一只手掌落到了他肩上。 元心下意识偏头,只瞧见了修得极为整齐的指甲露出好看的月牙。 耳畔传来白穷宛如老年人般的感慨,“年轻人,你不能缺少你应有的激情啊。” 元柏被他逗笑了,两边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报完了一百米,运动会这事才起了个头,钱咚锵在内心重重地叹了声气。 “好,男子一百米的人选解决了,那我们继续报名,现在男子200米,也是两位参赛队员,谁谁谁来积极参与一下?” 又没人。 “我们班上难道就没有男生了吗?”钱咚锵扶额。 怎么可能没男生,四班总共有三十五人,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汉子,乌压压看下去一片都是短头发,唯有最后面有个打眼的光头。 被逼无奈,钱咚锵只能将目光投向讲台左右难得清醒的两位护法。 “两位大爷,你们来,行不?才200米,就几十秒的事,不耽误你们睡觉,到时候我给你们买点好吃的好喝的,把你们当神仙一样供起来,怎么样?” 左右护法的寝室就在钱咚锵隔壁,偶尔会聚在一起打牌或者玩玩大富翁,再加上钱咚锵还许诺给他们买糖,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左右护法俱愉悦的答应了。 紧接着的男子400米以及男子800米都在钱咚锵的软磨硬泡之下,被强行被分配下去。 可到了男子1500米的时可犯了难题,谁都不愿意,避之不及。 好像谁要是参加了这个1500米,就会死翘翘。 因此当钱咚锵将这个名额分配下去的时候,被其他同学苦着脸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其中一个人别出心裁,也不说自己心脏不好腰不好腿不好,编了个荒唐的理由竟说他晕枪声。钱咚锵是既觉得好笑啊,又觉得好笑。晕个什么鬼的枪声,你怎么不说你晕跑道啊,一看见跑道就头晕脑子疼。 原本钱咚锵就不是好脾气的主儿,这下犯了难,心烦意乱地锤了下桌面,数落道:“刚才袁老师说要开一周运动会的时候,你们是多么高兴,现在轮到报名的时候,你们就缺乏应有的积极性,怎么一回事。我知道我们四班的同学们,学习差,可学习差就算了,怎么连运动神经也不发达?跑个1500我真不信会累死你们,难道这点责任心你们都没有吗?难道我们偌大的四班连参赛人数都凑不齐吗?你们身为四班的人,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到时候走出去,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吗?” 这番说辞,钱咚锵讲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林闪都忍不住用惊叹的目光望着钱咚锵。 然而全班其他人并没有被他感动。 “去年我跑了1500米,半条命都没了,这次要是再跑1500米,另外半条命就没了。” “你说得好听,自己怎么不去跑?” “不跑不跑,就是不跑。” 下面议论纷纷,传到上面钱咚锵耳里,听得是一清二楚。 里头还有不少人骂他是双标狗,说你行你上啊。 钱咚锵气不过,正欲拍桌大喊,行,我上。 只见最后一排的白穷默默举起手,朗声道:“我和元柏报名。” 钱咚锵宛如看到了救世主,眼睛都亮起来了,忙不迭点头。 将白穷和元柏的名字写到报名册上,钱咚锵心里的大石头掉了下来,“希望大家能向白穷和元柏同学学习,要积极为班级集体作出贡献。” 上面幽幽来了句:“那是谁总是在上课时间玩游戏?还打扰别人睡觉?” 钱咚锵正准备回嘴,结果看清了刚才怼他的人是林闪,也就闭上了嘴。 而被报名的元柏后知后觉看向白穷:“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报名了。” 白穷:“我问你了啊,你没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元柏纳闷:“你什么时候问了?” 白穷笑着说:“我在心里问了啊。” 元柏:“……” “你胆子是真大,不怕我打你吗?” 白穷说:“你不能打我。” 元柏不解地问:“为什么?” 白穷咕哝道:“家暴犯法。” 绿叶扫碧潭,涟漪荡清风,元柏心里微动,小白……小白,这是在撩拨他吗?!! 说完这句话,白穷便没理呆滞如鹅的元柏了。可元柏的内心却迟迟不能静下来。阳光斜来,元柏的耳垂渐渐变得粉红。 白穷口干,发现自己杯里的水喝完了。 他起身接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小细节,忍不住笑了笑。 老元害羞从不上脸,都是从耳朵开始,怎么这习惯还改不过来了? 接水回来,路过陈从位置的时候。 陈从恰巧抬头,就见白穷满脸笑容,他疑惑地问,“白哥,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元柏当然知道白穷是在笑自己,因此他没好抬头。 白穷笑着摇了摇杯子,“今天的水很甜。” 陈从嘀咕:“甜的?这可稀奇了,难不成学校的水换供应商了,我得去试试。”说罢,陈从拿起桌上的水杯,往饮水机走去。 林闪将脑袋埋在臂弯,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就被陈从挪移凳脚的声音吵醒,抬头就瞧见白穷嘴角的笑容,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他可没陈从那么傻,下意识向后瞥去,瞧见元柏低头,露出的小女儿态,便什么都明白了。 能让元柏露出这种表情,也就只有他白穷了。 话说林闪也挺好奇的,世上帅哥美女千千万,元柏怎么就看上了白穷这个小光头了呢?好吧他承认白穷这脸的确是养眼,以后要是长出了头发,那随随便便牵出去溜溜,都是校草的级别啊。 白穷回到位置,坐下,将水杯放在桌面。 余光瞥见红着耳朵的某位还在做作业,下笔有些胡乱。这么不禁撩拨了?白穷幽幽地笑了,要不是现在两人年龄都还小,他岂止是这点手段啊。 陈从信了白穷的邪,以为这水是真甜,刚接完水,就迫不及待站在饮水机旁,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流在险些被呛住。诶不对啊?怎么一点甜味都没有? 他大步往回走,走回自己的位置,转头望着后桌的白穷委屈地说:“根本就不甜。” 白穷捧起自己的水杯,转开盖子,当着陈从的面喝了一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甜的。” 陈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你让我尝尝你杯里的水,你是不是加糖了?” 元柏“唰”的一下抬头,望着陈从,带着威胁意味地说,“上课时间,安静。” 陈从被元柏的眼神吓住,忙不迭地转头,等过了一分钟,才小声地跟林闪咬耳朵,“老大变得好奇怪哦。” 林闪将陈从的水杯拿过来,喝了一口,细细点评道,“是酸的。” 陈从眼神幽幽:“你也好奇怪。” 林闪耸肩道:“少年,是你太傻太天真。” 漫长的一周在学习中度过,也算充实。等下午第二节课结束,白穷和元柏相伴走了一段路,随后分道扬镳。 因着白穷已经熟悉了这边的路线,并不需要打车,一路走到河坝。 上船后发现人还挺多的,没位置坐,只能找块空地站着,等售票员走到一个一个乘客面前来收钱,白穷掏出了两块钱零钱,结果一抬头发现,这位售票员就是之前他刚重生回来过河时遇到的那位。 两人俱是一愣,要说过江的船按顺序来来回回共八艘,也不算少,怎么他们还能遇到? 更令那位售票员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多久,少年头顶的绿毛就变成秃头,这变化应该算是好的变化吧? 周末放假,坐船到对岸的人多了起来,穿上的位置被坐满,白穷只能站在一边,等售票员收完钱后,拿着烟烟往白穷身边钻去,等站稳后,他递给了白穷一根。 白穷摆手,“我不抽烟。” “这又不是学校。” “不在学校我也不抽烟。” 之前那头绿毛给售票员留下深刻的印象,怎么看都不想不抽烟的主儿。 售票员禁不住笑了,看来当初真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 元旦快乐呀ww 第 33 章 售票员又问:“你怎么从哪里回来了?” “我转学了。” 售票员拧了拧眉头,看上去有些担忧。 江这边只有个荔枝中学,校风并不好,多的是不学无术的主儿。 上次售票员问他来这里做啥,白穷说他是来找他男朋友的。此刻售票员不仅想多了,这孩子不会是因为他男朋友的缘故,转到这边来的吧? 人家的感情,售票员这个外人自然不好问。 他用委婉的语气说:“听说那里的教学质量不好。” 白穷笑着说:“挺好的,至少我学得挺开心的。” 白穷一笑,就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又白又锐,挺可爱的。 有那么一瞬间,望着这样干净利落的少年,售票员很想问一句,你转到这边来,是为了你那个男朋友吗?可此刻在船上,人多嘴杂,还有几个吊儿郎当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看就是荔枝中学的,售票员怕给这小孩招惹祸事,也没多说什么话,收了钱之后,掀开帘子走出船舱,走到了船头。 到岸,白穷跟售票员挥了挥手,跳下船,抬头低眼皆是江边的风景宜人、碧波涟漪。 盛夏在知了声中没了影,只是这残余的尾巴还高照在日头,唯有江边吹来的风带着清凉和通透,白穷惬意地驻足了一会儿,旋即又站在站河坝的石栏杆前,大大地展开双臂。 学习一周而产生的疲惫仿佛一干二净。 说实在话,学习是真苦,白穷并没有多么喜欢学习。 可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不苦啊? 白穷以前当医生的时候,有时候忙得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像是一个陀螺,被人狠狠用绳子一抽,只得不停旋转,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权利。后来自己开了个药店,倒是不苦,每天坐在药店,敞开窗户晒太阳,偶尔来了顾客,他的眼神才从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离开。又跟顾客说了几句话,等顾客买好药一走,白穷就又轻松了。 偶尔遇上刁蛮任性的主儿,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就跑到买药,磨磨唧唧惹得白穷不快,白穷索性就关门回家去,反正这条街也不缺他这家药店。 那种生活跟等死没差,白穷没兴趣再享受第二遍。他不是没有丧过,只是如今再回想起来,也觉得没意思。 白穷在这里回忆往昔,不远处缓慢驶来的双人自行车上乘了两个小姐姐。 她俩悠闲地踩着踏板,姐妹间说着亲密无间的小话,车篓子兜了两瓶饮料,右边的小姐姐许是渴了,伸手拿瓶子拧开盖,仰头灌了一口,恰巧瞧见石栏杆前的白穷做出那奇怪的举动。 “喂喂喂你快看,那边,那栏杆前站着的那个光头,看背影还挺帅的啊!!” “这年头但凡有点姿色的人,谁会那么想不开剪光头啊,我猜他长得一点很丑。” “你小声点,别被他听见了,看他背影感觉挺凶的。” “你就看了个背影,看出来的东西还挺多的啊。” 说着说着,两人女孩都笑了出来:“哈哈哈。” 她俩也就说笑笑,自行车从白穷身后驶过,两人也没好奇白穷正脸长什么样。 等自行车远去,白穷才转过身,将手揣回兜里,哼着歌踏着轻快的步伐去挤公交车。 回家去了~ 周末放学后的公交车异常拥挤,比坐船的人数更甚,原本一身轻松连本书都没背的白穷被挤得满头大汗,下车后一溜烟跑回家。 敲了一会儿门,没人来开门。 白穷幽幽站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里面没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爸妈竟然不在家,难道他们夫妻俩太沉迷二人世界,忘记他们还有个亲生儿子了? 造孽啊,白穷靠在大门上,啧啧啧感慨不断。 旋即他掏出手机,给他妈打电话,“妈,我回来了,你们人呢?接我去了?” “诶!我的乖儿子!忘记告诉你了,”那边白妈一拍额头,“你奶奶生病了,我们赶来看她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白穷心里一揪,忙问:“奶奶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白妈说,“我和你爸明天回来,要不然你今晚去顾姨家休息一晚?” 白穷看了眼隔壁的房子,客厅窗户是开着的,说明顾姨在家。从前白爸白妈也经常外出,如果是星期天顾游在家的话,那白穷就喜欢借着这个由头,到顾姨家歇息一晚,顺带和顾游增进感情。 顾游是个很温柔的人,是那种清波涟漪的温柔。白穷还记得小学课本上有过一篇课文,课文的主人公每天都守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希望有一天它能绽放。可他日日这么守着,花骨朵却纹丝不动,到后来主人公忘了这个茬,有天突然一瞧,才发现那花骨朵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开出了最灿烂的鲜花。 顾游就是白穷心头的花骨朵,不知不觉开了花。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这花开得太美,白穷便不舍得将它连根拔起。 可白穷太傻了,傻到他忘记了,任何花都是有他的花期的。 白穷打了个哈欠,笑了笑,这笑容里带着随意,毕竟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下一秒,抱着这样子想法的白穷就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这特么是巧合还是孽缘?! 顾游也刚从学校回来,他长得高高瘦瘦,戴了副眼睛,身上萦绕的是儒雅的气息。顾游目不斜视地走到家门口,恰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风度,拿出钥匙,低头开门。 门开了,他随意地推开门,随意地往旁边瞥了眼,旋即愣住了。 他瞧见了站在隔壁门口的白穷。 白穷戴了顶帽子,斜靠在大门前,头顶是金黄色的天空,脚下是一方土地,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白穷显得很干净,干净得顾游觉得诡异而陌生。 见顾游看向自己,白穷无所谓地抬了抬下巴,也算是打招呼了。 顾游却是迟疑了一会儿。 见他愣在门口,白穷眼珠子转悠了下,没认出自己吗?他不也才转校了两周之久,不至于现在就认不出了吧,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吧。 谁知犹豫之后,顾游将握有钥匙的手揣回了兜里,冲白穷走了过去。 “叔叔阿姨没在吗?”顾游走到白穷跟前。 “他们去我奶奶家了。” “那你今天去我们去家吧,”顾游温柔地说,“刚巧我妈前天还收拾了下客房,念叨着你好久没来我们家做客了。” 这就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啊,如今却再也激不起心底一丝涟漪。 白穷那双眸子里有的只是疏离,“不用了,谢谢你,我等下还要坐车去看看我奶奶。” 顾游点了点头,“奶奶没事吧?” “没事。”白穷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揪了一下,狠狠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可能没事啊。 “那你早点去吧,不然等下天就暗下来了,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白穷没反驳,摆了摆手,“我马上就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那再见了。”顾游原本是想问白穷,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江城一中不读,转到荔枝中学去作甚。可当看到白穷那刹那,他便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白穷在新学校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可感觉现在的白穷状态挺好的,好得顾游只能在心里微微惋惜。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惋惜什么鬼。 望着顾游的背影,白穷勾了抹笑容,摇了摇头。 直到顾游进了大门,隐约还能听到顾姨担忧的声音“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也不知道顾游回答了什么,顾姨又轻声说,“好好好,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顾游生在单亲家庭,和顾姨相依为命,顾姨开了家服装店糊口,赚得不多,幸而顾游争气,成绩在江城一中也是数一数二。白穷对顾游的未来的了解也并不多,只知道他选择的发展方向是计算机,偶尔得知他的消息,也挺风光伟业的。 自己重生了一次,因此对顾游没有丝毫影响。 也不知道这辈子的顾游是不是会重复上一辈子的路。 白穷靠在门上想了一会儿,再抬头,就瞧见天空微露的暗色,诉说是时光易逝的沧桑,他不禁摇头,顾游未来的发展跟他有个毛线的关系啊,他要关心也应该去关心元柏啊。 他撇了撇嘴,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妈,我也要去看看奶奶吧。” “你来看什么看?才坐船回来又去坐公交车?你也不觉得累啊,快去你顾阿姨哪里住上一晚上,明天我和你爸爸就回来了,到时候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你们吃饭没?记得给我留饭哦。” 白妈一听白穷这语气,瞬间没辙了,看来这孩子铁了心要来:“行行行,你来你来,看来你奶奶没白疼你,保姆正在做饭,你直接打车过来,应该能赶上,车费妈妈给你报销。” “成。”挂了电话,白穷跳下阶梯,往大马路走去。 第 34 章 白穷运气好,刚站在路边,迎面就来了辆出租车。他挥了挥手,车就在他跟前停了下来。他坐上去,报了个地名,“去青花街二号楼。” 车“唰”的一下冲出去融入车水马龙,司机踩着油门,将空车的牌子按了下去,旋即又瞥了眼后座的白穷,咕哝了句:“小老弟,不是第一次去哪里吧?那地方有点远,坐出租车挺贵的。” “嗯。”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个话痨,又或者自来熟,找了个话题就开始聊。但白穷兴趣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聊了一会儿,出租车司机也看出他不怎么想聊天,也讪讪闭上了嘴。 世界终于安静了,但白穷还是觉得脑胀胸闷。他望了眼微黑的窗外,路灯已经开始闪烁起光芒。他拿起手机,给元柏打了个电话。 今天元柏放学回家,外婆瞧着他辛苦了一周,给他炖了锅骨头,香喷喷的。元柏毫无顾忌,双手直接将大骨头这么一抓,啃得正香,放在桌边的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他撩开眼皮瞧了一眼屏幕,联系人那一栏闪烁的是小白两个字,他连忙将骨头扔进碗里,右手随意地在袖子一擦,就划开电话。 嘴里还有块肉,元柏含糊不清地问:“给我打电话干嘛?” 白穷咕哝道:“我有点晕车。”他有晕车的毛病,坐公交车的时候还好,只是略感恶心,可现在坐上出租车,可能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就更晕了。 元柏一咕噜将肉咽了下去,他知道白穷有这个毛病。 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白穷问:“你在暗示我什么?” “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我这么神奇?给你唱首歌你就不晕了?”元柏明知故问,“同桌,你幼不幼稚啊。” 上辈子,白穷晕车,元柏就喜欢他耳边哼歌,像哄小朋友一样。 只要元柏一唱歌,白穷就不晕车了。 光是想起上辈子的事,白穷就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嗯。” 白穷无比确信,元柏会给他唱。 因为那是老元,用余生一直爱护他的老元。 元柏狠狠灌了碗骨头汤,浓郁的汤汁在味蕾间迸发出美妙的味道。 他放下碗,对外婆说,“外婆,我吃完了,先进房间里去了,等下你吃完了就自己出去溜达溜达,散散步,跳跳坝坝舞,把碗放着,等我忙完了就出来洗碗。” 见外婆点了头,元柏立马跑进卧室,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问,“想听什么歌?” “真要给我唱?” “你不是晕车吗?” “那你唱个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一曲歌了,白穷忍不住笑出了眼泪,还真是老元一脉相承的腔调,就算现在声音嫩了点,还是好好笑。元柏听到白穷的笑声,并不尴尬,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不过他还是很无奈地树,“这是唱来哄你的,就算唱得不好,你也不能笑啊,这样我多丢脸啊。” 白穷语气轻松起来:“你唱得很好啊。” “那你还笑?” “因为你唱得实在太好听了,我就忍不住笑了,怎么,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元柏无奈地应道,“那同桌,你还晕车吗?” “不晕了不晕了。”白穷憋着笑回应,老元也太可爱了吧,还一口一个“同桌”。 难道直到现在,他都没发觉他已经掉马了吗? 等白穷笑完了,元柏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你现在不是应该到家了吗?怎么还在坐车?” “我爸妈到我奶奶那里去了,我也跟着去看看。” “哦哦哦,去看看老人家也挺好,这个周末你就待在那里多陪陪你奶奶吧,”元柏不满地教育道,“你平时学习都那么苦了,周末多给自己留点时间。” 白穷心里暖暖的:“嗯。” 元柏又罗里吧嗦叮嘱了几句,白穷却一点也不觉得脑胀、胸闷,反而很轻松。 等元柏挂了电话,白穷嘴边的笑容还未褪去。 “女朋友吗?”司机揶揄地问。 尽管他没能听见元柏的声音,更不知道那个声音是男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浮想联翩。 白穷扫了眼这位司机,不自然地说:“同学。” “同学?”司机嘿嘿笑了两声,“别不好意思嘛,你们这个年纪,谈个朋友很正常啊。” 白穷跟着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刚重生那会儿,他恨不得对每个人都说一遍,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等看见元柏,心中的喜悦缓了过来,才知道这事用不着藏着掖着,也用不着昭告天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别人是掺和不进来的。 好不容易到了青花街胡同口,白穷下了车,轻车熟路往二号楼走去。 天空染了一层玄色的薄膜,垂在道路上的夜光幽幽,幸而两边的路灯精神抖擞,恍如白昼。青花街胡同口这街名古典文艺,历史也悠长,相传建于明末,其风格也偏古,两侧墙壁都刻着古朴花纹,如今绕了些嫩绿的爬山虎,倒也小巧别致,更添韵味。 二号楼里,只有一栋别墅。保安认识白穷,也挺诧异如今白穷的打扮。 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放行。 经过假山凉亭人工湖,到达别墅门口,白穷摁下门铃,没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 “小少爷回来了?”管家开门一瞧,露出笑容,“快进来快进来。” 白穷挺喜欢这位管家,小时候每次来,他都要给白穷糖块。 念着这些糖块的恩情,管家死后无子,是他每年去拜祭扫墓。 “管家叔叔好啊。”白穷笑着打招呼,“这么久没见,管家叔叔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帅啊。” 管家的头发掺了一层的花白,面容倒是精神抖擞,闻言微笑道:“什么年轻啊,我这马上就就要过半百了。” 白穷绕过玄关,走到客厅,就瞧见餐桌摆了一大桌菜。 桌边坐的只有白妈和白爸。 应该是等了很久,白妈手肘撑在桌面,昏昏欲睡。 早在管家去敲门,白爸就知道白穷到了,这下立马推了下白妈,“孩子来了。” “宝贝,”白妈抬头,揉了揉眼睛,兴奋地招手,“知道你要来,我让阿姨做了好多菜,快来尝尝。” 白穷倒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环视四周,问:“奶奶呢?” 白妈叹了口气:“你奶奶她胃口不太好,在楼上躺着呢。” “我想上去看看奶奶,你们先吃着吧。” “知道你有孝心,去吧去吧,顺便劝你奶奶多吃点东西。” 白穷点了点头,往奶奶屋里走去。 白穷上楼敲门:“奶奶,我是白穷。” 从里头传来的声音颤抖中带着欣喜:“是小白啊?你怎么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白穷推门而见,就瞧见年迈的奶奶窝在床上。奶奶如今已有八十岁高龄,整张脸皱得跟块树皮,深陷的眼眶镶着一双黯淡的眼珠子。 那双眼珠子在看到白穷那刹那,亮了起来。 白穷也瞧见了,略为心酸,缓慢地走了过去。 床边的木柜上放着碗清淡的粥,面上漂浮着点菜叶。 “奶奶,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白穷嗔怪道。 奶奶委屈,嘴唇翻动道:“我生病了嘛,没、没有胃口。” 说罢,奶奶便撑手,想坐起来。 白穷一见,连忙上前,扶她坐起来,往她背上塞了个枕头垫着,让她靠在床头。 “生病可不是你不好好吃饭的借口。” 白奶奶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说:“对不起嘛……” 白奶奶年轻时风风火火,从未怕过谁。 谁能想到她老了,命里来了个小克星,从小她就爱惯着白穷,星星月亮都拼命为他找来,就为了博他一笑。 白家的家大业大是根深蒂固,白爷爷年轻时,是靠挑担子满街卖胭脂水粉起家,后来过了那个时期,白爷爷又靠卖化妆品起家,硬是把白家经营得如日中天,可惜白爷爷去世得早,留了白奶奶一人在世。白奶奶育有两儿一女,大伯成熟稳重手腕高明,顺利接手白家的产业,二姑走上美型理发师的道路,听说目前在理发圈内还薄有虚名。最不争气大概就是白穷的爸爸,只当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销售经理。 相比之下白爸爸似乎弱了一截。 但白家妙就妙在家族内部关系融合,没得其他大家族的内部黑幕,每个人都相亲相爱。 谁都知白奶奶最宠的就是这位孙子,大伯和二姑也是极其宠爱白穷,要不然白穷年少时期也不会是个臭脾气,嚣张惯了,只能说时光真的改变了很多,后来的白穷大约是有了追求,便沉淀了下来。 白穷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货,重生一次,竟然忘记来看奶奶。 如果强行找理由的话,也还是有理由的,只因上辈子白穷已习惯没有奶奶的日子,因此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奶奶。 上辈子直到生命尽头的,陪在白穷身边的是元柏,所以重生一次的他,会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他。 可纵然能找到恰当理由,白穷却还怨自己没良心,他奶奶临死前想的就是他,自己重来一次竟忘了她。 这么一想,百感交集,白穷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 最近更新时间不定,难为你们了。等我放假了就好,抱歉呀 第 35 章 白奶奶瞧见自家孙儿满脸泪痕,她心头一慌,伸出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有气无力地说,“你这孩子……哭什么哭?难不成在你爸妈那里受了委屈?有什么委屈跟你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 “奶奶,奶奶,奶奶。”白穷忍不住放下碗,扑进奶奶的怀里。 奶奶,你别对我这么好,我花了几十年才适应了没有你的日子。 以后这叫我怎么熬下去啊。 上辈子,奶奶就是死在了这个冬天。 等白穷稀里糊涂的哭闹结束,抽出纸巾擦鼻涕,摇头冲奶奶说自己没事。 他是真没事,上辈子的苦闷算是化成泪水鼻涕全哭完了。 “你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啊?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奶奶,”白奶奶抓着白穷手腕,十分担心,“奶奶帮你做主,绝对不虚他们!” 又好笑又感动,白穷拍了拍奶奶的手背,憨里憨气道:“有奶奶罩着我,谁敢欺负我?” 奶奶瘪了瘪嘴,露出几丝小孩子气,“我就怕你心里有事,却不告诉我。” 奶奶满头银发,牙齿也只有孤零零几颗,但双眼看上去却神采奕奕。 有根银丝绕到左耳的耳畔去了,白穷伸出食指,将那根发丝压到耳后,说着贴心话,“你最疼小白了,小白有事,绝对不会瞒着你的。” 奶奶不乐意了,委屈地问:“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给女同学写情书的事?这可是大事啊,那女同学长得怎么样,同意跟你好了吗?” 白穷登时愕然,他都忘记这事了,怎么还反过头被奶奶提醒,才想起这件糟心的事。难怪今天顾游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不过也是想问这件事吧。他鼓起腮帮子,感觉牙有点疼,爸妈怎么能将这么丢脸的事告诉奶奶。 就不能让我这种正值青春期的少男保留一点隐私吗? 就算他是重生的,就算他心理年龄按理来说应该很大,可在奶奶面前,他就不能当个小孩子吗?白穷磨了磨牙,将一切苦水咽下去,感觉臊得慌地说,“奶奶,这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别提了。” “这哪里能过去……”奶奶生了病,说起话来费劲,不过在看到白穷以后,她的气色就在逐渐恢复,“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小女生,就大胆去追,别在乎你爸妈和老师哪里,奶奶为你撑腰,听说你还为了这事转学了?何必呀,在你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可不是什么错,就应该喜欢下去,跑什么跑。” 奶奶用过来人的语气数落,又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以后,压低声音说,“你爸妈是不是棒打鸳鸯,逼着你们转学,不然他们就停了你的零花钱?” 白穷哭笑不得:“奶奶,你想得可多,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奶奶这么求知若渴,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信任,仿佛只要是白穷说的,她一律就信。 白穷一时也不知应该怎么去搪塞,总不能直接告诉奶奶,根本就没有什么女同学,他喜欢的人是男性? 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又在生病,万一被自己气到了,那自己也太不孝顺。 白穷无奈:“虽然送情书被老师发现这事,确实吓到我了,但后果没有你想象得这么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跟你一样疼我,巴不得只要我喜欢,马上就领着儿媳妇回去,下一秒就扯证的那种。” “那你怎么不和那女同学在一起?”奶奶眼珠子狐疑地转了转,不解地问,“那你怎么还转学?” “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以为我是喜欢这位同学的,可是经历这次送情书的事以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她。” 说着,白穷声音变小,“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转学,这个原因就更简单了,还不是因为我和那女孩同班,尴尬,所以索性就转学了。” 奶奶赞同般地点头,可又觉得不对,“你要是怕尴尬,转班就行了,不至于转学到荔枝中学那边啊,在江那边,多孤独啊,也没个人陪你,还要住校,你说你从小到大哪里住过校啊,在学校有没有饿着啊?睡得着吗?” 不是说人老了都会有点糊涂的吗?他奶奶思维怎么这么清晰? 不过白穷一想,自己老了以后也没犯老糊涂,大约是家族遗传吧,“一个学校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遇到的,你也知道我性子干脆利落,就直接转校了,你也别担心我,我在哪里学习得可好了。” “那你在那边处得怎么样,有朋友吗?会有人欺负你吗?” “你瞧瞧你孙子长得这么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啊,”白穷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说,“再说我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欺负我的份。” 奶奶瞧着他的头,嗤嗤地笑了,“你说说你,怎么转个校还剪了个头?” 白穷挑眉:“不帅吗?” 奶奶连忙点头:“帅帅帅,我孙子最帅了,”奶奶说着,伸出皱巴巴的手,摸了摸白穷的光头,温和道,“不过小白,你在学校要是别人欺负了你,你就跟我告状,但你不能去欺负人哦。” 白穷失笑:“奶奶你就放心吧,只要别人不来欺负我,我就不会欺负别人的,”他拖长了音,撒娇道,“我可是好人。” 得到宝贝孙子的保证,奶奶彻底放下心,精神一松弛下来,就感觉肚子有点饿,或许是因为见着孙子高兴,她摸摸肚子,默默斜了眼床头柜的粥。 白穷嗔怒地看了她一眼,端起这碗粥,摸了摸碗沿,发现粥已经凉了,“你看,让你刚刚不喝吧,现在粥都凉了,这还怎么喝,我去给你热一下。” 白奶奶点了点头:“行,行。” 走到厨房,白穷将粥倒入锅内,站在一旁等候。 阿姨端着茶壶走进来,准备换新的,瞧见了他,抿唇一笑招呼道,“小少爷,你怎么会出现在厨房啊?” 阿姨在这家也待了十几年,白穷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皮了,从前就没踏足过厨房,今日撞上了,还挺新奇的。 白穷指了指开着小火的锅,“给奶奶把粥给热了。” 阿姨欣慰地笑了:“小少爷就是孝顺。” 恰好这时锅里的粥热好,咕哝咕哝冒泡,白穷赶忙上前关火,拿了大勺子,将滚烫的粥舀起来。望着他露出的完美无瑕的侧脸,阿姨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在所有孩子里面,小少爷是最懂事,最孝顺了。”她这话不带恭维,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你们总说我孝顺,可我到底哪里孝顺?” “小少爷知道老夫人病了,还特别回来看她,这不是孝顺是什么?” 白穷端着碗的手顿了顿,“谢谢阿姨的夸奖,我去奶奶那里了。” 回到奶奶房间,白穷一口一口给奶奶喂。 等奶奶吃完,得知白穷还未吃完饭,奶奶催他回客厅吃饭。 “好好好,我先去吃饭,等下再来看你。”白穷顺带将碗给捎到厨房,正巧又撞上了阿姨。 阿姨见他的碗空了,弯眼睛笑道:“看,老夫人见到你,胃口都好了。” 等白穷回到客厅,白妈和白爸已经吃完饭,枕在一旁的沙发上吃水果。白妈见他出来,用牙签插了块苹果往嘴里塞,“和你奶奶聊得怎么样?” “还行。”白穷走到餐桌旁坐下,虽是剩菜剩饭,但还是异常丰富。 他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喂进嘴里,“妈,你干嘛跟奶奶说那些事啊。” 白妈往白穷这边瞟上一眼,佯装无辜,“你在说什么啊?” 白穷问:“你难道不清楚吗?” 白妈依旧无辜:“我为什么要清楚啊?” 白穷选择埋头苦吃:“行吧行吧,你什么都不清楚,是奶奶神机妙算,算到我转学了,还算到我是为了一个女孩子转学的。” 白妈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嘴里的苹果渣差点没喷出来。 等白穷吃完,放下碗筷,阿姨出面收拾残局。 白穷搬了个长脚凳,放到沙发边,坐下,冲着白爸问,“爸,你有没有带奶奶去医院检查?” “当然检查了,”白爸被这么一问,没工夫看了电视,看了眼白穷,斟酌性地回答,“你奶奶年纪大了,得的都是些老人病,只能好好调养。” 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白穷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跟白爸再提,也只是徒增悲伤。 他没在多问什么,又跑到白奶奶楼上跑。 这还没进门,就嗷嗷直叫了,“奶奶,奶奶。” “我的乖孙子,吃完饭了?”白奶奶脸上带着笑。 “吃完了,”白穷跑到床跟前来了,掏出手机问,“奶奶,你手机号是多少?” 奶奶缓慢地指向床头的手机:“这我还能记得住啊,你看看。” 白穷拿起奶奶前不久才买的智能机,翻出了号码,唰唰唰在自己的手机上记下来了。 无意间,白穷瞥见自己手机上的微信,“奶奶,你有微信没有啊?” 奶奶如同小孩般懵懂地问:“微信是什么?” 白穷突然感觉眼里一阵酸涩。 尽管奶奶儿女双全,住在大房子里,可这偌大的别墅里,只有管家和阿姨以及其他帮佣,年数已大的奶奶肯定也会感觉孤单的。他为奶奶下了个微信,先是加了自己,随后又用自己的号,将奶奶拉入家族群,顺带帮奶奶加了其他亲人,好让奶奶也方便找他们聊天。 白穷有个大堂哥,是大伯的独生子,叫白林。 这人比白穷大一岁,正在读高三,所就读的学校就是江城一中。平时挺混蛋的一个人,老爱跟白穷做对。白穷麻利地用奶奶的号加他。 个人验证写的是:我是你奶奶。 白奶奶只瞧见了白穷在打字,好奇地问:“你在弄什么啊?” 白穷将手机伸到了白奶奶跟前。 白奶奶老花眼,离得近的东西她看不清,只能眯眼睛,好不容易看到才看到了这行字。 “这是你大堂哥?” “是啊。”白穷理直气壮地回答。 白奶奶被他逗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用食指在白穷额头上轻轻一点,“你怎么又逗你大堂哥。” 白穷埋怨道:“他可混蛋了。” 第 36 章 “他惹你生气了?”白奶奶问,“你跟我说说,他那点惹你生气了,要是我也觉得过分,今年过年我就少给他包点红包。” 奶奶就是懂他,白穷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他那个混蛋大表哥,当然惹他生气了。只不过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 白穷从没兴趣继承家产,但奶奶还是留了一定份额的股份给他,最后传来传去,自然是大表哥接手白家产业。大表哥这人,老道又精明,并不局限于化妆品行业,在这一方面,尽管白穷有话语权,也没从博过他大表哥的面子。却没想,后来他大表哥为打开公司的海外销量,坑了把白穷。 大表哥背着白穷,借着他的名义去跟沟通元柏。元柏秉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原则,做了他后半生唯一一件赔本买卖,而大表哥则是顺利开辟了海外场地,从中牟取大量的利益,从此白家的发展更是顺风顺水。 那一次差点没把白穷气糊涂,彻底跟他那混账大表哥翻了脸,从此以后他跟白家只保持利益关系,这也是为何白穷从不对外表明他白家人的身份,就连元目也不知道。 不过这些话他总不能跟奶奶说吧,只能撇嘴道,带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娇憨,“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可生气的,都是些小打小闹,说出来你会笑话我的。” 白奶奶笑得慈祥而宠溺:“小白才不是小孩子,小白是男子汉。” 白穷还想回嘴,却发现手机震动。 他点开微信一看,发现大表哥在家族群发了个截图,截图就是那个新号给大表哥发的那句“我是你奶奶”。 他大表哥的微信名叫“我要飞得更高”。 我要飞得更高:这个人是脑残吧,我奶奶她老人家怎么可能玩微信?!! 大表哥虽然将这截图发到家族群,但他应该没发现,家族群里多了个人。 白奶奶的微信名就叫白奶奶。 白穷和白奶奶同时看到这张截图,一愣,随后两人笑个不停。 因为白奶奶打字不便,白穷就直接让她发语音。 语音的内容是:你骂谁是脑残?没大没小的。 我要飞得更高:卧槽!真奶奶!! 我要飞得更高:奶奶我错了!! 白奶奶又发了个语音跟大家打招呼。 顿时大伯姑姑也都冒出来了,就连楼下的白爸白妈也出来打招呼。他们是真没想到,白穷会将白奶奶拉进微信群里,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挺合适的。一众家长都觉得白穷变懂事了,只有白林觉得这完全就是他这个堂弟想整自己,让自己在奶奶面前出丑。 大家聊了会天,奶奶兴致很高,过了一会儿,奶奶放下手机。白穷看出奶奶有些疲惫,冲她笑了笑,紧接着他又看了眼窗外,夜色沉沉,像是渲染的墨,将淡蓝色的窗帘都染上了玄色。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又“哗”的一声将窗帘也给拉上,走回来,立在床前,温和地说,“奶奶你早点睡觉吧。” 白奶奶感觉她的孙子变样了,好像真的懂事了。而且她能感觉得到,白穷眼里的沧桑。那么一双清明的眼睛,竟然会浮现出那样的神色,这让白奶奶尤为吃惊。可她知道,这是她的孙子,千真万确。 也不知道他这个孙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白奶奶心疼泛着丝丝疼意,“这个周末穷穷就在奶奶家待,好吗?” 因为曾经的白穷,可不是那种周末静得下来的人。他会抱着篮球出去玩,会在太阳底下挥洒青春,流着臭烘烘的汗,会在小巷道里跟别人打群架,觉得自己选酷毙了,也会去卡拉ok扯那么一嗓子。 就是不会待在奶奶家,多陪陪她。 白穷望着他的奶奶,扬起重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他想把这抹笑,送给他的奶奶。 “好啊,能陪奶奶,我很开心。” 白穷整个周末都陪在白奶奶身边,这让白爸和白妈感觉很惊奇。 为此白妈还偷偷找白穷谈话,将白穷拉到小花园里去,找了个长椅,促膝长谈。 “宝贝啊,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新学校遇到什么事了?还是说你又想转回江城一中来了?这都不是事,只要你告诉妈,妈一定给你办妥,可你别什么都不说,这么反常啊。” 听了白妈的话,白穷忍不住嘴角抽搐:“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 白妈忍不住忧愁,她家小宝贝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难不成是青春期过了,突然懂事了,知道关心家人了?这么一想,白妈也就释怀了,她就说嘛,以她家的家教水平,怎么可能养出败类。 于是白妈便欢喜了,问了些白穷在学校的状况,首次从白穷嘴里听到了元柏的名字。 出于天生的敏锐,白妈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对白穷的重要性。除了顾游这还是第一次从白穷嘴里听到他同学的名字,白妈难免问了句,“那个叫元柏的是你同桌啊,学习成绩怎么样?”其实白妈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白穷现在读的是荔枝中学,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太恐怖了。 白穷谦虚地说:“比我差一点。” 白妈惊恐:“比你还差一点?那他这成绩得多差啊!” 白穷沉默了一瞬:“妈,我现在变了,我现在成绩提高了,元柏他还是很优秀的!” 白妈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极度的不信任。 完了,这还素未谋面,元柏在我妈心目中的形象就成这样了。 只能祝福老元以后见丈母娘的时候,能够拥有好运。 不被打死,就已经是最好的运气了。 经过这么一谈话,白妈好像真的相信白穷学好了。 不管白妈信不信,反正白奶奶是真信了,她好像很喜欢白穷口中的元柏,为此还缠着白穷要了他的微信。白穷问了问元柏,元柏答应得很畅快。 于是白奶奶和元柏在这两天里迅速成了网友。 元柏说话可好听了,哄得白奶奶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白穷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原来是元柏是在夸他,难怪白奶奶会笑得这么开心,还是沾了自己的福气。 “你同学说你现在在学校,学习很努力。”白奶奶望着白穷说。 白穷点头,一脸骄傲,“那是,我可是你的亲孙子。” 白奶奶很欣慰,白穷临走前,她拍了一张白穷现在的照片,发到了家族群里去。 之前大家的微信名各异,也没备注,可害怕白奶奶认不清人,现在都加上了备注。 大表哥:卧槽小表弟,有点意思啊,你竟然剪了个光头,带上我啊! 大伯:穷穷人家长得帅,你比什么比?真要剪个光头,你也不需要回家了,直接去睡大马路吧。 大伯母:+1 大堂哥:我哭了。 大伯:快去学习。 大堂哥:遵命我的父亲大人! 白奶奶看着微信,又看了看白穷,“这个、好玩。” “您觉得好玩就行,以后我上学,你也可以通过微信找我,我还可以给你发图片。” 奶奶笑着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折射出慈爱的目光。 白穷望着奶奶。生死天定,我无能为力,但奶奶这一次,你不会再有遗憾了。 别人都说我孝顺,可我哪里孝顺,上辈子过年,我偷懒,没早早来见你,直到大年三十,还懒在家里,想着第二天再过来给你拜年讨红包,没想到那年冬天奇迹般出现的白雪,竟伴随着你生命的终结,连最后一声奶奶,都不让我喊。 短暂的周末很快便结束,尽管很想再陪陪奶奶,但人世间总是充满悲欢离合。 白穷挥了挥手,洒脱地回到荔枝中学。 运动会如火如荼展开。 袁老师站在讲台,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大家注意了,注意了,运动会开始了!我知道大家都很激动,不过接下来我还要给大家讲一下注意事项,避免你有些同学在运动会期间发生不好的事,请大家仔细听讲。” 台上没人理他,都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向操场。 等袁老师噼里啪啦讲了很大一串话,才放同学们去走廊。 漫长的运动会前奏激动人心地响起,大家脚底生风、铿锵有力地喊着口号入场。 碧蓝的天空聚集了一群黑色的大雁,聚成了一个“人”字,直到大雁向四方散开,校长还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不停地讲话。白穷原本就个高,如今穿着黑白相间的班服,更显修长,只不过再怎么帅,都阻挡不了炎炎夏日的汗流浃背。 他一直半阖着眼睛,站着打盹,察觉到额头掉下来的汗快滴到眼睛了,迷迷糊糊用手背擦了擦。他这一系列动作极为慵懒,把一直盯着他看的元柏都给逗笑了。 听到斜后方传来的嗤笑声,白穷睨了过去。说个老实话,这校服选得是真好,低个子穿着显高,高个子穿着更为修长,元柏比白穷稍微还高一点点,现在穿着这件班服,肩宽窄腰大长腿,简直就是堪比衣架子的身材。 白穷偷偷拿出手机冲着元柏的侧颜咔嚓了一张,迅速给奶奶发了过去。 琼琼:奶奶,这是我的朋友,帅吧! 白奶奶:很好的朋友吗? 富有节奏声的音乐声中,白穷看见这句话,感觉整个心脏都充斥着一股喜悦。 他嘴角忍不住溢出笑容,又偷偷瞟了元柏一眼。 元柏也斜了过来,那眼神挺拽的,好像在说:你看什么看啊? 不过白穷了解老元,估计这时候还在心里偷笑呐。 装,一天到晚都给我装。 等校长好不容易讲完废话,缓缓喝了口水,才宣布运动会。 一阵轰鸣的鼓掌声响彻整个操场。 随后就到了大家安营扎寨的时间。 四班的大本营选在了操场中心,袁老师带队去,又继续叮嘱了几句,让陈从和左左护法去教室搬下来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搭伙,中间缝隙里插了根飘扬的班旗。 班旗迎风而舞,显露出偌大的高二四班。 身为体育委员钱咚锵并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干瞪眼望着林闪将饮水机扛了下来,放在桌子旁边。又有几位同学将自己的凳搬下来放在桌子周围,几位志愿者将买好的葡萄糖和一次性纸杯也放在桌子上。 袁老师满意地点头,又继续叨唠,核心内容是别溜出学校玩。 他挥了挥,一大半同学便跑去野了,整个操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你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你想到的人。 元柏去了厕所,白穷可不打算连这种事都形影不离。 他又不想去其他地方,索性找了张空凳坐了下来。 左左护法原本想睡觉的,可陈从偏拉着他们去买东西,拍了拍胸脯说一切费用他包。 随后陈从还殷勤地跑过来问白穷想吃什么,白穷随便说了瓶饮料。 周围枪声喧天,呼声齐鸣,在这种氛围下,白穷从口袋里拿出本记英语单词的小册子,才记了两个,袁老师就走过来,将小册子夺了过去,“我知道你爱学习,但是开运动会的日子,你就应该放松放松,不要老压抑自己。” 白穷:“我没压抑自己。” 感受到白穷炙热的目光,袁老师将小册子揣回自己兜里,乐呵呵地说,“这本小册子我就先没收了,等运动会结束了再还你,你也别待在大本营里,和大家出去乐一乐,”说着袁老师拎着白穷的肩膀,如同拎小鸡般将他提起来,“快去活动活动。” 白穷在袁老师的推搡下,离开大本营,向偌大的操场迈开腿,转眼就遇见元柏。 “你要去哪里?”元柏问。 白穷望着元柏,深邃地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回大本营里待着。” 想着自己刚被赶出来,现在又被人催回去,不由产生了“天地如此大,何处是我家”的思想。元柏用看白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将他拖回大本营了。 白穷:袁老师你看,我这是被逼的,我一点也不愿意,一点也不开心。 也不知陈从他们从教室里搬下来的是谁的桌子,里面一本正经书都没有,塞满了密密麻麻的漫画书。 鲜艳的封面在眼前一晃而过,白穷抽出一本解闷。 今天第一天的上午的项目只有男女100米初赛和男女200米初赛。 “刚才你是不是偷拍我了?”坐在白穷身边的元柏突然凑上来问。 其实那根本就不算偷拍,白穷实在是太大胆,做得太光明正大了。 白穷将漫画书立在桌子上,将头从漫画书后面探出,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元柏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白穷表现得太理所当然了吧,“你就不觉得害臊吗?偷拍我干嘛?” “你长得帅,我拍你怎么了?”白穷说,“长得帅还不许人拍了?” 元柏瞬间没辙,觉得白穷或许是自己的克星吧。 面对白穷,他总是感觉词穷。 