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太子》 第一章 穿越成方天定 宣和二年十月初九,金秋十月,烽火燎原,余杭城外,喊杀震天。 “杀!” 一个身披黑甲,手持长刀的青年,披头散发,借着云梯飞跃上城墙,一刀劈死了守卫在城墙的士兵,第一个踏上了几月未曾攻破的余杭城墙。 “破余杭城者,方天定是也!”青年怒目圆睁,狂发乱舞,一刀护身环绕,荡开五六柄长枪! “谁来!”青年爆喝一声,一脚重重踏在地面,凶悍的气息震慑全场,几个普通士兵脸色一变,慌张得后退了一步。 “哈哈!”紧接着是一声狂笑,青年就地一滚,雪亮的刀光紧贴地面斩向前方。 “少主,等我们!”在青年大步斩杀的时候,十几个或高大,或矮小的少年陆续跃上城墙,环顾一圈,发现青年的身影后,齐齐怒吼一声,奋力护卫在青年身后,一起向前掩杀! “杀!” “轰!”写着一个大大“宋”字的大旗被青年一刀劈倒,青年在怀中一掏,扯出一张写着“方”字的黑旗,青年在墙上连点几下,整个人跃起三丈高,把“方”字大旗高高悬挂在旗杆上。 “余杭城已破,传令大军,十日不封刀!杀!” 青年单臂抓在旗杆上,手臂上青筋如小蛇一般扭曲暴露,整个人悬在半空。 深吸一口气,如大钟一般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墙战场,引起厮杀中的己方士兵一阵疯狂的呐喊,而敌方则是明显气势一弱,惶惶如丧家之犬,开始了大溃败。 “哈哈,哈哈……”看着开始一面倒的大屠杀,青年在空中狂笑。 然而还没等青年笑够,一个水缸般大,长一丈二的巨型金瓜轰向青年胸口。 青年身处在半空,无处着力,紧握旗杆的右手臂一拧,整个人开始向后翻转。但使金瓜的武士也不是等闲之辈,第二个沉重的金瓜轰然袭来,这次再也没有腾挪空间,巨型金瓜正中青年胸口。 “噗!”一口浓重的心血从青年口中喷出,然后重重砸落在城墙上。 “你……”青年抬起头,鲜血从口鼻中流出,眼前模糊地看到一个飞快奔袭过来的金甲巨汉,还没等看清对方模样,青年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 “天定,天定……” “少主,您喝点水!” “天定,本王已经把打伤你的武士五马分尸了,你安心养伤,争取早日醒来……” …… 李逸飞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疼痛,胸口如同被巨锤轰击过一样烦闷。 而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在睡觉,意识处在无尽的黑暗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每天都有人来和自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也有人不断把自己的身体翻过来翻过去,按摩全身,擦拭身体……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慢慢融入自己脑海。终于在一个深夜中,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青年早就可以醒来,但不知道为何,直到夜深人静,连看护青年的丫鬟都在打盹的时候,青年才第一次睁开双眼。 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道精光,青年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开始环顾四周。 奢华的木质家具,古色古香的布置,整齐石板铺就的地面,没有任何现代气息,连丫鬟和自己身上的服饰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想不到,竟然不是做梦。”青年轻轻下了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似乎完全不适应自己的身体一般。 颤抖着双腿,整个人摇摇晃晃,青年一步一步艰难得走向梳妆台,那里有一面粗糙的铜镜。 借着微弱的月光,青年愣愣地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身影,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剑眉星目,略显稚嫩的脸上还有少许未褪尽的绒毛,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有点厚。 脱下身上薄薄的睡衣,里面是古铜色精壮的胸肌和八块腹肌,微微一用力,强悍的背阔肌就如肉翅一般张开,手上和大腿上的肌肉群就像一坨坨坚硬的钢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就是这个叫做方天定的少年身体吧,想不到,我李逸飞砸了那么多钱在健身房都无法得到的身体,现在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嘿嘿,要是健身教练那家伙知道了,恐怕得羡慕死吧。”青年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就这样吧,也没办法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青年重新抬起头,似乎有点无聊,慢慢挪动到窗边,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明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嘿嘿,还是这首诗应景啊,恩,我想想还有啥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句好像也不错,哈哈……” 青年在窗前偶尔笑笑,摇摇头,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脸兴奋……直到过了很久,才渐渐沉默下来,脸上也不再有随意的表情。 “哎,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得先活下去啊。” “何况老天爷竟然让我投胎到永乐大帝方腊的长子方天定身上,喂,老铁,你说我是该谢谢你好呢,还是该骂你好呢。” “毕竟也是一个王朝的太子了,应该开心才对,可你他妈一个持续不到一年的王朝,我说你是来搞笑的吧。”青年手指着天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好像在那里自导自演。 此时青年身体中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城墙上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方天定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逸飞,一个在全球范围内叱咤风云的枭雄! 以四十岁不到的年纪,狙击鹰镑,做空镁元,建立一个万亿规模的金融帝国。 搅动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球各地的战争几乎都有这个金融帝国的影子。 有人说他做慈善捐助穷人;有人说他发动货币战争引发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有人说他暗地里维护着世界的和平;有人说他搅动得世界局势模糊不清…… 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男子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要如何对待这个世界。 现在,他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李逸飞来了…… 第二章 太子 “太子!我要见太子殿下,滚开。” 一缕晨光从窗外穿入,映射在方天定略显苍白的脸上。此时的李逸飞还在考虑何时醒来才合适,待听到一个粗重的大嗓门咆哮着越来越近,想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大将军,您等等,太子殿下如今贵为龙储,怎能随意见人。何况太子殿下一直处于昏迷中,现在需要静养,绝对不可以受到打扰啊。”一个哭喊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是家具摔倒的声音和几声惊呼。 “滚开,天定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他的武艺你清楚还是老子清楚,不就胸口被锤了一下嘛,都几天了,还没醒?现在他手下的大将都要被他老子砍了,你再阻我试试,老子现在就劈了你!”凶悍的声音中蕴含着暴躁,接着房门被“砰”得一声推开。 “待奴婢通报一声,再请大将军……”外面哭喊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全身披着黑甲,胸口一面闪闪发亮护心镜,须发戟张的大汉便大步跨进房中。 全身只套着白色衣衫,面无表情的李逸飞静静坐在床沿,眼中毫无波澜,右手扶着胸口,不时咳嗽一声。 “天定!出大事了。”大汉三步两步走到李逸飞面前,声音中蕴含着一股焦急。 李逸飞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大汉。 大汉身高起码接近两米,整个粗壮的身躯全身覆甲来到李逸飞面前,充满了强烈压迫感。 但这个脸色苍白的受伤青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大汉,双手放在膝盖,一动不动。 大汉原本的狂躁焦急似乎被青年的态度影响,一丝隐隐的无形威压不知何时压在了大汉心头。 “天定……太子,石宝参见太子殿下。”大汉圆睁的大眼看着青年平静的眼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石宝叔叔,起来吧,赐座,咳,咳……”李逸飞平静的声音传出,双手虚抬了下,然后点了点远处的椅子。 “太子殿下,来不及了,齐元康和温克让被你爹……被皇上抓起来了,现在正在金銮殿上审讯,您快点去救救温克让,如果他被砍了,我们就损失一员大将啊!”大汉有点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粗糙的大手重重按在扶手,声音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提刀上金銮殿。 “好,备轿,去见父皇!”李逸飞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手一挥,示意下人去准备轿子。 “坐轿太慢了!恐怕……”大汉焦急地站了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不急,父皇现在应该知道我醒了,在我到之前,他不会下决定的。”青年微微笑了笑,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向卧室门口。 …… 永乐朝廷金銮殿,说是金銮殿,只不过是原本的知府衙门改造而成,牌匾换了一下。真正的大规模宫殿群正在郊外建造,没有几年功夫根本无法住人。 “太子到!” 李逸飞身后跟着浑身披甲的石宝,大踏步走进金銮殿,此时的正殿上,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影跪在地上。周围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偶尔几个文弱的书生也是年纪有点偏大,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场面有一丝混乱。 “儿臣拜见父王。”李逸飞环顾了一圈,最后把眼光放在龙椅上一个骨架粗大,头发花白,但却满面红光的中年人身上。 “哈哈,天定,你伤势好了?来人,赐座!”龙椅上的中年人正是称帝不久的永乐大帝--方腊。 看到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方天定,方腊一阵大笑,原本想站起来看看自己儿子,后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就又坐了回去。 “谢父王!”已经穿越到方天定身上的李逸飞一丝不苟地完成礼节,然后大马金刀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目不斜视,似乎对地上的两人毫不在意。 “咳,咳,那个天定啊,温克让也跟了你那么久了,现在他和齐元康被发现和宋朝那边有联系,你看怎么办?”方腊似乎还没适应皇帝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温和地对自己最满意的大儿子询问。 “冤枉啊,方大哥,我辛辛苦苦跟了你几十年,怎么可能背叛你,是有人诬陷我啊,方大哥,方大哥……” “皇上,我老温跟着你征战沙场,每次战斗必是身先士卒,从未退缩过,你说我贪财,说我贪色,说我欺压平民,我都认,但你不能说我老温勾结宋狗啊!我不服,太子,太子殿下,救我,救我……” 两个全身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人在地上完全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其中一个瘦高的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撑在地上,一步一步挪向坐在椅子上的李逸飞,口中大叫着“太子救命”。 “哼,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方腊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两人,但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不忍能看出,这个平民出身的土皇帝内心并不是那么冷酷,也许他还没有真正到达铁石心肠的地步。如果真想杀两人,完全不必等到方天正到后再做决定。 “天定,他们一个是你齐叔,一个是跟着你打拼天下的干将,现在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完全定他们的罪。我……朕当了皇帝,也不能让天下好汉说我一朝得势就残害忠臣,这样谁还敢来投奔永乐朝。以后这皇位迟早要传给你,今天这个事你当着大伙面办吧。” 方腊的话音刚落,朝中的众人面面相觑,眼神复杂地看向龙椅上的方腊和椅子上的李逸飞。 方天定在众人眼中年纪不大,现在殿里的人几乎都是他的叔叔伯伯这辈,大家或多或少在小时候抱过他,或者教过他武艺。 而方天定的个性也是非常大气,不拘小节,甚至有点感情用事。即使属下做错了事,如果感情好,他也会帮属下兜着。方腊这个时候让方天定来做决定,何尝不是饶齐元康和温克让一命的意思。当然,另外一层放权给方天定的含义明眼人也都能看出。 “是,父王!”李逸飞朝着方腊躬了躬身,然后把目光回到身下的两人身上,一丝精光闪过! “既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办吧。” 第三章 翻手为云 “既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办吧。”李逸飞淡淡的声音响起,正殿中的声音开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15岁的青年身上。 众人渐渐发现此时的方天定和往日竟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如果在以前,这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直爽青年肯定会走到齐元康和温克让面前,把两人扶起来,大叫着既往不咎,此事休要再提之类的话。 而现在,这个青年却是面无表情,没有和稀泥,没有慷慨激昂,没有很爽气得拉起两人的手,只是异常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对他来说,这两人似乎变得有点无关紧要。 “来人,先把齐叔带下去。”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带我下去,皇上,皇上饶命啊。”齐元康被两个强壮的武士抓住双手往后拖走,脸上满是惶恐和哀求,口中胡乱大叫着。 此时的温克让脸上有了一丝欣喜,果然,太子既然把齐元康拖走了,说明太子对自己的情谊还在,自己跟着太子冲锋陷阵打天下结下的情谊岂是那么简单就能磨灭的。 “咳,咳,温克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和宋朝勾结,我也不知道父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何抓你和齐天康。这些都略过不提,既然父王让我处理这件事,那么我给你和齐元康一次机会,唯一一次说话的机会,你好好听着。”似乎牵动了胸口的伤势,李逸飞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太子殿下,温克让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保证实话实说。”温克让也不管李逸飞说了什么,只顾着点头,满口答应。 “好,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等会我会把同样的话和齐元康说一次。” “第一,现在开始,你可以解释你和齐元康都没有和宋朝勾结,等会如果齐元康也是这么回答。那么,无论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和宋朝勾结,此事从此揭过不提,你们两个无罪释放,继续为永乐朝效力。” “好好,谢谢太子,谢谢太子殿下……” “听我说完。第二,如果你招供齐元康和宋朝有勾结,并详细地告诉我们事情始末,而齐元康则说你没有和宋朝勾结,那么你无罪释放,齐元康满门抄斩,你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再追查。” “……”温克让张了张满是血泡的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了回去。 “第三,如果你说齐元康没有和宋朝勾结,而他却说你和宋朝有勾结,并提供详细的证据,那么……温克让,你满门抄斩,齐元康无罪释放,同样不追究他的罪。” “这,这……”随着方天正平缓的声音,瘦高男子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第四……” “如果你们同时指认对方勾结宋朝,那么……” “斩立决,但不涉及家人,鉴于你们追随父王征战沙场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的家人继承你们的军功,三代内保证锦衣玉食。”方天定缓缓的声音传出,然后整个大殿恢复了安静。 “皇上,太子殿下,齐元康和我都……”温克让抬起头,想都没想,急着解释,两人只要都咬定没有和宋朝勾结,那么两人都无罪释放,还需要想吗? “咳,咳,温克让!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说错了,我也保不了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儿子。”椅子上的方天定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温克让的话,微微往后一躺,似乎有点疲惫,闭上了眼睛,恢复精力。 “我们……”温克让闭上了嘴,开始回想方天定的话,而此时的大殿上,一点点微弱的议论声开始出现。 细密的冷汗渐渐出现在温克让额头,汇聚,变大,最后变成黄豆大小的汗珠,一滴一滴划过温克让微微有点颤抖的皮肤,慢慢汇聚,“滴答”,倒锤形的汗水滴落,就像温克让渐渐沉入黑暗的心…… 方天定原本轻轻的声音慢慢化成了催命的音符,大殿中其他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只有那个冷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环绕。 自己有两个选择,出卖齐元康和不出卖,而齐元康也同样有这两种选择。 如果不出卖齐元康,那么自己有两种结局。第一种,齐元康同样不出卖自己,两人同时无罪释放,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齐元康选择出卖自己,那么,自己的父母,亲人,子女,所有人都会被杀,满门抄斩!鸡犬不留啊! 如果出卖了齐元康,那么自己就是另外两种结局。第一种,齐元康不出卖自己,那么自己照样安然无恙,齐元康全家死光光。第二种,齐元康也出卖了自己,那么自己和齐元康一起斩立决,而自己的家人和子女能继承军功,三代内能安然无恙。 信任!此时两人之间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对方!自己能够相信齐元康吗?能相信齐元康不出卖自己吗? 或者换一个角度。齐元康会相信自己没有出卖他吗?如果齐元康相信自己并没有出卖他,那他同样不会出卖自己,自己和齐元康就能同时无罪释放。 然而这样一来,自己全家的命运都掌握在了齐元康手中,温克让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嘴唇好干好干。 两个矛盾的决策就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他的脑袋,甚至比受刑时更加煎熬。 无论齐元康如何选择,两人如果真的勾结过宋朝,那么他此时只能选择出卖齐元康,这样才能撇开齐元康的选择,保证自己的损失最小。令温克让恐惧的恰恰是,他现在要信任的同伙,也只能选择出卖自己,才能让他的损失最小。 两人只要选择信任对方,就能解开这个死局,但他们能信任对方吗?以自己全家的命运做赌注,来选择是否信任对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此时,整个大殿中只有李逸飞知道。时间越久,考虑得越多,温克让选择的余地就越少,直到最后,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出卖齐元康。 “温克让,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毕竟你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和刚娶的妻妾,你的小儿子才刚满月吧。”全场静默,连龙椅上的方腊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而方天定只是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温克让杂乱的头发,然后朝大殿下的侍卫挥了挥手。 全身颤抖的温克让整个身体顿了一下,然后软趴趴匍匐在地上,什么话也没说。似乎随着方天定的声音,他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带他下去,让齐元康上来吧。” 第四章 密谈 秋老虎的气息还未完全褪尽,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燥热的气息,中午的日光洒落,不禁让人昏昏欲睡。 永乐朝堂后的养心殿,一声声哀痛的呻吟隐隐传出。 “嘿,你小子不错啊,老爹都看走眼了。”一个骨架高大,身穿明黄色纹龙长袍的身影正在给一个只穿了大裤衩的精壮青年运功活络气血。 “父王,痛痛痛,轻点,轻点……”乖乖趴在卧榻上的赤裸青年正是穿越成方天定的李逸飞,这个已经被李代桃僵的青年嘴中骂着熟悉的口头禅,随手掏几下耳朵,捏捏自己的鼻子,做几个随意的小动作,看上去和原本的方天定没有任何差别。 “哼,现在当了太子,老爹捏几下就喊痛,以前可是被人砍得见骨头都不吭一声呐。”方腊笑眯眯地在青年后背拍了两下,随手拿起身旁的茶壶,灌了一口。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孩儿现在还是能打能抗,不过在父王手下,总要给您一点面子嘛,不然一声不吭,显得您老手劲不够大,您说是不。”李逸飞嬉笑着跳到地上,满是精肉的身体活动了几下,全身的骨节如炒豆般爆响。 “舒服多了,还是老爹的内功给力,哈哈。” “臭小子,嘴巴可是越来越甜了。说说吧,今天的事怎么收尾?”在儿子面前方腊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这也是和他的出身有很大关联。 原本就是农民起义的方腊,目的也是为了避免压迫剥削,推倒官僚地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反抗竟然得到了如许多人的支持,黑道,响马,绿林之中的好汉纷纷加入。 走到了如今称帝的地步,虽然当时有想过,但却想不到有这么顺利。今后的路方腊自然有着最强的决策权,但也不是能随意一言而决。各方势力,各路人马既然已经拉起了造反的大旗,现在就不仅仅是为了口饭吃,而是为了今后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和权势了,一旦方腊有退缩的心思,这些已无路可走的势力能把他瞬间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方腊本身的魄力,学识,对局势的判断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捉襟见肘。无论是早朝中处理两个叛徒时的优柔寡断,还是对占领余杭之后下一步的部署,都能看出,这个永乐朝的带头大哥已经有了一丝迷茫,这个问题问自己儿子方天定,何尝不是在问他自己。 李逸飞看着这个渐渐有了威严气息的便宜老爹,心头闪过一丝异样,浓粗的剑眉微微一皱,又瞬间放松开来。 “爹,我们占领余杭后,朝廷那边有何反应?”李逸飞没有正面回答方腊,而是突然问起了宋朝那边的事。 方腊目光微微闪烁,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自己儿子,最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宋朝的狗皇帝派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军及秦、晋二地蕃、汉兵共十五万,已经在集结,明年开春后应该会来攻打余杭。” “果然!”李逸飞眼神一闪,轻轻呢喃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方腊,“爹,虽然宋狗的大军明年开春才会进攻,但其实他们早就开始在布局,温克让和齐元康两人的暴露已经能说明一些东西。” “如今的永乐朝到底有多少高层已经投靠宋狗,或者在考虑是否投靠,我们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啊,爹您即使不和我说宋军的事,但我相信,永乐朝中知道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朝中很少一部分人想着推翻宋朝,完成千秋大业;一大部分人不想打了,占领杭州就够了,他们需要的荣华富贵已经唾手可得,还要打什么呢?最后才是那部分想投靠宋狗的奸细,只要最后关头他们站出来,把我们擒拿,同样能获得大笔的功劳。”李逸飞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轻挑,但嘴中说出的话却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寒冷。 方腊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甚至有点灰暗:“这个情况,爹爹何尝不知,就像你说的,人心隔肚皮啊,没有真正到最后关头,谁都不会轻举妄动,我们也无法判断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李逸飞走到养心殿门口,让守卫在门口的侍卫离开,然后关上了门。 “爹,我们这样……”李逸飞目光一闪,来到方腊耳边,轻轻说道。 “胡闹,你这样做,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心就散了,后果不堪设想。”方腊紧皱着眉,轻轻拍了下桌子,摇了摇头。 “爹,我们现在的军队里,朝堂中,百姓间,人员如此复杂。我可以说,现在的永乐朝肯定被宋朝完全渗透了。我们就像什么都没穿的姑娘,被宋狗看得精光,一举一动都在宋狗的监视下。” “而宋狗那边,我们只能打探到大致的时间和部署,具体的战术和人员根本一无所知。我们全部的兵力才多少?除了那些拿着锄头木棍的农民外,我们有多少精兵?我们能挡得住宋军的15万精锐吗?” “这……” “反正我们已经被完全看光了,嘿嘿,起码也要让他们心里有个疙瘩。如果真的被我们反向渗透,那就赚大了。我们就像赌徒,爹,你封帝之后,就像亡命赌徒把所有筹码都放了上去,现在宋朝也把他的筹码压了上来。就这一把了,输了全家死,赢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让我们生存下去。而现在,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活下去……真的赢不了吗?”方腊眼中闪过一丝迷离,喃喃自语了一声。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经历过失败的考验,没有血肉的洗礼,我们永远站不上历史舞台,只会是昙花一现,爹,你想永乐王朝建立不满一年就灭亡吗?”李逸飞眼神炙热地看着方腊。 “住嘴!这话是你能说的吗?”方腊一掌重重拍在黄梨木桌上,直接把整张桌子拍得粉碎。 “爹,不要欺骗自己了,如果什么都不做,永乐王朝撑不了一年,你当不了一年的皇帝,我也当不了一年的太子。”李逸飞眼神毫不退让,作为一个建立万亿金融帝国,叱咤全球的枭雄,李逸飞隐隐间完全散发出的气势,甚至比起黑道巨擘,称帝当王的方腊也毫不逊色。 无形的气势在两人间碰撞,空气无比凝重! “哎!这个位置迟早要给你的,既然你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一切后果,爹给你承担,大不了就是死,嘿嘿,我老方能当一天皇帝,也不枉此生,起码到了地下,你爷爷会说一声好儿子!” 方腊全身的气势一松,不再看自己的儿子,挥了挥手,示意李逸飞离开。 第五章 覆手为雨 东宫,正殿。 “想不到温克让真的和宋狗有勾结,可惜了一条好汉,呸,他还哪里称得上好汉,明明是条狗。”坐在下首位的披甲大汉恨恨吐了口唾沫,右手“砰”得一声砸在了茶几上。 “他们两人应该是觉得永乐王朝撑不了多久,所以才想先一步投靠宋狗,到最后一战的时候只要擒拿住我和父王,或者几个高级将领,他两就是大功一件,何愁今后的荣华富贵。”李逸飞淡淡看了石宝一眼,嗤笑了一声。 “两个狗东西,枉费圣公栽培之恩,不行,石宝忍不了,现在就去宰了他们。”石宝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整个人唰得站了起来。 “石宝,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给我坐下。”李逸飞瞪了大汉一眼,声音微微有点严厉,以前的方天定何尝对半师半友的石宝说过这种话,大汉当场就懵了一下。 “你知道现在的永乐朝有多少人抱着他们一样的想法?你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投靠了宋狗?难道就只有这两个被找出来的人吗?宋狗的奸细在哪里,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杀人!你杀了一个温克让,还会有下一个温克让,甚至更加隐蔽,你杀得完吗?”李逸飞的语调无比严肃。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大汉有点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传我旨意,所有高级将领家中大清查。另外你回去找自己的亲信,告诉他们,如果宋狗来诱降,就让他们假装投靠,必要时候,给他们一些情报,来获取宋狗的信任。如果不是十万紧急的军情,无需回传,只需等待时机,伺机而动,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明白了吗?” “太子殿下好计谋,石宝佩服,俺这就去好好清查清查。”大汉听到李逸飞的话,喜上眉梢,对李逸飞拱了拱手,飞一般一般冲出房间,骑上快马,就往自己军营奔去。 “嘿嘿,南离大将军石宝,还真是个宝器,也好,借你的口,告诉那些人。” “接下来,你们会如何应对呢--我亲爱的皇城司。”李逸飞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来人,下帖宝光如来国师邓元觉,南离大将军石宝,镇国大将军厉天闰,护国大将军司行方今晚子时来我行宫议事。”这是李逸飞夺取方天定身体后,第一次聚集方天定手下最高将领集体议事。 这个换了灵魂的太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对之后的议会并不紧张或者激动,似乎就是随便叫了四个人来说说话一般,轻描淡写,但这股力量可以说接近如今永乐朝廷一半的实力了。 “嘿嘿,议事之前,先去见见那两个家伙。” …… 死牢。 地上的稻草是刚铺上的,油灯并不昏暗,可以说是很明亮,没有一般死牢中腐烂恶臭的气息,也没有太多的犯人,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一言不发躺在地上。 “几时了?”其中一人突然转了一个身,锁链摩擦,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打破了死牢中的宁静。 “晚饭还没送来,应该快辰时了吧。”另一人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死牢的天花板,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哦,那再等等。”声音过后,死牢又恢复了平静。 “齐元康,明天的现在,我们应该能在地下见面了吧。”其中一人扶着墙角坐了起来,高瘦的身体靠在墙上,一丝丝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稻草,正是方天定手下二十四将之一的温克让。 “嘿嘿,谁知道呢,或许……”另一人明显就是齐元康,这个和方腊一起起势的大将,如今身受重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体躺在稻草堆上。 “或许皇上会看在往日的情分饶你们一命,或许宋朝那边会派人来救你们?”一个在变声期的清脆声音响起,融入了两人的对话。 “我说得对吗?齐元康!”李逸飞从死牢的阶梯上一步步走了下来,来到两人面前。 “太子殿下,救我,救我,看在小人以往冲锋陷阵,赴汤蹈火的份上,您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保证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不杀之恩啊,求求您……”瘦高汉子连滚带爬靠近牢门,双手从栅栏中伸出,紧紧抓住李逸飞的裤腿,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齐元康,你不想活吗?”李逸飞似乎对温克让的举动早有所料,也并没有阻止,只是略显奇怪地看着继续保持原状,趴在地上,不说一句话的齐元康。 “太子殿下如果想让齐某活,齐某就能活,想让齐某死,齐某就算跪断了腿,也是活不了的,既然这样,齐某何必自取其辱。” “哈哈,有趣,齐元康,你真是一个幽默的人。温克让,你看,这就是你为什么只能带兵,而齐元康能主政一方的差距了,以后要多学着点。”李逸飞笑着踢开了温克让的血手,弯下腰,用稻草擦了擦被粘上血迹的鞋子。 “方天定,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两人也是将死之人。从你今天在金銮殿上的表现,我不相信你有这么无聊,还要来嘲笑我俩。”齐元康皱着眉头,用力支起身体,眼中无悲无喜地看着李逸飞。 李逸飞莞尔地笑了笑,然后摊了摊手,轻挑地说道:“我说齐元康,你这么淡定,莫不是真以为本太子会遵守承诺,不敢灭你满门?” “你敢,齐某跟随方腊……”齐元康终于不再淡定,整个身体颤抖了下,低沉的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目眦欲裂,眼中渐渐出现一片血红。 “好了,那些成年旧事就别提了,我也不想听。”李逸飞掏了掏耳朵,然后不屑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不杀是我的事,勾结宋狗,就这一条,灭你满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而你,现在并没有反抗的实力。我相信,如果宋狗攻入余杭,你也不会对我们父子手下留情,我说得对吗?” “既然这样,就别跟我扯那些情谊啊,功劳啊啥的,没意思,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应该明白的。” “你想怎么样?”齐元康眼中闪过一道狠色,双手紧紧抓着稻草,原本身上愈合的伤口全部崩裂,鲜血长流,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简单,你们能做宋朝的奸细,也同样能做永乐朝的奸细。三年,给我宋朝最重要的情报,我保你们家人平安,三年之后,你们所有家人,全部释放。” “当然,三年内,如果永乐朝灭亡,那也是你等断子绝孙之时!” “我们如何相信你?” 李逸飞歪了歪脖子,嘴角出现一丝笑容:“那你可以选择不信啊,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砍死,你觉得呢?” “无耻!” “哦。” 第六章 劫狱 夜幕降临,余杭城中,一间普通酒楼,一个青年和几个汉子坐在靠窗的圆桌边,随意说着话,不时看看窗外的夜景。 距离方腊称帝已经半月有余,原本混乱的余杭城也渐渐恢复了应有的秩序,各种酒楼和青楼也在背后势力的支撑下开始营业。 酒楼外的两条街处,灯光戛然而止,原本稍显热闹的街道从那边开始就变得寂静,来来往往的军士拿着长枪来回穿梭。而过了那片昏暗之后,灯光和热闹的人气就重新出现。从酒楼中看下去,那片昏暗之地就像正常人头发中突然秃了一块,寂静得醒目。 正是余杭城中,让人谈之色变的死囚营! “公子,小人是弹琵琶的,手艺还不错,您能赏脸听一首吗?” 李逸飞手指敲着木质饭桌,发出轻微的“哆,哆,哆”的声音,无聊地看着远处的夜空,身后传来了一声颤抖的苍老声音。 “老人家,那你随便弹几首吧。”李逸飞看了看眼前穿着破衣烂衫的老头和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的女孩,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老人拿着老旧的琵琶,脸上出现一丝欣喜,掸了掸衣袖。而他身后的女孩则是连忙拿过一条椅子给老人坐下,轻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清脆圆润的琵琶声响起,“叮叮咚咚”,很好听,主人弹琵琶的功力很深。李逸飞轻轻摇晃着杯中的葡萄酒,似乎在享受跟随着声音飘荡的感觉……很纯粹,和自己听那些音乐大师弹古代琵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能说比现代大师弹得好听,只是意境不一样,现代的大师更多的是想象领悟琵琶声中的意境,而老者却就是意境本身。如同一个是画画的人,另外一个却是画中人。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一个美妙的女声响起,李逸飞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害羞,乌黑长发遮住了半张俏脸的女孩。 月白色的宽大衣袍遮挡了女孩的身体,略显臃肿,打了很多补丁的衣衫显然穿了很久,但洗得很干净。女孩的长发有点乱,把半张脸都掩盖住了。李逸飞阅人无数,稍微一猜就知道女孩可能是怕卖艺过程中被人欺负,所以才故意弄成这样。 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如果有认识李逸飞本人的人在这里,就会知道为啥这个叱咤风云的大佬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感兴趣了。 在原本金融帝国上层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他们的掌舵人有一个特殊的癖好。他一生中有很多女人,以他的地位和权势,能靠近的基本都是毫无瑕疵的绝色美女,但他挑选的时候,更青睐有着一排赏心悦目牙齿和动人嗓音的女孩。 不是要每个女孩都要一模一样的白牙,但要有自己的特色,符合他的审美观。可以是一排平整的白牙,也可以露出两个尖尖可爱小虎牙,或者两颗非常有个性的小兔牙……各种各样,或可爱,或性感,或雪白平整。李逸飞很喜欢,在他的传说中,这个世界顶级大佬收集了很多这样的女孩,就像有人喜欢收集古董一样。 而从声音来说,也同样有他独特的要求。原本的李逸飞非常不喜欢装嗲或者故意装的声音,而是喜欢纯粹的女声,你可以是天然的可爱,可以是天然的性感,可以是天然的妩媚,可以使略带粗糙,可以是清晰普通……有时候他可能听了你的声音,突然之间喜欢上了,或许这个女孩就能改变一生的命运。 这个轻轻唱曲的女孩声音很好听,怎么说呢,就是每个字都很清晰,很干净,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孩子的声音,微微有点可爱和俏皮。 女孩稍显干燥的淡淡红唇中露出的一排雪白半透明的整齐牙齿,牢牢得吸引了李逸飞的注意,青年嘴角含笑,不知不觉中把注意力集中到女孩一闭一合的浅浅红唇上。 “真好听……”一首歌曲唱罢,李逸飞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刚想开口。 “轰!” 巨大的爆炸声振聋发聩,一阵强烈的气浪从窗外冲入,直接把满桌的饭菜掀起。李逸飞抬手挡在前方,整个身体被吹得摇晃了下,但毕竟爆炸距离酒楼远,微微一晃后,就站稳了身体。 “这具身体真是强大啊!”李逸飞还不忘喃喃自语一声。 “碰!” “啊!” 第一声是饭桌砸落在人身体上的碰撞声,第二声是女子的尖叫。 李逸飞眼睛一眯,没有去看窗外的情景,而是一个箭步冲到女孩面前。此时的女孩被沉重的饭桌正面砸中,跌跌撞撞地摔到楼梯口,眼看就要掉下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女子腰下穿过,用力一搂,就把她拉了回来。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青年的这一拉直接把女孩拉入了自己的怀抱。 又是一声惊呼,女孩杂乱的长发被狂风吹得往后飘起,露出一整张俏脸。比常人偏大的眼中是两只水灵灵的眼眸,不含一丝杂质,微微涌起的水雾在眼中荡漾。挺翘的琼鼻不是很大,但很精致,水嫩的皮肤上似乎用炭笔胡乱涂黑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是那么近,李逸飞甚至能看到女孩眼中自己的倒影,脸颊两侧细密的半透明绒毛都根根可见。 “公子,谢谢,你,你能放开我了吗?”女孩被李逸飞看得脸颊通红,微微挣扎了下,却没有挣脱,只能开口,声音越来越轻,要不是李逸飞离得近,最后一句都听不见了。 “哈哈,怪我,怪我,对了,你没事吧。”李逸飞一愣,似乎觉察到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哈哈一笑,就放开了手中的女孩。 “少爷,有人劫狱!” 李逸飞身边的几个大汉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擒出兵器,四人守护在李逸飞身边,另有两人把头伸出窗外,往死牢方向瞭望。 隔了两条街的死囚营燃起了熊熊烈火,喊杀震天,大批的黑影从黑暗中冲入死囚营,与里面的士兵砍杀。 “劫狱,劫狱……” “请求援军,来人啊……” “囚犯被救走了,快追!” “救我,救我……”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从死囚营传出,混乱开始蔓延。而此时,不仅仅死囚营,整个余杭城,开始出现无数的火焰。在爆炸出现的一瞬间,混乱就达到了最高潮,厮杀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救火声,军队集结的喊叫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李逸飞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传令下去,按计划锁城,给我一寸一寸查!一个都别放跑了!”青年手一挥,靠近窗口的两个大汉答应了一声,立马从怀里掏出两个黑乎乎的长管,伸到窗外,用力一拧,两发红色的烟火升上半空,最后爆裂开来。 “给你们增加点难度,亲爱的皇城司,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要是一不小心没把人救出去,那就玩大了,嘿嘿……” 李逸飞心里默默说出这句话,眼神看向浓浓的黑夜中,就像一头野兽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猎物。 余杭城四个城门在烟火信号出现的一瞬间轰然落下,无数的士兵出现在城墙上,一队队穿着黑色铠甲,手持森寒利刃的军队在将领的带领下开始进入余杭城! 永乐朝建立后的第一次大清洗开始了…… 第七章 遥想当年 今夜的余杭城注定无眠,房屋燃烧起的火焰,军队手中的火把,大街小巷的追击声,小股军队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在黑夜中演绎出了一番血与肉的诗歌…… 子时,东宫,议事厅。 四个全身披甲的大将坐在议事厅随意说着话,不时转头看看大厅口。 “不好意思,本王来晚了。”一个不是很威严,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正是东宫主人,在今天被永乐大帝封为南安王的李逸飞,镇守余杭宁海军! “参见太子殿下!” “末将参见南安王!” 四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李逸飞笑着点头,大马金刀往主座一坐,环顾一圈。 此时坐在左手首位的是一个理着短寸头,内套一件僧袍,外披一副皮甲,僧人模样,正是被外人称为国师,名号宝光如来,俗姓邓,法名元觉的方天定手下第一大将邓元觉! 右手首位则是全身披着虎头铠甲,宽耳阔鼻,雄壮的身体把座下太师椅挤得咯咯直响的南离大将军石宝。 另两人一人国字脸,脸上一条狰狞刀疤如同蜈蚣一般扭曲,正是镇国大将军厉天闰;一人薄嘴唇,鹰钩鼻,头戴方巾,马脸猴腮,正是护国大将军司行方。 此四人皆称元帅,封赠大将军名号,乃是方天定手下最强战力! “外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永乐朝刚成立,就有这么多奸细混入,如今竟然能与城内军队鏖战如此之久,真是让本王痛心疾首。本王已经下令锁城十日,务必把奸细赶尽杀绝。”李逸飞一掌拍下,怒目环视,底下四人也是目光一凛,满脸肃容,纷纷告罪一声。 “如果是奸细混入也就算了,现在各行各业投奔永乐朝的人不少,的确不容易管控。但现在竟然有高层背叛,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四位将军回去好好查查自己的军队,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另外就是双面奸细的事情,我已经和石宝说了,你们具体怎么弄可以问问他。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能把握住度。”李逸飞点了点桌面,看了石宝一眼,后者也点头领命。 李逸飞顿了一下,看了四人一眼,语气慢慢缓和,变得有点低沉:“天定最近在想一些东西,希望各位跟着父亲一起起事的叔伯们也能和天定一起说叨说叨。”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我们是您的叔伯,更是您的臣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邓元觉没有因为李逸飞缓和的语气而放松,连忙起身,单膝下跪,一拳砸在地面,做领命状。其余三人看到邓元觉的姿态,也同样纷纷跪地大声应和。 “各位将军跟随父王南征北战,快快请起。”李逸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采,顿了一会,就站起来扶起几人,待到几人重新落座,才慢慢说起。 “各位叔伯是跟着父亲一起起事的,可还记得当时的场景?”李逸飞看着众人,眼中无悲无喜,似乎就是在单纯得回忆。 “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家中有一个漆园,朝廷设立的造作局经常残酷地榨取漆园的出产,父亲心中怨恨却不敢发泄,整晚整晚得喝酒发愁……”李逸飞缓缓说道。 “嗯,当时正遇上朝廷搜刮花石纲,我们几人实在忍受不了,家里很穷,又没有正当职业,是皇上救济并结交我们。在那之后,我就暗暗发誓要追随皇上了。当时只记得皇上宰牛滤酒,召集像俺这样一百多个年轻人聚会宴饮。”石宝接着李逸飞的话说下去,曾经的一幕一幕在低声的叙说中,清晰得展现在众人眼中。 “俺闷头喝了几坛,其他人也一样,嘿嘿,俺们当年穷得只剩力气,一年到头能喝几次酒啊。当时皇上起身说:“普天下国家和家庭,本来同是一个道理。现在儿子、弟弟耕田织布,一年到头劳累辛苦,略微有点粮食布帛,父亲、哥哥全拿去挥霍浪费了;稍不如意,还要拿鞭子竹板抽打,残酷虐待,折磨到死也毫不怜悯,对于你们来说,能甘心忍受吗?“我们都说:“不能!””石宝双手紧紧抓在椅背上,青筋纹起,清晰的指痕出现。 “皇上还说:“挥霍浪费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献给仇人。仇人依靠我们的物资变得越来越富足,反而侵夺欺侮我们,父兄就让子弟去对付他们。子弟的力量支持不了,那么谴责惩罚无所不至。然而每年奉献给仇人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对此你们能安心忍受吗?“我们都齐声大吼:“哪有这种道理?””司方行略微有点尖锐的声音响起,眼中出现了一丝血丝,愤恨地拍了拍大腿。 “当时皇上流着眼泪说:“现在赋税和劳役这样繁重,官吏掠夺勒索,农业和养蚕业所得不够满足需要,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罢了,又被官府用各种名目的赋税科条全部征取去了,不留一点儿。 上天生下百姓,给他们设置官吏,本是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官府竟凶恶残暴到这种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怨怒吗?而且歌舞女色、狗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仇敌的银绢要用百万数字来计算,这些都是我们东南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 仇敌得到这些财宝,更加轻视我们,年年侵扰不止。朝廷给仇敌的奉献从不敢废除,还认为这是安定边疆的长远策略呢。唯独我们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累,妻子儿女受冻挨饿,想吃一天饱饭也不能够,大家看应该怎么办呢?”我们所有人都愤愤不平地说:“听从您的吩咐!””愤怒的低吼发出,厉天闰脸上的蜈蚣刀疤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把茶杯连同茶几拍得粉碎。 最后邓元觉眼神炽热地看着主座上的李逸飞,声音慢慢变大:“皇上说:“三十年来,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没剩下的,现在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奸邪谄媚的家伙,只知道用歌舞女色、营造宫室花园来迷乱蛊惑宋朝皇上罢了,国家大事完全不关心。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奢侈成风,不把地方上的政事当作重要问题来考虑。东南百姓被剥削受苦已经很久了!近年来花石纲的侵扰,特别不能令人忍受。 各位如果能主持正义发动起义,全国各地必定闻风响应;十来天的工夫,就可聚众万人。地方官吏听到这一情况,一定会进行招抚,和我们商谈,不便于马上向朝廷申报上奏。我们用计策牵制他们,拖上一两个月,江南各郡可以一举攻下来。朝廷接到申奏后,也不能即刻决策发兵,预计拖拖拉拉,会集商议,也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调集训练军队和调拔粮饷,没有半年不可,这样我们起兵前后已经一年了。这时局势应已基本确定,不用担心了。 况且对西边北边外敌的钱币进贡每年有上百万,朝廷军政费用每年达十万,这些钱财大多出自东南地区;我们已经占有了江南地区,朝廷必将残酷地向中原地区榨取。中原百姓忍受不了,必定会起来反抗。西边北边的外敌知道了,也将会乘机进攻。 朝廷受到内外夹击,即使有伊尹和吕尚这样的谋臣,也不能为他们想出什么办法来的。我们只要以长江为界,守住江南,减轻劳役,减免赋税,使百姓人力物力得到恢复和发展,天下四方哪个不会恭恭敬敬地来朝拜我们?十年之内,终将统一天下了。如果不这样,就只有白白地死在贪官的手里罢了。请诸位一起和我好好谋划这件事吧!”当时到场的所有人都齐声呼喝:“好!”” “说得好!”李逸飞“轰”得站了起来,四元大将也纷纷愤慨得站了起来,议事厅中血气弥漫! 第八章 自上而下 “说得好!”四人眼中,太子方天定满脸兴奋,不停得来回踱步,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 “我们必须把起事的初衷给传播下去,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为何而战,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最后都能封妻荫子!”满脸狂喜的方天定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说给四员大将听。 “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去做!邓将军,石将军,厉将军,司将军,天定恳求你们,把我们永乐朝起事的初衷和目的原原本本地写下来,讲给每一个士兵听。就这么定了,十天后,等这轮大清洗结束,号召全军聚集,几位将军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上点将台讲给我们的热血儿郎听。” “哦,对了,以后会有很多豪侠,热血男儿加入我们,我们每个人都要告诉他们我们是因为什么才反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找谁讲给他们听才好呢?” “军中谁有这个权力和能力呢?监军,对了,就是监军,每个监军职责上加一条,就是要给每一个士兵讲述我们起事的缘由,我们要达到何等目的,我们为何而战!不应该讲一次就完了,要每天都讲,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 此时的方天定看上去有点疯狂,眼中布满血丝,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恨不得当场就把四人讲的话说给所有士兵听。 “四位将军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回去好好准备,本王明天就去面见父王,把这个事情做下去,让所有军队的士兵都知道。”方天定似乎等得来不及了,拉起四人的手,推着他们就往大厅外走,嘴中不断呢喃着减免赋税,均田地,同富贵,过上好日子什么的,入魔了一般。 “太子放心,末将这就连夜召集幕僚,把刚才太子说的事交代下去,那些小兵崽子一个也别想拉下,我要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来!”四人中的石宝被方天定感染得热泪盈眶,一抱拳,完全是曾经绿林里的规矩,整个人冲出大厅,也不管禁忌,直接施展轻功消失在夜空中。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看着飞速离去的石宝有点懵,几人似乎被刚才自己讲的内容感触到,神色不一,同样有一些失态:“末将这就遵照太子殿下的吩咐,今晚就把事情办下去。” 三人一抱拳,纷纷大踏步离去,方天定兴奋得在后面不断催促着。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原本疯狂的方天定突然就安静下来,眼中的血丝也消失不见,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李逸飞几乎以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把事情自上而下做了下去,没有给四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借着那股热血沸腾的劲,领着四个军队高层一路狂奔,而狂奔的路线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是牢牢掌握在李逸飞手中。 李逸飞眼中出现一缕莫名的神采。历来的农民起义为何失败,无论一开始的声势如何浩大,理念多么美好,最终都是失败的结局(只有朱元璋和近代一次成功)。曾经的李逸飞无聊时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过,甚至和自己公司的团队好好探讨过,应该如何如何做才能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想不到,现在自己真的就带领了一支起义军队,甚至做到了起义军最高层的位置。李逸飞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和兴奋。曾经的自己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位,甚至能凭借金融的力量打垮一些小国家。现在自己处在了新的位置,按照李逸飞的想法,这个位置很有挑战性,他很喜欢。 这个永乐朝的太子吹着口哨,慢慢踱着步,一个人走进了书房,然后随便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吉德林法则,把难题清清楚楚地写出来,便已经解决了一半。李逸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农名起义失败的原因!九个大字出现在纸上,李逸飞吹了吹墨水,开始回忆自己曾经和团队讨论的一些东西。 李逸飞的毛笔字很漂亮,这和他本人的兴趣有关。金融帝国到了一定程度后,需要李逸飞做决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手下聚集了各个领域顶尖人才替他做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全球旅行,写写字,画画的过程中度过的。 这也导致李逸飞的字和画有很高的技艺,甚至超脱了技艺的范畴。在以前,很多人花重金求购他的毛笔字和画而不可得。他的字不能说很漂亮,但蕴含着一股独特的气质,站在世间顶端的气质。 夜已经深了,一个个漂亮的字出现在纸上,几幅勾勾画画的图案也在笔下被勾勒出。 …… “大人,此地不安全,请您尽快转移。”一间阴暗的地下室,一个穿着店小二服装的汉子半跪在地上,而他对面,一个穿着锦衣的商人正皱着眉看着一张画着各种线条的地图,正是余杭城的详细地图。 “齐元康和温克让有没有救出来了,我们损失如何?现在是什么情况?”扮成商人的中年人脸上圆滚滚,看上去有点猥琐和奸猾,但此时神情却是无比的肃穆,语速飞快,把问题连珠炮一样甩出。 “齐元康和温克让两人已经救出,但我们损失惨重。死囚营有重兵埋伏,幸好有内应,兼之使用了大规模火药,反贼猝不及防,才让我们有机可乘,否则恐怕我们会被团灭。现在连齐元康和温克让两人在内,我们五十号人只剩下十三人。” “根据内应消息,现在余杭城封锁了城门,城墙上有大量士兵把手,太子方天定的精锐军队进入余杭城,正在大搜查!不过好像不只是在找我们,一些原本的方腊军中将领也被当成反贼抓了,现在余杭城内很乱很乱,好像,好像在大清洗。”汉子的语速很快,几乎一口气就把情报说完了。 “大清洗……趁着这次机会大清洗?方天定,方天定……还有什么消息?”商人来回踱了两步,皱着眉轻轻念着方天定的名字。 “从石宝那边的内应得到消息……方天定下令,让,让所有被我们招揽的目标先答应我们,并给我们提供情报。直到重要关头,他会下指令行动。在此之前,让所有人都满足我们的要求。”汉子抬头眼神凝重得看着商人。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商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方天定想让他们当反奸细?哼,既然我们得到了这个消息,姑且如了他的意,所有今天后招揽的人都标注好,他们的消息只做参考,不可完全信任。另外,禁止他们打听我们这边的消息,一旦发现,重点监视。所有人员单线联系。”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语气森寒,有条不紊地下达了命令。 “是,大人。另外,樊大人说他那边似乎有了一点进展,会暂时切断与我们的联系,让我们也不要去找他!大人,没时间了,反贼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我们要赶紧转移!” “樊老……恩,事不宜迟,我们走!”中年人眼睛眯了眯,想了一会,然后把桌上的灯油扔到墙角的柴堆上,二话不说,和汉子一起冲出房门。 阴暗的地下室慢慢被燃起的火焰吞噬…… 第九章 东厂 清晨的雾气飘飘荡荡,秋日的晨光来得有点晚,鸡鸣三遍,东宫周围安安静静的没多少动静,唯有氤氲缓缓浮动。 院落中,拳脚的挥击声隐隐传出,萦绕的雾气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精壮青年闪展腾挪着,不时发出低低的吼声。 “砰”一记鞭腿扫过,在前方的木人直接被拦腰踢成两截。青年没有停下,支撑脚重重一踏,整个身体跃在半空,头上脚下,一爪抓在第二个木人的咽喉处,用力一撕,木屑纷飞,双腿连环踢出,院落中一棵成人大腿粗的松树直接被一脚踢断! “呼!” 双腿弯曲落地,青年收回双手,从胸口到丹田,缓缓压下收工。 “这上乘的内功心法,配合硬桥硬马,果然很厉害。一般的武者只在意拳硬腿硬,和泰拳有点类似,只注重杀伤力,所以练功者的武力巅峰期比较短,年纪大了后,全身就会被伤痛折磨。现在有了上乘的内功,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青年正是李逸飞,曾经的方天定每天早晨都是铁打不动的练功时间,李逸飞为了不露出马脚,同样也是对古代内功和武功的好奇,就没有改变这个习惯,每天早早起来锻炼。 十天下来,李逸飞不仅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好的把控,也对自己能穿越到方天定的身体感到庆幸。如曾经的方天定一般锻炼了十天,让李逸飞明白这个少年是多么强大。 武力方面,这个年轻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单纯的硬拳硬腿就已经能开金裂石;内功方面更是登堂入室,内功一般是修炼越久,功力就越加深厚,现在方天定十五岁的功力已经完全不比那些中年强者弱了,李逸飞甚至觉得,如果方天定不死,十年之后,等他到达武力巅峰,中原大陆还有几人能在单挑中与他抗衡。 意志方面,十年如一日的刻苦锻炼养成了方天定如钢铁般坚毅的意志,正如方腊所说,即使一刀砍到骨头上,这个坚韧不拔的少年都不会痛叫一声,只会更勇武地杀敌。 “如果方天定能活着,或许还是逃不了一死,但武力方面,的确能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李逸飞拿起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倒下,冰冷的井水中甚至有几片薄薄的寒冰,整个精壮的身体在冰水中微微颤抖。 李逸飞知道,留给永乐王朝的时间不多了。据正史记载,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方腊政权覆灭之时。届时即使方天定个人武力再强悍,也抵挡不了几十万军队的平推,人力终有尽啊。 “还有一点时间……”李逸飞深深吸了一口秋日里寒冷的晨雾,轻轻吐出,一道白线从口中出现,延伸出去一米远。 “少主!” 一个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少年出现在院落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东宫缉事厂人员已经确定,请少主明示!” “第一目标,嘉兴,给我渗透进去!”李逸飞闭着双眼,仰着脖子,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少年说,而他整个人因为冰水的浇灌,蒸腾起一股白色热气。 “是,少主!”少年双手一抱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快步离去。 “东宫缉事厂,东厂,嘿嘿,该是有一柄尖刀的时候了,古代的武者配上现在的间谍理论,不知道有何化学反应,暂且看看吧。”李逸飞又抓起一桶冰水,慢慢擦拭身体,全身都变得红彤彤。 在李逸飞重生不久后,第一时间就成立了专属于自己的间谍部门:东宫缉事厂,简称东厂。成员都是方天定原本的亲兵以及m教中的死忠。 方腊起义的主力基本就是m教的高层,他自己贵为m教教主,早已册封方天定为m教圣子,在m教中的地位几乎仅次方腊之下。 m教中的教众几乎都是一些疯狂的卫道士,以二宗三际论为教一,即使李逸飞让他们立刻去死,他们也毫不犹豫,这些人也正是李逸飞目前迫切需求的。 在这些人眼中,李逸飞就是神的代言人,生而为人,怎么会背叛神呢?在m教的教一中,一旦背叛神灵,将会受到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折磨,灵魂将不入轮回。这些m教的教众这辈子已经受尽了苦难,没有任何希望了,希冀着死后能进入天堂,所以即使这辈子受最残酷的折磨,更多的苦难,他们也会当做是进入天堂前的磨练,不会有丝毫退缩,这正是李逸飞眼中最好的间谍!有着坚定信仰,不会出卖主人的间谍! “黑暗与光明、善与恶;初际(过去)、中际(现在)和后际(将来)……有趣的教一……”李逸飞嘴中喃喃自语着。 正是因为贫穷,无知,无法改变生活,无法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人沉入m教的深渊。换句话说,其实宋朝对底层人民的压榨才是m教越来越壮大的新鲜土壤,即使方腊,方天定会被杀死,但m教还是会一直流传下去。 不仅如此,社会上的一些有权有势人士,即使本身有一定的学识和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但因为这个时代本身对一些未解之谜的神化,很多很多无法解答的谜题,导致最后还是只能靠虚无缥缈的妖魔鬼怪来解释。这种人同样幻想着死后能进入天堂,享受灵魂的超脱,被稍微一蛊惑下,也很有可能深陷其中! “接下来就是军队了!呵,一群拿着棍棒,靠装神弄鬼打仗的流氓,贫苦农民,单身汉也配叫做军队。”李逸飞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当拥有了信仰,拥有了信念,死亡也不再可怕,即使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小孩,也能为之突破人体的极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李逸飞脑中闪过前世中的一幅幅画面,平静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涟漪。 “真是罪孽啊,呵呵,如果在前世,应该会被全球通缉吧。不管了,试试吧,让我看看这股神奇的力量!” 李逸飞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没人知道,在这个年轻的身体内,寄托着一个怎样的天使或者恶魔…… “来人,备马,去宁海军!” 第十章 落子 “天定!听娄敏中说你今天召集了宁海军,让邓元觉,石宝他们在讲述我们起事时候的事?咋回事啊?”永乐朝后殿,方腊躺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一边吃着当季的水果,一边享受着宫女殷勤的服务。 此时的李逸飞刚打完一套“大摔碑手”,一掌拍碎了一张花岗石桌,整个人大汗淋漓,走到方腊身边,拿起一块布随意擦着赤裸的身子。 “爹,你个大老粗,讲给你听你也听不懂,我就不讲了。”李逸飞发力,全身的肌肉隆起,青筋如蚯蚓般暴露扭动,似乎很满意,这个永乐朝的太子看着自己的肌肉不断嘿嘿发笑。 方腊没在意儿子对自己的称呼,比起父王,这个农民出身的土皇帝更愿意自己的儿子称呼自己老爹。而李逸飞经过这么多天对方腊的了解,察言观色下,也就顺口改了过来。 “没大没小,你小子皮又痒了?老爹是没读过多少书,可你小子几斤几两,你老爹还不知道?”方腊眉毛一竖,假装气愤地瞪了李逸飞一眼,“大字不识几个,不好好跟着娄相和祖相学文章,一天到晚舞刀弄枪。” “宋狗那边快打过来了,本太子不好好练好武功,如何替父王上阵杀敌?文章的事嘛,等过了这个坎再说。” 方腊听到这句话,脸色僵了僵,沉默了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太有压力,北边和西边正要打仗。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宋狗不会有那么多精锐来打我们的。” 李逸飞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又随意拍了几掌,然后接着笑道:“爹,我刚才那套大摔碑手打得怎么样?哪里还需要改改?” “哈哈,还行,有你老爹三成功力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马马虎虎孺子可教……是这么说的吗?”方腊被李逸飞一打岔,又从刚才的压抑中脱了出来。 “好吧,老头子你等着,过不了多久,你就不是我对手了!呃,老爹,我有几个内功的问题要问你一下……” “哼哼,你刚刚不是嘴硬说我迟早不是你对手吗?现在怎么来求我了,别问,问也不说……” “老爹……” …… 时间慢慢过去,到了晚膳的时候,两人关于武功的讨论也渐渐进入了尾声,空气似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爹,我让邓元觉,石宝他们讲你们起事过程的目的相信你也知道。不错,就是要让军队里从上到下都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战,如果我们起义成功,他们会得到什么!” “可能爹你会觉得这没意义,在一切靠实力说话的军队中,拳头大才有话语权。但是爹,我问你,你身为m教教主,那些信仰坚定的教众能为了你去死。如果我们的军队同样是这样,即使没有武器铠甲,没有训练,没有优秀的指挥,最后能到达什么地步?你知道吗?一支不怕死的军队!” “我们现在的这几支农民军队,说着是某某精锐,击杀敌军多少多少。但不是我说,只要被宋朝的精锐军队一个正面对冲,很有可能就直接崩溃了,到时候毫无疑问是一面倒的大屠杀!没有信念,没有意识,又没有勇武的军队,永远走不远!” “爹,我问你,你是如何让教众死心塌地跟着你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方法用在军队中!” “但方式和最终的意识形态要变,不能单纯靠虚无的天堂,有些人心里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心态,这些人就不适合。只能从另外一方面激发他们对军队,永乐朝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信念,训练!心力,体力!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更不用说战略和战术层次的谋略!” “一天两天三天,可能看不到什么变化,七天八天九天,也看不到任何距离;但是一个月后,他们平时谈的话题,生活的姿态就会不同;三个月后,整个军队的气场就会不同;半年后,这支军队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年后,我毫不怀疑,拥有这样一支军队,就是我们纵横天下的资本!” “一个聪明人,可能他一个人的时候会非常理智和智慧,但当他与一堆人在一起的时候,团队的力量会使他变得愚蠢和盲从!同样,一个对生活无所谓的人,当被捆绑在一个敢打敢拼,奋不顾身的团队中,他也会同样变得勇猛坚强!简而言之,就是被同化了。” “我们用一个热血的,得到大部分人认同的理念捆绑所有人,每天给他们灌输这个理念,明白得告诉他们可以为这个目标去死。那么最终,就有人真的可以为了这个目标去死,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为同一个目标去死的时候。即使有一部分理智的人,他们也会被这个团体同化,最终跟着这个团队走向辉煌……或者死亡!” “这个理念或者说目标其实就是老爹你们这群人一开始决定起义的原因--【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只是后来慢慢变味了,变得只知道抢劫杀戮,只知道钱财女人,只知道压迫剥削没有力量的普通人,那你们和宋朝又有何区别。即使宋朝被灭了,你们岂不是另外一个宋朝?”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理念和目标,只剩下享乐。这样的人,这样的军队是无法夺得最终的胜利,只能是昙花一现。所以我才决定,利用军队最高层的亲身体验来给每个人讲述他们是为何而战,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同时,我也会让军队的监军每天都给所有人灌输这个理念,直到所有人都认同,所有人都能为之奋不顾身!” “我觉得只有这样,我们才有逐鹿中原的本钱,至于现在,称王称帝只是一个泡沫罢了,童贯带领15万宋军精锐杀过来的时候,可能就是这个泡沫破灭的时候……” “没有武器,没有信念,没有训练,没有粮草,没有有经验的将帅,甚至各个军队间为了私利都不团结,如何赢?怎么赢?”最后一声低沉的咆哮,几乎是李逸飞从喉底吼出来的! 方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太子,随着李逸飞的每个字落入耳中,表情越来越严肃,原本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但最后,这个永乐朝的掌舵人却“呵”地笑出了声,整个人从紧绷到极点的状态突然放松了下来,如同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突然把箭射了出去,松了下来。 “天定,你长大了,不再只知道打打杀杀,老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出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公鸡还把头紧紧缩在暗淡的羽翼中,点点白色寒霜薄薄地铺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哒哒哒,哒哒哒……”十几个骑着快马的身影悄悄从余杭城东门窜出,速度越来越快,肆虐的马蹄击破寒雾的笼罩,引得白雾一阵剧烈翻滚。 没过多久,声音渐渐远去,白雾也慢慢平静下来,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一个时辰后,天刚刚蒙蒙亮,城南坊间的一间柴房突然走火燃起,幸运的是,火势迅速被清晨醒过来的民众扑灭。火势被灭后,主人去检查损失,惊恐得发现两具被烧焦的尸体。 一具尸体右手有一枚翠绿的扳指,另一具尸体上掉出一枚巴掌大的令牌,写了一个齐字。 同时,余杭城被封锁十天后,城北的大门第一次打开,一辆清晨运输排泄物的粪车慢悠悠地驶出了被义军层层把守的余杭城北门! 此日,齐元康和温克让两个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叛徒再一次落入义军手中,方腊下令把两人的尸体归还各自的家族,不再追究,永乐朝第一次大清洗结束。 …… 三日后,十几骑快马停在一间客栈前,当先一人从马上跳落,随手把马缰扔给门口的小厮,就迫不及待地扯下蒙在口鼻上的纱巾。 “呼!该死的古代,骑马骑得小爷屁股都震成几瓣了!”正是秘密离开余杭城的李逸飞。 此时的李逸飞内着一身紧身短打,外套一件灰色旧布袍,头戴羊皮帽,脸上聋拉着一块刚扯下来的灰色纱巾。此时已是深秋,瑟瑟寒风让骑马奔驰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李逸飞一边搓着麻木的手掌,一边哈着气,领着一群人走进了客栈。 几人并没有坐在大厅,而是由店小二领着,直接去了客房中。 喝着热气腾腾的酒水,吃着煮烂的熟牛肉,终于让人觉得算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咚咚咚,咚咚……”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李逸飞打了一个饱嗝,随口说了一声“进来!”,挥了挥手,示意身前几个贴身侍卫出去。 一个掌柜打扮的肥胖中年男子,眯着一双小眼,打开了房门,“唆”得钻了进来。 “参见少主!” 二话不说,中年肥胖男子双膝跪地,行了一礼。 “恩,坐吧。”李逸飞点了点了自己身前的凳子,随口问道,“嘉兴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和里面的教众联系上了?这边的准备做得如何?” 肥胖男子似乎有一丝拘谨,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似坐非坐,两只小眼睛时不时偷瞄李逸飞一眼:“回禀少主,嘉兴城内的教众已经联系上了,小人已经把您的详细计划告知他们,他们那边会全力配合,您尽管放心。” “小人这边也已经准备好,队伍现在在距离客栈半天路程的山坳中,随时都可以出发,您到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他们过来了,少主您今晚休息一天,两天后就可以随着队伍进嘉兴!” “恩,好,身份方面没有问题吧?”李逸飞淡淡看了肥胖男子一眼,放下筷子。 “少主您放心,已经按您的要求,给您安排了李家幼子身份,全名李逸飞,这是文书,您看。”听到李逸飞的问话,肥胖男子连忙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几份盖章文书。 “恩,不错,等……” “砰” “轰” “啊!” 话说到一半,客栈大厅突然出现剧烈的碰撞声,然后是一声高亢的男子惨叫。 李逸飞眼睛一眯,脸上恢复面无表情的神情,危险的气息从他眼中出现,笼罩肥胖男子的全身,空气瞬间凝聚。 “少主……”肥胖男子急忙跪下,冷汗瞬间出现在额头,但他却完全不敢用手去擦拭,只是低着头,全身颤抖不敢站起身。 “少主,不是偷袭,是有人在大厅闹事,无意间打了我们的人,属下已经封锁了整间客栈,没有异常!”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和李逸飞同样装束的阴柔男子站在门口,微微低头报告了一声。 “恩?雨化田,我说过多少次了,讲话要用最少的话把事情说清楚!”李逸飞身上危险的气息没有消散,整个身体紧绷,随着淡淡的目光看向阴柔男子,强大的压迫力瞬间降临。 阴柔男子全身颤抖了下,头越发低了:“少主,有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进了客栈,属下派了一人靠近她,准备试探下,想不到这人反应很敏锐,当场就把我们的人拿下了。” “恩!” 李逸飞鼻中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跪在地上肥胖男子的头,然后往外走去,经过阴柔男子的时候,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然后继续走了出去。 阴柔男子躬了躬身,看都没看地上的掌柜,同样转身紧紧跟上李逸飞。 二楼的走廊上,李逸飞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身体慵懒地倚在木质栏杆上,脸上出现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静静看着大厅中的场景。 此时的大厅中,一个穿着黑色锦衣,外披一件褐色袍子,头戴半透明斗笠,分不清男女的人一脚踏在同样装束的大汉胸口,手中带鞘利剑遥遥对着把她包围的几道人影。 场中的气氛无比凝重,只有灯油微微燃烧的噼啪声,一触即发! “哈,这位兄台如此嚣张,姓啥名谁,报上名来,本人江湖人称恶魔猎手--李逸飞,不想死的快快跪地认输!”一个吊儿郎当,带着嬉笑的声音出现,就像一块冰融入了滚烫的黄油中,沸腾的黄油冷却了下来,凝重的氛围同时缓和。 斗笠中的人影转头看向二楼的李逸飞。 “轰!”一整排实木栏杆被二楼的青年一记大力金刚腿直接踢断,轰然袭向斗笠人。 事情似乎在紧绷状态回落后的一瞬间,直接一条直线拉到了顶点。 一整排实木栏杆几乎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迅速靠近斗笠人,之后,那个始作俑者双腿一用力,整个人跃起半空,紧随栏杆,如大鸟,如山岳,又如一枚翻天印般重重踏向大厅中的那道身影! 第十二章 武功 电光石火间,二楼那发话之人裹挟着巨大的气势,居高临下,如猛虎扑食一般降临大厅中央。 斗笠人心中微微一凛,内心隐隐被那股气势影响。踩在大汉胸口的脚尖一转,轻轻一挑,脚底下百八十斤的大汉直接被挑到半空中,右手呈掌形,一掌击出,大汉被一股强大却柔和的力量直接推向空中的栏杆。 “轰”然巨响,接着是一股血雾伴随着大汉昏迷前的惨叫在半空出现,整排的栏杆也被击成几段,四散而落。 “砰!”斗笠人后退两步,那个从二楼跃下的男子一脚把地面的石板踏得粉碎,连续跨前两步,脚下的地板每走一步,就破碎一块。 “力量的感觉真是美妙!”此时的李逸飞心中无比舒畅,在他全力施为之下,身体的发力,击打,闪转腾挪完全和平时练习的时候不一样,这真的是在与人对敌啊!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体验!新的世界大门在他眼中打开…… 一拳轰出,如炮,如锤,整个衣袖都随之扭曲,绷紧,撕裂…… 抢杀单鞭世间稀,冲天炮安第二顺; 闪炮三拳金刚服,开门插身独占魁; 燕子夺窝鸾炮救,黑虎裹肱炮又催; 朝阳一炮往前送,两耳开炮双手推; 穿拔后带鸳鸯步,箭步回来遍身催; 要知此拳名和姓,八门炮拳急如雷! 十五岁的身体,十几年的训练,兼之天赋异禀,此时刚猛霸道的炮拳轰出,谁敢略其锋芒! 拳影笼罩对手全身,强烈的压迫之下,斗笠人连拔剑的间隙都没有,只是不断后退闪躲,脚步翻飞如蝴蝶,脚影交织如梅花。 轰,斗笠人头一偏,整只肌肉虬结的手臂从幕布划过,把整个斗笠掀飞,发髻打散,如丝般柔顺的黑色发丝在空中飘散。 而李逸飞的这一拳轰在大厅的柱子上,直接把整个柱子打成两截!目光一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李逸飞整只如枪般的手臂一弯,肘击如山崩! 贴得更近了,两人的间隙甚至已经不足一臂,大开大合的刚猛拳法已经有了一点点空间限制,但这却是李逸飞自己所想要达到的效果! 更近,也就意味着更加凶险!力量在极度缩小的范围爆发,也就意味着更加艰难的躲闪以及一旦被对手抓到机会,只要一次,后果就不堪设想。 挥舞如巨斧的肘击,绵绵如暴风雨的巨浪拍打着对手,而此时的斗笠人也如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腾挪的空间更少了。对手似乎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只是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攻击招招毙命,但斗笠人知道,对方更多的却是用一个“粘”字诀不让自己逃脱!他在忌惮自己的步法! 久守必失! 散落的发丝中,一双漆黑的眼眸若隐若现,不能再闪避了,那股若隐若现的压迫感几乎逼得自己连呼吸的间隔都没有! 又是一记刚猛肘击降临,斗笠人眼中精光一闪,“千斤坠”,脚下一沉,双脚呈马步如两个石墩,稳稳定下!原本因为贴身而无法挥舞的带鞘利剑一横,两手微微一推,挡在肘击面前!竟然想硬接李逸飞的肘击! “好!” 一声爆吼,紧接着是如巨斧般劈下的肘,压在带鞘利剑上,没有想象中的击飞!剑鞘中传来的力量并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一股绵绵的巨力压迫! “糟糕!” 这个男人如此刚猛的肘击还没有使尽全力,竟然还有余力改变,由爆发式的轰击转为压迫式的下压!糟糕的念头刚刚转过,眼前的青年一手压在剑鞘上,身体一转,另外一肘甩过一圈,轰向斗笠人的头颅! “啊!” 一声清脆但又焦急的声音从斗笠人散乱的秀发中传出,只见她右手一放,微微一舞动,直接贴上降临而来的肘击上,一粘,一引,一推,接着头微微一偏,李逸飞的肘击感觉就像被一股绵力往外一引,然后加重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往旁边偏去。 身体都似乎要被自己和斗笠人共同的力量带偏,“绵掌!”李逸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却完全不去调整被自己力量带偏的身体,而是另外一只压在剑鞘上的手臂一用力,失去支撑的剑鞘直接被压在斗笠人的胸口。 “噗!” 一缕鲜红的血液从斗笠人嘴角流出,李逸飞身体往外倒去,但原本压在剑鞘上弯曲的手肘却瞬间弹射而出,如钢爪般的五指直接扣住斗笠人握着剑的手腕,用力一带,斗笠人整个身体紧随着李逸飞摔往一边。 顶膝,近距离的情况下已经不允许大范围的抬腿了,李逸飞眼中精光一闪,右腿弯曲直接顶向斗笠人的小腹,而斗笠人也是一掌拍下,一粘,一引,一推,再次把刚猛的顶膝引导开一定的角度。 “吓!” 突然,一声巨吼传出,李逸飞见顶膝不成,突然对着斗笠人的耳膜大叫一声!如此近距离,如此巨大的声音,直接把半空中的斗笠人喊得顿了一下。 抓着她的手又是一拉,另外一只手臂直接从斗笠人的胳膊窝穿过,锁住她的肩膀,两条腿分别如蛇一般扭曲缠绕住斗笠人的双腿。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一丝空隙也无,胸前传来一股柔软的触感。 “女人!” 李逸飞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头槌狠狠撞向斗笠人的额头! 四目相对,李逸飞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眼前的女人头用力往后倒去,试图躲避李逸飞的头槌! “漂亮女人!” 由于女子的头往后倒去,披散的秀发甩开,露出了斗笠人的真面目! 只见这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秀眉没有平常女子的婉约,而是略有些细密;双目不像女子的柔和,而是漆黑如墨,偶尔闪现的精光让人不可直视;琼鼻不像江南女子的圆润,挺翘中带着点异域风情;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配上一张带着风尘的秀脸,看上去有着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倔强! 刚中带柔,柔中带魅!好一个飒爽侠女! 用尽全力的头槌一瞬间迫近女子,李逸飞此时再想收力已经完全不可能,只能尽量偏过头,尽量把刚猛的瞬间爆发力转为绵绵的压迫力。 女子瞪大的星目是无比的惊恐,男子微微眯起的眼中是无比的惊讶! “砰!” 额头撞在一起,李逸飞的大鼻和挺翘的琼鼻碰在一起,几乎把女子挺翘的小鼻子压扁了,然后是男子厚厚的嘴唇和女子如婴儿般粉嫩的唇瓣…… 第十三章 女侠 “砰!” 重重摔在地上,最后时刻,原本应该把眼前的女孩掰到底下的李逸飞并没有那么做,虽然他有这份力量。所以才形成了男在下,女在上的姿势。 后背与地面的撞击力量使李逸飞和女子贴得更加紧密,原本的头槌便已经让两人额头通红,嘴唇撞破流出鲜血,这第二次撞击就更加严重了。 “呜!” 女子眼睛睁得溜圆,眼中充斥着难以接受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全身用力挣扎,奈何贴身之后,李逸飞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制了她。双手双脚牢牢把女子锁住,让她无法动弹,加之内心的慌乱,女子如同不懂水性的溺水之人,又像失去武功的普通女子,完全无法挣开束缚! “呃……” 李逸飞全身劲力一松,轻轻一推,把女子从身上推开,但想不到慌乱之下,竟然一掌推在了女子胸口。 “你!” 两人分开,女子站起身后,眼中含泪,脸色通红,无比羞愤,一下拔出手中的利剑,娇叱一声,刺向面前的青年。 “喂,你别太过分,虽然刚才是我不对,呃,不是我不对……反正我已经放你一马了,你还想怎样?”李逸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中不知为何已经没有原先对敌的心态,连声音都重新变得吊儿郎当起来。 现在变成了女子不断挥剑刺击李逸飞,而李逸飞则是绕着各种柱子,桌子椅子闪避!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卑鄙小人!”女子紧紧抿着嘴唇,连嘴唇上的鲜血也不管不顾,毫无章法地追杀李逸飞,好听的声音如银铃,如泉水般“叮咚”。 “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反击了!”女子的行动不复之前的飘逸。愤怒失去理智之下,几乎每次刺击都有些微的破绽,这在李逸飞这种征战沙场的强者眼中,根本反手之间就能拿下。 然而女子完全不回答李逸飞的话,只是双眸闪着泪花,娥眉倒竖,一剑剑变得更加急促。 “哎……”李逸飞心中轻叹一声,跃过一张八仙桌的同时,往后一脚,把桌子凌空踢起,飞向身后的女子。 女子看都不看,直接一剑刺穿八仙桌,手腕一拧,整张桌子直接从中破开,裂成两段。 此时,就在八仙桌遮挡女子视线,被一剑劈开的一瞬间,一只青筋暴露的手爪直接穿过八仙桌,一爪扣住了女子握剑的手腕,一道黑影欺进,在女子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下,一掌砍在修长的勃颈处。 女子眼中最后出现的画面是一个剑眉星目,脸上带着一丝恼怒又有一丝无奈的年轻男子欺身抱住了自己的场景,然后是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少主……” 正在李逸飞细细看着怀中女子时,阴柔男子和肥胖掌柜走了过来,低声请示。 “恩,按原计划行事,受伤的人在你这里修养。”李逸飞看都没看两人,随口放下这句话,就抱着怀中女子上了楼。 雨化田和掌柜两人相视一眼,低声应是,然后一个开始收拾战斗后的大厅,一个走出客栈,开始检查周围的环境。 此时的李逸飞抱着女孩,让她平躺在床上,似乎在欣赏一件从未见过的艺术品。一边从上到下细细看着,一边嘴角含笑,自顾自呢喃着。 “哦,这就是女侠啊!原来女侠都长这样,话说还蛮好看的,嘿嘿。” “绿竹巷,幽径长,纤手如玉,净琴为君张。弦挑流水洗客愁,眉间心上,千千结丁香。露沾衣,古寺凉,莫弄清箫,此生最断肠。”随口说着乱七八糟的诗句,一点都不应景,但李逸飞却吟得津津有味。 “要是能像小说里那样发生点什么就好了。所谓不打不相识,男主去开创大业,女侠就来追随,事成之后,两人挥袖离去,把皇位让给有才之士,男主和佳人共度余生,想想都很浪漫啊……”李逸飞一脸陶醉,脑子幻想着曾经小说中的场景,不知过了多久才摇了摇头。 “哎,还是少YY比较好,简直太狗血了。上辈子应该去写小说的。哈哈,那就这样吧,女侠,有缘下次再见!”李逸飞脸上笑嘻嘻,左右看了看,做贼心虚一般,然后偷偷在女子流血的嘴唇轻轻一点。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希望这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哈哈。”李逸飞细细品味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然后大笑着走出了房间。 …… 傍晚时分,一支运粮队经过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去往嘉兴。 据客栈老板说,这支运粮队是为了支持宋军抵抗南面的方腊反贼才千里迢迢远赴嘉兴。但又有小道消息称,运粮队的领头人是北方一家大粮商李家,这次领队的正是李家族长最小的儿子李逸飞。 据说这个李逸飞骄奢淫逸,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十足的纨绔子弟,此次出行说是为了抵抗南边的方腊,实则是看到南边要打战,所以来嘉兴高价卖粮。 至于他难道不怕方腊反贼攻破嘉兴,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纨绔子弟曾经在青楼中大放厥词,说是童贯童枢密将带领15万精锐横扫反贼,所谓的方腊反贼连兵器都是木棍锄头,根本挡不住童枢密的平推。 既然如此,南边虽是产粮之地,但因为战争,粮价已经蹭蹭蹭涨上去了,正好趁机沿路低买高卖。既可以当做爱国之举,捞一份好名声,又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这个李家的纨绔子弟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无所作为,但遇到生意上的事还是有自己的一份见解,或者说是有点小聪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很多大的商团即使看到了这种机会,一则是因为其中隐藏的不确定性太多,二则是怕当地官府在战时直接征用等因素,所以才迟迟不敢下手,宁可不挣钱也不想血本无归。 而这个李逸飞虽说有小聪明,但这些因素竟然全无考虑,蒙着头就冲进了嘉兴这个泥潭。不得不说,在北面,这个李家的幼子一度成为很多同行的谈笑之资,大家都十分期待看他的笑话。 第十四章 进嘉兴(一) “少爷,前面就是嘉兴城了。”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中,隐隐传来嬉笑声。一个戴高帽,穿锦衣,长相阴柔,脸带笑容的男子骑着马来到车窗旁,敲了敲马车的窗户,对里面的人说道。 “知道了。”一声慵懒的男声传出。 车窗的外面是一卷丝绸当做窗帘,内里是几挂翡翠珠帘,翠绿翠绿,十分养眼,随着一只白皙细腻的纤纤玉手把窗帘打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衣衫不整的男子和半张妩媚的女子俏脸。 “李少,快看啊,哇,嘉兴到了。”女子的声音磁性成熟,引得外面的路人心中如蚂蚁在爬一般骚动。 此时已经接近嘉兴城,外面的官道上很多来来往往的商户平民,大家纷纷驻足看着眼前这支庞大的车队。 车队前方是几辆奢华的双人马车,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豪华的日用品,衣物,被子,银盆,甚至连银质痰盂都有,看来车队的主人是把自己卧房都搬空了,似乎有常住的意思。在这个很多豪商隐隐往北逃离的现在,竟然有这样一支车队准备在嘉兴常住,着实吸引了一大片人的眼球。 车队的中间是一辆异常奢华,高大的马车,四匹高大的骏马丰神俊朗,马车顶端的车延挂着一排银质风铃,随着马车的前行,叮咚作响。连拉马车的车夫都穿着豪华的锦衣,一脸温厚,显示出大家族的气魄。 在其往后则是几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用防雨的雨披遮盖着,隐隐露出的一角中可以看见里面满满的麻袋,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车辆前行,留下一行深深的车痕,一小把一小把的米随着车辆的震动不断掉落在马车驶过的官道上,引起车队后的穷苦平民不断跟随捡拾。 此时的马队两侧,大概有二三十号人护卫着,这些人一个个穿着皮甲,钢刀护卫左右,笔挺的身躯,凶悍的表情,森严的纪律,无不显示着这是一群精锐护卫。 这些护卫似乎得到了主人的示意,即使不断有平民跟随在马车后面捡拾掉落的米粮,也不去驱赶。只是默默地手握刀鞘,谨慎的目光四处扫射。 “少主,奴家说得怎么样吗?” 豪华马车中,窗帘放下,里面烧着小暖炉,火苗跳动,映射在女子蓝宝石般迷幻的大眼睛中,略微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头如瀑布般深褐色的波浪卷发披下,随着马车的震动微微晃动。 “恩,不错。”马车内的男子自然就是李逸飞,只见他一边把玩着女孩的雪白莲足,一边笑着说道,“不过说了好几次了,要叫我少爷,马上就有人来了,别穿帮了,不然就打你屁股!” “少爷,您舍得打蔷儿吗?”女子娇滴滴地说了一句。 李逸飞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一声“李兄,李兄……”的呼叫,李逸飞眼皮一抬,看了女子一眼,手中微微一用力,就放下女子的秀足,哈哈笑着打开车帘,走了出去。 自称蔷儿的女子心中一凛,看着李逸飞的背影,把头发捋得凌乱了些,扯了扯衣裙,微微一运气血,原本粉红的脸蛋变得更加鲜红欲滴了,做了这些之后,才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少爷!”然后钻出了车外。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外,穿着一袭纹着各种骚包图案的青色长衫,腰间挂着名贵玉佩,即使已经深秋,依然在脑后挂着一把折扇的李逸飞正和一名外表憨厚,其貌不扬的微胖男子高声阔谈着。 “陈兄,一别多年,今日能在这嘉兴城门相见,李某真是心中感慨万千啊。”李逸飞一边拱着手,一边笑着说起当年的一些趣事。 “哈哈,李兄,多日不见,风流依旧啊,千里迢迢来看望小弟,还不忘带个美人。不像小弟,已经结婚生子,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潇洒了。”憨厚男子看到衣衫略有凌乱,脸蛋红扑扑的女子从马车中走出,顿时心领神会,对着李逸飞挤眉弄眼,一顿哈哈大笑。 “过奖过奖,如今要在嘉兴城多呆些时日,总归要带着熟悉的人在身边。待到来日混熟了,自能抛开一边,哈哈,届时要陈兄多多介绍介绍啦,哈哈哈……”李逸飞搂着陈姓男子的肩膀,两人在官道上旁若无人地边说边笑,大声交谈着。 “咳,咳……” “哎呀,多怪小弟,天寒地冻的,竟然让李兄在外面呆了如此之久,是小弟的不是,我们快快进城,粮仓,庄园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们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秋日里的天气微微有丝寒意,陈姓男子看到李逸飞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连忙陪着不是,邀请车队赶紧进城。 “哈哈,我们进城再把酒言欢。”李逸飞也揉了揉脸,答应一声,然后搂着前凸后翘的女子再次进了豪华马车中。 “继续出发!” …… 城门口,一队手持刀刃的士兵四散在拒马桩后搓着手,远远地看到一队庞大车队在官道上往城门驶来,顿时聚集了起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满脸风霜,下巴处几根稀疏的黄须,一看就是老兵油条的佝偻男子皱了皱眉,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站了起来,眯着眼看了看远处。 “葛校尉,听说那是京城来的粮队,准备来嘉兴卖粮食的,今早陈家那边让我和您打声招呼,后面的孝敬……嘿嘿。”一个瘦高的小兵捂着嘴在被称为葛校尉的老兵耳边嘀咕了两声,然后两根手指搓了搓,嘿嘿一笑。 佝偻着背的老兵拧着的眉毛并没有松开,来回踱了两步,最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如今的嘉兴是非常时刻,反贼方腊何时都有可能进攻,现在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想进城……况且远远看去,车队两旁的护卫身披皮甲,手持刀刃,装备齐全,一旦发生叛乱,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葛校尉咬了咬牙齿,眼中闪过一丝肉痛,没有去看身后的瘦高小兵,钱财是小,恐怕到时候性命不保啊…… 第十五章 进嘉兴(二) 车队来到城门口,渐渐缓了下来,两队士兵手持长枪,把车队团团包围了起来,几个士兵走上前打开前车,一辆一辆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陈姓男子的一个常随见此,连忙一路小跑到葛校尉面前,点头哈腰说了一会,还暗地里塞了点东西。但原本很好说话,贪财无比的葛校尉只是把手推了推,摇了摇头,示意检查继续,并对旁边的瘦高小兵说了什么。 脸带诧异的瘦高小兵听到后,愣了愣,再次确认了下,最后等到他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才不情不愿地走向车队! “什么?竟然叫所有人放下兵器,脱下皮甲,车辆还要一辆辆检查?”陈姓男子和瘦高小兵说了两句话,脸色就变得无比诧异和凝重,远远看向城墙下的葛姓老兵。 “给钱也没用?”陈姓男子低声说了一句。 “今天不知道葛校尉怎么想的,说给再多的钱也没用,今天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小人也没法子了,要不您赶紧去联系下宋知州宋大人?”瘦高小兵一脸为难,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下糟糕了……”陈姓男子眉头紧皱,看了看车队,又看了看城墙下的葛校尉。 而此时,葛校尉见这边僵持下来,没有进展,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挥,带着两队士兵走了过来。见此情景,陈姓男子眼中闪现一丝焦虑。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检查?怎么,陈斌,陈会长,难道你要反抗护城军?”领头的佝偻男子正是葛校尉。 “葛大人,您……”名叫陈斌的微胖男子连忙拱手,刚想说话。 “怎么停下了?干嘛啊,干嘛啊?”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中间的豪华车厢中传出,正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李逸飞。 “谁他m这么嚣张,比老子这个京城大少还嚣张!喂,你谁啊?”李逸飞拿起脑后的折扇,唰得打了开来,扇面朝着葛校尉扇了扇。 此时守护嘉兴城城门已历半辈子的葛校尉,眼皮抬了抬,眼睛一眯,上上下下看了看站在车辕上,鼻孔朝天居高临下斜视自己的纨绔青年。然后眼尖,发现了扇面上的几个龙飞凤舞,笔力雄厚遒劲的大字: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落款处两个字--李纲。 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李纲李相。 “问你话呢,看你m呢看。”似乎觉得眼前的士兵没有搭理自己的话,感觉自己没有得到重视,纨绔青年脸色一变,一把夺过车夫马鞭,劈头盖脸就往领头的葛校尉挥下。 “大人快躲!兀那小子,你敢!” 见青年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瘦高小兵一急,前冲一步,护在葛姓校尉面前。葛校尉可是自己的舅舅,是自己以后升官发财的财神爷,即使自己挨鞭子也不能让舅舅被打啊! 此时包围车队的护城士兵也是迅速举起长枪,呼喝一声,直指车队;车队护卫则是齐刷刷拔出长刀,调转马头,正面直对护城军。 几乎在青年挥鞭的那一刻,城门处的冲突就由摩擦向战斗升级!猝不及防,所有人都以为的扯皮竟然瞬间变成刀兵相见的高潮! 葛校尉明显被青年的这一突然举动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自己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小商队竟然敢向自己动手。手一举,直接把凌空挥舞的鞭子接住,用力一扯,轻而易举夺了下来! 这青年挥舞的鞭子软绵绵,而且没有一点技巧,握鞭子的手都没抓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大少,葛校尉眼中闪了闪。 “管家!他,他夺了我的鞭子,我要杀了他,我要告诉叔父!呜,呜,叔父,逸飞千里迢迢来嘉兴送粮,竟然连城门都进不去,百姓们都等着侄儿的粮食啊,呜,呜……”马鞭被夺,青年似乎愣了愣,那种神情就好像从小到大没被人欺负过,现在却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 青年脸色一变再变,一下青,一下红,一下白,偌大一个少年,最后竟然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叫着管家,要让叔父把眼前之人满门抄斩,诛九族! 青年的大吼大叫不仅让包围的城门军面面相觑,不敢动弹,连自己车队的人都被说懵了。 “少爷,您别哭,小人这就去查这些胆大包天的大头兵,敢阻挠李家救援嘉兴的粮队。到时候必定把他们关进牢里,受尽折磨再处死,哎呀,少爷,您消消气……”一个穿着华丽,长相阴柔的男子举着丝绸手帕,一边擦拭着纨绔大少的眼泪,一边不断说着狠话安慰着,一双毒蛇般狭长的眼睛时不时看看周围的城门军。 纨绔大少哭了一会,最后咬牙切齿,恨恨地烙下一句话:“你们所有人都卸下兵器,打开粮袋让他们看,今天的事,本少记下了!” 说完这句话后,死死盯着眼前的葛校尉看了一会,就抿着嘴钻进了马车中。 青年就这样从头到尾说了两句话,最后毫不负责地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过程是如此短促,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事件就由山底一条直线拉到山顶,然后在所有人担心会继续爆发的时候,瞬间降落谷底。留下一片狼藉,等待着主事者处理。 青年的举动似乎是毫无意义的,最后的结果没有丝毫变化,主动让己方放下兵器,打开车辆让护城军检查。关键是,此时的葛校尉,这个全场只说了一句话的最高长官,敢检查吗? 难题从粮队悄无声息地转移到护城军……或者说李逸飞把选择权拱手让给了葛校尉…… “还不卸下兵器,打开粮车,让我们的葛校尉,葛大人好好检查检查。”阴柔男子如蛇般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葛校尉,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一辆粮车旁,一刀砍下,哗啦啦的米粮如流水般洒下。 “乒,乓……” 所有护卫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刀兵,开始解身上的皮甲。 全场百多号城门军面面相觑,慢慢收回手中的长枪,葛校尉脸色铁青地眨了眨眼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紧紧盯着青年的马车。 “哈哈,陈会长,管家……李家粮队千里迢迢,历经千难万苦来到嘉兴,就是为了抵抗方腊反贼,葛某真是佩服不已,刚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铁青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鬼一样的笑容,嘴角裂开,恶臭的口气从一幅黄牙中吐出。 锦衣管家和陈姓男子的眼神在空中微微一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葛校尉,葛大人……” 第十六章 狂热 江南院落--亭尖是深沉的枣红;亭柱是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是幻想的灰白,组成一副美丽的图画。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犹如走进仙境一般。 亥时,陈府。 陈家家主的书房陷入浓浓黑暗中,没有一丝动静。突然一本书晃动了一下,接着整排书柜动了动,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缝隙,一道黑影闪出,在窗棂微微一点,消失在黑夜中,没有一丝声响。 书柜缓缓恢复原状,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巨大的书柜后,一间简陋的密室中,三个人影依次坐着,另有一个凹凸有致的女子蒙着面纱站在其中一人身后。 “圣子大人,这次去京城验证您身份的是威武军中高手,雨总管一个人去袭杀是不是不太稳妥?”一个身宽体胖的老者穿着一身员外服,坐在椅子上不安地动了动。 “陈掌旗使,此事不劳你费心。”坐在上首位,被老者称为圣子的正是白天进入嘉兴城的李逸飞,此时的李逸飞已经换上了m教中圣子的服饰,一身雪白,双手掐一个奇怪的手印,眉心一点鲜红朱砂,面无表情地闭着眼,“说说武威军的动作。” 首位上的圣子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陈姓老者心中微微颤了颤,连忙低头说道:“白天有皇城司的人沿路去检查过车痕的深度,以及掉落米粮的新旧程度,另外往外延伸出去了十里,探查打听了车队情况,一切应该都没问题。” “粮车底下的金银已经搬到您卧室,另外一些石头和稻草都已经销毁,石头今晚子时会扔进院后的湖中……” “好了,这些事就不用说了,你自行处理就好,本圣子只求结果,不看过程。你下去吧,陈斌留下。”李逸飞挥了挥手,说完后一言不发,静静盘坐在椅子上。 “是,圣子大人……”老者犹豫了下,躬身告退,消失在密道中。 李逸飞身后的女子轻轻一跃,轻飘飘毫无声响,尾随在老者身后消失。 密室中只剩下李逸飞和叫做陈斌的憨厚男子。李逸飞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如黑洞般深邃。而坐在其对面的陈斌眼中也渐渐出现了疯狂的神色,这是zong教中最狂热的卫道士才拥有的眼神。 陈斌看自己的眼神和陈姓老者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一个是把自己当做神的代言人,另一个只是单纯的当做m教高层,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李逸飞曾经阅人无数,在第一眼看到陈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 他明白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所以才让老者离开,并让南蔷去警告敲打,却把老者的儿子陈斌独自留了下来。可能连陈姓老者自己都不明白圣子这么做的意义何在,难道自己亲生的儿子不会把两人的交谈内容说给自己听吗? 只有李逸飞知道,是的,陈斌已经不仅仅是老者的儿子了,他更是一个追求精神超脱的卫道士。即使李逸飞让陈斌去杀了他父亲,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因为他心中可能只想着,这是主人让自己的父亲早日升上天堂。 “圣子,我父亲……” “我知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主已经告知了我一切……你父亲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而是你,陈斌。你将成为新一代主的仆人,洪水旗掌旗使!”李逸飞一步步慢慢走向陈斌,嘴中说着奇奇怪怪的咒语,最后一掌按在陈斌的天灵盖。 手掌微微一用力,热腾腾的内力沿着天灵盖降临陈斌全身,微胖的身躯如筛子般抖动了起来,陈斌紧紧闭着眼睛,感觉整个身体无比燥热,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似乎自己的灵魂都要升天了。 “呼!” 李逸飞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晃了晃。而此时的陈斌已经睁开了狂热的眼眸,看到自己身前的圣子因为给自己传导神力,导致身体都承受不住,快要摔倒了,连忙扶着李逸飞坐在椅子上。 “圣子大人,要不要给您……” “不用,我已经把体内的一部分神力传授给你,下一任洪水旗掌旗使就是你了,陈斌,不过暂时不要对外宣扬……等到下次本圣子接受主的旨意后,自然能恢复损失的神力,你也可以名正言顺执掌洪水旗。”李逸飞摆了摆手,然后慈祥地看着眼前的微胖男子。 “神不能降临世间,只能靠我们这些神的代言人。陈斌,你已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要守护好神的子民,拯救那些被宋朝皇帝奴役的百姓,即使为之失去肉体,也能超脱进入天堂,重获新生。” “是,圣子大人!”回答李逸飞的是陈斌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回话,整个人拜倒在地,欣喜若狂。 “恩,起来吧。”李逸飞拍了拍陈斌的脑袋,沉默了一会,接着话锋一转,“目标找好了吧?” “已经找好了,何家的何裴以及杨家的杨林,这两家都是嘉兴城内的大粮商,实力比我们陈家还强一点。”陈斌依旧跪在地上,兴奋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炒豆般倒了出来。 “恩,原本你们陈家以卖盐为主,近几年神降下旨意,让我们建立天国,使所有的平民都过上天堂般的幸福日子,拯救万千黎明百姓。所以才让你们往粮商发展,你们毕竟起步晚,比不得何家和杨家实力雄厚。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次本圣子降临嘉兴,必然不会让两家独大!”李逸飞眼神一闪,语气平缓地说道。 “谢圣子大人!” “三天内,我需要杨家,何家所有资料,嘉兴城内近三年来的粮价买卖交易记录,以及目前嘉兴城内各大粮仓存粮情况!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些。” “是!” “今天白天的事,把消息放出去,三天后,我要让嘉兴城中的一只老鼠都知道李家李逸飞带着米粮进城了!” “是!” “五天后,以陈家的名义把目标约到城南【花满楼】,开始行动!” “是!” “退下吧。”李逸飞轻轻闭上了眼睛,陈斌狂热地看着座位中一脸神圣的圣子,然后一步步后退离开密室。陈斌离开没多久,一个丰腴但却轻盈的黑影无声无息进了密室,同时关上了门。 “少爷……”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 “南蔷,陈老头怎么样了……”李逸飞轻轻笑起,轻轻抚摸着女子金黄色柔顺的波浪秀发。 第十七章 准备好了吗 已经三天了,白天陪着男子喜笑嫣然地游走于各个场所,和各种各样的人见面吃饭,李逸飞表现得花钱如流水,完全一幅纨绔子弟的形象。到了晚上,这个男人却埋头在书房,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计划,指挥着每个人去干嘛干嘛,而自己却只能默默注视着,完全无法插手。 自己是m教的圣女,也是教主亲自指派来监督太子的一双眼睛。现在自己凭借着美貌,还有原本扮演李家侍妾的身份走进了他的身边,但现在即使他把所有东西毫无保留地放在了自己眼前,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 捋了捋耳边的褐色微卷的秀发,揉了揉脸颊,让自己笑得更加妩媚些,南蔷深深吸了口气,就端着手中刚熬的粥走进了房间。 轻轻把粥放在男子手边不远处,南蔷走到桌前,挑了挑灯芯,让房间更加明亮了些,接着就把一双纤纤玉手放在李逸飞肩膀,开始轻重有序地按压起来。 “少爷,趁热吃吧,是蔷儿熬了很久的粥,已经放了一会,现在不冷不烫,刚刚好。”女子似乎在炫耀一般提高了声音,目光却是朝着桌面不经意地一瞥。 大大的书桌上是一张嘉兴城的地图和两张白纸! 地图上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长短各异的线条和箭头,每个点与点之间用奇怪的符号圈着,似乎杂乱无章,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味道。 另外两张白纸上,一张只有一条曲折跳跃的黑线,,黑线底下和左侧是两条笔直,写着诡异符号的直线;另外一张白纸上却是满满的符号,完全看不懂。 南蔷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心中真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挫折感。 “想学吗?”身前的男子身体往后仰了仰,抓住了南蔷放在肩膀处的柔荑,放在唇上轻轻摩擦着,似乎在感受着女子细腻光滑的皮肤。 “啊!”南蔷没想到李逸飞竟然突然说让自己学,整个人都惊呆了,莫不是被少主看穿了! “奴婢,奴婢可以学吗?” “哈哈,当然可以学,不过不是现在,等嘉兴这边事情处理完,这些东西迟早要教给你们的。”李逸飞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身后愣住的南蔷,把手伸向女子光滑的下巴,微微挑起,“现在,乖乖去把被窝暖好,哈哈。” 李逸飞坏坏地笑着,朝着远处的檀木香床努了努嘴。 “少爷你坏死了。”南蔷一跺脚,脸上红扑扑如同熟透的苹果,一扭小蛮腰,就连跑带跳地躲进被窝不出来了。 李逸飞嘿嘿笑了两声,挑着眉看着被窝中微微颤动的小包,又低头扫视了桌上的三张图,低声呢喃道:“父亲,儿臣想给你看,但你也看不懂啊,真是难搞哦。”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哈哈,不过非常怀疑你这坏老头是急着想抱孙子,哼哼,想一箭双雕吧!那就让你血本无归,哈哈……”声音轻得如蚊吟一般。 其实李逸飞心中早有所料,自己带队进嘉兴,方腊怎么可能不安插人手进来,即使不是为了监督自己,也是为了尽可能了解自己的状况,以免在危机时刻可以出手相助。 李逸飞绝对相信,如今的嘉兴城中除了身边女子外,肯定还有他老子安排的高手潜伏着,一旦发现紧急情况,这些人即使身死也会护卫自己的周全。 而在接近自己的人中,只有自己的心腹能知道自己的计划。但这次自己的心腹只带了一个雨化田,其他都是和自己一起冲锋陷阵的死侍,他根本无法撬动分毫,那么显然就只能使用美人计了,刚好迎合自己对粮队的要求。 十五岁的年纪,刚好是男人有强烈需求的时候,如南蔷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可能不让方天定动心?方腊的小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啊,也不怪老头子有这份心思,毕竟谁都想不到,如今的方天定身体中寄托着另外一个多智近妖的灵魂。 “蛮好的,谢谢老头子了……”李逸飞想到什么,脑中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吹灭了桌上的油灯,房间黑暗下来,只剩下不断靠近檀木床的脚步声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 第四天,日上三竿,披着一件练功服的青年已经在院落中打了很久的拳,院落外,一个穿着华丽的阴柔男低垂着目光,静静等候着。 “呼!” 沉沉吐出一口气,李逸飞眼中兴奋的光芒一闪而过。 “雨化田,来吧。” 双手一撕,上半身的衣物被撕成七零八落,露出里面古铜色的精肉,李逸飞低吼一声,全身的肌肉如充气一般迅速隆起。 “是,少主!” 阴柔男子答应一声,躬了躬身,然后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到达顶端,脚尖一点,凌空跃起,在空中旋转一圈,一记超大力量的鞭腿如铁鞭一般甩向赤裸青年的胸膛。 “啪!” 院落中传出仿佛铁鞭击打在岩石上的响声,青年后退两步,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继续!” “好!” 简单的对话后是阴柔男子如狂风,如暴雨,肆虐整个院落的攻击! 腿如鞭,拳如炮,掌如印,肘如斧,膝如钟……而院落中的青年全身肌肉爆发式得隆起,在地毯式的攻击中不断颤抖,如百炼金刚一般! 越加寒冷的秋日中,一丝丝血珠从青年皮肤下渗出,随着汗水遍布青年整个身体,青年赤裸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从血水中浸泡过一般。 “嗬!” 阴柔男子最后一掌拍在青年额头,青年爆喝一声,硬抗住了这记刚猛的大手印! “好,爽!” “少主恕罪!”阴柔男子打完整套之后,即使没有使用内力,单凭硬拳硬腿的全力暴击,全身也变得汗津津。但他甚至来不及去擦拭,第一时间就跪倒,五体投地,请求青年的饶恕。 “哈哈,是本王借你之手来练至刚至阳之躯,何罪之有。雨化田,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别搞这套,每次都不听,真是……算了算了,不提了,你爱这样就这样吧。”李逸飞全身酸痛,如针扎一般疼,但对雨化田这个手下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亏是和方天定一起从小到大的得意心腹。 他笑着招手让阴柔男子起来,像今天这样的晨练已经持续很久了。 在现代理论中,武功,其实就是打击的精准和力道,进攻和闪避的敏捷,抗击打的耐受力。通过腰马,步法,站桩,打桩,负重等训练,提高功力,从而突破一个个人体极限。 即使灵魂进入方天定的身体后,让李逸飞对此时的武功有了另外一层更高的领悟,但他也没有完全抛弃现代的理论,毕竟后者是经过千年的总结得出的结论,即使现在不太符合武功大道,也是可以用来参考的。 “威武军的人除掉了吗?” “是的!” “恩,不错,准备好了吗?” 李逸飞拢了拢脑后的黑发,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往卧室走去。 “一切都已经就绪!” 阴柔男子跟着青年的步伐来到卧室门口,就停了下来。 “那就开始吧!” 李逸飞似乎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连一丝停顿都没,走进了卧室。 “是!”阴柔男子低着头,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中传来一声舒畅的笑声:“嗨,南蔷,还躲在被窝里呢,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快替本少沐浴更衣……” 第十八章 那就开始吧 子时,嘉兴,花满楼,无云,月明。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楼中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十二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女子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十二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笛声渐急,白衣女子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淡蓝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好!” 一曲舞罢,酒桌上三个男子同时叫喝一声,陪在三人身边的女子也纷纷鼓掌赞叹,另有孤身一个则是面带得意,笑容满面地朝桌上之人抱了抱拳。 “逸飞兄真是好福气啊,得如此美人。”三人中一个长相圆润油腻,小眼睛,脸色虚白,年近三十的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从舞台走下的女子,语带贪婪地说道。 “哈哈,杨兄过奖了,蔷儿也是本公子浪迹青楼十几载,最近才无意间发现的,杨兄羡慕小弟,小弟何尝不羡慕杨兄辞旧换新,夜夜笙歌呢,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说话之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正是这几天频繁出现在嘉兴城各大娱乐场所的京城李家幼子--李逸飞,而他对面发话的男子则是嘉兴城三大粮商之一的杨家二少爷杨林。 另外两人,一个是长相憨厚实诚的陈家陈斌,最后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眼中偶尔闪出精光的却是嘉兴城第一粮商--何家长子何裴。 “小女子南蔷,见过何公子,杨公子,陈公子。”鼻尖微微冒着晶莹的汗水,额头褐色的发丝有点湿漉漉贴在脸上,白衣女子来到几人面前,盈盈一拜,巧笑嫣然,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遥遥一举,“南蔷先干为敬,三位公子随意。” 女子一饮而尽,微微亮了亮杯底,然后安静地坐在了李逸飞旁,挽着他的手臂笑着看向三人,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哈哈,南姑娘好酒量,何兄,杨兄,该我们啦!”陈斌哈哈一笑,原本就喝了不少,被南蔷一激下,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酒杯环顾了一圈,然后直接一口闷下。 何裴和杨林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叫一声好,然后饮下了杯中酒。 “三位公子果然好酒量,蔷儿想邀请大家来玩一个行酒的游戏,不知三位公子可有兴趣?”女子眼波一转,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对着三人俏皮得一眨。 “哦,南蔷姑娘竟然还会玩行酒令?来来来,和本公子过两手。”南蔷落座后,杨林一直赤裸裸地盯着她,此时的宋朝,文人才子之间互赠歌姬的事情可是不少。 李逸飞如今正要在嘉兴粮界立足,以杨家在嘉兴粮界的地位,他有很大的把握最终能得到这个另自己欲罢不能的女子。自己现在表现出如此势在必得的姿态,何裴和陈斌自然不好和自己争抢,而作为主家的李逸飞自然能心领神会,至于后面给不给,那就得看这个李家幼子的格局了。 如果真是为了驻足嘉兴粮圈,李逸飞势必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自己;而如果这个李家幼子真的如愣头青一般完全看不懂自己的意思,那么就说明此人心中毫无城府,他从京城带来的米粮和家财就是自己和何裴陈斌的囊中之物。 杨林看似肆无忌惮之举,正是蕴含着层层试探,一步一个陷阱,等待着李逸飞的抉择,这个人杨家二少不简单! “嘻嘻,杨少,不是啦,今天我们玩个骰子游戏。”南蔷嗔怪地瞄了眼杨林,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把杨林的心脏都勾出来了,眼中似乎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噗嗤”一笑,南蔷往李逸飞身后躲了躲,而李逸飞则是笑着把她搂入怀中,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 “来人,拿筛&盅来。”南蔷拍了拍纤纤玉手,下人就拿来几个赌&场中常见的筛&盅,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 “难道南蔷姑娘是想和杨公子摇骰&子?杨公子可是个中高手啊,南蔷姑娘要小心啦。”面色温和的何裴笑着晃了晃筛&盅中的骰&子,发出一阵轻快的声音,显然也不陌生。 “哈哈,怕就怕李公子口袋里的银两不够,到时候把南蔷姑娘抵给在下,那就不好了,哈哈,哈哈……”杨林放声大笑,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何公子,杨公子,你们又打趣人家。”南蔷眼底闪过一缕凶光,口中却笑嘻嘻地说道,“奴家先说下规则,三位公子和姐妹们听好了哦。” “首先每人一个筛&盅。一个筛&盅里面有五个骰&子。摇好以后,比如说我和你玩,我叫三个1.你继续叫的话可以叫三个2(因为2比1大,所以你可以继续叫三个几)也可以叫四个几。” “如果我叫三个6,你就只能叫四个几了。。因为六是点数中最大的,你就不可以再叫三个几了。当然,你也可以叫五个几,六个几……比如我叫三个六,你叫四个六,我觉得两个人的筛&盅里面的六不能达到四个,我就可以叫开。然后开&盅,如果两个人6的个数加在一起没有达到四个,就是你输,等于或大于就是我输。” “规则就是这样。里面的1点可以代表任何数,比如我的筛&锺里面有两个6,一个1,就可以当作三个6来用,有一种情况,就是如果有人叫了1,比如我的1多,我叫4个1,那这局中的1就只能当作1还用了,不可以当作任何数了。”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筛&盅里面的所有点数没有重复的,比如12345或12346之类的,可以把点数当作零来对待。三位公子,还有姐妹们,你们懂了吗?” 南蔷一口气说完了规则,就站了起来,把衣裙一撩,绑在自己腰间,一条腿霸气地踏在凳子上,兴奋地看着众人:“奴家和李少先示范一下,等大家熟悉了就开始好吗?输的人一人一碗酒,今晚不醉不归!” “哈哈,如此简单的规则,还要示范什么,难道三位大少是缺一碗酒吗?”李逸飞哈哈大笑一声,筛盅一晃,把五枚骰&子收入其中,剧烈晃动了一下,就“砰”得一声砸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杨林,“杨少,能不能灌醉南蔷,就看你的了。” “来!” “好!”“来!”“谁怕谁!”何裴还在皱眉思考的时候,杨林同时站起身,锦衣下摆绕着腰打了个结,和南蔷一样一脚踏在凳子上,大叫一声来。 “几位不需要准备下?”李逸飞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笑嘻嘻地看向几人。 “准备啥?李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三位嘉兴城有头有脸的大少,是缺那几杯酒的人吗?要干就干!谁怂谁是孙子。”原本憨厚的陈斌原本就喝得不少,脸色通红,借着酒劲,大叫一声,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何少,你的意思呢?” “呵呵,既然李少陈少都发话了,我何裴岂有落后于人的道理,现在就开始吧。”何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杨林和摇摇晃晃的陈斌,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几人身边几个陪酒的姑娘,“你们几个也一起来陪我们玩玩,哈哈,有新的下酒令可以玩,今天一定要让李少见识见识我们嘉兴人的厉害!哈哈!” “那就开始吧?” “开始吧!” 李逸飞到嘉兴的第五天,一场席卷嘉兴的阴谋从几颗小小的骰&子中开始了。 同时李逸飞逐鹿天下的种子也在黑夜的青楼中悄悄埋下。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黑暗中,有人用一双无情的双眼冷漠地注视着…… 第十九章 谁是蝉 黎明的晨光撕开黑夜的暗幕,一缕缕,不是很亮。 喧嚣的【花满楼】在鸡鸣之后慢慢陷入沉寂,似乎害怕光明一般。此时包厢中零零落落醉倒了满桌人,有人倒在地上,有人躺在椅子上,有人扑在酒桌上打着呼噜。 “嗞!”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酒桌上原本昏睡的青年慢慢直起身,一道水箭从青年尾指射出,酒气四溢。 青年甩了甩头,手掌拍了拍脸颊,接着哈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其余几人或安静地睡着,或打着呼噜,四仰八叉躺着,青年看了看周围,笑着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一句“好久没玩骰1子了,倒是有点手生……”,然后扶起趴在自己身上的白衣女子,一脚踢开挡在身边流着口涎的醉汉,就抱起白衣女子往门口走去。 “少爷。”白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揉了揉,“让南蔷自己走吧。” “喝了一晚了,既然不想醒来,就乖乖睡一天,晚上还要喝酒呢,想不到我们家蔷儿酒量这么好啊。”青年正是李逸飞,他怀中的白衣女子自然就是南蔷,李逸飞说完这句话后就往楼中角落的一间闺房走去。 “李公子……”一个一直等候在包厢外的小厮来到李逸飞面前,暗暗施了一礼。 “安排他们入睡吧。” 李逸飞淡淡说了一句,脚步毫无停顿。南蔷嘀咕了一声什么,然后两条藕臂穿过李逸飞的脖颈,挂在了上面,把微醺的俏脸贴在李逸飞肩膀上,如婴儿般沉沉睡去。 …… “少主,您进入嘉兴城与城门军发生的冲突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嘉兴城中老老少少无不在谈论此事。因为知道您带了大量米粮来支援,嘉兴城中米价从5天前开始下跌,由一石800文,这两天已经降到700文。” “何家和李家有没有出手售粮。” “暂时没有,只是正常在售卖,降价的基本为本地中小粮商。” “嘿嘿,这两家老狐狸看不上这点小钱啊,毕竟永乐朝一旦进攻,粮价会翻上天。”说话之人一身短打,一下一下缓慢地打着拳,每一下拳击都异常缓慢却又无比沉重,虬结的肌肉如小蛇般缓缓扭曲爬动。另外一人却是打扮成普通人,长相阴柔的男子,低低的帽檐无法让人看清他的面容。 “收了多少米了?” “大概500石。” “恩,速度太慢了,明天在自己粮店倒手,早上把价格拉到850文每石,之后不控粮价,依据市价在中小粮商手上收粮,看他们反应,继续试探何家和杨家。” “是!” “恩,下去吧。” …… 夜色降临,杨林和陈斌两人坐着各自马车,结伴同行,目标正是【花满楼】。而何裴则是稍微晚了一点,听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下。 李逸飞和南蔷早已备好酒席,边看着歌舞,边玩着昨天的行酒令,一堆莺莺燕燕围绕着哈哈大笑的李逸飞嬉笑怒骂着,也参与其中。 “哈哈,杨少,陈少来了,这下你们可以去陪他们了,别缠着我,和我玩骰1子就是喝酒的命。”李逸飞张开一个巨大的怀抱,远远朝两人走去,“杨兄,陈兄,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快快快,美人,美酒已经准备好,我们赶紧开始,何少呢?缺了他可不行。” “何少应该也快到了,听说昨晚喝太多,被他父亲一顿责骂,今晚可是偷溜出来的,嘿嘿。”杨林有意无意把目光注意到南蔷身上,嘿嘿一笑。 南蔷背着李逸飞暗暗眨了一下左眼,俏眼含魅,勾魂夺魄。 “嘶……”杨林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抱了下李逸飞,背着青年的身体,贪婪的眼神邪邪注视着南蔷,舔了舔嘴唇,“废话不说,歌舞呢?搞起来啊,哈哈,今天继续不醉不归……南姑娘,昨天是本少技差一筹,今晚可不会让着你了!” 喝酒,歌舞,行酒令……疯狂的夜生活继续开始,不久后,何裴也加入了其中。 …… 月明星稀,时间来到后半夜,几人都已经喝得七倒八歪,陈斌早已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南蔷也被杨林和何裴一起灌醉,整个人趴在李逸飞腿上酣睡不醒,其他几个陪在几人身边喝酒的女子也纷纷倒下。 “哈哈,何裴,你瞧瞧,南姑娘不行了吧,我就说要把她灌醉,就一定不会让她站着,哈哈哈……”杨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趴在李逸飞身上的南蔷哈哈大笑,同时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火热地看着李逸飞。 “杨林,你坐下,南蔷是李少的禁脔,你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面色通红的何裴大着舌头,语无伦次地说着,手点着南蔷,听上去似乎在帮李逸飞说话,实际上却语气轻佻,潜意思向着杨林。 紧接着话锋一转:“李少,你来嘉兴也有些时日了,米粮卖得如何?听家父说因为你在城门口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那些贱民都知道你拉了几十车米粮进城,粮价可是一跌再跌啊……嘿嘿,现在应该跌破你成本价了吧。” “哎,原本是想来捞个好名头,想不到事与愿违,肉没吃到,反而惹得一身骚。”李逸飞晃了晃脑袋,原本收拢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头散发,恍如一个赌输的赌徒。 “不管了,明天让人去传下反贼进攻的事,只能自己花钱买粮了,先把价格抬上去,那样才好卖……呕,呕……”李逸飞眼神迷离,面色通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到一半,喉咙中冒出一股浓烈的酒气,污秽之物如江河倒灌,从口中不断喷涌而出。 看着趴在桌底不断呕吐的李逸飞,何裴和杨林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同时恢复一丝清明,相视一笑。然后何裴就拍着李逸飞的背,一边说着“要不要紧?”之类的话,一边大叫着【花满楼】的小厮进来,把李逸飞送去客房休息。 听到何裴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小厮麻溜地进了包厢,在何裴和杨林的吩咐下开始扶着吐完之后醉倒的李逸飞和南蔷往外走去。 “叫你扶李少去休息,谁允许你把南蔷姑娘带走了。”原本醉呼呼的杨林操起一条凳子凶狠地砸在小厮背上,痛呼一声,满身鲜血摔倒在地上。 “滚!” “是,是,是,杨少,小人这就带李少离开。”小厮整个人恐惧地颤抖着,头也不敢抬,连忙扶着李逸飞往外走去,却把南蔷留在了原地。 “嘿嘿,何少,今天谢了……”杨林嘴角翘起,邪邪地笑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走向倒在椅子上的南蔷。 “哼,你还真不怕这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啊,不怕他报复?”何裴虽然同样醉得不轻,但此时的眼中却还有着一丝清明,随手拿起桌上的醒酒茶漱了漱口。 “嘿嘿,来了此时的嘉兴,是龙得给本少盘着,是虎也得给本少趴着,京城离嘉兴十万八千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嘿嘿,敢惹本少,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杨林阴阴一笑,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样不太好,你注意点,毕竟是多事之秋,童枢密即将到嘉兴,到时候弄出乱子不好收场。”何裴一口吐出浑浊的茶水,拿起毛巾擦了擦嘴,随口说道。 “怕什么,杨家身为嘉兴三大粮商之一,童枢密要打仗,后勤还不得靠我们,即使李小子在京城有关系又如何?到了嘉兴,童枢密还不得向着我们,何裴,你就是太精明,顾东顾西,所以才被我们杨家后来居上……嘿嘿。”杨林似乎真的有点醉了,说话口无遮拦。 “哼,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玩他女人又不关我事,至于何家与杨家的事,不是我们小辈可以说了算的。现在我们两家和陈家三足鼎立,再加一个李逸飞……嘿嘿,要不我们两家先联手吃了他,杨少意下如何?”何裴脸色阴晴不定,恼火一般加重了语气,最后却看开一般笑了笑,语气转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杨家也正有此意,既然知道了李小子的计划,明天就给他个下马威,嘿嘿,我们假装没听到他的计划。估计连这醉鬼自己都不会知道今晚说了什么。”杨林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何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快走快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搅了本少兴致……” “嘿嘿。”何裴同样贪婪地看了看熟睡的南蔷,舔了舔嘴唇,“明天给我试试!” “快走快走,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杨林推着何裴的后背,把他赶到门外,两人又说了两句,就“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嘿嘿,小美人,本少来了。”杨林面色通红,口水都留下来了,醉眼朦胧地抓着身边可以抓的一切,一步三抖地挪向南蔷。 “今晚你是本少的了。”杨林颤抖地把手伸向南蔷深褐色的秀发,努力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感觉抓住了那一头的柔顺。 “砰!” 身体摔倒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原本趴在桌面熟睡的南蔷抬起头,脸上的醉红慢慢褪下,厌恶地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杨林,用脚踢了踢,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把踢过杨林的鞋子脱下,扔在了一边。 “什么东西,还想打本姑娘的主意!找死……”南蔷秀眉倒竖,抬起手掌,一掌劈向杨林的天灵盖。 “噌!” 剑光一闪,南蔷劈向杨林的手掌一转,整个人后退一步,微微一跃,闪在一旁。 “雨化田!” “南蔷,记住你的身份,打乱少主的计划,就是死!”一个穿着普通的阴柔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到倒在地上的杨林面前,拔出插在地板上不断抖动的软剑,不知做了一个什么动作,软剑绕着他的腰间一转,就消失不见。 “杨林现在还不能死!其他的别多问,少主在房中等你,去吧。”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阴柔男子看了南蔷一眼,就走到杨林身边,脚尖在他腰腹两侧各踢了一下。 “哼!这样还不够,等事情完了,帮我杀了他。”南蔷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淡蓝色的眼睛深深看了阴柔男子一眼,纵身一跃,从窗户中消失。 阴柔男子默默看着南蔷离去的背影,走到窗边把窗门关上。 “起来吧,今晚服侍好杨林,让他睡梦中有一个模糊印象,知道了吗?”阴柔男子随口说了一句,轻轻一窜,重新回到房梁上。 “是,厂公。”原本昏睡的一个女子突然坐了起来,毫无醉意,对着房梁上的阴柔男子微微一躬身,就扶着杨林走向包厢里边的一间卧室。 第二十章 谁是螳螂 “呜呜呜,呜呜呜……”女子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传入杨林耳中,昨晚过的实在太过荒唐,宿醉之后的头痛让这个三十多岁的发福男人忍不住敲了敲脑袋。 “你这个禽兽,畜生……你让人家怎么去见李少……”又是一声呜咽,杨林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身影。 “啪!” 一声巴掌的脆响,杨林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得疼痛,脑袋不禁清醒了一些,身边的女子胡乱穿着衣服,一边哭泣一边摔门而出。 “南姑娘……”直到此时杨林才隐约记起什么东西,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把手伸向趴在酒桌上喝醉的南蔷,当时自己也撑不住了,都不知道怎么才到了床上,然后是直入云霄的癫狂。 “嘿嘿,滋味还不错!”回味了下昨晚的战绩,杨林拍了拍自己挺起的大酒肚,双手背在脑后,嘿嘿笑了起来,“本少想要的女人,怎么可能得不到!李逸飞,嘿嘿,本少不仅要让你头上冒绿光,而且你的米粮,财产,都是我的。” 杨林伸出右手,虚空一握,一切尽在掌握中。 …… 白天的【花满楼】异常安静,只有几个夜宿后匆匆而走的男人。 南蔷哭泣着从杨林房中跑出来后,在走廊处转过一个弯,就恢复了正常。整了整衣衫,捋了捋一头深褐色卷发,脸上痛苦的表情瞬间变得灵动,欢快,嘴中喃喃嘀咕着:“恩,真好玩,男人真的傻乎乎的,嘻嘻。” 南蔷左拐右拐,最后走进了一间普通的房间,房间外没有人把手,普普通通,就如同【花满楼】中任何一间房一样。 “来了?搞定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恩,那姓杨的傻乎乎的,我还打了他一巴掌,他还笑,真以为昨晚占了我的便宜,笑死我了。”南蔷笑着坐到李逸飞身边,此时的李逸飞刚打完拳,正在吃早饭,就把桌前的南瓜粥推到南蔷面前。 “吃点东西吧,以后多陪姓杨的玩玩,我们在嘉兴的时间不多,开春后童贯就来了。”男子夹起一块白白的鸡胸肉,放在嘴中细细咀嚼。 “杨家现在把手南门,到时候我们还要从南门把东西运出去。” “是,少主……谁!”说到从城南撤退的时候,南蔷的脸色稍微严肃了点。这时候窗外传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没事,是雨化田。”话音刚落,一个普通人打扮的男子就从窗外跃了进来。 “少主。” 此人正是李逸飞左膀右臂雨化田,只见这个面无表情的阴柔男子微微一躬身,看到在喝粥的南蔷,就停了下来不说话了。 “说吧,南蔷是我的人。” 李逸飞继续夹着几片没有烧煮过的菜叶放入口中,左手轻轻握着南蔷青葱般的细指,细细揉搓。 南蔷此时的心脏不禁加速了一些,“砰,砰,砰……”跳个不停,脸上不知为何变得火辣辣,偷偷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即使,即使已经和这个男子有了好几次更深入的疯狂,但等他真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蔷还是经不住内心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头如小鹿乱撞,连呼吸都有点絮乱起来。 李逸飞既然能当着雨化田的面说出这句话,是真的认可了。南蔷内心有点复杂,即希望这份信任没有掺杂太多的肉1%¥欲,又希望李逸飞是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 自己和这个男子接触的时间说起来真的不是很久,却已经深深沉沦了进去。自己年纪比他大,经历的事情也比他多,但不知为何,就是被他身上那股气质深深得吸引了,他就如一个黑洞旋涡,自己靠得越近,就越无法挣脱。 现在对自己来说,到底有没有完成教*主下达的任务,以后还要不要继续透露李逸飞的消息,连女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正当南蔷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雨化田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继续说道:“两个消息。第一个:属下散播了永乐朝即将进攻的消息,早上粮价一度突破每石一贯,中下平民和小型商人富豪开始去粮店大量买米粮,各大粮商都限制数量出售或者不出。我们用对倒的方式,最高把粮价做到了每石一贯两百文,很多人看到我们这边可以买卖,都赶到我们这边来买,对价格不太敏感。后来属下控制了售卖数量,我们囤积的500石已经售罄。” “陈家的储粮还没动吧?” “陈家那边的还没动,何家和杨家应该判断我们出的货还不是很多,不知道我们还暗中收粮了。今天中午市面上出现谣言,大致内容是说现在入冬,反贼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天寒地冻来攻打嘉兴,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粮价,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这个谣言一出,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原本慌张的人群重新恢复理性。接着何家和杨家出手售粮,数量不是很多,只是做做样子,但导致中小粮商开始出货,粮价暴跌,最低甚至跌破了每石700文。” “恩,做得很好,这次收了多少?” “何杨两家的货吃了2000石,其他大小粮商吃了2000石,现在我们手中除去陈家以外大概有4000石左右。”阴柔男子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个个数字。 李逸飞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看着一脸好奇宝宝的南蔷有点好笑,就用手指戳了戳南蔷Q弹粉嫩的脸蛋。 “今天我会和何裴,杨林对赌,之后一切按计划行事。对了,以后有人来买货,用现金结账,我们去买的话,要求他们把粮食拉到仓库检查没问题后再结账,检查时间设定为一周,我们今天买了这么多,而且粮食也都在嘉兴城中,他们应该会答应。” “是!” “还有第二个消息:水浒宋江已经被宋朝诏安,作为投名状,童贯要求宋江作为先锋军来进攻永乐朝,旨意已下,估计会先童贯一步到达嘉兴!” “恩,我知道了。去吧,记住把粮食按约定的数量囤到我们计划的粮仓。”李逸飞眼中精光一闪,语气略微严重了一些。 “属下明白!”阴柔男子语气也郑重了一些,双手一抱拳,消失在窗外。 南蔷好奇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却又感觉什么都听不懂,简单的数字之间似乎有一些神奇的东西,但自己怎么想都想不通。直到听到水浒两字内心才又咯噔了一下。 “想知道什么就问,免得和父王汇报的时候讲不清楚。”正当南蔷脑中默默记下两人的对话时,李逸飞转头看向南蔷的淡蓝色眼眸,眼中似笑非笑。 “啊?啊!” “少主,你,你说什么,奴婢,奴婢听不明白……”感觉所有的思绪瞬间炸裂一般,南蔷脑中一片空白!原本近在咫尺的男子身影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变得无比巨大,两人的距离也似乎一时间拉到极远极远,南蔷看向李逸飞深不可测的黑眸,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尊沟通天地,无比庞大的威严身影,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她,在这个身影下,自己是那么渺小和脆弱。 满脸的惊恐,身体都有点僵硬起来,手中的汤勺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上。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从小到大残酷的训练,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生死厮杀的南蔷此刻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面对着一只斑斓猛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呵……”李逸飞眼光波动了一下,握着南蔷的手一拉,把女孩拽入自己怀中,手指插入一头深褐色的波浪卷发中,轻轻绕着,“以后只准听我一个人的,知道了吗?” 四周的压力消散,南蔷整个身体倚在李逸飞身上,呼吸着男子身上的味道,心中的慌乱慢慢平静下来:“少,少主,奴婢知道了……是皇上……” “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一切都过去了,蔷儿乖。”李逸飞刮了刮南蔷挺翘的鼻梁,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 “呜,少爷,好痛啊。” “哼,这是对你之前的惩罚,从此往后一笔勾销。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别自己胡思乱想,以你的笨笨脑袋,想不通的……” “蔷儿可不笨……” “你说什么?” “啊,没事,没事,少爷,为啥你要和雨化田说【别人来买货,用现金结账,我们去买的话,却要求他们把粮食拉到仓库检查没问题后再结账,检查时间设定为一周】啊?反正都要付钱出去的,蔷儿感觉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呵呵,少爷今天心情好,就告诉你。” “你看,别人来买粮食比如要一百贯,我们卖,却7天后给他们钱一百贯,这一百贯我们不是可以用上7天了吗?” “可是时间这么短,我们能用来干嘛啊?少爷,你不会想赖账吧。” “哈哈,这可不是赖账,你看,如果别人每天来我们这边买100贯,那7天就有700贯,第八天又有人来买100贯,而我们却只要付100贯,之后每天都是买100,卖100,那我们手中的700贯不是一直可以用了?” “咦,好像是哦。” “当然,实际情况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每天的交易额,以及一些临时状况都有可能发生。但所有复杂的东西都可以简化,最终其实就和这个差不多,最多就是今天100贯,明天150贯,后天又变成50贯的事。我们可以拿出来使用的钱也就不再是7天700贯了,那样太理想,不过300贯还是可以用的,哈哈!” “懂了吗?” “呃,懂,懂了……” “哈哈,不懂装懂,那你现在再复述一次,说不出来的话,嘿嘿,你说怎么办……”房间中传出细微的嬉笑声。 “啊?少爷你想干嘛?” “呜……”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其他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谁又是黄雀 嘉兴城内,一片占地十几亩的豪华庄园中,一座四面布置着纱布,内中燃烧着小火炉的亭中,两个男子用小火温着酒,石桌上是各种美食。 “何裴,今日李家那小子损失不小吧。”其中一个圆滚滚的男子开口说道,语气中满含笑意。 “李逸飞派人去各个小粮店买粮,把价格最高拉到了一贯二每石,然后又派人去卖,不得不说,手法和策略火候都到了。” “前面利用那些人的恐慌心理卖了不少,不过我们两家出手后……哈哈,依我们两家的出库单来说,他现在买的绝对比卖的还多。他不是想拉高价格吗,那时候骑虎难下,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估计这波损失不小,但还应该没到伤筋动骨的时候。”何裴轻轻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嘴角挂笑。 “嘿嘿,不得不说,这李家小子还是有点头脑的,如果不是昨晚喝醉酒透露出消息,绝对能在我们反映过来之前把他带来的粮食高价出掉,那就真的应了他那句话【既赚了钱,又赚了名声】。”杨林嘿嘿一笑,脸上出现一丝阴狠,“不过这小子仗着自己京里来的身份,以为自己是过江猛龙,连一个侍妾都不让给本少,还要本少亲自动手,嘿嘿,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嘉兴还是他的地盘!” “不知道李逸飞听到杨少的话后会作何感想,哈哈,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哈哈,哈哈……”何裴一饮而尽,放声大笑。 “呵,我杨林眼皮子浅,没多大抱负,可不像何少年纪轻轻就在经商方面展露头角,哈哈,何家主可是对何兄寄予厚望啊。”杨林也是一起笑了起来,举了举酒杯,“本少一直很好奇,不知何兄为何有这个兴致和小弟一起对付李逸飞?” “哈哈,哪有什么对付不对付的,只不过是别人送上一块肉,本少就顺口吃下而已,杨少可是想多了。”何裴眼中精光一隐而逝,嘴中随意打了个哈哈。 如今嘉兴城中粮商最大的就是何家,杨家还有陈家,陈家一直韬光养晦,与世无争,随波逐流,势力也是三家中偏弱小的,现在竞争最激烈的就是何家和杨家。 在京城童枢密即将攻打余杭的间隙,两家之间的对抗已经渐渐缓了下来,嘉兴城宋知州不想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在粮食上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才有了何杨两家水火不容的三代子弟一起喝酒逛青#¥楼的表象。 而原本安定的嘉兴粮界却因为一个来自京城的李逸飞出现了一丝波澜,没人知道这个有钱有粮的大少来嘉兴的实际目的是什么。现在这个情况也是两家出手稍作试探,看看这个京城来的过江猛龙到底几斤几两。 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军#@功? 既然杨林想对付他,何裴也不在乎一起探探李逸飞的底。如果这个李逸飞的确有权有势,何裴毫不在意出卖杨林,借着李逸飞的势除去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这个李逸飞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小喽喽,来嘉兴真的只是为了钱和名头,他也不介意一口把他吞了,免得童贯到了之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都是京城来的,而且和李纲有关系,比起何杨两家,童贯肯定更加信任这个李逸飞,届时如果李家和陈家聚在一起,与何杨两家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再加上童贯的关系,李逸飞非常有可能在战争爆发之前一统嘉兴粮界,到时候后勤这块肥肉,何家就只能喝汤了。 基于此打算,何裴和身后的何家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谋划,最终打算让杨林出头,何家以助力的方式协助杨林对付李逸飞,免得到了紧要关头坏事。 至于到时候真出了事,李逸飞绝不可能单单针对杨林,绝对是对付整个杨家,而何家可以用另一层关系把自己从中摘出来。 如此这般,何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成为嘉兴粮界之首,即使在这次战争中得利不多,等到李逸飞回归京城之后,嘉兴城还不是何家说了算。 这些念头只在何裴脑中一闪即逝,这个何家三代之首,今后非常有可能成为何家家主的男子一边喝酒,一边和杨林谋划着之后应该如何操作才能吃掉李逸飞。 “何少,不好了……”正当两人在亭中饮酒谋划时,何家一个管家匆匆忙忙一路小跑到凉亭前。 “何管家,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见本少正在招待杨少吗?”何裴拉开帘子,走了出来,虽然口气严厉,但眼中却有一丝疑惑,自己已经吩咐过何管家。无论任何人,此时都不许打扰他,现在何管家竟然如此慌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何少,是老奴失态了。”老态龙钟的何管家,脸上的老皮抖了抖,慌忙弯腰施礼。 “出了什么事?”何裴一边走前几步,来到何管家面前,一边回头看了凉亭一眼,低声问道。 “陈家陈少带着一个自称李逸飞的人来闹事,来了一伙人呐,拿着棍棒,那个被称作李少的还说要打断杨少的腿!还有,还有……”老管家哆哆嗦嗦地说着话。 “还有什么?”何裴眼中精光一闪。 “那个姓李的还说等童枢密到后,要灭杨家满门!” “什么,竟有此事!”何裴脸上先是震惊,后是惊喜,最后慢慢恢复平静,强压下脸上的笑意,转为一幅严肃的模样,对着管家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告诉他们我和杨少在这里!” “是。” 看着离去的何管家,何裴沉吟了一会,眼珠转了转,然后露出一幅凝重的神情,走进亭内。 “不好了,杨林……” …… “杨林,你给老子滚出来!”凉亭外,一伙人火气冲冲地快步走来,其中领头一人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而此时,一胖一瘦两人也同时从亭中走出,只见略显肥胖那人随意拱了拱手:“李兄,还没到晚上,怎么有空来找本少?莫不是急着喝酒?来来来,亭中正有美酒美食,快快有请。” “哼!喝酒?这几天本少邀请你和何裴夜夜笙歌,想不到你背后捅刀子!竟然截我货!”为首的男子正是李逸飞,只见他剑眉倒竖,双拳紧握,一幅气愤异常的样子。 何裴和杨林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意思:莫非这小子还不知道南蔷已经被杨林侵犯?只是知道两家在粮市狙击他? 好机会,何裴手掌不经意间微微一抓,似乎握住了什么一般,然后整了整衣衫,笑着说道:“一切都是误会,大家都是读书人,李少,陈少,外面天寒地冻的,快快进来叙话。” “我们就不进去了,有话这里说清楚!”李逸飞身边憨厚的陈斌气愤填膺的样子,挥了挥衣袖,一幅我把你们介绍给京城大少,你们却反过来坑害我的样子。 已经临近冬日,南方湿冷的冷空气吹得几人嘴唇都有点发紫。 “哼,原本想和你们一起做局,想不到你们这两个乌合之众却窝里横,老子把价格拉高,还不是为了赚钱,你们反过来拆我台,就问你们,卖这么低,你们有得赚吗?你们不仅自己赚不到钱,还要拖我下水!!”李逸飞手舞足蹈地大吼着,一幅愣头青形象,配合上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甚至有点好笑。 被李逸飞如此说,杨林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价格拉上去就拉上去?你是谁啊?你以为还在你的地盘呢?说话过过脑子!那些平民刚收割,现在手里都有粮,所以市场价格低,我们都在低价暗暗收货,你这么一搞,谁能低价收到货!等到战时,如何拉高价格?而且你自己也觉得永乐朝那帮废物,顶不住童枢密的精兵,既然顶不住,那米价就不会上去,原本我们计划在童枢密到来的时候再抬高价格,现在都被你弄乱套了!” “谁他妈说价格上不去的!”李逸飞斗鸡眼一般瞪着杨林。 “我说的,怎么滴吧!”杨林狠狠一咬牙,回瞪回去。 “干你m,老子说能上去就能上去!你信不信?”李逸飞整个人跳起脚来,指着杨林就大骂。 “呵呵,不信!” “你,你……妈的,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的实力,老子出三贯钱每石,收你5万石,货拉我仓库,十天后按这个价格给你钱,你干不干!”此言一出,所有人被惊到了,要知道,现在的粮价才700文每石,如果真的是三贯每石的话,价格几乎涨了三倍多! 杨林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下,这几乎是一场豪赌,自己家中的储备粮几乎也只有8万多石,主要是为了童贯的军队准备的。但如果真的能按三贯每石的价格出了的话,真的是稳赚不赔啊!到时候大不了让童贯去姓李的这边买,也没多大影响,难道姓李的还能不给?真不给的话,童贯的大军能吃了他! 脑中如飞轮般转动!杨林当机立断:“行,现在就定下契约,老子今晚就给你把粮食拉过去!你敢是不敢!” “呵呵,还敢不敢,不仅是你,何裴,你他m也是和这杂种沆瀣一气的东西,你也一起上吧,3贯一石,也收你5万石,来不来!”李逸飞冷笑一声,手指着愣在原地的何裴。 “李逸飞,你疯了?” “你就说敢是不敢?” “干你m,老子干了!” “契约拿上来。”两张白纸被递了上来,李逸飞直接摊在地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然后咬破手指,按上了手印。 “你们两个杂种,该你们了!”手一甩,两张契约甩向何裴和杨林。 “干!你自己找死,别怪我们无情!”何裴和杨林此时虽然已经被李逸飞激得火起,但身为家族精英,各自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两人快速看完契约后,何裴对身边的何管家招了招手,让他叫家族内负责粮食买卖的大掌柜赶紧过来。 何掌柜在契约上扫了一眼,就快速离去唤人。而陈斌,李逸飞以及何裴,杨林四人就在寒风中对峙下来,几人也不说话,只是各自阴冷地看着对方,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没过多久,三四个年纪偏大的老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快步走来,有一个老人边走边咳嗽,显然这样的天气,再加剧烈的跑动,老人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二叔,拓跋叔,张管家,您们看看这份契约有没有问题。”何裴赶上两步,搀扶住年纪最大的老人,手伸到老人身后,不断给老人捋气。 “谢谢少爷,老奴身体还行,办正事要紧,二爷,老张,我们看看吧。”老人对着旁边的老者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另一个老者一眼,三人凑在一起,一字一顿细细看起了契约。 “可以!”契约上的字不是很多,甚至有点简陋,几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接到过几份类似如此数量庞大,涉及金额如此多的大单,乍一眼看到,都觉得对方疯了一般。 “好!” 何裴双手一击掌,眉头一皱,咬破手指,在契约上按上了指印,而这个时候,反而是一开始嚣张无比的杨林开始迟疑了起来。只见他眉头紧皱,看了看何裴,又看了看何裴身边的几个老者,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你个软蛋,莫非想反悔不成,你个孬种!干你%*娘!杨林你个没卵*#子的家伙!要不要老子带你进宫!”李逸飞见杨林的模样,心中知道他在迟疑什么,嘴中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逸飞,你是想死想疯了,既然这样,老子就成全你!”杨林眼中出现一丝疯狂,眼珠血红,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契约上的每个字,又狠狠看了看何裴,“妈的,这样都能被坑的话,那老子就服你!” 吼完这句话后,二话不说咬破手指,按下了手印。 “你们给我等着!三天内,必须把所有货都拉到我仓库!货到十天之后,来我仓库拿钱!” “十天后,你拿不出钱怎么说?” “拿不出钱?拿不出钱仓库里的粮食你们全拉走,老子全身家当都给你们,还不够的话,你们派人跟着老子去京城拿钱!老子以叔父李纲的名义告诉你们,你们的粮,老子收下了!走!” 李逸飞血红着眼,烙下这句话话后,手一挥,一行人就此离去!只留下铁青着脸的何裴和杨林。 “二叔,拓跋叔,张管家,杨少!我们进屋说!”何裴眼神复杂得看着一行离去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 涉及到几大家族兴衰的一场交易,竟然在几个血气方刚的小辈身上,在一个普通的冬日,经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中达成了!何裴和杨林看着手中的契约,几乎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有可能输吗?不可能啊?三贯每石,即使童贯来了,也不可能出到这么高的价格,那为啥对方能出到如此高的价格,对方难道真的疯了吗! 何家四人走进亭中,扫掉石桌上所有的美酒美食,一点点开始细细复盘起来,杨林却匆匆告辞回家,集合谋士,家族高层开始抽丝剥茧般研读契约。 此时何裴和杨林两人内心无比复杂,原本以为只是略施小计,骗点小钱。想不到对方就如同夏日里的雷霆,在自己这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轰然落下,摧枯拉朽一般击碎了两家几个月的布置。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出现在嘉兴城内所有粮商面前的是一个崭新局面,一个所有人从未经历的新局面,是福还是祸?陷阱或是机遇?崛起亦或灭亡? 没人知道,甚至连整个城市的呼吸都开始沉重起来,每一缕空气都开始变得陌生。 …… 华丽的马车在石头砌成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昏暗的车内,两个人影一起一伏,车外的喧嚣似乎被这薄薄的车帘挡在了外面。 “陈斌……” “属下在!” “时辰到了……” “是,少主!”一双疯狂的血红眼睛在昏暗的车厢内出现。 第二十二章 陌生 冬日的各大酒馆似乎比往年热闹了一些,熙熙攘攘,衣着各异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酒馆,饭店中交头接耳,时而兴奋,时而可惜。 唯一相同的,就是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那个京城来的李少带了一队人冲进了何府,听说都打起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精瘦汉子捂着嘴低声说道。 与他同一桌的几人中,一个穿着古旧长袍的落魄书生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中,一边嚼一边开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姓李的放出谣言,说反贼方腊要来攻打嘉兴,想趁机高价卖粮,结果何杨两家不买账,戳破了谣言,把价格又打下来了,那姓李的不甘心,就去找麻烦了呗。” “是啊,我说那姓李的真是蠢,想吃独食,却想不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被何杨两家阴了一手,估计现在气哭了吧。”精瘦汉子嘿嘿一笑,脚踏在长板凳上拍了拍。 “唐兄,那你说之后的粮价会怎么样呢?”一个和两人同一桌,默默喝酒,身材高大的汉子放下酒碗,瓮声瓮气地问道。 被大汉称作唐兄的书生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沉吟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以小生判断,嘉兴城的粮价应该以稳定为主,即使升高,应该也不会超过每石一贯。” “至于什么原因,主要就是粮价的波动只有一个决定性因素,那就是打仗!粮价波动的时间也是由打仗的时间和地点来决定的!宋知州和童枢密也不会愿意看到在这段时间内,粮价有太大波动!” “首先从时间判断,仗是铁定要打的,但必定不会在冬日,因为冬日里劳师动众,对将士的负担会很重,那么冷的天战士都没有锐气,后勤的压力也很大。冬日里我们不去进攻,那么只能反贼来攻打,但嘉兴城高墙厚,一旦短时间攻不下来,很容易被拖垮,进而被后续赶来的童枢密一网打尽。” “决战的地点也必不在嘉兴!从反贼角度来说,即使现在嘉兴是我军主要的粮草点,他们也只能看着这块肥肉而吃不下,这和他们本身的军队性质有关系,他们没有攻城器械,更没有攻城经验,余杭城也不过是在我军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他们偷袭了军队和府衙高层,群龙无首下才陷落。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来攻打,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要么据余杭坚守,要么后退逃窜,嘿嘿……”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反贼刚刚攻下余杭,方腊称帝,肯定要重新划分势力,争夺利益,这些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出眉目的;三来嘛……” 书生嘿嘿笑着喝了一口酒,环顾了一圈,就不说话了。 这个文弱书生娓娓道来,条理清晰,其他桌的酒客慢慢被其吸引了过来,连原本嘈杂的声音都慢慢变低,此时他一停下,众人无不觉得心里如蚂蚁爬一般心痒难耐,纷纷叫着“继续说啊”“快快说来”之类的话。 书生见众人略带敬意的焦急表情,越发得意,此时高大汉子又发话了:“这是小弟区区一点心意,还请唐兄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说着就把手中几块碎银推了过去。 “哈哈,好说好说。”书生眼睛一亮,衣袖往桌面一扫,碎银就消失不见,“这第三点嘛就是……嘿嘿,问下大家,为何姓李的要把价格拉高呢?” 此时酒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书生身上,大家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莫不是原本就知道价格上不去,就提前做局,利用未知的结果来哄骗所有人买下他的高价粮。”角落中,一个不知男女的中性声音响起。 目光齐刷刷看向酒馆角落,书生楞了一下,接着拍手称道:“仁兄好眼力,竟然和小生的想法不谋而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角落中是一个穿着黑色裘衣,头戴斗笠,手按长剑,独自一人就着一盘熟牛肉吃饭的瘦高人影,只见她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似乎对刚才的发话有些后悔:“这些都是我瞎猜的,你们继续,别理我。”说完就继续扒拉起饭菜。 见此情景,众人开始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书生身上,书生也只是摇了摇头,以为是一个和自己同样的明白人,只不过不想和这些低俗之人接触而已,可惜自己手中拮据,否则定会和这位一样,懒得理这些人,叹了口气,书生继续开口讲述。 而在书生对面的大汉,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往斗笠人那边瞥视。 “不好了!不好了!”正当所有人重新在书生一步一步的剖析下,津津有味听着如同小说中一样的龙争虎斗时,一声惊慌的喊叫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打断了。 “鬼叫什么?吗的,没看见大爷听得正起劲吗?” “是反贼打进城了,还是你婆娘被人偷了,叫嘛叫?” “唐兄继续,别理他,这小子整天慌慌张张的,不是个男人……” 乱七八糟的叫骂声此起彼伏,酒楼中又变成嘈杂一片,只有书生满脸笑容,稳稳坐在位子上,高高俯视着所有人,也许在书生心目中也是比这些人高一等吧。 “呼!呼!”急促的呼吸,一个邋遢的少年急匆匆跑进酒楼,双手撑在膝盖上,胸膛不断起伏,然后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话,整个酒楼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 角落中的斗笠人抬头看向邋遢少年,按在剑上的手微微一紧。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他疯了吗?” “开什么玩笑!骗人的吧。” “什么?你再说一次!” “猜有什么用,现在去粮店,问问不就知道了!” “走……” 一群乱糟糟的人拥簇着,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兴奋,有人担忧……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远远的街道中传出一声声惊呼和“不可能”的叫喊。 原本满满的酒楼中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书生,另外一个是坐着静静思考的斗笠人。 “这位仁兄,你觉得……”目光略微呆滞的书生转头茫然地看向角落的斗笠人,刚刚开口,斗笠人就一提手中剑,丢下一两碎银子,步伐一动,走出店门,只剩下书生一只伸到半空的手,在空中凌乱。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问题了吗?”所有人都离开,书生茫然四顾,无力地坐到长凳上,双手十指缓缓插入发髻中,把原本整齐的长发搅动得一片凌乱。 “十万石,每石三贯,那就是三十万贯,呵呵,怎么可能,疯子都不可能这样做啊!这要亏多少啊?” 用力抓扯着头发,一缕缕发丝飘落,书生紧皱着眉,眼中出现了一丝丝血丝。 奇怪的交易,陌生的数字,熟悉的一切慢慢消失,连空气中都隐含着一股看不清的迷雾。 第二十三章 明暗 临冬的下午,穿着厚质棉服的老者在临窗的书桌上慢慢写着字。阳光照在老者身上,虽然不是很温暖,却让老者脸上浮现出一丝光亮。 老者满意地看了看白纸上遒劲的三个大字,嘴角含笑,接着把那支巨大的毛笔蘸满了浓浓的墨汁,继续在纸上落笔。 这时,一个穿着朴实,长相憨厚的青年端着一盏微微冒着热气的汤碗悄悄走进书房。青年脚步很轻,着一双棉靴,似乎怕打扰到老人的书法,来到其身后三步距离,就站着不动了,只是把目光停留在老人身上。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青年目光微微波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捧着汤碗的手颤抖了一下。 “父亲笔力越加浑厚了,斌儿恭喜父亲。”青年踏前一步,国字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父亲,入冬了,斌儿亲手煮了一碗参茶,您趁热喝下。” “哦!斌儿啊……”老者满意地放下笔,转身接过青年的汤碗,然后招了招手,“斌儿,来看看为父写的字,怎么样?” 青年正是陈斌,只见他吹散了汤碗上的热气,然后双手递给老人,目光在老人写的字上停留了片刻:“父亲,您今天怎么写这四个字啊。” 陈斌脸上出现一丝讶然,回头看了一眼慈眉善目,不紧不慢喝着参茶的老人,微微皱起了眉,又再次把目光放在那四个字上。 “哈哈,这四个字怎么了,好男儿本应如此……咳,咳……”老者哈哈大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眸中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神采,似乎想把什么东西继承给他。 随手把汤碗放在一边,老者走到儿子面前,手掌紧紧抓住陈斌的肩膀:“斌儿,那么多年了,为父终于可以……” “父亲……”陈斌嘴角微微抽搐,眼中慢慢弥漫起水雾,留恋地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的老者,脸上正挂着无比璀璨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与满足。 只不过……老者的嘴角,一丝暗红的鲜血慢慢流下…… “咳,咳……”老者用力咳了两下,整个身体佝偻着半跪在地,陈斌扁了扁嘴,上前一步扶住老人。 “怎么会……斌儿,这参茶中有毒,你别喝,小心,小心……”老者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 “父亲,父亲……”陈斌只是流着眼泪,紧紧抿着嘴,抱着老者哭涕,没呼救,也没大声喊叫。 渐渐地,老者身体慢慢僵硬起来,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丝,使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青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斌儿,斌儿,离开m教,有人会找你,切记……” “噗!” “记住这四个字!” 回光返照般,老者整个人突然坐起,一把扯下书桌上的宣纸,在纸上喷出一口心血,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青年,把手中宣纸按在青年胸口。 做完这一切后,老者一口气吐出,整个人软软倒下…… “父亲!父亲!” 青年压抑着声音痛哭,把脸深深埋入老者脖颈,泪水混合着血水流进老者胸口。 “叮!” 一枚巴掌大的铁牌从老者贴身内衣中滑出,掉落在地上,铁牌上雕刻着奇怪的图案。虽然磨损了很多,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铁牌应该很精美,正中间隐隐露出三个字--皇城司。 “啊!”无比压抑的低吼,青年仰着头,无声地嘶吼着。 原本在他怀中的那卷白纸落下,纸上写着四个字--精忠报国! 不知过了多久,陈斌紧紧抓起铁牌和宣纸,缓缓站起,脸上的痛苦也逐渐消失,慢慢变成一幅虔诚的模样。 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那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老者虚影出现,陈斌露出幸福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然后步伐坚定地走出书房,只留下老者逐渐冰冷的尸体…… …… 嘉兴城,宋府。 一个威严的中年人与几个或穿着军装,或穿着官服的人员在讨论着什么事。这时一个全身披着黑色裘衣,背着斗笠,长发用一根青绳捆在脑后的清秀少女走进房中,对几人躬了躬身,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与一封用火漆封印的书信,递给了威严男子。 “哦,原来是你们。”威严男子眉毛动了动,就把牌子还给少女,又把书信收入怀中,少女接过牌子后,就静静站在威严男子身后不动了。 “我们继续,这次决战前的部署就是这样,各位将军有什么意见吗?”威严男子没去理身后的少女,重新把注意力投入桌上的地图。 “宋大人,大致的计划应该不会有错,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威严男子左手位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穿着将军服的中年人舒展了下脖颈,开始放松下来。 “杨大人,虽然这次我们嘉兴守军不需要承担进攻反贼的重任,但后勤这块主要还是由我们嘉兴守军来负责的,这块可万万不能出现差错……”威严男子正是此时嘉兴城最高指挥官宋献宋知州,只见他语气平缓,一字一顿慢慢说出,眼中似乎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后勤这块请宋大人放心,杨某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军粮充足,而且也要求民间的粮商屯好米粮应对开春后的大战,届时一旦出现粮草不够的情况,可以立即征收粮商手中的米粮,嘉兴本就是天下粮仓,有如此丰富的储粮,可保童将军无后顾之忧。”杨姓将军姓杨名杰,正是杨林叔父,只见他双手一抱拳,语气铿锵有力。 “如此就好,最近城内粮价却有少许波动,百姓们也很关注,杨家本是城内三大粮商之一,却不知道杨将军有何想法。”宋献语气放缓,有意无意地提起粮价的事。 “宋大人不愧明察秋毫,连粮价小小的波动都逃不过您的法眼,确实,最近粮价是有波动,杨某听本家族人说是有一个姓李名逸飞的京城纨绔子弟带着大量米粮进了嘉兴城,想趁着这次打仗捞点闲财,最近市场上粮价波动得很快,正是出于此子手笔。” “哦,既然如此,可要劳烦杨将军多多看管了,毕竟此时乃非常时期,粮草这块容不得一丝差错。”宋献眼睛微微一眯,眼皮低垂,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到宋献的话,杨杰停顿了一下,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嘴上说道:“杨家身为嘉兴三大粮商之一,自有平缓粮价之责,杨某也要负责后勤军粮,所以这块请宋知州放心,不过听说那李逸飞和李相那边有点关系,这就有点棘手了。” “李相如今掌控大局,北抗金国,西抵大辽,如何有精力放在李家一个旁支身上,杨将军尽管放心去做,本官今日就修书一封到京城,谅此子也不敢过分伸手。”宋献手掌轻轻一拍桌子,人站了起来。 “好,有宋大人这句话,杨某就放心了。不过各位同僚请放心,无论粮价如何,此子总归带了粮草来嘉兴支援,即使粮价涨到天上去,打仗一起,这个粮食也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总归要军队优先。嘿嘿,说不得本将军也得做做一些被人诟病的事了。” “哼,届时如果此子不识时务,老夫拼了老命也要收了他手中之粮,李相刚正不阿,宋某倒想看看此子能奈宋某和!” “宋大人英明!” 几名嘉兴城长官和将领说到此处,不仅都哈哈大笑起来。的确,如果战争一起,所有粮草都由官府和军队调配,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到时候粮价高低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无论现在嘉兴城中粮价如何波动,嘉兴城的高层都一点也不担心。 宋献身后背着斗笠的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露出一幅所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感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少女微微摇了摇头,把凌乱的思绪从脑海中剔除。 第二十四章 善良的心 嘉兴城外,官道旁的一片荒地,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了一片临时草棚,一些衣着光鲜的仆人正在其中蒸煮馒头米粥。 此时的嘉兴城其实已经人满为患,全是来自余杭附近的逃难人群。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在战争面前几乎都是一样悲惨。嘉兴城内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城内维持秩序的官兵也增加了很多。 正是因为如此,严寒来临之际,有些城内的富裕家庭就开始在每天早晨和傍晚施舍米粮。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草棚似乎是临时搭起,来此处讨要的穷人也不是很多。一个穿着貂裘大衣,头戴狐帽,面目清秀的青年从大锅中舀起一碗浓稠的米粥和两个大馒头递给眼前面有菜色的小男孩,然后笑眯眯地摸了摸男孩鸡窝般杂乱的头发。 “谢谢哥哥,您是好人,以后一定会中状元的!”小男孩笑得见牙不见眼,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哈哈,我是好人?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嘴巴这么甜,等会吃完后拿一袋米去,够你撑几天的了,多了怕你拿不动!”青年一脸和煦,年级不大,正是从何府离开后直奔而来的李逸飞,李逸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显然被发了好人卡后,心情不错。 “我叫二狗子,我能拿得动,我能拿得动,再多我也能拿得动,大哥哥,多给二狗子一点吧。”男孩听到李逸飞的话后,两只眼睛都闪亮起来,一边咬着馒头,一边举了举拳头,示意自己有很大力气。 “好了好了,大哥哥以后每天都会在这里施粥的,小家伙可以天天来拿,还怕哥哥不给你吗。”李逸飞拍了拍男孩的脑袋,然后继续舀了一碗米粥和馒头给后面的妇人。 “二狗子,大人真的是好人啊,以后长大了要做和哥哥一样的好人,快跪下好好谢谢大人。”后面的妇人是一个农村妇人,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她还穿着一双露出脚指头的破鞋,身上薄薄的衣衫也只够蔽体,接过李逸飞递过来的米粥后就领着男孩不断跪在地上磕头。 “哎呀,你们别这样,要是每来一次就跪一次,下次就不给你们了,快走快走,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李逸飞头痛地挥了挥手,引起周围的人群一阵哄笑,继续给后面的人施粥,后面排队的还有十几个,是李逸飞示意让所有人排队,否则乱哄哄一堆就更乱了。 李逸飞身后两个长相凶狠的大汉脸上也露出难看的笑容,给两人拿了两袋子米,还问了下能否拿得动,拿不动的话就分几次拿好了。在妇人和男孩强有力的保证下,两人无奈,只得把两大袋米粮放在了他们背后,妇人和男孩虽然被压得整个人都弯了下去,脚步都开始颤抖,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天空的晚霞还要灿烂。 再把米粥和馒头施给剩余的几人,并给他们每人一袋子米粮后,天色也暗了下来。李逸飞抬头看了看天色,指挥几人把多余未烧煮的米粮放在草棚里用布盖起来,然后几人围绕着简单的桌子,吃起了剩下的米粥和馒头。 今天是第一天,几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领粮,抱着宁可多点也不可少的心思,李逸飞就让人多弄了点,现在还剩下那么多,倒掉就有点浪费了,李逸飞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一副苦恼的样子,淡粥和白馒头真的不好吃啊。 看来剩下的只能放在这里等明早了,晚上温度到零下,应该不会坏掉,最多明天吃的时候味道不太好。 夕阳的余晖下,一群善良的人做着善良的事,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嘉兴城高高的城墙上,这一幕落在了城门军所有人眼中,虽然不至于对这些大老爷有太多好感,但这种施粮的举动还是得到了所有守城官兵的认可,大家说起这件事时总会提一句: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就这样,满载粮食的骡车白天从城门出来,晚上又空着回去,守城门的依旧是葛姓校尉,这时也未作过多阻拦,只是笑着看着车队,与车队中的管家打了个招呼。 随着最后一辆空车进城,城门轰然落下,葛校尉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看着车队中那辆豪华的马车,嘴角微微翘起,嗯,可能是刚到手的,还处在磨合期,总觉得这扳指有点膈手。 …… “少主!按您的吩咐,今天在陈家粮店成交最后一笔米粮,一千石,成交价一贯二百文,从700文涨到了一贯二百,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还是同样的马车中,只不过是南蔷换成了雨化田,而那个看上去清秀的青年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离宋江到嘉兴还要多久?”随着马车的震动,青年的身体也不断起伏,一呼一吸慢慢吐纳着。 “属下已经命人每天回报一次,按他们的速度,精确来说应该还要16天!”雨化田低着头,语气平缓但却肯定。 “嗯,传令石宝之子石丰齐,厉天闰之子厉成仁,司方行之子司南,邓元觉之子邓萧各领二十四将直系子辈及手下精锐一百人,配足量弓箭,一人双骑,秘密来嘉兴城外五里外潜伏!所有消息由东厂传递,不准泄露一丝!违者--杀!”青年语气铿锵有力,奢华的马车内铁血的气息弥漫。 “是!” “明早之前厚土旗的势力必须牢牢掌握在陈斌手中,敢有违者,杀!有泄密者,杀!” “是!” “明天全城应该都知道我李逸飞和何杨两家的对赌了,今晚把宋江军队来嘉兴的消息再放出去,把战争氛围营造起来。明早把第一笔粮价成交做到一贯八,市场上出多少收多少,钱不够的话去找陈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全部吃下。” “是!” “三贯每石将会是之后十三天市场上的一个心理价位。十三天后也是所有人的心理临界日期。价格没到三贯每石之前,何杨两家不会出狠手。其他的粮商即使出货也不会倾尽全力,明天抗住第一波,秀下肌肉,他们就会惜售,以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处置。” 李逸飞缓缓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雨化田也是静静听着,嘉兴城上空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巨大的城市慢慢陷入黑暗。 第二十五章 君宝与天宝 “君宝,快吃点,米粥和馒头还是热的。”李逸飞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夜幕降临,官道外的草丛中,一个矫健的身影窜出,悄无声息来到黑暗中的草棚中。 “天宝,这算偷东西啊,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身影背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吞了吞口水,发出咕咚一声。 “你都快饿死了,还那么讲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被叫做天宝的显然就是身手矫健的身影,只见他把背后之人放在木桌上,然后走到蒸笼前拿起两个馒头,一个吃进自己嘴里,另一个塞进同伴口中“我们不吃,等晚上也被野狗吃了,与其便宜那些畜生,还不如让我们两个饱饱肚。” 被叫做君宝的同伴拿出口中的馒头,舔了舔嘴唇:“师傅教我们出门在外,要自食其力,不能去偷去抢……” “好了,别老是师傅师傅的,师傅已经羽化了,剩下的要靠我们两个自己,我们吃都吃不饱,怎么去济世救人,怎么闯出一番事业?你快给我吃下去,大不了等我们赚了钱,再把馒头钱还给他们好了。”天宝嘴里叼着馒头,抢过君宝手中有着一个大牙印的馒头,右手在君宝下巴处一托,就把馒头再次硬塞进去。 “呜呜呜,呜呜呜……”在一片呜咽声中,比成人拳头还大的馒头终于被君宝整个吞入,天宝揉了揉君宝的咽喉,然后笑嘻嘻地在他后背一拍。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不做,前面几次偷别人鸡,也不给人家钱!”黑暗中,君宝喘了口气,语气略带恼火。 “额,那还不是为了赶路来灭了反贼嘛,那些好人家如果知道我们是去剿灭反贼的话,肯定不会怪我们的,一只鸡而已,大丈夫……”天宝明显被说得尴尬了。 “别大丈夫了,你就说这次怎么办吧!”君宝语气略带质问,一副现在没理由逃避了吧的口气。 天宝翻了翻锅盖,舀起两碗粥,一碗放君宝面前,另一碗一口吞下:“我们都到嘉兴了,等朝廷军队来了,我们就参军,一起去灭了反贼!不过按时间算,应该要等到开春后,甚至更晚,我们先找点活计再说,顺便把这次的饭钱给还了。” “那我们去做什么好呢?习武那么多年,除了力气,我们什么都不会啊,天宝,你脑子灵活,你想想!” “哼,现在世道乱着呢,正是我们习武之辈大展拳脚之时,何愁找不到活计!”天宝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随手又拿过一个馒头,“我们先去卖艺糊口,胸口碎大石,翻筋斗什么的,城里人应该会很喜欢。” “还是天宝你聪明,等我们赚了钱,就还给这里的主人,哈哈……那,那你再给我拿几个馒头还有粥,真的饿死了!”君宝明显被天宝话语中的前景说动了,也坚信自己能赚钱还饭钱,不会言而无信,心里的担忧一放下,顿时感觉肚子如火烧般饥饿。 “快吃,快吃,还有好多,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这里的主人也是的,放这么多粮食在外面也不担心被人偷,胆子可真大!” “嗯,我们吃了他的馒头,刚好帮他守一下,天宝,再给我来十个馒头,三碗粥!” …… 子时,无云,月明星稀。 “君宝,起来,有状况!”草棚中的粮堆中,天宝翻身而起,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君宝。 “嗯?怎么了?” “好像有人来偷粮!” “真有人来偷粮啊,那我们赶走他们的话,这里的主人应该会感谢我们,请我们吃顿饭吧。”君宝同样睁开眼睛,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 “呃,嘘……”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两人眼中,官道尽头,十几个村民打扮的汉子推着独轮车往这边靠近。 “好像是外面的村民,怎么办?” “哼,趁着主人不在来偷粮,简直无耻!” “天宝,我们之前好像也在偷吃哎……” “……” 似乎恼羞成怒,天宝狠狠瞪了君宝一眼,在粮堆上一踩,就跳出草棚:“喂,你们谁啊!来这里想干嘛?告诉你们,这可是我们兄弟的粮食,你们可别动歪心思啊!” 十几个推着独轮车的村民看到半夜里静悄悄的草棚中突然跳出一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为首之人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天宝一眼,突然说出一句:“地振高冈,一派西山千古秀!”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问你来这里干嘛?”天宝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自己问对方来干嘛,对面竟然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完全听不懂的话。 “上!”为首之人听到天宝的话后,毫不犹豫手一挥,“唰唰唰”原本推着独轮车的人瞬间从车下抽出钢刀,齐齐向天宝砍去! “靠,你们偷东西还带刀!”见对方抽出刀来,天宝眼睛瞪大了一圈,不退反进,步伐一动,迎向当前一人。身后的粮草中,君宝也同样一招“大鹏展翅”高高跃起进入战团,直接踩到一人胸膛,重腿踏下,一口鲜血从底下人口中喷出。 “天宝,他们不会武功,收力!”混战中,急促的声音发出,君宝侧身避开一刀,一记“靠山崩”直接把一人撞倒在地,瞬间失去战斗力。 “明白!”另外一侧,天宝穿梭于刀光中,改拳为抓,频频抓住对方手腕,一扣一拧,钢刀掉落,再往回一拉,一掌拍在对方胸口,对手一口气上不来,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天宝君宝两人几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把十几人打到在地,为首之人见此情景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天宝,追不追?”君宝随手在对手臂弯处一推,在对手痛苦的尖叫声中,整条手臂脱臼软绵绵垂下。而此时,见为首之人逃跑,剩余的几人也纷纷转身而逃。 “追啥?都是一群和我们一样来偷粮的村民而已,现在城门都关了,只能明天交给官府或者这里的主人了。晚上还要睡觉呢,我可看不牢这么多人,回去睡觉,明天的早饭总算可以理直气壮地吃了!” “哦,那好吧……那个我解释下,我们不是偷粮,我们是提前预支粮食,等赚钱后还给他们的。”君宝挠了挠后脑勺,就把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拎进草棚中。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还给他们,别烦我,我睡了,大半夜的还被吵醒……” 第二十六章 劝你善良 第二天清晨,等李逸飞一行人再次来到草棚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 只见一排十几个汉子被草绳捆着脚绑在一根木桩上,另有两个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青年坐在粮堆上好奇地看着眼前装满粮食的骡车队。 “你们是这里粮食的主人吗?”一个粗眉扩眼,眼角眼屎都没擦干的青年上前一步,抱了下拳,对李逸飞说道,众人中李逸飞隐隐被围在中间,天宝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是领头人。 李逸飞上下打量了天宝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对啊,你们这是?” “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到嘉兴发现城门被关了,看到这边有草棚,就来休息一晚,结果发现这些人推着独轮车来偷粮,就把他们放到了,喏,就是这些人。” 天宝回头指了指,君宝正站在那边看着垂头丧气的村民,见李逸飞望过来,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引得天宝眼角肌肉抖了抖。 “哦,这样啊……”李逸飞拉长了声音,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这些村民也蛮可怜的,现在战乱一起,倒霉的都是这些穷苦人家,我把米粮放在这里也是希望他们能带点回去,熬过这个冬天……” 此话一出,天宝和君宝两人都愣住了,感情自己两人忙活了一晚,好像帮了倒忙。 “这,这……嘿嘿,嘿嘿……”天宝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阁下真是好人啊……” “哈哈,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李逸飞笑着摆了摆手,走进草棚,和两人一起帮村民把绳子解开,而下人们也开始熬粥,蒸馒头。 “我叫董天宝,这个是我师弟张君宝,我们本来在山上道馆学艺,师傅去世后就下山准备做一番事业……”三人年纪都差不多,天宝和君宝年纪还大一点,而李逸飞两世为人,人情世故早已成为一种本能,不一会三人就变得无话不谈。 “这么说等开春后,你们还准备参军打方腊?”李逸飞叫下人拿过两叠蒸熟的馒头,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浓粥放在两人面前。 “是啊,到时候打败了方腊,就去打金国,灭完了金国,就灭大辽。”两人一口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君宝一边吃一边双手在空中挥拳,满脸兴奋的样子。 “哈哈,好男儿自当如此,为国争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虽死无憾,哈哈……”李逸飞哈哈大笑,拍了拍君宝的肩膀,“不过姑且不论其中有多少危险和艰难,如果一切都顺利达成后,你们准备怎么过接下去的日子呢?” 听到李逸飞的话,君宝和天宝都愣了一下,天宝继续低头吃喝,君宝则是奇怪地回道:“杖都打完了,当然是回山上喽,到时候我要和师傅一样多收几个门徒,把我们道馆传承下去!天宝,你说是不是?” “呃,道馆的话君宝你一个人传下去吧……”天宝头都没抬,随口说道。 “那你去干嘛?”君宝听后奇怪地望着旁边的天宝,而天宝则是不说话了。 李逸飞看着眼前这一幕笑了笑,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到时候如果真的完成了如此千秋伟绩,我相信你们两个也是裂土封侯了。到时候黄金,美酒,美人,权利都唾手可得,去当什么劳什子道馆掌教啊,哈哈,天宝,是不是,到时候可要照顾照顾小弟啊,苟富贵,勿相忘。” “李兄,你说笑了,我们出家之人,怎可有这种心思,道法自然,如果红尘事了,我们就会回道馆,继续清静无为的日子。”君宝一脸严肃,放下馒头,对李逸飞施了一礼。 “是李某失言,君宝兄勿怪!”李逸飞也回了一礼,眼神一闪,就自然而然转移到其他话题。 此时的草棚外,衣着轻薄的流民越来越多,在昨天的口口相传中,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有馒头和粥吃,吃完后还有一小袋米粮可以送,就都起早赶过来,此时李逸飞已经不负责舀粥了。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在穷苦人家一声声“谢谢大老爷”的叫喊声中,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一回礼。 而米粮的赠送也稍微变得严格了一些,只有城外的村民和流民才会赠送,在城内的就不送了,按草棚主人的话就是:“城内的生活还有官府会保证,而城外的人都只能靠他们自己,所以要把有限的米粮赠送给城外的人们过冬。” 此举虽然让逃亡到城内的平民感到可惜,但大家稍微一想也明白,毕竟人家不是官府,只是富裕人家,城里自有官老爷和更多富人照顾,城外就更困难了。 此时能进城的平民自然还有一些随身带的积蓄,真拉下脸说自己是城外村民的也不多,即使有,也会被递米粮的伙计几句随口的盘问发现。被发现后,伙计也会照常给,但给的同时都会附带一句:“城外的穷苦人家生活更困难,能忍的话就先让给那些更需要的人。”之类的话,而这时候接过米粮的人则会红着脸,低头连连说下次不会了。 就这样,草棚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所有人眼中都满含希冀,充满对未来的向往。吃过米粥和馒头,领着一小袋米粮的贫民或在一步一拜中往郊外离开,或躬躬身,万分感谢中,进入嘉兴城,寻找活下去的方式。 