正逢此刻,陈从拎着零食袋满载而归,而紧随其后的左左护法费力地抬着一箱子矿泉水。 陈从反应比别人慢了一拍,也没觉氛围有些暧昧,看了眼元柏热情招呼道,“老大,来来来吃零食。” “班费?”元柏睨了眼陈从手里那一大袋零食。 终于到达目的地,左左护法将那一箱矿泉水抛在草地上。 左护法扯了扯衣服领口,直接坐在橡胶地上,靠在矿泉水上喘着粗气,揩去额角的汗水,顺带为陈从解释,“就这一箱矿泉水是用的班费,其余都是陈从自己出钱买的。” 陈从冲元柏龇牙咧嘴:“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我想是会用班费来满足自己个人私欲的人吗?!” 白穷翻着漫画,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要说陈从这人的确仗义,可也不是什么特别正义凛然的人,听说他年轻时当真想赚过黑心钱,只不过先一步被元柏发现,一顿痛骂,把他彻底骂醒了,才没有让陈从走错路。 看来元柏从小就了解陈从这个朋友啊。 元柏“哦”了一声,埋头不客气地翻了翻零食袋,爆米花、花生米、巧克力、凤爪、鸡翅膀,还有混入其中的一瓶爽歪歪,他觉得有趣,拿出来在眼前晃了下,问陈从,“这不是爽歪歪吗?都多大年纪了你还买爽歪歪,给谁家小朋友的啊?” 白穷一瞧,这不是自己托陈从买的爽歪歪吗? 他单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鼓着腮帮子,忿忿不平地从元柏手里抢了过来,见元柏呆愣的模样,他嗤笑着又从塑料袋里翻出吸管,戳破盖上的锡纸说:“你家小朋友。” 白穷一顿操作猛如虎,让人叹为观止,就连陈从都不得不佩服。 元柏望着白穷:“……” 陈从郑重地解释道:“走之前白穷小朋友让我给他特意带的,付了钱的。” 重点是付过钱吗?重点是小朋友吗?重点明明是谁家的,不过元柏很满意,甚至勾唇笑了笑,对陈从说,“我记得你之前挺看不惯白穷的,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快?” 陈从以为元柏这是在试探自己。 为了表明真心,他拍着胸脯,表明心意,“还不是看出了老大你喜欢他啊,要不然我能对他这么好,大家都是小弟,我会和他和睦相处的!” 正咬着吸管喝爽歪歪的白穷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是小弟。 元柏隐晦一笑,撕开包薯片嘎吱嘎吱咬起来。 人家想当的,可是嫂子。 没得到任何回应,陈从的视线在元柏和白穷身上来回跳跃,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搭理他?略显尴尬的陈从抽出一瓶矿泉水,摸了摸鼻子说,“我去给林闪他们送水吧。” 陈从说着站了起来,瞧见左右护法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睡睡睡,一天到晚都知道睡。”陈从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就拿着矿泉水跑路了。 操场上的运动员已经就位了,伴随一声划破天际的枪声,运动员迸发前进。 陈从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操场的人群中。 于是跑完的一百米的林闪在终点收到了一瓶矿泉水。 “我就跑个一百米,你还来给我送水?至于吗?”林闪略显诧异,但还是接过矿泉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陈从冷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讽刺道:“要不是大本营那边太尴尬了,你以为我会跑过来给你送水?做梦吧你。” 林闪来了兴致,问:“怎么尴尬了?” 陈从刚想回话,就看见跑道上,钱咚锵冲了过来,简简单单一百米,钱咚锵虽说体质不咋滴,但还是游刃有余。 可他跑到了终点以后,也没停下来。 陈从望着他的背影,狐疑地问:“他这是咋滴了,跑过头了?” 林闪喝了口水,抿唇笑道,“他为了跑出个好成绩,憋着尿呢。” “亏他想得出来,”陈从笑了,“可惜他连你都没跑赢。” 另一边,左右护法两位大将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睡觉,不时还发出几声轻微的呼噜声。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一天到晚在寝室都在做些什么,反正只要站在人前,永远就是瞌睡连天的样。 坐在他们旁边的白穷嘬完最后一口爽歪歪,刚把瓶子放下,手机就传来震动,他拿起来一瞧,被吓了一跳。 白奶奶:小白,这周周末,你可不可以带你朋友回家来玩玩啊? 白穷心里一慌,难不成露出蛛丝马迹让奶奶猜出来什么了。 他知道他奶奶的确是精明。 可问题关键在于,自己这里还一点苗头都没有啊,他和元柏这辈子也还没在一起啊。 琼琼:为什么啊ovo 白奶奶:你以前都没朋友的。 琼琼:现在有了。 白奶奶:所以我想见见他啊。 上辈子白穷摸清自己的性取向时,只有十五岁,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自己是个怪物,以为自己和全世界为敌,从此关上心灵大门,不敢再肆意人间,哪里还敢有什么真朋友。这一点迄今为止白爸白妈都没发现,他们以为白穷天性如此,管教不过来,索性就放任了。 他们不会发现,直到白穷从幼稚变为成熟,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因为白穷实在害怕被发现,只能不断用肆意的行为来伪装自己。白穷一时愕然,眼眶微红,心里一阵感动,原来奶奶比他想象中要了解他。 元柏瞧见白穷又在看微信,“你一天给谁发消息呢?” 白穷抬头,眼睛红彤彤的,“给我奶奶发啊,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 白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可我奶奶有意见。” “你奶奶有什么意见?” 白穷:“我跟我奶奶说,我在荔枝中学交了个新朋友,她说她想见见。” 元柏眼皮一跳,心也噗通噗通直跳。 他直勾勾盯着白穷看,拧着眉,眸色晦暗,像是聚集一片阴云。 然而白穷却不怕他这副样子,不仅不怕,还挺嘚瑟的。 小样儿,他可是无比了解老元的,越是心里高兴,就越容易露出这样的表情。 闷骚得很。 ※※※※※※※※※※※※※※※※※※※※ 人生太难了嘤(?o ? o?)在挂科边缘摩擦摩擦。 第 37 章 白穷冲他笑得花枝招展,不正经地说:“你盯着我看干嘛,是不是突然觉得我长得特帅?” 望着白穷的笑,元柏感觉有什么情绪在他胸口横冲直撞。小鹿儿心头撞,迷了路,快把他转晕了。压抑不住了,他索性也不压抑,一把握住白穷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走回来的钱咚锵瞅见这一幕,突然眼里发光,难不成元哥终于压不住火气了,准备跟这个转校生干一架了?? 他连忙扯住林闪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地嘟囔,“快看快看,元哥准备和转校生打架啦!” 林闪也扭头看去,轻笑了声:“打是亲骂是爱。” 元柏拉着白穷的手腕往远处走,白穷那双清澈的瞳孔晃出了微微的诧异,显然他也不明白老元这是想做什么。 不过即使不明所以,白穷还是没有挣扎。 钱咚锵望着元柏和白穷的背影,坚信他们就是要打起来了。 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趴在桌上睡觉的左右护法,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睡觉,真没出息,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拿起一包瓜子就是嗑。 元柏拉着白穷,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白穷全程表现得极为顺从,神态恬静。 两人绕到操场厕所后面的一棵枫树去。 粗大的树干将两人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停下以后,白穷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袖子和衣摆,舔了舔嘴唇,抬头问,“怎么了?” 元柏盯着白穷饱满可口的唇,眼神深邃了少许。 他想亲他。 小白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呐。 元柏想,还好现在的自己有了记忆,不然他一定会嫉妒现在的自己的。 白穷比他稍微矮了一点,就这么抬头望着元柏,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显出无限风情。 事实上白穷也在想,老元这是发疯了,还是按捺不住了,想对自己说出实情? 晚了。 白穷最近也尝到了“我明知你知道我是重生的,但我就是假装不知道”的乐趣。 “元柏,你是不是讨厌我啊?”白穷假意地拧眉问。 听了这话,元柏惶恐,“我不讨厌你啊,相反……” “你要是不讨厌我,那就让我追你吧,”白穷冲他真诚地告白,“让我追你吧,好吗?”白穷的声音里藏匿着能腻死人的温柔。 元柏眼里窜上来了火光,天啊他没听错吧,小白竟然亲口说他要追自己。 这是上辈子的元柏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他不禁有点吃醋,更多的是期待。他差点没忍住,想将自己重生的事告诉给白穷。可白穷突如其来的告白和追人宣言让他这个想法唰的一下就没了。这要是说出实情,小白就不会追他了。 可他想要被小白追一次。 太想了。 于是元柏将原先都酝酿好的话给压了回去,“好。” 白穷扑了上去,欢喜地说:“元柏,谢谢你,能让我追你。” 元柏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 可他又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拧了拧眉,推开白穷缠在他身上的爪子,“我现在还没和你在一起,你得矜持,我们得维持纯洁的朋友关系。” 白穷心里呵呵了,以后不知道谁会不矜持。 “所以,我的同桌,我纯洁的朋友,愿意和我回家见一见我的奶奶吗?” “愿意。”能跟白穷回去见家长,对元柏来说很惊喜。 毕竟上辈子两人相遇的时候,亲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唯有一同去祭拜他们。 “我们还是回大本营吧。”白穷建议道,躲在厕所后面,挺难受的。 “好。”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树前,回到操场。 吹来的风明明是凉爽的,刮过脸颊却带着某种燥热。 等白穷和元柏再次回到大本营,发现袁老师正坐在那里啃零食,左左护法还在睡觉,而钱咚锵和林闪则是躲在饮水机后面的草地上坐着,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手机,估计是在打游戏。 “袁老师。”白穷热情地招呼。 说来也奇怪,明明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可白穷就是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完美和谐。 袁老师鼓着腮帮子,一点也没有偷吃被抓住的窘迫,像只硕大的仓鼠,“还真是巧呢!” 说实话,袁老师很年轻,眉宇间隐约露出几丝帅气,如今露出这种表情,仔细看还挺可爱的。 不过元柏还是较为嫌弃地看了袁老师一眼,“袁老师真是闲啊,还能出现在这里。” 袁老师将嘴里的零食咽了下去,从容地擦去嘴边的碎屑,微笑地说:“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这是四班的大本营,我也是四班的一员。” 元柏义正言辞地说:“同学们都在运动场奋斗,你作为班主任,怎么能一个人躲在大本营偷吃同学们的零食呢?” “我也是出了五十块钱班费的人,怎么就不能吃了?”袁老师以为这些零食是用班费买的,爽利地撒开零食袋,丢了几颗花生米到嘴里,嘎嘣脆地咀嚼,“其他没事的老师都已经离开学校了,就我还矢志不渝地在操场上游走,默默观看你们比赛,你们难道不应该感动吗?” 白穷特别配合,鼓掌道:“哇,好感动啊。” 袁老师看了他一眼,笑着扶额:“你的表演好假。” 白穷无所谓地笑了笑,坐到袁老师对面去,也拿起了一包零食。 袁老师神秘地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白穷纳闷。 袁老师忙不迭点头:“对。” 白穷好笑:“我有什么秘密。” 袁老师倏忽严肃,拧着眉头说:“你之前在江城一中的成绩并不好。” 白穷没想到这个秘密这么的……简单。 他摊了摊手,无辜地说:“还真是巧呢,我也知道这个秘密。” 袁老师拧着的眉头,露出无奈的笑容,点评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学生。” 奇怪的学生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至少白穷是这般认为,而对此他不可否认。 袁老师貌似还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看了眼碍事的元柏。 后者极为没有眼力劲,反而背对着白穷坐了下来。 白穷笑得风轻云淡,“没关系,袁老师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元柏是我朋友,没关系的。” 能和元柏在短时间内成为朋友,几乎到达形影不离的程度,袁老师不得不佩服这位新同学,到底哪来的魔力,难不成是光头的吸引? 刚开始他还挺怕这位新同学被人欺负,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他就能游刃有余面对班里其他人。 这种能力也实在是厉害。 袁老师开口:“听说你是因为感情的事才转来的……” 身后阴风腾起,白穷不寒而颤,他没想到袁老师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最尴尬的事老元还在他身后坐着。他忙不迭地摇头,及时打断袁老师的话,自证清白道,“袁老师你这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这种事情可要不得,我的感情史可是很干净的。” 白穷这顿解释完全就是给后面的某位听的。 “不好意思,看来是老师弄错了,”袁老师讪讪一笑,“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转来我们荔枝中学,但是自从你转来以后,我就发现你这个同学很努力,从平时的课堂测试也可以看出你是在认真学习,尽管不知道你是如何醒悟的,但我相信,如果你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到你高三毕业的时候,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希望你能不断奋进。” 周围的欢声还在继续,旋绕在操场上空的音响不时传来主持人朗诵的加油词。 热血彭拜的少年奔跑在操场,挥洒汗水。 白穷只在这边干坐着,歪着头问:“所以呢?” 袁老师斟酌道:“你想不想换班?” “嗯?”没想到袁老师过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我跟年级主任交涉过了,他说只要你这次的期末考试,能考进年级前五十,他就让你进宏志班,”袁老师拍了拍白穷,勉励道,“时间所剩不多了,我们班的学习氛围太慢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 白穷已经彻底明白袁老师的话了。想让他换班,还是去荔枝中学最好的班,宏志班。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白穷的视线逐渐上移,碧蓝的天空,属于四班的绿旗迎着风。 绿得清新脱俗,在蔚蓝色天空下独一无二,与脚下翠绿草地相得益彰。 “我为什么要换班?”白穷反问了这么一句,不待袁老师回答,他自顾自地摇头,拒绝道,“我不换班。” 宏志班的学习环境也许的确是要好一些,可他来这里来,为的只是元柏一人罢了。 若他真仅仅只想要一个好环境,当初就不会离开江城一中。 那一池江水,隔绝了本不该有的绮梦,他选择乘船过江,到这里读书,就没怕过环境对他的影响。 他喜欢元柏,想跟元柏一起学习一起奋斗,这才是他力量的来源。 袁老师心疼白穷,一言难尽地说:“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四班的学习氛围根本就不行,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能受到他们的影响。” 班里那群人不学无术,连作文也写得狗屁不通,起初袁老师到这个班,还会让他们每周写篇日记,未曾想他第一次粗略一看,就觉得眼睛疼,有些人连一周洒了几次尿拉了几次屎,都往上面写。 他想要救救这样一群孩子,想好好教导他们学习,却发现心疼的情绪放在他们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后来袁老师就放弃了。 任谁每天上课都面对一群睡眼朦胧的孩子,都会感觉怒其不争,若不能调节好自己的心理,说不定人都会变得忧郁起来。久而久之,袁老师习惯了给自己做心理疏导的生活,过上得过且过的日子。 如果有同学愿意学,他一定会教。 如果他们不愿意,他也只会放任。 白穷摇头,说:“其实班里人很好的,他们会在上课的时候玩游戏、睡觉,却很少发出噪音,在知道我认真学习以后,也并没有取笑奚落我,反而还鼓励我。我不知道坏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他们一定不是。他们都很好,尽管他们不热爱学习,可他们在很努力地给我提供一个好的环境,不去打扰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需要换班。” 袁老师没想到白穷竟然会夸这群人,毕竟就连他都放弃这群学生。 他被那群学生当场取笑、捉弄过。 他对他们已经没了盼望,可忽听白穷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惊觉,原来他的这群学生也并非只有缺点,优点还是有的。尽管自甘堕落,却不拖人下水,知道自己没有光明的前途,却也不破坏别人的光明大道,本质来说,这种做法也是一种善良。 这番话被袁老师听进去了,他是个感性的人,想着想着,竟是当场哭了出来。 无声抽泣了起来。 没有多想,袁老师只以为是白穷好心递过来的纸巾,拿过纸巾后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一直以来是我错了啊,我跟他们相处这么久,竟然还没你明白他们。” 递给他纸的孙老师发声:“袁老师,你什么地方做错了?做错了可以改啊,不至于哭吧。” 这声音怎么感觉跟刚才白穷的声音不一样?而且还有点耳熟? 袁老师倏地抬头,透过泪水,望见孙老师懵逼的眼神。 “……”抽泣声戛然而止,刚从眼眶里滑下的泪珠滚过脸颊。 感动的情绪也在这刻僵化。 这太特么尴尬了。 袁老师脸色一变,冷漠地将纸团丢到桌上,极力压抑住自己,“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尴尬的一批,他内心极为暴躁地呐喊着,谁来救救我! 孙老师不死心地追问:“袁老师,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失恋了?” 袁老师面无表情地说:“我上一段恋情还在高中。” “高中?”孙老师笑了笑,“袁老师你竟然早恋过?” “早恋不好,”袁老师像是被勾起伤心事般,“我和她的确是早恋,那时我们班管得可严了,我们就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挺刺激的,可惜我跟她上的是不同的大学,由于异地恋,再加上我可能对他关心不够,导致我和她分手了。”其实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他满心欢喜捧着生日蛋糕坐了长达一个晚上的火车,在美好的清晨到达她们的学校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他的女朋友躺在别人的怀里。 不过这么丢脸的事,袁老师可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孙老师叹了口气:“袁老师你这么好一个人,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袁老师一听这话,顿时乐得找不着北,“我前女友跟我分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孙老师:“……”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第 38 章 经过孙老师这么一闹腾,袁老师的心情也不再沉重。 袁老师问:“你又不是班主任,又不参加什么节目,怎么到操场来了?” 孙老师耸肩:“在办公室里待着无聊,就想着到操场里走走,找回一点青春的感觉,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哭。” 袁老师强调:“我没哭,是风太大,进沙子了,对吧,白穷?” 被点名的白穷下意识望向袁老师,接受到他的眨眼睛暗示后,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 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孙老师随了他的意,说,“好,沙子进了眼。” 袁老师莫名觉得害臊,咳了两声,“你们在这待着,我去上个厕所。” 孙老师:“一起啊。” 袁老师显然是没想到孙老师会说出这话,你说学生上厕所组个队很正常吧,可那有老师一起上厕所的道理啊。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孙老师一脸坦然地耸了耸肩。 袁老师莫名好笑,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望着袁老师和孙老师的背影,白穷露出一个隐晦的小容。 别人看不明白,他还看不出来嘛,很明显孙老师对袁老师有意思啊。 白穷有点犯困,低声跟元柏说,“我想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下。” 元柏点了点头。 年少时元柏的后背比他想象中要厚实,在微凉的秋日里,传来少许的热量。 白穷躺得挺舒服的,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元柏纹丝不动,闭着眼发呆,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希望从此以后,袁老师能对四班重拾希望吧,那群人,并不是纯粹的坏学生。 偌大的操场,狭小的大本营,好似酣然入梦的左左护法的双臂微动。 宛如蝴蝶振翅,飓风突起。 上午的运动会终于结束,全班聚集在大本营。 “你们一上午都去哪里了啊?” “你没看到我吗?我就在主席台右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难怪没看到你,我在左边的那节楼梯上睡觉。” 左左护法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说,“你们没我们厉害,我们就在大本营睡的。” “那多不好啊,要是让袁老师看见我们正大光明趴在大本营睡觉,估计又要教育我们。” 左左护法似乎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异口同声地说:“其实袁老师挺好的。” 其他人不知道左左护法为啥平白无故说这种话,也只当了个笑话听听。 原本大家是想等袁老师来了再解散,可等了几分钟还没见到人,有些人蹲在地上不耐烦地说:“老师不来就算了啊,先放我们回去。” 钱咚锵也觉得在这耗着不事事。 身为体育委员,他尤为大气地挥手,说,“算了算了,大家先散了去吃饭吧,吃饱喝足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下午加油比赛啊!” 大家纷纷应和,蹲在地上的人也“嗖”的一下站起来,顷刻间散去。 人走茶凉,原本喧闹了一上午的操场登时安静下来,等所有人都离开操场,工作人员进来清扫垃圾。即使学校领导站在主席台上苦口婆心,丢在橡胶地缝里的垃圾也不见减少。 下午不需要上课,也不太浪费精气神,于是元柏没回家睡午觉,而是到白穷他们寝室去。 寝室上床下桌,井然有序。 白穷的床位在进门左手边,元柏抬头一看,床上干净整洁,连被子都被叠成薄薄的豆腐块,再环视一圈,鲜明的对比立即成型,其他三人的床位简直没眼看。 白穷抽出桌下的凳子,推到元柏的脚下,“坐。” 元柏坐下。 见元柏坐下,白穷往后退到桌子前面,双手一撑,再借力一跳,坐到桌面上去。 陈从正巧在白穷对面,将椅子反过来坐,下巴搁在椅背上,瞅着元柏问,“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无聊的话我们来打牌啊!” 元柏和其他人还没说些什么,白穷就不赞同了,“校规不允许打牌,会记过的。” 陈从嗤笑道:“我们还怕这个吗?” 白穷的视线从后方投射而去,望着元柏的侧颜,等待着他的回答。 元柏十分淡然地甩出一个字:“怕。” 陈从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随即鬼哭狼嚎:“老大你变了,你以前才不会怕这种东西的。” 元柏点头:“是,我变了。” “你也太直接了吧,”陈从苦着脸:“那我们现在来玩什么?” “要不我们来玩大富翁?”白穷悄无声息从抽屉里抽出一套最新款的大富翁飞行棋。 陈从一瞧,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不屑,连忙摆手拒绝,“我才不玩这种东西,太幼稚了吧,会降低我智商的,我老大也应该不会玩这种游戏的,白哥你就死心吧。” 元柏积极地应和:“好啊,我想玩。” 陈从:“……”老大,看在这么多年我如此孝顺你的份上,我也不求你回报我分毫,但求你别再打我脸了,很痛的好不好! 虽然心里拒绝,但陈从还是眼疾手快将自己买的可折叠的桌子拿了出来,按在寝室正中心的位置。 而白穷则迅速拆开他那款最新版的大富翁飞行棋,铺在桌面上。 寝室范围狭小,林闪和钱咚锵将凳子挨在一起,组队玩着手机游戏,一起大杀四方。 陈从觉得他们玩的游戏是在血腥,不利于自身思想的发展,再加上他一直秉持“我既然入地狱,为何不把你们拉下水”的原则,于是将这两人逮过来,好说歹说哄他们一起玩起大富翁飞行棋。 结果漫长的一个中午在这场幼稚的棋局中度过,窗外呼啸了几声而过的风也没能打搅到他们,元柏破产,白穷暴富,林闪玩得眼睛都快合上,钱咚锵和陈从欲哭无泪地望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随着起床铃声响起,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将铺在飞行棋周围的纸币都吹散,宛如天女散花,陈从见状“哇偶”了一声,“看来是不能继续玩了。” 这盘棋局最大的胜者就是白穷,他挥了挥手说声那就结束,大家一起将飞行棋重新装好。 陈从将桌子折叠的同时,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玩什么不好,非玩飞行棋,这玩意就是赌的就是运气。” 元柏单手抱臂冲他说:“拼的就是运气,你运气不好也别说话。” 陈从:??? 老大,运气最差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说的这种话? 玩了局大富翁飞行棋还挺累的,元柏伸了个懒腰。 白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他一眼。 元柏捕捉到他的眼神,笑着说:“走吧,继续回到操场。” 白穷点头:“好。” 林闪在起床铃声响的那一刻就已经快要倒下,凭借意志爬上床,反正下午是运动会,睡个懒觉应该无伤大雅? 陈从说:“算了,我先睡个觉。” 钱咚锵说:“可是等下生活老师会一个一个寝室查人的,看见我们在睡觉,会赶人的。” 陈从说:“无所谓,等她来的时候再说吧,林闪现在都睡了,我们总不能抛弃兄弟吧。” 钱咚锵:“你说得对!” 陈从和钱咚锵一拍即合,双双爬上床睡觉,而白穷和元柏已经出门。 路过超市,元柏拐弯走进去,想买些零食,早上吃了陈从那么多零食,怎么还是要还点的。 “你要吃什么,自己挑。”元柏笑着说。 零食这种东西,白穷倒不是特别热衷。 小时候他也没愁过这种东西,只选了一板爽歪歪让元柏结账。 将选的零食放在收银台的元柏看了看那板爽歪歪,觉得那瓶身上的笑脸傻乎乎的,“不买点其他的吗?比如说辣条什么的?” 白穷知道元柏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可一想到吃辣条的画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 因此他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 工作人员刚将操场的门锁给打开,元柏和白穷就到了。 这也算是赶巧。 等他们走进去一看,发现插在两张桌子间的班旗被吹到了,无独有偶,旁边班级的班旗也倒了,白穷将本班班旗扶起来,又顺带走到隔壁班将他们的班旗扶起来,猜想应该是中午刮的那阵大风的错。 操场陆续来人,越聚越多,比赛也就开始了。、 今天下午有男女100米的决赛和男女200米的决赛,他们班的战力值也算高,每个项目都有人进入决赛,加油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元柏和白穷出力,于是两人又在大本营坐了一会儿,白穷用手机刷了几道题,四周闹哄哄的,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白穷索性放弃,摇了摇头,将手机揣在兜里,拆开一瓶爽歪歪来喝。 元柏见他无聊,也放下手机,“我们去逛逛吧。” “逛什么逛?” “随便走走啊,老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办法。” 白穷眼珠子一转,觉得散步还是挺浪漫的,于是乐呵呵地点头,和元柏并肩走在操场上。 呼声四起,秋风送凉,热气和燥热混杂在一起,白穷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料,两人走到操场的东面,在这里有两张乒乓球台。 开运动时,平时蜗居在教室里的人都涌进了操场,教室、寝室都不允许大家停留,因此也造成操场里人来人往,人潮涌动。没有比赛,也不想去加油的人,就涌向操场的篮球场和乒乓球台。 “诶,元柏?”一个打乒乓球的小哥看到了他,抓住迎面飞来的乒乓球,停下手中的动作,跟他打招呼。 元柏听见声,点了点头,也算打了声招呼。 白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盯着乒乓球台,眼睛亮亮的。 老年人最适合的运动,乒乓球在他心目中绝对能排前三。 年轻时白穷是不会打乒乓球的,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没技术含量,等熬到中老年才意外在自家社区从一位小朋友手里学会的,和老元在一起后,他拉着老元一起打,令人诧异的是老元也不会,这让白穷偷偷高兴了好久,只因老元什么都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和他差距实在太大,没想到竟因着乒乓球而拉近。 因此白穷任劳任怨地教他。 和元柏打招呼的小哥是位体育生,看起来人高马大,和元柏关系倒也不错。 以往元柏身边总跟着陈从,今天身边换了位新人,他多瞧了几眼白穷,觉得这光头倒也别出心裁,“这位兄弟看起来挺面生的啊?” 元柏回答:“我同桌,从别的学校刚转来。” “难怪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原来是新同学啊?”小哥很热情地说,“新同学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来打乒乓球啊?” 白穷猛地吮了口饮料,“不要。” 回答得太干净利落也是个问题,小哥尴尬地笑了笑。 元柏说:“抱歉,我同桌可能不太会打乒乓球。” 白穷咕哝道:“明明是你不会。” 乒乓球小哥听到了这句话,好笑地说:“你说什么呢?元哥的乒乓球一直打得很好啊,上次我们小区举行乒乓球大赛,元柏从一群如狼似虎的老头老太太中脱颖而出,荣获第一名,还获得了一千元奖金。” 从怀疑到震惊又变成了匪夷所思,所以……元柏会打乒乓球? 白穷愣在原地,连吸管都忘记咬了。 元柏也记起了这个茬……白穷有段时间其实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 元柏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他。 后来元柏知道白穷会打乒乓球,就假装自己不会,请白穷教他。 运动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挥打着乒乓球的白穷神采奕奕,重新树立起了自信。 白穷不禁感慨:“原来你会乒乓球。” 元柏硬着头皮回答:“这有什么难的,乒乓球可是全□□动,我会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曾经亲口告诉我,你不会乒乓球。 白穷静静地望着元柏。 是看透一切的平静。 “那我们来打一局吧。”让我看看,那个总是输的混蛋,到底打得有多厉害。 元柏知道自己不能放水,要是放水的话,那么熟知他球技的人一定会看出来的。 若是被白穷知道自己在放水,那他一定会怀疑自己也是重生的。 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得极为彻底的元柏直到这个时刻,都在艰难地维护自己所谓的秘密。 一顿操作猛如虎,乒乓球来回跳动,使白穷捡球捡得怀疑人生。 再一次捡起没接住的球,白穷背对着元柏,神情晦暗不明。 原来你这个混蛋真会打乒乓球啊。 第 39 章 白穷捡起球,走回桌前,深吸一口气,将球往半空一抛,将所有怨气都附加在这颗球里,猛地打了出去。 元柏一把抓住飞来的球,望了过来,迎着白穷澄澈的目光,元柏故作镇定,稍显心虚地问,“你怎么了?” 白穷抬眸,轻轻瞟了他一眼,微挑眉头,又在下一秒收回眼神。 他低头,缓慢地吐了口气,要说生气吧,也不至于,他知道那时元柏欺骗自己,完全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让自己更有信心。 元柏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而白穷也太了解元柏了。 心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白穷将球拍放下,拿起放在桌边的饮料,握在手心里,说,“没心情,不打了。” 说完白穷单手揣兜,转身就走。 乒乓球小哥有点发懵,用手摩挲下巴,一脸深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元柏,你这朋友挺有性格的啊?” 元柏笑了笑,走过去将球和球拍递给小哥,“没事,闹小脾气了,我去哄哄。” 说完,元柏转身跟了过去。 望着元柏离去的背影,小哥冲刚刚和自己打球的好友说,“元柏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竟然还说他要去哄哄他那位朋友?我真是长见识了。” 好友并不认识元柏,“管他呢,我们继续打球啊。” 白穷快步走到操场内的一个垃圾箱旁边,喝完最后一口爽歪歪,望着远处的风景,咬了咬吸管,将瓶子丢进了垃圾箱里,余光瞥见元柏追了上来,便原地不动等他来。 元柏走上前,他当然知道小白为什么生气,一定是发现了自己是骗他的。可现在的他根本就不应该知道啊。于是他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似的,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你怎么不高兴?” 白穷没抬头,也低着头,目光在元柏的鞋子上饶了圈,“你那里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都这么明显了,元柏瘪嘴说,“你都没有笑。” 颇为委屈的一句话,还真不像是元柏的风格,成功将白穷逗笑。 白穷笑着踩了踩元柏的影子。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很高兴啊。”因为有你,所以我很高兴。 曾经,现在,还有未来。 上辈子我们的相遇太迟,以至于我们太过珍惜每分每秒,养成迁就的习惯。 元柏,谢谢你。 正逢此刻,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元柏同学。” 元柏和白穷同时转头,看清了来人。 是苏昌。 “苏昌同学。”元柏点头打招呼。 白穷没吭声,毕竟人家也只喊了元柏同学,没对他点名道姓,或许人家眼里根本就没他。 苏昌笑着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元柏同学,还真是巧啊。” 元柏平淡地说:“毕竟一个学校的。” 苏昌又问:“不知道元柏在这里干嘛?” 元柏理所当然地回答:“开运动会啊。” 苏昌:“……”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也并不愉快。 苏昌每说一句话,元柏就给怼回去。 最后苏昌只能捧着一脸尬笑走开。 等苏昌一走,元柏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白穷脸上的笑容更甚,“傻站着干嘛,继续绕操场啊。” “好。” 绕着操场的内测线走了一圈,他俩也没多大的感觉,就是耳边的声音挺嘈杂的,分不清是音响里传出的音乐,还是观众的呼喊声,又或是接二连三的脚步声。 白穷觉得青春挺无聊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运动员猛然从白穷身边跑过,裹挟着一股带着汗味的热风,卷起白穷的衣角。 然而那名运动员一鼓作气地直达终点,和站在终点等待他的小伙伴击掌。 “耶!” 望着从他们身上流露出的青春朝气,白穷又觉得,原来青春这么充满活力。 等白穷和元柏踏过橡胶地,走回大本营,林闪和钱咚锵正坐在大本营里唉声叹气,左右护法站在一边,各拿着一本漫画书做扇,像使唤丫鬟般给他们扇风。 “这是怎么了?”白穷好奇地问。 钱咚锵抬头望着他们,不甘心地说:“我和林闪打游戏,错过了比赛。” 坐在他旁边的林闪安慰道:“错过了就错过了,你就算生气也没用。” 钱咚锵还是忿忿不平,锤着自己的心口,“我可是体育委员,却因为打游戏而错过了决赛,我内心实在是懊悔。” 林闪说:“清醒一点,你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入的决赛,就算你赶上了决赛,也没用。” 钱咚锵说:“我在乎的是名次吗?我在乎的是我身为体育委员没有起好带头作用。” 林闪风轻云淡地说:“体育委员不是你真心想当的,没能起带头作用很正常。” 钱咚锵瞪了过去,“你这是想和我吵架吗?” 林闪立马摇头:“不,我没这个想法。” 两人剑拔弩张,却见一个同学跑了过来,大吼道:“元哥,元哥,那边有人打架!” 元柏撩开眼睑,不明所以地望过去,拧眉问道:“有人打架,关我什么事?” “是陈从,陈从和宏志班的一个小子打起来了!”那个人继续大吼。 那小子怎么跟别人打起来了啊,元柏和白穷同时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跑道尽头发出了一些哄闹声。 钱咚锵也不顾得自己错过一场决赛的事了,哎呦一声站了起来,嚷道,“这怎么回事,陈从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啊!我们快去看看,可不能输了!” 说罢,他们一群人往嘈杂的人群跑去。 扒开人群,挤进去,众人才看见陈从在跟一个流鼻血的男生对骂。 刚才比赛结束,陈从喘了两口气,推开来扶自己的人,昂首挺胸冲那个男生走去,二话不说瞄准他的鼻子砸去。 那男生被砸得眼冒金星,捂住流血不停的鼻子,骂骂咧咧道,“卧槽你竟然敢打我?” 陈从冷笑道:“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清楚。” 清楚的结果就是两人厮打在了一起。 周遭的同学一看,这可不得了啊,连忙该拉架的拉架,该喊人的喊人。 由于另外一个男生是宏志班的人,宏志班的学委还跑去喊了教导主任。 见情况不妙,四班的人也兵分两路,一路去找袁老师,一路去找元柏。由此可见元柏在四班人心目中,那位置还是很有分量的。 教导主任是个勤劳朴实的人,正绕着操场捡垃圾,现在的学生啊,吃完零食袋和瓶子竟随意往地上扔,一点也不知道保护环境,绿色家园由我们共同维护,下次升旗仪式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们强调这点。 跑来一位学生,宏志班的,“教导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宏志班的学生被四班的打了!” 教导主任将簸箕一扔:“什么?哪里在打架!快带我去。” 等教导主任、元柏、白穷到达战场的时候,场面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了,只是当事人还怒目而视,眼里冒着火。 元柏走到陈从跟前:“怎么了?” 见元柏来了,攥住陈从胳膊的同学也放下心来,陈从微微一挣脱,就挣脱掉了。 他抬头望了望元柏,心口的火气降了少许,委屈道,“老大......我......” 这边的话还没说完,教导主任就开金口了,“这是在干嘛?好好的运动会怎么打起来了?” 那男生叫李秀,长得的确很秀气,不过有个塌鼻子,现在鼻子带着血,颇有些滑稽的意味。他看向教导主任,抱怨道,“主任,刚刚比赛完,我好端端站在终点休息,结果这个人走上来就给我一拳。”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调转目光,望向陈从,“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平白无故打李秀同学?” 陈从斜了眼李秀,眼里充满不屑:“敢做不敢当?跑步的时候还敢跟我竖中指挑衅我,怎么一跑完就不敢承认了。” “谁、谁不敢承认了!”李秀说这话时,紧张地瞄了眼教导主任。 老实说他没想将此事闹到班主任面前,毕竟最先挑衅的人是他。 教导主任拧了拧眉,重新看向李秀:“你说说,你又是为了什么?” 伴随教导主任的质问,周围所有人都望向了李秀。 李秀的成绩搁荔枝中学那也算是好成绩,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啊,一下子就憋红了脸。 他班上有个女同学,叫金瑞,他暗恋人家女生好久了,前几天表白,被拒绝了。这在他意料之中,也被没当一回事,可无意间他又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他女神竟然喜欢四班的陈从。 这让他心里憋了火,他能够接受金瑞不喜欢他,却无法接受金瑞喜欢陈从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因此才会一时脑充血,在跑道上冲陈从竖中指,没想到比赛结束,陈从直接一拳打了过来。 “我看他不顺眼。”李秀瞪了陈从一眼。 陈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了:“我还看你不顺眼了!” “都是同学,有什么看不顺眼看得顺眼的,我说句公道话,李秀同学先冲陈从同学竖中指,这种行为的确不对的,”教导主任刚说完这句话,陈从就洋洋得意起来,可下一秒教导主任又说,“但陈从同学不该直接动手,这样有伤同学间的和气,凡事我们都可以好好讲道理。” “讲个鬼的道理。”陈从不满地嘟囔,结果一个巴掌猛地落到他头顶,扇得他有点懵,惊慌失措地抬头,发现动手的是孙老师。 孙老师给人的印象挺严肃的,陈从还挺怂他的,一时间也不敢炸起来。 陈从瓮声瓮气地说:“要道歉也可以,必须他先给我道歉,不然我是不会跟他道歉的!”他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好不好。 李秀觉得好气啊,凭什么要让他先道歉。 旁边一个同学递过来一张纸,李秀接过来,擦了擦鼻血,“我的鼻子都被打出血了,凭什么让我道歉?” “既然知道你鼻子有伤,那赶紧去医务室看一下,还在这吵什么吵,”教导主任看了眼李秀鼻子的伤,“既然都不愿意道歉,那好说,李秀同学写两千字的道歉信,陈从同学写三千字的道歉信。” 李秀瞪大眼睛,有些不满,凭什么自己还得写两千字的道歉书啊。 陈从也不满,凭什么自己写道歉信的字数要比这个混蛋多一千字啊。 “是不是打一拳就可以抵一千字了,教导主任,要不你打我三拳就算了。”也不知道陈从哪里来的勇气,脑子一抽跟教导主任讨价还价。 教导主任似乎也没想到陈从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了愣。 还是李秀最先反应过来,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是菜市场卖场呢?还讲价还价。” 陈从低骂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想挨打?” 教导主任见他们又吵起来了:“陈从四千字,李秀三千字,还有没有意见。” 两人瞬间噤声,大眼瞪小眼,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 他们可不想再多写了! 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教导主任满意地点头,冲看热闹的大家说:“快散了散了,继续比赛去,在这里看个什么。”他一边驱散人群,一边不由分说地左手牵上李秀,右手牵上陈从,带他们去医务室。 李秀:“教导主任,诶诶诶你干嘛牵着我的手?” 教导主任:“你鼻子受伤了,带你去医务室。” 陈从:“可我没受伤啊,为什么要牵着我去?” 教导主任:“谁让你揍人了?万一有个内伤你不负责任?” 陈从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我去可以,但主任你能不能松开你的手?” 教导主任:“不行,松开你这个小子就跑了。” 这话听起来还有点感人,钱咚锵望着他们几人在夕阳下唯美的背影,笑得异常开心,“虽然陈从很惨,但是我好想笑。” 孙老师扶额:“你们这群人啊,就趁着袁老师不在捣乱。” 听说袁老师家里有人结婚,请假回老家去了,走之前拜托孙老师看好这群学生。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幸而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任何意外。 运动会在星期五的上午就拉下帷幕。 每次运动会都会选出最积极的前三名,以每个班参加各种比赛取得的名次算分。 第一名加5分,第二名加三分,第三名加一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四班这次在运动会上获得的积分还挺多的。尤其是元柏,直接破了校内1500米纪录,为四班赢了八分。最后四班以两分之差,成为了这次运动会最积极的第一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一名就是冠军,袁老师从老家赶回来,上主席台走过场领了个奖,单手持奖状,冲台下站着的四班同学挥手。 虽说这次比赛,很多同学都躲在一旁睡大觉,可当荣耀落到自己肩上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得异常开心。 四班的同学叽叽喳喳交流。 “我就睡了几天,怎么我们班就成了第一名?” “我也不知道啊。” “别问,问就是我们班太优秀。” 站在最后面的白穷听到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他总算是懂了袁老师那种怒其不争的心态。 ※※※※※※※※※※※※※※※※※※※※ 今年是小年?那就祝大家小年快乐,最近我很惨,也努力快乐起来叭! 第 40 章 袁老师拿着奖状意气风发,从他到荔枝中学教这个班以来,他可算是尝到了扬眉吐气的甜头。 等回了教室,他站在讲台,搭了个凳子,用钉子将奖状钉在黑板上,摆弄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他退后,仰头往上瞧,随后满意地点头,随后转身朝着大家,眉开眼笑地说:“没想到这次运动会大家表现得这么好,竟然得了第一名,在此感谢我们班每一位同学,我相信能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你们的努力,我将奖状贴在墙上,是希望你们能感受到这份荣耀,当然我还要点名表扬一下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钱咚锵同学,他为运动会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 最后就是大家最关心的放假问题,没错,今天下午不上课。” 被点名表扬的钱咚锵一脸懵逼地放下了手机,撑着自己的下巴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为了运动会付出了什么?好像除了填了张报名表就没有其他了啊,唯一参加并且还进入决赛的短跑100米,都由于自己迟到而被取消了资格,那老师为什么这么突兀地表扬自己? 搞得他好心虚哦,游戏都不好意思玩,老师也太坏了。 等袁老师絮絮叨叨又讲了些注意事项,坐在最后排的白穷和元柏已经开始商量放假后的事。 “等下我回寝室收拾东西,你是在教室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回寝室?”白穷善解人意,给了他两个选择。 元柏嘴角抽了抽:“我今天必须去你家?” 白穷抬抬手腕,手指在手表上点了点,“现在十点二十,袁老师最多讲到十点半就会让我们放学,我花五分钟回寝收拾东西,我们再用五分钟走到校门口,又花十分钟走到河坝上船,从这边到江那边,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到了那边的河坝,我们可以直接坐出租车到我奶奶家,应该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一共只需要花两个小时二十分钟,所以说我们十二点五十之前就可以到我奶奶家,刚好可以吃午饭,我家阿姨做饭可好吃了,你会喜欢的。” “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元柏失笑,用签字笔敲了敲白穷的桌子,“那我可以拒绝吗?” 白穷没理会他,埋头编了条短信发出去。 等屏幕上浮现已发送成功的字样,白穷歪头冲着元柏一笑,“不好意思,我都和我外婆发短信,说我要和你回家吃饭了。” 元柏逗弄他,“你可以再发一条短信,告诉她我有事,不能陪你了。” 白穷偷偷摸摸长按电源键,手机闪了两下,黑屏。 “哎呀,手机没电了。”白穷戳着屏幕佯装懊恼地说。 诡异沉默了一会儿,元柏用看智障的眼神望着他,说:“我刚才看见你关机了。” 