那两个才见一面的青年就是后者,李逸飞看着远去两人坚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莞尔一笑,喃喃自语道:“张君宝,董天宝,我莫不是穿越到电影里来了吧……呵呵,董天宝,董天宝,有趣了……” …… 似乎是受到李逸飞的感染,嘉兴城内的一些人,有富豪,商人,地主,也有官府内的小官……社会上流纷纷开始在城外搭建草棚,施粥放粮,并都参考了李逸飞的做法,在贫民离去的时候赠送一小袋米粮。 在他们看来,此举即是积德善举,花费也不多,也是可能让自己在接下来战争中留名的举动。不说远的府志,县志这些,近的来说,各个上流见面时说一句人世艰辛,能帮则帮的话,总能有机会让大家表面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苦笑,推杯换盏中说道说道如何在乱世救人命于水火。 而在苦笑声中,惜售和囤粮开始了…… 李逸飞与何杨两家对赌后的第二天,两家的米粮开始拉出仓库,慢慢运往李逸飞指定的仓库,谁都能看见,粮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开始了。 第二天一整天,一贯八每石以下的米粮被收购一空。嘉兴城内所有囤着米粮的人眼中开始冒出炽热的光芒,整个嘉兴城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反贼会不会进攻嘉兴,嘉兴身为粮草重镇如何应对,朝廷大军何时到,宋江被诏安,作为先头部队马上到嘉兴……各种各样的消息撩拨着所有人的神经。 决策,判断,犹豫,果断,理智,疯狂…… 一个超大的局笼罩了嘉兴,一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所有人…… 第二十七章 若有若无的危机 时间流逝,对所有人都是同样公平。唯一不同的就是各自生活的方式。 贫民们拿着富人施舍的米粮由衷得感谢,普通人在越加高昂的粮价下愁眉不展,富人们在推杯换盏中欢声笑语。 闹市区,两个穿着破烂的青年开始了卖艺生涯,高超的技艺引起路人一阵阵惊叹,一枚,两枚,三枚……铜钱越来越多,青年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是两个衙役无情的没收,理由是未经批准,非法经营。 解释,苦苦哀求,丝毫改变不了衙役的贪婪;争吵,推搡,得到的后果就是被怀疑是永乐奸细潜入嘉兴,进而抓捕。 冰冷,腐臭,昏暗的牢房中,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对着昏暗的夜空。君宝双手抓在木质栅栏上,大声朝外呼喊着冤枉,天宝默默看着身前的师弟,似乎觉得没意思,又转过头,呆呆看着窗外的夜空…… 北门外刚搭起的草棚里,陈家的仆人正在热情地给衣衫褴褛的贫民施粮,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笑着对每个来领粮的人说多拿点,拿不动的话改天再来。在草棚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抱着剑,倚在树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陈家收摊回城,来拿粮的村民也背着米粮沿着官道回去。看了一天的女子终于脚下一动,悄无声息地跟着最后几个村民离去。 东门和西门外,一些富商也同样搭起了草棚,给贫民提供稀粥和粗制馒头,原本酒馆中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唐姓书生咬了咬牙,摸出口袋中最后两个铜板,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揉了揉脸颊,书生露出一幅毅然决然的神色,踏出了第一步…… “本秀才知道怎么在这次粮战中赚更多的钱……”唐姓书生对一个富商淡淡说道,脸上露出一幅骄傲的神色。 各种各样的人体会着人生百态。 【花满楼】,一个青年搂着一个丰腴的女子,嬉笑逗弄着,惹得女子娇嗔不已。两人身前是美艳的歌舞,十几个舞女尽情绽放着充满活力的身体,婀娜多姿。 梁园歌舞足风流, 美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承平多乐事, 夜深灯火上樊楼。 “哈哈,南蔷,怎么样?少爷作诗可是很厉害的。”青年哈哈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青年正是每日流连【花满楼】的京城大少--李逸飞,女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少爷,你真的会作诗啊!” “那是当然,愿赌服输,快,皮杯儿(不知道的百度,严打中)伺候!”李逸飞盯着南蔷鲜红的娇唇,舔了舔舌头。 顿时,南蔷的脸“唰”得变得粉红,眼波流转,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下一口,眉眼含丝慢慢渡了过去。 “呜,呜……”直到连呼吸都困难了,李逸飞才放开留在南蔷后颈和腰上按压的大手,放任再也受不了的南蔷离去。 “哈哈哈,下次还敢不敢和本少赌了。”李逸飞对着南蔷逃也似的背影高喊一声。 “少爷,你太坏了,就知道欺负我。”远远传来南蔷隐隐的娇嗔声。 …… “少爷!”一个阴柔男子悄悄来到李逸飞身后,直到南蔷消失才轻轻说了一句。 李逸飞意犹未尽地看着消失在角落的南蔷,然后继续把目光放在眼前的歌舞中,手掌随着铜鼓的敲击一下下打着节拍:“我说雨化田,你这人真没趣,没看见少爷我刚要得手嘛,尽会破坏好事。” “少爷,是属下的不是,如果少爷想要的话,属下今晚就给您好好安排安排,保证您……”雨化田眼神波动了下,声音低低地说道。 “得了,就你那眼光,本少可不相信你的审美观。说说吧,找我什么事?”李逸飞轻轻端起桌上的葡萄酒晃了晃,然后拿到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 “是!粮价的事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目前何杨两家暂时没有动作,其他人被我们吃了一口,见识到我们的实力后,也开始惜售了,应该没多大问题。”雨化田看着座位上慢慢品着葡萄酒的李逸飞,眼中有一股莫名的意味。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是因为属下发现上次的斗笠女子出现,所以才和您汇报一声。” “哦,是她吗?原来她也是来嘉兴的,也是,既然不是逃难的,来嘉兴也很正常,继续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李逸飞听到雨化田的话后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有点好奇。 “是属下安排在酒馆中造谣的人发现的,不过发现后他第一时间就撤离了,斗笠女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这两天属下让人一直留意她的身影,今天在北门外陈家施米粮的草棚外发现了她的踪迹,之后属下跟踪了一段时间,发现她去村民家中查看,属下怕她发现我们的计划,所以才来向您汇报……” 李逸飞听后,沉吟了一会,然后语气稍微严肃了有点:“不排除斗笠女是皇城司的人。我们的计划应该没问题,甚至我觉得即使斗笠女去查看了,应该也发现不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在我们动手前他们起了疑心,但即使起疑心,我们的计划也是阳谋,他们不可能去收回村民手中的米粮,如果真这样做,就犯了众怒了。守城不团结,互相扯后腿之下,我们大军一到,取嘉兴城如探囊取物!” “这个时候就看他们对我们施放米粮的态度了,如果他们禁止富商去城外施粥,同样犯了众怒,我们只要稍微一宣传,嘉兴城附近的百姓就炸了,到时候有得他们头痛。如果他们没做什么动作,那么说明他们目前还没发现,计划继续就行!”李逸飞眼睛一眯,一缕精光闪过。 “是!” 雨化田心中一惊,自己只是觉得计划可能被干扰,所以立即来汇报。但想不到背后竟然有这么一大串的后续手段,这几乎是无解的难题,雨化田抬头敬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一眼。 而此时的李逸飞同样皱起了眉头,这个阳谋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一旦被官府发现他的身份,甚至不用发现,只要有所怀疑,官府果断擒拿他的话,后续的一切手段都会变成无用功!而只要官府有所察觉,他李逸飞必定是最被怀疑的对象之一!到时候就看官府有没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魄力了! 自己和手下的死侍虽然武艺高超,可是一旦被大军包围,也必将是死路一条,插翅也难飞。 “斗笠女!” 李逸飞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雨化田说道:“接下去的日子,你给我盯住斗笠女,粮价的事全部交给陈斌!其他人给我盯住嘉兴守军,军队一旦出现集结,立即汇报。” “是!” “通知陈斌,厚土旗的人在南门和北门集结,一旦出事,不惜一切代价第一时间破城,届时我们选一个城门出去!” “是!” “去吧!” 李逸飞一口喝完杯中酒,大踏步朝南蔷离去的方向走去,他还有一颗棋子--杨林,这个以为南蔷已经归心于他的男人,他的叔父是嘉兴守军最高统领杨杰!他口中的消息应该就是第一手信息了! 希望不会到最坏的一面!李逸飞心中默默道,自己的计划几乎是完美的,然而一个人即使再怎么智力超群,总会有不可控的因素出现,现在这个不可控的因素出现了--那就是斗笠女! “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李逸飞摇了摇头,眼中一缕冷芒闪过,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后悔当时没杀了斗笠女…… 第二十八章 戏 夜,花满楼,喧嚣后的宿醉。 李逸飞醉眼朦胧地趴在桌上,嘴中喃喃嘀咕着“我没醉,本少没醉,酒呢?继续喝酒……” 脸色醉红的南蔷一边给他灌着醒酒茶,一边帮忙擦拭着李逸飞嘴角的口涎。此时,一个花满楼中新来的风尘女子悄悄来到包房外,打开了一条门缝,对着南蔷使了个眼神。 南蔷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大喊道:“来人啊,李少醉了,快送李少回去。”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呕,南蔷,今晚看我怎么对你,嘿嘿嘿……”两个龟公从门外走进,把李逸飞抗在中间,随着李逸飞无意识地手舞足蹈,三人摇摇晃晃往外走去,而南蔷似乎喝醉了一般,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回房,我去下茅房,小奴,来扶我下。” 说完这句话,门口的风尘女子“哎”了一声,就小跑着进房,然后扶着南蔷走下了楼。 花满楼后院的一处阴影下,一个微胖的男子背着双手,抬头看向二楼的走廊,走廊上,一个明显喝醉的青年在两个龟公的搀扶下胡乱说着什么,然后消失在一间女子闺房中,晚风一吹,门口写着“南蔷”两字的牌子晃了晃。 “哼!留给你的日子不多了,到时候让你瞧瞧本少的手段!”微胖男子闷哼一声,眼中出现了一丝阴毒。 而此时,两个女子从一扇小门中走出,其中一个长相惊艳,一头褐色大波浪卷发的女子回头看了看,然后就匆匆往阴影处走去,而另外一个稍显普通的女子则蹲守在小门处谨慎得四处观望着。 “杨少!”南蔷脸上略带一丝慌张,一路小跑一路回头张望。 “蔷儿……”男子眼中冒出贪婪的光芒,跨前一步,往女子抱去。 然而他并没有得逞,女子扑入男子怀抱后,不知道怎么一推,男子一下子没站稳,脚下一踉跄,就没抱住,只是在摇晃中握住了女子带着体香的一方丝巾。 “杨少,东西在丝巾上,蔷儿要回去了,等十天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蔷儿去了……”女子焦急得低低说了一句,然后眉眼含泪,一幅留恋的表情,又匆匆往回跑去。 “蔷儿……”阴影中的男子手一挥,想抓住女子的柔荑,却差之毫厘,一缕芬芳从手指尖划过,引得男子的心怦然跳动。 “杨少,等我……”南蔷跑到小门口,回头往阴影处望来,眼波流转,温润的光泽从白皙的肌肤中划过,如同晨露中娇艳的玫瑰,美艳不可方物,说完这句后,女子抿了抿嘴唇,一滴眼泪从眼中滴落,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蔷儿!我杨林一定会得到你!李逸飞,你这个混蛋!”微胖男子正是杨家二少杨林,他脸上先是无比的不舍,最后化成浓浓的愤怒,右手“砰”得一声砸在柱子上,一缕鲜血流出,他却毫无所觉。 杨林深深吸了口气,愤懑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下,然后慢慢恢复平静。十几年的大家族教育让这个男人褪去了纨绔少年的外衣,慢慢变得冷静城府。 杨林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没有去理会手上的伤口,打开还留着南蔷一丝体温的丝巾,只见粉红色的丝巾上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明日,二贯八,卖粮!” 杨林紧紧盯着七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南蔷房中,一个曲线玲珑的剪影在窗户中若隐若现,杨林咬了咬牙,一挥衣袖,毫不犹豫地离开。 …… “他走了?”闺房中,李逸飞坐在凳子上,旋转着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 “恩,少主,他已经走了!”角落处,一个阴柔的男子说道。 “哎,陪这小子玩得真累,那我们也转移阵地吧,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李逸飞轻轻放下茶杯,把外套一脱,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 “少主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好!”李逸飞说完这句后,二话不说,和南蔷一起越窗而出,消失在浓浓黑夜中。 直到两人离开一炷香的时间,面无表情的雨化田才拍了拍手,两个身材和李逸飞南蔷差不多的一男一女才从窗户中悄无声息地潜入。 “拜见厂公!”两人一入房间,就关上窗门,跪倒在雨化田脚下。 “接下去的十天,晚上就由你们两人待在此房替代少主和南蔷,一有状况,烟花为号。”雨化田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阴柔的语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低了下来。 “是,厂公,保证完成任务。” “好,记得晚上声音弄大点,我不希望有人对少主产生怀疑!” “是!”一男一女两人对视了一眼,女子脸上腾起一片红晕,男子则是眼中充满了兴奋。 “哼!玩归玩,别出现问题,否则……”雨化田狭长的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手中一缕刀光闪现,两人各自耳边的一缕长发飘落下来…… 做完这些后,雨化田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间中。 …… 今夜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杨府,杨杰,杨林以及杨家的几房主事,还有一些杨家最信任的管事齐聚杨家议事大厅。 “事情就是这样,这是南蔷传给我的消息。”议事厅中,坐在下首位的杨林从和李逸飞认识开始,直到今天南蔷传来的消息的所有事情抽丝剥茧般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此时的议事厅中异常安静,只有杨林略带紧张的声音和几个老人偶尔的几声咳嗽。 “也就是说,明天李逸飞要把粮价抬到二贯八每石,然后开始出手售粮?那他不是三贯买的吗?这样一来不是净亏两百文每石?”杨杰坐在最上首位,威严的方脸上神态自然,似乎在说一件小事。 “二叔,侄儿也是现在拿到蔷儿的消息后,才明白这李逸飞的计谋,如果按他现在的操作,的确能大赚一笔。”杨林嘴角有着一丝笑容,脸上慢慢浮现出看破李逸飞计谋后的得意,连带着刚才的一丝紧张感都消失了。 “哦?”首位上的杨杰略带疑惑地看着微胖的杨林,嘴角含笑,“哈哈,看来我的乖侄儿终于开窍了,那你说给二叔听听。”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的话,如果不是领悟到了,真的是难如登天。这个李逸飞操作手法应该是这样的:他和我们何杨两家对赌,把价格定到三贯每石,时间是十三天。首先他把粮价抄到三贯不到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二贯八,此时整个嘉兴城所有人的心理都觉得李逸飞想赚钱的话,粮价必须要到三贯以上。没得到南蔷的消息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嘿嘿。” “此时他在二贯八附近慢慢出货,以整个嘉兴城现在的热钱效应,虽然粮价还是会慢慢下跌,但应该能承接大部分,他再用手中的余粮突然出几手大单,直接把价格砸到两贯以内,甚至接近一贯,以他现在手中如此集中的筹码,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而很多人在两贯八接粮,粮价却最终跌倒一贯多,基本大多数人就面临破产,手中的钱财链条断裂,而且连续的跌价击穿他们内心的底线。他们或为了把不需要的粮重新换成金钱,或让自己损失更少,就不得不出手卖粮,这导致粮价进一步降低,而李逸飞只要从中低价收购,重新购得十万石,等到十三天后,再用卖粮所得的钱财直接把粮价抬到三贯,那么与我们对赌协议中,他不掏钱,只是把十万石粮食原路返还给我们,他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这就是他的计划!” 杨林双手握拳,狠狠挥舞了一下,脸上满是佩服的神情。 “竟然能这样……”首位上的杨杰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手指在黄梨木的扶手上慢慢揉捏。在座的其他人脸上也满是惊叹,众人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侄儿对这个李逸飞可是不得不佩服啊,他在经商上的才华比侄儿高出不止一节,至少在侄儿看来,这种手段几乎是无法完成的。是他给侄儿开了眼。如果没有对侄儿倾心的南蔷传递他的计划,估计我杨林和何裴连输在哪里都不知道。”杨林脸上挂着笑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似乎在可惜什么东西。 “那如果买粮后的人在粮价下跌过程中硬撑住不卖呢?他岂不是还要吃亏?”一个年级很大的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开口说道,此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再议论,重新看向杨林。 而杨林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嘿嘿笑了一声,环顾了一圈,继续说道:“如果碰到此情况,对李逸飞来说也不是难事,他只要一路把价格下砸,两贯每石,一贯五每石,一贯每石,甚至700文,500文……嘿嘿,总归有人受不了这种无止境的折磨的,最后卖出手中的粮食。就像他把价格拉上去的时候,所有人争相去买一样,到时候绝大多数人肯定会哭着卖粮,这就是人性!” “他手中有钱,有粮,他有这个资本!”杨林眼中冒出一股残忍的光芒。 “不管他有什么资本!现在的嘉兴城,本将军负责大军粮草后勤,任他搅风搅雨,钢刀之下,也不过一腔冷血,到时候他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杨杰裂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一股恶臭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或许趁着这次机会,可以把军粮也售卖一点,嘿嘿,到时候他还給本将也就算了,不给的话!嘿嘿,就随便安排个勾结反贼的罪名……” “二叔高明!” “哈哈哈,哈哈哈……接下去,米粮的事就交给你了!杨林,不要害怕,由二叔做你的后盾,全力去做吧,一切后果由二叔给你承担……” 第二十九章 人性 阳光穿透薄薄的寒雾,抚摸着路边淡淡的冰霜,行人匆匆而过,沾湿了裤腿一脚,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 已经是李逸飞与何杨两家对赌的第四天,这个来自京城的大少还是一如既往夜夜笙歌,只是在白天会去南门外的草棚中看看自己施放的米粮,在一片恭维中露出洋洋得意的神采。 今天也是如此,金碧辉煌的豪华马车中,李逸飞悠悠吐纳着,坐在他对面的是雨化田,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阴柔男人眼皮微微跳动,似乎在默默计算着什么。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李逸飞睁开了双眼:“事情安排下去就行了,不会出问题的。” “少主高明,请恕属下愚钝,现在还一直不是特别明白。”听到李逸飞的声音,雨化田一惊,连忙回过神来。 “以后多做做就熟悉了,其实也不过一点心理战而已。”李逸飞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看,天色不早,此时的街道一片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眼光时不时投到豪华马车上。 “势已经造起来了,就像这辆马车,它的速度已经起来,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撞得支离破碎,杨家想螳臂当车,也不过是赚一点小钱,但他们的筹码都得交出来,呵呵。”李逸飞放下窗帘,若无其事地弹了弹手指甲,豪华马车速度太快,轰然撞碎了一辆满载米粮的平板车,拉着平板车的老汉被撞翻在地,滚出去老远。 “粮市就像这辆马车,原本停在那里,没有波动,车夫可以引导它去任何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这辆马车已经起步了,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这个时候车夫想让它掉头,是不可以一下子往后拉的,只能慢慢引导,绕一个大圈,再往回走。如果突然之间往后拽,烈马会首先把车夫撕碎,然后再考虑是往前还是往后,恩,也有可能往左和往右,嘿嘿,我这比喻蛮好的。”似乎感到好笑,李逸飞拍了拍大腿,哈哈笑了一声。 “少主,杨家手中还有三万多石,我们真的可以用几千石撬动?”雨化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看你练武的时候四两拨千斤不是用得炉火纯青的吗?怎么到这里就想不通了?”李逸飞抱着手臂,笑看着雨化田,似乎说出了兴趣,“杨家手中的三万多石对抗的是整个嘉兴城内所有想靠粮食赚钱的人,贪婪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我称这股力量为资本。”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死亡的危险。” 李逸飞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灰暗的马车内,那双眼睛如同鲜红的宝石,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诡异气息慢慢笼罩整个车厢,雨化田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眼神,身体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呵……”李逸飞收回了眼眸中血光,重新变得清澈纯洁。 “知道我们是如何把粮价抬上去的吗?是每时每刻都在买买买吗?我们有那么多钱?不,我们只用了几笔交易就把粮价抬到了两贯八,每天早晨的第一笔和每天傍晚的最后一笔。早上这一笔是告诉所有人,粮价要涨了,你们快点买,傍晚这一笔是告诉所有人,你看,我说要涨吧,这不是涨上去了吗?有钱不赚,你是傻吗?” “这样多来几次,哎,大家觉得赚钱这么简单啊,就都去买了,粮价就真的上去了。那这次杨家想进来,一下子出手那么大单,的确会引起恐慌,但没关系啊,每当大家信心不足的时候,我们就买一千石,毕竟普通百姓没那么多钱嘛,这个时候就得靠我们了,我们一买,就相当于告诉他们,你看,有钱人都在买呢,你怎么不买,你是蠢吗?原先买不到,现在能买到了,你还不赶紧的。然后你买一石,我买十石,随便几个人就把杨家那点东西吃了。” “所以我们买的不是杨家的粮食,我们买的是市场的信心。同样,等吃了杨家货之后,我们自己出货也一样,用几笔大单把大家的信心抬上去,然后再慢慢出手,等出得差不多了,再大单往下砸,那些散客不聚在一起,每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有人看到形势不对想出手,有人硬咬着牙坚持等价格涨,他们无法像我们这样抬价,所以我们只需要不多的力量就能轻轻松松把价格打下来。” 说到这里,李逸飞整个人往后仰了仰,靠在柔软的真丝垫上,慢悠悠地说道:“高价卖了粮,手中都是现钱,就把那些大户手上的粮收了,剩下的小散户只会互相残杀,粮价会越来越低,在粮价每天下跌的过程中,没人敢出手买,因为他们看不到下跌的终点……刚好那时候梁山宋江也到了,我们把手中所有钱换成粮食,应该能翻一倍以上,到时候我送给他一份见面大礼,他肯定会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少主英明,属下望尘莫及!”雨化田单膝跪地,由衷地赞叹。 “哈哈,今天说太多了,你自己好好消化下,我能教你一次,但不会教你第二次,下次就得靠你自己了!”李逸飞微微俯下身,拍了拍雨化田的肩膀,声音渐渐变得冷漠,“这次是我亲自动手,我希望以后的东厂,我只要一个命令下来,你们就能做好。” “是,属下必不负少主重托!”雨化田深深地弯下了腰,低沉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多找些人,不要什么事都你一个人做,有些事你做不了也不需要去做。东厂越强大,你的权力也能越来越大……”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下,雨化田整个人微微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属下……” “我给你的你就拿,我不给你的,别伸手……” “是!” …… 马车渐渐远去,慢慢驶出南城门,街道上的平民或愤怒,或惧怕,更多的是诺诺不敢言,快步离去…… 街道上一间茶馆的二楼,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静静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她才不紧不慢扔下几枚铜钱,慢慢跟随而去。 而此时,没人注意的地方,两个青年正在被撞翻的平板车前。其中一个青年弯腰把受伤的老汉扶起,然后把散落在地的粮食一袋袋捡到平板车上。 而另一个青年站得笔直,遥遥看向豪华马车离去的方向,他双拳渐渐握紧,青筋显露,双臂微微颤抖,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宝,我们先把老大爷送去医馆吧。”捡拾米粮的青年正是刚刚从牢房中出来的张君宝,而站着的青年毫无疑问就是董天宝。 “恩,君宝,你去送,我去找凶手讨回公道!”天宝回头看了老汉和君宝一眼,眼中微微一闪,然后沿着豪华马车离去的方向跑去。 “喂,天宝,别把人打伤了……” “知道了……” 第三十章 狂欢吧--嘉兴 南门外的草棚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穿着单薄,面黄肌瘦,但每人眼中都有一股希望的光芒,脸上纯真的笑容也时不时闪现。 草棚中,满脸笑意的李逸飞和年龄大小不一的老乡说着话,不时引起人群一阵哄然大笑,虽然天气很冷,但在南门外的草棚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 天宝站在官道上远远看着聚集的人群,眼中略微复杂,又蕴含一丝不解。 时间流逝,草棚中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去继续各自的生活。草棚中的米粮也被拿空了,只剩下李逸飞和几个下人在收拾剩下的残局。天宝深深吸了一口冬日里的寒气,一步跨出,走向草棚,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咦,天宝,你来了?吃过早饭没?没吃的话锅里还有一点,趁热吃。”李逸飞远远看到董天宝靠近的身影,招了招手,把最后五个馒头装在碗里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桌上。 “李少。”天宝远远地拱了拱手,脸上出现一丝笑容,来到李逸飞面前,没有去看桌上的馒头和米粥,“李少真是好心啊,每天都来城外施粥,天宝佩服,佩服。” “哈哈,现在局势动乱,战乱纷纷下,穷苦人家日子是真的难过啊,本人也有一点积蓄,买点米粮让百姓们渡过寒冬也是应该的,如果天宝处在我的位置,相信肯定做得比我更好。”李逸飞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 天宝眼中闪过豪华马车撞翻老汉的场景,目光看向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纯真善良的青年,渐渐沉默下来,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逸飞皱了皱眉,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天宝,原本在收拾的下人对视一眼,有意无意地把两人包围了起来,李逸飞朝后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然后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天宝。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董天宝抬起头,眼神定定地看着李逸飞:“李少,我要钱,只要给我钱,任何事我都可以做,包括我的命!” 李逸飞似乎并不意外,也不问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就淡淡地点头:“好!” “你身后官道上,有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今晚子时前,让她出现在我床上,你要的我可以给你,甚至能给你更多。钱?呵呵,也许我可以给你更想要的,哈哈哈……”李逸飞笑眯眯地拍了拍董天宝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豪华马车,在手下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董天宝没有问做完这件事后能得到多少钱,也没有问李逸飞自己更想要的是什么。他低头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馒头和结出薄薄一层冰的米粥,一口一口吃下。 直到把最后一粒米从碗口舔掉,把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塞进贴身衣服,天宝才起身往城门走去,眼角余光处,一个倚在官道树下,头戴斗笠的女子身影出现! …… 这一天,第一笔粮价成交价来到了两贯八每石,引起整个嘉兴城所有人一片哄然,那些中小粮商几乎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赚了几倍的利润,所有人都眼红了! 那个京城大少和何杨两家的赌注是三贯每石,即使现在买,起码还可以赚两百文每石!但如果那个京城大少要赚钱,那粮价就必须超过三贯,这是多么好的赚钱机会啊!要知道,这次涨价前,嘉兴城的粮价只有700文每石左右啊! 这时候,杨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出手了,一出手就是一万石,两贯八出售,卖完为止。然而杨家出手的第一时间,一个小粮商在大家还在思考杨家为啥现在就出手的情况下,直接拿出现金,现场订购了一千石,这已经是这个小粮商全身家当了! 众人还在思考这家伙是疯了吗?杨家都卖粮了,他也不考虑下之后粮价会不会继续涨?但没等大家想好,五百石,八百石,瞬间几个订单砸下,三千石立马被吃下。这个时候,所有人哪里还有犹豫的时间,争相购买,恨不得把地契老婆都压上…… 杨家众人还坐在家中,讨论这一万石下去,粮价会下降多少,粮店的小二就火急火燎地跑进议事厅,告知所有人一万石在一炷香的时间被抢购一空了! “什么?粮价还没跌,反而到二贯九了?”似乎被一个巴掌重重打在脸上,杨林面目狰狞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在议事厅中间胡乱转了几圈,“南蔷的消息不会错的,这肯定是李逸飞不计成本得买,把粮价抬上去。传我令,继续砸,我就不信你能继续吃,你手上有多少银两!容得你如此挥霍,到时候日期一到,连同十万石一起交割,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家所有粮店继续出售,数量甚至超出了两万石,至此,杨家剩余三万石米粮售卖一空,再也无法干扰粮价。而在杨家出手后,整个嘉兴城内粮价急剧波动,从早晨的两贯八缓慢涨到两贯九,又迅速跌到最低两贯五,直到傍晚最后一笔成交定格在两贯八。 嘉兴城内的粮市真正变成了吃人的赌场,沸腾的鲜血开始燃烧,理智的头脑变得燥热,一腔热血冲入脑中。只因为现在可以真正在市场中买粮和卖粮了,原本因为价格的巨涨以及粮商的惜售,普通人根本只能卖粮,他们是没有买粮的机会的,而粮价巨涨中,所有家中有粮的普通人都等待着心中的目标价,那就是三贯或者更高,在此之前之前都不愿意售卖。 现在,随着杨家的出手,一切都似乎有了源头,有了活水,也似乎有了一个参考,普通人开始定价! 我手中有十石,价格三贯一每石,你要不要?太高了?京城大少每石三贯,十万石都买了,我卖你三贯一,你还嫌贵,你这人有毛病!我不卖给你了。 一百石刚从杨家拉来的米粮,每石两贯九,要的赶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想赚钱的赶紧的!我要,卖给我!我立马回家拿钱,你给我留着! 三贯每石,存粮不多,还有60石,谁要的赶紧拿钱来买…… …… 嘉兴城进入了粮市的狂欢!黑幕落下,黑夜降临…… 第三十一章 章若楠 远处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南城门,车窗里伸出一条手臂,朝护卫的城门军打了下招呼,然后离开了视野。 章若楠压了压斗笠,把目光收回到不远处的草棚中,一个衣着单薄,蓬头垢面的青年正咬着冷馒头,就着米粥,坐在一块青石上吃着。 “竟然是他!”清晰的女声从斗笠中传出,比起一般女子更加浓密修长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他是李逸飞,李家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章若楠微微调整了下角度,避开了远处青年的视线,草棚下的青年已经吃完,重新站起往城门处走去。 一直看着邋遢青年走进城门,章若楠才收回视线,歪了歪脑袋,轻声嘀咕了一句:“先去看看那些拿粮的村民,等晚上再探探……” 说完这句,带着斗笠的章若楠在身后的老树上轻轻一点,施展轻功,往城外的村落赶去…… …… 今夜的空气略微沉闷,浓重的云层遮挡了月华和星光,寒风呼啸着在屋顶上盘旋,真是月黑风高…… 子时的花满楼歌舞已经慢慢散去,灯光也一盏一盏熄灭,偶尔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偷偷从后门溜走,消失在黑暗中,靡靡之音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思。 黑暗中,一个全身墨黑的身影静静雌伏着,玲珑曲线在紧身衣的束缚下凹凸有致,水亮的眼眸下,一面黑巾完全包裹,让人看不清面容。 黑影蜷缩在树冠中,靠着树叶间的缝隙注视着二楼的一间房间。房间中隐隐的灯光下,一男一女的身影时不时出现,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和男子偶尔的豪爽笑声断断续续,两人细微的隐秘交谈内容落入某人耳中,使其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黑巾下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 章若楠轻啐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力涌动,偾张的血脉渐渐平缓下来,重新把内力涌向双耳,细细聆听。 今晚的收获是巨大的,处于醉酒状态的男子无意中说出了粮战计划,接着杨家二少杨林偷偷摸摸潜入到房间下,房中的女子悄悄打开窗户给楼下的杨林扔下神秘纸条。 一切都落在隐藏在树上章若楠的眼中,从初时的羞赧,到接下来的震惊,章若楠的内心无比复杂。原来嘉兴城内的粮价的确是由房间中的男人操控的,他随意的几手就把整个嘉兴城内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真的是如他所说,为了赚钱和赚名声吗?”章若楠内心深处轻声问着自己,但一股若有若无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做高粮价,买下城内大量的粮食,又去接济城外的村民,一切都显得如此正常,但正常中却始终有一股诡异的气息…… 房中的灯光已经熄灭很久了,男子轻微的呼噜声渐渐传出,平缓的呼吸预示着房中之人已经熟睡。此时,章若楠身体微微一动,在靠近二楼的树枝上一踏,整个人窜向二楼的房间,手指在窗户纸上轻轻一捅,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筒,伸入房间中。 在竹筒这一端轻轻吹气,另外一段,一股青烟传入房间中。 大约等了一炷香时间,房间中的呼噜声更加微弱了,章若楠才推开窗户,整个人无声无息地潜入。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汗水中掺杂着淡淡的腥气和香甜的味道,章若楠皱了皱眉,两步走向床边,然而,恐怖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黑暗中,原本应该昏迷的男子正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圆润的双眸瞬间眯起,修长笔直的大腿紧绷,往后一跳,“噌”得抽出背后的长剑,黑色紧身衣中,“砰,砰,砰”的心跳越来越快,但章若楠的心却越来越沉。 “嗨,女侠,我们又见面了,呵呵,想不到这次见面竟然在这里。”床上之人坐了起来,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外衣随意披在身上。 章若楠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男人。 “别紧张,我只是穿件衣服,你看,这么晚了,女侠不告而来,小生都没穿戴妥当,失礼失礼啊!”男子走到桌边,打开火折,点燃了桌上的一盏油灯,房间瞬间变得明亮,房中的一切也都落入章若楠眼中。 自己进来的窗户背后,早上见过的邋遢男子斜斜靠在墙上,随手推了下窗,重新把窗门关上。房门处,一个阴柔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睛如毒蛇般盯着自己。床里面,那个给杨林递纸条的女子穿戴整齐,拢了拢长发,捂着嘴笑着对章若楠眨了眨眼睛。 无处逃生,陷入死局! “你知道我要来?”章若楠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进入房间前,原本在自己的感受中只有两人,但现在房间中却有四人,那两人绝对是不下于自己的绝顶高手!加上原本武艺就不在自己之下的李逸飞,章若楠深深吸了一口气。 “章若楠,皇城司所隶官司--探事司新晋伺察使,行事果敢,勇武过人,喜欢独自深入敌后探查,由探事司司长樊离自幼带大……恩,还有啥的,记不清了,想不到这么漂亮啊!”李逸飞敲了敲脑袋,然后莞尔一笑,“不过说实话,章若楠,你太自信了一点,做事呢,要留点后手,否则一旦失手怎么办?比如现在,又没人支援你,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团结才是力量……” 李逸飞随口说着话,也没去管章若楠的反应,而是面朝窗口的董天宝:“天宝,现在你知道女子的身份了,是官府的人,你还愿意跟我?” 靠在窗口的董天宝嘿嘿笑了一声,摊了摊手:“官府又不会给我钱,也不会养我饭吃……想不到这女人的职位如此之高,李少,我这投名状如何?” “哈哈,好,好,不亏是我心中的董天宝!恭喜你,加入我们。”李逸飞双手鼓掌哈哈大笑,然后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天宝,你的药药效到了没,这章若楠怎么还不倒?” “应该快了,中了迷迭香之人,功力越高,中毒越深,看她的眼神,现在应该全身软绵无力无法运功了,李少尽管享用。”董天宝说完这句话后,就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同样,雨化田朝李逸飞点了点头,走出房门。 “好吧,女侠章若楠,恩,在成为你男人之前呢,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本人方天定,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南边方腊的太子。哈哈,说了身份,再说说我的性格吧,我做人一向很干脆,送上门来的就吃……” “哐当”长剑掉落在地上,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章若楠只觉得全身软绵无力,浑身燥热,白皙的皮肤渐渐变得通红,口中吐出如兰花般香甜的炽热气息,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倒下。 不远处,那个嬉笑着的男子一步步走来,她想走,却一步都迈不动,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男子越来越近的笑脸,还有一双陌生的大手,搂在了自己腰上。 第三十二章 前一天 黑暗中,小船在温暖的海洋中飘荡,一条条滑腻的鱼儿时不时跃过船头,蹦蹦跳跳着摔进小船,又跳回海面,暖暖的洋流环绕着小船不断翻出一个个浪花,妖娆的海妖之歌在耳边环绕。 明媚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小船上,这是从未有过的愉悦。然而,那股温润之中,突然出现一股刺痛的感觉,如同晴天中一道雪亮的闪电袭来,不过这也许就是甜蜜的刺痛吧,闪电过后,天空变得更加明媚,暖暖的洋流把小船高高举起,一波又是一波,小船时而到达浪花的顶端,时而进入甜甜的海底,时而激烈,时而温柔…… “嘤”浅浅的女声,章若楠慢慢睁开眼睛,全身上下酥软得失去骨头一般,连意识都刚刚从温暖中苏醒。 “醒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然后是一股香甜的浓郁花香传入鼻中。 “你!”章若楠努力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子,刚想起身,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无。 眼前的男子赤着上身,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扎起,好看的剑眉一抖一抖,手中正拿着一个黄色小瓶在章若楠的俏鼻下晃动。 “大早上的,要乖乖的,别闹!”李逸飞收起小瓶子,手从章若楠的鹅颈下伸过,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处,自己把枕头放在脑后,舒舒服服得靠在上面。 “女侠,你看,为了你,本少早上都没法去施粥放粮了,对你多好。”李逸飞笑眯眯地看着那一头乌黑秀发披散在床上,随手抓起几缕,在手中细细把玩。 “你,你这禽兽,对我做了什么!”全身上下都懒懒散散,章若楠能感觉到,被子底下的身体连一丝一缕都无,她咬碎了一嘴银牙,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啊,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李逸飞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出这句话,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可能当时你处在昏迷中吧,哎,趁时间还早,本少也没啥事做,姑且再让你体验一次……” “不!呜,呜……”床帏再次落下。 …… 明日就是李逸飞与何杨两家约定交付十万石米粮货款的日子!嘉兴城内包括官府,平民,商人在内整个城市的人都翘首以盼。 如今的粮价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中那样超过三贯每石,而是随着九天前杨家的出手,粮价一直都在下跌中,从两贯八每石,一路下跌,最低竟然到了一贯每石,几乎下降了三分之二! 所有人都以为下跌只是一时,粮价迟早会重新崛起,然而所有希望在无止境的下跌中,都被击碎成了粉末! “这一切都是阴谋!” “何杨两家,再加上那个李逸飞就是为了赚我们辛辛苦苦的血汗钱!” “没有战争,不会打仗,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局,所有人都上当了!他们是要我们的命啊!” …… 不知道几天前,阴谋论渐渐在粮价的下跌过程中出现,惊恐的人们发现,当自己把所有的积蓄换成了米粮后,一切都仿佛和那个吃人的阴谋论一摸一样! 先出手卖粮的是杨家,他们在最高点,两贯八每石的时候,卖完了手中所有粮;然后是何家,在所有人觉得粮价已经降到两贯每石,应该会很快反弹上去的时候,他们把手中所有的存粮都卖了出去…… 当无助的中小粮商,还有所有囤粮的平民们发现,粮价已经一泻千里,连一点点上升的迹象都没有时,恐慌开始出现,一笔笔大的卖单出现,而买单却丝毫不见踪影。恐慌,无比的恐惧,然后是踩踏,除了坚信粮价会回到三贯的少部分人之外,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中了阴谋,所有人都开始争抢着卖粮,如同他们当时争抢着买粮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前者是自我欺骗式得怀着一丝唯一的希望,后者是满腹绝望! 今天是三家交付十万石货款的前一天,当粮价被砸破了一贯每石,甚至最低到了八百文每石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扫货。那只一开始把粮价拉起的大手重重挥下,在当天下午,粮价又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巨震。 首先是惶恐的卖家,一次次大手笔出售,神秘买家照单全收,市场刚反应过来,当有人意识到粮价开始抬升的时候,又是数不尽的卖单砸下,粮价重新回落。惶恐中的中小卖家手足无措,不知道何去何从,一部分人开始坚信明天粮价会重新涨起来,另一部分还是继续认为这是何杨两家的阴谋,为的就是趁最后的机会把手中的粮食卖出。 粮价继续回落,但没过多久,神秘买单再次出现……周而复始,所有人都搞不清了!买还是卖! 似乎是为了决断粮价到底会涨还是会跌,最后一笔最大的成交出现,三万石的成交,最终价格上升到一贯二。 …… “军粮出手了?”南蔷的闺房中,暖暖的香炉散发着怡人的芳香,李逸飞松松垮垮地坐在床沿,把玩着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而玉手的主人则是躲在床帏中,低低地啜涕着,柔弱无骨的青葱手指在李逸飞的大掌中微微颤抖,被捏成各种形状。 “是,少主英明,果然不出您所料!是杨家出的手,为了防止我们抬价,他们直接用军粮来压价了!”站得笔直的雨化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的兴奋再也压制不住。 “恩,何家那边什么反应?”李逸飞脸上还是云淡风轻,把那只雪白的玉手放在脸上缓缓磨搓。 看到李逸飞的样子,雨化田也平缓了下来,李逸飞在他心目中,真正变成了定海神针:“何家那边看到我们收粮后也在重新收粮,属下估计,收回去的粮比他们高价卖的还要多了!” “哈哈,杨林还是嫩啊,合则两利,斗则俱伤的道理还不明白,一味的斗气,就想把我打下,出口恶气而已,看来南蔷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啊。看看何裴,不愧为何家直系继承人,当机立断,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粮价跌到两贯就果断出手,卖出手中所有存粮,而在今天重新补回,一来一去,赚了一倍不止的利润,不错,不错,哈哈哈……” 李逸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人,感到很开心。 “何家做的任何举动都无关大雅,影响不了大局,还不是在少主您的手掌中!”雨化田躬了躬身,也笑了出来。 “在他那个位置,能做出这种决断已经很不简单了,如果真是何裴操盘的,那还是有点能力的!”李逸飞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了,既然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今晚通知石丰齐,历成仁,司南,邓萧到达指定位置,明晚申时动手!到时候只准拿粮,不准杀人,告诉他们,每一个活人都是一坨拖垮童贯大军的烂泥,本王要童贯戴着枷锁跳舞,拖着一身烂泥来和我们打!” “是!” “出手前,不准告知手下军士具体行动!清点人员,不准有一人离开,就算拉屎也给我拉在裤裆里!” “是!” “明天的操盘和晚上行动安排好了吧?” “属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行动的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死侍,不会出错的!”雨化田肩膀微微颤抖,语气越加兴奋。 “好!明天申时,通知董天宝,那边交给他。完成了,钱财和权力都有,完不成,那就当一辈子的武夫吧!哈哈哈,哈哈哈……”猖狂的大笑中,一缕血色在李逸飞眼中浮现,嘴角扬起,就像噬人的猛兽,在最后时刻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第三十三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雨化田大步走出房间,一双如婴儿般红嫩的双手从李逸飞肩膀伸出,缓缓延伸而下,松垮的睡衣在女子娇嫩细手不经意的触碰间慢慢滑落。 如瀑布般柔顺的波浪卷发覆盖在李逸飞肩膀,香嫩的圆润下巴抵在李逸飞硬如钢铁的三角肌上。 南蔷朝李逸飞耳朵轻轻吐出一口热气:“少主,刚才你又说人家。” “嘻嘻,说我们家蔷儿这么有魅力,耍得杨林那小子团团转还不好?”李逸飞手指点在南蔷的下巴,轻轻抬起,“不止是杨林,如果本少处在杨林的位置,一样会被你这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哈哈哈……” “哼!既然蔷儿那么有魅力,怎么还会有她!”南蔷娇嗔一句,然后狠狠在李逸飞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肩膀处传来的细微疼痛更加刺激了眼前的男子,低头看向被窝,那只白嫩手掌的主人--章若楠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麻木的眼中一片昏暗,再也没有原本的灵动,眼泪似乎都流干了,她嘴里低声哽咽,但眼中却没有泪水。 李逸飞笑着缓缓低下头,章若楠和他的脸越来越近,男子那张俊俏的脸充斥了她整个眼眸,直到此时,章若楠的眼眸才微微波动了下,好像知道自己挣扎反抗都是无用功,女孩偏过头去,紧紧闭上双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上渐渐红润了起来,两个迷人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南蔷,你看,这是多么美丽的女孩啊,简直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艺术品。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和章若楠各有千秋,能得到两位绝色佳人,真是少爷我莫大的福气……可惜……” “可惜什么,少主,那蔷儿是梅还是雪啊?”南蔷整个人贴在李逸飞背后。 “呃,这个,这个……”李逸飞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 “噗嗤,蔷儿逗你玩的!” 李逸飞狠狠转头,似乎恼羞成怒。 床帏落下…… 闺房下,一张细小白纸从窗中飘落,黑暗中,一只胖手接过白纸,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二楼的窗户,黑暗中的人影用力甩了下衣袖,默默离开…… …… 时间到了,今日的天空异常昏暗,没有一丝阳光,整个嘉兴城在惶恐与期盼中慢慢苏醒过来。 嘉兴城粮草最后一战在城市中的某个角落打响,没有硝烟,没有鲜血和死亡,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数字,以及看不见的吃人猛兽…… “报,今日第一笔成交一贯五!” “报,杨家出手一贯二,数量五万石!” “报,杨家五万石被吃掉了,粮价重新回到一贯八!” “报,何家出售三万石,价格一贯六!” “报,张家出手,一贯七,吃下市场上7万石!” “报,杨家出手二十万石,现价出售!李张两家撑不住了!” “报,粮价下调到一贯五!” “报,粮价到一贯二!” “报,粮价跌破一贯,粮市崩盘了!” “报,粮价重新回到五百文……” “报,粮价微涨到七百文……” “报,今日粮市收盘,最后粮价停留在680文每石!” 府衙正厅,嘉兴城最高层已经议事整整一天,直到粮市收盘,所有人才隐隐吐出一口气,如果粮市收盘后真的超出三贯,那才是对所有人一次重重的打脸,现在恢复到初始时的700文每石,才是众人最想看到的。 “梁山宋江两天后到达嘉兴,驻扎地以及军队粮草是否准备妥当。”首位上的宋知州捋了捋山羊胡,脸色轻松,似乎对今日的粮价收官很满意,连语气也略带轻松。 “宋大人放心,驻扎地已经安排妥当,至于粮草,哈,今晚就可以连夜送到。”下手位的杨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估计现在运输队就已经出发了吧!” “哈哈哈,杨大人有心了!” “哈哈,今夜杨某在花满楼大摆筵席,希望各位同僚赏脸……” “花满楼,听说那个李逸飞就是常驻其中哦。” “哦,竟有此事,今日之后李少可能就没钱住了,哈哈……届时杨某一定要去和李少多饮几杯……” …… 冬日的冰雨一缕一缕落下,李逸飞站在院落中,昂着头,细细体味着冰冷的味道。他身后,全身湿透的雨化田静静地半跪着,等待着…… “少主,该走了,城门要关了!”南蔷举着一把花伞,穿着黑衣,波浪褐发用一根竹签扎起,干爽利落。从房中走出,轻轻掩上门。 “如果你们不贪婪,就不会有这个结果,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李逸飞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他手中拿着一只竹蜻蜓,做工有点粗糙,两只眼睛歪七扭八,翅膀和尾巴也弯弯曲曲的,看来竹蜻蜓的主人刚学会做,还不是很熟悉。 这是那个名叫“二狗子”的小家伙送的,听说为了学做竹蜻蜓,小家伙学了好几天,期间还割伤了手指。直到昨天,二狗子才终于在母亲的陪伴下扭扭捏捏地把竹蜻蜓送给自己。李逸飞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忘记男孩递给自己竹蜻蜓时,眼中闪烁着的那种纯洁善良的光芒。 “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李逸飞摇了摇头,把竹蜻蜓放在水渠中,没过一会,丑丑的竹蜻蜓就随着水流消失在尽头。 李逸飞看着水渠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等到再次转身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 …… 黑夜降临,杨林与何裴坐在豪华马车中,各自搂着两个婀娜的美人,带着十几名家丁,挥舞着火把,去往花满楼。两人在车上随意说笑着,但眼中的喜色却怎么都遮盖不住,马车中一片欢声笑语。 “何少,杨少,李少说他在北边的粮仓等候你们,另外,这是他给您两位的一封信。”花满楼外,一个年轻的仆人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何裴与杨林两人,就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没有落款的书信。 两人对望一眼,皱了皱眉:“装神弄鬼,现在已经是死局,他想干什么?大晚上的让我们去粮仓!” 杨林一把扯过书信,随手撕开:“怕什么,在嘉兴城,他李逸飞还能翻天?本少倒想看看他这头过江猛龙现在还有什么后手!嘿嘿。” 书信展现在杨林面前,他的笑容渐渐凝固,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何裴见杨林如此表情,脸上也出现了好奇:“他写了什么?” “什么意思?”看着书信中那句话,何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古怪,眉头深深皱起,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 “走!”杨林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重,脸上再也不负开始的自信傲气,直接把驾车的马匹从车上卸下,也不顾有没有马鞍,直接骑马往北边粮草狂奔而去。 “杨林,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哎,等我!”何裴朝杨林的背后大叫一声,然后又拿起手中的书信看了一眼,咬牙切齿,“李逸飞,你到底想做什么!” 吼出这句话后,何裴让家将骑上马,自己抓在家将身后,不计后果得催动马力,朝杨林追去。 何裴手中,那封普普通通的白纸晃晃荡荡,最后被凛冽的寒风撕碎,飘落在一片污秽的水洼中,里面飘逸的黑字渐渐变得模糊,扩散开来,看上去就像一个恶鬼诡异的笑容…… 你看中的是我的利润,我看中的是你兜里的本金。 第三十四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 “嗒嗒”的马蹄声穿过整个嘉兴城,就像一串风铃,在寒风中唱着清脆的挽歌。 “不要!不要!”马上的骑士语无伦次地低声呼喊着,呼啸的寒风环绕着骑士的低语,随风消逝…… 一缕袅袅的烟雾从远处升起,看上去就像普通人家的炊烟。黑夜中,看不太清,但杨林的脸色却越发苍白了,耳边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只有那一串黑夜中若隐若现的烟雾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 “不!” 周围是嘈杂的呼喊声,惊慌失措的人群,各色各样的人在他眼前挥舞,撞击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衣物,大声呼救……然而杨林耳中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城北粮仓的大门,熊熊的火焰燃烧着,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一下子化成李逸飞玩世不恭的脸,一下子又化成南蔷水墨画般的笑脸。 火焰中又发出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有点像李逸飞的嘲笑,又有点像南蔷捂着嘴低低的笑语…… 双腿似乎失去了知觉,杨林嘴中喃喃嘀咕着“不,不……”,慢慢弯曲,最后跪倒在被火焰吞噬的粮仓前。 “杨林,这只是一处粮仓而已,其他地方还有粮仓!”一张模糊又熟悉的脸出现在杨林面前,他用力摇晃着杨林的肩膀,大声吼叫着。 杨林麻木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周围的声音再次出现,意识渐渐回归:“快,快通知我二叔,封锁城内最主要的几个粮仓!” “只有你能和你二叔解释!只有你能!快去花满楼,你二叔在那里设宴,快,快啊!”何裴原本就不太会骑马,一路颠簸下来,双腿内侧早已被摩擦得血肉模糊,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焦急地朝杨林大吼! “好!”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杨林直接手抓在马鬃上,在马儿的一声惨叫中翻身上马,瞬间拔出腰间匕首,一刀刺在马屁股上! “聿聿……”温顺的驮马痛的人立而起,鲜血飙射,带着杨林直接撞翻几个慌张的平民,沿着街道飞驰而去。 “快,快,快啊!”一刀一刀插在马屁股上,杨林眼睛变得血红血红,无数白沫从马嘴中喷出。 “救火啊!救火啊!粮仓着火了!” “快来人啊,水车呢?” …… 前方的路口处,又是一群慌乱的人群。杨林的脸色更白了,没有降低马速,咬了咬牙,马鞭劈头盖脸朝慌乱的人群劈去,在一片惨叫中,直接穿过人群,继续往花满楼疾驰而去。回头望去,又是一片浓浓的黑雾伴随着火光出现,又是一个恶魔,挥舞着烟雾巨手,朝杨林发出邪恶的笑容。 惨叫声,呐喊声,呼救声……恶魔“桀桀”的怪笑唤醒了熟睡的嘉兴;灯光,火光撕开了黑夜的暗幕,却把人心拖入了浓浓的深渊,见不到一丝光亮。 …… “轰!”失去最后生命的烈马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翻滚着倒在地上,杨林拼命地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从急速的烈马摔倒,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根肋骨,鲜血从口中喷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少爷!” “我二叔呢!我二叔呢?”杨林推开了两个慌张来扶自己的杨家家将,一边喷着血,一边撕心裂肺地说道! “城内粮仓不断起火,城内灭火人数不足,杨将军正带领城卫军灭火,少爷您不必慌张,一切都有将军在……”两家将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回到。 “噗~”又是一口浓血喷出,杨林一把抓住一个家将的衣领,状若疯狂,满是鲜血的脸上狰狞恐怖:“一切都是李逸飞的阴谋,他已经疯了,他疯了,这个疯子尽然在烧毁嘉兴城内的粮草!” “快,快去告诉二叔,别去管烧起来的粮仓!快去守着还没烧起来的!”杨林一口鲜血喷在家将脸上,“每个粮仓烧起来的时机和位置都是他计算好的,你们救不过来的!他在把你们所有人都调开,像牵线木偶一样把你们安排到他想要你们在的位置!快,快去告诉二叔啊!” 连喉咙都喊得嘶哑起来,杨林双手撑在地面,大口大口喘息着,两个家将见自家少爷如此,哪里还有主心骨,急忙朝城主府奔去报信。 见两人离去,杨林心里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李逸飞,你是疯了吗?你想死吗?你要和杨家同归于尽吗?嘉兴城粮草被烧,我们杨家固然难辞其咎,但你能瞒天过海吗?李相能保得住你吗?只要能保证童枢密大军的粮草,即便发生烧粮事件,在大战之前,为保大军粮草不失,童枢密也不会轻易动我们杨家的手!外面粮仓里的粮食即使全部烧光,我们还有军粮……” “大军粮草,军,军粮……不,不会吧,你的真正目的是军粮!”杨林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没有任何血色,渐渐变得无比惊恐,“调虎离山!调虎离山!你真正的目的是军粮!” 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想象今日之后杨家的结局,杨林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下…… …… 眼前是一大片储存着军粮的粮仓,普通的干草堆上,一个邋遢青年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干草堆下面,不断有城卫军拿着武器来回巡逻。 一堆军士走过,青年转了转头,远处寂静的嘉兴城似乎出现了一道不正常的火光,青年慢慢垂下眼帘,静静等待着。 时间缓缓流逝,青年偶尔微微抬起头,看看头顶的月光,然后又默默把身体埋在干草堆中。 城内的火光渐渐变多,一道,两道,三道……直到第七道火光出现的时候,底下的城卫军才稍微出现了一些骚动,一个军士骑着快马奔入军营中,然后似乎递上了什么调令,之后军营中的大部分士兵就开始往外快速离去。 “呼!”邋遢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冷冽,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在底下的干草堆中,然后吹燃了火折子丢在上面。 环顾了下四周,此时城卫军的防卫再也不像之前那么严密,邋遢青年在草堆中轻轻一撑,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然后往前潜伏而去。 洒下粉末,再丢下火折子,如此循环往复。邋遢青年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敢想,他只知道,只要这样做了,就有人给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随着火光的出现,军营开始有了反应,不断有军士开始从帐篷中走出,此时隐秘已经变得不容易,邋遢青年虽然武艺高超,但最终还是被发现。 “有奸细!”随着这声呼喊,无数的士兵开始朝邋遢青年杀来。 “死!” 青年丢下最后一个火折,在地上重重一踏,侧身闪过刺来的长枪,一爪扣在士兵咽喉,钢爪直接把喉管撕开,喷涌而出的鲜血把青年洒成一个血人。 双手在枪杆上一撮,长枪旋转,青年再一脚踢在枪杆中间,两米长的长枪砸在五六个最靠近的士兵身上,直接把他们砸得吐血身亡。 “撕拉!”枪尖撕裂布匹的声音,邋遢青年矮身在地上一滚,五六杆红缨枪直接把青年背后的衣物撕成碎片,青年背后一道道鲜血长流的血痕出现! “啊!”一声大吼,青年滴溜溜一转,左手一圈,直接笼住五六杆枪杆,整个身体在枪杆上一滚,躲过刺来的长枪,右手又是一圈,笼住七杆长枪! “喝!”吐气开声,如同金刚怒吼,青年以自己为中心,直接把枪杆对面的十几人连抢端起,抛飞空中。 “杀!”重重一踏,整个身体如炮弹般轰出,瞬间躲避身后的十几把砍来的钢刀,来到抛飞的士兵面前,左右双拳击出,直接轰碎两个士兵的喉结,身体一转,左右双腿连环踢出,每一脚都踢在一个士兵的裤裆里,连续6脚,直接踢爆了六人。 争分夺秒,落地的士兵双手双脚着地,企图站起来,邋遢青年走前两步,两记刚猛的大摔碑掌拍在士兵的天灵盖,中掌之处如同熟透的西瓜,崩裂开来。 飞溅的红白之物粘满了青年整个身体,他似乎毫无所觉,连续几脚踏在还未起身的几个士兵身上,被踏之人胸腔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一个个水泡被踩爆,几人各自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有!谁!” 怒吼伴随着鲜血和脑浆,青年怒目圆睁,操起地上的两把长枪,环扫一圈,如魔王降世,让所有人心胆俱裂! 包围圈的几十个士兵见此威势,具都心中一颤,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似乎在这一秒安静下来!只剩下青年浓重的喘息! 空气中,血腥弥漫! “杀!” “杀!” 第三十五章 大风起兮 嘉兴城南十里处的小山坡,一队十几人全副武装静静矗立。