没有一点被拆穿的窘迫,“那你去不去吗?” “我还能有第二个选择吗?” 白穷喜上眉梢,明白了元柏的意思,做了个“ok”的手势,笑嘻嘻地说,“达成协议。” 果真如白穷所料,在十点半的时候,袁老师长吁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前几天他回老家参加婚宴,带了点喜糖,让坐在讲台旁边的左右护法发放给大家。 左护法打着哈欠,将喜糖从袋子里掏出来,一边分发喜糖一边吐槽,“袁老师,你总是让我做这种事情,我也是很忙的。” 袁老师:“是是是,你忙着睡觉,我错了我错了。” 右护法就比左护法精明多了,一声不吭,先是喂了颗喜糖到自己嘴里,再接着发糖。 又是班级奖状,又是喜糖,大家心情不错,升起了少许的班级荣誉感,也乐意听着袁老师布置作业。 其他老师为了省时间,都将作业告诉给了袁老师。 凭着优秀的记忆力,袁老师提起粉笔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作业。 左护法发完糖以后,将空袋子丢回讲台,瞥了眼黑板上的粉笔字,一下子就愣住了,“袁老师,我们不就放个两天,怎么布置这么多作业。” 袁老师高举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很少的。” 左护法坐了下来,抬头笑道:“袁老师,你这是在甩锅啊。” 袁老师失笑:“甩什么锅啊,你们这群人真是的,都高三了,这点作业还抱怨,你看看全国其他高三学生是什么样的,再看看你们,就知道你们有多荒废青春了。” 听着袁老师滔滔不绝的教诲,白穷细撕开喜糖的包装纸。 他将糖块喂进嘴里,余光发现元柏盯着自己看,又拆开了颗,送到他嘴边去。 “想吃自己剥呗,看着我干嘛?” 元柏下意识抿了下嘴里的糖块,后知后觉感受到嘴里充斥着那股浓郁的甜味。 不过还是没有小白甜。 也没有小白美味。 元柏跟着白穷回寝室收拾东西,陈从等人就住在学校附近,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一下课就跑去打球了,因此整个寝室只有他们两人。 元柏靠在门框,问:“你就不带点书回去复习?都快期末考试了。” “我家里有书有资料啊,”白穷翻开柜子,揪到一条袖子,顺势拽出了一条黑白条纹样式的短袖,将它叠成小方块放进背包里,“你忘记我是从江城一中转学过来的了?就算我以前成绩不好,江城一中还是会给我发书发资料的,毕竟我交了钱的,要是不给我发点东西,我是可以告他们的。” 元柏突然想起运动会第一天,袁老师曾经和白穷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来荔枝中学?为什么要待在这个班? 元柏突然问:“你说说你,幡然醒悟想好好学习,为什么不待在江城一中,到这里来干嘛?” 手在空中一顿,随后捏成拳。 白穷转头望向元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笑得极其张扬:“我说为你而来,你信吗?” 元柏愣住了。 直到被白穷推上了船,元柏脑海里还回荡着白穷那个笑容。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当然是信的。 好巧不巧,这次白穷又遇上最初那位售票员。 “是他吗?”等收完钱,售票员挤到白穷身边来问他。 元柏不明所以,白穷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是的。” 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售票员笑了笑:“那祝你们幸福。” 等售票员走开,元柏问:“朋友?” 朋友? 大约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白穷没来由的好心情,咧嘴笑了笑,“算。” 等下了船,迎着河风,白穷兴冲冲地蹦在前面带路,兴高采烈地转身对元柏招手,“快走,快走,快走啊。” 元柏摇头,笑得一脸无奈地跟上去,也不知白穷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河坝上踩着双人自行车的人很多,欢声笑语合着江水翻滚的声音,渲染出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白穷舔了舔嘴唇,站在桥栏边,瞧见一对情侣骑着双人自行车从自己旁边经过,他猛然停住自己的脚步,想起自己和老元好像从未骑过双人自行车,有点遗憾。 “同桌!”白穷双腿一蹦,下一秒就跳到元柏跟前。 元柏被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问:“你干什么?” 白穷指着靠在路边,被锁住的双人自行车,兴致极高地说:“我们来骑自行车吧!” “不是要去你家吗?骑什么自行车?” “我家又不会跑。” “好好好,想骑就骑吧。” 白穷笑了,去找老板租了辆双人自行车。 双人自行车比单人自行车来得简单得多,只要两个人就能踩,只是这玩意比单人自行车踩得费劲。 白穷却越踩越兴奋。 就在此时,原本空旷的道路,一个四岁大的小朋友猛然跑到他们面前去。 那小朋友懵懂无知的模样映射到两人瞳孔里。 他们两人的反应速度都极快,拐了个弯,扳动方向盘向草丛里驶去。幸而双人自行车很稳,一个急刹抖了个台阶,撞到草丛里去,也还没翻车。 白穷和元柏对视一眼,跳下车,认命般地将双人自行车推出来。 小朋友还待在原地瞅着他们,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好玩,胖嘟嘟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一个女人连忙跑过来一把抱住小朋友,“囡囡,你怎么了?” 女人是小朋友的妈妈,刚才她在旁边的长椅和偶遇的老朋友聊天,一时不察,原本还蹲在椅子前玩小汽车的小朋友跑了出去。 抬头瞧见撞上来的双人自行车,她的魂差点没被吓飞。 小朋友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自家妈妈的担心,缩缩脖子说自己没事。 女人镇定下来,站起来冲白穷和元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管好孩子,差点害你们摔倒。” “没关系的。”白穷笑着摇头,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女人牵着小朋友的手到白穷跟前,认真地对小朋友说:“哥哥们说原谅你了,快跟哥哥们说谢谢。” 小朋友仰着头,露出一张天真的小脸。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白穷,突然展开双手,口齿不清地说,“小锅、锅锅,抱抱。” 白穷下意识看向元柏。 元柏冲他挑眉,那样子像是在说,你对这小孩做了什么? 这才见面,就喊你小哥哥了? 白穷耸肩,他能做什么? 这可就冤枉了。 他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啊。 他转头,伏下身子问小朋友,“你喊的小哥哥是我吗?” 小朋友忙不迭点头,“是你是你。” 女人怕耽误他们时间,对小朋友说,“小哥哥没空和你玩,我们去别打扰他们好吗?妈妈带你去吃蛋糕,甜甜的蛋糕哦。” 小朋友瘪着嘴,一个劲盯着白穷,任凭妈妈软磨硬泡都不肯走。 白穷也是无奈,没想到自己剪了个光头还是这么受小朋友欢迎,看来人太帅还真是麻烦,他伸手将小朋友抱了起来。 小朋友挺轻的,白穷一只手就能支撑他的身子。 白穷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小朋友的脸,“这样行了吧,小朋友。” 小朋友笑嘻嘻地伸出胖乎乎的手,趁其不备去摸白穷那颗光秃秃的脑袋,笑得更加开怀。 白穷瞪大眼睛,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小坏蛋!原来你是想来摸我的头。” “小哥哥的头光秃秃的,好神奇啊。”小朋友笑着说。 “小坏蛋。” 等女人带着心满意足的小朋友走掉。 元柏望着郁闷的白穷,敛住嘴角的笑意,问:“还骑车吗?” 经刚才那么一撞,白穷早就没兴致了,此刻摇头说:“不骑了。” 等将车骑回去以后,两人跳下车。 “现在我们去哪里?” 白穷说:“想吃蛋糕。” “甜甜的蛋糕?” “嗯。” “你到底几岁啊?” 白穷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 耳边刮过一阵欢声笑语,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扯着一根绳子从他们身边跑过,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手里牵着的是风筝的绳子。 半空中蝴蝶风筝扇着翅膀,紫色的双翼说不出的梦幻,身后蔚蓝色的天空和河流交织成它的背景图。 “我是小朋友呀。” “好,”元柏主动伸手,攥紧他的手腕,脸上带着纵容的笑容,“小朋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吃蛋糕。” 蛋糕是要吃的,奶奶还是要见的。 白穷一手拎提拉米苏,一手拉元柏的手,上了出租车。 他将蛋糕盒子放在双膝上,将缠了好几圈的盒线拆开,用小叉子插起一块,正准备喂到嘴里,就发现元柏炙热的目光。 小叉子在空中一拐,到了元柏嘴边,“你要吃吗?” 元柏不嗜甜,立即收回眼神,摇头道,“我不吃。”他刚才就是觉得白穷望向蛋糕的神情挺可爱的,才多看了几眼,又不是为了吃蛋糕。 趁他说话的时候,白穷将蛋糕怼进元柏的嘴里。 待元柏闭上嘴,齿间绕着一股腻人的甜味。 白穷歪头冲元柏一笑,又插了块蛋糕塞进自己嘴里,“好吃吧?”他语气里带着骄傲,也不知是为这蛋糕好吃而感到骄傲,还是为了刚刚自己的动作。 反正元柏是傻眼了。 他脑海一片空白,刚白穷用小叉子给自己喂蛋糕,然后又将小叉子喂进了他的嘴里,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怎能如此孟浪,元柏用舌头舔舐了下齿间的残烬,这股甜味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 元柏偏过头,转移话题:“你不给你奶奶买点什么东西吗?” 白穷咬了一口蛋糕,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奶奶什么都有,不需要我买东西,我去看她她就会很开心,现在我还带你去,她一定会更开心的。” 窗外的风景一处处掠过,元柏凝视着窗外,用指头轻轻叩了叩车玻璃,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竟然跟着白穷去见他奶奶。 车外呼啸而过一辆车,白穷下意识看了过来,那辆车早已没影,只是元柏脸上挂着笑。白穷不是没看见过元柏笑,只是今天这笑容格外温暖,隐隐噙着点宠溺。 手中的小叉子猛然掉落在怀,白穷低头去捡。 再抬起头时,从他嘴里忍不住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 因在河坝停留的时间过长,再加上去蛋糕店买蛋糕也耽误了些时候,两人到达奶奶家的时间比预期晚了两个半小时。此时下午三点,两人都还没吃午饭,幸而白穷用蛋糕填肚子,还不忘时不时给元柏投喂几口,因此他们也不饿。 拐进别墅里,白穷摁下门铃,没过一会儿管家先生就来开门。 “小少爷,你可算是到了!”管家先生露出欣喜的表情。 白穷冲管家先生笑着打招呼,还不忘拉过元柏向管家先生介绍,“管家先生,这是我的朋友,叫元柏。” 管家先生看了元柏一眼,目露惊叹,别说,这小孩还挺俊的,不亚于自家小少爷。他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老夫人跟我说过小少爷你会带朋友回家,你这朋友长得可真好看,”说着,管家先生将两人从门口迎了进来,穿过刻着一幅幅壁画的玄关,到达静谧的客厅。 待白穷和元柏往沙发上一坐,管家先生连忙问:“小少爷要喝什么?” “给我来杯酸梅汁、苹果汁。” “好的。” 偌大的别墅豪华精致,却因此添了几抹空虚。 等果汁送上来,管家先生问他们是否还需要吃点什么东西,两人决定暂时不要。 喝完果汁,白穷带着元柏去找他奶奶。 楼梯两边的扶手上刻着精美的花纹,就连踩在台阶上的声音都清脆得悦耳,这大约就是金钱的魔力。 元柏不禁笑了笑。 元柏跟白穷不一样,他是白手起家,能有后来丰厚的家产不过也是靠他的打拼。而白穷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说是人间富贵花也不过如此。 明明所处环境不同,可两人又是如此相似,仿佛是上天凑成的一对。 白穷顶着光头蹦了几步,扭头一看,才发现元柏没跟上自己的脚步。 “你还愣在原地干嘛呢?”白穷纳闷地问。 元柏笑了笑:“我在想我的这个同桌还挺有钱的。” 白穷噗嗤笑出了声,这件事你上辈子不就知道了吗,装什么装啊。他富有节奏地敲了下奶奶的门,喊道:“奶奶,奶奶。” “是小白吗?”奶奶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快进来快进来。” 白穷推门走进去,只见奶奶躺在小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怀里抱了只黑白相间的小野猫。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大约把那只小猫咪吓着了,慵懒的姿态骤然消失。 它猛地地从奶奶怀里跳出来,一跃到阳台的防盗栏,顺着杆子跳到小花园里去,一溜烟躲进桂馥兰馨的花丛中去。 “这个小畜生,跑得倒挺快的。”奶奶撑着椅子上的扶手,探头瞧上一瞧,禁不住笑骂了一句。 白穷觉得这只猫挺眼熟的。 他走到奶奶跟前,笑问:“奶奶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啊?还挺活泼的。” 奶奶含笑望着白穷,“前几天下暴雨,小娟出去买菜,在路边捡回了湿漉漉的野猫,我瞧着可怜就让小娟将它留下了。” 奶奶口中的小娟就是阿姨。 这是白穷记忆中没有的事,他可不记得奶奶有养过猫,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奶奶真没养过什么猫,也可能养了,但那时白穷贪玩好事,没怎么在意。 “你朋友呢?”奶奶问。 “不是在这里吗?”白穷边说边往自己旁边看,话音戛然而止。 他绕了个圈也没看见元柏,得,进了家门口的人还能跑不见。 白穷走到门口,发现元柏站在外面紧绷着身子,问:“你怎么了?” 元柏迟缓地看了眼白穷,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开口说:“我有点……紧张。” 紧张?紧张个鬼啊。白穷忍不住发笑,这话从元柏嘴里说出来的确是好笑,要知道老元谈几亿生意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能看见元柏这个窝囊样,白穷觉得这重生一次还真是赚了。 他硬拽着元柏的手往里面走,“紧张什么呀,我奶奶就是你奶奶。” 就是因为这样才紧张啊……元柏心里苦,第一次见白穷的家人,什么东西都没带,是不是不太好? “奶奶,这就是我朋友。”白穷大大方方地冲奶奶说,让人摸不清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奶奶笑眯眯地招手:“快走近点,让奶奶好好瞧瞧。” 白穷推了元柏一把,脸上挂着揶揄的笑:“你快去啊,奶奶想瞧瞧你。” 元柏就这么被白穷到了奶奶跟前。面对老人,还是白穷尊敬的奶奶,元柏心里有种敬畏,他默默低头,随白穷一般喊了声奶奶。 “诶。”奶奶慈爱地应了一声。 她从旁边的玻璃桌,拿过一副老花镜,戴上。眼前模糊的年轻人的样子逐渐清晰,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想摸去元柏的脸颊。 元柏愣了愣,也没拒绝,反倒还蹲下身,方便奶奶的动作。 落在元柏脸上的手指头带着股温暖,跟外婆一样。 “这孩子真俊啊。”奶奶感慨道。 白穷凑过来,捏着自己的脸问,“那是我俊些,还是他俊些。” 奶奶放下手,望着白穷取笑:“你要是头发还在,说不定和这孩子一样俊,可现在顶着个大光头,当然没人家俊啊。” 说着,奶奶从小桌子上端过一叠点心,冲元柏说:“孩子,吃点心。” 白穷迅速弯腰,抢了块点心,嘴里嘟囔道:“奶奶,你该宠的人是我。” 前一秒白穷嘴里还说着话,下一秒嘴里就塞着点心。 “你这个小馋猫。”奶奶笑骂。 她此刻的神态,跟看着那只小猫跳下阳台时的神态同步。 白穷一边咀嚼嘴里的点头,一边冲奶奶做了个鬼脸。 奶奶被他逗笑,手里的盘子差点都没端稳,幸好被元柏接住了。 “是个好孩子。”奶奶望着元柏,满意地点头。 无论多年以后的元柏会多么老成,现在的他终究只是个小孩,被这么一夸竟是忍不住红了脸。 “我家小白能和你做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正常人会客套一下,可元柏仅是沉默了几秒,立马嗯了一声。 奶奶想过这孩子应该会说些客套话,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只是嗯了一声,还挺有个性的。 她不由发笑。 白穷也是没想到元柏竟然这么不要脸!自己能和他做朋友,是他的福气才对! 奶奶又说:“你们今后要互相照顾。” 第 41 章 ,白穷也察觉了几丝不对劲,今后互相照顾,这显然不是对普通朋友的嘱托啊。 难现在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奶奶就瞧出了这字的雏形了吗?就算姜还是老得辣,也不能辣得这么未卜先知吧?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白穷的头,说:“只要你好,奶奶就开心,其他东西都不重要。” 从奶奶清明而笃定的眼神中,白穷读懂了什么。他没想到奶奶第一次见元柏,就会看出他和元柏暗藏的情愫。 怪他表现得太明显了?还是怪奶奶太聪明了?仔细想了想,白穷觉得他和奶奶都没错,毕竟......奶奶还挺喜欢元柏的。 两人之前在网上就聊过,那时奶奶就很喜欢元柏,现在见了真人,那就更稀罕了。 谁让元柏长得俊呢,一般人谁能比得过? 奶奶和元柏津津有味地聊天,简直让白穷没半点插嘴的间歇。 白穷只能在旁边打哈欠,都不知道自己该吃谁的醋了。 可奶奶精力有限,聊了一会儿,她的眼神就暗了暗。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歪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有点困了。” 元柏立马懂了她的意思,“那我和小白先下去,奶奶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到饭点了,我和小白再来喊你。” 奶奶点了点头,将装点心的盘子塞到了元柏手里去,“你多吃点。” 白穷嘴里叫嚣着偏心,和元柏出了房门,走到客厅,刚巧撞上管家先生。 “小少爷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管家先生发出疑问。 “奶奶有点累了。”白穷解释道。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凄凉的惨叫。 “啊啊啊!是猫,是猫啊!救命啊!” 白穷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渐渐有了笑意,扯着元柏的袖子就走,还说:“走,我们看戏去。” 于是元柏端着盛点心的盘子被白穷扯了出去。 元柏无奈地想,就不能让他先将盘子给放下吗? 别墅外。 白林和小野猫在门口对视,一人一猫全身都绷紧。 “啊啊啊你这个野猫快滚啊!”白林指着站在门口的小野猫吼道。 小野猫不为所动,用舌头舔了舔小肉爪,望向白林的眼神里尽是防备。 而白林望向他的眼神也是这般。 白家人都知道,白林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奶奶和猫咪。 此刻猫咪在外,奶奶在内,吓得白林直跺脚。 白穷拉开门就看到这一幕,猫咪歪头看了眼他,立刻机警地跳向远方。 白林瞧见这小祖宗终于挪动了位置,松了口气,对白穷说,“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我差点被这猫吓死你知道吗?” “小猫咪这么可爱你怕什么。” 白林撇嘴:“最讨厌可爱的东西了。” 小野猫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无趣,又跳进了花丛里。 白林彻底放松下来,走到白穷面前去,发现在白穷后面还站着个人,“这是谁?”白林扫视了几眼这人,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人。 白穷轻描淡写地说:“我朋友。” 白林也没想多,带朋友回家这事他也常做。 当然他可从没带过朋友来见奶奶。 而且这大概也是白穷第一次带人回奶奶家吧。 白林见白穷这朋友手里还端着一碟点心,心想这朋友还挺客气的,专门给我端来了点心。他顺手拿了一块,“我叫白林,是白穷的大堂兄。” “我叫元柏,是白穷的朋友。” 吃完一块后,白林又拿了一块往嘴里喂,同时不解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在门口站着,进屋里去玩啊。” 白穷看了眼白林,阴恻恻地一笑,“谁要和你玩,自己进去吧,我要找小猫咪玩去。” 白林:“神经病。” 原本白林以为白穷是说笑的,可当他真看到白穷走过去抱起那只小野猫的时候,他内心是绝望的,立马冲进屋里关上门,发誓绝对不要给这人开门。 莫名其妙跟着白穷被关在门外的元柏愣了愣,被这两个表兄弟给搞懵了,这是在闹什么呢?索性他直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吃着盘子里的点心,望着白穷逗猫。 白穷从花丛里将小野猫抱了过来,沾了一身的花粉,还挺香的。 将小野猫身上的小花瓣抖去,白穷悄咪咪地问它,“是你吗?” 小野猫瞪着一双如墨玉般的眼睛,泛着一股幽光,仿佛通人性般玲珑。 白穷没指望这只小野猫说话,重生已经够神奇的了,他也不祈求看见更神奇的东西。只是这只小野猫似曾相识,黑白相间,像极了曾经在雪地里被元柏解救了的小土。 白穷摸了摸它。 白穷撸猫的时候,这只猫不躲,也没露出舒服的表情。 它只是用那双充满灵性的双眼望着白穷,好像在说:带我回家吧。 白穷想了想,“你现在先跟着我奶奶,以后再跟着我,好吗?” 小野猫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小脑袋一摇一晃,乖巧地“喵”了一声。 白穷揉了揉小野猫的脑袋,将它放回地面,“自己去玩吧,等以后再带你回家。” 小野猫得到保证,唰的一下跑不见了。 白穷怔了怔,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触,小土,真的是你吗? 等白穷一回头,看见元柏坐在台阶上吃点心,阳光洒在他身上,清晰可见的影子斜躺,一股慵懒的美意扑面而来,让白穷想起他们曾无数个午后,躺在小花园晒太阳,说着知心话,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平缓,却被饥肠辘辘叫醒。 元柏撑着扶手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屋里做白穷最喜欢吃的点心。 白穷喜欢喝酸梅汁,喜欢吃琼花糕。 老元就端了这两样东西出来。 从美好的记忆里回来,依旧美好的恐怕只有元柏。 “点心都被你吃完了。”白穷走过去,一大团阴影盖住元柏的视线。 元柏抬头,忽觉白穷的光头当真是闪亮。 如今下午三点半,温度正暖,嘴里是腻人的琼花香,眼前是心上人。 少年的质问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盘子里的点心的确是被元柏吃完了。 但元柏手上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 不由分说,他将那块点心塞进白穷嘴里:“没吃完,给你吃。” 白穷怔怔地望着元柏,如果说曾经他一颗心都是给老元的,那么现在他当真分出了另外一颗心,将它奉给了元柏。 原来无论你我何时相遇,你都会把我吃得死死的。有些无奈,有些好气,白穷咬着嘴里的半块点心,心想元柏还真是好福气,找了自己这么一个通情达理、配合他演出的爱人。 “猫还没走吗?”屋里突然传出闷闷的一道声音。 白穷冲屋里吼道:“走了。” “那就好。”白林放心地说。 白穷被他逗笑,堂堂六尺男儿,就怕这小小的一只猫,说不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他敲了敲门,嚷着让白林开门,结果开门的是管家先生。 白穷和元柏走进去,白林躲在沙发后面,确定那只小野猫没有趁机溜进来以后,才慢腾腾地从沙发后面走出来,坐下。 “你不忙着陪你的小女朋友,还有工夫来看奶奶?”白穷好奇地问。 白林翻了个白眼,“被我前女友搅黄了,明明分手的时候还表现得挺懂事的,结果一知道我新交了女朋友,就恨不得拿着把菜刀出来杀我,你说说着女人怎么能这样呢?” “谁叫你要交这么多女朋友。” 白林不满地说:“不合适就分,我也没做错什么啊,再说谈恋爱的时候我可没少出钱出力,我也没劈腿过,都是分了以后才重新找的人,怎么大家都说我渣。” 白穷摩挲着下巴,深沉地问:“难不成你来找奶奶,就是为了抱怨你在情感上的缺失?” “你特么才缺失!”白林忍不住骂人,“我就不能因为是想奶奶,才来看她的吗!” 白穷瞬间领悟:“看来你是缺钱了。” 沉默两秒后,白林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耸肩说:“果然还是我堂弟了解我啊,最近感情受挫,学习成绩下降,我爸就断了我的零花钱。” ※※※※※※※※※※※※※※※※※※※※ 最近发生了一点意外,真是抱歉 第 42 章 闻言,白穷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啧啧啧”感慨了几声,讽刺地说,“亲爱的堂哥啊,没想到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对白林有怨气,碰上这个好时机,自然要好好嘲讽他一番。 此时白林年轻,脸皮薄,听到白穷这话,立即涨红了脸,“什么叫沦落成这种地步啊?这只是暂时的你懂不懂?” 白穷赞同般地点头,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奚落,“我又不会因为爸爸扣零花钱而来找奶奶,的确是不懂。” 太可恨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弟弟。 白林气得直咬牙,捋起袖子,愤愤不平地说,“白穷,你不要以为这是奶奶的家,我就不敢冲你动手了!” 白穷挑衅地微笑道:“那你倒是动手啊。” 白林:“......”怎么感觉白穷变了个样啊? 以前仗着奶奶的疼爱,白穷是挺嚣张的。但好像现在更嚣张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林怎么能想到,现在的白穷还是白穷,却不是以前的白穷了。 一旁静观的元柏却是明白了,白穷这是为了那件事在跟白林置气。当初白林利用他开拓海外市场,的确损伤了一些他公司的利益。 只不过这么一点蚊子肉,无伤大雅,他也没计较。可白穷是真生气了。不过小白向来就是如此,不允许他俩之间的关系有一丝的间隙,元柏也很能理解。 他含着一丝甜蜜的笑,无奈地摇头。 正巧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来一看,轻皱眉。 是一个有备注的电话。 备注的是饭馆老板。 元柏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记不清这个人是谁。 “我去接个电话。”元柏对白穷说。 元柏往客厅的角落走去,接了电话,压低声音问:“找我什么事?”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到电话那边很嘈杂。 伴随着锅碗瓢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饭店老板语气不佳、压着火气地说,“元柏你这个兼职干得倒是很不错啊,已经两周没来我们饭馆了,你说你要有事吧,好歹也请个假,你要想辞职,好歹也提前说一下,让我做好准备,现在又不来,又不辞职请假,你到底想干嘛?” “......”我还有个兼职嘛? 被这么一提醒,元柏这才想起来,他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好像的确有在饭馆做过,兼职?好像还干了有几年? 他家境不好,胜在懂事,很小就开始在外面做兼职。 三十年后的元柏身价过亿,赚钱的法子遍地跑,可现在的元柏却只能寒酸到去饭店跑腿端盘子。 说来也是感动,别看元柏在荔枝中学不肯好好读书,活得像个校霸,可这读书的机会,却也是他自己赚来的。 甜了这么多年,元柏都快忘记这些苦得像中药的事情了。若不是饭店老板打电话过来,元柏根本不会记起这事。 “老板,我最近有些忙,正准备跟你辞职来着,忘记了。” “你要辞掉这个兼职,”饭店老板一听,愕然地问,“干啥要辞职啊,嫌工资少?虽然你只是个兼职,但你做事麻利,又认真,我可以考虑考虑多给你一点钱。” “不是钱的事。” “不是?那你这事干得不地道,就算要辞了这份工作,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好让我有时间重新找一个。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到,不然你上个月的工资,我是绝对不会结给你的!” 一听会扣自己上个月的工资,元柏就心疼了。 他倒不是在乎钱,毕竟他也忘记了自己上个月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可他不喜欢这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不是自己的了。 毕竟是从前的自己辛苦赚来的,要珍惜。想了想,元柏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 说完饭店老板挂了电话,独留元柏面对空荡荡的屏幕吸了口气。 白林上二楼去见奶奶了,白穷朝着元柏走去,见元柏的神情有点低落,他问,“怎么心情都变差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元柏到底还是好面子,没说是饭店老板找他打工的,随口扯了个借口,“是陈从的电话,他说我外婆突然感觉有不舒服。” 白穷一听,急忙说:“那我们快回去看看。” 元柏没想到白穷会这么紧张,感动之余还有点窘迫,“我一个人回去看看就好了,没事的,你在这里好好陪奶奶,替我跟奶奶说一声再见。” 白穷思索一下,也同意了,毕竟元柏也和他奶奶见上这么一面,他也该满足了。 比上辈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元柏一走,白穷无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里的学习软件,闲来无事,做了几道往年高考数学题。 可能做多了吧,白穷有了手感,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用脑过度,有些疲惫,白穷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退出软件,刷了下□□,发现陈从正在班群里发游戏的组队申请,正在鼓动大家一起来开黑。 白穷心想,元柏外婆出事了,陈从怎么还有闲工夫玩游戏?? 不对劲。 他立马私聊陈从。 元柏的□□名还是叫琼花,而陈从的□□挺酷的,叫陈哥。 琼花:元柏的外婆怎么了? 陈哥:什么怎么了?外婆挺好的,刚还从我家门前路过,挎着菜篮子,看样子是去买菜了。 琼花:哦,元柏今天有事吗? 陈哥:今天早上老大不是你一起离开的学校吗?感觉你们的友情都快超过我和老大了。 白穷看到这句话,撇了撇嘴,哪里有什么友情啊。 看样子外婆没事咯,刚才给元柏打电话的人也不是陈从。 那会是谁呢? 又见下一秒,手机屏幕又亮了。 陈哥:哦!我想起来了,老大周末要去打工!! 傻乎乎的陈从啊,并不知道这句话暴露了元柏。 原来元柏还要去打工啊,那刚才给元柏打电话的人,就是他老板?看那时元柏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老板骂了他。 白穷知道元柏是个好面子的人,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气的是他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骗自己。 心疼的是他...... 他一直觉得元柏是天之骄子。 即使老元偶尔也会讲从前的故事,可由于他讲得实在是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幽默风趣,白穷便没怎么在意。 可现在他才发现,或许曾经元柏熬过的时光,比他想象得更辛酸。 元柏紧赶慢赶到达小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天色微黄,老板站在门外招呼客人,原本笑得跟个笑面佛似的,余光瞥见元柏,这笑容就收下去了。 他叉着手,对元柏冷眼相向。 “你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是大爷,怎么都请不动呐?” 元柏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笑什么笑,”老板怒其不争地挥手,“店里这么忙,快来帮忙啊!” 饭店里能干的活,无非就是炒菜端菜洗盘子,元柏端着菜盘在厨房和大堂之间来回跑。 厨房里升腾起的炙热气流加上剧烈运动,使得元柏汗流浃背。 不知不觉间太阳落山,天空染上一抹静默的黑。 忙绿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八点半以后,饭店的生意冷清下来。老板靠在门口招揽客人,可惜没人搭理他,饭店里最后两位客人携手走出大门,老板对他们笑得格外殷勤狗腿,“小两口可真配啊,欢迎下来再来,吃了我饭店里的菜,保管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恩恩爱爱一辈子。” 小两口笑着离开。 此后再也没什么客人来这里吃饭,老板站在门口用袖子擦了把汗,到了该关门的时候。 他将所有服务员聚集在一起,说了声下班。 大家如蒙大赦地散开,不一会儿便脚步轻快地离去,还不忘和老板说一句再见。 元柏知道今天这事老板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在原地没动。 “今天为什么迟到?”老板点了根烟,走过来问。 元柏倒是表现得比老板还像个老板,闻着烟味不太舒服,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有事。” 老板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从初三开始,元柏每周末都会来这里打工。这里离他家挺近的,不需要几步就到了,方便。 来兼职的步伐风雨无阻,唯有打架可以阻挡他的步伐。 对此老板很不满。 他不喜欢元柏打架。 元柏在这里打工,星期五半天算三十块钱,星期六和星期天算六十块钱。如果元柏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因此而旷工,老板就看心情扣工资。 有时扣六十,有时扣一百二。 “都给你说了,别打架别打架,你怎么又去了?你这么小,好好学习不行吗?非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你家里人会多失望你不知道吗?”说着老板弹了弹烟灰,低头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怼到元柏左肩,“给,给伤口上抹点,听说见效挺快的。” 没接,元柏摸了摸鼻子,“没打架,不需要。” 老板愣了愣,诧异地问:“怎么、怎么还没打架?” 得,元柏不由觉得好笑,瞧老板问得他好像必须打架才正常一般。 不过元柏也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以前的黑历史。 长得帅性格又拽,他挺招仇恨的,以前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而荔枝中学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架自然少不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白穷当了他同桌以后,找他麻烦的人凭空消失了,偶尔碰见曾经拳打脚踢过的几个熟面孔,当初说不会放过他的人,现在绕道走。 原本元柏没怎么在意的,可今天被老板这么一说,他忽然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诶元柏,发什么呆,问你话呢?没打架还不来上班?”老板问。 知道元柏不是因为打架而迟到的,老板的态度也好了少许。 要说元柏也是个好孩子,懂事,干活麻利,吃苦耐劳。 他看得出元柏绝非池中之鱼,因此就更看不惯元柏这么一直堕落下去,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可今天元柏说他不是因为打架而迟到的,这算是一个好现象。 元柏给了个解释,“我跟同学回家做作业去了,就忘记了时间。” 老板诧异地问:“你还要写作业的?” 元柏笑着说:“以前没做,现在要做,毕竟现在我想好好学习了。” 其实也不算瞎话,毕竟元柏现在真的在好好学习。 老板点头,拍了拍元柏的肩,深感欣慰,“你现在能这么想,是十分正确的,我瞧着你挺聪明的,要是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的。今天就不扣你工资了,明天记得照常来工作。” 元柏干脆地说:“老板,这工作我不做了。” “不做了?为啥不做了?” “我找到另外赚钱的门路了。” 老板皱了皱眉头,“小元,你是个好孩子,千万别走错路了。” 元柏笑了笑:“老板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正经的赚钱方法。” 思考了一会儿,老板没再说什么,“那你定下,我把你上个月的工钱结一下。” 等老板拿着一叠钱,硬塞到元柏手上的时候,元柏瞄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千块。 元柏在这里兼职,都是周末才来,一个月给一千块太多了。 “老板,你给多了吧?”元柏捏着百元大钞说。 老板笑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记得好好读书,别再打架了。” 望着老板,元柏笑着回应:“好嘞。” ※※※※※※※※※※※※※※※※※※※※ 比心 第 43 章 饭店老板还想约他吃饭,说是亲自下厨请他搓一顿。 元柏正准备同意,没想到外婆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接到这通电话,元柏才反应过来,他放学之后就跟着白穷回了家,简直像被勾了魂似的,也忘记给他外婆打电话了。 他外婆也是放心他,这天都快黑了,瞧着人还没回来,才打电话来问他,你这还回不回来吃饭了啊? 当然还是惦记家里的饭菜,元柏婉言谢绝了饭店老板的好意,“我外婆催我回家吃饭,看来今天是不能留在这里吃饭了,谢谢老板的好意。” 饭店老板算个好心人,请元柏吃饭不过是顺手之事,现在元柏赶着回去吃饭,他自然也就放人了。 挥手告别,正值夕阳下山,元柏走在人行道上。两侧种植着茂盛的树木,橘红色的光芒透过树叶洒下来,元柏不紧不慢地踩着斑驳的树影,往公交车站走去。 下了班的上班族,步履匆匆掠过他的身边,元柏神情淡然,似乎这世间一切再也激不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隔着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突然,不远处的公路尽头,驶来一辆令人熟悉的公交车。 元柏眼睛一亮,这是他需要乘坐的公交车啊! 可他跟车站还隔着一定距离,要是按照现在这种漫不经心的速度,那铁定会被公交车甩出一大截距离。 一时间什么都顾不着了,刚才的漫不经心仿佛喂了狗,元柏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呼哧呼哧朝着车站跑去。 奔驰的速度,生猛的阵风,刚才从元柏身边经过的上班族,此刻被他超了车。就像一阵风刮过,上班族再抬眼时,刚刚还落后他一截的人,就跑到了公交车站。 这速度,绝了。 “这都是生活所逼啊。”上班族望着元柏的侧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今天下了班之后,经理让他加了会儿班,他紧赶慢赶才将工作完成了,现在赶着回去,估计已经迟了,少不了被老婆唠叨几句,心里这么想着,他不禁加快步伐,准备去小吃街买点他老婆最喜欢吃的天津麻花。 元柏气喘吁吁赶到车站,他前一秒到,后一秒公交车停在他跟前,顺势就上车了。 再气定神闲的人,也有狼狈的时刻,元柏投币以后,被人群挤着到了后头。刚才跑得急,又被人挤来挤去,元柏的发型也乱了。摩肩接踵的公交车上,又闷又热,元柏伸手拉着头顶的吊环,不小心瞥见了窗户上的自己。 狼狈,实在是狼狈。 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似的。 这鸡窝的下头,是光洁的额头,此刻也冷不丁冒出几颗汗珠来,再没一点帅哥的气势。这模样要是被白穷看见,指不定怎么取笑自己,这么一想,元柏就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等元柏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开门进去,只瞧见桌上的残羹剩饭。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都这时候了,他外婆早出去跳广场舞了。 桌上还贴了张纸条:我舞伴喊我出去跳舞,我就先出门了,桌上有剩饭剩菜,你别图省事,热一遍再吃。 元柏扫了眼纸条,将它从桌面扒了下来,旋即端着饭菜进厨房热。微波炉里热着菜,元柏撑在长桌上,想起自己编的瞎话,决定给白穷打个电话报平安。 那边白穷正和奶奶还有白林吃饭,感觉到兜里手机的震动。 他一猜就是元柏打电话来了,要是为了圆谎的话,估计是为报平安。 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元柏,白穷撇了撇嘴,觉得无趣。为圆一个谎,得撒多少慌啊。 白穷看了看跳跃的屏幕,果断掐掉了电话。 心疼的确是心疼,可元柏骗了他,这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重生的事瞒着他,兼职的事瞒着他,这哪里是为了情趣啊,这分明是拿他当外人啊。 挂了电话,白穷食欲不振。 和白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林。 白林端着碗筷,津津有味地吃着,大快朵颐,没想到突然往旁边一扫,发现白穷有一搭没一搭地将菜送进嘴里。 按照一分钟嚼一片蔬菜叶子的效率吃着呢。 “小堂弟,你怎么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白林奇了怪了,他小堂弟刚才还那么闹腾,怎么现在整得病怏怏的,像是电视剧里为情所困的主角。 又想到刚才堂弟身边的那个男孩子,白林有种不好的预感。白家是个大家族,平日里白林身边围着的人,也是一群富二代。 富二代里,勤奋好学刻苦拼搏的人不少,翘着二郎腿只等继承家产混吃混喝的人也不少。白林为人浪荡了点,身边的人也不乏花花公子,荤素不忌的主儿也有。 之前有个少爷还想让白林也体验一下男人的魅力,差点没被白林一口盐汽水给喷气。软绵绵的妹子她不香吗? 白林抬头,仔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堂弟。尽管有些嫉妒,但他不得不得承认,在基因方面白穷的确是完胜他的,长得细皮嫩肉,只是此时此刻的样子像是丢了魂似的。 或许对他来说,妹子还真不香? 不过这些都是猜想,白林虽然混蛋,但也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主儿。 白穷心情不好,白林这句话没问题,可正中枪口,他怼人自然不客气,“我胃口好不好管你啥事?” 无辜地眨眼睛,白林说,“堂弟,我明明只是想关心你一下,你怎么这么暴躁......”他顿了顿,带着点不可置信的问,“难不成你来大姨爹了?” “滚!”白穷言简意赅地说。 被白穷吼了一顿,白林消停了,内心还有丝满足,乖乖低头吃饭。 白林和白穷的关系平平,刚才会关心白穷,也不过是处于普通人的好奇。 白奶奶却是实打实为他操心。 “琼琼,你不开心?”奶奶担忧的目光投了过来。 面对白奶奶的疑问和关心,白穷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有点心虚。 他的头微微垂着,伤脑筋地回答:“我没有不开心。” 白奶奶语气里带着笑意:“只是有些纠结?” 一瞬间,白穷抬头,觑见奶奶犀利的眼神。 一切仿佛都被看透,白穷不自觉地撒娇道:“奶奶......” “琼琼......我能感觉到,我的时日不多了。在白家,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了对象,记得带他回来见我,我也好叮嘱他两句。” 此时此刻,白穷觉得自己应该很感动很伤感。 可白奶奶那句年纪不小,狠狠地戳伤了他的心。 什么叫年纪不小! 他重生到这个年纪,才刚满十八岁,明明就很年轻好不好! 白穷瞪大了眼睛,望向白奶奶,坚定地强调道,“我还很年轻!” 白奶奶愣了愣,失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还很年轻,我只是......”一时间,白奶奶竟然找不到理由。 还是白林默默补充:“奶奶只是心急了一些。” 白奶奶找到了救星,连忙顺着他的话点头,“对对对,奶奶只是心急了一点。” 白林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可奶奶,我明明比小穷大啊?您怎么不担心我?果然您就是偏心!” 白奶奶表情随即变得忧心忡忡,“林林,你三天两头换一个女朋友,我就算担心,也该担心人家的小姑娘被你骗吧?” 白林一脸委屈。 白穷笑了出来。 面对白林说的话,奶奶只是微微一笑,又动了动筷子,夹了片竹笋喂进嘴里。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啊,白穷望向奶奶的眼神一片复杂,他不知道奶奶是不是已经猜透了什么。奶奶的表现太冷静太平淡,这种态度让白穷有种什么都没发生的感觉。 白奶奶嘴里还有一句话让白穷极为在意,那就是白奶奶说她自己时日无多。 白林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他向来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白穷听见了,却下意识将这个话题略过。 因为事实就摆在白穷的记忆里,在这个冬天,奶奶就会逝世。有的事经历了一遍,却还是做不到熟视无睹,白穷甚至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安慰自己。 蝴蝶效应再怎么厉害,人之生死也不能逆转,况且奶奶死得也很安详,白穷伤心之余,也有几分释怀,至少这辈子他可以无憾地陪着奶奶。 元柏打电话过去,白穷没接。 他垂着眼睑,就收到了陈从的消息。 说是今天下午白哥奇奇怪怪的,私聊问他老大你外婆出什么事了? 元柏扯了扯衣领,莫名烦躁,怎么感觉今天这一骗,得出大问题啊。 现在白穷不接他电话了,他只好给陈从拨了过去,看看陈从能不能给个好建议。 “老大你给我打电话干嘛?”那边陈从躺在床上,声音吊儿郎当就从手机里钻了出来,看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祸。 实际上这祸也怪不得陈从啊,谁让元柏要撒谎?而偏偏陈从又在班群里发了个组队邀请出来,这不露馅,那只能证明白穷智商没救了。 “小陈啊......” 这一声喊得陈从毛骨悚然,“老大有事你就吩咐,要是我哪对不住你,你就提点提点我,别藏着掖着,不然我怕今晚我都不敢睡觉。” “我就是心里有点乱,”元柏眯了眯眼睛,要是心里不乱,他也找不上陈从这个小屁孩啊。 陈从一听,这心可比他老大的心更乱了。平时他老大多威风凛凛、临危不乱,考全校最后一名都不害臊,站主席台念检讨书也一本正经,现在竟然打电话告诉他这么一个小弟,他的心很乱。 顿时一个诡异的想法冒了出来,“老大,是不是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 元柏一顿,突然有点后悔他在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刻,打电话给了这小子,“目前,我还没收到外星人要入侵地球的消息。” “原来不是这个啊,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大你心乱得打电话找我求助啊?”陈从来了兴致,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出门到了客厅,打开灯,翻出一袋瓜子,躺在沙发正准备一边磕一边听他老大跟他倾述心肠。 结果下一秒他老大的声音突然不那么抑郁了。 干脆利落地说:“不需要了,再见。” 被挂了电话的陈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机。 陈妈这才收拾完厨房,走出来就瞧见陈从躺在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气不打一出来,“也不早了,要玩手机回你自己房间,别让我看着心烦。” 陈从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妈身上去了,紧接着他感慨道,“人生,真是太难了。” 满脸的疑惑的陈妈走过来,摸了摸陈从的额头,嘴里嘟囔道,“怎么回事,发烧了?” 元柏之所以会挂了陈从电话,是因为他收到了白穷的消息。 一共四条。 小白:摊牌。 小白:我重生的。 小白:你也是,我知道。 还有一条...... ※※※※※※※※※※※※※※※※※※※※ 还有一条不告诉你们233 我发四接下来我一定按时每天更新!! 第 44 章 小白:这么大个事,好像当面跟你说更合适。算了,上面的话你就当没看见,星期天下午我来找你说清楚,么么哒qwq! 将最后一条消息发出,白穷回览了一遍自己的消息,满意地勾了下唇,这样应该就行了吧,简短的四句话,既有气势又不失柔情。 坐在二楼的阳台,暮夜星辉就挂在他头顶,一张白净的小脸,因为嘴角噙着的这抹笑而焕发光辉。 刚吃完饭,胃暖暖的,心情豁然开朗,他也就把这件纠结的事给想通了,小两口什么事情说不清啊,还是摊牌更好。 谎话连篇,还谈什么恋爱啊。 他可不希望自己和元柏的感情里有一丝隔阂。 一丝也不能有。 只是一口气连发出三条消息以后,白穷望着自己的消息,就有点犯愁了,自己这语气是不是过于冷了点。 会不会伤了老元的心? 于是他机灵一动,补了句话上去,顺带卖了个萌。 也不知道元柏有没有领会他的良苦用心,反正一分钟以后,白穷收到了元柏的回复。 老元:好qwq! 望着元柏发来的消息,白穷哭笑不得,瞧这语气,看来已经想好了怎么哄自己啊。 行吧,就等着看他表演吧。 “心情变好了?” 奶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白穷朝奶奶望了过去,这才发现桌子上的碗筷不知何时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就连白林这个讨厌鬼也不在了。 “嗯,”白穷咧嘴笑了笑,点了点头,又问,“白林呢?” “没大没小,你怎么能直呼你堂哥的名字呢,”奶奶无奈,“你大伯刚打电话过来叫他回去了,估计又得被骂。” “他就是欠骂。”白穷心想,多被骂骂才好,说不定还能让他这堂哥的大脑清醒一些。上辈子和白林闹掰,这声“堂哥”就再也没叫出过口,现下让白穷心无芥蒂喊堂哥,也不太容易。 好在白奶奶也没在意,只当白穷正值青春期,略带叛逆,“你啊......” 白穷也回以一笑。 阳台的正上方,垂着一盏吊灯。灯身银白色,明黄色,白穷微微歪头,瞳孔被灯光映出了浅色,简简单单的笑容也好像有了颜色。 倒是让望着他的白奶奶一怔,说是叛逆吧,可这小孙子又似乎比以前懂事了不知道多少倍。 倍感欣慰之余,白奶奶抬手,拍了拍白穷的手背,“琼琼,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白穷立刻答应。 白穷扶着奶奶,刚下二楼,刚巧碰见管家先生从门外回来。 管家先生瞧见他们两人,立即低头,恭敬地询问道,“老妇人和小少爷这是要出去?” 白奶奶浅笑:“我让琼琼陪我出去走走。” “需不需要我......” 白奶奶摆手:“不需要,我想和琼琼单独说说话。” 管家知趣地退下。 还没跨出门,白穷就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冷风。他年纪轻,身子骨硬朗,可奶奶她老人家就不行了。 这么一吹,奶奶的身子微不可见颤了颤。好在白穷注意到了,连忙开口,“奶奶,算了吧,外面冷。” 奶奶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白穷,“你都答应我了,不能失信于我。” 白穷光知道老男人会耍赖,没想到他奶奶竟然也会这样,“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点东西下来。” 白奶奶点了点头,眼巴巴望着白穷走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白穷抱着一件暖和的大衣走了下来。他为白奶奶披上大衣,好生地叮嘱道,“奶奶穿好衣服,可不能着凉。” 白奶奶心里一暖,笑着打趣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白穷倒是不谦虚,笑道:“我本来就很细心啊,是奶奶以前没有发现。”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门,管家先生早就将花园里的灯给打开了,此刻外面当真是亮如白昼。 不过夜倦了,静悄悄的,花园里的花估计也睡了。就算没睡着,那也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幸而两人的脚步声极为轻,没有吵到花花草草。 尤其是白奶奶,她几乎将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压在了白穷身上。 为了让白奶奶靠得更舒服一些,白穷努力挺直了身子。 走了许久,道路边出现了一个花棚。 白奶奶一边走着,一边瞧着那个花棚,突然开口说,“人真的很奇怪。” 白穷也看见了那个花棚,不过他没在意,毕竟这花棚在他有意识之时,就已经存在了。 只不过听了白奶奶的话,他极为诧异,似乎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 白奶奶带笑的目光觑了过来,看向白穷,“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这话?” 白穷点头。 白奶奶捋了捋额前的银丝,眯着眼睛,指着那个花棚,眼神里浮现点怀念的意味,“我们到里面去坐一下,好吗?” 这句话并不是询问,反而带着一股难以令人反抗的强硬。 白穷更觉得奇怪了,今天晚上的奶奶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他点头,扶着奶奶进了花棚。 走进去以后白穷惊奇地发现,这花棚里不只有花,还有一套桌椅。 在这桌椅上面,还放着一碟琼花糕,精致可口,看样子还很新鲜。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白穷看了看那碟琼花糕,又看了看奶奶。 奶奶也不解释,颇为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坐啊。” “好。” 白穷先是扶着奶奶坐下,才坐了下来,紧接着他撑着腮帮子,望向奶奶,等候着奶奶的下文。 花棚里的灯,是暗黄色的,跟阳台的灯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灯光的缘故。 朦胧之中,白穷似乎瞧见了从前的白奶奶,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年轻时的白奶奶美得像枝花,还是那种万中挑一的品种。白驹过隙,当初新鲜的花朵如今已蔫了。 不过从奶奶的五官中,白穷还是依稀可见她当初的风光。 “奶奶,你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白穷情不自禁地说。 奶奶笑眯眯地说:“当然。” “能娶到你,真是爷爷的福气。” “是吗?”奶奶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了下来,脸色也暗了下来。 这些年来,白奶奶不知道有多宠白穷,也从来没跟白穷红过脸,没想到今天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会把奶奶惹生气了。 白穷连忙低头道歉:“奶奶,奶奶,别生我气。” 白奶奶轻敲盘沿,嘴边重新牵起浅浅的笑容。她抬头,望向白穷的眼神很祥和,“我没有生你气。” “那你怎么突然垮下脸色?”白穷小心翼翼问。 白奶奶问:“怎么,把你吓着了?” “有点,”白穷轻笑一声,“奶奶你可从没对我发过脾气啊。” 白奶奶揉了揉白穷的脑袋:“我当然不会冲你发脾气,你可是我的心头肉啊,我只是突然想起你爷爷。” 这就更说不通了,“你和爷爷不是很恩爱吗?” “对,我和他很恩爱,”白奶奶收回了手,捻起一块糕点,眸中的光芒有些黯然,“我和他相识于微时,那时我眼里只有他,而他的眼里也只有我,我们一起搀扶着成长。靠着他的不懈努力,家业越做越大,他获得了令人羡煞的财富。” 说着,她将糕点喂进了嘴里,细细地抿着,又道,“最开始,别人都羡慕他娶了我这么个漂亮媳妇,结果等他发了财以后,别人都羡慕我嫁给了他。” 白穷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奶奶的脸,发觉白奶奶又笑了,微微牵动了嘴角。 不过这嘴角沾了点苦涩。 “我从没想过他会变,可是金钱太容易改变一个人了,他差点就干了坏事......”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白穷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爷爷他?”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干坏事,就被我发现了,”奶奶顽皮一笑,徐徐道来,“那一天,我把你爷爷约到了这里来,我问他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他一个大男人,哭着跟我说能过。我从没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可是一想到他差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我告诉他,我已经不信他了。” 白穷问:“可后来你还是原谅了爷爷?” “对,我原谅了他,”奶奶垂眸,“他一时鬼迷心窍,受不了欲望,掉进了艳鬼堆里。我及时将他带出来,可是心里那道坎,却是怎么也填不平。我本来不想原谅他,可是当我狠心要离开的时候,他给我跪下了......” 白穷拧了拧眉头,目光炯炯,“就因为他给你跪下了,所以您原谅了他?” “不,”奶奶摇头,“因为我理解他。” “理解?” “我理解他,这是一个充满物质横流的世界,他获得了巨大的财富,的确很容易迷失自我,如果我抛弃了他,那他就真的没有方向了。” “奶奶,你这是用自己的未来,赌了一把啊。”白穷感慨道。 “还好我赌赢了,”奶奶低头,从她喉咙里发出细细的笑声,“不过心里这个坎,是怎么也过不去了。” 仔细想了想,奶奶忽然一脸郑重地说,“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喜欢他的。” 白穷抓住奶奶的手,一脸笑意地说:“当然啊,奶奶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 “琼琼,在所有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因为你跟我最像。你说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别人问这个问题,白穷肯定连想都不愿意想一下,因为他从不怀疑老元对他的忠贞。 可这人是他的奶奶,白穷还是愿意认真去想。 想了一会儿,白穷还是想不出那幅画面。虽说元柏在遇到他之前,喜欢过别人,但他从未怀疑老元对自己的爱。 白穷回答:“不会的,当他的眼里有了我以后,就只会有我,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你还小,不知道一个人有钱跟没钱的差别有多大。有很多人他们可以共患难,却不不能共富贵,就是因为金钱使他们的关系变了质。” 白穷眼睛里有光,铿锵有力地说:“我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白奶奶脸色一变,“琼琼,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 白奶奶盯着白穷,严肃地说:“别骗我。” 面对白奶奶的质问,白穷眼里突然有了泪水。 情绪登时失控,如同决堤的大坝,洪水一泻千里,白穷咬唇,说,“奶奶,我是重生回来的!” “......”白奶奶听到这句话以后,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表情一变,纠结地问,“那你现在......多少岁了?” 白穷这情绪一下子就收回来了,因为奶奶这个问题,他好像突然悲伤不起来了。 奶奶的反应力真强。 奶奶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 甘拜下风。 ※※※※※※※※※※※※※※※※※※※※ 下一章就是摊牌了233 突然想起之前有人问攻受,白穷是受不明显嘛! 不明显就不明显叭,也不重要嘿嘿嘿 第 45 章 白穷有些心虚地伸出手指,比了个令人尴尬的数字。 霎时,白奶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捂嘴一笑,“这都快赶上我了。” “奶奶,奶奶,”说开了以后,白穷撒起娇来更无拘无束,眨巴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年龄不是事啊,反正不管我多大,我都是你的孙子啊,对吧?” “那当然。”奶奶含笑点头,之前她就察觉到了少许不对,现在白穷这么一说,她也全想明白了。 难怪琼琼近来的变化这么大,这么懂事,原来是因为他重生了啊。 一切的谜团解开了,奶奶豁然开朗,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元柏和你恐怕不止是......普通朋友吧?” 白穷本就想将这事告诉给奶奶,现在连重生的事就坦白了,他也就更直白了,点头道,“是我的爱人。” 奶奶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他的眼神就跟我以前看你爷爷一模一样。” 白穷问:“是不是挺奇怪的?” “奇怪?怎么会奇怪?” “我是男人,我喜欢的人也是男人,这不奇怪吗?” “怎么会奇怪呢?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再说,我也是过来人,虽然我只瞧过小元一面,但我偶尔也会在网上和他聊几句,我能感觉得到,他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 这世上有几人能担得起温柔两字。 “温”字有一义,性情柔和。再有一义,不冷不热。元柏的性格并不柔,对白穷的一片情谊也宛如烈火般炙热,可白穷却觉得奶奶的话说得太对了。 白穷太过了解元柏了。 老元看上去挺冷漠,实际上也的确是冷漠,尤其是对商场上对手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残酷了。 可对他,老元却是无微不至,温柔到了极点。他只要一皱眉,老元就围着他团团转,想方设法哄他开心。他要是喜欢吃什么,老元就去学着做,养出了一手的好厨艺。 那时白穷的确是挺感动的,但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问元柏,为何要亲手做这些。 毕竟这种小事,请人来做就是了,哪里需要老元他亲自动手呢? 对此,老元的回答很简单。 老元说,可我喜欢为你做这些。 奶奶说完话以后,发觉白穷不说话了,一瞧他脸色,奶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点了点白穷的额头,取笑道,“你又走神了,是在想小元吧? 白穷回神,大着胆子承认了,“是。” 奶奶呷了呷嘴,小声抱怨道:“我的琼琼啊,你在这里陪着我,心里竟然还想着其他人。” 没想到奶奶的戏这么多,说得自己就像那负心汉一般,白穷失笑,“是是是,现在我心里只有奶奶了,没有那什么元柏了。” “反正你到了学校之后,就会见着他了。况且他还是你的同桌,你们两个小同学啊,在学校指不定怎么腻歪。你们得注意一点,不能越轨,谈恋爱这事奶奶不会拦你,也拦不了你,可你不许因此耽误了学习。” “好。”白穷满口答应。 奶奶放下心来,也就有了睡意,揉了揉眼睛,“我困了,我们回屋吧。” “可这桌上的琼花糕怎么办?”白穷首先看向的是桌上这碟糕点。 这满满一碟点心,只被吃了两块,要是放在这里,就浪费了。白穷不是个贪嘴的人,只是不喜欢浪费。 “管家会处理的。” 放假的两天,白穷就陪在奶奶身边,经常逗得奶奶开怀大笑。 可到了星期天的下午,白穷就要告别奶奶,去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见元柏。 下午两点,白穷下了船,往元柏家里赶去。 敲门声响起,元柏来开门,门外是谁已经很明显了,他心情有点忐忑,不过开门的动作却干净利落。 “小白。”元柏望着门外的白穷一时词穷,干巴巴喊了声。 这一声“小白”叫得白穷心软,差点就原地谅解了元柏。不怪自己心软,都怪元柏太坏,这么一想,白穷撩开眼皮,瞪了眼元柏。 莫名其妙就被白穷瞪了眼,元柏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地将人请进来,“我这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瞪我啊。” “你看错了,我这是在抛媚眼。” 元柏:“......”哦。 见元柏吃瘪,白穷随即笑了出来。 进屋后,没瞧见元外婆的身影,白穷四处张望,问,“外婆呢?” “出门打牌去了。” 白穷抿了抿嘴,唇色带着诱人的光泽,眼神亮亮的,“家里没其他人了?” 元柏摇头:“没。” 听到这话,白穷猛地跳起来,张开双手,扑向元柏。 元柏连忙揽住他的腰。 白穷靠在元柏的耳畔,嘟囔道:“好久没抱你了。” 元柏一怔,语气里带着点宠溺,“那我现在让你抱个够。” 抱了好一阵子,白穷才舍得撒手,脸色一黑,语气强硬地说,“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知道了吗?” 元柏端端正正坐在白穷的对面,机灵地点头,“知道了。” 白穷问:“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我是重生的呢?” “嗯。” “故意隐瞒,不让我知道?” “嗯。” “为什么?” “......”之前的问题简单,元柏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可这个问题倒是让元柏有些纠结,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和你谈一段与众不同的恋爱。” 白穷哼声道:“你分明就是想让我追你啊。” 元柏红了脸,声如蚊呐地“嗯”了声。 没想到元柏回答得这么直接,白穷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元柏跟前,俯视着元柏,目光带着点笑意,抬手,捏着他的下巴,“上辈子你和我之间,就是我先主动的,这辈子你还让我来追你,你就这么好,我就非得喜欢你?”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今天打牌手气真是太差了.........” 下一秒,外婆破门而入,白穷的手来不及收拾。 屋内摆设简单,一览无余,外婆一下子就瞧见了两人僵持的模样。这动作挺暧昧的,两人贴得极近,一个男人掐着手指,捏着另一个男人的下巴,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下去了。 外婆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吞咽声,愕然地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第 46 章 没想到会被撞破,尴尬至极,白穷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解释道,“外婆,你回来啦,我和元柏在排练节目。” 外婆有点纳闷:“你们都高三了,学校还让你们排练节目,不怕耽误你们学习?” 白穷补充道:“劳逸结合,有利于学习。” 外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元柏将左手握拳,抵在嘴角,掩了下笑容,又在白穷耳边,小声地说:“你也撒谎了。” 白穷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元柏,这抓错重点了吧?! 元柏无辜地眨眼睛:“我说的是事实。” 元柏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外婆没听清,她走过来问,“小元,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元柏坦然地说:“没什么,我就是奇怪,你外婆你不是出门打牌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也不想啊,今天我手气可好了,谁知那张老头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家里出了事,就赶回去了。大家都觉得扫兴,也就散了,”外婆一边抱怨,一边坐了下来,见白穷还站着,忙招呼他,“小白你快坐啊,站着干嘛。” 白穷微笑,不失优雅坐了下来,暗自踩了下元柏的脚。 方才捏下巴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温柔,可这踩脚的动作,却是使出了白穷的七分力。 元柏闷哼了一声,重生一次,这脾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啊。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至少比以前要活泼了些。这样的变化,挺喜闻乐见的。 被踩,很疼,不过元柏心情不错。 外婆听到元柏的声音,抬头问,“小元你怎么了?” 元柏看了眼一旁笑眯眯的白穷,无奈地解释道,“没事,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干了坏事的白穷说:“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也太傻了吧。” 元柏知道白穷心里的气还没消,只好顺着他意思说了下去,“是,我傻,你最聪明了,不愧是我的同桌。” 尽管这话听上去很像揶揄,但元柏是真心实意夸白穷的。 白穷自然听出来了,脸不自觉红了,扭头不再看向元柏。 结果一转头,白穷就接触到了外婆充满狐疑的目光,心里又是一虚,赶紧扭了回去。 元柏眼里有了笑意,不过下一秒,他就被白穷瞪了一眼。 外婆目睹这一切,并不觉得半点奇怪,反而有些欣慰。元柏的朋友不多,现在身边能多一个像白穷这样的朋友,外婆是真心为他开心。 她猛地站了起来,这气势把白穷和元柏都镇住了,谁让那两人原本就心虚。 元柏迟疑片刻,问:“外婆,怎么了?” 外婆两手一拍,欢呼道:“今天下午小白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我现在就去买菜,给你俩做点好吃的。” 白穷连忙拒绝:“外婆,不用这么麻烦,我和小元随便吃点就成了。” “可不行,你们现在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得补补脑子,我去买条鱼。”外婆是个行动派,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去,白穷在后面怎么也叫不住她,就只能放弃了。 外婆风风火火出了门,白穷望向元柏,责怪道,“这也太麻烦外婆了。” 元柏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外婆很喜欢你?” 白穷笑着说:“我一向受人欢迎。” 元柏说:“不过我俩的关系,就先别告诉我外婆了,她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得气病不可。”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奶奶一样通情达理,白穷深表理解,比了个“ok”的手势,“好啊,”他顿了顿,单手撑着腮帮子,挑眉望向元柏,明知故问道,“不过我们是什么关系?” 元柏靠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四个字,“夫夫关系。” 白穷红着脸说:“那我们两夫夫一起学习吧。” 元柏愕然:“学习?” 白穷铿锵有力地说:“我们现在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当然得好好学习了!快,把卷子拿出来,有什么不懂的题立马问我。” 元柏:“......”好的叭。 结果美好的一下午,都在学习中度过。不过白穷首次尝到了外婆的手艺,还不错,就比元柏差了那么一点点。 吃完饭,元柏和白穷出门去学校上晚自习。 元柏走到陈从门外,喊了几声。 今天下午陈从都在跟钱咚锵联机玩游戏,饭也没空吃,被他妈唠叨了好久。幸好陈从脸皮厚,等到老大在门外喊他,他才急匆匆结束了一盘游戏,一手握着妈妈给他做的手抓饼,另一手拽着书包,走了出来。 “老大,下午好。”陈从热情地朝元柏打招呼,隔了两天没见,老大还是这么帅啊。 “下午好。”元柏淡淡地回应。 陈从走到元柏的左边,专心致志地吃手抓饼。他妈这人虽说唠叨了一些,但做这些小零食的手艺还是挺香的。 耳边传来两道不同的声音。 “等到了学校,我给你出几道相似的题,做题方法我下午都给你讲过。” “好。” 不对啊,他老大在跟谁说话啊? 陈从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除了老大,他好像还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嘴里的手抓饼说不出的烫嘴,陈从缓缓地抬头,果真在老大的身边看到了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人。 是白穷啊! 卧槽,白哥跟老大的感情,怎么这么好了?!竟然都一路上学了。 白穷察觉到陈从的目光,抬头冲他一笑。 还挺帅的。 白哥这么帅,老大这么帅......怎么显得我这么多余?!陈从狠狠地咬了口手抓饼,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 电脑烂了,手机码字真的让我很不习惯qwq 第 47 章 晚自习和乐融融,该睡的睡,该玩游戏的玩游戏,该学习的学习,就连陈从也跟着做起题来。 林闪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又醒了过来,发觉陈从正在埋头做题。 作为陈从的同桌,他从没瞧见陈从这么刻苦过,一时好奇,打了个哈欠问,“陈从,你这是干嘛?” 陈从白了林闪一眼,“好好学习啊。” “你好好学习......个鬼啊?”林闪不敢置信。一年的同桌,又是室友,他哪能不明白陈从这人啊,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班里多的是闲得蛋疼的人,听到林闪的话,唰唰唰望了过来。 被迫立于众矢之的,陈从气得卷起数学书,锤了下林闪的脑袋,“关你屁事。” 这就动起手来了?林闪捂着脑袋,原本是想生气的,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陈从大概是真想好好学习,“想学就学呗,谁还能拦你不成。” 这声音不小,沉迷玩游戏的钱咚锵也听见了。 他手指一顿,放下了手机,转身,将双手撑在陈从的桌上,凝视陈从的眼睛,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现在都11月份了,离高考就只有七个月,这么短时间你要怎么学,你要怎么将那些知识点捡起来?” “我我我......”这问题还真是把陈从问倒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林闪望向钱咚锵。 其实林闪和钱咚锵的关系很复杂,他们不仅是高中同学兼室友,还是初中同学。只不过初中的时候,两人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打过一架。 林闪注视着钱咚锵说:“这不是还有七个月嘛?从现在开始学习,绝对不晚。” 原本一心学习的陈从看了眼钱咚锵,又看了看林闪。是他的错觉嘛,怎么感觉自己又多余了起来? 算了算了,还是继续学习吧,正如林闪说的,这不还有七个月吗?不努把力,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 不过令陈从觉得无语的是,说出这种话的林闪却毫无壮志,打了个哈欠,又趴下来睡了。 钱咚锵讨了个没趣,嘴一撇,带着嘲笑,转回去继续玩游戏了。 班里其他人见没戏看,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而坐在最后排的元柏和白穷,自始自终都没抬头看他们一眼。 晚上回了寝室,白穷洗漱完毕,爬上床把玩手机,忍不住给元柏发了条消息。 “睡了没?” “没。” “在干嘛?” “回你消息。”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白穷靠在墙壁上,想象此刻元柏躺在床上回自己的消息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元柏啊。 过了一会儿,元柏接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刚重生的那几天,我正在精心谋划未来的生活。 ——直到看到你,我突然觉得未来还是意外一点好,不需要任何谋划。 ——我想,这辈子第一次见你那天,一定是你重生的第一天。 ——你总是比我快一步。 ——谢谢你。 白穷被最后这句“谢谢你”给气笑了,笑着笑着,眼角也就有了泪珠。 元柏是商人,一向遵照“谋定而后动”的策略,可白穷却完全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 在重生之后的元柏计划里,他根本不敢奢望白穷和他一样是重生的。 当年轻的白穷出现在元柏面前,尽管顶着光头,可那熟悉的五官还是让元柏的心脏加速跳动,那一刻元柏便知这是他的小白,重生而来的小白。 之前白穷对元柏说过,说上辈子是他主动,这辈子怎么还是他主动。 的确如此。 说是放荡也好,说是豁达也罢,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段感情都是由白穷主动的。 如果说两人携手迈向爱情的这段路,需要行百步。那第一步,一定是白穷走的。 而剩下的九十九步,就是元柏完成的。 利落地抹掉泪珠,白穷回了条语音,“比起谢谢你,我更喜欢听你说我爱你。” 元柏收到这条消息以后会是什么反应,还不得而知,反正刚洗完头从阳台走进来的陈从是惊呆了。 连擦头发都顾不上了,陈从问,“白哥,你都有女朋友了啊?” 刚才白穷没压低声音,寝室里的人都听见了,不过钱咚锵和林闪在玩游戏,没在意。 只有陈从反应最为激烈,白穷满意地笑了笑,回答道,“勉强算吧。” 陈从惊呆了,“老大都没女朋友,你怎么能有女朋友?” “......”白穷纳闷了,“为什么?” 陈从忧心忡忡地说:“这会显得老大很没牌面。” 白穷一怔,没牌面? “你不用担心他没牌面,”白穷憋笑道,“他可有牌面了。” ※※※※※※※※※※※※※※※※※※※※ 我是爱你们的!! 第 48 章 白驹过隙,初冬到来。 江城位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即使是冬天,植被还是绿得耀眼,只不过打在脸上的脸越来越冷。伴随身上衣物的增添,元柏裹起厚重的羽绒服来,被迫贴上暖宝宝,听白穷讲数学题,听着算是彻底爱上学习了。 不得不爱。 也迎来了期末考试。 “这学期到今天就该结束了,尽管不知道大家将会考得怎么样,但相处这么久了,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大家考得很差,也不要灰心,过年好好过个年......”袁老师站在讲台上一通慷慨的演讲。 同学们很给面子地鼓掌。 演讲结束,袁老师冲同学们鞠躬,“这学期的相处过程中,我对你们的态度可能有些不好,请见谅,希望下学期我们再继续努力。” 恍然间在袁老师的这番话下,大家郑重地,无端多了一丝血性男儿的气势。 可等袁老师走了,这一切都散了。 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睡觉的睡觉,闲得无聊又睡不着的人就收拾书桌。 今天就放假了。 将试卷最后一道数学题解了出来,白穷抬头,冲元柏会心一笑,“后天期末考试,到时候再见咯。” “再见。” 白穷挑眉:“会不会想我?” 元柏自然地回道:“会。” 陈从等人也适应了他们gay里gay气的对话,从刚开始的惊悚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最近林闪瞌睡少了,也不迷游戏了,倒是喜欢上打篮球来。他转了转凳脚,身子往后面一倾,靠在后桌上,偏头看向元柏,问,“元哥,放学打篮球吗? “对啊,老大,你这都好久没打篮球了。”陈从也帮衬着说话。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你们还洗一个劲想写打篮球?”元柏被他们气笑了。不过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好久没打过篮球了,等期末考试结束,还是可以来一场比赛。 元柏又补了句:“等考试完了再打吧。” 陈从哪能在乎考试啊,美滋滋计划打球的事,最好跟约江城中学的人打一场,让他们知道,虽然他们荔枝中学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运动神经那也是杠杠的。 白穷笑了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顺带给奶奶发了条消息。 小白:奶奶,这周我要在家里好好复习,就不去你那里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不舒服就让管家先生带你去医院,千万别忍着。 白奶奶:小白加油! 透过这几个平淡的字,白穷仿佛看见奶奶笑脸盈盈的模样。 两天的时间在指甲缝里溜走,白爸白妈超级重视这两天的考试,没再让白穷坐船,而是让白爸开车栽他。 两岸的距离也不算是远,坐船只需花十五分钟,但开车就需要一个小时。 等到达荔枝中学后,白爸摸着方向盘,看着庄严神圣的教学楼,兴致昂扬地说,“好不容易到你学校一次,不如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聊聊?” 白穷推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扭头冲白爸翻了个白眼,“你开心就好。” 其实白爸这次的行为也不是一时兴起,临行前白妈特意嘱咐过他,去向班主任询问一下白穷的情况,看看白穷是不是真这么适应荔枝中学的学习生活。 白穷下了车,就看见结伴而行的元柏和陈从迎面走来。 隔着大老远,白穷跳起来冲元柏挥手,大喊道,“老元。” 自从和元柏摊牌后,他就从之前的直呼其名上升到了“老元”,叫得陈从都好奇他到底私底下和他老大进行了什么交易。 可白爸爸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很少见到白穷这么活泼的样子,顿时心里就升起了好奇。听“老元”的这个叫法,应该年龄不小,还带着几分尊敬,难不成是......小白的老师?? 第 49 章 等白爸看清了白穷口中的“老元“长什么样子,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这个叫老元的看上去跟小白应该差不多大,又帅又年轻,不可能是老师,只可能是同学。 小白走过去,跟“老元”身边的人也打了声招呼,紧接着“老元”搭上他的肩,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从小白和“老元”的行为挺亲密的,再加上这一声熟稔的“老元”,白爸断定那个人就是元柏。 偶尔在家白穷有吹过,说这小伙子成绩不咋滴,但是勤奋好学前途无量。 之前白爸没见过只能半信半疑,现在这么一见,这人跟小白说话时特温柔,半信半疑变成了八分信,能对小白好的人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除了小白和元柏之外另一个同学,白爸就没去思考到底是谁了,因为小白在家只提过元柏。 白爸在学校里停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跟小白的朋友打下招呼,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三人迅速消失在眼前,估计是往教室去了。 “先生。”保安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白爸立刻反应过来:“学校外面不能停车?” 保安:“对。” “不好意思,”白爸道歉,“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停车场。” 保安指了个方向,那地方不远,白爸花费了二十分钟,又走回了学校。 大约快到考试时间了,学校门口没几个学生,就算有,也是步履仓促。白爸走到门口,保安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两人打了声招呼,白爸又冲他询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办公室在哪里。 开考铃声响起,白爸看了眼教学楼,从教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少数人埋头做题的模样,莫名也紧张了一把,希望小白和他那个朋友都考好一点。 这次一模以后,高考成绩就初步定型了,因此这次的考试特别重要。不仅学生家长紧张,老师也紧张兮兮的,近乎三年的努力,至少要看到一些成果,否则接下来的几个月,也太难熬了。 不过对于荔枝中学来,除了宏志班的同学来说,这场考试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一模的监考老师需要和别校互换,此刻办公室里只有孙老师。因为他们学校选监考老师,采取的是抽签的方式,也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只有一个不去,这个人就是孙老师。 留在办公室,他也不能就这么坐着啊,决定将高中所有数学的基础知识点,整理起来做个综合。正在他专心致志在纸上列知识点的时候,听到了办公室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外的会是谁呢,孙老师想象力丰富,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鬼片,大多都发生在学校的各种地方,办公室也是一个鬼频繁出现的地方。 再加上门外只有敲门声,没有说话的声音,孙老师就更怂了,想着要不给袁老师打个电话,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定在监考,要是知道自己因为这个原因打扰了他,非得又唠叨一番。 想着他的声音孙老师就感觉脑壳痛,鼓起勇气捏紧一沓试卷摸着桌角有些腿软地往门口走。 一边走一边问,“谁啊?”要是他听到了一个悠长而模糊的声音,那他就立刻跑,把手里的试卷丢过去,作用不大,求点心理安慰。 幸而门外传来的声音深厚而真实,“我是四班白穷同学的家长,想来找袁老师。” 艹学生家长啊,不早说,那这不可能是鬼了,孙老师丢下试卷,整理了下领角,再走过去开门,露出一个超标准的笑容,将人领到了自己的位置,搬了个凳子过来,请白爸坐。 白爸鲜少来学校见老师,拘束地坐在凳子上,搓了搓手问,“您就是袁老师?” 孙老师挥手解释道:“不不不,孙老师不在,我是他的同事,也是负责教四班的。” 白爸问:“那你就认识我家小白了?” 孙老师点头:“当然认识白穷同学啊,他很认真,特别努力地学习。” 白爸听见了自己吞咽的声音,甚至有些激动,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老师夸的时候,“他真这么努力?” “是啊,他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白爸的笑容藏不住了了,“就……没有点不好的?” “不好的?”孙老师认真想了想,“其实有一件事,我觉得也不是不好吧,这是你们家的自由,但我就是好奇,想问问。” 白爸也好奇了,“什么事?” “白穷为什么叫白穷?” “……” 孙老师忙说:“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好奇。” 白爸假咳了一声,掩饰刚才的尴尬,叨叨道:“当年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大家都觉得会是个女孩,我妈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取名叫白琼,是琼花的琼。谁能想到,生下来是个男孩,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怎么都觉得白琼这个名字太娘气,奶奶就给换了个名,叫白穷,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就同意了。怎么了,你们觉得这个名字太奇怪了?” “也不是太奇怪,”孙老师讪笑,做了个手势,大拇指和食指一触即离,“有那么一点点怪怪的而已,毕竟用穷做名字的人很少。” “当时我和孩子他妈也觉得奇怪,不过老太太跟我们解释了,白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穷也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双重否定那就是肯定了啊,说明我们孩子得富一辈子。” 孙老师被这个无懈可击的答案征服了。 这两天考试异常顺利,或许是复习得当,白穷做试卷的时候也有股水到渠成的舒适感。 等一模考完,白穷回奶奶家过寒假了,跟元柏谈起了网恋。 当然网恋的内容令人痛心,都是赤|裸裸的知识点,白穷做试卷检查错漏,白奶奶喜欢抱着猫在一旁看他,发现琼琼时不时就摸摸手机,嘴角的笑太耀眼了,白奶奶哪能不明白啊,也跟着笑。 白奶奶怀里揣着的小猫比之前富态多了,两撇胡子颤了颤。如果它会笑的话,那它也一定会跟着笑。 今天是周六,白妈白爸放假,也来白奶奶这了,对此管家欣慰。之前也会有人来看老夫人,但是次数少得可怜,自从小少爷懂事以后来看老夫人的次数加多,这个家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白妈心情好,亲自下厨,主菜是一道水煮鱼。 白穷闻着味就馋,他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就是特喜欢吃鱼。 因为知道白穷的口味,上辈子老元就老爱给白穷煮红烧鱼,好吃得令白穷现在心里都还惦记着那股味,不过白妈妈做的酸菜鱼也是一绝。 白穷吃得欢。手机揣在他兜里,突然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是亮的,班群里多了个表格,是袁老师发出来的一模成绩表。 这成绩表不是按成绩排的,而是按班级,白穷比较好奇的是元柏的成绩,他将筷子放下,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粗略估计嘴里没鱼刺了。 他一边翻成绩单,一边将鱼肉吞下。 耳边传来白妈咋咋呼呼的声音,“你吃鱼的时候别玩手机,小心被卡住。” “我在看成绩……”马上就要翻到四班的那一刻,白穷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声音一顿,喉咙里隐约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他又吞了一口饭,发现那种刺痛感并未消失,似乎还有加剧的倾向。 不好的预感降临,他没继续看下去,从容地为自己倒一杯果汁。 白爸从鱼肉里挑出一根长长的鱼刺,见白穷突然闷着不说话了,问:“怎么?考得不好?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垂头丧气,虽然我对你要求是考到班级前十名,不过我对你的成绩还是有把握的,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名,我和你妈就能赞同的,对吧,孩他妈?” 白妈赞同地点头:“对啊,所以白白,你也不要有多大心理压力,快点吃饭吧。” 白奶奶也跟着劝。 感受着喉咙里传来的疼痛感,白穷意识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被鱼刺卡住了。 “我其实心理上倒是没什么压力。”白穷缓缓地说。 白爸抓住了重点,挑眉问:“难道你身体上有什么压力?” “我被鱼刺卡住了。” ※※※※※※※※※※※※※※※※※※※※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更新,问就是爱过 第 50 章 白爸问:“真卡住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的傻儿子吃个鱼都能被卡住,真是让我长见识,”白爸捂着嘴憋着笑,手肘撑在桌面,建议道,“那你大口咽饭,或者喝点饮料,看看能不能压下去?” “我还没告诉你们之前我就试过了。” 白妈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听说喝醋有用,我去厨房拿醋,宝贝儿你等我回来。” “胡闹!”白奶奶赶忙拦住她,“你们都多大的人,竟然还不知道这些方法不安全,现在最正确的方法,就是把琼琼送去医院。” 一听白奶奶的话,白妈顿时明白了,拉了白爸一把,“还傻坐着做什么,快开车送白白去医院。” “行,我送小白去医院,你和妈先吃着,”白爸显然清楚一根鱼刺要不了人命,不慌不慢站了起来,揉了把白穷的头发,顺手将他拉起来了,无奈地说,“走吧,乖儿子,跟我去医院看看你可怜的喉咙。” 白穷可怜兮兮地点头。 其实白穷本人上辈子就是个医生,基本常识也必然具备。他明白吃鱼刺卡住了,强行用水或者其他食物压下去不理智,很可能会伤害喉咙以及食管。可他刚才还是试了试大口吞饭和喝饮料的方法,因为他希望默默解决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也太丢脸了吧! 他深深感觉到了委屈,都十八岁了,还被鱼刺卡住,要是传出去他面子往哪里搁,就连元柏知道恐怕也得笑他。实在太蠢。 绿灯亮了,行人在斑马线穿梭,白爸停了一会儿车。也不能光闲着啊,他觑了眼后视镜,只见白穷静静靠在椅背上。光头上面也冒出了寸寸的头发,像是雨后的春笋,谈不上什么美观,但至少不影响他的帅气。 白穷半阖眼眸,应该是倦了,表情也不舒服。 虽然被鱼刺卡住这件事不怎么严重,但白爸还是心疼,温声地提醒道,“尽量不要咽口水,别把刺给压到深处了,那医生就不好处理了,你也会更痛的。” 白穷小声地说:“我当然也知道。” “你别担心,医生用小镊子,很快就能把你的鱼刺取出来。”白爸安慰道。 这点事白穷比他还懂,当然不担心,反倒给他爸科普了一下,“要是鱼刺的位置再下去一些,医生并不能直接取出来,只能让我们去照喉镜……” “你喉咙卡着鱼刺,难道不痛吗??”白爸立即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白穷没说话,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 “嗯。” 因为白爸太专心和白穷说话了,都没意识到红灯自己亮了,直到听到后面传来的急促的喇叭声。 踩动油门,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情况并不严重,由于鱼刺卡得较浅,医生用镊子轻松将鱼刺取了出来。 等医生弄完以后,白爸擦了擦汉,长吁了一口气,还不忘数落白穷,“你这孩子,吃个鱼都能被卡住,幸好没事,要不然你妈和奶奶不知道多担心你。” 说完这句白爸立马给白妈发了条短信报平安。他了解他老婆,虽然只是个小毛病,但要是久久得到消息,一定会揪着心。 等低头发完短信以后,他一抬头,就面对着白穷充满质疑的眼神。 白穷钻字眼,“你就不担心我?” “你这抓重点的能力有点弱啊,真是不随我。”白爸被气笑了,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吃鱼的时候小心一点,毕竟你那么喜欢吃鱼,我可不希望以后就是我再带着你来医院,懂不懂?” “懂懂懂,”白穷比了个“ok”的手势,“都来医院了,我长教训了,以后会小心的。” 得到了白穷的保证,白爸并不安分,继续叨叨。 “没想到啊,”白爸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摇头晃脑道,“你一岁就开始吃鱼,十六年了从未被卡住过,结果现在都十八岁了,竟然还被鱼刺卡住了。” 白穷瞪了眼白爸。 被这么一瞪,白爸脸上的表情变了,赔笑道,“乖儿子,怪我怪我,我就应该阻止你妈给你煮鱼,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明明就知道我最喜欢吃鱼,竟然还想阻止我妈给我煮鱼,”白穷难以置信地问,“你还是我亲爸吗?” “……”白爸无语,怎么自己说什么错什么啊,“你刚被鱼刺卡了,能不能少说话?” 白穷微笑,简短而利落回答,“能。” 走出医院,外面的空气流通,冰凉而清爽。资源专属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消了不少,白穷揉了揉鼻子,结果手机响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都是祝贺自己的消息。 白穷笑了笑。 刚来的路上,白穷就已经翻过成绩单了,知道元柏和他的成绩了。 最后的结果很不错,要不然白穷也不可能笑出来。他考了660分,语数外分别是135分,131分,120分,其他三科加起来264分。 而元柏考了521分,语数外分别是120分,90分,105分,其他三科加起来206。对此元柏特别腻歪发来一句, 你看这个分数简直是绝了,我连分数都是爱你的数字。 白穷也被这个分数给甜着了,感觉喉咙都不痛了。 一模的考试其实挺难的,他俩能考这个分数还真是出人意料。 虽说自重生以来,他俩就不学习,可以说是在学习的时间里挤出一点时间来谈恋爱,但白穷既没有预料到自己能考这个分数,也没有想到老元能考这个分数。 为什么能考这么高,可能是得益于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的米饭? 这次白穷在全市的排名是988,学校排名9,在班上自然是名副其实第一名,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同学在班群里看到成绩表以后,都纷纷来祝贺他。 别人都发来了祝贺消息,白穷出于礼貌得回。 白爸一看,有些生气,虽说他一向宠溺孩子,但也不能任孩子这么玩物丧志啊,夺过手机小声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玩手机,刚才就是因为你玩手机才会被鱼刺卡住,现在我们走路你还要玩手机,万一你摔倒了怎么办?你看看你这么一张帅脸,要是摔伤了,以后怎么谈恋爱。” 白穷没回他。 白爸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让我少说话?” “我让你少说话,没让你不说话,你这个智商是随你妈吗,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白穷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手指在屏幕上一动,“你骂我就骂,怎么能骂我妈?” “我怎么敢骂你妈,我只是在吐槽……”白爸说,“你也是了解你妈的。” “我妈智商挺高的,要不然我的智商怎么会这么高,像我妈这种温柔善良又疼我的妈妈,这个世上就只有这一个了。” “你在说什么?”白爸震惊地问,伸手摸了摸白穷的额头,“难不成是发烧了,怎么尽说些胡话?” 意想不到的出现了,白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轻松地说:“爸,我录了音哦。” “你没事录音干嘛?!”白爸咬牙切齿,又有些困惑,“你抓住我的把柄是想做什么?难道你做错了什么事?” 联想到小白还没被鱼刺卡前,他拿起手机说查看成绩,难道是因为考得太差了? “考差了就考差了,没必要用把柄来威胁我。”白爸讨好地笑着说,试图从白穷手里拿过手机,却被白穷轻巧地躲过去了。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白穷率先走在白爸开的那辆奥迪,靠在车窗,晃动手机笑着说,“以后再说呗。” 白爸:“……”狠还是你最狠。 上了车,白爸没有在继续纠结刚才的录音,发动车,“老实交代吧,是不是考差了?” “没考差,”白穷翻了个白眼,”我考了660分。” “多少?” “660。” 白爸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笑问,“你怎么不考个666,这样多吉利啊。” 