其中一人浑身重铠,只有头部露在外面,大马金刀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举目瞭望远处的嘉兴城! 斗转星移,似乎有一根小小的火柴在不经意点被人扔进了黑暗的嘉兴城。 火光跳动了下,成为一个微弱的光点,对于庞大的嘉兴城来说,就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一闪一闪。 “开始了!”重铠骑士清秀的脸庞不含一丝表情,随着火光的出现,慢慢闭上漆黑的眼睛。 “少主!”重铠骑士身后,一个穿着紧身短打,背着长剑,身材异常凹凸有致的身影走前一步,轻轻握住了骑士的手。 浑身笼罩在铠甲中的骑士正是天黑之前就离开嘉兴城的李逸飞,轻轻捏了捏南蔷如水般柔软的手心:“我没事,进嘉兴之前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想不到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难免有点触动。” “少主,蔷儿知道您心中难受,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我们杀他们,就是他们杀我们,要是这些粮草还在,到时候宋狗军队南下,我们死的人更多,打仗本来就是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南蔷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蹲下,双手抱着李逸飞的大手,贴在脸上,仰着头看向李逸飞。 李逸飞睁开眼睛,笑着扯了扯南蔷红彤彤的脸蛋。这些天的相处下,李逸飞已经习惯时不时掐一掐南蔷娇嫩得能流出水来的脸蛋。 “好了好了,小宝贝说得对,那少爷就听你的话,不可怜那些笨蛋敌人了。”李逸飞宠溺地摸了摸南蔷的头,然后把她拉入怀中。 “哼!少主,那个章若楠也是敌人,为啥你对她那么好?”南蔷抓住李逸飞作怪的大手,嘟起嘴,恶狠狠盯着李逸飞的眼睛。 “呃……”李逸飞假装挣了挣,结果南蔷直接十指相扣,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哈哈,这个嘛,怎么说呢,你哪里看出少爷对她好了?” “就凭你白天夜里都在临幸她!” 酸酸的味道传入鼻子,李逸飞嘿嘿一笑,抽了抽鼻子:“那个,站在章若楠的角度,她可不认为我是在对她好啊,你没看到她每次绝望恐惧的神情吗?还有不断试图挣扎逃脱……” “可是她越挣扎,蔷儿看少主越起劲呢!” “呵,呵呵……”李逸飞眼光一转,然后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蔷儿,其实少爷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 看李逸飞这样,南蔷眼中露出了狐疑:“什么目的!” “为了让章若楠成为我的棋子!” “蔷儿看她恨不得把少主生吞活剥了,您还想控制她?这次放走了她,她武艺又那么高,少主,蔷儿真担心您牡丹花下……”南蔷松开相扣的十指,捂着嘴浅浅地笑着。 李逸飞双手穿过南蔷的小蛮腰,搂得更紧了一些:“我在做一个有趣的实验,听说过爱极生恨吗?少爷现在要做的就是恨极生爱。” “恨极生爱?” “是啊,很有趣的。”李逸飞脸上出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眼睛穿过南蔷,看向了远处的嘉兴城,黑暗的嘉兴城中,原本的一只萤火虫已经变成了七只,而且各自都有长大的趋势,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在黑暗中出现。 当一个女人无比憎恨一个男人,吃饭,洗澡,睡觉,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在恨他。这辈子心中除了这个男人以外,再也放不下任何事和其他男人,下半辈子做的所有事情的目的都是为了杀那个男人,那当最后那个男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呢?她还会杀他吗?李逸飞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这个结果真的值得期待啊,会不会像后世心理学家所说的一样呢…… “轰隆隆,轰隆隆……”急剧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原本护卫在李逸飞身侧,身高九尺,全副铠甲只露出一双眼睛,爆炸性的肌肉若隐若现的十二名护卫,齐刷刷抽出钢刀,围绕在李逸飞身边,结下一个严密的防护阵。 “石丰齐参见太子!” “厉成仁参见太子!” “司南参见太子!” “邓萧参见太子!” “参见太子!” 马蹄声骤停,黑压压一片人整齐划一,下马跪倒在地,为首四人正是四大元帅之子! “好!” 李逸飞分开守卫在身前的护卫,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好,然后目光如电,一个个扫视过去。 “让你们做的事都做好了吗?”李逸飞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不知为什么,却充满了如方腊般的威严,四个跪倒在地的年轻将士听着头上传下的话,感觉似乎有一座大山在头顶缓缓压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回太子话,北边所有的村落都已经被烧光,抢光,抢来的粮草被连夜秘密运往南边,估计天亮之前应该能到达指定地点!”一个矮墩,身高七尺,腰围也七尺,手擒着一对巨型板斧,脸上胡须拉渣的青年趴在地上,大声回到。正是石宝之子石丰齐,虽然名字取得清秀,但整个人简直和石宝一模一样,整个一个滚刀肉。 “东边的也一样!已经全部烧光抢光!抢来的粮草正在运输途中,必定能在预定时间到达!”第二个回话的是一个国字脸,满脸严肃的厉成仁,一杆比人还要长的钢枪笔直地插在地面。 “西方也一样!”司南长得高高瘦瘦,精壮的身体即使跪着也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说话精炼,不苟言辞,使一截婴儿手臂粗细的钢鞭。 “南方也一样,鸡犬不留!”冷厉的声音从邓萧薄薄的嘴唇中传入,如蛇一样滑腻冰冷,一把粗糙的重型陌刀背在其身后,就像一面石碑。 “好!”李逸飞没让他们起来,声音淡漠,缓缓开口,“你们可有杀人?” 四人跪在地上,互相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最后厉成仁才开口回道:“回禀太子,属下四人早已命令士兵不准杀人,敢杀人者须以命偿命,所以除了几个被吓死的老人以外,所有村民在被告知我们是杨家人,此次只为粮,不要他们命之后,就都逃命去嘉兴城了。” “恩!如此便好,起来吧,所有人整装待发,准备--冲锋--杀人!”冰冰冰的声音从李逸飞嘴中吐出,五百号年轻士兵的热血却越加沸腾起来,眼中渐渐出现了狂热!--终于可以不用躲在各自父亲背后,终于可以如父亲们一般冲锋陷阵,攻城杀敌了! “是!” 李逸飞重新转头,看向嘉兴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接近五百号人的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寂静与黑暗中,只剩下战士狂热的吐息! 枷锁,已经给你上了,嘉兴!--童贯,你会如何处置这些失去一切,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不断消耗粮草的平民呢? “如果让他们参军,那就有趣了……” 黑暗中,一个残忍的笑容出现…… 第三十六章 云飞扬 “啊……” 花满楼,撕心裂肺的悲鸣从南蔷的闺房中传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露出大片大片雪嫩肌肤的女子“噗”得吐出一口浓血,鲜血暗红中带着姜黄色的斑斑点点的。 “啊!啊!啊!” 女子爆发出罕见的强大气势,浑身气流缭绕,直接震塌了整个床榻,木屑纷飞。 “李逸飞,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血红的眼珠从乱发中吞吐出无尽的激愤,胸口起起伏伏,不断有带着姜黄色斑点的血液从口中吐出,正是被李逸飞遗留在花满楼的章若楠。 “李逸飞,李逸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章若楠的身体慢慢倒下,双腿无力地弯曲,跪倒在破碎的床榻上,颤抖的手抬起,掩盖在绝美的脸上,指缝间,晶莹的泪水缓缓流下。 “呜,呜,呜……”低低的啜涕声从无助的女子口中传出,如同啼血的杜鹃。 “不,你不是李逸飞,你是方天定!” “方天定!” …… 山坡上,李逸飞身穿重甲,头上覆盖着狰狞的钢盔,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战马两侧金钩处,斜斜向后拖着两把长刀。马屁股的位置,两枚硕大的巨锤稳稳挂着,正是当初登临余杭城墙时,被金瓜武士用来飞击方天定的“金瓜”。 原本护卫在李逸飞身边的十二个巨型壮汉也各自骑着马,以李逸飞为锋矢阵的阵尖,斜斜排列在李逸飞身侧。几人身后,又是四个长长的方阵,由石丰齐四人带队,所有人都骑在马上,长刀斜斜拖在马后,手上拿着比普通长枪还要长一截的特质长枪。 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只剩下寒夜中冷风的呼啸。 “来了!” 嘉兴城内,一声巨大的“轰”然爆炸声传来,紧接着又是几声稍微弱一点的爆炸声,即使距离嘉兴城足足有十里的李逸飞一行人,都觉得耳膜微微震动。 “所有人不用慌!是少主的手段!少主千秋万世,一统天下!” 一声娇叱响起,南蔷一拨马头,对身后的大军喝道,声音由内力发出,传遍整个山坡。 “少主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狂热的回应从每个人口中发出,军心重新从刚刚的稍许慌乱中稳定下来。 李逸飞没有去管身后微微的骚乱,冷冷的目光至始至终盯着远处的嘉兴城。突然,远处的城门慢慢打开,一队长长举着火把的队伍从城门处出现,渐渐往山坡靠近。 “全体准备!” 低沉的吼声从李逸飞口中传出,所有人举起兵器,全神贯注注视着长长的火队,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心跳渐渐加速,热血如长江大河一般在血管中冲刷! 山坡前方,突然出现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一行人几乎人人带伤,身上满是烟火气,其中一人背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邋遢汉子,看到李逸飞后,在地上重重踏下几步,飞跃到马下,半跪在地上。 “雨化田参见少主!您给的黑火药真的非常管用,我们成功了,军粮基本被毁,不过……不过董天宝战斗到力竭,身受十几处致命伤,估计快不行了。”跪在地上的人正是暗中协助董天宝烧毁军粮的东厂密卫,他们即是董天宝的监督者,也是为确保军粮能烧毁的另外一股力量。即使董天宝最后放弃,他们也会拼命完成烧粮的重任。 也正是他们在最后关头出手,利用黑火药炸散了围攻董天宝的士兵,从军营中炸出一条血路,趁士兵被火焰炸懵炸乱的一刻脱离险境,逃出生天。 “哈哈哈,哈哈哈,董天宝!活着,金钱,权力,你要什么有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就是白死!”李逸飞在马上一阵狂笑,丝毫不在意雨化田身上血肉模糊,整个身体仿佛刚从血池中掏出来的董天宝,拿起马后的两柄巨锤,互相“砰”得撞击了一下。 似乎被李逸飞的声音刺激到,雨化田背后的董天宝整个身体蠕动了下,喉中发出“嗬,嗬……”的怪叫。 “好,那就给本王活着,来日协助本王打下这片江山,到时候,裂土封侯!本王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李逸飞完全没去管董天宝到底在说什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哈哈大笑着说出这句话,然后眼中出现嗜血的光芒,手中巨锤往前一指。 “杀!” “杀!杀!杀!” 轰隆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快,对面是两千手持火把的嘉兴城卫军,这边是五百不到宁海军年轻的军二代骑兵!大战一触即发! …… “快给本将追!李逸飞就是此次烧毁嘉兴城粮草的主谋!前面那几个飞贼肯定就是他的同谋!抓住他们,本将要他们死!凌迟处死!” 杨杰刚从酒宴中出来,连盔甲都没穿戴整齐,先是救杨家的粮仓,后来又救被李逸飞控制的嘉兴城内其他粮仓,整个人乱得团团转,最后收到军粮被烧的消息,气得喷出一口老血。连忙收拢起被黑火药炸散的城卫军,朝烧军粮的几人追来。但几个贼人武艺高超,速度实在太快,这边临时组织又太急匆,直到追出嘉兴城都还没抓到。 “轰隆隆!”地面微微震动,远处传来一阵如同闷雷的声音。 “什么声音?”杨杰怒吼一声,朝身边的传令兵吼道!愤怒的脸上狰狞可怖,几欲杀人! “回,回大人,可能,可能是那几个天兵天将施展的天雷……”传令兵正是从军粮那边过来,被突然而来的爆炸声吓得心胆具颤,雨化田一行人出现的时候一边大叫着“天兵天将”下凡,所有凡人后退,一边四处放着火药包乱炸,事发突然,一部分士兵已经没有了任何主见。 “胡说,在本朝,我等就是天兵天将,胆敢霍乱军心,斩!”杨杰大吼一声,手起刀落,直接把传令兵斩杀当场! “不管是何等妖魔鬼怪,胆敢来本将这里装神弄鬼!所有人急行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杨杰大吼一声,整个身体一挺,怒目直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对!这,这是马蹄声!敌袭,敌袭……”眼中的愤怒慢慢变成疑惑,然后转化成惊颤,最后化成浓浓的恐惧,杨杰大吼一声,刚想调转马头。 “咻!” 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寒光四溢,直接击碎杨杰的门牙,刺穿整个脑袋。 “杀!” “轰”得一声,黑暗中,一个狂猛的铠甲骑士跃出,手持金瓜巨锤,一锤直接把杨杰的脑袋砸成稀巴烂,一刻都没停,一往无前杀向前方,骑士所过之处,战马身侧的两把长刀借着惯性,轻易切开企图来救杨杰的士兵。 黑暗中,一匹匹战马奋力跃出,追随着第一个铠甲骑士往前冲,根本不需要他们挥舞兵器,战马身侧斜斜拖着的长刀如切入黄油的热刀,划开每一个站立的士兵! 以金瓜骑士为锋矢,骑兵队摧枯拉朽一般收割着城卫军的生命,根本碰不到任何抵抗! 官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三十七章 方天定到此一游 几乎没有碰到像样的反抗,两千毫无准备,已经被黑火药炸得惊惧的城卫军,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被五百骑兵长驱直入,从头贯穿杀到尾,一个冲刺下来,三百多号人失去了生命,剩余的士兵也都心胆俱丧,哪里还会反抗,只顾逃命。 在如今的时代,步兵在骑兵面前本身就处于天生的弱势,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灵活性,都远远不如,如今溃败之下,又无法逃回嘉兴城,几乎就是被屠杀的命运。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冲刺后的骑兵三百人调转马头,继续加速,准备再次来回穿插,但这次他们口中却不断喊着“投降不杀”“放下武器”“逃跑者死”之类的话语,另外一百多骑兵则毫不减速,急速冲杀向嘉兴城门! “轰隆”的马蹄声不断靠近嘉兴城南门! “敌袭,敌袭!关闭城门!”城墙上,“咚,咚,咚!”的战鼓开始敲响,慌乱的士兵开始集合,原本因为两千士兵出城而大开的巨大城门,在十几个士兵用尽全力的推赶下,慢慢闭上! “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更近了,城墙上的士兵甚至能看到冲在第一个,浑身重甲的骑士! “放箭!” 黑暗中,临时组织起来的城卫军朝着黑暗中开始放箭,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黑夜和视线的原因,等城墙上的士兵反应过来,就只有一轮箭雨的时间,何况黑夜的掩护下,漆黑一片,射出去的箭根本毫无准头。 “喝!开!” 一声开金裂石的大喝从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口中传出,左手比脸盆还大的巨锤“轰”然砸向快要关闭的城门,“砰”重铁撞击木门的沉闷声响起,全力推动城门的十几个士兵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开!” 几乎在左手巨锤脱离手中的那一刻,骑士又是一声爆喝,右手金瓜巨锤在空中甩动了三圈,整个身体一拧,手腕的力量,手臂的力量,腰部力量,大腿的力量,狂奔的马力瞬间连成一条直线。 “去!” “咻!”巨大的钢铁之锤几乎发出了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以比之前还要狂猛的力量“轰”在城门上,城门后的十几名士兵眼,耳,鼻,口同时喷出鲜血,一声惨叫中所有人都被砸晕过去。 “哈哈!” 城门关闭之前被两记巨锤轰出一道缝隙,马上骑士“撕拉”一声撕下披风上的布,蒙住战马双眼,抽出腰间的长刀,一刀刺在马屁股上,喷涌而出的马血溅了他一身。 悲惨的马鸣长嘶,被蒙住双眼的战马速度变得更快,嘴中吐出白色的唾沫,狂奔着撞向开出一丝缝隙的城门。 马上骑士的眼中射出一道光芒,整个人跃起,在马背上重重一踏,飞向城墙,双腿在垂直的城墙上踩了两下,直接窜到城墙上!钢刀横劈,三个人头飞起。 南方的城墙本就不高,只有三四丈高,骑士身后,又有十几人抛出飞爪,或施展轻功,紧随其后登上城墙! “杀!” 骑士大踏步往前面的临时指挥楼走去,十几人护卫在其身后不断砍杀,而城门也被骑士的战马撞开,一百多号骑兵涌入其中,见人就杀,杀向城墙! 一脚踹开指挥部的木门,刀光一闪,一柄大刀劈下,骑士身前一个穿着重铠的大汉往前一站,举起手中刀一挡! “噹!” 钢刀相撞,大汉欺身而上,一个靠山蹦直接撞进指挥楼,骑士紧随其后踏步走入。 “哈哈,葛校尉,别来无恙!” 骑士哈哈一声大笑,一个岣嵝着背,下巴处几根稀疏的黄须,穿着校尉服的老兵被大汉按在墙上!脸上出现一丝惊惧的神色:“你是谁!” “是我啊,李逸飞啊!葛校尉,那天你带着我进嘉兴城的,怎么,就这么几天就忘了?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真名叫方天定,今天来你这里,借你笔一用。” 骑士拿下头盔,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似笑非笑地看向葛校尉。然后几步走到桌案上,拿起笔,“唰唰唰”在墙面上写了起来。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不分贵贱一碗酒哇 …… 以此《好汉歌》敬水浒英雄--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将梁山好汉! 李逸飞一边写着狂草,一边唱着歌,旋律大气磅礴,歌词十分朴实,唱得荡气回肠、情真意切。最后李逸飞哈哈一声大笑,在末尾留下一行字:永乐太子方天定到此一游! 李逸飞随手扔出毛笔,满意地看着墙上的歌词,点了点头,然后走向被大汉压在墙上的葛校尉。 “葛校尉,当初多亏老兄,天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嘉兴城,才能烧毁城内军粮,哈哈,方天定在这里要谢谢葛校尉了,以后一定要多联系哦。”李逸飞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葛校尉的眼睛。 “咕咚。”葛校尉咽了口口水,嘴唇不断微微颤抖,眼中恐惧的目光似乎被吃人的猛兽盯上一般:“方,方天定……永乐太子方天定……” “哈哈,就是本人,葛校尉,今天之后我们就是忘年交了,不过现在我们身处的阵营不同,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以后只能秘密和你联系。到时候有些需要葛校尉帮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推辞哦。”李逸飞推开拿捏着葛校尉的大汉,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哦,对了,杨杰带出去的两千城卫军已经被本太子杀完了,可能这笔账也要算在葛校尉头上,不过没关系,本王在嘉兴城内还有些势力,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扔到死了的杨杰身上就完事了,恩,就定一个没有军令,贪功冒进,你觉得如何,葛校尉……”李逸飞手上渐渐用力,葛校尉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被巨石碾压,连喘息都不行了,脸上完全变成了酱紫色。 “我,我答应你!”再也承受不住李逸飞的力量,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就在这一刻泄掉。 “哈哈,这样才对嘛,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儿子,老婆想,对了,差点忘了,葛校尉,你快要当爷爷了吧,天定这里恭喜恭喜了。”李逸飞松开了怀中葛校尉,然后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那天定最后再送校尉一次天大的功劳,送您扶摇直上……”说完这句话,李逸飞一记重拳击在葛校尉肚子上。 “噗!”鲜血从葛校尉口中喷出,李逸飞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乖,校尉大人,要功劳的话,也要装得像一点,受点伤正常的,忍一下就过去了。” 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话,李逸飞一边用手擦着葛校尉口中不断冒出的鲜血,然后涂在他脸上,手上,身上…… “你看,这样就像了嘛,哈哈!”李逸飞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了葛校尉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和本太子大战三百回合后,把本太子逼退,拯救整个嘉兴城的大英雄葛校尉,你们说对不对。” “对,葛校尉威武!”李逸飞身后的大汉哈哈一声大笑,长刀随意在葛校尉身上划了几下,“少主,这样是不是更像了。” “对对对,做得好,有赏!” 李逸飞和身后的几个大汉快速说着话,几人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紧紧盯着缩在角落的葛校尉。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答应你们,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要杀我……”葛校尉脸上,身上全是伤口和鲜血,双腿不断在地上瞪着,试图离开身前的几人。 “哈哈,我们走。”李逸飞裂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对葛校尉笑了笑,大步踏出指挥楼。 “哇,你是谁,竟然击伤本太子……” “少主,您怎么样,撤退,撤退,太子受伤了……” “呜呜呜,呜呜呜……”长长的号角声响起。 指挥楼外的黑暗中,隐隐传出太子受伤,撤退的声音。孤零零的指挥楼中只剩下葛校尉在角落瑟瑟发抖,身下,屎尿尽出…… 惊恐的眼睛看着楼外的黑暗,那里,似乎有一个恶魔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啊!啊……” 第三十八章 国运之争 等嘉兴城内城卫军反应过来,重新杀向南城门,企图夺回城门的时候,贼人早已退走,城墙上原本守卫的两百人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士兵在无力呻吟,还有一些受伤不重的士兵守卫在指挥楼周围。 指挥楼门口,浑身浴血的葛校尉手持钢刀,喘着粗气依靠在身后的城墙,在紧急赶来的士兵眼中,他佝偻的身体渐渐变得高大。 是这个人,聚集手中为数不多的士兵,浴血奋战,赶走了永乐朝贼寇,保住了南城门!并杀伤了带领此次进攻的永乐太子方天定,要不是他,嘉兴城要损失多大还真的不知道…… “梁大人,贼寇方天定已经被击退,属下失职,愿意领罚!”城墙上,一个中年将士领着一队士兵大步赶来,葛校尉扔下手中钢刀,单膝跪倒在地,鲜血顺着手臂染红了地面。 “葛校尉,快快请起,你是此次击退贼寇的大功臣,何罪之有!”中年将领见葛校尉如此,连忙紧走几步,扶起他,“还不带葛校尉下去养伤。” “梁大人,功臣之言葛某愧不敢当。还有一事,指挥楼里,方天定留下了几句话,您随末将来。”葛校尉声音沙哑,然后领着中年将领走进指挥楼,点了点墙上李逸飞写的一行字。 “好汉歌……大河向东流……梁山好汉……方天定到此一游……”梁姓中年将领看着墙上的字,眼睛慢慢眯起…… …… 离嘉兴城三十里外的一处村落,已经被改造成一个临时军营。年轻的士兵守卫在军营附近来回巡逻,另有一些斥候不断从军营离开,向外散开。 “这次抓了多少人?”一间大一点,看上去像是当地宗族的房子中,南蔷正帮李逸飞把身上染血的铠甲脱下,用干净的热毛巾擦拭身体,其他一些将领则站立在房间中。 “禀太子,此次总共抓回敌军九百六十人,杀敌八百四十三人!另外一些人逃走了”石丰齐上前一步,大声报出两个数字,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这次出来的四百多号人几乎都是方天定一系将领的儿孙,平时打仗只能在大军过后,清理善后,或押运粮草,无法冲锋陷阵,而这次在方天定的带领下,不仅击杀了两倍的敌人,更是俘虏了九百六十人。 这令人骄傲的战绩另几个小将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恨不得立马回去告诉自己的父辈们,直到李逸飞回归,才迫不及待来禀告战绩。 “恩,知道了,既然打赢了,你们几个将领和自己带队的士兵讨论下,这次为什么能打赢,赢在哪里,一条条列出来,明天这个时候每个人把讨论结果给我。另外,还有一点,把这次哪里做得不好,要如何改进,也一条条罗列出来,明天我们还在这个大厅,你们一个个告诉我。”李逸飞拿过南蔷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随意说道。 “啊?太子,这是……”石丰齐愣住了,其余几人也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们有意见?”李逸飞温和的脸色慢慢变的严肃,声音淡淡不含一丝感情,“不仅如此,你们手下的士兵也必须每人想好,然后一个一个向你们汇报,到时候我会抽查。” “是!”四人见此情景,立马站得笔直,大声应是,脸上一幅肯定会做到的表情,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下去吧!” 待四人离开,李逸飞才穿上南蔷递过来的暖和衣服,雨化田也同时从外面走进。 “董天宝怎么样?”随意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热茶。 “少主,董天宝的内力深厚,加之您给的金疮药,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雨化田一抱拳,慢慢说道。 “恩,派人照顾好董天宝,不许出事,我有事交给他做,另外,他想要什么,不是太麻烦的都给他!” “是!” “东厂的组织架构已经完成了吧。”李逸飞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漆黑的眼眸看向雨化田的眼睛。 雨化田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回道:“回少主,东厂架构已经形成,听候您指示。” “好!跟我来。”点了点头,李逸飞起身走向书房。 一张大纸平铺在书桌上,李逸飞拿起毛笔,细细回忆了下,然后慢慢在纸上落笔。时间流逝,纸上的图案也慢慢变的清晰,竟然是一张异常精细的地图。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南蔷已经泡了三杯热茶,雨化田也默不出声,一动不动在书桌前看了两个时辰,直到最后,李逸飞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才放下笔。 缓缓吐出一口气,南蔷皱着好看的秀眉,轻轻揉起李逸飞的太阳穴,李逸飞舒服地闭上眼睛:“雨化田,让可以掌控的m教弟子往闽地和广南东路发展教徒,东厂所有人员把重心放在这两地。明年这个时候,让这两地黑白两道姓方。” “是!少主!”听到李逸飞的话,雨化田立马单膝跪地,坚定地应道,这将是自己之后一段时间主攻方向了。 “另外,在整个宋朝收集高明工匠,各行各业都要。我不管你是威逼还是利诱,还是什么手段,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找到人,然后在闽地或广南东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他们生活上有什么需求都满足他们,工艺上有什么要求,也都满足他们,简单一句话,给本太子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李逸飞慢慢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眼眸如同旋涡一般,“隔一段时间,我会布置任务,派人监督进度,努力的赏!偷懒的罚!” “是!” “闽地和广南东路是宋朝的国运所在,永乐朝的国运只有一年,想要为永乐续命,就必须抢夺宋朝国运!”李逸飞眼中闪出一丝冷芒,整间书房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 南蔷按在李逸飞太阳穴上的手指僵硬下来,红润的樱桃小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愣在当场。雨化田半跪在地上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大滴大滴汗水划过额头,沿着脸颊缓缓滴下。 “本太子施展这一手金蝉脱壳,能否成功就在闽地和广南东路,雨化田,不要让本太子失望!”李逸飞右手按在雨化田肩上,缓缓压下。 “是,雨化田必不负太子所托,如有差错,不用太子责罚,雨化田提头来见!”沉重的压力从肩膀处传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抖动,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旧永乐必死,新永乐将重生,本太子会带着你们重生,站上这世间的最顶端,死亡之后将会是新生!”李逸飞慢慢站起,看向天空,双手虚托,缓缓伸向半空…… 第三十九章 被窝中论天下 雨化田拿着地图走了,南蔷脸上还满是惊惧,被李逸飞的话吓得至今还未回过神来,眼前出现的全是刀光血影。 “蔷儿!” 耳边传来李逸飞轻轻的呼唤,南蔷打了一个机灵,然后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被李逸飞搂入怀中,男子身上那股自己非常喜欢的味道把自己包围了起来。 “少主……蔷儿害怕……”南蔷抬头看着李逸飞,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挺翘的琼鼻一抽一抽,双手紧紧搂住李逸飞的身体,“蔷儿只想一辈子和少主在一起,蔷儿会很听话,少主想要蔷儿干嘛,蔷儿就干嘛,少主,你说永乐朝会,会亡……那,那我们快跑吧,跑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蔷儿武功很厉害,会照顾好您的,会让少主过得和现在一样,好不好?” 李逸飞手捧着南蔷略微有点婴儿肥的俏脸,大拇指轻轻把从眼眶满溢而出的晶莹泪水划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后低头吻在南蔷小小的嘴上。 直到冰冷僵硬的身体慢慢融化,颤抖的躯体渐渐恢复平静,李逸飞才重新抬起头来,此时的南蔷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红晕,肌肤吹弹可破,似乎要滴出水来,汪汪的眼眸比之前还要水灵。 李逸飞对着南蔷晶莹的耳垂吐出一口热气,此时的南蔷哪还想得到刚才李逸飞说的那些国运之类的话,整个人蜷缩在李逸飞怀中,一动不敢动,轻声呓语着:“少主,蔷儿不是说这个,不是说这个啦……” …… 云收雨歇,李逸飞戳了戳南蔷粉红的脸蛋,后者撩了下被子,躲进被窝,只留了一头褐色波浪秀发在外面。 “呵。”李逸飞手掌在被窝下搅了两下,几声娇嗔闷闷的出现在被窝下,然后就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讨饶似的从底下露出:“少主……” 长长的尾音撩拨着男子,李逸飞连心都要酥了:“蔷儿,我有话和你说,出来吧。” “什么?”南蔷趴在李逸飞身上,从男子胸膛处露出小脑袋,疑惑地看着男子。 李逸飞笑了笑,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蔷儿,我朝当初起义时基本是靠着父亲个人在绿林中的威望,现在朝中大臣基本是落魄书生,绿林大枭,本教中弟子,其他就是一些泥腿子出身。军队中呢,都是些流氓,走投无路的罪囚,拦路抢劫的盗匪,更多的还是被宋朝压迫下无力抗争的农民凭着一时的热血冲脑,揭竿而起。” 说到这里,李逸飞目光飘忽了下,似乎在对南蔷说,又似乎在说服自己:“这些人无论是学识,武力,纪律,大局观……呵呵,他们根本没有这些,所以即便能占得一时便宜,看上去声势隆重,大有席卷天下的威势,但这些都是泡沫,童贯此次的十五万大军本是为了趁金辽大战,收复幽云十六州之用,如今集结南下,携泰山压卵之势而来……” 李逸飞顿了顿,南蔷轻轻地把雪白的手臂穿过李逸飞的脖颈,把头靠在他脸颊侧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呵,在我看来,的确,王侯将相是有种的啊。一个家族传承那么多年,传承的不仅是学问,武术这些,更多的是一种家族氛围和思维方式,然后是人脉,交际圈这些。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哪个不是身后有浓浓的底蕴,能从平民脱颖而出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大部分穷苦人家没书读,一部分能读书的,他们的老师又都是更加落魄没学问的书生?而那些豪门贵族,哪个不是有学问高深的大儒教导。当穷苦人家的孩子还在还在为生计考虑的时候,他们已经读了很多书,知道了很多道理,已经把眼光放在天下了。而大部分自己拼命努力的寒门子弟还在为买书,走门路谋出路担忧,两者的格局已经不在一个水平上了,呵呵……” “而将士就更难得了,或许父王他们会耍耍小聪明,会布置简单的战术,但如何与从小在战术战略氛围熏陶下成长的宋朝军官相比,他们的军略以及长期所处的位置决定,两者的差距如天壤之别!打仗之前要准备什么,战阵如何安排,遇到突发情况应该怎么做,军心,士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哎,一言难尽。” “那些大贪官,吃空饷之类的官员和将领,呵呵,说白了,就是一些没见过金钱的穷比,从小没见过钱,才会上位后大贪特贪。如果是家族子弟,他们家族原本就有无数的产业,从来不用他们自己考虑金钱这块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为了几个金钱去做败坏名声,饮鸩止渴的事呢……那些所谓的二世祖,平民眼中欺行霸市的二代们,也不过是很少一部分,其实也只是他们处在一定年龄段时露出的些许瑕疵,无伤大雅,真到了国家危亡时,能挺身而出的,更多的是这些人,而不是那些穷苦人家出身!” 轻轻抚摸着南蔷的肌肤,李逸飞眼中的焦距渐渐散开,南蔷第一次看到李逸飞这个模样,也第一次听到这个无比自信的男人说这么多,这还是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少主吗?心中突然一痛,犹如被针刺了一下:“少主……” 似乎被南蔷的声音呼唤回了思绪,李逸飞低下头笑了笑,在南蔷的额头轻轻一点:“我没事,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就想说出来,反正我们家南蔷笨笨哒,也听不太懂,哈哈!” “哼,少主,你才笨笨哒呢,蔷儿很聪明的!” “哈哈,你这个父王的小细作还说聪明,当得一点都不合格,这么重要的情报不好好听着,还打断我……” “啊!少主,你又来打趣人家!”狠狠一口咬在李逸飞的肩膀,惹得李逸飞讨饶不止。 “少主,你继续说,虽然蔷儿不懂,但如果你说出来舒服一点,就和蔷儿说吧。”一阵小小的骚动后,两人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恩。”李逸飞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射出一道精芒,“开春后,童贯就要来了,我们挡不住,永乐朝覆灭是必然之事,也必须覆灭,只有永乐朝死了,朝廷的视线才会转移向北方!本王才有时间和空间腾挪。” “皇城司现在不断渗透我朝,永乐朝已经千疮百孔,一旦战事不利,只会大溃败。南蔷,本王手中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即使你是本王心爱的女人,有些事,也只能交给你做!” “少主,即使南蔷身死也会完成任务!” “好!” 第四十章 荫瞑 临时军营中一间普通的院落中,雨化田静静坐在石凳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什么。身前两男子静静矗立着,一人蓄着短须,长着鹰钩鼻,嘴唇薄薄,人高高瘦瘦的;另一人打扮得一丝不苟,身上干干净净,马脸,毫无表情。 院落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雨化田慢慢睁开双眼,一个年纪不大,中等身材,嘴角微微翘起的阳光青年走进院落。 “厂公大人!”青年走前两步,对雨化田行了一礼,然后对另外两人也点了点头。 “荫瞑,怎么来这么迟,竟然让厂公等那么久!”鹰钩鼻男子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是荫瞑的错,请厂公和各位同僚见谅,荫瞑甘受责罚。”阳光青年笑着对雨化田和另两人又施了一礼,心中微微一凛。给自己的信笺中只规定今日抵达,并没有注明具体时间,但眼前羡云深这么说,而坐在石凳上的雨化田并没有开口,阳光青年的嘴角抖了抖,心中警惕起来。 “延误军机者,斩!”马脸汉子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一字一字冷漠得如同冰渣。 阳光青年眉毛微微一皱,心中电转,立马双膝跪倒在地:“请大人责罚!” 没有解释,没有反抗,阳光青年只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任凭发落。 此时雨化田才低头看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荫瞑,阴鸷的目光慢慢在青年后背游转。院落中又恢复了安静,荫瞑感觉有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缓缓吐着信子,把自己慢慢盘起,似乎在考虑怎么下口。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出现,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但青年完全抵在冰冷地面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笑容:竟然如此敲打,看来接下来有重任交给自己了,这重任必将蕴含着巨大的权利!如果真的要杀自己,完全不必等到现在。 “请厂公责罚!”青年额头“砰,砰,砰”撞起了地面,额头的鲜血染红了地板。 “荫瞑延误战机,姑且念你是初犯,罚二十鞭!”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青年大叫一声:“谢厂公赏赐!” “啪!”皮鞭重重落在青年后背,直接撕开棉衣,一道血痕出现,跪倒在地的青年咬了咬牙齿,一声不吭。 “啪,啪,啪……”皮鞭如雨点般落在后背,疼痛扭曲了青年脸,连嘴角的笑容都变成了惨笑,二十鞭打完之后,青年只觉得后背麻木一片,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谢,谢厂公赏!”苍白的嘴唇哆嗦,口中满是浓稠鲜血,青年深深咽下,眼中冒出狼一样的光芒,大声说出这句话,打得越重,说明接下来自己触碰到的权利就越大! “起来吧,接下来说正事。”淡漠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荫瞑咬着牙,手撑在膝盖,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没人搀扶,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羡云深和罗睺,两人看向自己的眼中明显有一丝莫名的意味。 雨化田淡淡看了荫瞑一眼,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张大纸,在石桌上摊开:“太子已经下令,东厂今后重心放在闽地和广南东路。除了原有的势力以外,暂时不在宋朝过多深入,另外mn教中太子能掌控的势力也全部往这两地转移,清楚了吗?” “清楚!” “羡云深,罗睺,你们两人跟我去闽地和广南东路。这两地民风彪悍,各地宗族林立,朝廷控制力不足,但当地的武力不可小嘘,太子要我们一年之内拿下,时间不长,你们两人武艺不错,可为本公左膀右臂!” “是!” “荫瞑,你本身不会武艺,但运筹能力比羡云深和罗睺强一点,宋朝和余杭城中东厂的剩余势力暂交由你打理,主要任务是收集各行各业有才之士,秘密转移到南边,本公会安排好接收,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还有一点,南蔷大人是太子禁脔,本公不在的情况下,东厂不可与之交恶,但也不需要看她脸色。太子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之后日子直面太子,有何问题自己好好想想,别在太子面前耍聪明,要是让本公知道你胆敢欺上瞒下,即使远隔千里,本公也必将星夜赶回,诛杀你与掌下!”实质般的杀气四溢开,慢慢把荫瞑包裹起来。 “厂公放心,荫瞑如有任何私心,不用厂公出手,必会自刎谢罪!”荫瞑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是重任,整个北方,东厂的势力几乎都交到他手上了,这还不算,关键是自己将会和太子殿下朝夕相处,直接听候太子的命令,一旦得到太子的赏识,那东厂厂公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雨化田微微抬起眼皮,冷目如电,似乎完全看穿了荫瞑的想法:“嘿,如果你有能力得到太子的赏识,有本事抓住太子的心,东厂厂公的位置给你又何妨,嘿嘿……” “厂公,属下万万不敢,荫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永远不敢窥视厂公之位!”荫瞑脸上肌肉一抖,露出慌乱的神色,连忙再次跪倒。 “本公不需要你的忠心,你的忠心只可留给太子,其他任何人都不需要!起来吧,曾经太子告诉本公,他给的东西你才能拿,不该拿的别动手!这句话也送给你,荫瞑!”雨化田缓缓说道,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 “另外太子新收的董天宝,不知道为什么,本公能感受出太子对此人异常重视!他现在在隔壁院子养伤,此次烧毁嘉兴城军粮,功不可没,而且他的武艺不在本公之下,你好好想想今后与之如何相处。”雨化田顿了顿,女子般的眉毛微微皱起,“接下来这段时间由你来照顾,不可有任何差池,再说一次,不要在太子面前耍小聪明,知道吗?” 荫瞑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抿了抿,然后点了点头:“好!” “下去吧,好好养伤,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协助太子灭杀梁山,本公书房中有所有东厂的资料,尽快熟悉,预料不错的话,这两天太子就要动手了,太子不会无缘无故抓俘虏的……”雨化田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也许换做自己,会把所有人都杀了吧,毕竟俘虏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用处! “不知道太子这次有何手段,可惜……”荫瞑转身离去,隐隐约约听到雨化田喃喃的声音。 回头看去,雨化田和羡云深,罗睺两人已经盯着石桌上的地图开始筹划起来…… 第四十一章 逆我者亡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开,荫瞑,羡云深,罗睺三人静静矗立在院落外等候。院落中,雾气翻滚,狂风烈烈,“呼,呼……”的声音伴随着“犇,犇……”的沉闷碰撞声此起彼伏,似乎是有人在院落中交手。 “吓!” “嗨!” 两声低吼传出,接着又是一声“吽”的声音,院落中才渐渐恢复平静,没过一会,衣衫破碎,身上偶尔露出的皮肤青紫不一,雨化田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三本薄薄的书籍。 “这是太子写的东西,我抄了三份,你们每人一份,先看看,等太子洗漱好,一起去广场集合。”雨化田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接下来是对俘虏的处置,你们好好看,好好学,太子只做一次,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是,厂公!”三人接过书籍,异口同声应是,然后兴奋地翻开书籍。 “水浒传!”三个大字出现在首页,三人微微一愣,然后开始读了下去,脸色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荫瞑翻着书页的手从慎重慢慢变得轻松,凝重的脸色也缓缓融化开来,嘴角上翘,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而羡云深和罗睺两人则紧皱着眉,满脸严肃。 “有趣吗?”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荫瞑心中一惊,抬头看去,一个剑眉星目,眼眸漆黑得如同黑宝石一般的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角余光处,羡云深和罗睺两人早已跪倒在地。 “臣荫瞑参见太子殿下!”荫瞑二话不说,单膝跪地,心中竟然只有一个想法:太子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年轻,竟然是这么个如少年一般的人物,玩弄嘉兴城所有人与鼓掌之中,杀人,烧粮,引起全城恐慌,最终全身而退。 “呵,起来吧,我们去做事。”李逸飞拍了拍荫瞑肩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往广场走去,其余几人也紧随其后。 …… “大家好,不好意思,让大家饿了一天半,现在才记起大家没吃饭,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偌大的广场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站着九百多个俘虏,寒风吹过,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站在临时搭起的案台上笑眯眯地朝众俘虏说道,“简单自我介绍下,本人方天定,是南边永乐朝的太子,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反贼。” “不过大家放心,本人不会滥杀无辜,是一个正直有为的好青年,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一方面是给大家饭吃,另一方面呢也是有点事情想问大家一下,大家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大家怎么做的。现在,第一列第一排的那位同学,请上台来。”李逸飞脸上展露出和煦的笑容,嘴中说着奇怪的话,身后雨化田,荫瞑四人在一张长条桌上坐下,面前各自摊着一叠厚厚的纸张。 李逸飞这话说完,人群中已经隐约想起了“草”的声音,一阵窃窃私语,轻声低骂。 一个因为天气寒冷,加之长时间没吃饭,脸色苍白的俘虏被两个大汉押解着走上台,来到李逸飞面前:“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来,坐在椅子上,问你几个问题,答完了就可以去那边吃饭了。”李逸飞温和地笑了笑,拍了拍俘虏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身后一排安放了酒肉的长桌。 “这位同学,你能告诉我现在嘉兴城内的一些情报吗?”李逸飞脸上温和地笑着,希冀地望着眼前的俘虏。 “这,这,不能告诉你。”看着李逸飞期待的表情,这个年纪不大的城卫军兵卒脸上挣扎了下,然后咬了咬牙,拒绝道。 “不好意思,回答错误。”李逸飞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穿着重甲的壮汉走前几步,递上一把弩弓。 “等等……” “嘣!”弩箭穿透头颅的声音响起,没有淋漓的鲜血,没有渗人的惨叫,但座位上的年轻俘虏却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声音与血腥气淡淡地回荡在空气中,从富家公子微笑中的开口,到拿来弩弓,扣动扳机,没有多少人有心理准备,因为那个动作实在太顺手了一点,几乎是在那人说出话后的一愣神片刻,弩箭就贯穿了他的头颅。 尸体倒下,富家公子面色平淡地说“下一个”,有人过来将尸体扔开,另外两人到人群中揪起第一排第二列的城卫军兵卒,将他推到案台上,人群中才终于有了反应,众人激愤难言,一片哑然,被推到案台上的这人双手被押解着,眼中一片惊恐,声音颤颤巍巍:“公子,我不能说啊,说出来回嘉兴城就会被军法处置,我……” “砰!”话还没说完,肩上猛然一沉,却是那富家公子突然跨步出来,双手“砰”得一声把他压得跪倒在地上,那凶厉而又漠然的眼神近在咫尺,另得这人忍不住愣了愣,人群的目光也被这忽然的大动作吸引,稍稍安静了下,富家公子盯着他,然后把弩箭顶在他额头,直起身,目光扫过人群。 “不好意思,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另外处于对你们生命负责的态度,那句话还是希望你们能听完。”九百多俘虏周围,全身覆甲,刀枪出鞘,杀气四溢的骑兵慢慢靠近,马蹄声如死神的桀桀怪笑,“你们,可不可以……把嘉兴城内的一些情报,告诉我!” 声音冷漠,不含一丝感情,落入众人的耳中,比入冬时的寒风更要冰冷。 同样冷漠与直率的问题,场地上几乎比前次安静得多,众人要看公子哥的反应,其实也是在看案台上那人的反应,那兵卒咬紧牙关,挣扎着,权衡着,最后奋力抬起头,眼神和那冷漠的目光对上。 “我不……” “噗!”箭矢穿过脑门,尸体慢慢倒下,然后是一声无所谓的声音:“不好意思,回答错误,下一个!” “我操……” 广场中徒然有人叫喊起来,随后众人哗然,整个俘虏群蠢蠢欲动。 “他妈的……” “待老子出去!” “反贼真敢!” 声音汹涌沸腾起来,如同炸开了锅,这样的举动在眼下的情况会引起剧烈反抗是肯定的,场面激烈,从富家公子开口,变故几乎应接不暇,此时接连如同踩死两只蚂蚁般杀死两人,沸腾的人声中,却也夹杂着高亢的叫喊:“有种把我们全杀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准备!” 俘虏中间一个人站起来喊道:“兄弟们,他是想让我们……” “咻!”长箭从骑兵中射出,噗得一声穿过咽喉。富家公子脸上展现出热情的笑容,却又冰冷得如同死神。右手抬起,伸起在空中,划过前方的视野。 场地边缘,有人在叫喊:“众兄弟们,我们……” “他!”手指点一下,利箭射过去,然后是:“他,他,那边,这里,成全他,还有他……” 弓箭的“嘣”响声几乎一刻都没停,鲜血,碎肉,箭矢……几乎在人群中开了花…… 第四十二章 好孩子 众俘虏最前方的一名汉子徒然站了起来,冲向李逸飞,双手不知如何竟然已经解开了绳索:“啊啊啊,反贼,我杀了……” 怒喝如雷霆,那富家公子朝四周挥了挥手,随手拿起身后的椅子,“砰”得一声狠狠砸下。 “砰!” “啊!” 那汉子直接被砸倒在地,痛叫起来,李逸飞笑着往后勾了勾手指,一个军汉递上来一幅铁质的指套,李逸飞在右手上摆弄了一下,就戴了进去。 左手抓在咽喉处,如小鸡般拎起在地上挣扎的汉子,“嘣”一拳轰在汉子肚子上,顿时,对方如虾米般弓了起来,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噗”又是一记上勾拳,铁质的指套直击在汉子脸上,一嘴的碎牙伴随着各种从鼻孔,脸颊,口中流出的鲜血,半张脸都被打烂,骨渣伴随着碎肉稀稀拉拉地挂在脸上。 “啧啧啧,不好意思,弄脏了……”李逸飞无奈得摇了摇头,把汉子随手扔进俘虏群,身后的雨化田站起身,递上了一块毛巾,李逸飞也就笑眯眯地擦起了手上的血迹。 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什么,擦干血迹的李逸飞往旁边走了两步,朝着后方绕行过去,来到房屋边,顺手捡起了砌房剩下的一块青砖,掂了掂,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往俘虏群前方胸膛不断起伏,挣扎着往后挪动的汉子一步一步走去。 此时众人的哗怒,只是恐惧和慌张徒然间爆发的结果,然而在有人真正喊出煽动的语言之前,十几具鲜活的尸体已经倒在他们当中,血腥气弥漫开来,说话声顿时便降了下去。当汉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肉体扔在众人前方的时候,前排的那批人也就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没人敢上来有所动作。 “那个谁,对,就你,来帮我扶一下。”李逸飞手指点着一个穿着军官服的俘虏,然后又指了指地上被打出骨渣的汉子。 那个军官整个人颤抖了下,先是后退了两步,最后一脸惊恐地慢慢走近地上蠕动的汉子,把他扶了起来。 “没事,一会就好。”李逸飞对军官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拿着青砖的右手毫无预兆突然砸下。一砖砸在汉子血肉模糊的脑门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惊慌的军官推倒在地。 “下次抓紧一点,你看,他倒在地上,我就砸得不是很舒服了……”李逸飞无奈的对军官撇了撇嘴,然后又是一砖砸在汉子头上,然后又是一砖…… 红色浸染了青砖,然后又出现了白色的糊状物,接着,汉子的脑袋慢慢在众人面前变得扁平,原本起伏的胸膛不知何时也已不动了。 “呼……”那个拿着青砖的富家公子直起腰,转了转脖子,把敲成几段的青砖随手扔掉,然后吐出一口气,“大家都看到了,出了点小意外,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不用紧张。当然,如果我温和的语气给大家留下了什么错误的印象,给大家道个歉。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事情很简单,那我们继续……来,下一个。” 第三个浑身发抖地被拖到椅子上,他不时看看后面的同伴,又看看这边。李逸飞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我们总是要独自面对问题,才能走向美好的将来。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把你知道的嘉兴城机密告诉我……” “我,我……”那人全身发抖,迟疑着,豆大的冷汗出现在额头,将目光朝后方人群看。脑袋还没转过来,“唰”得一刀,血光洒出去,整颗脑袋骨碌碌滚到下面。 “下一个……” 尸体被抛开,第四人被拉了上来,这人想要吐口水,被眼尖的雨化田瞬间掷出毛笔,直接贯穿了咽喉。 第五人又被拉上来,还没等李逸飞开口,这个满脸惊慌的俘虏兵卒大叫着:“等等,等等,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们。” “这样才是好孩子嘛!”李逸飞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问题很简单的,答完了就可以去吃饭了。” “姓名,年龄,籍贯” “刘富,二十八,嘉兴人士!” “哦,还是本地人啊,不错不错,你随便指出下面认识的三个人,然后把他们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说一下,你们记一下,等会对照,有不同的,恩,冤枉谁都不好,那看来只能四人一起杀了。” 李逸飞无奈得耸耸肩,搂着他的肩膀,转向后方,面对底下一大群俘虏,手指随意点了点,“随便哪个都行,你想点哪个就点哪个,如果觉得对不起朋友的话,就说那些你平时讨厌或欺负过你的人,这样就不会伤了兄弟感情了嘛,你看,我多为你考虑啊。” 听到这句话,被李逸飞搂住肩膀的兵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牙齿咯咯直响,最后似乎豁出去一般:“那人,那人他叫魏大勇,年纪应该有三十多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家原本是在余杭……” “哎呀!”李逸飞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整个人瘫软在地,“啊,那个谁,赶紧记一下,魏大勇,这个名字让东厂查一查,今天你不告诉我重要机密的话,那你就死定了,我保证如果你家人还在余杭活着的话,一定会替你全家办了这场葬礼,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但在底下魏大勇的耳中却如同恶魔的“桀桀”怪笑,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晃,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我说,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机密都给你们……” “嘘,别急,别急,一个个来,你别乱插队,插队是不好的,是不文明的。要注意素质,你看,你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呢,等轮到你了再说。”李逸飞食指放在口中,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快坐下,如果扰乱了会场秩序,那即使你说了,我也非常有可能杀了你那些可怜的亲人哦。” 魏大勇听到这句话,脸色从原本的苍白瞬间变得灰暗,整个人愣了愣,似乎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慢慢跪倒在地。 “好了,刘富,继续说,你还知道什么事情和机密?”李逸飞揉了揉刘福的脑袋,示意他继续。 “还有……” …… 风吹过广场上空,那机械,冰冷而又简单的问询在继续,一具具尸体就那样堆积在广场前方,开始堆高,血腥气弥漫开去,抵抗的人慢慢变少,投降的人陆陆续续变多。 如此问到三十多个人的时候,旁边吃饭的长桌上也已坐了一半多的人,本是一个一个问下去的李逸飞拍了拍手,停顿下来:“好了,示范做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也该明白了。我还有事,没空跟你们在这里玩,接下来一个个上来,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这边会给你们做好记录,然后做对照对质。瞎扯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够高明,但如果被发现的话,就只能很遗憾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雨化田,你把他们分割打散,不许说话,有交头接耳串供传信息的,当场杀了……事情慢慢来,要做得仔细,我们时间还很多……” 第四十三章 布局 深夜,子时,月黑,风高,寒。 书房中,墙面上铺着一张大纸,密密麻麻的线条在纸上纵横交织。其中一块区域尤甚,几颗巨大的红点和红色箭头落在其中,让整张图都显得血红一片。红色区域中,又有十几颗小小的黑点布置在周围,隐隐呈笼罩之势。另外一端,一片黑色区域略显暗淡,在整张地图中只有一巴掌大小。 李逸飞揉了揉太阳穴,皱眉思考了一会,把两颗黑点向下挪到地图最下端南方的位置,然后又拿起地图上一颗稍微大一点的黑点,沿着一条扭曲的线移到最下端两颗黑点的位置,但迟迟没有落下,紧皱的眉毛微微颤抖,眼神流转。 “呼……”重重吐出一口气,李逸飞最后拿起那颗稍大的黑点,又缓缓北上,最后定格在红色区域红点最密的位置,一个轻轻的声音传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窗外潜入,全身笼罩在黑色中,只露出一双略微明亮的眼睛。 锐利的目光如刀划过半空,李逸飞的身体瞬间紧绷了下,脚下的砖石传出细微的碎裂声,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盯着黑影看了看。 进入书房后的黑影明显没有隐藏的意思,在李逸飞看过来的一瞬间就跪倒在地,双手抱拳,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黑巾中传出:“属下参见少主。” “恩,起来吧。”李逸飞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过来坐,等会说的事情比较多,你都记下来。” 黑衣人也没说什么,径直来到李逸飞身边坐下,此时一张白纸摊在两人中间,李逸飞拿着一支古怪的炭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你父亲的事处理好了吧?”李逸飞低头写着,突然蹦出这句话。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盯着李逸飞手中的炭笔看了一眼,然后低声回答,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根本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少主安心,都处理好了。” “恩,现在嘉兴城内什么情况?” “此次行动之后,杨家满门被抓,杨杰身死。何家在这次烧粮行动中毫发无损,不仅保住了粮仓,甚至赚得盆满钵满,少主料事如神,现在嘉兴高层严重怀疑何家与这次烧粮案有关,所有人都被软禁起来。”黑衣人看了李逸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崇拜。 “恩,陈家现在情况如何?”听到何杨两家的情况后,李逸飞并没有快意或者舒爽的感觉,看上去就像做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一般,随口就问起了其他事情。 “按少主的意思,安排了十几处放火烧粮,不过都因为拯救及时没有全部烧毁,大概损失三分之一的粮食,现在整个嘉兴城,最大的粮商就是陈家了。”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这样的损失,刚好不会引起高层的怀疑,又能对之后的行军打仗提供粮草的支持。现在嘉兴城内军粮已不足三分之一,如果还要为接下来童贯对永乐朝的镇压做好粮草准备的话,陈家是他们最为倚重的力量,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不过要想获得军队的信任可不是很容易啊……”李逸飞定定地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似乎在他眼中读到了什么。 黑衣人心里莫名得一紧,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突然跪倒在地:“少主,有件事要向您汇报下。” “哦,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说来听听。”李逸飞的声音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好奇,似乎黑衣人说与不说都一个样。 “少主,我,我父亲是皇城司的人。”黑衣人的声音略微颤抖,整个人越来越低,最后匍匐在地。 房间中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是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本王是【明王】转世之身(最近严查,略过不提),早已受到天启,洞悉一切。” 声音顿了顿:“陈斌,原本你父亲已是【十不善业】重罪者,要受阿鼻地狱永世之苦,幸得你及早阻止,现已入第三层【桑居都】地狱,三世之后可以轮回转世。” “谢少主。”听到头顶传下的淡漠声音,黑衣人声音中出现了一丝喜色,“少主,陈斌会将功补过,是否会减少父亲受到的苦难。” “不可说,不可说……你去做,就会有因有果。” “是,少主,属下明白。父亲临走之前,把皇城司的令牌交给了我,嘉兴城高层原本对陈家也有戒备,但属下把令牌秘密展露给宋知州后,已经得到了他们的信任。”黑衣人没有起身,但声音已经又坚定起来。 “好,现在明面上你好好帮宋军做好后勤粮草工作,不可有一丝动作。虽然你有皇城司的背景,但既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宋军在粮草方面必定加强监管,肯定会放出点小破绽,看看还有没有人上钩。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动手,慢慢等待时机,到时候一战定乾坤。” “是!” “好了,嘉兴城内还有其他什么情况?” “属下得到消息,有一皇城司女子已经透露出您是永乐太子的身份,这件事引起嘉兴高层震动。” 李逸飞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不自觉笑了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哦,那她现在如何?” “不清楚,这女子只说出这消息后,就再也没出现,现在嘉兴城风声鹤唳,属下也不好全力打探。”黑衣人有点奇怪少主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对一个皇城司女子这么上心,心里留了个心眼,下次多注意这女子。 “好。”李逸飞眼前闪过一个小麦色肌肤,全身柔软又有韧性的身体,然后摇了摇头,重新看向黑衣人,“好了,时间紧迫,杂事就不说了,接下去两个时辰,你好好听,不懂的地方直接说出来。” 黑衣人神色一凛,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陈斌,你有没有把嘉兴城内地下黑市以及周边几城的黑市掌握手中?”李逸飞的声音变得慎重,神情也无比严肃。 “少主放心,这段时间顺利接手厚土旗后,属下按您的吩咐已经把所有地下势力掌控在手中。”黑衣人没有说废话,每个字都无比坚定。如果不是有无比重要又无法让第三人知道的事情,少主不会拼着暴露的风险,让自己深夜出城,面授机宜的,一旦自己出现问题,少主在整个嘉兴城粮草方面的布局几乎会瞬间崩盘。 “好!我要你布一个局!由你来操盘!” “什么局!” “赌局!” 第四十四章 到底要干什么 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清晨的寒霜慢慢在脚下凝结。 两条白线从鼻中喷出,接近三尺来长,凝而不散。李逸飞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启明星,黑衣人陈斌已经离去一会,一整晚的高强度缜密计划让这个武艺高强的少年眼中出现了一线血丝。 “属下参见少主!”一个略微阴柔的声音响起。 李逸飞揉了揉稍显僵硬的脸,转过头看向雨化田:“广场那边怎么样了?” 雨化田眼中也略显憔悴,稍微回忆了下,过滤一些不重要的信息,然后才开口:“少主,广场那边已经差不多,胡说,乱说,负隅顽抗的都杀了,剩下的人进食后也分批看守,这些石丰齐他们都已经安排好。” “恩……” “信息归类筛选这块可能最快要两三天,不过大致的一些信息基本今天就能出来了。”雨化田迟疑了一会,稍微顿了下,才疑惑地问道,“少主若想要嘉兴城情报,早将他们分开审问,岂不是说得更多?现在他们当着所有人面讲,有些东西可能还是藏着掖着的,也让一些摇摆不定的人最终选择不说。请恕属下愚钝,望少主能解惑一二。” 李逸飞嘴角微微翘起,雨化田问过来的问题不无道理,这些俘虏也是有军法的军队兵卒,一旦被发现背叛,说出一些紧要情报,军法之下,不死也脱层皮,甚至还会祸及家人。 如果一个个分开来审问,对方只会有什么说什么,很多人未必会选择死撑,李逸飞把所有人集中在广场问,才是他们咬牙死撑的理由,很多人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家里妻儿考虑。 “情报?谁要他们情报了,只不过让他们离心而已,算是个小花招,之后才会有用。”李逸飞笑了笑,然后转了个话题,“《水浒传》和他们说了吗?” “已经派人和他们讲了,还下了命令,等他们会叙述起码十个人物的事迹,就会放他们离开。现在一个比一个听得仔细。”雨化田顿了顿,然后略微遗憾地说道,“可惜属下看不到结局了,想必以少主的手段,必将非常精彩。” “身为东厂厂公,各方各面,各种手段,都多琢磨琢磨。这次南下才是重中之重,关系永乐朝根基,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嘉兴的事就先放放,交给荫瞑,本王相信你的眼光。”拍了拍雨化田的肩膀,李逸飞朝外走去。 “把事情办下去,然后把人送到梁山那边。”脚步在转角处停了一下,李逸飞侧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异常迷人,“替本王向几大头领问个好,哈哈哈……” 李逸飞转身离开,只剩下雨化田一个人站在晨光中,这个永乐朝的第一任东厂厂公并没有急着去做事或者在忙碌了一晚后去休息,而是思考了一阵,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其中第一句话就是:梁山主要分九大山头! 第一座山头就是梁山了,梁山最早的寨主是王伦,此人心胸狭窄,在林冲杀了王伦之后,先后有晁盖和宋江当大哥,这俩位都是心胸宽阔之人,求贤若渴,于是就有很多义士前来投奔,梁山在众人心中才是最牛的。 第二座山是少华山,当时朱武,陈达,杨春三人攻打九纹龙史进的村庄,后被史进活捉了,史进看他们是好汉就结拜为兄弟在少华山落草,这个山头的史进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三座是这桃花山,这个山又有两个大哥,李忠,周通。这两个人都是鲁智深不太喜欢的人,都曾和鲁智深发生过过节。 第四个是二龙山,这个二龙山坐头把交椅的是邓龙,只是好景不长啊,被后来的鲁智深、杨志等人给抢去了寨主之位,再加上武松的加入,二龙山的能力是不容小觑。 第五个是饮马川:邓飞习惯爱吃人肉,早年间因不堪花石纲压迫拒绝造船并杀死官员,和孟康一起落草于饮马川。后来二人在道上打劫了一个刺配犯,交谈过后得知这个刺配犯曾是京兆府的六案孔目,因刚正不阿被同行陷害入狱,邓飞感其忠义,又因其年长就让他做了大哥,此人名叫裴宣。 第六个山头是对影山,这俩座山的头领是吕方,郭盛,他们正是青年,仪表堂堂,一个自称是吕布,一个自称是薛仁贵,后来到了梁山,那可是样貌出众啊。 第七座乃是白虎山,这座山上的领袖是孔明和孔秀,都是宋江的爱徒,他们曾经多次抵挡了官兵,后来和宋江关系也是非同一般。 第八座山头是芒砀山,头领为樊瑞项充李衮,这些人给梁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多亏了公孙胜才将他们制服。 第九座是黄门山,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这四位乃是这坐山的头领。 “嘿嘿,梁山好汉,水浒英雄,可惜,可惜……”雨化田在晨雾中喃喃自语了一声,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围墙外。 …… 广场那边,四散的俘虏群在石丰齐,历成仁,司南,邓萧的看守下,听着《水浒传》。听到精彩处,忍不住低声喝彩,碰到刺激危险时,又忍不住惊呼连连。偌大一个广场看起来竟然像是茶楼一般,只不过在这个“茶楼”之外,战马嘶吼,刀光剑影。 广场外围的三间小黑屋中,零零散散能叙说出十个水浒人物事迹的城卫军兵卒一个个进入。等待他们的是荫瞑,羡云深,罗睺的最后一关。 “这次由永乐朝太子,南安王方天定带领二十万大军来攻打嘉兴城,童贯只有十五万军队,加上你们军粮全部被烧,肯定顶不住的。到时候一旦嘉兴城破,太子大怒之下,杀人屠城也不是不可能……信不信随你们,但接下来会如何,你们可以自己看……我给你们一条生路,是要你们帮我做一些事情,事情做了,到时候城破之时会被赦免……你们的资料都在这里,这些,是你们做事后的赏赐……当然不做也可以,只要被我们发现,不管嘉兴城抵不抵挡得住,我们都会派人杀光你们的家人,希望你们能好好为自己想想……” 这些话语,内容都差不多,在荫瞑看来,多是虚言恫吓,但他脸上表情显得理所当然,说完之后,再对每个人私下里发布任务,有些即使是死硬派,什么都不说的,也会被他留下来关上片刻,之后再将人拉回去。 “少主,你到底要做什么……”一个疑惑的声音在荫瞑心底响起,又是一个俘虏进入小黑屋中,又是同样的流程走完,俘虏离开屋子…… 所有流程一环扣着一环,丝毫不停,简直就像一个奇异而又巨大的水力作坊一般,昏暗中的小黑屋,又如同雌伏的怪兽,它在吞噬些什么,咀嚼,消化,然后……正要将某些奇怪的东西吐出来。 第四十五章 对荫瞑的考验 “荫瞑,雨化田既然把你推上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本王看过你的履历,所以才最终选择把你留下来。” 红泥小火炉,周围是几样小菜,一间简陋的庭院中,两个青年面对面而坐,一人嘴角微微翘起,冬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显得异常温和阳光。另一青年更显年轻,隐隐的气势却远在前者之上,一举一动随心所欲,却隐含风雷之势。正是李逸飞和荫瞑两人。 “谢少主赏识。”荫瞑眼神一动,嘴角的弧度上翘了一点,微微躬了躬身。 “事情都交接好了吧,雨化田,羡云深,罗睺南下了吗?”李逸飞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随口说道。 “回少主话,事情都已交接好。另外审讯完毕后,厂公大人和两位同僚已于今早出发,另外梁山那边也已在嘉兴城外驻扎。请少主指示。”荫瞑没有去动桌上的饭菜,嘴角挂笑,整个人显得有点拘谨,但事情还是有条有理地说了出来。 “荫瞑你这人怎么样,本王在雨化田那里好好了解过,你有多少能力,本王也很清楚,事情既然交给你,就放心去做。本王这次也是想听听你心里怎么想的,对梁山的战事,对本王最近的动作,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李逸飞抬了下眉,看了荫瞑一眼,在锅里慢慢涮起了羊肉。 听到李逸飞的话,荫瞑柔顺的眉毛不经意间抖动了下,嘴角的笑容慢慢收起。他知道,这是少主把事情交给自己前的最终考验。如果没通过,可能东厂在余杭城以北的区域就得重新找话事人,而这话事人,将不会是原本东厂系统里面的人,也就是说,雨化田可能会真正失去对余杭以北东厂势力的掌控,东厂也不再只有他一个太阳。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地位就异常尴尬,新的话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雨化田会如何看待自己,关键是,失去了这次机会,自己将永远进不了太子身边最最核心的权力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火炉中的热气腾出,遇到冷空气就变成飘忽的白雾,李逸飞的表情依旧平平淡淡,但荫瞑知道,在那张平静的表情下,蕴含着什么…… 羊肉在汤中来回了几轮,面前男子手中的竹筷一抬,捞了起来。 “属下细细研读了少主您给的《水浒传》,结合东厂打探来的消息,有了一些浅见,可能会有些出入,希望少主能指点一二。”荫瞑斟酌了下语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才开口。 “《水浒传》中的故事最终归结为“人和”,整个故事中那些梁山人物也并非都是好汉,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是该死之徒。梁山群雄能够聚集在一起原因有很多,我认为其中最主要的有两方面:一是时事所迫,为了生存而聚集在一起;另一个是相对统一的信仰让他们走到一起,这个信仰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 “但是梁山内部人员结构复杂,有地主、有商人、有官、有民,三教九流齐聚,未入梁山时性格鲜明,对事物的观念也各不相同,他们一旦加入到梁山,几乎所有人都宁愿牺牲自己的个性,自己的观念来换取梁山的所谓“聚义”。从现在得到的消息看来,从接受招安开始,梁山实际上已经开始慢慢分裂。” 荫瞑顿了顿,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但他不敢去擦,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逸飞,发现他正把一片切得很薄的牛肉放进去搅了搅,还没熟透就捞起放入嘴中。 “继续啊,说得蛮好的。”随意的语气伴随着咀嚼声响起,荫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梁山众人物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并不是很多,按大的派系算,宋江、公孙圣、吴用、李逵、阮氏兄弟,刘唐等这一派实力最强,宋江本人好比三国时的刘备,名气很大,所以有人愿意帮他,成就了他王者的地位;而林冲、鲁达、孙立、孙新、孙二娘、张青、解氏兄弟等,这一派,实力虽强,却没有财力支撑,而且无论是林冲也好,还是鲁达或是其他什么人,都没有领导者的特质,比如宋江那样的心机,吴用那样的权谋,所以他们虽有二龙山的短暂辉煌,最终也要走入梁山。” “而卢俊义,燕青一派,势单力孤,破落的地主自立的可能性就不用提了;关盛、杨志之类官军出身又不得以落草的人,大都形单影只,又不屑于背负匪名,所以沉醉于宋江的招安梦想中,除了丢掉命的,虽然保住了官,也都郁郁不得志;值得称道的是李骏一派,梁山水军大都是旗下人物,虽有死伤,但作为领袖人物,我觉得李骏现在的态度还是有点模棱两可,可能李骏是一个机会……” …… 一个青年在说,一个青年在吃,两人似乎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涉,直到在吃的青年放下了碗筷,拿起身侧的毛巾擦了擦手,另一个青年也就刚好说完。 “恩,不错。”没有多说什么,接近半个时辰的论述,换来的只是这三个字,但荫瞑心中的压力却因为这三个字而烟消云散,整个人突然就轻松下来。 “谢少主,但荫瞑对少主的手法却委实不解,请少主不吝指点。”一口气吐了出来,另外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自己接下来如果要办事,肯定要深入了解清楚李逸飞的想法。但现在自己心中只是有一个模糊的“离心计”概念,却完全不知道李逸飞每个动作背后的含义,这对荫瞑来说可是致命的。 趁现在这个点提出来,是他仔细考量过的。一方面是让少主觉得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中,既展露了自己过人的才智能力,也让少主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另一方面也是的确想了解清楚后续的计划安排,毕竟人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如果能确切得知道详细信息,岂不比自己胡乱猜测好得多。 “哦,这个啊,恩,怎么说好呢?”李逸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阳光青年,黑眸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是一个好玩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有趣的实验。” 第四十六章 语言的魅力 “语言……恩,简单说就是我们说话的声音,这是一种传递信息,交流思想的媒介。是所有人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也是人们进行沟通的主要表达方式。”李逸飞直起身,慢慢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有趣的神情,而荫瞑眼中却产生了一丝迷茫。 “语言,恩,就是人的说话,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看起来作用不大。但就像是我在这里说,不管你认可还是不认可,你都能听到。听到,就会进入脑子,进入脑子,就一定会开始想点什么。把握住这一层,就能选择进入对方心里的东西,所以……”李逸飞的眼睛表得明亮了些,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恩?”荫瞑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李逸飞。 “荫瞑,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 “很久很久以前,恩,故事开头一般都是这样的……” “在繁华的京城大街的路旁,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斑白,双目失明的老人。他不像其他乞丐那样伸手向过路行人乞讨,而是在身旁立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我什么也看不见!”街上过往的行人很多,那些穿着华丽的老爷、贵妇人,那些打扮漂亮的少男少女们,看了木牌上的字都无动于衷,有的还淡淡一笑,便姗姗而去了。” “这天中午,有一个年轻的吟游诗人也经过这里。他看看木牌上的字,问盲老人:“老人家,今天上午有人给你钱吗?”“唉!”老人愁容满面,叹息着回答,“我,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吟游诗人听了,想了一下,把木牌悄悄翻过来,拿起笔写上“春天到了,可是......”这几个字,就匆匆地离去了。” “奇怪的是,当写上这句话后,下午给盲老人钱的人多极了!”。 “春天到了,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这富有诗意的语言,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就在于它有非常浓厚的感情色彩。是的,春天是多么美好的,那蓝天白云,那绿树红花,那房屋尖顶的莺歌燕舞,那河畔嬉戏的孩子,怎能不叫人陶醉呢?但这良辰美景,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只是一片漆黑。这是多么令人心酸呀!当人们想到这个盲老人连万紫千红的春天都看不到,怎能不对他产生同情之心呢?” 李逸飞慢慢转头看向荫瞑。 “少主,你的意思是那些俘虏就是路人,我们要把一些错误的信息传递给他们?”双眉紧锁,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是空的。 “他们不是路人,他们就是那句话,杀了他们或者不做任何事把他们放回去,就像老人写的那句【我什么也看不见】。而现在,我们一笔一划把他们写成一个个文字,讲成一句句话,最后传递给梁山来的聪明人,嘉兴城内的聪明人,还有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亲人,朋友……最后,整个嘉兴城所有人……”李逸飞眨了眨眼睛,笑得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文字,语言……”荫瞑抬头看向李逸飞。 “是啊,语言,文字。” “宋江是什么样的人,武松,吴用,鲁智深……嘿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哎,好厉害……打胜仗的时候,他们当然会这么认为。但他们内心最深处呢,梁山那帮人就是杀人越货,做人肉包,奸淫掳掠的强盗悍匪,试问这样的人,这样的几万人,当你和他们并肩作战时,嘿嘿……反复无常,胜了加官进爵,败了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头继续当强盗,你放心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 “哦,对了,他们会不会想那些梁山好汉和我们打起来后反水呢,毕竟曾经的梁山和永乐朝是何等相似,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可是立马形成卷帘之势……想想都好怕怕。” “当他们听了【水浒传】,再看到那些真正存在的水浒英雄后,无论他们现在怎么想,是崇拜大仁大义的英雄还是痛恨杀人如麻的恶魔,他们的潜意识就根植了这个想法,梁山的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把这些事情和他们认识的聪明人谈,然后商量,思考,经过反复的讨论后,最后提出一个合理的,有利于他们的解决方案。而这个方案是不由军队高层决定的,是最低层士兵们自己的思想,每个人的思想都不尽相同,而这些思想就像隐藏在阴暗中的毒蛇,在最最关键的时刻给出致命一击。” 李逸飞舔了舔嘴唇,眼中似乎出现了一片猩红:“一支军队最最致命的就是它有了不同的思想……” “再把俘虏送给梁山,通过梁山之手还给嘉兴城卫军,恩,这么幼稚的离间计谁都能看出来……但是,梁山的确拯救了这么多人啊,再打出“永乐梁山一家亲”的口号,俘虏是给好汉们庆功的。好汉们做到了嘉兴城卫军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大家都知道这是离间计,但情绪上呢,会不会有根刺,感觉很不爽,会不会有点小情绪?” “那从梁山的角度来说呢?他们是无辜的,刚来什么也没做,还把人给你送回来,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明知道是离间计,还有情绪,自己蠢还怪我头上,你说气不气?” 李逸飞没有去理会沉浸在思索中的荫瞑,继续说道:“梁山与正规宋军本来就不是同类人,他们一来就得到那么大的功劳,救回几百号俘虏,那些桀骜不驯的悍卒们会怎么看待宋军,嘿嘿,宋军可是这些好汉诏安前的死敌啊,哈哈哈……” “两支军队原本可以互相不了解彼此,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现在,他们有了交流,有了对对方的一些想法,更加了解对方,无论这些想法是好是坏,最后总会表现出来!”荫瞑的眼睛越来越亮。 “是啊,无论这两支军队的高层如何想,军队的底层和中层或多或少有了对彼此的看法……这就是这几天我们做的事情的目的之一。” “少主,这个法子是不是可以用在梁山上,他们山头林立,混乱不堪……”荫瞑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血气上涌,整张脸变得通红。 “荫瞑,这就是本王选择留下你的原因!” 第四十七章 可怜的女孩(一) 冬日的晨光穿透窗户,照亮黑暗的房间,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来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千户大人,属下在!”两个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厂卫推门而入,半跪在地。 “通知石丰齐,厉成仁,司南,邓萧,押解所有俘虏,立即出发,我们送梁山一份大礼……”黑暗中,一个年纪不大,中等身材,衣着普通的青年慢慢走出,朦胧的晨光中,青年嘴角微微翘起,一夜未睡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病态得猩红。 “是!”两个厂卫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头侵入到脚,比冬夜里的寒风更加冰冷,不经意打了个寒颤,大声领命而去。 微笑的青年一步步走出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晨雾,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院落,那原本属于李逸飞的院落中一片安静…… “少主,你放心,接下来看荫瞑的了!”青年微翘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一丝,晨光中的侧脸不是很帅,但很温暖,如同一个待人温和,积极向上的阳光青年…… …… “哒哒哒,哒哒哒……”十几匹烈马奔驰在官道上,此地距离余杭城已不足二十里,周围不断有巡逻的军队士兵出现,但每次军士上前询问之时,头前的一个壮汉就掏出一枚腰牌虚虚一晃,来询问的士兵就再也不敢问话,赶紧让路。 这一小队畅通无阻地直逼余杭城,直到进入一片幽深的树林。等再次出来,风尘仆仆的马队消失不见,变成了由几个普通护卫和一辆破旧马车组成的车队,车队慢悠悠,不急不缓地驶向余杭城,正好在宵禁之前,驶入城门。 破旧的马车中,一个青年面无表情,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摇摆,双手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膝盖上,很有规律。 “零点的秋千独自在摇荡,橱窗的白木偶迷惑地张望,匹诺曹是否在说谎……它说是谁在我身旁,啼血的夜莺仍不休歌唱,殷红落在木马上一起旋转,红桃皇后化着浓妆,兔子先生正要拜访……我的眼睛蒙上了,我的朋友们,快和我来玩捉迷藏……我的眼睛蒙上了,我的朋友们是谁在我身旁,世界是个巨大的游乐场,谁在黑暗中躲藏……” 轻轻的古怪歌曲从破落马车中传出…… …… 余杭城,一间客栈破旧的马厩中,一个老者蜷缩在草堆中,一把陈旧的琵琶被他牢牢抱在怀中。他身旁,穿着破旧大袄,脸上脏脏的女孩整个人缩成一团,一些干燥的稻草覆盖在她身上,却无法让女孩感受到丝毫温暖,她整个身体微微抖动着,仿佛一只寒冬中的小鹿。 “喂,老人家,小姑娘,起来吃点热乎的……”黑暗中,马夫不知何时来到两人面前,他先是在马槽上倒了一些豆子和草料,然后拍了拍老人,从怀中掏出两个饭团递了过来。 女孩似乎还在沉睡中,没有醒转,老者挣扎着起身,接过饭团,哆哆嗦嗦地握着马夫的手,满脸感激,马夫拍了拍老者的手背,就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老者看向马夫的浑浊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借着马夫手上还未远去的灯光,老者掰开饭团,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出现在饭团中。 抬头看了草堆中熟睡的女孩一眼,打开纸条:“方天定回城!” 老者脸上满是沟壑的皮肤微微抖动了下,一口把纸条混着饭团吞入嘴中,嚼了两口,然后推了推女孩的肩膀:“咳,咳,双儿,起来吃点东西,这是客栈里的马夫大哥拿来的热饭团,爷爷吃了一个了,来,你也吃一个。” “爷爷……”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肚子,发出几声“咕噜噜……”的声音。 “饿坏了吧,快吃,咳咳……天寒地冻的,苦了你了……”老者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饭团递给被他称作双儿的女孩。 双儿拿过饭团,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想起什么,大大的水眸中露出一丝担忧:“爷爷,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爷爷硬朗着呢,咳咳……睡一晚就好……”老者慈祥地摸了摸女孩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脑袋晃了晃,手中剩下一半的饭团掉落到地上,整个人斜斜倒向草堆。 “爷爷,爷爷……”双儿一惊,整个人惊慌失措,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她蹲在老人身边,晃了晃他肩膀,然后把手按在老者额头,滚烫滚烫。 “爷爷,你醒醒啊……”手中传来的温度让女孩沉入了谷底,这么烫,肯定是着了风寒,怎么办,怎么办…… 天似乎塌了下来,周围是一片黑暗,双儿茫然四顾了下,然后咬了咬牙,起身奔向客栈…… 黑暗中传来了几声磕磕碰碰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惊呼,老者微微睁开一丝,露出一丝不舍,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别怪我,双儿……”老者眼中的不舍转化为坚定,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手忙脚乱的女孩就回来了,今夜没有月光,星光暗淡,黑暗中,女孩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等最后来到老者身边的时候,手上身上已经磕破流出了鲜血。没去理会伤口的疼痛,女孩从胸口掏出一条热热的毛巾,然后敷在老者额头,慢慢擦拭。 “爷爷,你不要丢下双儿啊,你不要丢下双儿一个人……呜呜,呜呜……”黑暗中,女孩抱着老者,低低的啜涕声响起,女孩心中,感觉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老者额头的毛巾渐渐冷了下去,女孩哭了一会,然后起身摸索着偷偷去客栈后厨,又重新带着热乎的毛巾返回给老者擦拭,周而复始,女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复了多少次。 直到后半夜,老者发出了一声低咳,然后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开。 “爷爷,爷爷,你终于醒了,吓死双儿了,吓死双儿了……”女孩搂住老者的身体,痛哭不止,脸上梨花带雨,连原本用炭笔涂上去的污浊都被泪水洗掉了,露出如青莲一般柔嫩的肌肤。 “双,双儿,爷爷可能撑不过去了……”老者深呼吸了一口,喉咙里传出如破败风箱般的声音,颤抖粗糙的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你要一个人好好活着,去找那天客栈里的公子,他是个好人,爷爷……咳咳……爷爷打听清楚了,他在宁海王府,你,你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 声音渐渐变弱,老者说完这句话后又昏迷了过去,气息变得若有若无…… “爷爷,爷爷,你撑住啊!双儿现在就去找那个公子,即使付出一切,双儿也一定会让他救你的,爷爷,你等双儿,一定要等双儿啊……”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还没来得及擦干,女孩就踉踉跄跄地奔向黑暗中,凄凉的哭声在空气中慢慢远去,如同寒冬深夜中的寒号鸟…… 马厩中恢复了安静,黑暗笼罩,老者慢慢睁开眼睛,黑色浑浊的眼眸融入黑暗中,冰冷,无情……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女孩(二) 黎明前的余杭城一片肃静,偶尔有举着火把的邋遢士兵骂骂咧咧地穿梭在街道上。 黑暗中,一个焦急的女孩等到士兵离开后,如同兔子一般窜向前方,等看到另一队士兵就又重新躲起来,以这样的方式慢慢靠近南安王府(前面有几处写错了,李逸飞是宁海军最高统帅,南安王)。 南安王府大门,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两队十几名手持长枪的士兵依然矗立着,虽然现在余杭城是永乐朝掌控最牢固的临时都城,但刚刚恢复过来的余杭还是很混乱,每个肮脏的角落每天都发生着泯灭人性的事情。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余杭城中一定暗藏着皇城司的间谍杀手,哪里会放松警惕。 “怎么办?”王府外的黑暗中,双儿焦急地靠在墙角,因为经常干活而稍显粗糙的手紧紧抓在砖石上,指甲因为太用力而变得苍白透明。 “爷爷在等我,双儿一定要见到他!”女孩咬着嘴唇,连鲜血渗出都没有感觉到,狠狠一跺脚,就冲了出去。 “谁!” 守卫在门口的一名高高瘦瘦,穿着厚重铁质锁子甲的军官,在第一时间发现从黑暗中窜出的女孩,二话不说,一抖手中长枪,枪尖如同毒蛇的蛇信,“唆”得一声,撕开空气,以更快的速度直刺人影咽喉。 “我肚子里有太子骨肉。”枪尖在双儿眼中慢慢放大,最后停顿在距离双儿眉心一指距离的位置。 “你说什么!”军官单手握在枪尾,长枪笔直地横在他与女孩的中间,枪尖纹丝不动,停在女孩眉心。 双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的焦急慢慢平静下来,胸膛起伏,第一次用坚定的眼神看向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军官。 “我怀上了南安王的骨肉,我要见太子殿下!”声音慢慢变大,双儿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得跳动,越来越快。 “你可知道欺骗本将的下场!”冷冷的声音从台阶上的军官口中吐出。 “我当然知道,你再不去通知南安王,我立马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看我敢是不敢!”双儿昂着头,紧紧咬着牙,举起右手,握成拳,放在肚子上。 台阶上男子的粗眉深深皱起,一句话也不说,没有让人去通知,也没有一枪刺穿女孩的头颅,只是直直盯着女孩的眼睛看,凶厉的目光把女孩笼罩进去,双儿直觉得全身冰冷,空气中满是血腥气,周围是一片尸山血海。 “啊!”一声娇叱,女孩的拳头狠狠落向小腹。 “咦?”枪尖微微一抖,往外一拨,双儿身体一个踉跄,摔向台阶,那军官上前一步,枪杆在女孩臂弯处一托,双儿就再也倒不下,靠着枪杆立在原地。 “你说出怎么和太子认识的,本将就叫人去通告。”军官枪杆微微抖动了下,发现眼前的女孩一点武功也没,浓眉渐渐舒展开,语气中也不再如开始时的冰冷。 心中吐出一口气,双儿知道眼前这一关算过了,接下来就是说服太子和自己见面了,但在太子面前可没什么把戏耍了,双儿轻轻把乱发捋到一边,露出一张被泪水洗净,无比清丽的脸庞:“麻烦将军和太子说,劫狱那天唱歌给他听的女子找他。” 军官在火光下仔仔细细审视了着面前的女孩,最后手一挥:“太子不在王府,去找大管家,让他来主事!”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就从侧门进入王府。 王府门前恢复了安静,双儿瞪大着眼睛,倔强地看着王府大门,眼前的军官竟然说那个男人不在,可是爷爷明明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的啊,如果,如果他不在的话,那该怎么办,心中的焦急又再次涌上心头…… 双儿完全不知道这扇大门再次开启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老天真是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自己费尽心力做了那么多,那个男人竟然不在,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会如何呢? 不管如何,一定要让他们救爷爷,即使最后被杀死……双儿眼中露出一丝凄苦,又有一份决然。 …… “少主……”李逸飞寝宫,一片黑暗,一个人都没有,大管家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道。 静静盘坐在床上的李逸飞睁开眼睛,黑暗中,一道精光划过:“嗯?” “门口有一女子,说……”大管家简短地把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就躬着身等候李逸飞的决定。 卧室中的油灯亮起,一个人影浮现在窗纸上:“带她进来,另外她有什么需求,满足她……” “是。” 李逸飞挑了挑灯芯,房间显得更亮了一些,淡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她……”轻轻说出这句话后,目光渐渐变冷:皇城司的人,竟然已经渗透到如此地步,自己入城才多久,而整个嘉兴城知道自己进城的绝对不超过五人…… “不知道这条鱼有多大,真是令人期待啊……” …… 没过一会,一个女孩被带入李逸飞卧室。 “你们别拉我,我要去救爷爷,放开我……”女孩脸上梨花带雨,直到看见李逸飞后,才愣了一下,“你,你是南,南安王?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带进来的正是双儿,看见似笑非笑的李逸飞后,先是脸一红,接着快步走上前,一点都不害怕地紧紧抓住李逸飞的胳膊:“太子,求求你,救救我爷爷,求求你,他生病了,快不行了……” 泪水又从眼眶中溢出,划过清丽的脸蛋,流入颤抖的樱唇中。 李逸飞抬起另外一只手,捧着双儿的下巴,手指划过,擦去脸上的泪水,漆黑的眼眸盯着双儿的眼睛,露出一幅有趣的表情:“她说她爷爷生病了,你们去人了吗?” “回禀殿下,双儿姑娘说出缘由后,已经安排人去客栈了,双儿姑娘放心,老爷子马上到王府,到时候会有王府最好的名医来就诊。”房门外,老管家躬着身,微微笑着说道,“如果殿下没其他事,老奴就不打扰殿下和双儿姑娘了。” “去吧。”淡淡的声音从李逸飞口中传出。 “是。”老管家关上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原来你叫双儿……”房间中,李逸飞轻佻的声音响起。 “啊……殿,殿下……”然后是一个女孩害羞的声音。 “救了你爷爷,我有啥好处呢?嘿嘿……”窗纸上,男子的身影慢慢倾向女子。 女子后退两步,然后细若蚊吟的声音传出:“只要救了爷爷,殿下想双儿怎么做,双儿就怎么做……” 第四十九章 模糊的权力 “哒哒,哒哒……”马蹄声响起,一队全身套着钢铁铠甲,连战马都附甲的骑兵从王府中出现,疾驰向永乐朝皇宫,为首一人戴着一个狰狞的钢铁头盔,把整个头都笼罩进去,只留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在外面。 两个时辰前的小事在李逸飞脑海中一晃而逝,女孩清澈的眼眸,敞开的心扉,纯真毫不遮掩的神情让这个活了两世,识人无数的巨擘出现了一丝疑惑。 “她应该不是间谍,但皇城司为何要让这么一个小白接近我……有趣,有趣……”狰狞的面具后,为首骑士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 钢铁骑兵队穿过一片白茫茫的晨雾,消失在街道尽头。直到最后,李逸飞都没有动双儿,只是在语言和肢体上小小的碰触中试探了这个入了狼口的小羊,最后在一声哈哈大笑声中,离她而去,留下茫然的双儿愣愣得呆在原地。 …… 夕阳西下,皇宫中的香烛灯点起,南安王已经在皇宫中呆了一整天,没人知道这个永乐朝冉冉升起的太子在里面做什么,但余杭城中,一股山雨欲来的前兆已经慢慢靠近。 抓温克让,齐元康,接着蔓延到整个永乐朝的大清洗,然后是火烧嘉兴,击杀俘虏嘉兴士兵两千人……一件件事如同一个个巨浪拍击在所有人心中。这个原本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太子越来越深不可测,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决定,都不得不让人深思。 灯火通明的皇宫中,一个全身笼罩在钢铁铠甲,头戴狰狞头盔的男子在几个同样铁血的护卫守护下,穿过后宫,来到一座豪华宫殿,接着护卫就守护在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进入。 “恭迎太子殿下!”所有太监和婢女都跪倒在地,男子看都没看一眼,大步向前,进入屋中,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都退下,没有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是,圣女。” 所有人都鱼贯而出,其中一个太监和宫女眼中露出一丝精芒,微微看了眼就低头离开,整个宫殿安静下来。 “想不到几天不见,蔷儿越来越有气质了。”一个轻佻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这是圣女寝宫,灯火通明,布置无比奢华。一个略微丰腴的女子,穿着粉色纱裙,褐色波浪卷发披散在一侧,散发出淡淡的玫瑰香味;脸上没有涂任何胭脂,却粉嫩得如同婴儿;微微有点婴儿肥的脸侧,一抹天然的腮红惹人迷醉,让人忍不住想去轻轻捏一把…… “少主,你又调笑人家……”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南蔷一步一步走向钢铁男子,然后帮忙脱下男子身上的钢甲。 李逸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南蔷,这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就如同浓郁猩红的葡萄酒,只要喝过一口,那股成熟的香甜就让人不可自拔。 “雨化田把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了?”男子慵懒的声音响起,“清了多少?” “少主英明啊,反向渗透非常有效,现在已经安插了几枚旗子进去。”南蔷吐出一口热气,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李逸飞身上,“蔷儿听少主的话,让一两人暴露,杀了一批叛徒,让皇城司鸡飞狗跳了一阵,嘻嘻,听说他们自查后杀了不少自己人,现在都开始束手束脚起来,再也不敢大肆渗透策反了……” “嗯……本王没空陪他们玩,明天起网吧……”淡淡的声音从李逸飞口中说出,似乎在说前一天下的网,明天可以收了一般。 “这么快?”南蔷抬头看向李逸飞,声音中略带惊讶。 “嗯,明天起网,三天后,你带【思宣部】所有人在嘉兴城南三十公里的位置与石丰齐他们汇合,南下转广南东路,福广建路。”李逸飞顿了顿,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思宣部的定位早已和你说过,它在本王心中甚至比军%#;队本身还要重要,现在让你来带,也是本王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少主,蔷儿……”南蔷刚想开口,李逸飞的手就掩在了她嘴上。 “蔷儿,本王现在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无论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本王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多,你尽力就好,能做到,本王后面就会顺利很多;做不到,那也没关系,差不多一年后,本王会亲自来接手。” “和石丰齐他们汇合后,你去找一个人,他叫董天宝。本王已经赋予他总领西缉事厂的权力,他将会配合你改#¥;革军#制。”李逸飞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南蔷听到这里,咬了咬牙,轻声说道:“蔷儿不是怕做事,就是怕做不到,耽误了少主的大事……少主,这西厂和董天宝,他们的职能又是什么?蔷儿如何与他们配合?” “西厂唯一的职责就是纠察永乐朝内部!”李逸飞说出这句话后就停了下来。 “就只有这一个职责吗?可是这也太模糊了,他们具体要做的事呢?” 李逸飞抬头看向天花板,声音渐渐变冷:“模糊有模糊的好处,没有能力的人,拿到这个权力,会什么事都做不了……有能力的人,拿到这个权力,嘿嘿,就是拿了一把刀,想杀谁杀谁!在本王赋予他的权力下,他可以为~所~欲~为……” 李逸飞的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本王相信董天宝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一年后,他没有做到本王希望他完成的事……” 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那本王就杀他安抚众怒;如果他做到了,蔷儿你总管【思宣部】,把军*#¥队牢牢握在本王手中……到时候随本王征战天下!” “少主!蔷儿必不负所托!” 第五十章 雄兔雌兔 “蔷儿,本王和你说的,清楚了吗?”黑暗的天空出现一丝鱼肚白,永乐圣女的寝宫中,两人整整缠绵了一整晚。李逸飞站在床下,身上套着一件普通的青色长衫,南蔷双腿微微颤抖,脸色潮红,帮李逸飞整了整衣领,然后把衣扣一颗颗扣上。 “少主,蔷儿明白了。”女子甜糯的声音响起,从身侧拿起一把木梳替李逸飞把略显杂乱的头发捋直。 “其实做起来也不难,蔷儿,你身为mn教圣女,对这些应该也有了解,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换汤不换药而已。现在本王已经把所有的规划告诉你,只要按上面的做,不出三个月,军¥#队真正能控制的就不是石丰齐,厉成仁,司南,邓萧他们,以后只有本王是他们唯一的精神领%¥袖……如何从大到小,落实到每个士兵心中,这才是你要不断思考的……” 李逸飞的语调不紧不慢,南蔷最后帮他把衣服裤子还有鞋子整理妥当,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年轻的书生。紧接着,从梳妆台上拿出画笔和一些胭脂颜料,轻轻蘸了蘸,开始在李逸飞的脸上精雕细琢起来。 “广南东路和福广建路那边有我们的人,但势力不大,雨化田已经去接洽,会用最短的时间打通各个环节。你们这一队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素质素养,都是最高的,那边的老爷兵常年不打仗,连倭寇强盗都打不过……如果碰到南边破罐子破摔,动用军%¥队的话,你们要以雷霆之势解决……另外,倭寇那边本王也已安排雨化田去接触,到时候如果他们黑吃黑,你们也是最后的保证……” “上面说了这么多,蔷儿,本王交给你最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两点。一点是改革军%¥制,建成新的体系,把思宣部的触角伸入到底层士兵;二是扩充军%¥队数量,组织训练新一代士兵,不仅仅是战斗上,更加重要的是思想上……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的今天,本王会过来,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本王一个惊喜……”南蔷最后放下画笔,李逸飞深邃的眼眸也同时看向她。 “让雌兔出来吧。”李逸飞在镜子上随意看了几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此时模糊的铜镜里面,一个略微病态的年轻书生正开心得笑着。 “是,少主。”南蔷水灵灵的眼眸留恋地看着李逸飞,最后走到内屋的储物架,扭动了其中一个普通的花瓶。慢慢地,一个黑漆漆的通道出现,南蔷手掌拍了拍,三长两短的掌声后,通道中,一个身影出现。 飞扬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若有若无的笑容,英俊潇洒,竟然和李逸飞有七八分相似,李逸飞与之相比,最大的区别竟然只是眼眸更加漆黑与深邃而已。 “雌兔叩见太子殿下。”这个和李逸飞极其相似的男子看到眼前的书生与身边的南蔷后,立马双膝跪倒在地,连声音竟然也是和李逸飞一模一样。 “少主,你看怎么样?”南蔷瞥了男子一眼,然后笑着转头看向书生打扮的李逸飞。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不错。”李逸飞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步步走到跪在地上的男子前,手掌张开,按在男子头顶,五指缓缓抓扣,如同一个瓜农在抚摸瓜果是否成熟。 “属下必不负少主重托。”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冰冷气息,底下的男子冷汗瞬间浸湿后背,额头上也是汗津津,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颤音。 “呵……” 一声漠然的笑声,然后房间中安静下来。 “去把盔甲穿上,走出这个房门,你就是方天定了,以后别露出这幅样子,下次注意。”淡淡的声音响起,头顶的手爪离开,跪在地上的男子大声道谢后,连滚带爬地冲向铠甲,佩戴起来。 佩戴整齐,最后安上狰狞的钢盔,此时的男子和一开始进来的李逸飞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去吧!”李逸飞看了全身覆甲的男子一眼,随意摆了摆手。 “是,太子殿下!”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隐隐出现一丝亮光,兴奋,激动,狂喜出现在眼中,男子一步步走向房门,那扇紫檀木做的房门似乎就是天堂之门,财富,权力,女人……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在朝自己招手。 “喂~”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全身覆甲的男子整个人顿了一下,似乎一下子从天堂回到了现实:“太,太子殿下,有何吩咐……”怯懦的声音从钢盔中传出。 病态书生打扮的李逸飞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没事,就是告诉你,想玩的随便玩,别委屈自己,然后就是,恩,开心点……去吧……” “是,谢太子殿下。”听到李逸飞的话后,盔甲中的男子连声音似乎都雀跃起来,打开房门,迫不及待地一步踏出,然后目光看向前方,脚步越来越快…… “少主,会不会出事?”直到男子离去之后,南蔷才略显担忧地问道。 “没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即使内心如何渴望,有多大的欲望……”李逸飞转头看向南蔷,然后摇了摇头,“他驾驭不住这个位置,而且,等所有事情都如他所愿的时候,他更察觉不到潜在身边的致命危机……” “蔷儿,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李逸飞双手捧起南蔷圆润的下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少主……蔷儿,蔷儿爱你!”南蔷水灵灵的眼眸中水雾弥漫,最后似乎豁出去一般,整个人扑向李逸飞,紧紧抱着他,似乎想把自己的身体都融入其中,“少主,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蔷儿会每天想你,每天为你祈祷。蔷儿会在南边等你,一直等你,少主,你一定要来找蔷儿……如果明年的今天,你还没回来,蔷儿就再等你一年,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蔷儿一定会来找你,天涯海角,蔷儿一定会来找你……” “恩……” 李逸飞嘴唇抿了抿,什么也没说,温存了片刻,最后在南蔷后背轻轻拍了拍,在后者无比留恋的眼神中,转身进入黑漆漆的密道中,消失不见。 没有承诺,没有痛哭流涕,没有生离死别,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多少变化……李逸飞似乎只是和南蔷道了个别,感觉仿佛是出门买个菜一般。然而,虽然不知道李逸飞去干什么,但南蔷知道,要这个运筹帷幄的男子亲自出手,那事情的危险性和难度必然非常高,就像当时在嘉兴城内一般,稍有不慎,必然粉身碎骨…… 第五十一章 地下黑市 一间幽暗的地下室,八个模糊的身影围绕着一张漆黑的巨大圆桌落座。圆桌有十个座位,只有两个座位还空着。时间慢慢过去,八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地下室的破旧木门打开,四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材中等,脸上戴着一个憨笑的弥勒佛面具,他旁边是一个脸色憔悴,衣衫凌乱的男子,半张脸都被乱发遮挡住,其余两人一人高高瘦瘦,形容枯槁,眼神阴晦,另一人脸上一道蜈蚣刀疤从左脸斜斜延伸到右下巴,异常狰狞可怖,这两人关上木门后就守在门口不动了。 八人把注意力投入为首之人身上,却发现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向八人中坐在最后位置上的一位。 “一号,你……” “咻!”位置上那人刚说出口,弥勒佛男子右手一抬,一道袖箭射出,直接穿透了他的门牙,穿脑而过,没有过多的血腥,只是地上掉了几颗门牙,不多的血迹粘在短箭上,把男子钉在他身后的木椅上,直接死透。 “一号!你想干嘛!”一声大喝出口,圆桌另一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狠色的络腮胡汉子在椅子上重重一踏,整个人高高跃起,扑向弥勒佛男子,圆桌旁另外六人除了两人依旧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以外,其余几人都闪到一旁。 “哼!”一声闷哼从憨笑的弥勒佛面具下传出。 只见他踏前一步,左手一抬,一道袖箭瞬间从左手衣袖射出,射出的瞬间,一步跨出,此时络腮胡男子在桌面双手一撑,身子往右一倾,险险躲过袖箭。 还未等他吁出一口气,却发现右肩一紧,两只鹰爪般锐利的手爪扣在琵琶骨上,尖锐的指甲撕破血肉,十个血洞中鲜血长流。 “喝!” 一股剧痛从肩膀中传来,络腮胡汉子大吼一声,双拳从头顶贯出,如毒蛇出洞,一拳击向面具男面部,一拳轰向胸口。 “砰!”络腮胡男子先是一喜,然后脸色瞬间绷紧,击向面具男面部的一拳落空,轰向胸膛的拳头却是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胸上。 面具男左腿往后一撤,卸去胸膛传来的拳劲,然后整个人绷紧得如同一张巨弓,双手用力,以右腿为支点,爆炸性的力量传出,直接把两百多斤的络腮胡壮汉抡圆了甩起,重重砸在地面。 “轰……”地面都似乎晃动了一下,“噗”一大口鲜血从汉子口中喷出,面具男冷哼一声,一脚重重踏在他小腹,让其整个人如同虾一般弓起,接着又是一脚踏在他胸口,一大口浓稠鲜血从口中喷出,随之而来的是七窍中不断流出的鲜血,此时的汉子面色金黄,出的气比入的气还多了。 戴着弥勒佛面具的男子蹲在地上,右手在络腮胡男子的脸上拍了怕,轻声说道:“以前留你们两个在身边,只是为了不让官府起疑心,你们在下面动手脚,本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你们还天真得以为本佛什么也不知道?下辈子长点记性,好了,不说了,送你下去全家团圆!” 面具男嘿嘿一笑,站起身,一脚踩下,直接踩断了络腮胡男子的脖颈,直到死去,络腮胡男子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具男,眼中露出浓浓的不敢置信,真是死不瞑目。 “好了,事情处理完了,大家都坐下吧。”此时大家对面具男的目光已经和一开始完全不同,地下室中恢复了安静,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却令人作呕。憨厚的弥勒佛面具背后到底隐藏着怎么一个残忍的灵魂。 面具男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在想什么,径直走到首位坐下,然后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擦去手上的血迹,有一些碎肉卡在指甲缝中,他用小拇指随意扣了扣,然后弹到地上。 “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说了,这些你们自己看。”面具男擦完手,从怀中掏出一些信封和纸条,扔在桌上,“这是九号和五号与皇城司沟通的信笺,你们看看就好,也别慌,只要按本佛说的做,钱,大家一起赚,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到这里,面具男嘿嘿笑了两声:“不过现在退出也不行了,就像大家看到和能想到的一样,现在退出,那本佛只能非常遗憾地把你们全家杀光,黑市嘛,都这样,打打杀杀的,大家也都了解,真是不好意思……哦,对了,大家可能觉得皇城司能保护你们,那也随便,只要你们能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尽管去,本佛没啥意见,嘿嘿……” “恩,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么,大家有啥要问的吗?如果没人问的话,我们就谈论正事了。”面具男环顾一圈,然后在桌上敲了敲手指。 此时坐在面具男左手位,满头银发,脸上布满老年斑的老头咳嗽了两声,他正是刚才打斗时,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的两人之一。 “一号,就像你说的,九号和五号的事我们几家都会回去查,其他的嘛,嘿嘿,我们几家也会有考量……咳咳,现在你把我们聚起来,想必也是有重要的事,那就直说吧,顺便介绍下这位新来的小兄弟。”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老头并没有被面具男的话威胁到,反而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 “哈哈,不亏是二号……”面具男一阵大笑,没人知道面具下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聪明人就是好,能省很多麻烦,这位是新来的,嘉兴杨家被满门抄斩,现在由他接替嘉兴杨家的位置,位列十号,嘉兴何家何裴!” 面具男指了指另外一个空余的位置,示意他身边憔悴的男子坐那边,剩余六人齐齐把目光投到男子身上,有人微笑点头,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目光锐利带着审视的眼神…… 何裴着实被刚才那一幕电光石火的杀人惊了一下,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经历了家道中落,从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变成了官府软禁对象,最后被面具男说服进入曾经永远不想接触的地下世界,现在的他少了一些冲动热血和小聪明,多了一些成熟稳重和睿智,可以说,这次嘉兴的粮战,催化了这个年轻人,让他更早更快地成长起来。 “嘉兴,何裴!”朝四周拱了拱手,何裴在原本属于杨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赌局开始 “以后何裴就是十号!”面具男淡淡说道,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其余几人,见众人没有意见,才再次开口。 “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从明天开始,由地下黑市坐庄,押注永乐朝和宋朝的胜负,胜负的标志是嘉兴城是否被攻破,底池一百万两白银,由我们每家出十万两,具体细则会发给大家……大家把消息散播出去,开始接收赌¥注。”每个字都很清晰,但组合成一句话后,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不是明摆着送钱吗?会有人愚蠢到押注永乐朝赢吗?何况据消息传来,童贯大军开春就南下了,梁山那边的军队也已经抵达嘉兴,永乐朝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攻破嘉兴城。 “咳咳,一号,这样做,能否盈利?”其他人还在面面相觑中,连角落的何裴都紧皱着眉,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面具男,这时候,二号不急不缓地问出口。 “嘿嘿,收益和风险当然是共存的,本佛说能盈利,你们信吗……只能说,到时候让你们看看本佛的手段,还是老规矩,事成之后,我七你们三。”憨笑的弥勒佛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三层,够你们几家分的了,至于,更多的话,你们可以另外押注,下多少我收多少,嘿嘿……” “一号,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另外下注?”一个略显憔悴沙哑的声音响起,何裴眼中倒影着弥勒佛的憨笑,脸上不悲不喜,坐在圆桌旁的另外几人抬了抬眼皮,都没有出声,静静等着面具男答复。 “没错,到时候可以下场玩玩……”面具男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变得无比诱惑,“不过盈亏自负,你们自己下的注,就不在本佛操盘范围内了,到时候和其他所有人一起结算……” “不过,如果有人胆敢在本佛操盘中,阳奉阴违,做小动作,那就休怪本佛心狠手辣!”冷冷的目光扫过,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下降。 随着面具男的这句话,地下室中又安静了下来,气氛慢慢变得肃穆,每个人都在思考,琢磨,计算…… “既然一号想玩,老夫就陪你玩。”苍老的声音响起,二号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颤抖的手指点了点。 此时坐在二号对面的三号头一抬,国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开口:“加我一个!”他就是刚才打斗时和二号一样纹丝不动的另一人。 “一号,两家的赔率是多少。”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略带着一丝谨慎,正是由坐在一侧的一个肥胖男子提出,男子说出这句话后,被肥肉挤得都快消失的小眼睛眨了眨,无辜地看了看其他人。 “好问题。押注宋朝,赔率一点二倍;押注永乐朝,赔率五十倍。” 肥胖男子挪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躯,喃喃嘀咕了一句:“一点二倍,半年十万两赚两万,这买卖倒是挺划算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胖子说出这句话后,发现其他几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连忙挥了挥粗短的胖手,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六号,你要这么想也没错,到时候可以场外试试,本佛现在就可以接注,你要下吗?”面具男整个人往后一靠,双手伸到后脑勺,轻轻托住,语气非常轻松。 “不了不了,我还是等着一号你给我们分红好了,我参与,加我一个,嘿嘿,嘿嘿……”胖子的肥肉抖了抖,然后眼睛咕噜噜一转,低着头默不作声。 时间渐渐过去,剩余几人也陆陆续续答应,这不仅仅是赌局本身的事,更重要的是弥勒佛身后的势力,一旦有人不答应,后果谁也不知道,那两具尸体以及他们身后家族的下场就是明证。既然弥勒佛能成为嘉兴周边区域的地下黑市一号人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实力。 “那么,第一件事圆满完成,我们来讨论第二件事。”憨笑的弥勒佛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者,但面具下的声音却变得无比肃穆,“这次布局……洪币可以出手了……赌注中的所有银两钱币都要一比一换成洪币才可以买卖下注!” 几张巴掌大,长方形的红色纸张出现在面具男手中,轻轻一甩,一张张红纸就飘到每个人面前,其余几人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仔仔细细开始检查起纸币来。 “洪币已经完成了吗?没有漏洞?”圆桌中唯一的一个女性轻轻撕扯了下红色纸张,发现纸张牢固,并不能轻易撕碎。 “恩,洪币前几日已经完成验收,现在可以批量生产。”三号国字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点了点头,“大家可以看看里面的纹路以及防伪标志,还有颜料。从目前的手法来看,应该是无法仿制的。” “造纸了这么多年,既然三号这么说,看来洪币应该是没问题了,一号,你确定要把洪币牵扯进这次赌局?对你来说,洪币不是今后最重要的布局吗?这次风险可不小啊。”二号浑浊的老眼盯着红色的纸币,枯骨般的手指慢慢在精美的纸币上揉捏。 “洪币的确是今后最重要的布局,但如果它要迅速崛起,也必须有一个契机,否则按部就班,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形成气候,等不了了……本佛设下这个天大的赌局,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洪币一个开门红。只要顺利推进洪币,不说这次赌局如何,就算今后的天下,本佛跺跺脚,也能让它抖三抖!”一道精光从弥勒佛的眼中射出,昏暗的地下室都似乎亮了一下。 “届时你们几大家族作为潜龙,执掌宋朝命脉,也不是做不到的。”精光敛去,面具男正了下坐姿,“这些废话说多了也没用,大家边走边看……接下来,二号和三号负责洪币的印刷以及运输,发行数量按照我们金银的储备以及本次赌#局来的资金,设定比例为1:1,信誉必须放在第一位!本佛不定时检查,你们两个,别坏了大事!” 阴冷的目光扫过,坐在面具男身边的银发老头眼皮低垂,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国字脸的三号也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四号五号负责洪币和赌¥局的宣传,一周内,本佛要嘉兴周边所有人都知道洪币和赌%局!” 说到这里,面具男顿了顿,沉吟了一会:“七号,八号,九号,让洪币和每个行业挂钩起来。地下世界的所有交子[类似银票,宋代叫交子]交易用洪币取代,金银铜三种货币暂时不要动,看看平民对洪币的反应情况,每天反馈给我。” “最后,六号,十号和本佛,操盘赌局和洪币!” 低沉的声音响起,弥勒佛面具下,一张普通憨厚却又年轻的脸上,露出一股病态的疯狂。 一号,竟然是狂信徒--陈斌! 第五十三章 大通钱庄 杨洲,距离此时的嘉兴约六百多里。 几天前,一家自称【大通】的钱庄在商贸繁华地带成立,开始大力宣传他们的【储蓄】功能,简单来说就是把金银铜三种钱币存进钱庄,由他们钱庄保管,而他们会发行一种红色的纸币,上面写着整数字,凭借着红色的纸币,储蓄者可以随时随地去钱庄替换成金银铜币。 现在一般拥有储蓄功能的钱庄都会向储蓄者收取一定的保管费(古代运作模式,可以了解下),作为替他们保管钱财安全的费用,并且领取的时间也有限制。但【大通钱庄】却反其道行之,不仅不收取任何手续费,反而给储蓄者利息。一年算下来,大概会有10%左右的利息可以拿(夸张手法),这样的行为就像一个超大地震让行业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开始有人向【大通钱庄】的人员询问具体规则。如出现天灾人祸的情况下,【大通钱庄】是否保证信用继续把金属币还给储蓄者;或者是否在哪里存款就必须在相同的地方领取等等问题。 【大通钱庄】的人员则是耐心告诉来询问的人。第一,一旦出现不可抗力的情况下,如有需要,商行会按等量的纸币金额替换需要的金属币,他们发行纸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方便异地买卖,本身发行的数量是根据储备的金属货币来计算的,所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类似于朝廷官方的银票,但不同的是【大通钱庄】发行的纸币更小,更轻便,制作更精美,无法仿制,而且有利息。 第二个就是现在从嘉兴到杨洲,以及周边的城市各地大概有十几家【大通钱庄】同时在成立运作,如果储蓄者想取钱的话,在这些范围的【大通钱庄】可以凭借纸币领取金属币,或者干脆可以用纸币来做买卖。据说现在分布在这个区域的一些行业,比如说纸张,布料,粮食,茶叶等几个行业的大商会已经同意可以用纸币来买卖。 第三个就是【大通钱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宋朝官府的保护,据说其背后的势力不仅和江南东路的官府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而且其本身背后也雇佣了大量的镖局,护卫,隐隐有几大超级商行的影子。 一条条规则详细写在商行的门口,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不明白的人还可以随时向商行内的人员咨询。 【大通钱庄】的举措就像一颗石子掉落在平静的杨洲,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有非常多的人排队存款,并从钱庄中拿出精美的红色纸币;各个行业,各个年纪的男女老少都围绕在钱庄周围吵吵嚷嚷,一度引起了不小的混乱,而【大通商行】本身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儒生们在青楼茶馆中讨论着钱庄的利弊,以及前景,争辩声此消彼长;聪明的商人们嗤笑着【大通钱庄】靠托来造就这么火爆氛围的无耻行径,并偷偷摸摸地在考虑如何运作在自家产品上;平民们开始掐着手指计算,如果存了十个铜币的话,一年就能多一个铜币,那如果是一百个呢,天呐,那就白赚了十个铜币啊,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多存一点,全家都可以靠利息过活…… 而那些没有和【大通钱庄】有过接触的大地主和大贵族,以及各个商行钱庄的同行们则是冷眼旁观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大通钱庄】,每年10%的利息,不需要几年,就会被庞大的利息吞没得连渣滓都不剩。即使背后有势力,到时候拿不出钱,也是一样的下场,届时就别怪大家落井下石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同行和贵族可不少,他们一边默默计算着【大通钱庄】崩溃的节点,一边开始把大量的金钱财富存进去。他们知道钱庄门口的火爆场景是【大通钱庄】搞得鬼,但完全不怕它还不起,一旦出现崩盘迹象,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利,可以第一时间拿到本该有的本钱和利润,至于那些平民能不能拿到就管不了了。 洪币开始通过这个小小的出口流向民间,正如那天黑夜疯弥勒陈斌问李逸飞询问的,洪币这样的运营模式能否被世人接受,如果接受了,那又如何保证其每年10%给储蓄者的利息。 原本以为还是如同对待嘉兴城粮草的手法一样,利用世人的贪婪本性,吃掉他们的本金,到时候拿了金银跑路,但却得到了李逸飞的否定。疯弥勒陈斌记得当时李逸飞摇了摇头,脸色从未有过的肃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旋涡般盯着自己。 那个自己完全看不懂的男人只是淡淡地陈述了两点。 第一点,世人本性贪婪,逐利,10%的利息足以让洪币顺利进入民间。平民们不会注意到背后的风险,只会看到眼前的利益,只要稍加引导,第一时间引爆火热氛围,让他们来不及反应和思考,他们头脑一热,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会立即行动存储。(参考房市) 而有实力的地主和贵族以及商行,他们身后有强大的幕僚,会对洪币有所把控,金银铜又不像粮草一般能直接烧毁,如果要带着如此多数量的金银铜币神不知鬼不觉逃跑,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当时在嘉兴,何杨两家其实也是每天不间断地监视,要带粮草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没想到,李逸飞竟然只是把粮草带到预定的仓库,看管仓库的人换成了他的人,自然烧粮变得异常简单,这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背后的风险其实已经降低,而且那些社会上层人士本身在官府中有门路,只有他们坑别人,哪有人坑过他们。