没想到白爸这么淡定,“我考了这个分数,你一点也不惊讶吗?” “说吧,总分是1000分?”白爸喃喃道,“可就算一共有1000分,你考660分也太高了吧。” “你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吧?”白穷充满怀疑地说,“总分是750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过了很久以后,白爸说,“成绩不错,恭喜你。” 能说出这句话,其实挺不简单的。 白爸是知道白穷之前的学习状态的,他也并不知道白穷在学习上究竟改变了多少,但他就那么容易相信白穷的成绩是真实的了? 白穷心里又欣慰又感动,看来是亲生的假不了。 下一秒又传来白爸兴奋的声音:“我让你妈再煮顿鱼来庆祝!” 刚被鱼刺卡过的白穷微笑道:“我真是谢谢您。” 第 51 章 回到家,白奶奶已经上楼休息了。 白妈逮着白穷的手就是一番嘘寒问暖,生怕他出了半点问题。现在都到了冬天,家里又没开暖气,她连热不热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白穷顺着她的问题连连答好,白妈这才放心下来了,“都怪我,应该选那种刺少的鱼来做菜,都把我们宝贝儿给卡住了,这鱼也太坏了。” “你怪鱼干嘛?”白爸还记恨刚才白穷录他的音,吐槽道,“就被鱼刺卡了一下而已,你至于这么着急吗?自己揽错就算了,还把错怪到鱼身上,这样会教坏小孩的。” “我们宝贝儿不知道多懂事,”白妈嗔怪一声,打了下白爸的肩膀,“而且这是我宝贝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关心吗?” 白爸说:“关心是关心,我也知道你最疼孩子了,但鱼真没有错,你别怪它。” 白妈反思道:“对哦,它被我们吃已经够可怜了,我现在这样怪它,它就更可怜。”她甩了甩脑袋,“好了好了我不怪它了。” 白穷为他妈妈智商感到悲伤的同时,坚定他们就是在打情骂俏,不禁想念起自己的老元。 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在学习。希望他劳逸结合,吃完午饭也睡个午觉,要不是在他爸妈眼皮底下不适合发这消息,说不定他就发了。 白妈和白奶奶胃口小,这桌上的菜似乎跟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明显已经凉了,没冒热气。 白爸刚才就吃了几口就急急忙忙载着自己儿子去医院了,等回到了餐桌前,他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肚子,饿了。 白妈好像没注意到这点,就站在桌子前,双手叉腰,跟白爸不轻不重又拌了几句,“我要是有空,我就去考个驾驶证,以后发生这种情况我就带小白去医院了,哪里还需要你啊。”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说着白爸就准备自力更生,端起了两个菜盘子,想拿厨房热一下,不然他们父子俩可就只能吃这些冷的了。 “我去就好,你好好坐着。”白妈从白爸抢去了菜盘。 白爸失笑,跟在他后面,将其他剩菜端进了厨房,就被赶出了。 他一出来坐下就双手抱胸,一脸骄傲地对白穷说,“你看看你妈,嘴很傲娇,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对我多好,菜都舍不得让我热一下。” “我妈对你这么好,那你还在背后说她坏话?” “哎哟你这孩子也太阴了吧,明明就是你使坏!” 白穷把玩着手机,皮笑肉不笑地说,“反正我手机里有录音为证,你就是在背后说了我妈妈坏话。” “你妈那么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奸诈之徒?”白爸磨牙道。 白穷说:“我温柔贤淑善解人意,那也不是对你啊。” “那凭什么你妈既对我好,又对你好?” “因为我喊她一声妈。” 话音刚落,白妈就从厨房端着菜走了出来,“你们是不是在议论我啊?我怎么听见了好多声妈,是不是在叫我?” 白穷刚想说是啊,没想到被白爸抢先了一步。 他爸气沉丹田,喊出来一声,“妈!” 白妈微征,将手里的菜放在桌上,指了指楼梯间,“妈上楼去了,你在这里喊她听不见。” 白穷瞬间明白了他爸的意思,这一声“妈”绝对不是喊奶奶的,就是冲着他妈喊的。 可怜他妈还傻傻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白穷趴在桌子边缘笑得前仰后翻,白妈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频繁看向他,叮嘱道,“小白你没事就别笑了喉咙不痛嘛?还有你注意点桌子上有油渍,别把袖子给弄脏了,到时候你洗衣服的时候麻烦。” “好好好。”白穷捂住嘴忍住笑。 下一秒白穷严肃起来了,“爸你别这么逗了吗?那是我妈,亲情和爱情那能一样吗?” 白爸感慨道:“有时候我就后悔啊,当时怎么就生下了你。” 白穷没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白爸有种不妙的感觉。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说我就算了,怎么还说上我儿子了?” 白爸瞬间闭嘴,羞愧地低头。 白妈将菜都端上了桌,塞了一大碗的米饭到白穷手里,“宝贝儿多吃点。” 白爸眼巴巴望着白妈。 白妈站着哼了声,还是到厨房盛了一大碗饭,递给白爸的时候,还傲娇地说,“吃吃吃,吃不撑你。” “果然还是我老婆对我好。” “跟我说好话没用,以后对我儿子好点,你瞧瞧我儿子比你孝顺多了,放假就回来陪他奶奶,”趁着白爸吃饭,抽不出来空档说话,白妈喋喋不休说着,“你再看看你自己,你做到了吗?” 白爸嘴里鼓着一大包,使劲地摇头。 “所以你该感谢你这儿子知道不?”白妈无奈地给白爸舀了碗自己刚煮的青菜豆腐汤,“平时在公司工作的时候挺成熟的,怎么回家就变幼稚了。” 等嘴里的食物碎了,白爸仰头灌了口汤,顿时肠胃都舒服了,“我知道我知道。” 白爸的这样子看得白妈无奈。 白妈叉着腰,将视线转到了白穷身上。仔细打量小白,她才发现小白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参差不齐,估计这个寒假完就差不多齐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吃鱼被卡住了,现在小白都没怎么碰鱼刺,白妈看了想笑,过去摸了摸小白的头,有些扎手,她没介意,小声地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奶奶睡午觉没,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嗯。” “等下吃完让你爸洗碗。”白妈说这话的声音不小,白爸自然也听见了,某种意义来说她就是说给白爸听的。 说完她就潇潇洒洒上楼去了。 等白爸和白爸吃完,大眼对小眼。 白穷无奈地摊手,“走呗,一起洗。” 进了厨房,白爸洗碗,白穷清理厨房。 白爸默默开口:“儿子,以后你成家了,一定要买一个洗碗机,不知道多方便。” “你怎么不买?”白穷纳闷,不光是奶奶这里就连他们家也没洗碗机。这东西算不上贵啊,怎么他爸妈也没寻思买。 “还不是因为没结婚之前,我给你妈许了个承诺,”白爸现在这是在吐槽自己,“许什么承诺不好,我偏许了个她做饭我就一定会洗碗。我好久之前就想买个洗碗机,跟你妈一提,我妈就用你是个骗子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怎么好买洗碗机。” 厨房里回荡着白穷的笑声,“爸,你也挺惨的。” 也不知道白爸是怕白穷再次录音还是什么,他说,“什么叫惨啊,你妈做饭,我洗碗再正常不过,夫妻俩这么过日子也不挺好的吗?” 白穷用抹布擦了擦橱柜的里面,心里相信他爸说的这是真心实意的。他爸就是这样一个人,偶尔成熟偶尔幼稚,充满未知,又让人放心。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放了寒假就跑到你奶奶这里来,但是小白你得明白,我们白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你奶奶手里也握着白家大部分的家产,”白爸也是深思熟虑了好一阵儿,才开口的,“不管你到这里来是不是为了家产,总会有人觉得你是为了家产来的。” 白穷沉默了。他真不是为了这个。 “爸爸了解你,你不是想争这个的人,”白爸沉重地说,“就算你想争,爸爸也不会去争。” 下一秒他铿锵有力你说:“但是你放心,你该得到的一分也不会少。” “爸,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但是我只是想来照顾奶奶,我什么都不想要。” 从厨房里走出来,白穷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不大,墙壁和地面一片雪白,屋内陈设也简单干净,仅是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幸好这房间带了个小阳台,外面花花草草大千世界。其实他很少在奶奶这里住,但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 整栋别墅的所有房间都有专人打扫。 其实奶奶大可不必吩咐这样做,因为他们很少回来。但奶奶还是这样做了,不是为了铺张浪费显示自己这个老人家有多少钱,只是希望某一天他们这些孩子回来的时候,看见干干净净的屋子,能有一个惊喜。 白穷刚坐到床边去,就收到了他堂哥发来的消息。 大堂哥:白穷你这臭小子,也太阴险狡诈了吧,你不要以为你整天待在奶奶哪里,到时候分家产就会多分给你一些,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从这条短信白穷就可以看出他大堂哥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过不了几天他大堂哥也得来这里住,抢着在奶奶面前表现自己。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大伯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个玩意。是,他大堂哥的确也全是商界的佼佼者,但他打心眼里不喜欢他的做派,唯利是图无孔不钻。 越想越郁闷,虽说奶奶现在就在他隔壁,但白穷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分享给奶奶。 他只想奶奶静静地享受天伦之乐。 他给元柏打了给电话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句,“你们商人都是这么唯利是图吗?” 说完白穷就后悔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贬低这个行业,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谁说我是商人了?我还只是个学生。”元柏纳闷的声音传来。 不待白穷发声,他的声音又变得兴奋,“不过我今天的确实在想,我以后做什么好。做个甜点不错吧,这样你就可以吃到好吃的零食了。打电竞怎么样,这样我还能名正言顺玩游戏,不过我都十八岁了,现在才开始有这个想法是不是太晚了。要不然做理发师,毕竟你上次做的那个头发太丑了,要是我学了一手,保管给你剪个炫酷的发型……” 冬日的江城冰凉而单调,天是蓝的,树是绿的,白穷躺在床上朝阳台望去,蓝绿搅混一起没了分别。天好像是绿的了,树好像是蓝的了,他听着元柏叽里呱啦谈他的梦想,不知怎么勾起了睡眠,模模糊糊,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手机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那么一刻,白穷跳了起来,“你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么多梦想?” “我……” “你没有在好好学习!” 没有学习?书桌前的元柏无语地望着桌上摊着的试卷上,那道做了一半的大题。什么叫没有学习,他放假以后也丝毫没松懈,每天饱受相思之苦也不忘学习。 刚才他还沉浸在做试卷中,没想到白穷就打来了。 一听这声音明显不对,元柏那还能顾得上做题啊,直接开始哄人模式,什么梦想都是他临时瞎编的。原因为把人哄好了就行,没想到这人现在跳起来说自己没好好学习?! 别人是掉在钱眼里去,他真是跳到学习的坑里去了,硬拽着他一起下去不说,他责怪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他跳下去。 这什么天理啊,简直是仗着我喜欢他胡作非为,“好,我学习去了,挂了。” 他挂电话了。 白穷隔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元柏挂了他的电话。 用的借口还是学习。 能不能再找个更烂的借口出来啊兄弟。 “我一定是在做梦。”白穷咕哝了一句,又躺回床上去了,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做梦,就真做梦去了 ※※※※※※※※※※※※※※※※※※※※ 哈哈哈下章元柏就出现啦 第 52 章 未曾想这一觉睡得太香了,连个梦都没做。 只隐约感觉到时间快速流动,突然眼睛就睁开了。 这么一睁,就瞧见元柏站在他床边,一脸温情地凝视着他。 白穷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自己没做梦,却没想这梦说来就来,还梦见了他最想见的人。 白穷瞧着开心,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朝元柏一勾,语气软得一塌糊涂,“你怎么来了?” 这话是在问他为什么来他的梦里。 白穷以为这是在他梦里,实际上这是实打实的现实,元柏来了白穷房间有一小段时间了。不过两人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元柏也只当小白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来他家里。 方才他挂了电话,耐着性子将那道题做完,就后悔自己的态度了。想来想去,元柏都觉得自己不对。在电话里道歉不靠谱,也不够诚恳,还不如直接过来见上一面。 自寒假以后,两人就没再见面,煲过电话粥,视频电话也没少开,太多数都跟学习挂钩,不过元柏也乐意。只是此刻他才知道,他是真想见元柏。正巧借着这个机会他去见白穷,也挺好的。 元柏知道白穷放了寒假就到他奶奶家了,也知道他奶奶家的地址,极为自然地上门拜访,按了门铃之后,给他开门的是白爸。 白爸有些吃惊,一眼就认出这是白穷的同桌,叫什么元柏的。他对这孩子有好感,总觉得自家小白会进步跟这个孩子脱不了关系,“你是来找小白的吧?” “嗯,”元柏面不改色地说,“有道题不会,来请教他。” 白爸将元柏请进来,有些震惊这孩子是向小白请教的。不过想到今天白穷给他报的成绩,一下子又能理解了。 看样子他儿子很优秀啊,像他。 他压住内心的喜悦,将人领进来,吩咐管家看茶。 白妈在客厅看电视,就瞧见白爸领了个面生的小帅哥进来,眼前一亮。 随后白妈听着白爸介绍这小帅哥,就全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小白常起的同桌元柏啊。 她并不知道白穷这次一模的成绩,听白爸讲完事情始末,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白这次考了全班第一。不过就是换个学校而已,怎么变化这么大?白妈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儿子做了弊,她知道作弊这种事情,她儿子是肯定不屑的,而且竟然还有人上门请教白穷如何做题,这样她感动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白爸和元柏聊了很多,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时候差不多了,白爸看了下表,“小白午睡也该醒了,我上去叫他吧。” 元柏说:“我去吧。” 白爸只当他俩关系好,挥手说,“那你去吧,上楼左拐第三间,小白看见你来了一定会高兴,你们俩好好玩,我让你阿姨做顿好的。” 于是元柏就上来了。 在白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推门而入,静静站在床边,望着小白的睡颜。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实在是舍不得将他叫醒,就只能等着白穷醒来。 白穷问元柏为什么来,元柏当然不会用瞎话,垂眸说,“为了你啊。” “我都惹你生气了,你怎么还来啊。”白穷又不是傻子,之前老元那么干脆地挂了他的电话,显然就是生气了。现在竟然来他梦里了。他寻思是不是自己太想老元了啊,要不然坐船到另一头去看一下老元,顺带道个歉。 “你不高兴我来?”元柏皱了皱眉头。 听出元柏语气里的不悦,白穷懊恼地摇了摇头,忙伸出手去拉元柏的双臂,原本这距离是够不到的,不过元柏见他伸手,自然而然弯下身子,将他拉了起来。 白穷见状,点头道,“我很高兴你来。” 元柏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了出来。 梦里的老元也太好哄了吧,自己这还未服软,道歉的话也没说出口,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越是这样,白穷越是觉得自己中午的那番话太过分了,老元温柔地安慰自己,竟然被自己曲解为了不好好学习。 老元一定很生气吧。 他发誓,等下他醒了,他就亲自跑到老元那边去,亲口道歉。 道歉这种事其实白穷挺少做的。他和老元认识的时候就挺成熟,两人又都属于那种情话张口就来,也没红过脸,自然也不需要道歉。 可这次他鲁莽了,做错事了,该道歉。 他眼珠子一转,望向老元。 黑黑亮亮的眼珠子里带着狡黠的光芒,不如拿梦里的老元来试一试吧? 这么想着,他亲昵地拉过老元,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试探性地安抚道,“我中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了。” 白穷愣了,这梦里的老元也太认死理了,怎么能这么真实了。他急了,“不行不行,今天中午我凶巴巴的,说的那些话不好听,你快把那些话从心里赶出去。”他可一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气话,影响自己在元柏心中的形象。 “没事的。”元柏别过身,抬手摸了摸白穷的头。 被这么一摸头,白穷嘴唇颤动,忘记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梦里的老元也好温柔啊。 这么一对比,白穷就更羞愧了。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其实老元的成绩如何,对他未来的影响都不大啊。上辈子老元不就是凭着初中文凭打下一片商业天地的嘛。 可他又害怕老元以后会吃没文化的亏,一时心情也复杂。 “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原以为我已经把你摸得很透了,没想到,你重生回了少年时期,性情变了好多。” 白穷醍醐灌顶,反思一下近日行为,的确跟自己以往的风格有了很大的偏差。从前的他绝不会跟老元置气。上辈子太过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常态是互哄,哄来哄去就成了甜言蜜语。 “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甚?” “我好像变作了。” “什么叫变作了啊,”老元觉着好笑,又掺杂着一丝好气,他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叫心态变年轻了。” “你在夸我?”白穷后知后觉地问。 “当然。” “你喜欢这样的我?”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啊。” 白穷忍不住牵起了嘴角,“你说话可真甜。” 这个梦也太甜了吧,白穷这么想着,就更不舍得醒了。不过他想去道歉的想法也更深了。等他醒了,他就立马出门去见老元。 他要冲老元道歉,就像梦里老元哄自己一样,去哄老元。他要告诉老元,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他要告诉老元,无论他什么样子自己都喜欢。他要告诉老元,他的未来一定会有自己。 白穷此刻的笑容太甜,像含了蜜似的,元柏没忍住,就着这个笑容,附在白穷的嘴唇上,舔了舔。 声音变得嘶哑,元柏缓慢地说,“你的嘴唇,好甜。” 不就做个梦而已,这么刺激的吗?! 白穷猛地推开元柏站起来,两步就走到墙头,转身对着白花花的墙面。脸红得不像话,耳朵也红得滴血。 这个梦让他感到一丝陌生……他摸了摸嘴角,低骂一声,难以置信低喃道,“我不会做的是春梦吧?” 元柏好笑地问,“你在说什么?” 想着这只是个梦而已,白穷胆子大了起来,气势汹汹走过来,嘴里不停嘟囔道,“一个梦而已,我干嘛要害羞。” 元柏沉默了。 “真是春梦的话,那我岂不是可以动手动脚了?” 闻言,元柏来了兴致,期待地问,“你准备怎么动手动脚?” “我当然是……”白穷窝着一腔热血,还没燃烧起来,就被浇灭。他有些无措地望向元柏,也陷入了这个深沉的问题。上辈子他俩之间也有这些床笫之事,可一向是元柏主动。 再加上,上辈子白穷也没做过春梦,更不知道别人做春梦是什么样子,这么一想,就有了三分委屈,“是你跑进我的梦里,你就不能主动一下吗?” “白穷小同学,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白穷被吼,委屈减了两分,只有一分了。他乖了下来,要是连梦里的元柏也生自己气了,那自己也太失败了。 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跟老元道歉。 这么一想,白穷心里又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反正是个梦,只有他自己看得见,就连老元都不会知道他做了这么羞耻的梦。心里顿时舒坦了,他决定管他三七二十一,凑上去亲一口再说。 元柏眼里带笑,等着白穷的动手动脚,没想到白穷先动的是嘴。 快要亲到的一刹那,门被推开了,“小白……” 尽管门外传来了声音,但白穷没能刹住车,还是亲了上去,紧接着空中响起“啵”的一声,白穷脸红心跳。呼吸都急促了,余光瞥见门外站着的奶奶,又是害臊,又是疑惑不解。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奶奶会出现在这个梦里? 第 53 章 奶奶一声不吭地将门带上。 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会冲动,尽管这是一个寒冷的季节,但两人内心的热情和澎湃并不那么容易被冻僵。作为过来人她完全能理解。不过她是不是应该提醒那两个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节制,毕竟还年轻,得养好身子。 可一想到白穷的实际年龄,奶奶有所犹豫……他们好像也是过来人,岁数加起来似乎都比她大了。这点道理他们应该是懂的啊。 可他们万一不懂可怎么办,伤身体这事可大可小,她可不希望她的好孙子未来充满遗憾。 外面的奶奶思绪杂乱,理不清千丝万缕,里面的白穷心情也不咋地。白穷看了眼紧闭的门,又看向元柏。 元柏很坦然地望着他,挑眉,好像在问为什么不继续了。 这还怎么继续啊,白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这不是他的梦吗? 为什么在他的梦里要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 白穷和元柏大眼对大眼。 “你不去跟奶奶解释一下?”元柏小心翼翼地问,想试探一下小白到底有没有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梦。 “一个梦而已,解释那么多干嘛?”白穷同学并没这是场梦,只是陷入了另类的悲伤。 他坐在床边忧伤地抱住自己,黄昏的光芒掠过阳台洒在白穷背后。 他恶狠狠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心情愤慨地捶被子,“为什么我做个春梦都被奶奶打断了,这也太可怜了吧。” 的确是很可怜。可怜的是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事实真相。 元柏不忍心再瞒下去了,摸了摸白穷的头,“小白,你不是在做梦,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穷甩掉他的手,“说什么胡话呐,怎么可能不是梦。” “真不是梦。” “不是梦里的话,你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房间?”白穷只当是梦中的元柏在使小性子,反摸了一下元柏的头,轻哄道,“乖,现实和梦境我还是分得清的。” 元柏愣住了。这种熟悉的哄人方式,就连语气腔调都那么令人怀念。似乎白穷好久没这么哄自己了。上一次小白这么哄自己,似乎还是在上辈子自己临死前,温柔得让人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想望着他,静待时间流逝,与世无争。 可静待时间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 奶奶还在外面呢。 感动是一回事,可现实是另外一回事。白穷现在像个傻子,元柏觉得自己可不能像他一样,要不然奶奶得多担心他们这一对傻子在一起的生活啊。 他无奈而宠溺地望了白穷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正巧撞上白奶奶抬手,准备敲门。 两道复杂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坚韧而持久,而端坐在床沿的白穷望着这场无声的战役,觉得怪怪的。他后脖子有点痒,伸手挠了挠,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好像不是个春梦。 毕竟没听说过那个少男的春梦里会出现被奶奶抓包的场景。 并且这也不像个梦。 毕竟脖子后面传来的瘙痒感真实得可怕。 白穷倒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捏了自己胳膊一把。 嗯……是痛的啊。 疼痛让他的大脑彻底清醒。 这下白穷可什么都明白了,不该理顺的事情都理顺了。 从他午睡醒来,睁眼那一刻,他看到的就是再真实不过的人儿了。 亏他以为是梦,老元也乐意配合他,就演变成白日宣淫的荒唐结果。 这不是最主要的。 事情的关键在于刚才那一幕被奶奶看见了。 他在奶奶心中纯洁无瑕的形象啊,全都毁了。 他再也不是奶奶的小宝贝了。 一时间,白穷也不知道自己该责怪谁了。让他怪自己吧,他又觉得自己没错,任谁一睡醒就看见本不应该出现自己身边的爱人出现了,都会怀疑这是梦吧。让他怪元柏没主动揭穿这事吧,可又舍不得了。 元柏从河那边坐船来自己这里,明显就是宠自己的表现。自己要是这个原因就怪他,那是不是太没良心太任性了。 刚才自己还摸头哄他了,现在若是孩子般冲他撒气,那就太幼稚了。 白穷决定成熟一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躺在床上,嘟囔道,“这只是个梦而已,等下睡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房间的门没关,白奶奶将白穷的一系列动作都收入眼中了,就连白穷自我催眠而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张开嘴似乎想对白穷说什么,却被元柏拦住了。 元柏笑着摇头,小声地说,“奶奶,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吧。刚才被你看见那副场景,他害羞了。” 奶奶自然也明白,含笑点头,领着元柏进了自己的房间。 要说奶奶也确实偏心,将白穷的房间安在她房间旁边,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几步脚程,就到达目的地了。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奶奶开门见山跟元柏谈论了某些事情。后者郑重地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会注意两人的身体健康。 奶奶相信元柏,更相信白穷看人的眼光,仅是点到而止。 这件事谈论完了以后,奶奶和元柏的关系拉得更近。 奶奶还和元柏谈论了另外一件事。本来奶奶是想亲自将这事告诉给白穷,未曾想撞上这一幕了,顺其自然她让元柏代为转述一下。 白穷躺在床上装睡,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 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不就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小事而已吧,怎么老元和他奶奶讲了这么久的话。不会是老元在向奶奶抱怨自己最近所做的过分的事吧。 他承认他不该只和元柏谈学习,好好的一桩恋爱,不应该被学习所玷污。但是,学习是无罪的。 大不了以后他不那么逼元柏了就是。 不过他自己还是会很努力学习的,最好能帮元柏把他的那份也一起学了。 一切都看元柏的想法,他愿意支持他。 只要他不在奶奶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推门声响起,轻得足以让睡梦中的人儿忽略。然而白穷并没有睡着,这轻微的推门声涌入耳廓中,直接刺激到大脑皮层,在这一刻,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眼睛也忍不住睁开了。 还是熟悉的场景。元柏低头静望,眼神柔情似水,仿佛在描摹他脸上每一寸的皮肤。 白穷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显得十分可口,元柏故意逗弄他,重提此事,“没事,奶奶表示理解,年轻人,很正常。” 白穷嗫嚅道:“这只是个意外。” “我知道,你以为是在做梦。” “嗯嗯嗯,还是你了解我,”白穷点头,忙不迭补充道,“而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元柏勾唇,捏了捏白穷的鼻子,表示自己根本没在意。 无论是白穷误以为这是一场梦,还是被白奶奶发现这一幕,对他来说并不尴尬,甚至有些美好。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说个好消息让我乐呵乐呵。” “你奶奶邀请我在这里住下。” “什么?”白穷惊喜地瞪大眼睛,“那也太棒了吧。” 元柏摸了摸鼻子,“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能和你住在一起,什么坏消息都不可怕了。” “你奶奶说,你堂哥白林,明天也会来这里住。” “……”心情突然不那么明媚了。 难怪白林中午会和自己说那番话,原来那时候他心里就抱着的这种想法啊,害怕自己在奶奶面前讨了好,也凑了过来。 白穷感觉恶心到爆了,要是此刻白林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能不管三七二一一拳挥上去,一点情面也不顾。 “乖,知道你不喜欢你堂哥,”元柏安慰道,“等他来了以后,我们两个人好好学习,孤立他。” !!! 白穷眼前一亮,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拍着元柏的肩膀夸奖道,“你这个想法简直棒呆了!” 第 54 章 这家是白奶奶的家,奶奶同意让元柏住下,白爸白妈自然也不会反驳,并且他们还挺高兴的。在他们看来,元柏是好学生,这次白穷能考这么好,说不定就有他的帮助。 要是整个寒假他能和小白一起学习,那再好不过,说不定小白的成绩还能再提高一个层次。当然作为白穷的家长,他们的要求不敢太高,只盼望以后小白退步,能退得少一点,不至于再门门课都不及格就好。 再说他们不止高兴小白的成绩,更令他们开心的是小白身边多了个优秀的朋友。为此白妈又撸起袖子,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色香味俱全,吃得元柏直竖大拇指,“阿姨,您不仅长得好看,连厨艺都这么棒,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 白穷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话,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也忒虚伪了吧,明明他自己做的菜更美味啊。 “人长得帅,说话也好听,”这种话谁不喜欢啊,白妈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更喜欢这个小孩了,夹了一块鸡肉进元柏的碗里,“快多吃点,多吃点。” 白穷嚷了声没天理,敲了敲碗,“妈,你亲儿子在这里,看清楚了再夹。” “你这是闹什么小情绪,行,想吃什么我给你夹,”白妈说着,还没动手,就被元柏抢了先,放了块鱼肉到他碗里去,“我已经把鱼刺给挑了,你放心吃吧。” 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这是有心理阴影啊。今天中午被鱼刺卡了以后,白穷就做好了一个月不吃鱼肉的想法。 这个想法本来是很坚定的,可当元柏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以后,这个想法瞬间就没了。 白穷如常地吃了下去。 “奇了,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和我说,你这一个月都不会再碰鱼肉嘛,”白爸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笑呵呵问,“这一天都还没到,你说的话就全忘了?” 小白喜欢吃鱼,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不碰鱼肉,”元柏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白爸才说出两个字,就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的脚。 白穷说:“食不语的规矩你不懂吗?” 白爸:“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家有这个规矩?” 白妈:“我也不记得。” 没想到白爸和白妈竟然合起伙来欺负他,白穷只好望向奶奶了。奶奶这么宠他,肯定会支持他的。 可惜白穷猜出了。 奶奶含笑说:“我也不记得。” 白穷蔫了,只管埋头吃饭,“你们要说就说吧。” 这让元柏更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爸一阵闷笑,“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白爸一顿科普,可让元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小白吃鱼也有被卡住的一天。元柏好笑地望向白穷,难怪不想说啊,只嫌丢人。 他憋住笑,宽慰道,“被鱼刺卡住,很正常嘛,我之前也被卡住过。” 白穷问他:“有多之前?” 元柏想了想:“四岁那年?” 其他人都笑了,白穷“哼”了声没理他们。他就不明白了,之前他明明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为什么自从元柏来了,自己的地位变得怪怪的。 这个茬过去了,大家也就其乐融融继续吃饭,白奶奶吃得少,捡了些素菜下肚。腹中有七分饱,她就停了筷,擦完嘴靠在椅背上,和蔼地望向白穷和元柏。 见奶奶吃完饭了,白穷盛了碗冬瓜排骨汤放到她面前,捧着笑脸说,“奶奶,再喝完汤吧。” 没什么胃口的奶奶看见白穷的笑容,心情舒畅,也就端起小碗喝了几口。 “明天星期一,我和你爸该回去上班了。这一周有点忙,我们就不过来了,”白妈见白穷这么懂事,颇为欣慰地说,“小白你要照顾好奶奶和你的同学。” 白穷点头,“我会的。” 吃了晚饭,白穷陪着元柏回家取衣服。元柏的外婆最近有了场黄昏恋,也嫌元柏在家碍眼,一听他要到白穷家里去住几天,立马就同意了,兴致勃勃要替元柏收拾衣服。 却被元柏拦住了。 要真是让外婆给他收拾衣服啊,估计整个衣柜都得带走。 元柏简单收拾了两套厚衣服和一套睡衣。这几天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估计在这两天还会有场大降温,到时候非得穿羽绒服不可。 回到奶奶家,白穷亲自给元柏收拾了一套客房。要是没被奶奶看到今天下午的那一幕,他还能厚着脸皮让老元跟他一起住。 可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白穷估摸现在自己在奶奶眼里,已经有了颜色。他还是要点脸的,只能选择分房睡了。 之前元柏没来,小猫很黏白穷,半夜时不时就爬上白穷的床。 现在元柏来了,估计它觉得新鲜,就一直绕着元柏的脚转圈圈。 白穷给元柏讲题,本来讲得好好的,一位乐意讲,一位乐意听,结果被小猫频繁地“喵喵”叫给打扰了。 光是叫还不够,小猫还喜欢在元柏的脚背上打滚。 元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它,可白穷不高兴了,仗着自己可爱就胡作非为啊? 他这么可爱也没胡闹啊。 他弯腰撸了把它的毛,愤愤不平地数落,“我说你这只猫诶,很不乖,没看见我们在学习嘛,自己一边玩去。” 小猫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用小脑袋去撞白穷的腿,好像有点小情绪了。 结果白穷没感到半点疼痛,反倒是小猫被撞昏了,摇了摇小脑袋。 白穷:“……” 元柏噗嗤一笑,勾下腰,将小猫抱了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猫发出舒服的叫声,安泰得不行。 白穷气得腮帮子都发鼓了。 “你跟它置什么气啊。”元柏好笑地说。 “谁准你抱着他了。” “得,”元柏好笑,“吃醋了?” 白穷抱胸“哼”了一声。 “还学不学习了?” “你先把它放下。” 小猫这次倒是听懂了,瞪大眼睛,朝着白穷“喵喵”直叫。 这小声音里,好像还带着几分威胁。 白穷望着小没良心的猫,前几天还那么讨好他,大晚上往他被子里钻,结果今天元柏一来就变了个猫样。 一时间,白穷都不知道该吃谁的醋了。 之前他还很纠结,到底给这只小猫取什么名。 当下灵感就涌了下来。 “你以后,就叫小良了,”白穷按着小良的脑袋,眼睛瞪得比它的眼睛还大,根本就不容它反抗,龇牙咧嘴,“我这是在提醒你,你做猫要有良心,懂吗?” 小良被他吓了一跳,“嗖”的一下从门缝钻了出去。 白穷摸了摸鼻子:“小没良心的。” “别怪猫了,刚才那道题你都没给我讲完,快来继续嘛,”元柏拉住了白穷的手,说话黏黏糊糊,拉长了尾音,“讲题讲题啦~” 白穷激灵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轻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行不行,我不吃这套。” “行,怎么不行了。”元柏立马恢复了正常腔调。 小良这么一闹,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它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名字。虽然它可能对这名字并不满意,但是现在的它没有选择权。 屋内灯光璀璨,白穷和元柏在桌签专心致志复习。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外面黑成了一团,像是晕开的墨,跟里面的明亮格格不入。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外,静悄悄观望着他们。小良爬在她的脚边,也一声不吭。 一人一猫似乎都是为了守护这和谐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微弱的呼吸声,还有签字笔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浓密的夜是没有声音的,只是突然下起的小雨,让这夜有了律动。 淅淅沥沥的雨声飘洒阳台,从落地窗的缝隙里挤进来一丝阴寒。被冷风一吹,白穷打了个喷嚏,这才感受到了寒冷。 元柏抬眸看了眼白穷,这些日子虽降了温,但白穷只顾往里面塞衣服,保暖内衣搭背心,最外层套了件黑色卫衣。外表的确是酷,就是不抗冻。 元柏起身,走到衣柜前,挑了件羊绒衫出来。 “我不冷……”白穷本还想狡辩两句,只可惜在元柏肃然的眼神下,他说不出那些废话,接过羊绒衫,乖乖套上。的确暖和多了。 元柏低头看表,“都十点半了,该睡觉了。” “才十点钟半就睡觉?”白穷难以置信,“我平常都是学习到十二点才睡……”这话刚说出来,白穷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捂嘴摇头。 元柏脸色一僵。 白穷低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屏气凝神。 “学习到十二点?”元柏反问,“那是谁十点就跟我的说晚安?” 白穷没说话。 元柏皱眉,厉声道:“说话。” 白穷:“我。” “骗我?” 白穷缩了缩脖子:“你要是知道我十二点以后才睡,一定会生气的。” 元柏皮笑肉不笑:“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啊?” “我错了!” 这次元柏是真生气了,“这次认错,下次还敢?” 白穷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眼眶通红,掷地有声地说,“可是,我喜欢学习。” 轮到元柏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也喜欢——” 白穷抢了他的话,“不,你不喜欢,我知道。” 元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个问题重要吗?” “老元,我跟你不一样,我有理想,我想学习。我现在学习,是在为了我的理想奋斗,所以我不觉得苦,更感受不到累,”白穷一咬牙,把什么都交代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熬夜,所以每晚我们连麦到十点钟,我就会跟你说我要准备睡觉了。跟你说完晚安,我就关麦,但我并没有睡觉,而是继续学习,直到凌晨。最夸张的时候,我还会通宵复习。” 反正都是死,破罐子破摔,白穷索性将什么都给抖出来了。 元柏怔怔地望向白穷,“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感受。” “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能也不会好好学习。所以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觉得我们学习的度还不够,我害怕我的想法会让你觉得太沉重了。” “其实我经历过更沉重的事情,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可我觉得有什么!”白穷打断了元柏的话,“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给你负担。本来我希望你好好读书,就是想让你未来的路能轻松一些,如果我给了你高强度的压力,让你感觉很沉重,那一切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元柏仔细想了想,“你说话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白穷充满期待地望着他,“那你懂我意思了?” “可你熬夜会伤身体的,”元柏声音软了下去,“你是医生,你比我明白。我知道你的理想,你想治病救人。可如果你现在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坏了,那不也是本末倒置吗?” “可现在很多高三的学生,他们也在熬夜学习啊,这很正常。” “这很正常,我知道,”元柏问,“可正常就一定正确吗?” 正常一定就正确吗? 白穷纠结了。 元柏的指尖点在白穷的眉间,若有所思地说,“你好像不是变幼稚了?” 白穷眼睛微眯,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是变笨了。” 白穷反问:“我变笨了?” “是的,变笨了啊——”元柏这次也拖长了音,却并不腻。他收回手,揣在兜里,睨了眼茫茫黑夜。 微翘的唇染上几丝夜的柔情,“未来还很长,会变聪明的。” 这是假话,也是真话,更是情话。 白穷不笨。 他不想让元柏背负太大的负担。 却忘记了自己本也不该背负那么大的负担。 门口忽然传来喵叫声,恍如一声惊天雷,在白穷和元柏心里炸开了花。他俩俱是一惊,齐齐望了过去,半开的门,小良乖巧地趴在后面,缩成一团小棉花,只露出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白穷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奶奶来了,差点没吓死他。 他跟老元的这番对话,自己听听到无妨,要是被第三人知道了,那就丢死人了。 深夜,白穷躺在床上睡觉,沉思。 今天这也是他有史以来,最臊人的一天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 我讨厌熬夜。 第 55 章 昨日发生的事太多,所幸对白穷而言喜大于优,再加上连续性熬夜,他也的确是累了。因此今日这一觉,睡得较为悠久。 醇香的睡梦中,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破空大喊,“奶奶,奶奶,开门啊!” 这声音很熟悉,仿佛在那里听过不止一遍。白穷躺在床上反侧,隐约有点睡醒了的突破。 最要命的是那道声音并未消失,反倒喋喋不休嚷道,“奶奶,我是白林啊,你醒了没有?要是醒了,我就进来了。” 白林?! 白穷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撑着床垫就坐起来了。 难怪他会觉得熟悉了,这声音不是白林那混蛋还能是谁。白穷抬头看了挂在墙上的钟,竟然才七点钟。 他知道白林会来,却没想他会来得这么早。 不过片刻的思考,白穷就已经从床上跳起来,裹好衣服去开门, 白林没得到回应,站在奶奶门口叽叽喳喳闹着不停。 “你有完没完啊?”白穷靠在门框上,皱着眉,不悦地望着这一幕。 奶奶没叫醒,倒是把他叫醒了,白林心想自己也真够倒霉的。他来奶奶这里的事他爸是不同意的,因为他爸知道他脾气暴躁,害怕他来这把奶奶给气坏了。 可白林觉得自己不能不来,谁知道白穷这么讨好奶奶是为了什么。虽说奶奶的遗嘱很早之前就立好了,最大受益人也是他们一家,但谁能保证没有个意外。万一奶奶一时糊涂,改了遗嘱怎么办?到时候落不到好,他找谁哭去。 所以他一大早,趁他爸还没起床就跑来了。 这一代只有白林和白穷两个孙子,小时候感情倒挺好,后来花花肠子多了,也就疏远。白林确实不怎么喜欢白穷,说的话也谈不上什么客气,“这不是白穷堂弟吗?醒得够早啊。” “谁让大堂哥来得这么早还乱嚷嚷,刚我在屋子里一听,还以为是那条疯狗蹿到家里来了,怎么管家也不管管。” 白林恼羞成怒:“白穷你……” 白穷冷笑数声:“我白穷说话就这么不好听,大堂哥你是知道的。是你自己要到这里找骂的,也别不待见我。” 白林怒极反笑:“是你不该来这里。” “我不该,我凭什么不该?我是奶奶的孙子,到这里多看看他,难道不正常吗?” “你……”白林心里积了团火,却不知应如何发泄。 明面上,白穷和白林的对峙,是以白穷压倒性的气势为胜。 但白穷心情并不咋地。 他垂下眼睑,心里滑过一丝凄哀。上辈子白林和他彻底闹翻以后,他还在内心感慨,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变成了那样子。现在重来一次,他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白穷叹了口气,对白林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听了这话,白林莫名其妙,“你在骂我?” “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是?”白林不虞,“骂就是骂,没骂就是没骂,哪有什么可能是。” 白穷耸肩道:“本来是没骂你的,但看你这么找骂,就当时骂你的吧。” 白林气急了,提起拳头朝着白穷那张白白净净的脸抡过去。 横空出现了一只手,握住了白林的手腕。 紧接着白林听到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你们在这里打打闹闹,不会让老太太心寒吗?” “是你?放开我的手……”白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白穷之前带回家的朋友。他承认刚才自己的动作的确是鲁莽了一些,真要打下去,估计自己都会后悔。 可这样被人握住手腕,也让他超不爽的。 他努力想挣脱开来,结果被人握得紧紧的,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可笑。 “白穷,你快让他放开我。”白林对着白穷吼道。 白穷感觉怪怪的,他和白林都站在门外闹了这么久,为什么奶奶还没发声。 他让元柏将他放开了,“算了,我们闹了这么久,奶奶都没发话,还是进去看看奶奶再说。” 白穷直接推开了门,冲了进去,“奶奶。” 白林被白穷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跟着他一起冲进去了。 “奶奶,奶奶。”白穷跑到床前,只见奶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了无生息。 小良亦是无精打采趴在床柜上,看见他们来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爬回去了。 若是以往白林看见一只猫在这里,估计又得被吓得哇哇叫。可今天他一门心思全在奶奶身上,也无暇顾忌其他的了。 白林有些害怕,急忙跑上前,摇晃着奶奶的身子,“奶奶,奶奶,奶奶你醒醒啊。” 随着白林的晃动,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是林林啊,你今儿来得真早。” 白林抹了把泪,“奶奶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啊,”奶奶笑着说,“只不过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所以才迟迟没有醒来。” 白林和白穷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梦啊?” 