你真的要赖他们的钱,就不能怪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施压,到时候不仅官府会上门抄家问罪,那些人的私人护卫也一定会保证其原本应该得到的利益,打砸抢这些举措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样的保证下,【大通钱庄】10%的利息就像一块肉,被人送到了嘴边,那些大地主和贵族们岂有不一口吃下的道理? 李逸飞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对着陈斌笑了笑,问了声:“你看,如果你站在陈家的角度,是不是会这样想呢?”当时疯弥勒愣了下,然后挠了挠头,又点了点头。的确,如果不是站在现在的立场,自己碰到这种事,肯定第一时间会下手,而且一定会监视钱庄的一举一动,在它崩盘前,把自己的利润和本钱拿到手。 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李逸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只要赚得比10%多不就行了……” 就这样,在地下黑市十家势力的联合下,嘉兴周边的【大通钱庄】开始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五十四章 送俘 时间回到之前,梁山大营,众好汉刚到嘉兴外城军营安顿下来,正在临时聚义堂碰头,其中一个身材修长,温文尔雅的中年书生一边在一张简陋地图上比划着什么,一边做着一些安排。 “报!” 一声急促的叫喊,伴随着长长的尾音,一个传令兵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营帐内。 其他人都停顿下来,奇怪地看着传令兵,如此紧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可现在大军在侧,背靠嘉兴,即使方腊举兵来袭,众人也一点都不噱。那除了方腊进攻以外,还会有何事? “什么事?” 营帐正中间黑脸,身材中等的威严男子身边,站着一个铁塔般壮硕的黑肤壮汉,圆瞪着牛眼,瓮声瓮气地喊出声。威严男子转头有点无奈地看了眼黑肤壮汉,轻咳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传令兵可以说了。 “报告各位大统领,发现永乐反贼正往我军营靠近……” “什么,这些贼厮鸟,爷爷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反来送死?宋哥哥,让李逵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听到传令兵的话,黑肤壮汉在胸口重重一拍,黑须虬张,拿起身后的两板斧,就准备冲向外面。 “李逵,你这直娘贼,急什么急,等他说完。”威严男子正是呼保义--宋江,只见他手掌重重在椅背上一拍,脸现一丝怒容,对着火急火燎的李逵大声一喝,“站后面别动,继续说。” 那传令兵从怀中掏出一份类似请柬一样的信笺,递了上去,然后继续说道:“永乐反贼带着许多俘虏过来,有一背着陌刀的小将骑马来到军前,说仰慕宋头领,特送上战俘,并把这封信笺射了进来。” “恩。”宋江拿过信笺,神色慎重地看了起来,不一会,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咦”了一声,然后把信笺给了中年书生:“军师,你倒是看看,这反贼到底搞得什么鬼?” 儒雅的中年书生正是智多星吴用,他捋了捋山羊胡,接过信笺,不一会,同样奇怪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大家都看看吧。”说着就把信笺传递了下去。 每个看过信笺的人脸色都开始出现变化,有人紧皱着眉,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大叫着奇怪奇怪,有人嗤笑莫非永乐反贼脑子进水了……反正营帐中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而足。 等到众人都传了一遍,吴用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不管他们耍得什么把戏,我们携泰山压卵之势而来,只要稳住不贪功冒进,等童枢密开春之后到达,就是他们的死期。” 中年书生顿了顿,脸上出现了笑容:“现在既然他们带着俘虏过来,信笺上写着要送给我们,当做一份大功劳,那我们接着就完了,难不成我们把俘虏送还给嘉兴官府,官府还会认为我们和永乐反贼勾结,这把戏可真的幼稚,可笑!” “嘿嘿,如果永乐反贼真抱着这种心思,那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待我们杀将过去,这把戏不是不攻自破,哈哈……”众头领捧笑一声,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 “走!我们去看看敬仰梁山好汉的永乐反贼,到底是何等人物!”上首位的宋江大手一挥,第一个站了起来,领着一众杀星往外走去,众将手持兵器,或威严,或勇武,或轻松,或不屑……神态各异,却同样威武不凡,跟着宋江大步奔向外面。 营寨外五里处,一片大旗招展,五百个骑兵手持清一色长枪,腰跨钢刀,身上黑色铠甲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骑兵停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空气中只剩下偶尔战马的嘶鸣和烈烈的旗帜声。 见此情景,骑马而出的梁山一行人心中一凛,对比对方的军势,自己这边步伐不一,衣着各异,还交头接耳的姿态,显然略显下乘。 “这些贼厮鸟倒是站成了一个个木桩,嘿嘿,真正到了战场上,不知够不够爷爷两板斧砍的……”李逵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手指了指前方,露出一大片黑乎乎胸毛,嘴中发出一声大笑,转头看向军师和宋江,却发现他们的表情略显凝重,不由小声嘀咕一句:“就是站得齐了些罢了……俺们兄弟要站成这样还不简单……” “李逵兄弟,这可不简单啊……”发出声音的是一员小将,生得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银盔银甲,负手一杆银枪,肩背一把长工,正是有小李广之称的花荣,不过他的脸上还是略显轻松,只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对面。 “他们来了!” 没等李逵反驳,对方骑兵中,三骑战马跃众而出,缓缓来到场地中间,梁山这一方兵马副元帅玉麒麟卢俊义,副军师入云龙公孙胜,还有霹雳火秦明也随之而出来到最中间。开始打量起对面三人。 对面三人一眼看去都非常年轻,和梁山好汉比起来,似乎就像娃娃一般。 左边一位身高七尺,腰围也七尺,矮墩矮墩的,双手擒着一对巨型板斧,脸上胡须拉渣,满脸兴奋地看着梁山三人,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右边一人长得高高瘦瘦,精壮的身体比其他人高出一截,不苟言辞,满脸严肃,一截婴儿手臂粗细的钢鞭环绕在腰腹间,右手持着鞭尾,狭长的双眼如毒蛇般盯着对方。 这两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板斧冲阵,至刚至猛,所向披靡。钢鞭乃百战之王,擦之即伤,碰之即亡,乃是对付重铠武将的不二之选。 反观位于两人中间那位,气势上就远远不足了,身上穿着陈旧的书生服,虽然洗得很干净,但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件衣服已经被主人穿了很久,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器,长相也很普通,整个人柔柔弱弱如同恹豆芽一般,只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 “在此能见到卢大官人,公孙军师还有秦将军三位英雄好汉,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为首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双手一抱拳,施了一个大礼。 卢俊义,公孙胜,秦明互相看了一眼,原本凝重的氛围渐渐消失,卢俊义微皱的眉头松开,也同样施了一礼:“不敢当不敢当,吾等一届莽夫,岂敢当阁下如此夸赞,敢为三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俺是石丰齐!” “司南!” “小生江南一潦倒书生,荫瞑!” 第五十五章 出招 “哒哒,哒哒……”马蹄声渐渐远去,原本骑兵后方位置,几百个俘虏站在原地,等待着梁山军队来接收。 卢俊义三人也骑马折返,脸色中透露着不解和疑惑。 “卢大哥,怎么样?”吴用远远眺望着消失在尽头的骑兵,然后回头看向骑马折返的三人,出声问道。 卢俊义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但此时的表情却尽显困惑:“奇怪奇怪,对面来的三人年纪轻轻,虽有两人武力不凡,但也仅仅如此,倒是中间那个普通书生,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果真如此,连卢大哥都这么说,看来这三人定有非凡之处。”宋江身侧,一人掌中金背大刀,胯下铁脚枣骝驹,内着软甲,身披绿色战袍,轻轻抚着长须,若有所思地说道,正是马军五虎之首的大刀关胜。 卢俊义沉吟了一会,身边的公孙胜倒是开口:“他们说了一些话,大致意思就是对我们梁山好汉敬仰已久,这次送俘也是了结他们的心结,之后战场分胜负,沙场决生死,再不留情,倒是一些好汉,可惜……” 公孙胜口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情。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要不是归顺了朝廷,我霹雳火恨不得现在就去和那些好汉痛饮三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公明哥哥,要不……”最后位的秦明回头看了看骑兵远去的方向,狠狠地锤了下大腿,然后眼中冒出一丝光亮,直盯盯看向宋江。 “秦兄弟,慎言……”黑脸的宋江皱了皱眉,语气略带凝重,朝秦明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公明哥哥……”秦明看了看宋江,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纵马头也不回地回归了军营。 “我去找秦兄弟。”公孙胜轻轻一磕马腹,同样追着秦明而去。 “公明哥哥,现在最为紧要的是安排那些俘虏回嘉兴。”眼见气氛有点冷场,吴用连忙指了指远处的俘虏群,把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 此时的俘虏群渐渐骚动起来,有人已经挣扎着往这边跑来。 “这倒的确是大功一件,永乐朝送了我们一份大礼啊……可惜如今我们已经弃暗投明,立场不同,再也无法如以往一般行事了,不然真想和这些好汉把酒言欢……”宋江轻轻叹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传我军令,以后抓住永乐俘虏,尽量不要杀害!” “是!” “走,我们去救他们,顺便拿我们诏安后的第一份功劳!” …… 梁山众人骑马奔向俘虏群,而俘虏群的骚动也越来越大,有些人赶着迎向梁山军卒,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地,俘虏群中的一些声音也传入梁山众人耳中。 “敢问宋江宋公明何在,我大牛要做宋将军的功劳……” “打虎英雄武松,我是你的功劳,我是你的功劳……” “杨志杨将军,快救救我……” “卢大员外……” “呼延将军……” …… 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吵嚷嚷,还未等梁山众好汉靠近,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梁山一众当即就懵了,原本以为只要接收俘虏,送还嘉兴城卫军就是大功一件,但现在怎么每个俘虏都指定了梁山中的人物接收,如此的话还可以一股脑塞给城卫军吗? 众人脑中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如果不一起给的话,那又要如何分配?难道就依据俘虏们自己的选择?如果真按俘虏们的喜好的话,那势必有人欢喜有人愁,而且一旦选择中下层将领的人比选择宋江卢俊义这些大头领还要多的话,那功劳的分配…… 如果不按俘虏们的选择,直接一起给嘉兴城呢,那又似乎有些不妥。如此一来,宋江这些头领可是占了更多的功劳,那些原本会被俘虏选择的将领就得不到了…… 吴用的眼睛慢慢眯起,手中的羽毛扇停顿下来,而此时的宋江等人也面面相觑,最后转头看向吴用。 “莫不是永乐反贼在搞鬼!”冷冷的声音从吴用薄嘴唇中吐出,让众人心头一颤,同时梁山一众的神色也渐渐出现了不同。 “军师,你看如今如何处置……”宋江勒马停下,身边的众好汉也停滞不前,而对面的俘虏群则是快速向这边奔来。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想看看是不是永乐那边搞的鬼。”吴用靠近宋江,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宋江听完,先是皱眉想了想,然后朝前挥了挥手。 此时的梁山军卒已经把众人围了起来,并且开始有序接收俘虏,不让俘虏群靠近众头领,而最开始大喊宋江的俘虏则被带了进来。 “小兄弟,我就是宋公明。”宋江从马上跃下,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走近俘虏,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小兄弟,我们从未见面,你怎知我宋江的名头?” “公明哥哥,是永乐朝的那些人告诉我们的。”那俘虏脸现激动,眼中神采连连,如同一个粉丝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宋江听到俘虏的话,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睛,豪爽地一笑,然后继续问道:“哈哈,小兄弟,那也是永乐朝反贼告诉你们来找我们每一个将领的吗?” 说完这句话,梁山众好汉的眼睛都看向中间的俘虏,那俘虏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满脸激动的看着宋江:“公明哥哥,那倒不是,他们只是崇拜你们这些顶天立地,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花了很大精力把你们做的事收集起来,在我们被关押的时候讲给我们听。” “开始他们也杀我们,虐待我们,后来听说公明哥哥你们这些梁山好汉到了嘉兴,就给我们讲你们的英雄事迹,小人能看得出,永乐军中也对梁山好汉非常佩服。最后他们也不打杀我们,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今天早上告诉我们,要把我们放给梁山,让梁山的好汉们得一份功劳,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必须选一位喜欢的好汉,把功劳给他……” 这俘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梁山一众静静听着,各自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 吴用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身边众人,渐渐陷入了思考。 “嘿,送功劳送出了个鬼……” 第五十六章 企石会议 五百骑兵一路向南狂奔,期间有十几人离开,又汇入三四十人。直到傍晚时分,这支永乐朝年轻的精锐骑兵才在湖边安营扎寨。 晚饭过后,军帐中,灯火通明,五男一女在大营中团团围坐,神色凝重。 “众将听旨,传太子令,由【思宣部】南蔷颁布军制改革。”铁血的营帐中,第一个发声的竟然是一名女子,坐在首位的女子穿着粗糙的衣袍,外罩一件赤色皮甲,脑后一方粗布把秀发罩住,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的俏容绝美却满含威严肃穆。 “石丰齐听令!” “厉天仁听令!” “邓萧听令!” “司南听令!” “董天宝听令!” 最后一人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全身上下包裹着白色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但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正是从嘉兴一路跟来的董天宝。 南蔷环顾一圈,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长长的卷轴,铺开后让每人都看到卷尾的太子印,众人也一丝不苟地细细检验,并没有因为南蔷是太子情人而有丝毫懈怠。 直到四人都微微点头,南蔷才收回卷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细读出来: “军队重新划分,废除原有军制,改用新制,新军由班,排,连,营,团,师构成。 班:3个战斗小组各3人共9人,弓箭手一人,加上班长共11人; 排:3个班共33人,火力班(弓箭,弩箭)8人,排长1人,副排长(属于士兵范畴,不是军官)1人,全排共43人. 连:三个排126人;火力排(弓箭班,弩箭班,及排长、副排长各1人)26人;连部共20人:正副连长、指导员、文书1人、卫生员2人、号手1人、通讯员4人、勤务兼连部护卫(类似现代警卫)2人、炊事班6人。全连共172人. 营:3个连516人;火力连92人;护卫排35人;2个骑兵排48人;通讯排26人;营部首长,思宣部、护卫人员、其他参谋支持人员共32人,全营共749人。 团:3个营2247人;火力营540人;运输、修理及支援营460人;斥候排46人;通讯排26人;卫生连42人;团部首长,思宣部,护卫、参谋等共86人。全团共3447人。 师:3个团10341人;师属战车团2230人;火力团2210人;通讯营250人;师属工兵营、斥候营、运输、修理及支援营、护卫调整连、师医院等直属队共计1600人左右;师首长,思宣部、机关、参谋、护卫及勤务人员等170人。全师共计约16800人。 军:即集团军。集团军是由若干个师编成的军队一级组织。隶属于战区或方面军。” 一口气说到这里,南蔷的声音缓了缓,大营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四个年轻的小将似乎还在消化着南蔷说的信息。南蔷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精芒从眼中出现,然后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事关众人的切身利益了。 “太子令:着石丰齐,厉成仁,司南,齐萧南下,成立第一军,四人当召集有识之士,各成立一师,立大功者,得军长一职。着南蔷成立思宣部,负责整个军队的思想领导,拨乱反正,不得参与具体军务。着西缉事厂厂公董天宝纠察百官,协助建立思宣部,并参与运营,如遇谋逆反叛着,可便宜行事……” 南蔷的声音还在继续,而厉成仁,司南几人则有意无意把目光投向不悲不喜,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董天宝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啊,如果这个董天宝真的有实力,有魄力,这四个字就是众人头顶的尚方宝剑。虽然现在整个军队都被四人牢牢掌握在手中,南蔷和董天宝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渺渺几人外,指挥不动任何一人,但之后真要像太子所说的那样组建成建制的大军,那么以南蔷和董天宝的权力来说,完全不愁没人投靠。 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首位上的女子还在继续,众人的心思却有点活泛起来,没人知道平静的外表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汹涌澎湃。不过四小将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多,身边也没有稍长谋划的谋士,现在虽然有点模糊的认知,但太子的无上权威和父辈们的教导影响着他们的判断,有些事情略微在脑海中回转后,也就渐渐沉默和认可下来…… 这次的沉默也预示着三个月后,思宣部真正扎根军队,最终形成了李逸飞在军中的无上权威,无人可以撼动。 宣和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的夜晚,无名湖畔,此次没有李逸飞参与的会议,也真正标志着他在新军中拥有了绝对的领导权,为日后这支席卷天下的无敌之师打下了坚实的框架基础。 后世称这次会议为新王朝的奠基石,因其地点在企石村附近,史书上称此次会议为--企石会议。 企石会议后,新军南下,开始扩招军队,建立成套机制,以四小将以及南蔷为首的军官一直延伸到底层士兵,开始每天学习军略,为之后扩充军队做准备。李逸飞临走之前交给南蔷训练士兵的攻略,也被南蔷与四小将一起研究后开始在下级军官以及士兵中推广训练,新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迅速成长。。 董天宝开始组建西厂,慢慢渗入军队,士兵中每人的喜怒哀乐开始进入他的视线,而他开始建立记录每个人的档案,一点一滴,一些东西开始在文字上呈现出来。记的东西很多,很杂,很琐碎,又很花时间。但这个还未从伤痛中走出的青年却越做越兴奋,仿佛感觉不到枯燥,有时候深夜都能听到他帐篷中隐隐渗人的笑声。 南蔷的思宣部开始深入军队,每天给士兵以及各级军官讲解“二宗三际论”,并让每个士兵讨论。有独特见解的个别士兵甚至被思宣部请到大军前演讲,虽然那时候他们讲得磕磕碰碰,偶尔还引起哄堂大笑,但渐渐地,所有士兵的精气神开始出现变化。 平时抱怨苦难,偷奸耍滑,嗜杀,武力至上者慢慢变少,大家开始讨论善于恶,开始讨论过去自己是如何的,现在该怎么改变,未来又会变成怎么样……整个军中的氛围开始从无脑,烧杀抢掠,只知砍杀变成了我们大家一起做点什么,这样做了后,周围的人会因此得到什么东西,自己又会得到什么,得到之后,未来会出现怎么样的改变,会往好的方向变还是往坏的方向变…… 在一次次有计划的预谋讨论中,李逸飞的形象开始在每个士兵脑中扎根,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渐渐影响起他们对事情的判断。原本做一件事情,他们会考虑自己有多少收益,或者有些人是及时行乐的想法。现在,他们开始想,太子殿下是怎么怎么说的,如果是太子看到我做了这件事后,会怎么样看我,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这就是思宣部要达到的效果,这就是思宣部塑造的太子形象。 光明之子,掌控现在和未来的神--太子方天定! 第五十七章 起网 李逸飞在皇宫整整呆了一天后,全身覆甲从圣女宫中走出。是日,永乐朝第二次大清洗开始,被称为“起网”行动。 由镇国大将军厉天闰坐镇中枢,无数永乐朝士兵穿梭在余杭的大街小巷,不断有各色各样的人被缉拿,有人拼死反抗,有人束手就擒,有人大叫无辜冤枉…… 被抓的人中宋朝的奸细不少,但原本属于永乐朝中的大小头目,各个阶层中层将领却更多。这些都是被宋朝暗中招安,或已经反叛,或犹豫不决的人,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这些原本暗中潜伏的棋子被一颗颗拔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批人在酷刑之下,又连带着招供出更多的人。 就这样,原本在第一次大清洗时,在余杭城内隐藏得更深,更加谨慎的皇城司受到重创,不仅是原本的皇城司细作,更多被策反的棋子全部被连根拔起,经此一役,皇城司再也无法在余杭城搅动起风雨,彻底沉寂下来。 第二次大清洗能取得如此好的效果,归根结底就在李逸飞两个月前的布局。那时候布下的策略,让死忠份子故意被招安,暗中潜伏,把一些重要不重要的机密按特定的时间顺序出给皇城司,从而得到了皇城司的信任。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顺序不同的机密中,又隐藏着更深的陷阱,平时看不出,直到此时“起网”行动开始,才显现出它们的威力。 两个月来,皇城司几乎是顺风顺水,虽然依旧很警惕,但难免有所放松。依靠着从反水的永乐中下层将领得到的情报,不断布局策反,拉拢摇摆不定的人,行动隐秘而又丝丝入扣。原本以为第一次大清洗后,永乐朝不会在短时间内大动干戈,会以稳定为主。想不到两个月后,会毫无预兆得雷霆一击,几乎把皇城司这两个月来的周密布局全部摧毁。 …… 南安王府,一间普通的客房中,一名穿着破旧棉袄的老者哆哆嗦嗦喝下桌上姜黄色的汤药,然后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拿起桌上的白面馒头,再次躺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老者一边吃,一双浑浊的老眼朝门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带着暖洋洋的气息,偶尔的几声鸟鸣让周围显得更加安静。 老者两只布满褶皱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确定什么,直到过了好一会,才从嘴中吐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卷。 精光一闪,老者迅速打开纸卷,看了一眼,然后吞入肚子中。 做完了这些动作后,老者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再次躺下,闭上了眼睛,不一会,轻轻的呼噜声从房间中传出。 而在老者的客房外,给他送汤药和馒头的厨房下人正从走廊处穿过,神色从容淡定,他叫李二,已经跟着方天定好几年了,被原本的方天定赐姓李,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低,很受李逸飞夺舍之前的方天定器重。 走廊尽头,一个瘦瘦高高,穿着锁子甲的军官抱着一杆镔铁枪笔直地站立着,正是原本把双儿挡在王府外的军官。李二见到他后,眼光闪了闪,然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洪将军……” “李二,你事情发了,跟我走吧。”被李二叫做洪将军的军官面无表情,不等李二说完,就打断了他,然后手臂一伸,如鹰爪般的五指弯曲如铁钩,扣在李二肩膀处,抓着他消失在拐角处。 “洪,洪将军,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小人再也不敢做对不起太子的事情了,您看在小人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李二,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替太子做点事情,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您有何吩咐,小人立马去办……” “嘿,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照常给里面那老头传递消息就好,不过无论是传进的还是传出的消息都要先给本将看过。” “好,好,好,小人一定先给您过目……” …… 拐角处,微微有声音传出…… …… 且不说王府内的暗战,全身笼罩在钢铁铠甲,脸上戴着狰狞面具的方天定从皇宫中走出,跨上战马,十几骑烈马背着“方”字大旗,从余杭城中呼啸而过,直奔城外宁海军大营。 战鼓升起,星名次第列银光,点将标题当饮章。 宁海军开始动了起来,以赵毅,王仁为先锋,张道员,吴值为左翼,廉明,凤仪为右翼,徐白,米泉为后军,南离大将军元帅石宝和南安王方天定坐镇中军,庞大的宁海军兵锋直指嘉兴。 又有护国元帅司行方,引六员首将王绩,薛斗南,冷恭,张俭,元兴,姚义,另起一军,绕道嘉兴城后方。 三日后,宁海军主力接近嘉兴城十里处,安营扎寨。梁山众将亦兵分两路,主力进城防守,另一路作为机动队游走城外,伺机而动,大战一触即发。 是夜,中军大帐中,两人静静安座,其中首位之人全身钢甲,头戴狰狞钢盔,正是冒充方天定的“雌兔”,而另一人浑身重铠,铠甲上布满刀痕枪孔,满脸威严,正是南离大将军石宝。两人没有说话,时间流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戊时三刻,账外通报一声,一个穿着普通书生长袍,身材中等,普普通通的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青年走进账中。 “小生东厂荫瞑拜见南离大将军。”青年走进帐后,对着坐在“雌兔”下首位的石宝重重一礼。 石宝两只牛眼上下瞄了瞄荫瞑,然后“嘿嘿”笑了一声,声调古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管你阴瞑阳瞑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石宝两只牛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只布满黑毛的大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荫瞑仿佛完全没听出石宝语气中的不耐烦,脸色不变,还是嘴角微微上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石将军勿怪,小生叨扰两句就走,不敢打扰将军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荫瞑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语气变得不咸不淡,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转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太子令:南离大将军石宝进攻嘉兴城,着东厂荫瞑从旁谋划,石宝不得无故欺瞒调离,荫瞑不得干涉具体战事。如遇不可知之事,石宝须配合协助荫瞑实施……” “臣石宝,接旨。”从听到太子令时,石宝当即单膝跪地,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变得无比慎重。 “石宝将军快快请起。”荫瞑说完了之后,弯腰虚扶石宝,而石宝自然不需要他真正搀扶,直接站了起来,这时候他看向荫瞑的眼神就变得完全不同,按太子的话来看,此时的荫瞑除了不得干涉具体战事外,他的地位已经和石宝平等了,即便这是临时的。 “荫千户,老石是个粗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你不要见怪哈。恩,这样说吧,荫千户也不要告诉老石太子的密令是什么,就直接说老石要怎么做,老石尽力去完成,如果做不到那也没办法。”两人坐下,石宝粗壮的身体如同一座山,压得身下的椅子“咯咯”直响。 “石元帅自谦了,那在下就直说了,在下请石元帅尽量多得抓来梁山的俘虏,到时候交给在下就行,如果石元帅想知道原因,在下也可以现在就告诉将军。”荫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温文尔雅,似乎对面的不是杀人无数的人屠石宝,而是一个儒雅的书生。 “这个本帅就不问了,抓俘虏是吧,本帅知道了!” “恩,那在下告辞。”荫瞑也没废话,起身抱拳。 “不送。”石宝连起身的没有,挥了挥手,不咸不淡地说道。 荫瞑转身离去,两人至始至终都没去看首位上穿着华丽铠甲的“方天定”。 第五十八章 寒夜练功 月明星稀,江南运河。 冬日的江南运河略显冷清,水位下降不少,来往的船只就更少了。深夜的江南运河港口,十几艘货船和三两条楼船下锚停靠,因为水流平缓,几条船也稳稳当当,夜色深沉,已近子时,江面上除了水浪声再无其他。 其中一条略显豪华的楼船客房中,隐隐传来靡%靡之音,引人浮想联翩……不一会,声音消失,黑暗的客房慢慢沉寂下来。接着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女子声音。 “我累了,你去隔壁休息吧。” “度允……今天就让我陪你……可不可以……”断断续续地,男子略显哀求的声音从房中传出,说了很多,但声音却越来越轻,除了第一句以外,接下来的就听不清楚了。 “嗯?” 女子的音调略微提高,显得有点不耐烦,接着房间中出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房中走出,顺带着关上了门,男子在门口又说了什么,但房间中却再也没有声音发出。冬日的江风异常寒冷,男子站了没一会,整个人就冻得不行,双手双脚搓了搓,最后握紧了拳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离开。 男子离开不久,微弱的亮光从房中出现,闵度允撵了撵灯芯,开始清理身子。粉红的躯体略显丰腴,齐肩的短发乌黑柔顺,略显凌乱,一双笔直的修长白腿堪称完美,平坦的小腹线条分明,隐隐形成了一个“川”字……按照李逸飞的说法,那就是魔鬼身材,堪称健身教练一般,还是那种前凸后翘,完美的教练。 女子的秀眉从女性的角度来看显得略微浓密,没有弯曲的弧度,更偏向柳叶眉;鼻梁挺翘,比起平常江南女性更加突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水润灵动,标准的桃花眼;而红唇就更让人怦然心动了,没有如江南女子的樱桃小嘴,嘴唇略微肥厚,鲜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 女子的五官分开来看感觉每样都更偏向阳刚一点,但如果加上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所有的阳刚瞬间幻化成了另一种难言的气质,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难免都会暗骂一声“狐狸精”,而男人则会被勾了魂一般拜倒在石榴裙下。 闵度允清洗身子后,挑了挑火盆中的兽碳,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似乎感觉有点闷热,又披上一件银白狐皮大氅,遮盖了满房的春色。走到靠江的窗边,打开了一丝缝隙,一股冷风从缝隙中吹入,吹得她慵懒的脸蛋更加粉红,“呼”一口白雾从她口中吐出,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地揉了揉眼睛,睁得溜圆,往江面看去。 “咦……” 闵度允轻轻捂着嘴,满脸惊讶,平静的江面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奋力往前游动,原本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一条大鱼,后来仔细看后才发现,那黑影两条手臂不断往前扑进,仿佛一只大青蛙一般,伴随着月光下白色的水浪,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这人不冷吗?”闵度允喃喃嘀咕一声,秀眉挑了挑,然后白皙的手臂从狐皮大氅中伸出,露到窗外。 “嘶,好冷。”一个激灵,闵度允迅速把手臂缩回大氅中,眼中的惊讶更浓了,“这人疯了吗?外面这么冷,水里就更冷了吧,他竟然还下水……” 嘴里小声嘀咕着,闵度允由原先的惊讶变成看戏般的轻松趣味,目光随着水中的身影慢慢移动,似乎想看水中的人想干什么。 水中的身影游了好一会,最后慢慢靠近距离她五丈外的另一艘楼船边,“你要怎么上船呢?船上可没绳索和攀登的地方……”闵度允神情由轻松变得兴奋,把窗户的缝隙打开得更大一点,重新调整了下角度,对准黑影。 黑影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蓄力,静静在水中停顿了下,然后在闵度允小声的惊呼中,一掌拍在水面,双腿用劲一蹬,整个身子如飞鸟般跃起一丈多高,在最高点一爪扣入楼船中,手臂一用力,整个身体又往上飞起一小段,紧接着另一只手又一爪伸出,就这样,三两下爬到了楼船甲板上。 此时的月光洒下,一个清晰的男子身影出现在闵度允眼中。 男子赤着上身,只着了一条薄薄的涩裤,不知是因为月光的原因还是身体上原本残留的水滴,整个精悍的身体隐隐泛着银色的光芒。 从闵度允这个角度看去,男子长得非常高,接近六尺之躯,每一块肌肉如同刀劈斧砍一般,即使在黑夜中,距离如此远,她都能感觉到男子身上每一块肌肉的爆炸性力量…… 还未等闵度允细细查看,男子整个身体开始动了起来,首先一拳略微弯曲,平平击出,紧接着整条手臂瞬间绷直如长枪,隐隐有“啪”得一声传出。右脚一步跨出,整个身体前倾,转拳为肘,如一柄大刀往前直劈。身未到,另一条手臂柔软似长鞭,迅速划过一大圈,甩在前方,手掌在最后的那一刻瞬间长大,变得血红一片,击打在空气中,发出更大的响声…… 男子整个身体越来越快,脚步弯曲似弓,每每划过半圆,就踏前一大步,拳,肘,爪,掌,转换得行云流水,配合上整个身体每个部位的发力,手掌之间风雷不断……最后似乎打得兴起,男子脚下腿功由扎实的防御风格开始往刚猛的进攻风格转向。扫踢如风,顶膝如炮,鞭腿刚猛如捶,乱披风一般。 所谓八卦转掌论阴阳,五行六合内中藏。七星八卦九宫定,两仪三才见柔刚。八式八母皆由转,以掌为母悟刀枪。八卦先从转掌起,精研其法乃得真。头顶肩垂气行下,直到丹田出入匀。臂向要分三节用,身法要打四梢均。走步圆圈分八字,眼随身手一团神。元气须在肛门提,猿臂熊膀龙虎身。二人对手腕中求,动手制胜步法分。上下前后左右使,肩肘膝胯里外轮。 几炷香时间过去,闵度允眼中神采连连,目不转睛得盯在男子身上,似乎一刻都不敢离开。而此时男子身体周围热气腾腾,白气茫茫,如云似雾,把他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月光下仿佛传说中的仙人。 最后男子一拳平直轰出,整个人瞬间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一般,汗水彪射而出。男子身体晃动了一下,双掌缓缓下压到丹田,一口长气吐出,在闵度允眼中,仿佛有一道白箭从男子口中吐出,竟然有三尺来长。 “竟然有这样的人……” 男子转身的一瞬间,闵度允看清了他的面貌。年级不是很大,脸型似乎刚刚才长开,但即便如此,男子棱角分明的模样也已经英俊非凡,尤其是那股睥睨的气质瞬间吸引了闵度允的眼睛,阳刚至极的男子气魄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第五十九章 北上 一个时辰的冬泳加上全力以赴的一趟拳打下来,李逸飞感觉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似乎在有节奏的呼吸。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回房,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一艘华丽楼船顶端的房间中,有一点豆大的亮光。李逸飞皱了皱眉,眯着眼看了一会,然后一个纵身回了房间。 房中早已烧好热水,李逸飞浸入水中,整个身体靠在浴桶延上,舒舒服服地呻吟了一声,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在水中泡了泡,拧得半干盖在脸上,又从浴桶边的小桌上拿起几块熟牛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起来。 南边的布局已经初步确定下去,接下来就是要看每个人的发挥了。 “荫瞑,陈斌,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毛巾下传出,似乎是主人睡着前的呢喃。 其实在李逸飞心中,他更看重的两手一手是荫瞑,另外一手就是陈斌了,如果非要区分个一二的话,或者陈斌那边才是他最最关心的一方,否则他也不会让陈斌冒着暴露的风险,非要他本人来城外与他见面,并详详细细地与陈斌深谈了一整个晚上。 李逸飞担心的就是陈斌这一手,其他人,无论是雨化田,南蔷,董天宝还是余杭城内的后手,这几方或多或少都可以出现差错,有一定的容错性。而一旦陈斌这边出事,那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也许就会弱上很多很多,并且短时间自己手中的力量无法影响整个大局,自己要潜伏的时期也就要往后推上好几年了,甚至十几年都有可能。 抽丝剥茧,李逸飞手指在浴桶延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发出轻微的“笃笃笃”的声音。 雨化田,现在应该还在南下途中,以他的能力配合东厂绝大部分的力量,统一南方绿林应该难度不大,毕竟南方人比起北方,更加会权衡利弊,也更加识时务,或者说更加勾心斗角,遇到和过江猛龙硬刚的情况下,各扫门前雪,被逐个蚕食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北上,那些一根筋的豪侠,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和你斗一斗,雨化田真想一统绿林还真不好说,现在最多半年时间,南方绿林道应该是雨化田说了算,即使有些损失和挫折,那也在承受范围内。 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控制那两个港口,背靠整个东南亚,自己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再也不是战场上一旦失利就土崩瓦解的无根之萍,也能恢复,也能够承受损失…… 等到那个时候石丰齐四将应该聚集了一些人马,配合上南蔷植根到军队底层的宣导,这支以五百永乐精锐为基石的军队应该有了一定战力。“嘿,这五百人可是目前永乐朝装备最精良的一支队伍,几乎耗空了掠夺来的所有资源……”热毛巾下的李逸飞嘴角微微上翘,露出雪白的牙齿,“以战养兵,以战练兵,扩大同化……即使遇到失败,凭借着不断输送的战斗精神,牺牲精神以及大无畏精神……只要这支军队活下来,只要它能活下来,不断壮大,就是我李逸飞逐鹿天下的资本,兵锋所向,宋军,辽军,大金,蒙古……如果在这个璀璨的冷兵器时代碰到即使在热兵器时代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魂,到底会擦出何等火花,真是令人期待啊……” “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亮剑,且看吧。”李逸飞摇了摇头,热毛巾被晃得掉了下来,慢慢沉入浴桶底部,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睁开,接下来就是余杭和嘉兴这片战区了。 “既然已经是死局,那也无可留恋,不过死之前,起码也得发挥出它最后的光和热……” 童贯南下的消息一出,永乐朝已经是必死之局。即使没有历史书上的提前认知,从如今两朝的对比上,李逸飞都能轻易判断出,永乐朝是熬不过明年秋天的。 这就是农名起%义的局限性,打下余杭后永乐高层心理上的满足,不思进取,从上到下对利益分配的渴望,整个组织构架的混乱,以及各个军¥队间越来越尖锐的矛盾,几乎让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政#权分崩离析,如果不是宋朝这个外因在,李逸飞毫不怀疑,永乐朝的内战会立马开始。 “如果能利用你们,利用这次赌局,凝聚起资本的力量,最后唤起它的复苏,那就真的值得了……”李逸飞盯着天花板,眼神中充斥了异样的神色。 宋朝如今的经济几乎凌驾在整个地球所有国家之上,资本的萌芽已经出现。 首先,城市商业繁荣。城市突破了市坊的界限。长安城内市和坊的界限十分分明,市是繁华的商业区,坊是普通的居民区,长安城内的街道整齐好像棋盘,又像菜畦。街道两旁有浓密的树木,道路下面有排水沟。街道上有熙熙嚷嚷的人们,还有来自于世界各国的商人、留学生、使节。 不仅是长安,都城汴梁城街道两旁和居民区都有商业活动,“坊巷桥头及隐僻去处俱是铺席买卖”,商业的高度繁华程度超过了长安城。汴梁城还出现了早市和夜市,呈现出了全面繁荣局面。这个时候,宋朝也真正出现了人口超过百万级的特大城市。 其次,如今的宋朝形成了三级市场网络体系。商业繁荣不但体现在城市,而且表现在农村市场。在农村市场上,小贩、货郎走街窜巷,活跃了农村市场,丰富了农民的生活,与此同时,还出现了四大商业名镇。商业的繁荣由城市扩展到了农村:形成了草市——市镇——城市的市场网络体系。再次在货币领域里,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 最后,两宋时期的海外贸易十分发达,甚至成为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李逸飞看向天花板的眼睛逐渐变亮,这个力量是多么强大,强大到了后世改变了全球话语权的地步。现在,它就像一头沉睡的狮子,所有的力量都分散开来,分散在一个个小贩中,分散在一个个作坊中,分散在一条条官道上,分散在所有有人的地方。 李逸飞的手轻轻一拨,一圈涟漪在水中扩散。现在,它是弱小的,脆弱得如同刚刚冒出头的豆芽,脆弱得如同一小滩水洼……无论是稍大一点的风雨,还是稍微猛烈一点的阳光,都能将它轻易摧毁……但只要它能凝聚起来,只要它意识到自己的存在,那么历史将会改写,滚滚的车轮会碾碎所有胆敢阻挡在它面前的事物。 “荫瞑,陈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浓浓的杀气从眼中溢出,李逸飞的拳头慢慢握紧,无形的水流从指缝间流逝…… 第六十章 新朋友 日上三竿,楼船轻轻晃动,稳稳前行。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鹅黄色棉袍的少女蹑手蹑脚地端着脸盆进入李逸飞的房间,被窝中的李逸飞耳朵微微动了动,翻了个身,少女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把装着热水的脸盆放在一边,然后走到床边,用一根细细的手指戳了戳被子。 “少爷,起床啦,该吃早饭啦。”少女的声音柔柔弱弱,仿佛第一次做这种事,很害羞的样子,手指一碰被子就立马缩回衣袖中,脸色通红。 “哦,知道了,双儿,那你给本少穿衣吧……”被窝中的男子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睁开眼,手臂一撑,只穿着薄薄涩裤,赤着上身,就跳到地上。 “啊……” 少女正是那天为了爷爷来找李逸飞的双儿,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李逸飞带在身边,秘密离开余杭。碰到这样耍无赖的李逸飞,双儿惊叫一声,双手捂着脸蹲到地上,两个耳朵变得粉红粉红。 “怎么了?这就不愿意了?早知道就不救你爷爷了,想不到双儿是这样的人,得了好处就不认了,哎,那天还说只要救了你爷爷,就什么都答应本少呢……”李逸飞似笑非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女,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少女原本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站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丝惶恐和担忧,双眼雾蒙蒙:“少爷,是双儿的错,您就原谅双儿吧。”说着就拿起床边的干净衣服给李逸飞穿戴起来。 李逸飞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张开双臂,任由少女施为。冰冷的手指划过炽热的身体,李逸飞低着头静静看着略显生疏的双儿忙碌,似乎在欣赏一件喜欢的艺术品,一丝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好了,一起出去吃饭吧。”穿戴洗漱完毕,双儿跟在李逸飞身后,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主人和丫鬟一般走出房间,往楼船外的食堂走去。 楼船不是很大,甲板处的食堂摆放了几张圆桌,李逸飞和双儿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吃饭了。时候已经不早,此时来吃饭的基本都是富家公子以及一些书生。 李逸飞看了看座位上的几人,最后和双儿一起走向其中一张只坐了一人的圆桌。 “兄台,小生李逸飞,其他桌都满了,你看介不介意拼下桌。”桌旁的男子脸色黝黑,年纪二十出头,穿着普通,脸上长了一颗颗青春痘,看上去有点木讷,正捧着一本书认真观看,手上的筷子已经半天没动了。 “啊?”黝黑男子抬头,脸色茫然,似乎还沉浸在书中,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李兄随意,随意就好,小生周辉,刚才没注意,李兄见谅见谅。” 两人客套了一会,李逸飞点了几个菜,那自称周辉的黝黑男子就重新目不转睛看起书来,筷子夹在一个淡馒头上不动了,摇头晃脑很有意思。双儿一边吃着早饭,偷偷看了周辉几眼,一边朝李逸飞努了努嘴,似乎在说:“你看,你看,这个书呆子。” 李逸飞瞪了双儿一眼,也不说话,慢慢吃起了刚上桌的精肉和粗粮,以他后世经验对习武的判断,当然知道自己每天应该吃什么,才能保持这具年轻身体的活力。而双儿自然也只能跟着吃,不过对于小丫头来说,无论吃什么都比以前吃得好多了,每天都很开心,每顿都把自己吃得饱饱的。 “听说金国和辽国要打起来了……” “希望他们能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我朝大军北上,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壮我国威……” 隔壁两张圆桌上,团团围着十几个书生,似乎在谈论北方战事,越说越是兴奋,讨论到慷慨激昂处,难免激动起来,大有挥斥方遒的意思。 “我程栋此次去汴京,正是准备弃文从武,到时候进入北伐军,必当领兵杀光辽狗,助我大宋一臂之力。”一个长相魁梧,看上去武人多过文人的高大汉子一拍桌子,整个人站了起来,脸色通红。 双儿被那高大汉子吓了一跳,弱弱地问李逸飞:“少爷,他们是在吵架吗?会不会打起来啊?” 李逸飞抬头淡淡看了那桌的几个书生,然后夹起一块精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没事,他们在谈论国家大事,书生嘛,学了那么多,肯定要精忠报国的,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说的就是他们,不过能不能做到就两说了。” 李逸飞笑着摇了摇头,双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少爷,他们好厉害啊,这些就是说书人讲的运筹帷幄中,杀人千里外的才子吗?” “姑且算是吧。”李逸飞看了看身边的周辉,发现人家一心扑在书上,完全不知隔壁桌以及自己和双儿的谈话,就低声笑了笑,继续吃起来。 此时食堂外,一个穿着随意,揉着惺忪的睡眼,似乎还未睡醒的青年从外走进,先是看了看正在激烈讨论的书生们一眼,接着转头环顾一圈,最后看到黝黑男子后,径直走到李逸飞身边坐下。 青年重重拍了周辉肩膀一下,吓了周辉一大跳,才满脸笑容地拿起他盘子里的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含糊其辞地说道:“书呆子,起那么早也不叫我下。” 然后感兴趣地看着李逸飞和双儿拱了拱手:“你们和书呆子认识?” “哈哈,刚才拼桌认识周兄的,在下李逸飞,这是我丫鬟双儿,请教公子大名?”李逸飞彬彬有礼,回了一礼,配合英俊年轻的外表和干净清爽的青色棉袍,看起来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书生。 “这家伙无趣的很,整天就知道读书读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青年搂着周辉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在下石宇浩,算是这家伙的死党吧……这家伙其他没什么本事,就是做事踏实,不像那些人……” 说到后面那句,青年朝另外两桌正愈演愈烈的书生示了个眼色。 第六十一章 邂逅 与石宇浩周辉两人攀谈了两句,第一次见面,也不可能交浅言深,互相问了家住哪里,此去何处,李逸飞两人也就告辞离开。不过有趣的是,这两人倒是和自己一样,要从江南运河转道汴河,最后到汴京,这十几天时间倒是能天天相见了。 此楼船主人是个商人,此次进京也是为了运输年前最后一批货物,东西不多,也就有了很多空余位置,正好可以搭载几人,所以才有了那么多书生行商一起上船的情景。 李逸飞走出食堂,来到甲板处,冬日的天气灰蒙蒙的,江上的寒风很大,吹得人脸颊生疼,李逸飞靠在船舷上,极目远眺,今日的运河还算平静,船速也不是很快,岸边的景色在蒙蒙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倒是有几分滋味。 双儿只站了一会就冻得不行,红扑扑的脸蛋都有点变青了,李逸飞怕她着了风寒,就说了两句,双儿倔强得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抵不过李逸飞,眼睛红红得回房去了。 甲板上只剩下李逸飞一个人,此时江风愈大,原本在外面的几人也都相继回房,只有几个实在没办法的船工偶尔出来晃荡一下,看到李逸飞一人,也都会提醒一句:“风寒,公子尽早回房,免得受风寒。”这些善意的话。李逸飞听后也会笑着点点头,说几句“马上回去,房中太闷,出来透透风。”之类的。 这时候,原本在食堂碰到的那些书生倒是在一楼的厅堂聚集起来,似乎玩起了诗会,倒是很热闹。和李逸飞一桌的周辉早早回去看书了,只有石宇浩很有兴趣得在一楼凑热闹,还远远地招呼了李逸飞一下。 时间流逝,李逸飞静静看着远处灰色的山,灰色的水,发梢末端渐渐被水汽浸润,形成了细细密密的水珠,但他却毫无所觉,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 “公子,江风寒冷,妾身见公子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知道公子有何心事?”一个吐字很清晰,声音柔中带刚,感觉有一股莫名干练的女子声音响起。 李逸飞飘忽的思绪一断,整个人从空灵的状态被拉回现实,略显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回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齐肩短发,然后是一身雪白的狐皮貂裘,配合略显中性,清晰分明的五官,加上高挑的身子,一个女强人的形象跃然眼前。 女子的身高很高,李逸飞已经接近六尺了,她竟然到了李逸飞眉毛的位置,几乎与他等高。李逸飞穿越到古代来后,从未见过如此高挑的女子。 女子围了一个粉红的围脖,见李逸飞略显惊讶的眼神,捂着嘴“噗嗤”一笑,似乎见李逸飞年幼,就改口道:“想不到公子这么年轻,姐姐痴长几岁,就……啊……” 不知出了什么事,楼船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女子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扑到李逸飞身上,李逸飞眉毛微微皱了皱眉,一缕精光出现,本能得想躲开,但犹豫了下,女子的身体就扑到他身上。 全身瞬间紧绷,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刺杀,却发现温香满玉,女子的身体不是很软,反而很有韧性,就像习武之人一般,但身体瞬间的碰触中,以及女子之后本能反应来看,李逸飞感觉她似乎并没有武功,反而很像后世经常健身的女教练一般。 连闵度允自己都没想到,楼船一次小小的颠簸,瞬间让自己和眼前的男子有了第一次亲密的接触,楼船晃动,男孩的身体却坚定如磐石,纹丝不动,自己扑到他身上,仿佛撞到了一块岩石,硌得生疼。 “姐姐你没事吧。”李逸飞原本微皱的眉毛舒展开,从女子扑到自己身上,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抓紧自己的小细节看出,这个很有气质的美女似乎是来搭讪的,李逸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好笑的笑容,没有拒绝,反而趁机搂得更紧了一些。 “姐姐小心别摔倒了,现在船有点晃,抓紧了。”闵度允微微抬头,一双深黑色如同旋涡一般的黑眸映入眼帘,男子浓浓的阳刚之气熏得自己有点迷醉。家里的丈夫哪有这种男子气,闵度允感觉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瘫软下来。 “那,那姐姐谢谢弟弟了。”闵度允看着李逸飞,一只手放在他脖颈,另一只手环绕在他腰间,整个人倾倒在他怀中。 双眸相对,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闵度允败下阵来,想不到自己已为人妇,还抵不过一个长着乳毛的少年,从少年的眼中,自己看不出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纯洁得不含其他东西:“小弟弟,姐姐可是被你占尽便宜了呢……” “啊?这样啊……”李逸飞莞尔一笑,一张俊脸离闵度允更近了,两人几乎鼻子碰鼻子,眼睛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一指,李逸飞抱着她的双手却突然放开,“姐姐,你看,这样弟弟就不占姐姐便宜了,你说是吧?” 口中炽热的气息几乎直接传入闵度允鼻中,闵度允身处这个时代,哪里碰到过如此情景,瞬间败下阵来,逃也似地推开李逸飞,一路小跑回厅堂中。 李逸飞整个人斜斜靠在船舷上,脸上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欣赏地看着女子的背影,见她快要进房,才遥遥喊了一声:“姐姐,弟弟李逸飞,请问姐姐芳名?” 高挑女子慌乱的身子一顿,转头恨恨瞪了李逸飞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又捂着嘴“噗嗤”一笑:“姐姐叫闵度允,李逸飞,你给姐姐等着。” 说着右眼一眨,给了李逸飞一个妩媚的眼神,才进入一楼众书生聚集的厅堂中。 “那弟弟等着,姐姐千万别食言啊……”李逸飞哈哈一笑,对着女子的背影挥了挥手。 …… 闵度允的身影消失,李逸飞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是谁?” 身边没有任何人,但李逸飞问出这句话后,甲板的角落中就走出两个穿着破旧衣衫,满脸污垢的船工,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脸色变了变,身体一颤:“回少主,暂时不清楚,属下马上去查……” 还未等他说完,李逸飞一转身,一掌甩出,没等说话之人反应过来,就打在他脸上,这船工整个人被打得飞起,在空中旋转了十几圈,最后“砰”得一声摔落在冰冷的江水中,瞬间被吞没。 “你呢?”做完这些后,李逸飞脸上无悲无喜,眼中闪着冷芒,语气不急不缓地问另一个船工。 另一人眼中的欣喜一闪而逝,但表情还是异常惶恐,连忙拱手低声说道:“此女子叫闵度允,是江南第三大布行闵家家主的小女,今年二十岁。这次带着十几船岁布去汴京。她丈夫是入赘之人,听说我们这艘船上有他昔日同窗,就带着闵度允今早上船了。因为他们只带了几个下人,没有携带武器,所以小人也没提醒少主,请少主恕罪。” 李逸飞听完后沉吟了一会,然后挥了挥手:“下去吧,让天组换组长,这次地组做得不错,赏!” 说完这句话后,李逸飞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嘴角翘起,背着双手朝一楼大厅中走去:“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有趣,有趣,闵度允……一个入赘之人怎么会带他的妻子去见同窗呢?” 第六十二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一) 一楼的厅堂,气氛火热,二十几个书生,富家子弟,以及一些坐船的客商正围绕着中间舞蹈的歌姬大声叫好。书生们看到精彩处,便会递上一两首自创的诗词,富家子弟没那个本事,但他们奖励歌姬的方式却更得女子们的欢心,毕竟诗词的价值无法估量,银子可是看得见摸得到的。 外界的寒冷与厅堂内的温暖仿佛两个世界,一只修长的男子之手按在门上,然后是一个淡淡的声音:“时间来不及了,五天内必须到汴京(差不多八百多公里),控制这艘船,沿途不要停靠,日夜前行。” “是!少主。” 微微一用力,李逸飞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让人如沐春风,各种乐器交织在一起,形成动人的古典音乐,还有嘈杂的人声,热闹得如同在青楼…… 李逸飞嘴角挂笑,轻轻甩了甩头发,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融入其中,看起了厅中央的舞蹈。舞蹈说不上特别华丽,只是有一种现代人看不到的细腻情绪融入其中;音乐没有电子乐器的流畅延续,却有一种自然的协调和搭配;歌词没有夸张的白话和一目了然的语言,更多的是精雕细琢的婉转蜿蜒。 斜靠着椅背,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李逸飞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想不到在去汴京的船上,倒是有了那一刻属于自己的空闲。 “李兄,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略显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一只自来熟的手掌拍在李逸飞肩膀。 李逸飞抬头看了看,发现是吃早饭时碰到的青年石宇浩,就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自来熟的便宜朋友有点无奈:“就知道石兄肯定有兴趣来凑热闹,原想等会就去找石兄,想不到倒是你速度更快点。” “哈哈,李兄哪里话,嘿嘿。”石宇浩眼睛挑了挑,露出一个暧昧的眼神,“李兄可知道我是如何发现李兄的吗?” 李逸飞一愣,脑中转了一遍,倒真想不出厅堂中那么多人,自己刚来不久,为什么石宇浩能立马找到自己:“愿闻其详。” “看你右边,书生那一桌。”石宇浩捂着嘴在李逸飞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用肩膀撞了撞,眉飞色舞。 李逸飞抬起手装作喝茶的样子,眼睛不经意朝那边一瞥,心中不禁莞尔。原来那些书生们也在欣赏歌舞,有些正在桌上写写画画,周围也有人大声叫好。这些都很平常,关键是有一个长得还可以,相貌堂堂,正和其他人指指点点的书生背后,此时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纱衣裙,身材婀娜,抱着一件银狐大裘的女子。 女子两腿交叉,翘着腿,修长的长腿一抖一抖,手中端着一杯红色葡萄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睛若有若无地朝李逸飞这个方向看。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似乎擦出了一丝异样的火花,女子朝李逸飞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抬起酒杯,动作很小,遥遥一举。 “喂,李兄,你果然和那闵大小姐认识啊!”李逸飞还在想那闵度允怎么和一堆书生坐在一起,石宇浩已经搂着他的肩膀,奸诈地笑道,“这闵大小姐可是真正的美人,不仅人美,身材火爆,而且银子还多,嘿嘿,关键是人还……去年才结婚,这可是让江南才子们心碎了一地啊……” 石宇浩捂着胸口,做了一个夸张的心碎动作,给了李逸飞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不过听说闵大小姐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啊,入了她法眼的才子自然人财两得,要是碰到她没感觉还往前凑的,还真没好果子吃,碰了一鼻子灰的还算好,有些没规矩的可真的是被乱棍打出,甚至往后的仕途都受到了影响。” “还记得去年闵大小姐结婚前,有一江南有名的才子想去最后一亲芳泽,不知道为什么闵大小姐不乐意,一口拒绝。想不到那才子气愤不过,说自己如何如何,难道比不上以前和闵小姐有一腿的谁谁谁之后,闵小姐大怒,叫了下人乱棍打出,打得那叫一个惨啊,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想去告官,但闵家势大,直接把这件事压下来,嘿嘿,那才子找了所有的门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帮他。” 石宇浩越说越兴奋,简直如同自己亲自参与一般,最后一拍大腿:“李兄,刚才你一进来,那闵家小姐就一直往你这边看,我还在纳闷到底是何等才子,想不到找了半天,竟然是你。嘿嘿,可不可以告诉石某,李兄是如何勾搭,哦,不,是相识闵小姐的啊?” 李逸飞嘴角抖了抖,没去理会石宇浩,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对着闵度允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然后抿了一口,重新把目光放在厅中央的歌舞乐器中:“这就不劳石兄挂心了。” “喂喂喂,李兄,这你就不够意思了,有了好处不分朋友也就算了,竟然连说都不说,石某可是心痒得很啊……哎,李兄,你快看。”石宇浩原本摇着李逸飞的肩膀,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八卦信息,突然就不说了,声音瞬间变小,对了李逸飞兴奋地说道,手指往前指了指。 “又怎么了?”李逸飞脑袋有点大,正在想是不是得让这家伙早点滚,目光随着石宇浩的手指方向看去,却发现原本坐在位置上的闵度允起身把银狐大裘交给了身边的丫鬟,然后一个人拿着酒杯随意走走逛逛起来,看上去漫无目的,实际上则是慢慢靠近两人。 “来了,她来了,肯定是来找你,肯定是!”石宇浩和李逸飞两人对视一眼,前者眼中满是兴奋激情,后者则充满了无奈。 “她丈夫还在那里,还在那边作诗写词,周围那么多人,她竟然敢来找你!不愧是闵大小姐,真是,真是……”石宇浩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半开着嘴,喃喃自语,眼中的亮光却是越来越明亮。 第六十三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二) “两位公子,这边有位置吗?”闵度允走到两人面前,没有等两人回答就径直坐下,然后对着石宇浩微微一笑,“想必这位就是石宇浩,石公子了。” “啊,闵小姐,你认识我?”石宇浩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瞪大了眼睛,想不通为什么闵度允会认识自己。 “风信子--石宇浩在江南才子中还是有一点名气的,妾身自然知道。”闵度允捂着嘴笑了笑,“李公子,好久不见。” 闵度允对着李逸飞眨了下眼睛,李逸飞当做没看到,打了声招呼,一边和两人说着闲话,一边看着厅中的歌舞,倒是也蛮惬意。 “李兄,美人在侧,怎么还有那闲工夫看歌舞,歌舞哪有闵小姐美,你这人真是无趣得很。来来来,既然闵小姐都带酒过来了,我们二人一定要让闵小姐尽兴,不如就来行酒令吧。”石宇浩没等李逸飞答应,就大叫着上酒,然后人往李逸飞和舞台中间一站,挡住了李逸飞看歌舞的视线,眉毛朝李逸飞挑了挑,露出一个“兄弟,我在帮你”的表情。 “我没意见。“闵度允似乎对李逸飞充满了兴趣,从坐下开始到现在一直微笑着,目光时不时看看李逸飞,似乎想把这个看上去年轻得过分的帅气青年看透,眼中透露着一股好奇的神色。 