说完,两人对视,丢进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我梦见老头子了,”奶奶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光,“他让我跟着他一起走,他说下辈子,他还要跟我在一起。” 这下白林和白穷不说话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梦。 “可我不想跟他一起走,下辈子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有些东西我还在耿耿于怀。他好像也明白我的心思,一直在跟我说对不起,他说下辈子,绝不会做一丁点对不起我的事。可我还是没跟他走,我告诉他,我最近都没见过白林,那是我们的孙,你让我回去再见见他吧。” 白林鼻子一酸,哽咽道,“奶奶,我以为……” “我知道,你觉得我偏心,”奶奶望向白林,拉过他的手,轻拍了一下,“可是小林啊,奶奶扪心自问,对你和琼琼,我是一视同仁的。” 她又道,“你和琼琼一样,打小就顽皮。还记得你小学的时候跟同学打架,老师让请家长,你不敢告诉你爸妈,就让我去。你们老师脾气可真不好,指着奶奶的鼻子就骂。可当我带着你回去,你可怜巴巴跟我说对不起,以后你不会再做这种的时候,我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听奶奶说起白林小时候的事情,白穷心里没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那些事情他已经忘干净了。漫漫人生路,一晃几十年,他怎么可能记得住。不过他想,如果是他在学校里打架斗殴,老师让请家长,他绝对会请他爸去。因为他爸脾气好,最多也就是说他两句。可白林的爸爸,也就是他的大伯,是不会那么罢休的。依着大伯严谨古板的性格,那非得打一顿才肯罢休。 白林哽咽道,“我还记得。” “那时候你跟我的亲近程度,不亚于我跟琼琼,而你们两个的孩子也特别要好。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开始觉得我偏心,开始跟琼琼闹矛盾,开始越看这个家越不顺眼。你总是觉得我偏心,你总是觉得所有人都对琼琼好,但是你忽略了别人对你的好,”说着说着,奶奶突然开始咳了起来。 白林脸上满是泪痕,“奶奶你不要说了我都懂,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再说了。” “小林,小白已经懂事了,你也要学会懂事……”说还没说完,奶奶就倒了下去。 白林、白穷:“奶奶!” 医院。 狭长的走廊,白穷靠在栏杆上,眺望大堂。咨询处、挂号处、收费处都挤满了人。这是白穷再熟悉不过的一幕。 他是个医生,理当明白人终有生老病死。 很久以后,当白穷才回过神来,冰凉的栏杆都被他捂热了。 白穷说:“奶奶她……” “她不会有事的。” 白穷笑着毁了挥手,“我知道她的情况,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件事真要发生了,我还是感觉很害怕。” 元柏抓住了他的手,“别怕。” “我竟然要再次感受失去她的滋味,这对于我来说太残酷了。” “你将再次失去,可你也弥补了曾经的遗憾。有失有得,难道不好吗?” “好啊。”白穷想,他大概是想通了吧。 奶奶的情况很不好,躺在病床上,偶尔睁眼不过片刻,又合上了。 往日里老成持重的大伯走进病房,也掉泪了。 医生说,奶奶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谁都想陪着奶奶走这最后一程,谁都不肯走。 大伯好说歹说,才将白爸白妈说服回去了,留他和婶婶来守夜。 当然两个小的就比较执拗了,谁劝都不听。 等到了晚上,医院安静得过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也被隔绝在门外。 大伯到吸烟区去了,元柏在走廊里踱步,婶婶躺在隔壁床睡着了。 白林和白穷守在病床旁,也有些犯困。 夜半,奶奶突然睁眼,唤了声:“琼琼。” 白穷瞬间清醒了过来,抓着奶奶的手说:“奶奶。” 奶奶眼角滑下一丝泪痕,“琼琼,他又来找我了。” 白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奶奶口中的“他”是爷爷。 白林也醒了过来,抓着床单憋住眼泪,哑着嗓子问,“您要跟他走了嘛,您不是说你不想跟他走嘛?” “他在那边孤孤单单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我,”奶奶说,“这一次,我想跟他走了。” 白穷:“奶奶,我不舍得您。” 白林:“我也不舍得!” 奶奶努力挺起虚弱的身子,被子从她身上滑落。 白穷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 奶奶抓住白穷和白林的手,眼睛瞪得比平时还要大,平时还要亮。 最后撒手人寰之际,奶奶,“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第 56 章 葬礼结束,白穷很快就将心态给收回来,继续学习了。 也不算他意志力坚强,只是参加过的葬礼太多了,他奶奶他爸妈他爱人的。这一系列下来,想看不开都难。 过年那几天,元柏回家去了。 白穷也没留在奶奶家,跟着爸妈回去了。虽然这间别墅已经转到他名下了,留在这里也无妨,但难免触景伤情,还是离开得好。 因为奶奶的事情,白家人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尤其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都绕不开她老人家,然而提起这话茬,又只能相顾无言。 好在有件事,白穷挺欣慰的,那就是白林没再和他拌嘴了。奶奶的一席话,让他整个人长大了很多。其实白林本就不小,十九岁的一个小伙子,也应该学会懂事。 除夕那天,白穷一家去了大伯家,等吃完年夜饭,白林把白穷叫到了天台。 天台很宽敞,今晚星月辉映,白穷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地面上,对着星星眨眼睛。 白林是背对着白穷站的。他靠着墙壁,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 “白穷,奶奶最后还是偏心了。” 听到这话,白穷没反驳。 “她留给了我25%的股份,只给你留了10%,”白林表情略显纠结,“可是我却是第一次希望,她不要留给我那么多东西。”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好像是的,”白林说,“只是我还是觉得奶奶偏心。如果她不偏心的话,就不会在死前说这些话。” 白穷心想,白林也是聪明,这才没几天就缓过来了。 难怪他以后也能成为商业上的佼佼者,心思倒是细腻。 奶奶那些话,分明就是为了化解白林心中的怨气,分明就是为了保护白穷。 尽管白穷从未将自己和白林上辈子的矛盾告诉给奶奶,但是奶奶何许人也,估计早就从自己对白林的态度看出了什么。她没挑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临死前也不忘帮他一把。 奶奶有心了。 这份爱,白穷不得不承。 “白穷,我挺嫉妒你的……”白林别扭极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这么复杂,按理说遗产他分到了大头,应该开心才对,可他还是止不住羡慕奶奶对白穷的好,那才是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好。 有失有得这道理他懂,奶奶留给他的巨额遗产足够抹去他的忿忿不平。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如果他从未被利益左右,奶奶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会更亲昵。 “堂哥,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今天你这声堂哥,格外顺耳。”白林转过身来,撩开眼皮看向他,眼里有了丝难得的温情。 两辈子了,白穷从未看过白林露出这种眼神。 就好像……自己真是他弟弟一样。 可惜这温情戛然而止,片刻后,白林下了楼梯。 白穷对着夜空叹了口气,希望这辈子他和堂哥能维系这段感情。 也希望他堂哥不要再傻到利用他。 那他就当做上辈子什么都没发生。 若按往年白家的惯例,少不了去亲戚家串门,就算他们不去,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会主动上门。可今年奶奶去世,情凄意切,白爸白妈没心情出去串门,偶尔有人备着厚礼来拜访,聊了几句,发觉气氛不对,就速速退去。 乐得白穷闷在家学习。 之前他对元柏说过,他喜欢学习,这话不假,偏白妈什么都不知道,瞧见白穷废寝忘食地学习,觉得他这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心疼得不行,端着点心水果来,嘘寒问暖,“宝贝,宝贝,你累了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饿了吗?吃点零食吧?渴了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白宝贝:“……” 白爸将白妈拉开,“媳妇,小白想学习你就让他学习啊,没事的。” 白妈埋怨地说:“孩子都成样子,你还说没事?” “孩子这是热爱学习,你看不出来吗?” 白妈觑了眼白穷,压低声音说,“可他这样子我害怕,不会是我们把他逼得太紧了吧?” 白爸诡异地思虑了一会儿,才问,“媳妇,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根本连逼都没逼他。” 好像的确是没有。白妈又看了白穷几眼,此刻白穷伏案沉思,连个眼神都没丢给她。她不怕别的,就怕这孩子是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子的。 “媳妇你就少操点心了,小白没事的。”白爸说着,想把白妈拉出房门。 白妈跺了跺脚,“你等等,你等等!” 白爸无语,“还有什么事情?” “你好歹让我把果盘放下啊。” “去去去。” 白妈走回去将果盘放下,白穷抬头,露出了一个干干净净的笑容。 “谢谢妈妈。” 或许是因为那抹笑,又或许是因为这笑容牵引到了白妈的内心,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她不应该小看这个孩子。他的努力不是因为他受了刺激,只是因为他足够懂事,想要变得更优秀。 对于高三来说,寒假是短暂而痛苦的。可对白穷来说,这次的寒假却显得尤为漫长。 某天班级群里袁老师发了条通知: 明天上午报名,同学们带好作业。最后一学期,我相信你们。 看着这则消息,白穷才反应过来要开学了。 几秒后,白穷收到了陈从、钱咚锵、左右护法等人的私信。 内容大概都是一样的: 白哥,江湖救急啊!寒假作业能不能借我抄抄! 寒假作业早在放假后的几天就做完了,白穷在自己一大堆的资料里翻了翻,才把作业给翻了出来。拿起手机咔咔咔拍照片,拍完以后,他给陈从发了过去,顺带让陈从发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陈从感激涕零,白穷又问他,“你怎么不去找元柏啊,他应该也做好了的。” 陈从秒回:“不要,会毁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的。” 白穷:“……” 陈从:“嘿嘿嘿白哥我继续补作业了,您忙您的。” 连“您”字都用上了,白穷被他彻底逗笑。 躺在椅背上笑了一会儿,他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轻揉两下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走到窗前。 他将窗户打开了一半。 冷风呼呼灌进来,打在脸颊,白穷清醒了很多,伸了个懒腰。 他裹着臃肿的羽绒服,往窗外望去,还是那片苍翠欲滴。 若不是空气中的寒冷,谁会相信这是冬天呢? 不过有句诗歌写得好啊,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远了。 只是他有些想元柏了。 虽然也才几天没见了。 可想就是想了。 好想快点开学啊,好想陪在他的身边,好想和他一起迎接春天的到来。 ※※※※※※※※※※※※※※※※※※※※ 文笔就这样,我会慢慢磨的。随便写写,你们也就随便看看。 不过有bug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改的。 第 57 章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白穷和元柏约好了在学校大门前见面。 白穷起了个大早,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并没在大门口看见元柏,他眼神往四周转悠了一会儿,在保安室门前发现了向他挥手的元柏。他跑了过去,“你很聪明啊,知道跑进这里来避风。” 元柏笑了笑,将他拉了进来。 这天碧蓝晴空不见雪,却依旧冷得很,元柏来得早,怕给白穷准备的早餐凉了,就躲进了保安室。 进了保安室,白穷上去给了元柏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元。” “来得挺早,”元柏推开白穷,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了他,“快吃吧。” “那有你来得早啊。”白穷笑着回应。 今天元柏做了张大馅饼,肉馅八分廋二分肥,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味道棒极了。外搭一杯纯牛奶,白穷还没进教室,就解决干净了。 上了三楼,两人没急着进教室,先是绕到了厕所去。 水涓涓细流,白穷低头将自己指缝间的油腻混着水揩去,“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怎么不想啊。”说着,元柏从自己兜里翻出来了个东西,塞进白穷衣服口袋里。 白穷低头看的时候,东西已经塞进去了。 他什么都没看到,问,“你给我塞了个什么东西?” “好东西。” 白穷不明所以,赶忙将水龙头拧紧,从兜里把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红包。 他没打开,又给揣了回去。 拽住元柏的手往外走,他问,“你给我红包干嘛?” “不是我给的,是我外婆。” “你外婆让你给我的?” “对啊,我不是在你家住了那么久吗?外婆觉得我应该谢谢你,就让我将这个红包给你了。” “外婆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白穷一脸灿烂地说,“那你回去帮我谢谢你外婆,说我祝福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这词真老土。” “嗐,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意,外婆一定能感受得到。” 开学不久,袁老师站在讲台上进行鼓吹。 寒假灌溉而成的懒惰笼罩在大家身上,又习惯了袁老师这套说辞,趴在桌上毫无生气地鼓掌。 嘴干舌燥,袁老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等他喝完水,再抬头环视教室了一圈,对大家懒散的态度表示不满。 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寒假大家过的是什么生活,估计昼夜都颠倒了,我看许多同学都带着黑眼圈,希望你们尽快收收心,毕竟你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以后别这么松散,要不然你们一晃眼,就直接混到毕业了,到时候犯愁的是你们,不是我。” 说完以后,教室里的人无动于衷。 钱咚锵趴在桌上小声地嘟囔道:“我巴不得早点毕业。” 袁老师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这种时候了,再说这些废话对这群孩子来说,已经没用了吧。袁老师怒其不争,也为自己没能救得了他们感到抱歉。他想,他可能并不是一个好老师。 整个班里只有元柏和白穷在努力学习,但袁老师知道,他们会变成积极向上的好学生,这里面根本没自己的功劳。正因如此,他更加懊恼自己的碌碌无为。 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孙老师,轻轻松松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孙老师安慰了他一番:我们终究只是师生一场,只要我们用尽全力去教导他们,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对得起我们的良心。 和孙老师交谈完了,袁老师也豁然开朗。不过事后袁老师感谢孙老师的时候,也挺惊讶的。曾几何时孙老师身为教师也迷茫过,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尔后他想开了,现在反过来开导袁老师。 近几日学习的氛围较紧张,当然这里的紧张只局限于某几个人。 比如说元柏、白穷……还有左右护法。 说来奇怪,左右护法以前上课,从来没听过,都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可这学期开学以后,他们突然就不睡了,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他们也聚精会神地听。 其他同学看见了,也暗自称奇。 钱咚锵性子直,直接跑到他们的面前去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右护法的回答都很简单,他们说他们突然想好好学习了。 钱咚锵被吓到了,怎么连左右护法这样的人都开始努力学习了。等他走回自己的座位,跟同桌蓝雅吐槽,“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班上的人变得好奇怪了。” 蓝雅正跟别人聊扣扣,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怎么就奇怪了?” “你说元哥和白哥学习就算了,怎么连左右护法都开始好好学习了?”钱咚锵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心里莫名烦躁,“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他们的努力有用吗?” 蓝雅耸肩,无所谓地说,“反正不努力什么都不会得到。” 钱咚锵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翘起腿,“我又不读大学,等我高中毕业就该回去经营我家的烤鱼店了。” “所以人各有志,”蓝雅笑眯眯地说,“不过高考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蓝雅勾了勾手:“你附耳过来。” 钱咚锵凑了过去,嘟囔道,“这么神秘干嘛。” 蓝雅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要跟白穷表白。” “你竟然要跟他表白。”钱咚锵震惊了,下意识扭头想向白穷。 幸好蓝雅及时勾住了钱咚锵的脖子,压低声音,“看什么看,会暴露的。” “诶蓝姐,我感觉白哥不太合适你,”钱咚锵好心好意地提醒道,“他是好学生。” 蓝雅嗤之以鼻,“怎么,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他。” 钱咚锵沉默地打量了一下蓝雅,说实在蓝雅确实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性格落落大方又豪爽,在他们荔枝中学不乏男孩子追求。但如果让他想象蓝雅和白穷在一起的画面,抱歉他还真想不出来。 怎么说呢……就是不搭。 “蓝姐,什么配不配的,我就是觉得你不搭。” 蓝雅显然听不进去这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总是要让我试一试吧。” “难怪蓝姐会把这种私密的事情告诉我,原来有事让我帮忙,”钱咚锵懂了,隐晦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帮个忙了。” “小钱不愧是我的同桌,果然是姐姐的小宝贝。”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十分亲昵的窃窃私语,就连坐在他们后桌的林闪也听不见声。 但他们的动作以及脸上的笑,都清清楚楚映入了林闪眼帘里。 林闪望着这一幕,轻轻地想,还真是碍眼啊。 等下午的课都结束了,白穷还沉浸在学习里,元柏偏过头瞧着他一脸认真样,失笑地摇头。 “走走走,吃饭去了。”元柏将白穷整个人捞了起来。 “我那道题还没算完。” “题是做不完的,饭是不能不吃的。” “我知道。” “说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也不知道你在家有没有按时吃饭。”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还有我妈照顾我。你们两真是太厉害了,我不吃饭都不行啊。”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说话间白穷将元柏推到了食堂,打好饭。他们合情合理怀疑食堂的晚饭是午餐的剩饭剩菜,连白菜都被翻炒得黯然失色,喂进嘴里这味道不咋地,但好在两人在吃食上不怎么讲究,一会儿功夫,碗就见了底。 等吃完,两人端着碗去洗碗,路上钱咚锵跑了过来,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元柏。 元柏又不是傻子,看了钱咚锵一会儿,让他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事。 结果钱咚锵凑过来在元柏耳边说了一句话,元柏就立马决定跟着他走了。 临走前他将手里的碗交给白穷,微笑着说,“帮我洗一下。” “哦。”白穷点了点头,也没问钱咚锵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话。 钱咚锵显得很开心,冲着白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直觉告诉白穷,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笑,他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朝着洗碗槽走过去。 钱咚锵赶忙领着元柏出食堂,一边走一边问,“元哥,你觉得蓝雅和白穷配不配啊。”刚才他已经将蓝雅要表白的事告诉给了元柏。 “不配。” “那你还给蓝雅创造一个表白的机会?” 元柏无所谓地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荒谬?”钱咚锵抓住了重点,“元哥,你这么不看好他们啊。” “对。” 钱咚锵惊讶地望过来,“元哥,不是吧?你不会是喜欢蓝雅吧?” “当然不是,”元柏剜了钱咚锵一眼,“我只是知道,小白他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白哥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钱咚锵兴奋地问,“我认不认识?” “认识,你还挺熟的。” 钱咚锵的八卦之魂觉醒,“是谁?元哥你快说说,是隔壁班的那个大美妞,还是宏志班的那个学霸妹?” 元柏呵呵笑了两声,“是我。” “元哥你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从食堂走到了操场,站在这个位置刚巧可以看见食堂外面的洗碗槽,不过元柏没看到白穷。 元柏停下了脚步,扫了钱咚锵一眼,语气清风云淡,却令人不明觉厉,“谁和你开玩笑了。” 钱咚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元柏。 过了一会儿,整个操场都响起了钱咚锵的求饶声,“元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元柏差点没被钱咚锵的声音震破耳膜,“我没怪你,不要大惊小怪。” 钱咚锵得令,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内心的滚滚巨浪并未停息,“元哥,你和白哥已经在一起了?” “嗯。” “……那你还真是大度,竟然准蓝雅给白哥表白。” “多大点事啊。” 就在此时,路人的同学正说着八卦从他们身边走过。 “刚才你看见没有,竟然有个女的冲男的表白。” “那么劲爆的一幕,我当然看见了啊。那个男的本来拒绝了,结果那个女的竟然还去亲他,真是不害臊。” 元柏的表情风云变幻。 卧槽卧槽卧槽。钱咚锵现在想掐死蓝雅的想法都有了,小姐姐你表白就表白吧,人家不同意你竟然还霸王硬上弓,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不是想我死的节奏嘛。 钱咚锵努力安慰元柏,“元哥你要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白穷端着洗得白白净净的碗走过来,正巧听到了钱咚锵在这里如同念咒般的说话。 元柏抓紧白穷的手腕,将他拉近了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他严肃地问:“她亲你哪里了?” 白穷懵逼:“什么亲我哪里了?” 钱咚锵弱弱地开口:“白哥,刚才我们站在这里全听见了,蓝雅跟你表白,然后被拒绝了以后还强行亲你了。白哥,都是我的错!” “什么啊,”白穷被他们逗笑了,“你们听的是什么八卦啊,被亲的人不是我,是林闪。” “什么?”钱咚锵也懵了,“蓝雅喜欢林闪?” “不是蓝雅,是我们隔壁班的那位漂亮姐姐啊,”白穷哭笑不得,“下次你们听八卦,能不能不要这么对号入座。” 元柏:“我错了!” 钱咚锵:“……”林闪竟然被人亲了?卧槽卧槽卧槽怎么更想骂人了。 钱咚锵愣在了原地,而元柏和白穷则事不关己回教室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白穷说,“刚才你们两个人一走,我一扭头蓝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碗差点都没拿稳。” 元柏:“她表白了?” “嗯我拒绝了,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白穷望向元柏,眼神贼亮,“快夸我。” “夸你,”元柏笑着说,“我家小白,真专情。” 第 58 章 晚自习,四班的氛围紧张,约莫是左右护法的行为影响了他们,打瞌睡玩游戏的人都收敛少许。 之前元柏和白穷突如其来的学习转变对他们来说像是场梦。 一个梦而已,他们主动忽略,自然掠过,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就连作为元柏忠实粉丝的陈从,也不能轻易接受他的转变,甚至他宁愿去找白穷要寒假作业,也不会去找元柏。 但左右护法跟元柏、白穷不同啊,他们在班级里一向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们突然改变一贯作风,上课不睡觉不捣乱,反倒是津津有味听老师讲题,笔记做得也勤快,还被好几个老师连着表扬了。他们的行为硬生生让四班这众懒散的学生品尝到一丝紧迫感。 难道这就是高考的魔力? 也甭管看得懂还是看不懂,大家都纷纷拿出书本摆在桌上,内心也得到了几丝安宁。 钱咚锵没作秀的习惯,也没心情去作秀。他单手撑着腮帮子,呆呆地望着头顶挂着风扇,任思绪飞扬。 得知林闪被人亲,尽管不是他主动的,但钱咚锵的心还是不舒服。 像是某件他喜欢的东西被别人触碰了。 可他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就算喜欢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也不会生气。甚至如果别人很喜欢的话,他还会慷慨给予给别人。 但今天他就是特别不开心。 就好像……林闪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他不会是喜欢上林闪了吧?! 怎么可能啊?! 他可是男的,林闪也是男的,两个男生怎么可能在一起。可他又想到今天下午,元柏告诉他,他和白穷在一起了。 他们也是男的,他们都在一起了,凭什么他和林闪就不能在一起。 林闪这个人缺点很多,成绩低思想觉悟差,生活习惯乱且邋遢,日常不是睡懒觉就是玩游戏。除了性格差异外,他们两个人简直就是各自的翻版……这样的他们在一起结果会怎么样,还真是难以想象。 还有他爸妈要是知道他找了一个男媳妇,可能会气得直接将他扫地出门,烤鱼店也不需要他继承了。到时候他不沦为乞丐都算是他运气好了。 这么一想他好气啊,早不发现晚不发现,非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心意。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高中毕业就回家经营烤鱼店的打算,这下全泡汤了。 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钱咚锵一顿纠结,不知不觉下了晚自习。 他一向都是跟林闪结伴回寝室的。等铃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几个小时。他跟自己置气,坐在原位不走。 林闪正玩游戏,也没注意到下课了。等他这局游戏结束,一抬头,发觉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陈从懒得等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踢了下门,扯着嗓子提醒道,“我有事先回寝室了,你们等下记得关灯。” “哦。”林闪应了一声。 此时教室里只剩他和钱咚锵了。 这怎么一回事? 他拍了下钱咚锵的后背,“回寝室了,还傻愣在这里干嘛。” 钱咚锵猛地转身,凳角刮出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他盯着林闪,眼神复杂。 “……”林闪诡异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莫非你在怪我下午上分没带你?” “不是。” “那你是在怪我今天中午没给你洗碗?” “不是。” “那你是在怪我今天早上偷偷挤了你的牙膏?” “你没事用我牙膏干嘛?” “换换口味。” “哦你想用就用呗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钱咚锵说着发觉不对,一拍桌子吼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倒是说啊。” “本来这事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坏,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跟我一样烦恼,”钱咚锵趁林闪不注意,抓住了他的手,鼓起勇气说,“我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可……”林闪有些惊喜,也愣了几秒,眨了眨眼睛,反问,“这怎么会是一件烦恼的事呢?” “其实我根本没想读大学,我一直想的是,等我高中毕业就算完事,回我家烤鱼店帮忙,我爸妈总不会饿死我,”钱咚锵很平常地说,“我会找一个我看得顺眼她,她看得顺眼我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再把烤鱼店给传下去。” 他突然低落极了,“可当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以后,我的一切想法都打乱了。我爸妈不会准我和你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拿什么来给你未来,一团糟……” “你想得可真远,”林闪打断了他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钱咚锵:“啊?” “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钱咚锵望着他,突然笑了,“抱歉,好像忘记考虑这个问题了。” “真傻,”林闪也跟着他笑了,“不过我的确喜欢你。” 教室里晃荡着他们两人的笑声。 两人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钱咚锵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而林闪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我们俩都挺差劲的,”林闪顿了顿,“但我们还是试着处一处吧?” 钱咚锵答应得很畅快:“好。” “好了,既然表完白也在一起了,那我们就快走吧,等下保安上来锁门了。”一个声音从教室外传了进来。 他俩心里俱是一惊,望了过去,是白穷。 钱咚锵:“……” 林闪:“……” 钱咚锵无奈地问:“白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老元在教室外说了几句话,结果就听见了你们声音,”白穷摸了摸鼻子,“我就留在这里帮你们望风了。” 钱咚锵、林闪:“……”大可不必。 等三人尴尬地回了寝室,只见陈从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开关门声,投来幽幽的目光。 三人瞬间毛骨悚然。 白穷莫名其妙,问:“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陈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跳下床,晃晃悠悠进了厕所。 “……他怎么了?”钱咚锵懵了。 他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陈从的事情啊。 白穷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评价道,“直男的思想,我们可能不懂。” 原本白穷没太在意,以为第二天陈从就会恢复正常。 谁知到了第二天,陈从还是一脸苦闷。 就连元柏也注意到了。 此时此刻还没上早自习,元柏用手肘碰了碰白穷的胳膊,低声问,“陈从怎么回事?你们招惹他了?” “不知道啊,”白穷凑过去,悄悄说,“从昨晚开始,他就保持着这种好像死了老大一样的表情,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元柏好笑道:“你会不会说话?” “我是实话实说。” 元柏和白穷说笑了几句,就开始复习了。 陈从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没变过,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 等中午吃饭,元柏难得邀请陈从共进午餐,开门见山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从抬头,眼神忧郁。 元柏:“说。” 陈从:“我爸回来了。” “你爸不是在外地打工吗?”元柏皱眉,“被辞了?” 陈从刨了一口白饭,“这倒没有。” “那他回来做什么?” “他特意请了三个月的假,就为了回来守着我高考。” 说这话的时候,陈从心里百般滋味。他妈放荡不羁爱自由,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们一大一小走了。一个大男人不知道照顾孩子,导致陈从的成长过程里缺少沟通,父子间关系平平,最多的交流就是转账。 这次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大约是他爸突然想明白过来,孩子高三下半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了,面临人生第一次命运的转折。他毅然决然请了三个月的假,就为了回来照看他。 元柏:“这说明你爸疼你啊,你怎么还不高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绩,我害怕啊!”陈从欲哭无泪,“而且他还觉得我室友会打扰我学习,想让我走读。” “走读?” “嗯,”陈从抱怨道,“你也知道我爸的性格,说一不二,我根本不敢忤逆他。” 本来元柏还没考虑过住校这问题,但现在陈从这么一走,白穷他们寝室就会空出来一个位置。这住校的想法顿时就冒出来了。 “那你跟袁老师说你要走读的事情没有?” “还没有。” “那我帮你去说,”元柏自告奋勇,“正好你搬出来,我搬进去。” 陈从:“……”妈呀,更郁闷了怎么办。 第 59 章 下午吃完饭,元柏让白穷先回教室,说了句自己有事就走了。 白穷挠了挠头,觉得今天的元柏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担心,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跑了吧,还是回教室做几道题更现实。 办公室内,各位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矜矜业业地备课整理资料。无论学生才智如何,这些老师该教的总是要教的,无奈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整间办公室最为随意的应该是袁老师和孙老师了,他俩坐在一起讨论得挺欢,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好在他们声音压得小,也没打扰到其他老师。 元柏停在门口,敲门喊了声报告。 这声“报告”吸引了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的目光。 坐在门口的是隔壁班的物理老师,他正批作业,抬头就看见了元柏。小伙子长得帅,精神经也足,跟以前那副痞子样截然不同。他善意地打趣了一句,“元柏?稀客啊,好久没见你来办公室了。” 听到这话,元柏也有些恍惚。好像的确有段时间,他是这间办公室的常客? 可那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他还真记不清了,就像他也不记得同自己说话的老师叫什么了。 不过他心态好,从容地笑了笑。 袁老师见他一笑了之,以为他在害羞,连忙给他解围,招手问,“小元啊,来找我干嘛?” 元柏往袁老师面前一杵,笑咧咧说明了来意,陈从想搬出去,他想搬进来。 这事说来简单,学校对于高三学生的住宿问题管得松,没什么手续要办,再加上这几个月白穷对元柏的影响袁老师全看在眼里,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毕竟白穷和元柏在他们班上,那可是最优秀的两位同学了,要是让他们互相勉励帮助,那再好不过。 “行,你想住校就住校吧,这样你学习也能方便一点,”袁老师点了点头,“宿管阿姨那里我会提前跟她说的,你也不需要操心。” 元柏彬彬有礼地道谢:“那就谢谢袁老师了。” “谢谢就不用说了,”袁老师挥了挥手,“不过你得答应我,你这个成绩可绝对不能退步,要不然我这面子上也不好过。” 元柏不乐意了,“只要求我不能退步?袁老师,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听到这话,袁老师既想笑又无奈,元心的努力和进步他都看在眼里,他很高兴,又怕物极必反,因此才有了这个最低要求。 孙老师挺懂袁老师的想法,毕竟刚才他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谈论元柏。他们两人都明白元柏是个人才。 两人都是惜才之人,袁老师关心元柏,他也关心,可由于性格原因,孙老师实在说不出什么鼓舞的话,憋了半天对着元柏说了句,“你也别嫌袁老师的要求低,把这个成绩保持下去再说吧,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掉链子。” 这话说得没毛病,元柏不在意,风轻云淡地说,“好,没其他事我就走了,忙着去学习呢。” 袁老师:“行行行,你快去。” 等离了办公室,元柏脚底生风从后门进入教室。 此时还没上课,有胆子大的学生跳上讲台,操作着多媒体放歌。 元柏屁股刚一坐下,就听见教室响起了那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心情好,他也忍不住跟着节奏哼了两句,“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眉梢~~” 受他的影响,白穷做题的速度都快了少许,结果一翻答案,做到第二步的时候就错了,瞎算了二十分钟。等他将这题誊抄在错题本上以后,才舍得抬头看元柏,笔头敲打着桌面,他问,“心情不错,发生什么好事了?” 在这二十分钟之内,元柏静下心来复习,不过也没忘记哼歌。 突然被白穷这么一问,他咧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好。” “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白穷点评道,“歌哼得也不错。” “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要住校了。” 白穷皱眉,“住校,那个寝室?” “你们寝室啊。” “你要睡地板?” 元柏被他的逻辑惊呆了,“我为什么要睡地板啊?” “那我们寝室也没多余的床啊,”白穷懊恼地想了想,下意识咬了咬笔头,“你想跟我睡在一起?这个我倒是不介意,但我们在学校宿舍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还得学习。” 元柏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就连小白不良的小动作都没注意。他知道小白想象力丰富,但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想象能离谱成这个样子。 白穷见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跟刚才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定是很失望了吧? 他心软了,“那我去跟学校申请一下?我们是男生,学校应该不会太介意的吧?反正试一试吧,不过你得答应,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你和我的学习。” 小白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关键在于他终于竟然还把他自己给说服了? 元柏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我想错了?” “大错特错啊,”元柏努力抑制自己的笑,“不行了不行了,把我肚子都笑疼了。” 元柏直接把白穷笑懵了。 白穷伸手揉了揉元柏的肚子,“我给你揉揉肚子,你跟我讲讲,到底怎么一回事。” “好,”元柏说罢,深吸了一口气,才收回了自己的笑声,“我刚才想告诉你的是,陈从因为家里的事情要搬出寝室,然后我就决定搬进来陪你。我已经跟袁老师说了,他说没问题。” 被元柏这么一解释,白穷才明白过来自己错得又多离谱。他阴恻恻笑了两声,揉肚子的手一使劲,拐了个弯,朝着胳膊狠狠的拧了一把。 元柏痛得嗷嗷叫,捂着胳膊指责他,“你谋杀亲夫!” 他俩动静不算小,好在他们最后一排,再加上教室里放着剧烈而富有节奏性的音乐声,也就没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连离他们最近的陈从也只是听着点声了,转身看见他俩在打闹,也没当回事。 “怎么样老大,你去跟袁老师说了没?” 元柏看过来,“说了,袁老师同意了,你趁早搬出去吧。” 陈从眨巴了下眼睛,充满期望地问,“袁老师就没挽留一下我?” “你不就改个走读吗?”元柏对这个表情一阵恶寒,“又不是辍学,袁老师挽留你做什么?” 陈从摇头晃脑,闹脾气,“我真的很不想搬出去啊,我爸监督我学习,我爸监督我学习啊,那得多痛苦啊,老大你能想象吗?” 元柏愣住了。 看到元柏这样子,陈从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他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忙不迭道歉道,“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半晌,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回答说,“我的确不能想象,所以你要懂得珍惜啊。” 陈从重重地点头:“老大你放心,你都这么努力地学习了,现在我爸又回来监督我,我……”没什么底气的他咬牙,“我一定会尽力的。” 元柏欣慰一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就开始学习吧。” 陈从连忙点头,转身开始看那些根本就看不懂的数字和字母。 等陈从一转身,元柏变了个样,伸了个懒腰,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白穷没半点惊讶,白了元柏一眼,吐槽道,“装模作样。” “还是我家小白最了解我,”元柏戳着卷子上一道题问,“对了这道题我做错了,你给我讲讲呗。” 白穷扯过来一看,得,还真是逃脱不了的缘分,就是刚才他花二十分钟做错的那题。 “你现在基础应该还不错啊,这种题就不需要我给你讲了,”他没什么温度地说,“自己看答案找思路。” 元柏不知道这道题白穷也做错了,自然百分百信任地点头,自己翻答案去琢磨了,还真就琢磨出来了。 晚自习结束,元柏回家跟外婆说了这事。 外婆觉得这有助于他学习,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周星期五前,陈从将自己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将床铺和柜子清理得干干净净,连粒灰尘都没有,就连林闪他们回寝室看到了,都不得惊叹一句,这完全看不出来以前住过一个人。 他们如今高三下,每周只放星期天的下午。 直到星期天上午结束,12点的铃声响起,大家鱼贯而出,元柏和白穷也出了校门,到了元柏家,开始东西搬进寝室。 尽管元柏活得挺糙,搬的东西也少,但是多一个人也麻利一点,而且白穷十分乐意出力。现在三月份,挂在天空的太阳已经挺璀璨惹眼的,尽管这阳光没什么温度,但两人不停在家和学校来回窜动,身体的温度就上去了,汗唰唰唰地流。 等到搬完,已经下午两点半了,林闪和钱咚锵没在寝室,不知道到哪里去野了。 两人都累了,在寝室歇了一会儿。 过了一忽儿,元柏恢复过来,起来铺床单拢被套,动作熟练不含糊。 枕头和枕套是现成的,他直接从袋子里揪出来,丢在了床头。 紧接他拍去床单和被子上的灰尘,也算完工了。 “我们出去——”元柏扭头想说他们不如去外面逛超市买点东西吧,结果发现白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本不忍心就这么将他喊醒,可又怕白穷这样睡着容易着凉了,再加上白穷刚才流了一身汗,也没换个衣服,那后果就更为严重了。 他走过去将他叫醒,“起来,别睡了。” 白穷迷迷糊糊睁开眼,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还好你喊醒我了,不然就太浪费时间了。” “我可不是怕浪费你时间,我是怕你着凉,”元柏极为自然地走到白穷衣柜前去,取出了一套衣服,“把你身上那套衣服给换下来。” 白穷接过衣服放在膝上,大约刚睡醒,脑子不太清晰,他也没太多想,就拉下拉链,将外套给脱了下来。随后卷起里面的卫衣,又给脱掉了。到了最后只剩下个打底的黑色保暖衣,他抓住衣角正准备往上掀,被元柏吼了一嗓子,“你在寝室就这么换衣服?” “是啊,”白穷被吼懵了,一滑溜就将保暖衣给脱下来了,迅速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新衣服,“怎么了嘛?” 元心用教育小孩子的口味说:“你在寝室也应该有所顾忌啊。” “可寝室现在不是只有你吗?” “万一林闪和钱咚锵突然开门进来了,不就什么都看到了吗?” “大家都是男生。” “可他们是gay。”元心无奈地说。 白穷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寝室全是gay,说出去谁信啊。” “以后别这样了,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元柏一边说,一边捡起白穷刚才换下的衣服,丢进他带来的盆里。他走到阳台,窗外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接了盆水,倒入蓝色的洗衣液,混进水里揉了揉。 白穷看见这一幕不止没觉得甜,反而觉得闹心,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进来,走过去说,“你搬进我们寝室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洗衣服吧,你要是真这样我可能会把你赶出去的。” “你想得挺美的,”元柏睨了他一眼,“我等下也要换衣服的,懂?” 白穷哑然失笑,“懂懂懂,你给我洗,我给你洗,这不就是情趣嘛。” 等衣服洗完晾好,白穷和元柏又出去逛了个超市,买了点日常用品,还拎了箱六个核桃回来。等他们再回寝室,已经五点钟了。 白穷看了看表,“得,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砰。元柏扯开了六个核桃的拉环,一边递过去一边认错,“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不会再浪费你时间了,你喝喝这个,补补脑子,就当我赔罪了。” “我没怪你的意思,”白穷接过去喝了一口,“而且你说得对,偶尔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刚才他们还买了两份披萨,白穷取出来分了一份给元柏,“快吃吧,吃完了该去教室了。” 放一个下午不假,因此他们晚自习还是照常上。 吃着吃着,披萨就六个核桃,阳台的光芒洒进来,两人的影子一截在地面,一截在桌角。 元柏笑了出来,心里生出几许真心实意的感慨,“以后就能和你一起去上学,放学一起回来。” 白穷咬了一口披萨,“是啊。” “这是我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谁能想到啊。”白穷也感慨了一声,将嘴里那块披萨吞了下去。 元柏就坐在他身边,他突然一个转身,没有任何的前兆,凑过去亲了元柏一口。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的诧异,白穷心情大好,唇角上翘。 “正如我突然想亲你了,所以我就亲了你。你没有想到,而我其实也很惊讶。” ※※※※※※※※※※※※※※※※※※※※ 死党说高中以后,这是第一次待在家里,见李子花开。最近阳光灿烂,一切都会变得灿烂。 第 60 章 元柏搬进寝室,跟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两对小情侣互不干扰,一对沉迷学习,一对沉迷游戏,生活自在,无忧无虑。 林闪和钱咚锵没心没肺在一起,从不担心学习,无论元柏和白穷在他们面前多努力,两人都能做到视而不见漠不关心,这说明他们的心理能力确实是强。 这天下了晚自习,白穷和元柏前脚刚回寝室,后脚左右护法就跑来问题。 白穷接过卷子瞄了下,粗略一扫题干,他就发觉这题跟老元下午做错的那道题类似。他下午就给老元讲过一遍了,现下再讲一遍也不是不可以,但对他自己的作用不大,不划算。 为了验证老元是真学会这种类型的题,他拍了下元柏的肩膀,“这题你来,相信你。” 元柏凑过来一看,发觉他对这题还有点印象,他欣然答应,“行。” 将这个任务交给元柏,白穷很放心,旋即坐在床边换了双拖鞋,再到阳台简单洗漱。要说元柏搬来他们寝室,也没改变他什么生活习惯,大不了就是每天睡前有个人跟他说晚安,每天早上有人陪他去食堂吃早餐。 这些事说来没什么大不了,但白穷乐在其中。 他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背诵赤壁赋,等他从阳台走进来,正撞上元柏讲完题,左右护法充满感激的道谢。 白穷知道元柏聪明,尤其是现在各科的基础补完,都能攻克难题了。好多老元不会的题,只要他讲一遍,就立马能弄懂。 不过在白穷眼里,元柏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人,这些学习上的事他也就没多大的吃惊。最让白穷惊讶的就是左右护法对于学习的热情,这股劲冒得奇怪。但无论这股劲怎么来的,也很令人敬佩。 钱咚锵也挺奇怪的,而且他还忍不住问出来了,“左右护法,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学期才开始,你们就变得这么好学了。难道是跟陈从一样,家里有人监督,不得不学?” “没人逼我们学习啊,”左护法看了过去,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就是突然想好好学习了啊。” 右护法接了下去:“对啊,我看他想学习,反正我自己也没事,就一起学咯,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搞不懂你们,”钱咚锵摇头吐槽道,“现在都三月份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都不足一百天了,你们努力个什么屁。” 这话才说出口,钱咚锵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重重拍了一掌,痛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了。他恶狠狠瞪了过去,发现这巴掌是林闪拍的。 小情侣情意正蜜,钱咚锵那里舍得说半句重话,只能委委屈屈抱怨道,“你这是家暴。” “人家努力是人家的权利,你这个旁观者少说话,”林闪先是数落了他一句,再摸头顺毛,“好了好了,下次我轻点拍。” 左右护法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谈恋爱,虽然觉得这画面怪怪的,但也没在意,跟白穷挥了挥手,也就走了。他们真是突然就想好好学习了,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跟着自己的心跑就是了。 等他们走了后,钱咚锵放肆了起来,此刻他后背还有些发痛,就缠着林闪给他揉。 林闪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意,坐在他床上替他揉后背。 钱咚锵被揉得很舒服,惬意地眯上了眼睛,享受这岁月静好的气息。 白穷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点着台灯开始学习,钱咚锵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想,依着白哥的成绩一定能考得上重本吧。在他脑子里,他对成绩好没什么概念,甭管什么学习,能上重本那绝对是个长脸的事情。 再一想他元哥,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和白哥那简直贼配,钱咚锵祝福他们的同时,也考虑着自己和林闪的未来。方才林闪那一掌估计是真没使多大力,可耐不住他力气大啊,钱咚锵灵光一动,扭过身对林闪说,“林哥,你不如高中毕业去当兵吧。” 林闪愣住了,“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啊,”钱咚锵越想越觉得靠谱,“你身体素质一直很好,而且力气也挺大的,这是你的特长优势啊,再说你这眼睛,怎么玩游戏都不近视,我还寻思着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想想,这是老天爷都想让你去当兵啊。” 这么一说,林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父母离异,两方都再婚了,属于娘不疼爹不爱的那种,也没个什么家庭负担,去当兵的话也一身轻松。可他要真是当了兵,以后跟林闪见面的日子可就少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将这条列入考虑之内,“这主意不错,我再想想吧。” “你使劲琢磨琢磨,很不错的,到时候我爸妈给我介绍对象,我一拍胸脯说,我有男朋友的,他当兵去了,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我的,多有面子啊。” 林闪:“……” 林闪这人懒散了些,但也不是敷衍的人,说是想想,也就真了解这一方面的政策去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不知不觉清明节到了。 学校破天荒放了他们高三学生一整天,钱咚锵拉着林闪出去玩了,元柏陪着白穷回江那边扫墓。清明时节雨纷纷,他们买了一束奶奶最喜欢的百合放在墓前。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着,元柏怕白穷斜了进来,将手里的伞往白穷那边倾了些。 白穷蹲在地上。 雨水融入脚底板,他感受到了一丝阴凉,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慈爱的奶奶仿佛仍在对他笑。 在奶奶的墓旁,还有一座墓,那就是白穷的爷爷。 白穷还记得爷爷死的那天,自己年龄尚幼,并不懂生老病死。见家里人沉浸在唉声叹气中,也无法理解,反倒是兴致勃勃缠着奶奶,让她带自己去玩。奶奶不愿理会他,他撒着娇闹着小脾气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奶奶发火了,吼了他一句。 那是奶奶第一次冲他发火,白穷愣了好久,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还是憋了回去。从此他懂得了一件事,原来死亡是会令人伤心难过的。他顺其自然接受了这个设定,从此任何葬礼他都耷拉着一张脸。 可不久之前,奶奶又告诉他。 她说死亡没有那么令人悲伤。 她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这个世界才会平衡。 奶奶面对丈夫的死亡并没有那么坦然,等轮到了她自己,反倒是轻松了起来。 这一点,白穷为她开心。 伫立了好久,他们才离开。 雨珠顺着伞沿垂落,下山的路被雨水润得泥泞,两人相扶着下了山。 站在路边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公交车。 白穷先上了车,扫码付钱,元柏跟在他后面收了伞,抖了抖雨水,才上来了。 这辆公交车可以直接到学校门口,不过路途远,需要花费三四个小时。 刚坐上车,白穷的手机就响了。是他妈打来的,估计是害怕他心情不好。 白穷心里温暖极了。 接通之后,白妈温柔地问,“看过奶奶了?” “看了。” “奶奶一定很开心。” “她最喜欢的乖孙子去看她,她当然开心了,”白穷打趣道,“说不定都想回来看看我了。” 听到白穷的话,白妈放心多了,看来她的小白比她想象得要坚强。 “你回家来吗?妈给你做好吃的。” 自从过完年,白穷就乖乖去学校安心学习了,由于每周只放一个下午,他也没时间回家。这么一算,差不多三个月没回家。 白穷心虚地说:“妈,跟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 “啥事?” “我忘记要回家的事了。” 白妈:“……” “亏我还怕你伤心,算准你现在一定给你奶奶扫墓去了,就打电话来安慰你,结果你压根没想回来,太令我失望了吧。” “妈,”白穷估计是在公交车上,压着嗓子撒娇,“清明节回去看你多不吉利,还是等我放劳动节,到时候回去帮你做家务,多好啊?” 白妈沉默了两秒,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好吧我被你说服了,你快回学校去吧。” 等挂了电话,元柏在一旁问,“真不回去?” 白穷抬头笑眯眯望着他,“你果然还是那么了解我啊。” “下一站下车?” “嗯,”白穷兴奋地点头,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个懂他的男朋友更幸福,“这么久没见面,给我爸妈挑个礼物再回去。” 两人下了车,四周逛了逛,找到一家还不错的珠宝店,珠光宝气,看着就亮眼。两个大男人速战速决,不到十分钟就挑好了一条玛瑙链子。又过了不久,他们继续转悠一番,给他爸买了一条有型的针扣皮带。 准备好礼物,白穷带着元柏到家门口,敲响了门。 白妈出来开门:“谁啊?” 门一打开白妈愣住,既诧异又惊喜,“宝贝儿?你不是说不回来嘛。” 白穷眨了眨眼睛,坦率地说,“骗你的啊,想给你和爸爸一个惊喜。” 第 61 章 乌云凝聚在天空,洒着轻飘飘的雨。公交车平稳地驶向远方,携着不可逆转的时间。 大约这个日子和天气都太容易令人感时伤怀,街上较为冷清,车上的人也不太多。白穷和元柏坐在倒数第二排,一位低头在心里默背岳阳楼记,一位扭头凝视窗外的雨。隐蔽之下,却又十指相扣。 恰逢白穷背到最后那句“微斯人,吾谁与归?”,元柏转头说了句,“你爸妈很可爱。” 白穷慢了几拍,思维好不容易才从澎湃的古诗词转到他爸妈很可爱这块领域来。 白穷问:“我爸妈怎么就可爱了?” “你没注意他们收你礼物时的表情吗?很惊喜,又很兴奋,估计是在想我儿子怎么能这么懂事啊。”话说到这里,元柏还挺骄傲的。他的骄傲来自于他的男朋友,“我有时候也会想,你怎么就那么好,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 感动之余,白穷翻了个白眼,两手抱胸说,“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没想到又是这种情话,”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问我这耳朵,它都听腻了。” “是吗?”元柏疑惑地问,脸上的笑意并未减少。 约莫是白穷了解他,从这抹笑容中摸到一丝不同寻常,登时紧绷起来,撒开了他的手。更快的是元柏的反应,他很快凑到白穷耳边轻吹了口气。 这口气轻飘飘的,又冷飕飕的。耳朵可以说是白穷最敏感的地方,不到一秒这儿就红了。 元柏不知道有多满意自己所看到的,“柔情似水”地说:“可你的耳朵似乎不这么想。” “耳朵不争气关我什么事。”白穷恼怒地揉了下耳朵,动作干净利落,一个漂亮的手肘怼过去。元柏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心里咕哝他家小白这次是真狠啊,安分退回去了。 白穷慌忙地扫了周围一眼,这颗心才安定下去。幸而他们后边没人,前面也没人往后边看。他不介意被别人发现他的性取向,更不介意别人认识他的男朋友,但是这么充满挑逗意味的画面,他可不希望有另外的人欣赏。 原本周边的空气都是清凉的,结果被元柏这么一闹腾,白穷感觉自己的身体热得快炸了。 元柏哄了几句,这次不好使了,白穷选择性忽略,继续背诵蜀道难去了。身体渐渐放松,不知何时,白穷眼皮耷拉下来,合上了。 直到肩膀多出来一份重量,元柏才注意到他睡着了。 他跟着笑了笑,也涌现出了一丝睡意。反正离学校还远,他也放纵自己了。 …… 最先醒来的是白穷,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发觉自己倚着元柏的肩膀睡着了。而此时元柏贴在椅背上睡了还没醒。 白穷扭了扭酸楚的脖子,脑子昏昏沉沉抬起,不知觉往窗外看了眼。 雨水模糊了大街小巷的景色,但白穷还是依稀看见了一座校门,跟他们荔枝中学的校门挺像,破破烂烂的。 三秒后,白穷瞪大眼睛反应过来,那不是像。 那分明就是啊! 第 62 章 就那么几秒钟的恍惚坐过站了,白穷扶额,看来只能等下一站咯。他心情不怎么美丽,大约是嫌自己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抱着这样心态他扭头,瞧见元柏睡得不知道多香,还砸吧了下小嘴,说不定还做了个好梦。 不美丽的心情顿时美起来,白穷瞬间笑出声来,弯起眼睛,捏了下元柏的脸蛋,在他耳边吼,“大懒虫快起来,都坐过站了还睡什么睡。” “啊?大懒虫是碎?”元柏迷迷糊糊醒来,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说话都带着口音。他看向白穷,美色当头,更迷糊,他挠了挠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坐过站了。” 可能脑子还不太清晰,元柏缓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公交车就停下了,白穷可不希望再坐过一站了,懒得解释的他直接拉着他下车。 元柏当然无条件跟着他下车,打伞的动作分外熟练,哗的一声在头顶打开。像是鲜花绽放。只是这鲜花放的不是时候。 “你是真没睡醒啊,”白穷好笑地抬头捏了下伞沿,“你没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了。” “啊……哦。”元柏后知后觉收了伞,被风一吹一哆嗦,彻底清醒过来,“我们坐过站了?那我们坐出租车回去吧。” “别浪费那个钱了,”白穷走到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丢了一瓶给他,“边走边喝呗。” “你不是一向最珍惜时间的吗?”元柏和他并肩走,“现在不珍惜了?” 白穷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嘴唇湿润,颇为大气地说,“刚在公交车上都睡了那么久,现在我还在乎这点时间。” “很有道理啊同学。”元柏歪头眯了眯眼睛,见白穷正准备拧上瓶盖,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水瓶,嘴角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挺霸道的。 白穷明白他什么意图,挑眉道,“搞什么间接接吻,真人就在旁边,直接点好嘛,同学?” 这话很白穷,元柏眼神热了些。 老实说他也不怕曝光他和小白的关系,只是现在他俩高中生的身份,终究不能太明目张胆。 虽然由于下雨,街上人不是很多,但这里离学校挺近的,说不定那个走过去的路人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元柏可不想都快高考了,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被袁老师叫办公室,一顿说教。 不过小白都说出这种话了,他也不能不亲,那样子太怂。 砰的一声伞又打开,白穷瞪大眼睛看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伞下,元柏偷偷摸摸凑上前,亲了白穷一口。 漫长的寂静。 等亲完,元柏不慌不忙收了伞,接收路人诧异的目光。他们似乎不明白明明已经没下雨了,这小伙子还走在路中央打伞干嘛。 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们去明白了。 按理说刚才是白穷要求亲的,现在被亲了他应该高兴的,但此时此刻他反而瞪了眼元柏。 谁让刚才元柏扑上去的时候太猛,直接把小白的嘴皮给刨破了。 是真疼啊。 元柏又心疼又想笑,把刚抢的水递过去,“喝口水,消消气。” 白穷:“……” “乖乖乖别气了,”元柏小声地说,“大不了会寝室让你咬回来。” 听到这不要脸的言论,白穷不禁加快了自己脚步。 元柏忙跟了上去。 他们只错过了一站,原本就跟学校离得挺近,现在又这么赶,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不过他们没进去,而是进了学校外的一家超市,准备屯点食。 在超市撞上了林闪和钱咚锵。 钱咚锵一个回头瞧见他们,晃了晃手里的牛肉干,“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在江那边不回来了……” 白穷理所当然地说:“虽然今天不上晚自习,但明天要上早自习啊,今天不回来明天会赶不及的。” “嘿嘿嘿早不早习我不管,”钱咚锵笑道,“反正今天晚上我和林闪不回寝室了。” 白穷诧异地问:“你们去哪?” 钱咚锵真诚地说:“网吧。” 白穷撇了撇嘴,没兴趣。 “对了,最近太潮湿,寝室里有股味,”钱咚锵顺手拿了瓶空气清洁剂过来,“你们买回去喷一喷,费用从室费里扣。” “好。” 等白穷和元柏回寝室,做了个大清洁,又喷了空气清洁剂。等这股味在空中弥漫,白穷走到阳台,将窗户敞开,顺带把自己晾在阳台的睡衣给收下来,溜进厕所。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元柏无端升起一股躁动,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到底是年轻啊。 他翻出了一套题,做着做着,这心也逐渐冷静下去。 等白穷出来的时候,元柏正陷在一道题里无法自拔。 白穷洗澡的时候顺带淋了个头,浸水的发丝柔顺得很,正往下淌着水,白净的小脸带着水汽闷出来的红晕,说不出的憨态。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拖鞋,露出的脚趾白白嫩嫩,透着可爱劲,可惜这副出浴美人图无人欣赏,元柏还兀自沉浸在一道难题中。 默默叹了一口气,白穷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难题。 终于感受到他的存在的元柏扭头,当初就被怔住,半响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你出来了?” “你这不问的是废话吗?”白穷毫不客气地嗤笑,顺手就将元柏手里的卷子夺了过来,低头一瞧,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这道题的确有点难。 元柏一直知道白穷很好看,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只是猛然的视觉冲击让他的呼吸一屏,然后他就瞧见发梢上明显水渍。 白穷才找出了点思路,正准备撑在桌面上做题,就被元柏扯到自己床上去吹头发。 元柏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将发间揉搓。 白穷窝在怀里,享受这这种服务,回忆着刚刚那道题,似乎能有几种解题方式,等吹得差不多了,白穷脑子里的水分似乎也被吹干了,利落地跑到桌边,唰唰唰提笔写出了两种解题过程。 放下笔,白穷得意地看向元柏,勾勾手说:“过来瞧瞧。” 元柏放下吹风机走过来,着实吃了一惊。 这道题明显超出了他的解题范围,一个方法都不会,更别提白穷还用了两个方法,他看向白穷的眼里带了点钦佩,瞧这小脑袋瓜还挺厉害的。 抬手撸了下白穷毛茸茸的脑袋,元柏突然有点想念之前光头滑溜溜的感觉,“你之前的光头还挺可爱的,你有没有考虑一下再剪一个?” 白穷震惊地望着他,“你……” “我怎么了?” “我好心带你畅游知识的海洋,你却只想剪我的头发。” 白穷说这话时翻了个白眼,元柏彻底被他逗笑,乐呵呵地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说着他扯过草稿纸,去看白穷的做题过程。 有人做题不喜欢写过程,而白穷则是属于喜欢写过程的哪一类。他喜欢将过程整整齐齐写出来,除去习惯,也方便他第二次检查。 白穷脑子聪明,他元柏也不笨,将解题过程看了下来,思路也清晰了。 这两个解题的方式各有千秋,一个思路简单,一个算法简便。 元柏自己推算了一遍,得出了相同的答案。他心情舒畅,“你也太聪明了。” “这不废话吗?”白穷看了眼阳台,从窗户望出去,天色不早了,“你也快洗澡,洗完早点睡。” 元柏进了厕所,白穷也拿出自己的错题本裨补阙漏。 稀里哗啦的水声,一墙之隔,白穷偶尔会抬头,目光有时停留在元柏的床铺上,有时会停留在阳台的窗户上,有时会停留在那扇紧闭的厕所门上。 水声停了,窸窸窣窣的衣料声。 门轻微响了一声,开了。 这声音白穷并未听见,很明显正沉浸在做题中。 元柏从厕所里走出,寝室万籁无声。他穿着一套睡衣,倚在门框上,静悄悄地望着白穷专注做题的模样。认真的白穷身上充满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气息,这是上辈子元柏很少看到的。 因为上辈子的小白失去了他最为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就算再积极乐观,终究也没了努力的方向。元柏真的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小白。 他一直知道,白穷是个有理想的人。 那自己呢? 元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洗完了?”白穷不知何时抬头了,看出了疑惑的声音。他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好笑地问,“你不会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吧?” 元柏想说,我没有在看你,我只是在思考我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是啊,想多看看你。” “每天都看我,不腻啊?”白穷问。 “你好看。” “老了也好看?” “好看。” 白穷笑着低头,给了两个选择,“行了,要么去休息,要么继续学习。” 元柏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取出资料,用行动表明他的选择。 滴滴答答的时间在寂静中溜走,元柏将之前所思考的问题抛之脑后。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的答案。 ※※※※※※※※※※※※※※※※※※※※ 我跟我妹说:你以后可别追星。 我妹:? 我:不会有比你姐更完美的人了。 我妹:…… 我:你的眼里没有我! 我妹:你太大了我眼睛装不下! 第 63 章 两个月的时光太快了,快到一晃眼他们就得上战场浴血奋战。曾经无论是元柏还是白穷,都没把高考当一回事儿,而如今重生,高考这关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 只是两世为人,就算紧张,也紧张不到哪里去。 最紧张的恐怕就是白爸白妈了,本来他们准备请假来守着白穷考试,结果被白穷断然拒绝了。他说他会和元柏互相照顾,完全ok的,见他如此坚持,白爸白妈就放弃了,一个劲祝愿他们。 不过荔枝中学的学生这一年运气很好,就在本校考,不需要坐公交车到其他地方。 火红的太阳挂在天空,光芒四射。 今年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很热。 这两天是关键时刻,白穷可不想因为中暑而耽误考试了,果断撑起了太阳伞。 六门考试,顺利结束。 等最后一门结束,白穷拎着太阳伞走出来,看见元柏在约定好的操场树下等他。 他小跑过去,元柏甩给他一瓶饮料,还是冰镇过的,凉凉的。 元柏问:“怎么样?” 白穷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很稳。” 元柏就是喜欢白穷的这份自信,忍不住揉了他的脑袋,“考完试了,现在最想做什么?” “……”白穷眨眼睛,“你猜?” “睡觉。” “果然老元你还是这么了解我啊。”白穷将手里的太阳伞甩给元柏,自己则很容易拧开了饮料瓶盖。应该是刚才某个家伙帮他拧了,贴心鬼。他喝了一口饮料,翘起笑容。 元柏拉着他的手,往寝室走,“那就回寝室睡吧,好好休息。” 说睡就睡,他们回去就躺下,在寝室睡了一天一夜。 把林闪和钱咚锵都给唬住了,生怕他们一睡不醒。 这半年来,寝室不知道堆了多少书本和卷子,醒着的两人一合计,不如将这些搬出卖去了吧。现在校门口就有好几个收废品的,瞧寝室这一摞,起码能卖个几百块。 他们不敢喊元柏,果断叫醒了白穷,问需不需要帮他把东西卖了。 白穷被叫醒非常不爽,但他也知道林闪他们是好意,极为克制地点了点头,也顺带帮元柏同意了,然后倒头继续睡,不到十秒,他的呼吸声又变均匀。 林闪和钱咚锵叹为观止,极为佩服,看来做学霸真的很辛苦。现下白穷和元柏都同意了,他们也开始干活。男生寝室隔校门口还挺远的,幸好林闪力气大,来回几趟搬完了,总共卖了二百六十六,算一顿饭钱了。 钱咚锵拿着这一叠钱,琢磨着要不然寝室内部去吃一顿算了。 翌日白穷和元柏醒来,四个人聚在一起想着到哪里去吃。其实他们对吃的这些东西真没讲究,也没人有中意的饭店,就僵持了一会儿。 钱咚锵还拿着手机在美团上面翻来翻去。 林闪突然一抬头,“话说小钱,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家是开烤鱼店的,还从来没去吃过。” 钱咚锵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吗?” “那就去你家吃啊,”白穷说,“二百六十六打底,多的就你请,怎么样?” “当然行啊,我爸妈可热情了,估计给你们免单的心都有了,“钱咚锵也不是小气的人,而且这一顿痛痛快快最好,“再喊上陈从吧,好歹他曾经也是我们寝室的。” 钱咚锵领路,轻车熟路找到了他们那家烤鱼店,一大股肉类的香味在空中漂浮。以前只听钱咚锵将他家的烤鱼店挂在嘴边,现在这么直观一看,只能说他家的烤鱼店是真大啊,分成了三个小店,中间这家专门做烤鱼的,左右两边做的东西就比较杂,什么小抄干锅火锅烧烤都做。 他们来的时候正中午,挺火热的,不过钱咚锵怎么说也是个小老板,店员看着他眼熟,迎了上来,知道这群人是同学以后,立马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开着空调,迎面而来一股冷气。这上面人也挺多的,店员只得领着他们到了个靠窗的位置,连说了好几声抱歉。 由于是正午,尽管窗户紧闭也开着空调,投射进来的太阳光还是特刺眼,白穷将窗帘拉下,坐下来打趣道,“这还算个雅间啊。” 钱咚锵跟着笑了笑,将餐单塞到他们手上,“点餐点餐。” 他们点了两份烤鱼还有一些肉串,店员挺机灵的,知道钱咚锵是未来的老板,转眼又送来一碟麻花、酥肉、红糖糍粑。 白穷挺喜欢吃红糖糍粑,甜丝丝的红糖混着黄豆粉的清香,入口即化,很开胃。他吃了一个又一个,烤鱼和肉串还没上来,他已经把这盘红糖糍粑给搜刮完了。 元柏知道他喜欢吃这东西,“要不再来一份?” 白穷摆手:“这使不得。” 钱咚锵连忙说:“这不值几个钱的,我让他们再送一份就是了,白哥你就不要太客气了。”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白穷扶额,无奈地说,“是我来烤鱼店,光吃红糖糍粑就吃饱了,是不是太亏了。” 恰巧这时服务员端着烤鱼上来了,钱咚锵一拍大腿笑道,“那白哥你就多吃点烤鱼吧,要说我们家这烤鱼是真不错,特香。” 白穷握紧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腾腾地抿。自从上次吃鱼被卡住,他现在吃鱼那都是细嚼慢咽。要说这鱼肉的确不错,拌着佐料,又鲜又辣。 他们都是好辣的人,自然越辣越喜欢,可吃着吃着陈从总觉得缺点什么。 “好辣好辣啊,”陈从吐着舌头,突然想起缺什么了,“我说怎么怪怪的,你们怎么不点两瓶水呢。” “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钱咚锵也反应过来,忙让服务员上了两瓶可乐。 咕噜咕噜的冰镇可乐冒着气泡,一楼喝下去又爽又刺激。这一顿吃得是真畅快,等两盘烤鱼被解决完了以后,他们又一边撸串,一边畅想未来。 钱咚锵问:“你们以后都准备做什么呢?” 白穷漫不经心地说:“学医。” 在场的除了元柏,都小小惊讶了一番。 陈从望向白穷的眼里尽是崇拜:“白哥你这也太棒了吧,那以后我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来找你了。” 白穷好笑地说:“你别这么咒你自己。” 钱咚锵也觉得学习好啊,“听说学医很挣钱啊。” 白穷眼珠子一瞪:“你们家烤鱼店这么大,你要是回来继承这个烤鱼店,肯定比我赚钱。” 钱咚锵撇嘴:“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敢想了。” 其他四人都明白钱咚锵现在为什么不敢想了,只有陈从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既不知道钱咚锵和林闪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元柏跟白穷在一起了,甚至他还不知道他们是同性恋。 也不怪元柏他们不说,是陈从自己没那个眼力劲,刚才元柏帮白穷挑刺,他还羡慕地酸了一句,说同样是兄弟怎么就没人给他挑鱼刺呢。 现在他同样疑惑,“你现在怎么还不敢想了?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妹妹?” 钱咚锵一噎,“没。” “没有那你怎么说这种话?”陈从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不像你的作风啊,混吃混喝等着继承你家的烤鱼店,我们班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梦想啊。” 陈从说的这是钱咚锵曾经的想法。他曾经当真是这样想的。钱咚锵将嘴里的那块肉给咽下去,终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呵呵哈哈哈笑了起来。 幸好吃到现在2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几个朝他们这边瞧了瞧,见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也没多大在意。 这么一笑把陈从彻底整懵了,“你笑什么笑?” “你管那么多干嘛。”钱咚锵嗤笑,“想笑就笑了,还需要通知你?” “我看你有病才对。”陈从心宽,嘟囔了一句,不过也没生气,直接将刚才钱咚锵的大笑定义为神经病犯了。他端起可乐敬他们,一饮而尽,对他们说,“反正不管以后大家做什么,都是我陈从的朋友。” 大家纷纷端起可乐回敬,滑稽中透露着一些真诚。 白穷想,重生以后能认识他们,也是一份幸运。上辈子他并未见过林闪和钱咚锵,跟陈从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没想到这辈子,他原本只是想来找老元,却意外交了三个还不错的朋友。 五人吃完饭离开烤鱼店,钱咚锵他爸妈一看是同学,果然想给他们免单。钱咚锵不由分说将二百六十六塞给了他妈,“多了算我的,少了算你的。” 其实白穷他们都知道,今天吃的这顿饭,五个正长身体的男生吃得都不算少,肯定不止二百六十六。 不过钱咚锵是好意,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还早,下午三点半,外面的温度热得跟烤炉似的。 他们很快回寝室了,陈从也挥手回家了。 一切都结束了,毕业了,他们这些住校生也该收拾东西回家去。 晚上,钱咚锵邀请林闪压操场。 月亮很明,钱咚锵抬头望了望。或许是月色很美给了他信心,他对林闪说,“我先不会跟我爸妈摊牌的。我会努力攒钱,等你回来,我们再跟他们摊牌。到时候就算我爸妈将我赶了出来,我也有足够的金钱让我选择以后的生活。” 林闪凝视着他,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你喜欢烤鱼店吗?” “啊?” “我是想说,我也会存钱,”林闪抬手,摸了摸钱咚锵的脸颊,“等我退伍回来,如果你喜欢烤鱼店的话,那我们两个集资开一家烤鱼店,你当老板,我给你当员工。” “好啊。” 钱咚锵曾经的梦想是守着一家烤鱼店混吃混喝。 今天他的梦想变成了,他想要和林闪一起开一家烤鱼店混吃混喝。 这个梦想看似相差无几,却多出来一份前所未有的勇气,无愧于今天的月色。 第 64 章 原本白爸说好开车来学校接他,结果他和白妈临时被派去出差,于是白穷只好自己坐车回家了。 一个人回家是不太可能,毕竟他是一个有男朋友的男孩子。元柏任劳任怨,左手拎了个超大的收纳袋,右手推了个行李箱,跟在他后面的白穷左手拎了个塑料桶,右手提了个热水瓶。 “……”白穷好笑地说,“你抢着拎这么多东西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我男朋友。” 元柏挑眉,咕哝道:“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 白穷笑骂了一句,元柏又恬不知耻接下去,两人有说有笑走出校门。 元柏问:“你爸妈都没在家吗?” 白穷:“没在。” “那今天晚上一起睡吧。”元柏语气轻快。 白穷瞬间接受到元柏的暗示,立马望了过去,迎着元柏亮晶晶充满想法的眼神,耳根子全红了。偏过头颇为傲娇地说:“我家有客房的。” “可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要。” “为什么不要?”元柏佯装狐疑地问,“难不成是因为你太小了?” 看似是年龄的问题,实际上他的目光下滑到某个部位。 要不是两只手都拎着东西,白穷估计会羞得跳起来,他没好气地问,“你往哪看呢,我很大好不好?” 元柏宠溺地笑了笑:“行行行,你很大,你很大,需不需要我喊你声哥哥?” 白穷咬牙回答:“不需要!” 话是这么说,但心不定这么想,被爱人喊哥哥,一听就贼刺激。 见白穷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动着,元柏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凑上来贴在白穷耳边,脆生生喊道,“哥哥。” 白穷呼吸一颤,忙不迭瞪了他一眼,加快速度往前走,“你瞎喊什么!” “哥哥。” “你不准喊!” “哥哥。” “你快别说话了,我求你了。” 隔了好一会儿,元柏推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问:“好哥哥,我记得你说说我们提的东西太多,最好坐公交车回去。” “对啊。” “那你为什么朝着公交车站的反方向走?” 白穷往后瞧了瞧,磨牙,“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别说话了,还求我了,我犹豫好久才鼓起勇气说出来,你不会怪我吧?” “……” 好不容易坐上公交车,白穷汗流浃背,幸而车上开着空调,而且车内并没有几个人,一点也不拥挤。 白穷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元柏将东西放在脚边,理所应当坐在他旁边。 “哥哥。”元柏喊。 白穷心想,自己也没吃亏,而且这声哥哥叫得也着实好听。 于是他“诶”了一声。 元柏冲他笑了笑,“我没喊你。” 白穷挑眉:“没喊我?难不成你在自言自语?” 元柏指了指地上那条小狗:“我在喊它。” 白穷望着那只小狗,大眼瞪小眼。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杀气,所以它冲着白穷“汪汪”直叫,不过是一条小型的宠物狗,没有任何杀伤力。 跟小狗盯了一会儿,白穷无语地收回视线,喊了声:“亲爱的。” 元柏:“诶?” 白穷面无表情地指着那条小狗:“叫它呢。” 元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帮它回答。” “你凭什么帮它?”白穷不依不饶地问。 元柏脸部红心不跳地说:“凭我喜欢你,听见你喊别人亲爱的,我就吃醋。” 白穷斜斜地睨了眼那只狗。 元柏补充道:“别的狗也不行。” 白穷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眼神,闭目养神。元柏望着他的侧颜,忍不住笑了笑,他们两个老男人,怎么就这么幼稚啊。, 白穷原本没想睡觉,只是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困倦感袭来,不到两分钟,他就昏睡过去,小脑袋一晃一晃,迷迷糊糊还撞到玻璃窗上,也没把他咯醒。 看他这副样子,元柏笑了笑,小声地说:“靠在我肩上。” 白穷就是那种人,在他半睡半醒间,是能听见人说话,而且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也很听话。听了这句话,小脑袋也不晃了,歪头靠在元柏的肩膀,嘴角翘起满足的笑意,小声嘟囔了声“谢谢”。 公交车划过一条条松柏路,周围绿树成荫,细碎的阳光透过树缝和玻璃窗,投射到元柏如画般精致的眉眼上。 白穷睡了很久,久到他几乎都忘记自己在哪里。 等他睁开眼,迟钝地将自己的脑袋从某人肩膀上移开,意识才逐渐回笼,他盯着元柏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爱人。 “老元。”刚刚睡醒的白穷声音有些嘶哑。 公交车站距离白穷家里也挺近的,没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口。邻居家的顾婶刚巧准备出门,迎面撞上了两人。看见白穷,她很惊喜地说,“这不是小白吗,自从你去荔枝中学读书以后,我好久没见你了。” 白穷笑着打招呼:“婶子好啊。” 元柏也跟着喊了声。 顾婶打量了下元柏,要说元柏这张脸是真不错,人模人样,谁看见不觉得帅啊。 她问白穷,“这是你同学?” 白穷点头。 元柏补充:“还是同桌。” 顾婶呷了下嘴,忍不住说,“你长得可挺俊的,跟小白一样。” 元柏客气地道谢,白穷揽过他的肩膀,笑道:“那是,我同桌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他不帅谁帅啊。”语气里带着一大股骄傲。 顾婶对元柏感观不错,也没问他们考得怎么样,万一不好那就糟心。 不过她突然想起白穷好久没来他们家做客了,“小白,你转了学之后,怎么都不来顾婶家了?顾游都想你了,常常问我小白怎么不来我们家吃饭了啊?” 白穷愣了愣,这才想起这世间还有顾游这么一个人。他曾经那般喜欢顾游,至少在他的年少时期惦记的全是他,可没想到现在他能忘却得这么快,似乎他的世界里从没来过这么一个人。 元柏并不知道白穷怀揣着怎样的心理,只是见白穷突然愣了神,好像是因为这位大婶嘴里那位名叫“顾游”的人。 他以为白穷是在怀念从前种种,磨了磨后槽牙,有些愤愤不平地望过来。 白穷没注意元柏的表情,只是冲顾婶歉意地笑了笑,“之前忙着学习去了。” 顾婶还想说什么,结果电话响起来了,她接了电话说,“别催别催,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 说完这句话顾婶立刻掐了电话,看向白穷,“我……” “婶子有事快去忙吧,我也带我朋友回家去了。”白穷笑着挥手。 他俩进屋,走过玄关,到达客厅。 白穷将手里的塑料桶和热水瓶给放下,刚一转身,元柏猛地扑过来,像只暴躁而不受控制的小兽,将他紧紧地压在沙发背上。可又说不出的乖顺,目光虔诚,轻轻地舔舐他的嘴唇。 是个温柔的吻。 白穷似乎明白元柏为什么突然扑上来亲自己,低笑道,“傻瓜,没事吃什么醋啊。” “不是吃醋,”元柏深情地说,“就是想亲你。” 就是想亲你,连个理由都没有。 白穷呼吸一窒,眼前一黑,又迎来一个剧烈的吻。跟之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比起来,太……太刺激了。 第 65 章 …… 这一吻很漫长,弥漫着天昏地暗的恍惚感,如同跨越了一个世纪,若不是元柏听见白穷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想起现在将近中午,又顾念小白早上怕晕车而没吃早餐,恐怕这吻不会轻易停止。 白穷被亲得脑子有些发昏,眼角洇出两抹胭脂红。他还以为元柏会一鼓作气直接上垒,突然这么停下来,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加欲求不满的小委屈,声音又软又酥,“怎么不继续了?” “噗。”此情此景一派旖旎春光,可白穷的表情太可爱了,元柏忍不住笑出来,直接把氛围破坏完了。 “滚。”白穷也亲累了,微微喘气,没好气地吐字。 元柏狂笑不止,翻身而下,“小坏蛋你这脑子在想什么啊,你难道没注意到你肚子都叫了吗?我得给你做饭去,可不能把你饿着了。” 白穷“哼”了一声,扔了个抱枕过去。 元柏无奈地接住,又丢了回去,朝着冰箱走去。 “无聊。”白穷捏了捏抱枕爬起来,将茶几上的遥控器抓过来,摁下电源键将电视打开,呱唧呱唧的声音响起。 “你想吃什么?” “想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清蒸大龙虾……”白穷喋喋不休地说。 元柏打开冰箱,动作一顿,转头问,“你认真的吗?” 要求太高了? 白穷不确信地说:“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元柏指着光秃秃的冰箱说:“可是你这什么也没有啊。” “我爸妈出个差也太狠了点,什么东西也没给留,那我们只能去买菜了,”白穷摊手,带着点无辜,“当然我们还可以点外卖。” 他们到附近的菜市场走了一遭。 下午菜市场的蔬菜看起来不太新鲜的样子,元柏走到摊铺面前去,认真地翻来覆去挑选,和小贩为了一毛钱讲价,这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就是老元,他会自己到喧闹的菜市场买菜,他会回家为自己和外婆做一顿简单的饭菜,他会一个人担下所有苦楚,他任劳任怨不会怨声载道。 元柏就是个俗人,小元为生存打拼,老元为了赚更多的钱而经营公司。 白穷从小衣食无忧,而后长大成人,穿上白大褂治病救人,他曾觉得自己不是个俗人,可此刻他就自己挺俗的,毕竟他钟情的人就挺俗的。 可他喜欢这种庸俗。 等回去以后,元柏下厨,白穷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上了餐桌,白穷忙不迭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喂进嘴里,美味的汁水在唇里流淌,熟悉的口感在满足腹欲的同时,勾起了白穷对往昔生活的回忆。 自打他和老元在一起以后,日常生活就是老元下厨做菜,两人极少会点外卖,除了应酬,一般也不到外面吃。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令白穷满足的,能和元柏在一起,即使是让他做饭也没关系,他愿意的。 老元愿意为他做一辈子的饭菜,他也愿意。 等吃完饭,白穷揉了揉发撑的肚子,“好饱。” 见他撑得只能瘫在椅子上,将衣服下摆卷起来揉肚子,还挺可爱的。 元柏可不舍得这样的白穷去洗碗,笑着站了起来,“看来只能我去洗碗了。” 白穷伸手拦住他,“你都做到了,洗碗还是让我去吧!” 元柏怀疑地盯着白穷露出的圆滚滚的肚子:“你觉得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吗?” 白穷说:“现在不可以,等我休息一下就可以啦。” 元柏笑了笑:“没事,我去洗就好。” 白穷笑了笑:“看你这么热爱洗碗的份上,那你就去吧。” 要说高考结束,日子还真挺无聊,白穷元柏洗完澡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叠切好的水果。 正播放着一档普法栏目剧,叫走进监狱的女人。 白穷她妈特喜欢看,而且还是一看就哭的那种。白穷也跟着看过一两集,大约讲的就是一群走错路的女孩子,原本光鲜的道路变得晦涩绝望,令人唏嘘不已。 元柏坐沙发扶手上,瞥了眼电视,被屏幕里蓬头垢面的女人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电视?”说着,他喂了块梨到白穷嘴里。 白穷嚼着梨,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 “***” 元柏弱弱地说:“我还是没听清……” 白穷将嘴里的梨咽了下去,仰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看吧。” 这下元柏听清楚了,笑了笑,又塞了块苹果进白穷嘴里,“好好好,我自己看。” 元柏说看,也就认真看起来了,要说这节目还真对他胃口,他看得是津津有味,结果白穷不知不觉枕在他膝盖上睡着了。 这档栏目剧讲的内容很简单。故事的主角是个女人,她是个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结果女儿大学没毕业就被一个禽兽侮辱。 女人知道这件事,将禽兽告上法庭,奈何那个禽兽财大气粗,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位业内有名的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得。女人倾家荡产,将老家的房子都卖掉了,就为请律师帮她打官司,可那些律师都被买通,根本没人愿意帮她打这个官司。最后那场单方面欺辱被指认为了合奸,禽兽被判无罪。 女儿得知这个结果,终日以泪洗面,心灵的折磨以及外面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促使她选择了自杀。女儿死了以后,女人为了替自己的女儿报仇,走上犯罪道路,一刀捅死了□□犯。 故事到了最后,女人被关进了监狱,她的双眼里还充满着仇恨。 她说她不后悔。 法律给不了她女儿一个公平,那她来给。 元柏看完唏嘘了一番,若是她们能遇上一位好律师,或许这件事是有转机的。 可惜没有。 女人进了监狱后还不后悔,只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 太傻了。 也太可悲了。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枕在元柏膝上的白穷睫毛微颤,睁开眼睛,就看见元柏皱紧眉头的模样。 “在想什么呢?”白穷轻抚元柏紧皱的眉头。 眉头松开,元柏恍然,“我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第 66 章 元柏告诉白穷,他说他想当律师。 这是白穷从未想过的,尽管之前元柏告诉他他不想当商人了,但白穷也从未想过他会想到律师。毕竟商人和律师的跨越度,也是够远的。 然而不可预料的事情多了去,就像当初他们重生,谁能预料得到呢? 白穷尊重元柏的每一个选择。 他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肢。刚才靠在元柏的膝盖太久,现在脖子还发酸,他扭了扭,无所谓地说,“想当就当呗。” “可像我这样的人当律师,”元柏问,“你会不会觉得太奇怪了?” 这话引得白穷不开心了,什么时候他家老元这么妄自菲薄了。他立马转头,面色不霁,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元柏的。 他反问:“你这个问题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像你这样的人?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呢?元柏首先想到的是,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如果他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么这辈子他为什么不继续当他的商人呢?如果他不当商人,而是选择另辟蹊径当律师,那未来的日子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小小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尚且可能引发一场龙卷风,谁又能猜到他元柏放弃做商人会改变什么。 元柏的心灵正在接受这些问题接二连三的拷问,漫长的沉默里,小良虎头虎脑从外面跑回来了。自从奶奶去世以后,由于白穷和元柏在校读书,小良就被白爸白妈养着。 白爸白妈没养过猫,平日里工作挺忙,也只顾得上给它喂食。幸好小良跟一般的猫不同,尤为懂事,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在家闲得慌,就自己跑出去溜达溜达,到点就跑回来。 它这刚溜达回来,就绕着白穷的脚叫个不停,声音懒洋洋的,不像是在打招呼,倒像是在使小性子。 知道它这是饿了,白穷笑着摇头。家里有属于小良的房间,他领着小良回房间,倒了一袋猫粮给它吃。小良乖巧地吃着猫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白穷看着它糟糕的毛发,不仅黏着灰尘,还粘了一片树叶回来。今晚得给他洗个澡,这个想法就此产生。 他从小良的房间走出来,将树叶丢进垃圾桶里,又顺带洗了个手,才出现在元柏身边。 他倾身从茶几上扯出一张纸巾擦手,坐回原来的位置。见元柏还在一脸严肃的沉思,忍俊不禁的他伸手挠了挠元柏的下巴。 元柏立马破功,也伸手来瘙他痒,白穷连忙捂胸投降,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想了这么久?这些问题很难吗?” 元柏憋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我好像已经看不透我自己了。” 白穷听到这话,继而狂笑。 本来元柏的心挺迷茫的,被白穷疯狂的笑声闹得更迷茫了,小眼神委屈巴巴投过去,“你笑什么啊?” “因为你太可爱了,想不明白就别纠结了啊,”白穷笑眯眯地吧唧啃了元柏一口,“重生以后,我们经历了以前从来没有经过的事情,这些事情无形之中改变着我们,所以你看不透自己很正常,反正我们也一直在互相了解。” 元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好像不管怎么变,你都这么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的不止是我,还有你,”白穷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如果现在是我迷失方向,你也会帮我的。” “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你是我的爱人,你和我之间哪里需要什么谢谢啊,”白穷想了想,继续说,“话说老元,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上辈子为什么学医。” 元柏诧异地问:“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救死扶伤?” 白穷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哭笑不得地说:“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没那么高尚,一开始就抱着救死扶伤的心情去学医。” “那你为什么学医?”元柏对这事还挺好奇的。上辈子他和小白各自都编了些瞎话,半真半假,一时间就算重生,他也分辨不出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了。 “我上辈子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点也不好,也根本没想过努力。不过你知道的,我脑子本来就聪明,高考之前随便复习了几天,分数勉强过了三本线,”说到这个,白穷弯眼笑了笑,“分数以后,我爸妈知道我考了这个分数,还挺开心,差点就准备办酒席来庆祝了。” “他们很爱你。” 这一点白穷明白。他点头:“他们开心,可我一点也不开心。那时应该是我最叛逆的时候,放飞自我热爱自由,我认为读大学没意思,但是他们觉得不管怎么样大学也是要读的。我就觉得很没意思啊,填高考志愿也没上心,直接一顿瞎填,谁知道最后被一所三本医学院校给录取了。” “你读了大学以后,一定幡然醒悟了。”要不然后来的白穷也不会那么热爱自己的职业。 连重生以后,也不想放弃。 白穷歪头看向他,“你说对了一半。” “嗯?” “我不是读了大学以后幡然醒悟,而是到了大二才醒悟。” 元柏抿了抿唇:“是大二发生了什么?” 白穷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复杂,轻呼了一口气。他抓过元柏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串数字。那串数字,代表着一个特殊的年份。他弯腰轻吻掌心,亲吻那个辛酸的年份,又说,“现在2018年,我大二的时候,也就是2020年,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元柏微愣,记忆突然明晰。 尽管2020年的时候他才20岁,但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足够他铭记两辈子。那一年新冠状病毒肆虐,国内国际都发生了许多事。 病毒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靠着自己野蛮的力量席卷全球,在它面前生命显得尤为脆弱。 即使最后病毒被控制住了,但是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有的人活过了那一年,有的人永远活在了那一年。 “我第一次认识到生命脆弱是我奶奶去世的时候,”白穷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第二次认识到生命脆弱,就是在那场疫战中。” “小白……” “那场疫情结束以后,我就变得特别惜命,其实人活在这个世上真挺不容易。我努力学习,考研,拼了命想考进一个好的医科大学。我找到了我的人生方向,我不想在生命的面前束手无策,我想做我能做的事情。”泪珠顺着眼角滴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元柏的手背,牵动他的心。 白穷没准备哭的,只是情绪到了一个顶点,泪水泄洪,什么都憋不住了。元柏抱着他,替他抹去泪水,轻声哄了哄。 过了一会儿,白穷冷静下来,略带哽咽地说,“把我自己都讲感动了。” “小白是个好医生。”元柏将他搂在怀里。 白穷眼睛湿润润的,像是被水浸泡过的黑曜石。他望着元柏,他说,“你也一定是个好律师。” 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会很优秀。上辈子元柏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打拼出一片商业天地,这辈子白穷也有理由相信,元柏可以在律师界混得风生水起捍卫正义。 温情的气息又被点燃,白穷小声咕哝道,“我不介意白日宣淫的。” 这句话才说出口,元柏就听见了自己的吞咽声,紧随其后他又听到了手机铃声,一下把气氛灭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打来的,还真会挑时间,白穷心有不甘地拿出手机一看,是他妈。 元柏瞥过来,乐了,“看来阿姨挺在意的,都打电话来了。” 白穷黑着脸接电话,“妈,你不是出差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看你这说的,妈妈就算出差了,心里也想着你啊,”白妈温温柔柔地问,“你到家没有?” “到了。” “是跟小元一起的吗?” “嗯。” “小元真是个好孩子,还送你回来,对了你们不是高考完了嘛,应该也没什么事,你就请他在家里多玩几天啊。” “行啊,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不过爸妈这几天不在家,只能委屈你和小元出去吃饭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白妈又问,“你缺钱吗?妈妈先给你打1000块过去。” “妈我不缺钱,我买了一些菜回来。” “你买菜回来干嘛?你又不会煮。” 上辈子白穷大学以后很快就学会了做菜,但现在他的确不会。他看了眼元柏,说,“我不会煮,但是有人会煮啊。” “你不会让小元一个客人做饭吧?”白妈吃惊地问,“这不太好吧?” 白穷打包票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元跟我的关系,哪能算客人啊。” 好不容易才将妈妈说服,白穷把电话挂掉,看得出来他妈很喜欢老元。 等高考成绩下来以后,他想跟他爸妈摊牌,告诉他们,他喜欢老元,无关性别,就是想跟这个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 窗外是浓稠的黑,窗内是浓稠的欲。 欲望是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动,一击即中。 元柏要了一次又一次,后来白穷实在累了,才停下。他将他抱去浴室,悉心地清洗身子,过后夜色弥漫,十指相扣。他们相拥,沉沉地睡去。 第 67 章 分数下来那天,元柏已经回了外婆家。 元柏查的是白穷的成绩,白穷查的元柏的成绩。他俩早就把各自身份证背得滚瓜烂熟。一查到分数,就迫不及待打给对方。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猜猜你考了多少分。” 沉默了两秒,两人失笑。 眉眼含笑中带着年少的情动。 白穷考了711分,名次位于全省第三名。这分数放在荔枝中学高得离谱,恐怕没人想到这么一个地区的这么一所破学校,能出这样的人才。 元柏考了666,名次位于全省两百名左右。 付出的努力总算没白费,白穷和元柏对这分数很满意。两颗心都美滋滋的,妙不可言,说了些甜蜜蜜的小情话,顺带畅想未来。 未来这个词太神奇,令人捉摸不透,又令人万分向往。尽管这所谓的未来对白穷和元柏来说,已经走过一遭,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期待。 他们期待每一次离别后的重逢,期待每一秒相处的时间,期待每一个属于他们的日日夜夜。 “等下袁老师应该会给我俩打电话,”白穷靠在床边晃着两条腿,“他先给谁打,谁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 “我们什么关系?”元柏明知故问。 “你白痴吗?”白穷笑骂一声,“暖被窝的关系。” 挂断电话,袁老师立即打了过来,急切地问:“小白,你考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711分。” “这哪里是不错啊,这考得太好了。” “第三名。” 袁老师压下涌上心头的激动,有些惋惜道,“可惜了,如果考到状元会更好。” 白穷轻笑道:“状元哪有这么好考,这个分数我已经很知足了。” “是啊,”袁老师欣慰地点头,又问,“你准备考哪个大学的哪个专业?” “b大的医学。” 手机那头的袁老师明显一愣,问,“你怎么会想选这个专业?” “我很喜欢这个专业。”白穷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穿上,打了个哈欠。 “医者仁心啊,”袁老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那你是不是把元柏看成病人了,我就纳闷,你好端端转来我们这个学校干嘛?你看看你这分数,如果在一中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拼一把高考状元。” “为了元柏。” 这四个字太奇怪了,袁老师的呼吸轻了一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白穷和元柏的关系恐怕不是普通的朋友。 他连忙追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白穷委婉地说:“这么说吧袁老师,刚才我查成绩,先查的是他的。” 尽管袁老师已经猜到了一半,但当这个猜测被证实时,他却还是品出了几分惊悚。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两下,袁老师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袁老师,我完全知道我在说什么,”跟袁老师比起来,白穷的声音可以称得上冷漠,“如果你先打给的是元柏的话,我想他也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您的。” 这一声“您”叫得还真是时候,袁老师吼也吼不出来了。心头五味杂陈,他酸涩地说,“你们还年轻,别毁掉自己的未来。” “袁老师,我和他,只是相爱罢了。” 只是相爱罢了。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白穷以为袁老师对自己太失望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内心有点稍稍的沮丧,原以为袁老师会理解他的,没想到并没有。但他也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他和元柏的爱情, 结果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白穷设想过自己跟袁老师坦白之后,他会出现的各种状况,愤怒得挂掉自己的电话,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不敢置信到再质问自己一遍。 可白穷没想到,手机那边会传来袁老师的哭声。 像喷涌而出的火山,一大股热浪终于藏不住了,找到宣泄口顺势爆发。 “袁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袁老师,有事好好说啊,你就算再不同意这桩婚事,也没必要哭啊。”白穷一头雾水地劝慰道。 等好半响袁老师才停止哭泣。 他声音嘶哑而沉重:“白穷,我希望你不要毁掉你和元柏。” 白穷坚定地说:“我们会很幸福的。” 就在此刻,白穷听到嘎吱嘎吱声,像是猫爪在玻璃上摩擦。白穷很讨厌这种刺耳的声音,但又很无奈,他想他清楚是谁在制造这种噪音。 他单手撑在床上,支起身往阳台望出去。 小良趴在阳台的玻璃上,一张猫脸挤得跟张大饼似的,两须胡子也被压得横七竖八,颇为滑稽。 白穷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袁老师说,“袁老师,我有事,先挂电话了。” 说完他利落地挂掉电话,往阳台走去,诚心诚意为小猫咪服务开了窗。 “你啊,还挺会爬的啊。”白穷伸出手指怼了怼它的小脑袋,语气里带着宠溺。 小良就喜欢从一楼顺着水管爬上来阳台,也不怕摔坏了自己。 它的眼睛又圆又亮,乖顺地喵了数声。 “你想见元柏吗?”白穷摸着它的头问。 小良歪着头没发声。 白穷双手一伸,将它抱在怀里,冲下楼去。 一楼,白妈正准备进厨房做饭,就刚巧白穷下楼了。 白穷吼了一嗓子:“爸,妈,我出去一趟,今晚就不回来了。” 闻言,白妈妈好奇地问,“你出去玩就算了,怎么还不回来了?” 这才高中毕业,就要夜不归宿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爸扭过头来,严肃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要去哪里?不说清楚不准去。”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管这么多干嘛?”白妈将白穷护在身后,瞪着白爸气势汹汹。 紧接着她转身,按着白穷的肩膀,温柔地问,“小白,你要去哪里啊?” 白穷低头,抓着小猫的两个爪子,冲着白妈妈晃了晃。他笑得一脸甜蜜,“去找孩他爸。” 元婆婆正在厨房做饭,锅里刚倒了油,吱吱作响,她正准备将切好的土豆片放进锅里,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立马冲卧室里的元柏喊,“小元,有人在敲门,你快去开门!” “嗯。”元柏从卧室走出来,绕过狭小的客厅到大门前。门还没开,他就听见门外传来两声猫叫声。 转动门把手的手顿了顿,元柏嘴角勾着笑意,门外站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白穷戏谑地问。 怀里的小良冲着元柏热情地叫,元柏无比自然地伸手,将猫搂到自己怀里。他领着人往屋内走,“欢迎倒是欢迎,可你吃饭了没有?” “没,赶着来找你,那顾得上吃饭啊。” 元柏扭头冲厨房吼道,“外婆,小白来了,多做一个人的饭。” “好嘞。”外婆爽朗的笑声在厨房响起。 白穷走到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将电视打开,此时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老套的综艺节目。 小良被元柏放在了地上。它缩成一团蜷缩在白穷的鞋旁边,乖巧得像只毛绒绒的玩具。 元柏先去洗了个手,才从冰箱里拿出盒冰牛奶,插好吸管送到他嘴边,“给。” “谢谢同桌。”白穷接过牛奶。 元柏也拿了一盒同款牛奶,低头拆吸管的包装纸,佯装无意地问:“不该换一种称呼了吗?” 白穷装傻充愣:“什么称呼?” 将手里的牛奶盒往茶几面上一放,元柏单手撑在白穷的胸前,双腿顺势抵在白穷腿间。 随后元柏整个人倒在他的身上,嘴贴紧白穷的耳畔,用威胁又或是调情的语气说:“男朋友或者老公我都能接受。” 白穷只觉呼吸不畅,手被钳制在元柏怀里。他不自觉手中一紧,将牛奶盒里的牛奶挤出。可疑的水流顺着白穷缠在腰间的衣服褶皱,滴了下来。 沙发底下传来喵叫声,白穷满脸通红歪过头,往下面一瞧,发现趴在地面的小良伸出舌头舔了舔掉在地上的牛奶。 似乎察觉了两人亲密得过分的小动作,小良抬起脑袋,用那双琥珀般的眼瞳,望着沙发上交缠的两人。它愣了愣,有些着急地叫了两声,好像在问,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猛然响起的一道声音。 这声音带着急促和慌张,显然不是小良的。它作为一只神秘的小猫,再怎么神秘也学不会说话 那就只能是屋内的第三人……外婆?! 白穷眼瞳骤缩望了过去。 外婆手里头端着一盘菜,站直了身子愣在厨房门口。 哦豁,被发现了。 外婆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看来坦白得提前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又不是第一次翻车了,元柏沉着地翻身,从白穷身上优雅地爬起来。两人的身上都沾了水渍,说不出的荒唐。 他回头,对外婆说,“外婆,这事有点长,等我们两个人回房换了衣服再跟您说。” 外婆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 那一瞬间她看着这两人,想了很多,脑子也很乱。她转身回答:“好。” 第 68 章 在极度尴尬的情况下,白穷选择了沉默,被元柏拽回卧室。要问白穷心情如何,那肯定还是紧张的,就像当年他跟奶奶坦白一样紧张。 甚至更糟糕。毕竟当年他向奶奶坦白之前,就感觉奶奶一定会同意的,可他没那么了解元柏的外婆,因此就更为忐忑。 一进门,白穷张嘴问,“外婆她……” 话还没说完,元柏就将他扣在门上。这个墙咚来得挺猛,惊得白穷差点把自己舌头咬到,下一秒元柏亲了他两口,轻声哄道,“不要慌。” 这哪是哄人啊,分明就是为占便宜,白穷没好气地踢了元柏一脚,“你是畜牲吗?这时候都不忘亲两口,还不快去找衣服来换,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好好好。”元柏笑着应声,跑到柜前面翻衣服。这一年白穷常来他家留宿,自然备着多余的衣服,就算没有白穷合适的衣服,元柏也很乐意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男朋友穿男朋友的衣服,也是一种情趣。 要是白穷知道元柏翻衣服的时候想了这些,估计又得送他几个白眼。 “等下你要怎么跟外婆解释?”坐在床边的白穷问。 “还能怎么解释,实话实话呗。”元柏边翻边说。 白穷有些迟疑,“可外婆的心脏不怎么好,要是听了你的话……?” 元柏翻到了白穷的衣服,缠成球丢过去,好笑地说,“刚才我俩抱在一起的画面她也看见了,难不成你让我出去告诉她,我俩是在打架?你信吗?” “你可以说是你单方面想轻薄我,”白穷一边脱衣服一边善意地建议,“但是我顽强抵抗誓死不从,这样外婆只会认为你是个混蛋,不仅不会讨厌我,还会觉得我是个小可怜。” “我的小可怜,”元柏眼神勾了过来,瞧着白穷白嫩的肌肤,喉结滚了滚,“你要真这么说我也不拦你,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看外婆会相信谁。” 白穷已经将衣服换好了,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捧着脸扭头一看,发现元柏换了件白衣服。他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明白过来老元为什么给他挑这件衣服了,他俩现在穿的是情侣装啊。 这衣服他俩偷偷在外面穿过,却从来没有在外婆穿过。 “你这让外婆看了,不会更生气吗?”白穷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元柏:“反正都惹生气了,这不在乎这点了。” 白穷摇头,紧接他听到了手机铃声,是他的。他翻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电话,白妈就急切地问,“小白,刚才你顾婶跟我说,我才知道今天出分,你查了没有多少分?” “711。” “711……?你们满分1000?” “我们满分750。” “小白你你你……妈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分数也太高了吧,就凭这个分数,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就行!不过明天记得回来,妈给你准备好吃的,”白妈是真的激动,说得有些无与伦比,“妈妈就知道小白很棒,你一直很优秀。” 白穷都感动了,“妈……” “不行宝贝我得挂电话了,我得打电话跟别人说说你这成绩,”白妈兴奋地说,“让他们跟我炫耀,我也得炫耀回去。” 白穷刚挤出来的感动又收回去了,“行,你想炫耀就炫耀去吧。” 挂了电话,白穷哭笑不得,他觉得他妈这个行为很幼稚。不过他又很高兴,白妈对他这个成绩没有一丝怀疑。看来白妈也看到了他的努力。 “咱吗打来的?”元柏碰了碰他的肩膀问。 白穷比了个“yse”的手势,笑得格外灿烂,“走吧,男朋友。” 想象中的修罗场没有来到,客厅里的桌子上摆满着几道家常小菜。窗外阳光灿烂,场面甚至称得上温馨。 白穷和元柏打开门,望着这一幕,有些吃惊。 “你想到会是这么个场景了吗?”白穷问。 元柏摇头,“我还真没想到。” 难不成是鸿门宴? 外婆站在桌边给他们盛饭,好一会儿等她盛完了饭,掠过来一看,发现他俩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她没好气地吼道,“在哪里杵着干嘛?快过来吃饭啊。” 元柏攥着白穷的手走过来,两人眼色交流了一番,元柏决定一吐为快。把什么都说出来再吃饭,这样会更轻松一点。 偏外婆不想让他如意,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将盛好饭的碗推到他们面前,“先吃饭,吃完了在说。” 白穷看了过去,现在怎么办? 元柏有些无奈,耸肩,还能怎么办,外婆喊我们吃就吃呗,她总不可能下毒谋害我们。 这么想着,白穷和元柏的心态较为轻松。 三人围着桌子,谁也没开动。外婆以为元柏还在纠结,剜了他一眼,“都叫你们先吃了,等吃完再说了。” 元柏欲言又止,憋着笑,白穷见状站了起来,“我去厨房拿筷子。” 看似冷静实则心里慌得一匹的外婆:“……”她竟然忘记了拿筷子。 趁着白穷去厨房拿筷子的时机,元柏飞速地冲外婆说:“有什么冲我来就好,跟他没关系,是我勾引他的。” “……”外婆睨了元柏一眼,脸色不佳,“现在知道护着他了?早点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元柏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沉重了,外婆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很多东西不是用对不起能摸清的,她是打心底喜欢小白,可却从来没想过让他做自己的外孙媳妇啊,她哪里敢有这个想法。 白穷从厨房走出来,拿了三双筷子,递给外婆一双,“婆婆,给您。” 外婆抬头,望着白穷脸上干干净净的笑容,心中五味陈杂,默默接过筷子。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筷子轻轻碰触碗底的声音都能听见,白穷偶尔抬头看两眼元柏。 吃完饭,为留好印象,白穷抢着帮元婆婆收拾碗筷,结果被元柏逮住了袖子,“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我外婆了解你,别装了。” 场面顿时一尬,白穷心想,装什么装了,上辈子我也没少洗碗过啊。心虚地瞟了外婆一眼。 只见外婆轻笑一声,“小白,好好坐着,等我洗完碗回来收拾元柏。你别担心,婆婆就算教训人,也不会教训你啊。” 白穷原本还不怎么担心,听见这话急了,“外婆,你要骂就骂我吧,是我逼着他跟我好的,你别怪他。” 外婆问:“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跟你好了?” 白穷讪笑:“这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不怪你。”外婆端着碟子进了厨房,哗啦啦的流水声从厨房里传来。 莫名紧张的白穷坐立不安。 “这次你怎么这么紧张?”元柏凑上前问。 白穷抿了抿唇,无奈地说:“婆婆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一次,而且的确是我带坏你的。”是他重生回来,毫不犹豫转学去找元柏的 “什么叫做你带坏我了啊,”元柏凑到白穷面前,两人鼻尖相对,眉目传情,道不清的情愫在空中纠缠,“我们干的不是坏事,是正经事。” “你说我们干的不是坏事我信,但你要说我们干的是正经事,我怎么那么想笑呢?” “怎么不是正经事了?”元柏义正言辞地抱怨,“是谁带着我去学习的,现在不认账了?你好无情哦。” “你……” 两人聊得起劲,似乎根本没在意外婆的存在。 外婆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瞥见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相握的手。她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错觉,禁不住咳了咳。 “外婆。” 动作骤然一变,两人相挨坐在沙发上,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令人诧异。 元婆婆走到他们身边坐好,开门见山问:“你们在谈恋爱?” 元柏回答:“对。” “你们准备在一起多久?” 元柏:“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你们知道吗?你们现在多少岁?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连二十岁都没有,你们分得清什么是爱吗?就这样在一起,你们对得起父母吗?”元婆婆横眉,手抓着沙发扶手,“我也不想让你们痛苦,可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会绝后的啊,你让我死了以后,下去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啊?” 元柏冷着脸回答:“外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就为了留后吗?” “元柏……你是我孙子,我了解你,我也知道我劝不动你,”说着,元婆婆站了起来,她朝着白穷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小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你,可你和元柏在一起不合适啊,你就和他分了吧,算外婆我求你了。” “外婆,你干什么啊。”元柏大吼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上前想要扶外婆,可却被外婆一把推开。 元柏站在一边,无奈地说,“外婆,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外婆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元柏。 “那你理解我了吗?元柏,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事吗?你大逆不道,你想我们元家断子绝孙,你想我死后到了下面,无颜面对你的爸妈。你让我怎么理解你!” 听了外婆这番话,元柏说不出话了。他想,亏他还想做个律师,还想为别人申辩,结果现在被自己的外婆就堵得哑口无言。可需要律师的都是有罪或被怀疑有罪的人。他没有罪啊。 爱一个人有什么罪,甚至他还为了这份爱而变得更优秀,不颁发给他一个三好学生奖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整得他像个有罪人。 “奶奶,你知道吗?高考分数下来了,我考了666。这是一个很棒的数字,一个如果没有小白我绝对不会获得的数字,”元柏强调,“他对我真的很重要。” 外婆完全不理会元柏说的话。 她只盯着白穷,窝进去的眼眶滑下两行泪。 “小白,外婆求你了,离开小元吧。” 白穷出奇冷静。 外婆如今六十五岁,白穷知道,外婆一直活到了她八十三岁的时候,算起来她还能活十八年,那时候元柏也三十六岁了。上辈子元柏迟迟不结婚,又没出柜,他是怎样逃避婚姻的呢?他是怎样面对外婆的逼婚? 那时他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白穷站起来,然后跪了下去。 他郑重地望向外婆,“外婆,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但没有他,我会不开心,我会感觉人生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了,”白穷说,“而且元柏也是这样的。他需要我,是需要我。外婆,你能懂吗?” 外婆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没有孩子的啊!” “至于孩子……我很抱歉,身为男人,我天生不具备生孩子的功能,但人活于世,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我和元柏以后,会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我们会活得很好很幸福。” 记得很久以前白穷曾看过一个动画片,里面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爸爸妈妈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小孩子不会多想,白穷后来回想起这句话,也觉得很对。只是,如果这孩子并不是因为爱而生下来的话,那么世界可能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眼见自己的爱人和外婆都跪了下来,元柏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外婆和白穷都看了过去,元柏摸摸鼻子,嘀咕道,“跪什么跪啊,搞得你们好像在拜堂成亲一样,不行,得加上我。” 完结 外婆瞪了元柏一眼:“你闹什么闹。” “我没闹,”元柏抓着白穷的手,十指相扣。他偏头看向白穷,眼里尽是深情,“我爱他。” “你们会后悔的。” 元柏眼神坚决,说:“我不会!” 真的不会吗?外婆望着这两个相爱的孩子,突然说不出重话,小元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可就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有了小白才开始改变的。就像白穷说的,他对元柏很重要,外婆丝毫不质疑这其中的真假。她害怕这鸳鸯棒打以后,把两人都毁了,到时候她后悔也来不及。 再说他们三人这么跪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她咬牙扶着沙发把手站了起来,黑着脸甩下一句,“我多说无益,你们要胡闹那就胡闹下去吧。” 说完外婆就进了她的屋,“嘭”的一声门关上,把小良吓了一跳,从沙发底下跳出来,紧绷着身子,眼珠子瞪圆。 白穷看它这个怂样子笑出声,拎起它的脖子抱到怀里来撸了把毛,挠着它的下巴取笑道,“你怕个毛线啊,又没有凶你。” 下午阳光灿烂,外婆没踏出房间半步,等到饭点也没见到她老人家的人影,白穷举手自告奋勇想去厨房做饭,结果拿刀的时候被元柏截过去了,他做菜又的确没元柏好吃,只得放弃,倚在旁边择菜。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们什么都聊,聊他们报什么学校,聊他们这两个月的假期去哪里玩,聊他们大学是住校还是到外面。畅想未来这玩意挺幼稚,但两人乐在其中,就显得很甜蜜。 外婆静靠在外面的墙壁听他们说话,不知何时脸颊一片冰凉,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过了好久元柏把菜做好,看了眼白穷,对他说,“去喊外婆出来吃饭。” “我啊?”白穷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不是你还是我啊,”元柏拿着锅铲指了指外面,“去吧,别怕,外婆其实很喜欢你。” 白穷双手按在身后的单台上,听到这话笑了出来,点了点下巴,“好。” 结果他刚走出厨房,就看到外婆端坐在餐桌旁。他一愣,“外婆你……” 外婆抬眸问:“什么时候开饭?” 白穷眨了眨眼睛,兴奋地说:“马上!” 饭桌上,外婆没多说什么,这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等晚上睡觉,白穷和元柏洗完澡,挤在一张凉席上。夏天温度很高,元柏家又没空调,只能吹着风扇解热,嗡嗡的声音在房间作响,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两人抱在一起忘我亲吻,天昏地暗。 箭在弦上,就当他们想做某种身心契合的坏事的那刹那,外面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们睡在一起可以吗?”外婆贴在门上问。 魂都差点被吓飞,元柏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嘶哑地回答,“小白那次来不是在我屋睡的啊,外婆你今天来操什么心。” 外婆小声嘟囔,有些委屈地说:“谁让我今天才发现你们的关系。” 元柏说:“我们会小声的,不会吵到你的。” 外婆:“……” 隔天醒来没多久,袁老师打来了一个电,说是想挑个日子邀请他俩吃饭。 刚巧白穷在元柏家,距离袁老师也近,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了今天登门拜访。 袁老师在得知白穷和元柏是一对以后,的确是很惊讶,可在惊讶之余,又觉得无比正常,他们的确很合适。 饭桌上,袁老师给两人舀了两碗蛋花汤。 白穷说了声谢谢,袁老师笑道,你也太客气。 要说袁老师的手艺也不错,再加上三人心情愉悦,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既能消食又能打发时间。 袁老师从冰箱取出两盒牛奶,放到两人的面前,“纯牛奶,不知道你俩喝的惯不?” 元柏弯腰拿起一瓶牛奶,拆开塑料,插好吸管,怼到白穷嘴边,他条件反射就着喝了一口,猛然反应过来现在还在袁老师家里。 他蓦地脸红,抢过牛奶盒,抬头迎来袁老师揶揄的笑容。 “你说你俩,在一起就在一起,怎么还这么秀,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啊?” “分是不可能分的,”羞意如潮水褪去,白穷笑着打趣,“不过袁老师你是怎么回事?都快四十了吧,看样子还没结婚,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你也太混蛋了吧,什么叫我快四十了,我今年刚满二十六,还是大好年华。”袁老师笑骂。 “是啊。” 袁老师被他取笑,也只能扶额,没脾气地笑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可真是气人。” 白穷略带同情地说:“马上就要去教下一届了,祝袁老师你能有好运。” “哼,”袁老师有些傲娇地冷哼了一声,“你们不知道吧,由于这一届你们考得极好,校长已经跟我说了,下学期让我去教好班,一定比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乖。” “你还挺骄傲的啊袁老师,”白穷撇嘴,“要不是我们班考得好,你能这么顺利地去教好班?” 要说还真挺感谢他们,袁老师在心里表示赞同。 袁老师刚接手四班,还真是怕这群小兔崽子,从来没见过这么闹腾的班级。他不求他们考好,只求他们别到处惹事,逐渐他也就死心了,逆袭这个词没在他字典出现。 白穷和元柏给了他们一个惊喜,稳重本的分数太给力了。 还有左右护法也很棒,经过他们最后几个月的不懈奋斗都上了二本线。依他们的分数,可选性还挺好的,能选个比较不错的二本院校。 “行,跟你们说声谢谢,”说着袁老师拿出了空调遥控板,冲着墙角挂着的空调摁下开关,“那就免费让你们吹个空调了。” 白穷舒适地后仰,望着半空掉着的天花板,两颗眼珠子转了转,闪出狡黠的光芒,“如果这时候,再来点水果就好了。” 袁老师摊了摊手,略带无辜地说:“这东西我可没买,你们作为学生来看老师,不是才应该买点水果来吗?” “可是是你邀请我们的。” “我只邀请你们来吃饭,可没邀请你们来吃水果。” 白穷失笑:“没想到袁老师你还挺伶牙俐齿的。” “当老师也不容易,”袁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当医生也不容易。” 不知不觉,手里的牛奶已经喝完,白穷捏了捏空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 “这世界本就没什么容易事,”白穷笑了笑,“我喜欢我就去做,义无反顾,问心无愧。” 袁老师还想说什么,他想要告诉这孩子,成人的世界很复杂,恐怕容不得他这么单纯的想法。 可一直没吭声的元柏莫名其妙“嗯”了一声。 袁老师触及到元柏平静的目光,信任感油然而生,嘴边的话伴随口水咽了回去,莫名信了白穷的话,总觉得他们可以在成人世界,活出自己的风采。 将二人送出门外,迎面扑来一阵热浪,袁老师就这么站在门口,没立马进去。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给孙老师打了个电话。 之前孙老师跟他表白,他没勇气接受,只说再考虑考虑。考虑这么多天,也该有个结果了。 孙老师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袁老师……?” 袁老师望着元柏和白穷两人的背影,以及他们相握的手。 这两个孩子太勇敢了。 他也想勇敢一次。 “孙老师,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 白林从白妈哪里得知白穷的高考成绩,惊讶之余,也有一丝骄傲,特地打电话来恭贺。以前白林特喜欢针对白穷,处处看他不顺眼,现在一改态度,热情和蔼,还真像一位哥哥。 白穷想,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那面发展。 如果还有什么小缺陷的话,可能就是他不能和元柏同校了。他这分数填北大稳得不能再稳,可元柏就很悬,大概率是不行。 好在他们这一批高考生是平行志愿,可以同时填报五个平行志愿院校,元柏第一个填的是北大,第二个填的是中国政法大学。 元柏想,反正他尽力了,就算不能跟小白读同一所大学他也得认,反正他们已经在一起。至少他们成为了高中同学,这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白穷填完了志愿,皱了皱眉,扭过头对元柏说:“我们家一个学医,一个学法,这也太可怕了。” 似乎想到什么,元柏不由自主看向了白穷头顶,打趣道,“又不是没看见过你秃头的样子,问题不大。” 白穷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却见元柏一本正经地望着他,好像确信他以后会秃头。 白穷磨了磨后槽牙,走到元柏面前去,倏地伸出一根指头往元柏胳肢窝探去。 “有话好好说啊,你挠我痒干嘛?”元柏笑着求饶,“我的好小白,别闹了别闹了,你不会秃头就是了哈哈哈。” 响亮而无奈的笑声在卧室里荡漾,笑着笑着,两人就滚到床上去了。阳台的窗大大方方敞开,夏日炎炎,阳光携着一股暖风溜了进来,窗帘的影子摇曳,床上的两道影子缠绕。 偷来韶华,与君共度,越是良辰美景不辜负。 ※※※※※※※※※※※※※※※※※※※※ 本文到了这里,也就完结了,接下来会有几个番外,然后我会再对这篇文缝缝补补。很感谢这几个个月来大家的支持。点名表扬米粒蜗同学,总是能看到你的留言,让我很开心。我还记得去年你说好想养肥再看啊然后你说完这句话不久我就断更了十几天叭,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还有谢谢。当然还有其他默默的读者我也很感谢你们。 还想和北北小可爱说一些话(我也不确定你是否会看到这段话,但是我还是想送给你)很感谢你没有忘记我,再一次出现在我这本小说下面,你总是能给我带来小惊喜。你是个成绩优秀的孩子,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热爱学习www做个快乐的人。白穷和元柏经常会提及梦想和未来,而在我看来,一个人如果有梦想的话,那ta一定要朝着这个梦想不断努力。如果没有梦想的话,那就更要努力使自己变得更优秀,因为只有这样当某天突然有了梦想,才拥有朝梦想前进的能力。 隔壁的那篇心脏成精不会写了,改成另外一个了,该取关的就取关呀,有兴趣的阔以收藏一下,非常感谢。 《写完自传男友和他分了》 傅阳阳是个写手,两个月前写了本自传,关于他和他男朋友的。 他在自传里大秀特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个宝贝男朋友。 无数读者看了这本自传,一边哭一边笑为他们那段神仙恋爱热泪盈眶。 太特么感人了! 谁知两个月过去,自传刚要出版之前,他男朋友打电话来跟他分手。 傅阳阳当时内心是……??? 后来傅阳阳遇见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很喜欢他。 大学老师受x写手攻 番外 四年大学,白穷和元柏没在一个学校,说来可惜,但两人的学校相隔不远,他们在中间位置租了套房,日子也就这么舒坦地过了。由于两位都喜欢往对方学校跑,双方的同学都对他俩很眼熟,更是知道他们的关系。 同性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接受如常。 甚至白爸白妈也知道了他们的事,他们较开明,没多惊讶,事实上他们一直有这样的猜测,实在是白穷和元柏太腻歪了。 今日大学毕业,白穷来参加毕业晚会,全班聚在一家饭店开了个包间吃吃喝喝。饭桌上难免酒水往来,大家使劲挤兑白穷给他敬酒,语气里带着善意的打趣。谁让他和元柏在大学时期就跑到国外扯了证,一直恩恩爱爱,可招“仇恨”了。不光是感情顺利,白穷的学业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前途无量,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有羡慕的份。 白穷对敬给他的酒来者不拒,这一喝不得了啊,过了许久,脑袋里似有蜜蜂梭巡嗡嗡作响,他抬起眼皮看了看,视野之中人影重叠,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墙壁好像也变得扭曲。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不能再喝了,这要是再喝得吐。 为了自己最后的形象,白穷挥手说自己不能再喝了,躲在一边给老元打了个电话,报地名让他来接自己。要不是打定让元柏来接他,白穷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喝这么多。 十分钟没到包间的门被敲响,离门近的同学自然而来去开门。 门一开,这位同学就认出了元柏,不由笑道,“来接白穷的吧?进来吧,你俩感情可真好。” 说着他侧过身指了个方向,元柏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边缩成一团的白穷。元柏说了声谢谢,大步流星往白穷那边走去。 白穷枕着自己的手臂假寐,边上有同学瞅见元柏过来,轻轻推了推他,打趣地说,“你男人来了。” “老元?”白穷喝得迷糊了,听到这话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他男人在哪里。这时元柏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听见他小声的呢喃,“嗯”了一下,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泛红的脸,问,“怎么喝得这么多?” 白穷认出了元柏,眼睛眯上了,委屈地说,“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灌我酒。” “好,不是你的错,”元柏抓住他的手问,“还能自己走吗?” “能!”白穷嗖的下站起来,谁知喝多了酒,身子不听话,腿突然发软,差点摔倒。好在元柏眼疾手快将他扶起,冲包间里的其他同学说了声客套的再见。 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自然放心让元柏带白穷离开。 伴随他们的离去,房间安静了一瞬,可没安静多久又哄热起,讨论往昔的趣事,大学四年白骏过隙,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只是眨眼一过,有些人竟从情侣跨越到夫夫。 这饭店离元柏和白穷住的地方很近。 白穷醉成一滩烂泥,嘴里嘟囔着胡话。他俩出了饭店,元柏直接将他背起来。此时白穷大脑一片空白,只下意识伸出双手勒住元柏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后背,甜甜蜜蜜笑着。 傍晚时分,不远处汽车驶来,示宽灯亮着光,伴随着呼啸声划过。两旁立着一排排路灯,洒下朦胧的光笼。这光芒掺合进月光,两道光恍如相伴相生,白穷仰起头,眯眼看着光,伸手虚空一抓,好像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到。反正他心情好极了,嗤嗤笑出声,像个小傻子,过往路人都不禁看了过来。 元柏忍俊不禁,等小白酒醒了,估计得嫌弃自己了。他拍了下他的屁股,叮嘱道,“安静一些。” 白穷没听,反倒哼起了歌。 元柏是听着歌将人背回去的。 窗是半开的,窗帘也是半遮半掩的,客厅开着灯,陷入一片明亮的光景。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卫生间传来,是元柏在为白穷洗澡。 一身的酒气伴随沐浴露的搓洗荡然无存。 等到元柏将白穷洗干净,给他穿好衣服,滑嫩的肌肤入眼,元柏燃起了不可描述的心思,偏白穷哼哼唧唧不说,还往元柏脖间吹呼热气。这时白穷其实已经有几分清醒,不过他一想到自己回来时做的傻事,就宁愿自己没有清醒,索性惹起火来,只当自己还在醉酒。 元柏哪能看不出白穷的小心思,也顺着他的意,眼神一沉,压在床上狠狠地亲下去,于是室内一片艳色,果真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让人看了好不害羞。 一夜荒唐,白穷还未起,元柏早已洗漱完毕,上了二楼。 他和房东谈买房的事。 房东是位老奶奶,月末要到她孙女家去住,从此就在哪里养老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刚巧元柏有想买房的意愿,这生意就轻松谈成。 “你刚刚大学毕业,哪里来的钱买房啊?”奶奶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哆哆嗦嗦在合同上签字,“是你自己赚的钱,还是家里出的钱?” 元柏解释道:“平常会接一些兼职,就赚了点钱,好歹四年都是在这栋楼里过的,和小白有了回忆,就想把这段回忆给留下来。” 奶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签好的合同递到元柏手里,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你是个好孩子,小白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能够幸福的。” “谢谢奶奶。”能够被别人祝福,已经足够幸福了。 等白穷从床上醒来,醉宿,就瞧见床头柜放了个红色小本子,上面有烫金字体印了这么几个字 ——房租所有权 白穷拿起房产证,翻了翻,发现里面写了自己和元柏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 “老元,老元。” 白穷有些惊讶:“你怎么来的这么多钱?” 元柏理所当然地说:“赚的啊。” “你竟然背着我赚钱?” 元柏委委屈屈地说:“是你太不关注我了。” 白穷一噎,这四年元柏攻读法学,来得太过认真,以至于白穷都快忘记了,元柏曾经是个精明的商人。赚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元柏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充满了回忆,我想把这个地方买下去,以后我们要是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白穷颇为感动,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吊着元柏的脖子,朝着他脸颊吧唧一口,“你真是太好了。” “别说空话了,快去吃早餐。” 白穷又亲了他一口:“就知道老元最好了。” “没你好,”元柏捏了捏他的脸,“毕竟可是你向我求的婚。” ...... 大二那年,元柏过生,也是在这间屋子里。 元柏吹灭了戳在蛋糕上的蜡烛,又将蜡烛拔出丢到桌子边,拿起刀子想切蛋糕,没想到刀子一下子就被白穷抢去,他兴致冲冲地说,“我来分。” 这种事元柏也没必要和他抢,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好好好。” 白穷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给元柏分了大大的一块。 “你必须吃完,”白穷叮嘱道,“这蛋糕可是我亲手做的。” 元柏舀了一大勺蛋糕喂进嘴里,蓄谋已久的白穷在旁偷笑。 就在元柏纳闷的那一刻,他的牙齿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噫?”舌头一卷,他将里面的硬东西给吐出来。 那是一枚被奶油糊得黏糊糊、脏兮兮的戒指。 “嫁给我吧。”一瞬间白穷单膝跪地。 元柏心里五味陈杂,白穷倒是带着大笑脸,用纸巾擦去戒指上的奶油,亲手为元柏戴上。 元柏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触。上辈子是他求的婚,这辈子倒是让小白抢了个先,但无论是谁求的婚,两人之间的情谊都不会有半分改变。名分这些东西元柏不在乎,只要能陪着白穷,他就欢欢喜喜。 刚才许愿的时候,他对着蛋糕和燃烧的蜡烛说,他希望他和白穷能够健健康康到白头。求完婚,又好像什么都事都没发生,白穷从地上站起来,兀自分了一块大蛋糕,津津有味吃着。 “国内同性合法还有段时间,我们明天去国外登记结婚吧。”元柏说。 “明天?”白穷瞪大眼睛,嘴唇沾了些奶油,看上去极为滑稽。 尽管他也有这个想法,但明天的话,也有些太赶了些吧。 元柏双手一抻,将他抱在怀里,“要不是现在太晚,我甚至想马上出发。” 这么一抱,白穷嘴边的奶油沾在元柏撩开眼皮看了看元柏,心里是止不住的雀跃,那股雀跃化成傻笑,随了他的心,“那明天我们请个假,出国去结婚。” “好。” 白穷做的这个蛋糕不大,两人勉强解决掉,肚子撑得要命。原本两人想的是吃完蛋糕就睡,可现在吃得这么撑,于是决定到外面去散个步。月亮很明,星辰黯淡,皎洁月光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是某种相爱的见证。 大抵相爱是世间最美的词。 两人散完步,消了食,并又在月光中绕了两步,携着爱人的手和一身的凉意走回去,收拾收拾,便相拥而睡,入了梦。连梦里两人都是在一起的。 第二天两人领了证,从男朋友变成了爱人,小良也就是在那一天离开人世的。仿佛它就是为了他俩而来。 事实上大学四年不在同一所学校,的确是个遗憾,不过后来他们弥补了这个遗憾 ——他们考了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他们已经计划好,等研究生毕业,工作安稳下来,就去孤儿院接元目回家。这辈子元柏给不了元目上辈子那么多的财富,但他想给元目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爱和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