李逸飞有点懊恼,自己难得有点闲暇欣赏下古代的歌舞,却老是被石宇浩打断:“行酒令可以,不过惩罚上要加一条?” “惩罚上要加一条?难道还要加上其他彩头……” “是啊,石兄,莫非你怕了。”此时李逸飞也不再看歌舞,把注意力收回到三人之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微微作响。 “怕?石某从出生到现在,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李兄尽管说来,石某皱一皱眉头算我输。”石宇浩头一抬,满脸傲气,完全不像一个书生,倒是有几分匪气。 李逸飞和闵度允被他的语气吓得一跳,倒不是因为石宇浩展露出来的王霸之气,只不过想不到他这个堂堂读书人,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才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最后发现这小子正偷眼看两人的反应,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也不是什么惩罚,就是输的人不仅要喝酒,还要真心话大冒险。” “何谓真心话大冒险?”闵度允先是被石宇浩的表演惊了一下,现在又从李逸飞口中听到一个闻所未闻的惩罚方式,不禁好奇心泛滥,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兴趣。 “真心话大冒险又名诚实与大胆。我们通过行酒令,输了的一方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选择真心话,则由胜方随意问输者问题,输者必须全部如实回答;选择大冒险,则胜方随意出任何行为问题由输方尝试完成,诸如大叫三声我是笨蛋之类...完成后,本回合结束,开始下一回合。”李逸飞没有去理会越听越兴奋的石宇浩,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闵度允,而闵度允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唰”得变红,白了李逸飞一眼。 “看本小姐干嘛?难道还怕了你们两人?”说白了,三人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李逸飞的年纪更小,只有十六。在二十世纪时,哪个青年不是热衷于此,李逸飞的提议就像给两人打开了天窗,明知道可能会有一些出格的事情发生,心情便更加忐忑又满怀期待。 “至于酒令的话,简单点,我们来玩猜数吧。恩,用这个。”李逸飞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铜钱,轻轻一抛,等铜钱掉在手背上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挡住,然后打开,“猜正面反面,猜对了就轮到下一位,猜错了就喝酒加真心话?石兄,闵小姐,怎么样?这样公平吧。” 说着李逸飞拿开遮挡的手,露出内圆外方的铜钱,铜钱上面写着四个古朴的【天聖元寳】四个字:“有字的一面算正面,另一面则为反面。” 说完,李逸飞又向上抛了一次,掉落在手背上,再次用另外一只手盖住:“猜对了,抛铜币的人就换到下一个,以此类推,有问题吗?” 李逸飞朝两人看了看,然后露出手背上的铜钱,又是有字那面朝上,也就是正面。 “这东西简单,快开始,快开始吧。”石宇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急不可耐得劝李逸飞早点开始。 “那谁先来?”李逸飞看看石宇浩,又看看闵度允。闵度允刚想说让自己先,发现李逸飞朝自己挑了下眉,到嘴边的话就顿了一下,改成:“既然石公子已经等不及了,那就从石公子开始吧。” “好,那我先来,嘿嘿!”石宇浩搓了搓手,眼睛炽热地盯着李逸飞手中的铜钱。 “石兄,那我开始抛了哦。”李逸飞神秘地一笑,说话声拉得很长,然后铜钱往上一抛,同样用另一只手盖住,“石兄,该你猜了。” 石宇浩想都没想,直接说:“反面。” 李逸飞打开盖住铜钱的手,有字面朝上,正! “哈哈,石兄,你输了,自己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李逸飞哈哈一笑,石宇浩则痛苦地敲了敲头,喃喃自语:“不应该啊,前面都两次正面了,这次还正面,怎么都该轮到反面了啊。” 闵度允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小口红酒,眼中出现一丝讶色,如果让自己先说,自己也肯定猜反面的,毕竟李逸飞前面两次演练都是正面朝上的,按概率也应该是反面了。 “真心话吧。”石宇浩无奈的声音响起,一口喝干杯中酒。 李逸飞脸上露出一丝捉弄人的神色,缓缓旋转着手中的酒杯,思考了一会,才笑了一声说道:“那简单点,石兄最近一次【指头儿告了消乏】是什么时候?” “噗~”李逸飞还没说完,闵度允一口红酒还没咽下喉,直接喷了李逸飞满脸。李逸飞身体微微一动,原本完全有能力躲开,但事到临头却纹丝不动,最后只得苦笑一声,脸上,衣服上全是从闵度允红唇中喷出的红酒。 闵度允一边咳嗽,一边憋着笑赶紧拿出口袋中精致的丝帕,替李逸飞擦起来:“李公子见谅,允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噗嗤……” 说着说着就笑出口,再也憋不住,原本矜持的小姐形象完全瓦解,趴在桌上全身颤抖个不停,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哎呦呦,哎呦呦……” 李逸飞的身上,鼻尖,一股淡淡的香味缭绕,是闵度允手帕上的味道。 第六十四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三) 石宇浩看看笑趴在桌上,不断捶着桌面的闵度允,又看了看正一脸尴尬,用丝巾擦脸和衣服的李逸飞,脸上越来越红,最后变成了酱紫色,当着两人的面要说那种事,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李兄,能不能……” “不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不成石兄堂堂江南大才子,还要食言而肥不成?”李逸飞直接打断了石宇浩的话,露出一幅【小子,叫你刚才嚣张】的样子,然后有恃无恐地说道,“如果石兄不想说,或者说谎的话,李某也拿你没办法,这游戏不玩也罢,没意思……我们看看歌舞也不错,话说那台上的主角儿叫什么名字……” “好!我说~”还未等李逸飞说话,石宇浩“砰”得一掌拍在桌上,破罐子破摔似的,脸色憋红,“最后,最后一次是在……” 面对李逸飞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闵度允笑成柳芽儿的眉眼,石宇浩最后几个字越来越轻,等最后说出口后,恨不得立即钻桌底下去:“最后一次是在昨晚。” 蚊吟一般的声音过后,是李逸飞大声的询问:“什么时候,你声音太轻了,刚没听到……” 接着是闵度允银铃般的笑声:“石兄说是在昨晚,却不知是在昨晚几时……” “哦,昨晚啊,石兄果然君子坦荡荡,不管闵小姐信不信,李某是信了,石兄……” “停,停,停……我已经说完了,该下一轮了!”石宇浩的脸色红紫黑白,如同变脸一般,实在受不了两人的调笑,而又因为规则无法撒谎,至少对于石宇浩个人来说,身为读书人,从小到大的书中教义让他绝不会撒谎,既然已经说出口,也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现在最主要的是让李逸飞这个混蛋也尝尝相同的滋味。 想到这里,石宇浩整个人又来了精神,咬牙切齿地催促李逸飞赶紧下一轮。心里想着这铜钱已经三次正面了,下次还是正面,那真是见鬼了,绝对是反面。 李逸飞也不多说废话,铜钱一抛一盖,然后脸上含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石兄,已经三次正面,看来这铜钱正面的几率很大啊,要不这次试试正面?” “呵呵,都已经三次正面了,铜钱就正反两面,哪有次次正面的道理,这次绝对反面!” “你确定?” “确定!” 两手之间的铜钱似乎蕴含着神秘的魔力,石宇浩死死盯着李逸飞的手,防止后者做小动作,闵度允也收敛了一点,只是捂着嘴笑,带着些微的好奇,时不时看看李逸飞两手之间,又抬头偷看他年轻帅气的脸,眼中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浓。 “开!” “哎呦,果然是正面,石兄,我就说是正面嘛,你偏不信,你看,又输了吧,这次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李逸飞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石宇浩的肩膀,摇着头大叫可惜,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不可能,连续四次都是正面,怎么可能?我不信……”石宇浩皱着眉抢过李逸飞手中的铜钱,正面反面仔仔细细检查起来。 “石兄难道怕我耍诈?要不这次过后你自己丢一次试试?” “我自己丢,自己猜?” “对啊,不过得惩罚之后才可以……”李逸飞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吹了个口哨,轻松写意。 “真心话,来吧,怕你不成。”石宇浩双手在头顶使劲抓了抓,把发髻抓成一个鸡窝一般,“这次输了,下次看我怎么对付你!” “哈哈,李某等着石兄的惩罚,石兄加油……恩,还是真心话啊……那好吧,容我想想……”李逸飞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右手端着酒杯缓缓旋转晃动,石宇浩则是死死盯着李逸飞的眼睛,眼中【你给我等着】的意味非常浓厚。两人都没注意到,随着酒令和惩罚的推进,闵度允看向李逸飞的眼睛,越来越好奇,就像一个女孩发现了心爱的玩具,对眼前的神秘男孩兴趣越来越大。 闵度允自小就是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公主。因为闵家主有好多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儿,自然对她异常疼爱,几个哥哥之间互相竞争摩擦很大,但对这个最小的妹妹却是喜爱异常,整个闵家几乎把最好的都给了这个美丽的女孩。 闵度允无忧无虑得长大,所有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即便在婚姻上,她喜欢俊俏的书生,那闵家就给她找了一个江南才子入赘当丈夫。但就像所有玩具一样,这个特殊一点的玩具没过多久就被她玩腻了,可惜不能如其他玩具一样随意丢弃。 闵度允开始寻找新的玩具,江南很大,有才华的,长得俊俏的,威猛的,各种各样的玩具很多,闵度允碰到喜欢的就招入闺房把玩几日,碰到毛遂自荐又不合心意的自然就乱棍打出。在父亲和众位哥哥的溺爱下,她就像女版的花花公子,尽情享受着属于她的人生和青春。 直到今年入秋,余杭危机爆发,家族在江南的产业受到重创,众位哥哥以及父亲不得不把重心北移,试图寻找新的市场。北方的市场很大,人口众多,尤其是岁布,宋朝每年向辽,金贡献的岁布就是一个大数字。 因为利润低,数量又大,各方面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原本闵家的策略是暂时不碰。现在江南市场急剧萎缩,如果再像以往一样,不仅很多作坊要停下来,闵家也会渐渐被另外两大布商压制,直至没落。 市场无情,一旦有衰落的迹象,所有布行都会如豺狼一样闻着血腥味来围杀,不仅会技术的老人会被各大布行争抢,本身闵家布行的人感觉到主家的没落也会自己离开,而且众多供应商更会被竞争对手唆使封杀闵家,进而提高闵家造布成本,甚至拿不到原料。 闵度允这次带着十几艘装满了布匹的货船北上,也是想替家族分担一部分压力。一方面是家族的哥哥们如今正在和江南的同行浴血厮杀,争夺缩小了一大块的江南市场。父亲更是秘密发动关系联系南边的市场,试图突破永乐朝的封锁,抢占如今暂时处于空白的南方市场,几乎抽不出更多的精力。另一方面,宋朝岁布的一大部分都是一些背后有势力的大布商占据着,自家现在大手杀出,甚至以低于成本价的方式强势进军岁布份额,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个闵家人坐镇北方,有最大的权力和最快的速度拍板。 闵度允带着这个重任北上,她原本就在经商这块非常有天赋,即使在原本的江南市场,与另外几家几次小小的碰撞中,也不落下风,甚至压制住了对手,被人称一声女诸葛。对她来说,经商就如同一场新奇的游戏,能与站在宋朝顶端的男人们交手切磋,被人夸一句巾帼不让须眉,让闵度允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栗,夜不能寐,更是她一直所追求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北上才刚刚开始,就碰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弟弟--李逸飞。 闵度允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慵懒的李逸飞,后者皱着眉,摇头晃脑,似乎在想什么恶心石宇浩的问题,最后“啪”得打了一个响指,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有了,石兄,你在【指头儿告了消乏】的时候,想的是哪位姑娘啊?” “什么?” “啊?” “李逸飞,你混蛋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四) “是,是……” “是哪位姑娘?石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男子汉大丈夫,干脆点!嘻嘻……” 石宇浩憋红着脸,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掩面趴在桌上:“是李师师姑娘……” “李师师?呃,是谁啊?闵小姐知道这个人吗?”李逸飞眼中有点茫然,记忆中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却又很模糊,闵度允却是眼睛一亮,“李师师,难怪……师师姑娘是……”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李逸飞和闵度允同时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打扮儒雅,国字脸,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的男子拥簇着十几个书生来到旁边,正是一开始李逸飞见过的书生程栋。 “在下国子监程栋。”男子随意看了李逸飞一眼,拱了拱手,目光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从桌旁拉过一条椅子坐下,他身后的十几个书生也在旁边纷纷坐下。闵度允见男子如此,不禁皱了皱眉,石宇浩发现周围围那么多人,原本羞愤的神色反而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一幅无所谓的态度,重新恢复了一开始吊儿郎当的模样。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师师姑娘灵心慧质、能歌善舞,年方二八,已经在汴京各大教坊青楼中独领风骚。李兄久居江南,也许没听过师师姑娘的名头,此去汴京,有机会一定得捧捧师师姑娘的场,到时候李兄就知道了,石某在这里说再多也是无用。”石宇浩没去看坐在身旁的程栋,反而自顾自给李逸飞解释起李师师这个人来,好像刚才的游戏惩罚根本不是他一般。 “哦,竟有这等人物,难怪能得到石兄青睐……” 程栋等人属于士子一类,如今这艘船上多的是客商平民,自然有高人一等的气势,铺一坐下,整个厅堂的目光或多或少开始注意起这边。闵度允和石宇浩在他坐下后,不管心里想得怎样,态度上或谨慎或无所谓,总归有所变化,侧面上也体现了程栋对两人的压力。而此时的李逸飞似乎就像一个毛头小子般,只当做旁边坐下了几个陌生人,完全不在意,只是对几个面目严肃的书生笑了笑,就继续和石宇浩闵度允说笑起来。 “闵小姐,你丈夫和程某以及各位同窗在讨论国家大事,你说出去走走,不久就回,原本我辈热血男儿自当为国出力,不该理会儿女私情。但我等几人运筹正酣时,程某发现谢公子神情恍惚,不时往这边张望。”程栋虽然年轻,但却已经有一股挥斥方遒的威严,说话不急不缓,却又咄咄逼人,说到闵度允丈夫谢其儒时,顿了顿,目光看向闵度允,“闵小姐的事情,程某也有所耳闻,闵家此次进京,相信也是志在必得,程某身为国子监学生,挂心北方战事,在岁布一事上也能说上一两句话。看在谢兄的份上,程某也会出一份力,不过程某还是要奉劝闵小姐不要走了歧途,尽量别与乱~七~八~糟的人过多接触。” 说到乱七八糟四个字的时候,程栋一字一顿,转头看向石宇浩和李逸飞两人,脸色平淡中隐隐透着不屑。 “你……”闵度允小脸气得煞白,程栋三言两句就直指要害,简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是在逼她表态。毕竟在他眼中,闵家只是商人,闵度允更只是一个女子,以他的地位和才学,说话根本不需要考虑后者的感受,自然每句话都不留情面。 “程某和几位同窗刚过来,看两位与闵小姐的架势,似乎在行酒令,不知是出对子还是出诗句?”程栋说完刚才一段话后,也不去理会闵度允的反应,反而面无表情地盯着李逸飞和石宇浩两人。 “让程兄见笑了,我等几人才疏学浅,不像程兄与各位才子一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李逸飞朝着刚想说话的石宇浩点了点头,后者紧皱着眉头,原想反驳几句,但见到李逸飞先开口了,自然就坐在位子上,静静听着,“倒是没有在行雅令,我与石兄也是和闵小姐刚认识,刚刚玩了几手通令,上不得大雅之堂,让众位才子见笑了。” “通令,呵,想来也是如此。”程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笑容,坐在其他几桌的书生也哈哈笑了起来,在旁边起哄几句“通令也好,刚好适合你们嘛”,“本人也喜欢通令,雅令实在费脑子,每次做雅令都得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哪有通令简单,哈哈哈”……说不上难听,但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却更令人难受。 闵度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石宇浩原本吊儿郎当的态度也维系不住,脸色的肌肉开始抖动起来,只有李逸飞看上去毫无波动,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微笑,甚至还品了一口红酒,看上去好像没听出冷嘲热讽几人话中的意思,还认同的对几人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两位有此雅兴,方不方便加上我等几人?此去汴京还有十几日时间,此来行通令,也能解解乏,程兄,你说呢?”一个长相普通,脸上略有油光,看上去像富家公子多过书生的男子从脑后抽出一把折扇,“唰”得打开,装模作样扇了几下。 “彭兄说得有理,不知两位可是有意我等几人参与?” 李逸飞眼底深处精光一闪,“啪啪”拍了两下掌,大笑着说道:“能有几位国子监才子参与,这酒令可是高上了几个层次,想不到在小小楼船上能认识诸位,真是不虚此行,那石兄,我们陪众位才子玩玩?” “哎哎,你还犹豫什么?国子监的大才子陪我们两人玩通令,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即便输了也没关系嘛,毕竟我等书生能与学贯古今的大才子交手,输了与有荣焉,赢了那不是更好,可以与子孙后代吹一辈子了,或等程兄等人名留青史,后人也许能从这次酒令中记起我两人呢……哈哈,石兄,你说对吗?” 李逸飞笑着拍了拍石宇浩肩膀,后者听到李逸飞的话后,眼睛一转,脸上紧绷的神情消失不见,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哈哈笑了一声:“李兄说得有理,有理,能与程大才子,还有诸位国子监的才子们交手,才是我辈荣幸……” 两人一唱一和,脸上嬉笑嫣然,而程栋和几位原本发声的书生却面面相觑起来,脸上露出一幅不自然的表情。 “哼!” 第六十六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五) “接下里我们玩一个新游戏。”李逸飞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一张张摊开放在桌上,然后提高声音,“这里有,恩,一张,两张,三张……大概一万两银票,以现在的比例折算成白银的话约莫值一千两白银……” 李逸飞环顾一圈,不仅周围程栋,闵度允,石宇浩以及书生几人,连不远处几个行商和富家子弟都或多或少把注意力转向这边:“现在我拍卖这些银票,起拍价十两白银,每次加价……呃,无所谓啦,就定为不低于十两白银吧,这样也快点,呵呵……” 李逸飞说完后,稍稍往后一靠,脸上依旧笑嘻嘻如同一个天真的少年。而他周围的一圈人在他话音刚落,便一片哗然,座位上的程栋,摇着折扇的男子以及闵度允还好,只是眼中出现了无比锐利的目光。但旁边几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书生则是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甚至连石宇浩的呼吸都慢慢变得越来越重。 以李逸飞为中心的一圈人先是一片哗然,然后又是瞬间安静,周围处在了一股诡异的寂静中。 寂静慢慢往外扩散,直到远处的很多人也交头接耳起来,然后不时或震惊,或疑惑,或有趣,或贪婪得往这边看,最后都不约而同往这边靠近。 “当然,规则还是要有的,我的规则很简单。第一:你们互相不能交流;第二:最后报价的两人得按你们的报价金额一起把钱给我,当做是买这些银票的钱,当然,这些银票只能给报价最高之人,有人有异议吗?” “好!” “没异议!” “开始吧!” …… 程栋皱着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双目紧紧盯着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的李逸飞,其余几个书生,包括摇着折扇的彭公子都已经同意了,他还只是冷冷看着,李逸飞也没有催他,只是回看着他,脸上含笑,静静等待着这个国子监学生的决定。 “我们可以参加吗?” 突然,一个略微粗糙的男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程栋慢慢转身,看向身后,这个平淡的男声正是从他身后一桌发出,一个全身穿着麻衣麻裤,脸上坑坑洼洼满是风霜痕迹,面容刚毅的男子。 “哦,不知阁下是?请恕在下直言,要是阁下最后付不起账……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也吹不烂你,咬不死你,到时候阁下拍拍屁股走人,那李某可亏大了。”李逸飞脸上依旧笑嘻嘻,随意说出这种话,也不管对方脸上挂不挂得住,“你看,这位程公子与彭公子,都是国子监高材生,如果他赖账,李某可以天天去国子监门口堵他,哈哈,相信程公子还不会为了几两银子放弃大好前程。至于彭公子,看彭公子手上的折扇,啧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男子面无表情,面对李逸飞的问题,没有过多表示,甚至连一丝喜怒都没有,直到最后李逸飞说完,才再次开口:“这艘船是我的。” “呃,这样啊,那的确有这个资本。”李逸飞愣了愣,然后眨了眨眼睛,拱了拱手,又笑道,“请恕在下眼拙,刚才没看出来。哈哈,那其他人还有人想玩的吗?” “在下倒是想玩玩。” “加我一个。” “某家也要来。” ……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也因为没有资格而被劝退了几人。直到最后,除了开始的楼船主人以外,还加了一个穿着锦衣绸缎,一身富态,围绕着三五个保镖性质大汉,满脸和气的中年富商;另有一个灰衣灰发,旁边站着一个低眉垂目管家,脸上布满沟壑的老者;最后是一个满身轻浮,手上戴着五六枚金戒指,穿红戴绿,项上一条精致的长命锁,脸色苍白的青年。 “那现在开始吧。”李逸飞见差不多了,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可以报价了,随意得就像招呼大家可以吃饭了一般,感觉桌上的一万两银票,实质上值一千两白银根本就不是他的。 时间似乎停顿了几秒,直到一个稍微有点气喘的微弱声音打破了这种氛围:“十两。” 是灰发老者,坐在李逸飞左手边,身影略显佝偻,脸上似乎蒙了一层灰气,老者用一块黑色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报出了这个数字,似乎是想让大家可以早点开始了。 “二十两。” “五十。” “一百两。” “一百一十两。” “一百二十两。” …… 时间慢慢推移,价格也不断抬升,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报了几次价格,连石宇浩在开始时都报了两次,最后因为付不出更多的银两才满脸遗憾,含恨放弃。只有灰衣老者报了一次,然后就沉寂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逸飞。 …… “五百两!” 一个平淡却带着点刚毅的声音出现,是楼船主人--麻衣男子。 整个厅堂似乎因为这个声音的出现而停顿了一秒,然后又正常得继续下去…… 以李逸飞为中心的四周,在五百两这个数字出现后,似乎有一丝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就像,就像有一双玩弄人心,冷漠的眼睛从另外一个高度俯视着所有人……然而,能感受到这股阴冷气息的人并不多…… 灰衣老者和程栋同时抬起头,瞥了一眼懒散躺在椅子上,自顾自玩着手指的李逸飞,然后又收回了目光,灰衣老者开始闭目养神,程栋则是悄无声息地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表情都一一落入他眼中。 无所谓的彭姓书生,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的富商,脸上好奇多过渴望的闵度允,脸色渐渐变成赌徒式疯狂的苍白青年,还有周围自己熟悉的同窗,以及周围更多神态各异的人,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开始脱离了自己的预想,开始变得不同…… 所有人都没发现,或者可能除了灰衣老者和程栋以外,有一两个人已经发现,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坐在那里玩弄着指甲,俊俏脸上一直带着绵羊般笑容,随意抛出几张银票就不管不顾的李逸飞,他已经收回了他的本金……从现在开始,所有涨上去的数字都是他的盈利! 第六十七章 玩弄 人心的游戏(六) 麻衣男子出声前的一次报价是闵度允,原本的婢女站在她身后,银狐貂裘重新披在身上,双腿交叉,靠在椅子上,原先的喜笑嫣然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眸,异常精明干练。 闵度允身侧,一个身材修长,相貌俊俏,脸色略带惶恐,双手紧张得纠缠在一起的儒生正襟危坐,时不时拿眼角余光瞥向闵度允,一幅欲言又止却又害怕的样子,正是闵度允丈夫--谢其儒。 此时的闵度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秀眉不经意间抖了抖,没有过多其他动作,就很随意地报出了一个数字:“五百一十两。” “五百五十两,都五百两了,美女还十两十两加?”麻衣男子转头看了看闵度允,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巴张开,一股恶臭从黄色的龅牙中吐出,麻衣男子似乎想从闵度允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嘿嘿笑了两声。 “五百六十两。”闵度允没去理会麻衣男子的话,也没有过多得思考,平静地报出了这个数字,表现得如同刚才其他人报价时一样。 “六百五十两!”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程栋收回四顾的目光,皱眉看向身边。报价的正是在他身边摇着折扇的彭姓书生,程栋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后来想起了李逸飞定下的规则,就没开口。最后满脸的肃穆换成一声轻轻的嗤笑,就坐在座上慢慢喝起茶,只是目光时不时投向无所事事的李逸飞。 闵度允没有继续报价,在六百五十两这个数字报出口时,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松散了下来,脸上的精明换成了看戏一般的笑容,微微往椅背一靠,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旁边的麻衣男子和彭姓书生,似乎在无声嘲笑着什么。 闵度允的姿态变换没有几人察觉,只有她身侧一直注意她一举一动的谢其儒才从闵度允细微的小动作中发现,但他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这银票价值一千两白银,为何一向精明的闵度允会在报价到一半的时候就放弃,换做自己,还有那么大空间,肯定继续报价啊…… 价格继续上涨,富商和苍白青年几人并没有因为麻衣男子的气势退却,都各顾各报着价,诡异的气氛更加浓烈,似乎浓烈到要滴出水来,厅堂中的报价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少,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 “八百九十两。”麻衣男子环顾四周,整个厅堂落针可闻,人群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现在只有他和彭姓书生在报价了,气氛不知道何时变得更加压抑,连自己这个经历了半辈子拼抢杀戮的亡命徒都觉得肩膀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下。上次有这种恐怖压力的时候还是自己刚出道,跟着帮¥主,几个人面对几百人追砍,不得不装死才逃过一劫的时候,自己多久没这种心悸的感觉了……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现在报这个价格,还有一百一十两可以赚(宋朝普通人年入几两白银,所以这里的一千两已经很多了,可以自己换算下),如果价格到了一千两,那自己就放弃好了。 为什么其他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奇怪得看向自己,麻衣男子能从他们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这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真的让他非常抓狂,就好像自己在面对一头噬人的怪兽,这头怪兽在自己完全看不到的角落贪婪地注视着自己,匍匐着慢慢靠近,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口涎滴答而下,准备吞噬自己,而自己直到被吃进嘴里,直到被怪兽慢慢咀嚼吞入肚中,还发现不了它在哪里。 “九百两。”麻衣男子转头看向了拿着折扇的彭姓书生,此时的书生已经把折扇胡乱收起,眉头紧皱,不时看看旁边的程栋,而程栋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麻衣男子能感受到彭姓书生报出价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些微的颤抖……以及,以及一丝丝恐惧…… 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九百一十两。” …… 终于,那个时刻来临了,全场所有人期待的时刻!一开始绝对没有想到的数字…… “一千两!”彭姓书生身体微微一晃,气势急转直下,整个身体瘫软下来。这个游戏自己这一方是彻底输了,而且输的不仅是游戏,甚至自己手上贵人赠与的折扇,甚至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有可能被那个年轻人拿走,就因为一个游戏,自己竟然输了一千两,要是被父亲知道……。 彭天赐想停下,想到此为止,却突然发现现在已经停不下了……自己,麻衣男子,都无法停下,谁停下,谁就失去所有…… 整个厅堂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中。 “继续啊,怎么不说话了,成交了吗?那最后报价两位把钱给我,然后价高那位拿走银票就好了,呵呵……”李逸飞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敲了敲桌面,哈出一口气,吹得桌上的银票飘动了下。 麻衣男子坑坑洼洼的脸部肌肉一颤一颤抖动起来,眼中慢慢出现血丝,紧紧看向李逸飞,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耍我?” 三个字出口,原本懒散躺在椅子上的李逸飞慢慢坐直,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缓缓前倾,眼眸黑得如同漆黑的宝石,冷冷的声音仿佛冰渣一颗一颗掉落在地:“耍你咋滴?” 一股压迫性的无形气势扑面而来,连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开来,“高手,绝顶高手!”麻衣男子全身的肌肤都因为李逸飞的压迫而颤抖起来。 双目交错,面前年轻男子眼中冷酷,残忍,还有一种玩弄自己与股掌之间的漠然,深深印入眼帘。麻衣男子咽了一口口水,冷汗在额头出现,时值严寒,麻衣男子身上却是瞬间湿透。 两人的对话很快,几个动作也是一下子就做完,普通人没有武功几乎都没察觉到,就听到两人似乎对话了两句就再次分开,麻衣男子似乎有点紧张,而那个年轻人却又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躺回椅子上。 “一千一十两!” 第六十八章 玩弄人心的游戏(七)终 “一千一十两!” 麻衣男子几乎咬碎了钢牙,从牙缝中蹦出这个数字,这个超过银票本身价值的数字!(如果他不报价,那么按规则,彭赐拿走银票,麻衣男子还得拿出九百九十两给李逸飞,为了自己不白出钱,他只能再次提价。) 这个数字一出,整个厅堂又是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惊叹声,吸气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虽然大家都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出现的那一刻还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当事情真正进行到现在的地步,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个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年轻饶恐怖,那张稚气未脱,如同过家家一般玩这个游戏的男子,仿佛站在另外一个高度俯视所有人,简单的买卖,就如同噬饶血盆大口把所有人吞噬了进去,最后把麻衣男子和彭姓书生慢慢咀嚼,连皮带骨头吞咽进了肚里。 “一千二十两,我们……”彭赐颤抖着报出这个数字后,张开口刚想和麻衣男子话,一道灰线划过,他闷哼一声,后退两步,一下子倒在地上,然后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彭赐肩膀位置,一根筷子颤巍巍插在身上,前后穿透,血洞中,鲜血瞬间浸湿周边的衣服。彭赐整个半边身体都疼痛麻木得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 “岂有此理,贼子竟敢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下此毒手,岂是君子所为。” …… 彭姓书生倒地后,周围的书生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大声斥责李逸飞,有人甚至还撸起袖子,但最终却没有一人上前动手。 “够了!”一声压抑着的低吼,程栋脸色阴沉,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手掌在桌面重重一拍,然后一一看向周围闹得最凶的几个书生,每个和他对视后的书生都闭上嘴,把心中的愤怒压下来,只是眼中喷火,愤然看着李逸飞,等着程栋接下来的动作。 “光化日出手伤人,阁下是欺我等无人?彭某倒是想和阁下在公堂对一对。” “哦,对簿公堂吗?那是之后的事,到时候再。现在游戏继续,另外请两位注意游戏规则哦,不然可是会受到的惩罚。”李逸飞轻轻笑出声,无所谓地摊摊手,厅堂中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咦,你们看我干嘛,我可不是主角,主角是对面的两位呢,不过大家有没有兴趣局外开个盘,哈哈,不然闲着也是闲着嘛,你们是不是?” 程栋盯着李逸飞,没有话,其他几人想开口,也被他挥手打断。对面这个年轻人有用筷子穿透一个人身体的武力,恐怕自己这方是遇到武林人士了,此时再多话也无用。一来自己这边没人能在武力上抗衡对方,出手只会自讨其辱,其他手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按对方的规则来做事;二来对方面对自己这方的士子身份以及告官威胁竟然视若无睹,有恃无恐,怕是身后也有势力,在没有查清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敌在暗我在明,怕是对己方不利。 电光石火间,程栋脑中闪过几个念头,有了一些思路轮廓,便搀扶起隐隐痛叫的彭姓书生重新坐下来,另外派两人去寻找大夫。 “阁下开盘是什么意思?”厅中其他人虽然在一瞬间被震慑到,但毕竟事不关己,而对面那年轻人针对的似乎也是那群书生,便都轻松下来,各个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有趣的情景,看看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还要玩什么花样。 “咦,麻子,你怎么不报价了?快点,不然我就把银票给那谁了,你可是要白白拿出一千多两呢,这买卖不划算,你是不是。”李逸飞吹了个口哨,然后朝远处的侍者招了招手,拿过纸笔,唰唰唰写下了几个字,“这次我坐庄,在场的各位都可以下注,把注码和各自的名字写后面就行,恩,我是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下注,对了,石兄,你有兴趣吗?赚钱的哎,翻个倍,那美女香车就都来了,嘻嘻……” “一千三十两。”麻衣男子捏紧了拳头,整个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另一端被搀扶的彭赐,眼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然而彭赐这边却完全视如无睹,只是低低呻%吟痛呼着。 “好啊,李兄。“石宇浩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奇怪,再到震惊,最后是狂喜,短短的时间,仿佛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现在听到李逸飞让自己下注赚钱,也就笑嘻嘻地第一个接过纸笔写上注码。 “好好,开始下注吧。”各人稍稍骚乱了一会,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把注码和名字写在纸上。 竞价还在持续,价格还在上涨。 “一千五百两!”彭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声音却越来越虚弱,不仅是身体上,精神上更是受到无比巨大的折磨。而麻衣男子的声音也不复一开始的刚硬,这个好勇斗狠中走出来的亡命徒似乎回到了自己出道时,软弱,无助,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哎,竟然超过了一千五百两,怎么可能啊,明明银票价值也只有一千两啊。”此时的厅堂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赌场,除了麻衣男子和书生们以外的二十几人聚在李逸飞周围,狠狠盯着纸条上的赌注和报价的两人。 “喂喂喂,下注在一千五百两以下的几位,把钱拿出来吧,收钱喽,开心开心,两头赚钱。”李逸飞看上去像一个普通的庄家,伸出手撵了撵手指,嘿嘿笑着示意赌输的几人把钱拿给他。 有人懊恼,有人开心,有人笑嘻嘻,有人苦恼,而另一赌麻衣男子和彭赐渐渐从绝望变成理智,再变成歇斯底里,最后彻底疯狂了…… “两千两!” “来来来,下注两千两以下的把钱拿来,哈哈……” …… “三千!”一口鲜血从彭赐口中喷出,他心中那口郁结已久的气终于随着这口鲜血一起发泄了出来,整个人双手撑在桌面上,变得奄奄一息,他气得不仅仅是要付出三千两,更是自己竟然被那个毫不起眼的毛头子当猴耍…… “三千一十两!”麻衣男子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血红,口中的报价似乎不再是真实的银子,而是变成了数字一般,嘴巴麻木得报着简单的几个数字,心中竟然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耶,破三千了,清场清场,都是我的,哈哈……”李逸飞鼓着掌哈哈大笑,双手摊开问所有人要钱,而其他人或懊恼,或无语,或惊讶,或疑惑……所有饶心中都不知道是何滋味。 …… “四千二百两。”彭赐报出这个数字后,发现整个屋子都摇摇晃晃起来,所有饶声音都忽远忽近,眼中的事物都慢慢模糊起来,“砰”得一声,整个身体和椅子一起轰然倒在地上。 “四千二百一十两。”麻衣男子麻木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几个书生手忙脚乱扶起的彭赐,然后把目光转到李逸飞身上,慢慢报出这个数字。他赢了,他赢了那一千两,但他又输了,失去了所有,他这辈子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他破产了! “成交!”平静的声音从李逸飞口中发出,就如同菜市场的屠夫,卖出了一斤猪肉,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几分无聊。 程栋,闵度允,石宇浩,灰衣老者,富商……所有人都静静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少年。 第六十九章 心魔(一) 空荡荡的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腐烂气息,安静,没有一丝声音,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房间中间,一个衣衫褴褛,身上偶尔露出伤痕的梁山兵卒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士兵的双手双脚被牢牢绑在扶手和椅脚上,这条椅子也是特制的,四根粗木椅腿深深插入地面,无论士兵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椅子上人影的眼睛被厚厚的布条蒙着,嘴巴用一团巨大麻布包裹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挣扎反抗,到如今精疲力尽却又惶恐不安,这个名叫梁二的梁山底层士兵心中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 “呜,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触碰自己,梁二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但因为被牢牢捆绑着,感官也被完全封闭,他根本无法作为,只能凭借着被触碰的皮肤感受未知的恐惧。 一只不是很大,冰凉滑腻,如同冷血蛇一般的手,把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撸了上去,然后在裸露空气中的皮肤上捏了两下,似乎像屠夫在观察猎物,接着是一阵突然但持续很短的疼痛。 梁二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被深深地划了一刀,温热的血液沿着手臂淌下,“滴答,滴答……”血液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声音不是很连续,但胜在持久。 那个行凶的凶手似乎已经离去,黑暗的房间中再次恢复了平静,与之前不同的则是多了一点“滴答,滴答……”的声音,血液在流逝,生命在流逝…… 梁二整个饶心跳都急剧加快,表面鸡皮疙瘩般的皮肤开始颤栗起来,身体剧烈挣扎,但却完全于事无补,换来的是房间中那催命的“滴答”声更快了。 “滴答,滴答……” “快放了我,你们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一刀砍了我的头……” “谁,是谁在那里?” “滴答,滴答……” “救救我,救救我,公明哥哥,武松头领,卢员外……你们在哪里?梁二快死了,梁二不行了……” “谁能来救我,我在流血,血快流光了,过了多久?一炷香?一个时辰?一?我快死了,我全身都没力气了……” “谁能救我,老爷,来救救梁二,只要饶了我,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滴答,滴答……”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梁二就要死了,无法孝顺你们了,呜呜呜……” “早知道就呆在梁山了,不来这劳什子嘉兴,早知道会死,什么狗屁军%功,什么饷银,当初上山就是为了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想不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落得现在这幅田地……” “不,当初为什么要上梁山,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做良人,即使当初受点气,忍了便是,何苦上梁山当匪寇,既然当了匪寇,又为何要被诏安,痛痛快快一辈子不是很好?” “滴答,滴答……” “那些反贼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为什么不杀了我们,难道就是为了折磨我们?发泄愤懑?” “来人啊,快来救我,只要放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 “倒是来个人啊,来问问我啊,你们到底要干嘛,你们再不来我就快死了,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 “滴答,滴答……” …… 无止境的黑暗,空气中一丝丝血腥味若隐若现,寂静,猩红血液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在梁二耳边回荡,失去了所有对外接收信息的感官,唯一留下了能听到声音的双耳,那种恐惧,那种不可知的死亡慢慢笼罩…… 梁二的挣扎由原先的剧烈慢慢缓下来,到最后只有偶尔的抽搐…… 房间外,几个人静静矗立着。其中一个不高不矮,站在中间,双手互插衣袖的男子,看了看点在不远处烧到最底赌檀香,无声地朝那边点零,几人就回身走到檀香处,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然后从旁边又抽出一根,就着烛火点燃。 “千户大人,那人似乎,似乎……”几人中,一个脸上留着两撇胡须,一脸精干的中年男子想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 “你想他好像快死了?”中间那不高不矮,脸上挂着微笑的男子把手中檀香重新插上,然后淡淡道。 “是,是啊。千户大人,他手上的刀伤明明已经结疤了,但为何,为何属下眼中,却发现那个士兵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中年男子略有些疑惑地道。 “那士兵手上的伤好了,不流血了,那是你眼睛看到的,而在他心里,他的血还一直在流呢,而且也许他还会想,自己流血已经流了一个时辰,一晚,一……”点香的男子正是荫瞑,他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神情略微恍惚了下,似乎想起了谁,最后又把注意力重新回到几人间。 “千户大人?此话怎讲?他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疤,为何他会觉得他还在流血?”又有一人疑惑地道。 “因为你们是用眼睛看到的,而他,嘿,只能用耳朵听,来判断自己有没有在流血。” “耳朵听?千户大人,莫非这就是您让属下在那人身边放一个脸盆滴水的原因?”此人正是进房给梁二放血之人,也正是他在梁二手臂割上一刀后,又在旁边放了一脸盆水慢慢滴水,形成血液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是啊……他把水滴的声音当做了血液滴落的声音,虽然身体上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出,但在他心里,他还在流血。”荫瞑把眼睛投向那间黑暗的房间,“他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还在流血,他会想流血的时候自己会怎么样?脸色苍白,全身力量流逝,生命流逝,呼吸困难……等等,他暗示自己,那么最后他的身体也会按着他的想法慢慢转变,最后当他觉得自己应该死了,那么他也就真的死了……” “蒙蔽了双眼,他就无法从光线中感知时间的流逝;堵住了嘴,他就无法发泄心中的情绪;绑住了身体,他失去了行动,无法反抗,只能承受……现在时间过了三炷香,但在他心里,也许过了几个时辰,几,几个月……他已经被死亡的恐惧折磨了那么久,现在,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你们进去吧。” 荫瞑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 “你们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你,别担心会撒谎,他千疮百孔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防备。” “你们想让他做什么,就告诉他,植根在他心里,即使后来他回想起来不应该做,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尽的恐惧将会包围他,折磨他,直到……直到他把那件事做了,才能解开心魔……” 荫瞑缓缓着,就像那,那个年轻的男人对自己的一样。原来是真的,他所的,都成了现实。 第七十章 心魔(二) 几人走进房,黑暗的房间中发出了一点细细的话声,还有些微的碰撞,以及偶然几声刺耳的尖剑过了大概两炷香时间,全身瘫软的梁二被两人搀扶而出,拎向另一个大一点的院子,院子里人头簇簇,都是些被俘虏的梁山士兵。外面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守卫森严。 “接下来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荫瞑用一根竹签挑了挑火烛,让灯光更亮了一线。他手中,一份刚拿到的白纸上,写着梁二的审问内容,荫瞑低着头细细看着,语气平平淡淡。 他前面站着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但都不敢擦拭,只是都战战兢兢地,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千户大人,属下都清楚了。” “清楚了就依样做吧,今晚上务必把所有俘虏都过一遍。”荫瞑放下白纸,抬起头笑嘻嘻地道,“明我们就把他们放回去,还能省点粮食……去吧,抓紧点,接下来几都有的忙了。” 荫瞑朝俘虏营挥了挥手,几人躬了躬身,走向俘虏营,各自抓了几人出来,遮住眼睛,捂住嘴巴,就拖入一间间黑漆漆的房间中,房间中出现了少许的挣扎与碰撞声,不过都没持续多久,就回归了寂静,领着俘虏进屋的东厂番役又继续马不停蹄进俘虏营抓来新的梁山俘虏如法炮制一番。 寒冷伴随着些许的忙碌,让这个黑夜更加漫长…… 荫瞑单独一个人坐在中央,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浓茶,身边的火堆燃烧着,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让他的棉袍下摆飘动一下。 这个每时每刻面带微笑的青年脸上略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长时间精力集中导致双目中出现了几缕血丝,整个夜晚,这双越来越兴奋的眼睛不断在俘虏营和黑暗的房间中来回扫荡,每当一个全身无力的梁山兵卒被东厂番役拖出,这双眼睛就波动一下,似乎有什么诡异的光芒钻出,让这冬日的冰寒更加阴冷了一些…… 而随着一位位梁山俘虏走出黑暗的房间,一份份白纸开始出现在荫瞑面前,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从每个俘虏口中得到的信息。 最初的问题基本是姓名,籍贯,怎么来到梁山的,属于梁山哪一位头目麾下,认识些什么人……然后是关于梁山情报的一些基本问题,以及让他们自己交代有什么机密。 这中间,有人会愿意回答,有人谎,有些则是死硬派,即使备受折磨也选择闭口不言。但即便这样,再进入黑屋之后,这边也不再强求,慢慢把时间磨完,就重新把他们拖回俘虏营中关押,只是不准话,谁话就直接射杀。 就这样,仅有少数几人,被随手杀掉,将尸体扔在众俘虏面前。其余的俘虏在交出一份份“答卷”之后,就重新安静下来,恢复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 后半夜的空没有一丝星光,荫瞑挑选了院落二楼的一间房间,身边放着一杯浓茶,两名手持钢刀,太阳穴高高鼓起,看上去身手不凡的东厂番役站在门口默默矗立。 自进屋后,直到边慢慢出现鱼肚白,荫瞑都一直呆在房间中,收拢归纳这一份又一份的答卷,做思考,对比,再整理出针对某个饶新问题。 这整个工作量非常大,因为在这些问题和答案中,会有一些虚虚实实的情况,例如吴用、宋江,和卢俊义,本来卢俊义生活的好好的,但是就是因为宋江看上了他,所以就陷害他,让他家破人亡,被逼上了梁山,现在梁山上各个头领是怎么看待卢俊义的;宋江为了让秦明入伙,杀了秦明全家,还把人头挂在墙上,这件事梁山上可有人知晓;梁山的东面水泊是否有一处芦苇荡,可否用来行军偷袭;现在把守嘉兴城南门朱仝一直仇视李逵,朱仝反水的可能性大不大…… 诸如此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七分真三分假,像路这种事情本身是不存在的,但根据对方的回答,可以看出这饶心思,有的坦白不知道,有的没有,有的有,而且还编得绘声绘色…… 如此上百份的东西,一份份看过去,又来回交叉对比,接下来破晓时分,是第二次的审问与第二次的答卷对比,一些人撒谎的事情被指出来,再次受到新一轮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有一些则是没樱问完之后,已是中午时分。 气灰蒙蒙,没有一丝生气,冬日的午后和黑夜前的黄昏并无多大区别,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荫瞑从二楼走下,抬头看了看,伸出手,一滴冰雨滴落在掌心,他哈了一口气在手上,搓了搓,揉了揉布满更多血丝的双眼,就再次走进一间黑屋郑 这一次,荫瞑开始三五人一批得召集俘虏,在黑屋中和他们对话,其余几个东厂中层默默站在身后听着。 “尔等原本也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行道的好汉,却想不到你们会投靠朝廷,现在朝廷大肆搜刮花石纲,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你们竟然助纣为虐,还称得上好汉吗?” “现在宋朝上下歌舞女色、狗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辽国,金国的银绢要用百万数字来计算,这些都是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你们原本就是这些压迫剥削中的受害者,现在诏安后难道就忘了这些吗?” “你,你,你……你们上梁山之前都做了什么?难道你们觉得被诏安后,朝廷就会放过你们吗?你们都在官府的通缉上,还指望官府会轻易放过你们?做梦吧,这次官府让你们来打我们,就是存着让我们两败俱赡目的,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等你们损兵折将,没有利用价值后,再一举把你们拿下……” “不宋狗,你们梁山,你们有几个山头,几把交椅,卢二当家对宋大当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再扈三娘吧,梁山可是灭了她全家……嘿嘿,现在宋当家起了诏安的心思,可是他有问过二龙山的诸位兄弟吗?……你们现在内部这么多矛盾,接下来你们看看上阵的将领都是什么人,他宋江的嫡系会否出战?估计死的都是你们这些二龙山,少华山,白虎山这些山头的将领吧……” “信与不信都随便你们,但接下来会怎么,你可以自己去看……我给你们一些生路,是要你们帮我做一些事,就是在黑屋子里,他们让你们做的事情……”荫瞑点零身后几人,这几人都是把这些俘虏关押进黑屋后,实施折磨之人,几人或冷笑,或微笑,或面无表情点点头,或皮笑肉不笑,总之由于之前的折磨,这几人让面前几个俘虏看一眼就恐惧得直冒冷汗。 “你们的资料都在这里,只要你们做完了交给你们的事,不仅会安然无恙,而且你们可以随时来余杭,到时候喝酒吃肉,玩女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真正过上逍遥日子,不要受宋狗的鸟气……当然不做也可以,你们身上已经被黑暗之神种下诅咒,每当黑夜降临,梦魇将会腐蚀你们的大脑和血肉,让你们一步步陷入无尽地狱,永生永世受到黑暗与死寂的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 第七十一章 心魔(三) 荫瞑口中出的话,在他身后几个东厂中层看来,多是虚言恫吓,但荫瞑的表情却是理所当然,一幅言之凿凿的样子。每次完之后,再次对每人私下里重复了原先几人发布的任务,有些就算是死硬派,什么都不的的,也会被他留下来关上片刻,再将人拉回去。 一整夜加上大半个白里的事情发展,荫瞑屋子里的声音一刻不停,人流也从未间断,事实上自第一次审问完毕后,几乎所有的事,都是这个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年轻人一个人在做了。 对于整个事情的流程,荫瞑身后的几人像是看懂了什么,却又无法完全理解。然而在后来三五人一拨的面见中,另他们惊讶的,却是身前这个冷酷的上司几乎记住了每个饶信息,只要俘虏们给出的答案上有的,随口就能出来。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子折腾这些俘虏能有些什么作用。但一整夜一整的流程一环扣一环,一刻不停,丝丝入扣,简直如同一个奇异而巨大的水利作坊一般,昏暗的几个黑屋,如同恶魔吐着血沫的巨口,它在吞噬些什么,咀嚼,消化,然后……正要将某些奇怪的东西吐出来。 ……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荫瞑拿起身前的茶杯抿了抿,却发现里面的浓茶已经变得寡淡无味…… “千户大人,所有俘虏都已经审讯完毕。”身后,一个略带敬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荫瞑愣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晃了晃,身后的几名手下立马上前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个原本阳光的年轻茹零头,撑了下身后几饶手臂,走出房间,外面的冬雨下得更大了,冷冷的冰雨如同冰针一般落在年轻人略微苍白的脸上。 连续十几个时辰不间断的归纳,思考,书写,到后来则是持续的话,荫瞑的脸上已经略显疲态,些许的憔悴伴随着血色锐利的眼珠,让人不寒而栗。 “报!千户大人,赵将军与梁山关胜正面相遇,双方交手一番,各有胜负,石帅命前军压上后,梁山军现在开始后退回城!”远处,一匹快马冲破雨帘,马上士兵还未等马匹停下,就蹿下战马,单膝跪地报上军情。 “好,机会来了,趁夜晚梁山军卒回城之前,把他们放回去。”一缕精光从荫瞑眼中出现,原本的疲态一扫而尽,沙哑的声音从被冻紫的嘴唇中吐出,空变得更加灰暗了。 “是!千户大人!” 伴随着剧烈的马蹄声与皮鞭的挥击声,惨叫声,俘虏营中的梁山兵卒开始被三五成群赶往几里外的战场,此时的战场上,刚和赵毅统领的宁海军前锋交手后的一些梁山军队正开始缓缓撤退,有些在搭救伤员,有些则趁机在尸体上摸着零碎的钱财,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一些穿着梁山兵服,熟悉的兄弟正慢慢融入他们中间…… 战场边缘,三个梁山兵卒被推到死人堆里,回头看去,刚才押解自己的宁海军士兵已经快速退去。前方战场,灰暗的空下,烟火弥漫,一只只乌鸦在空盘旋,时而降落在战场中,发出古怪的叫声,没过一会就重新飞起。 “他们……想要离间老子……”不知哪里有人在骂,更暗了,冬雨也越下越大,最终,被放回到的俘虏也只能穿过战场,朝嘉兴城的方向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恶意的种子正悄然寄生在这些鲜活的躯体上,一步步进入防守严密的嘉兴城,或在呼朋引伴中,或在默默无声中,或在毫无异样中,或在恐惧无助汁… …… “花荣兄弟,这两和永乐那边打下来,感觉怎么样?”一间院落中,两个男人喝着酒,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熟牛肉和一两碟花生米,两人边喝边着最近两和宁海军交手的事。 “嘿嘿,今还和永乐那边的沈刚,甄诚干了两次,这两人手上还是有两下子的,但不是我对手。”其中一人脸颊上纹了一条青色龙纹,正是九纹龙史进,而坐在他对面的一员将,生得唇红齿白,异常英武,正是李广花荣,到手上艺业以及和永乐那边的交手情况,花荣满不在乎得嘿嘿笑了两声,一幅志在必得,恨不得大杀四方的样子。 “恩,看来永乐反贼也多是烂虚名之辈,最近两军阵前单挑我们胜多负少,他们只不过仗着人多,熟悉周围的地形环境,才达到现在势均力敌的态势。”史进往嘴里扔了一大块牛肉,胡乱嚼了两口,“要我军师也是谨慎过头,要是阵前单挑斩了来将,到时候掩杀过去,还不是摧枯拉朽,哪里容得反贼回去修养调整,再次来战?” 花荣脸上露出笑容:“来日方长,童贯……童枢密开春后就来,这两个月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我们才交手了几,军师谨慎点也是正常,摸摸底,免得中了对方埋伏……”花荣顿了一下,笑容也慢慢收敛,“何况这是我们出山后的第一战,也正是我们梁山正名的一战,军师想把这战打得漂亮也是人之常情。手段稳妥些,只要最后灭了宁海军,到时候在和童枢密大军一起,杀进余杭,剿了永乐朝,取了方腊,方定项上人头,届时朝堂之上,谁敢轻视我等诏安之人。” 到这里,花荣转头看向史进:“史兄弟,我等已结拜为兄弟,自是同生共死,宋大哥现在扛着咱们整个梁山,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你也知道,官府虽然既往不咎了,但他们怎么看咱们这些人你心中也有数,我就不多了。有时候晚上宋大哥和我每每起,都感到肩上责任重大,如履薄冰,几乎夜不能寐,我等穷有一身武力,在这些事上也无法帮宋大哥,吴军师他们什么,只能奋勇杀淡…” “花荣兄弟,无需多,你要讲的我史进都明白,史进不是莽汉,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心中也自有一番计较。”史进没等花荣完,就举起酒碗,撞了下花荣的碗,一口干下。 “那不这些,喝酒喝酒……”花荣点零头,也是一口喝完,“对了,史兄弟,最近好像出零怪事?” “恩?什么怪事?” “这两,好像咱们这边陆续有几个被俘的弟兄回来,我手下回来了五六个,得很奇怪……那边逼供了一些咱们的情报,然后把他们放回来,是让他们当奸细。” 花荣着便笑了起来,史进先是一愣,然后掏了掏耳朵,觉得有点荒谬:“逼供?当奸细?呵……然后把他们放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心魔(四) “我等好汉聚义而起,同富贵,共生死……这些也无需多,嘿,总之人放回来了,谁还会听他们的。”史进嘿嘿笑了一声,“逼供我是信的,可如今这战场瞬息万变,些许情报能抵啥用?要是对方谋士是这等水平,嘿……就算童枢密不来,我等灭了永乐朝也在弹指之间。” 花荣脸上略显轻松,显然也没多放在心上,随口道:“灭方腊还是难,若真是将人直接放回来,不定想的是离间计……不过我等兄弟从生死间杀出,方儿真是瞧我等了,就算真的混入几个奸细又如何?只是不好让他们离间了兄弟感情。” “我方才已经与戴院长过此事,手下那几人也已经着人看好了,总之回来便好,暂时也没时间处理,等腾出手来,到时候再问问。” 花荣口中的戴院长,便是负责梁山情报,哨探的“神行太保”戴宗。他是宋江嫡系,如今军中诸多情报安防事物也由他总管。而且如今的梁山队伍中虽然算不得铁板一块,但一个个的头目麾下,彼此都是认识的,对方真想要进来什么奸细也不容易。 史进想了想,拧了拧眉头:“倒是不定他们异想开,想要刺杀宋大哥……”又想想这事情既然已经由戴宗去做了,多半便没什么首尾。两人继续喝了一会酒,如今已是战时,两人虽然身处高位,每的饮酒也有规定,不好太过,又聊了一会战事,花荣也便告辞离去。 史进抬头看了看,昏暗的空中淋淋漓漓下着雨,色尚早,便在屋子里打了一趟拳,散了散酒气后,披上蓑衣斗笠,便跨门去巡视。 心中带着和花荣饮酒时隐隐的疑惑在军营中逛了逛,随意走过一个营时,却听到有人在喊:“我要见大头领,他们想要离间我等,我没有做叛徒!”旁边有人不耐烦地回道:“回来就回来了,知道你不会做叛徒,先在营帐里呆着……大头领哪有空见你……” 这样的事情,同时发生在营地中的,还有好几起。傍晚的战斗收尾,杀伐混乱,有的人是在乱糟糟的战场中找到自己的兄弟同乡,就那样归队,有的则是走到了嘉兴城下,被集中起来,待到有中头目听到消息过来领人,才回归本队,更有些是被在战场搜索活饶搜索队找到带回。 今白外面战事焦灼,战斗也渐渐升级,一队队的兵马来去,暂时也没有什么人能处理此事,或者没想过处理此事。俗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梁山以义气为重,上山之人也多半有朋友兄弟引荐,不少人认识些中头目,对方便过来领人:“老子手下的兄弟,还会有什么问题不成!有什么事待会自会往上头禀报!”营门这边的兵将也是认同此理,有人来领,便让对方走了,有的不认识,便连名字都未记下。梁山此时如日中,一个“义”字当头,军#纪还是好的,虽然经历了折磨恐吓,但他们本身也是或多或少做过这些勾当的,自也不会有什么人就垂戈,那样根本不合理。 这些“事”汇集到戴宗这边,再往宋江,吴用那边报告时,已经是第二接近午时左右,乍然听到这些“插曲”,吴用也有些奇怪:“照理他们应该和我们换人啊,放回来是怎么回事……” 略想了想,随后察觉到第一个可能性:“这么些人,先逼供,然后打散了放回来,分明是想……令兄弟离心……” “也有可能是想浑水摸鱼!”戴宗皱了皱眉,表情略微凝重了些,“怕是想要行刺公明哥哥……嘿,真是异想开。” 此时梁山军中好手如云,只要稍加警惕,即使方定,石宝等人亲至,也不可能拿下宋江。吴用等人先做了防范,又与戴宗道:“麻烦戴院长将这些兄弟集合起来,好酒好饭吃着,具体事情再细细问清。敌人狡诈,真要逼供,他们必有人了我们这边情况,这些全都既往不咎,不必放在心上。过段时间,我等抽出精力,细细梳理一次,此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会到梁山当土纺,此时多数都算不得头脑清晰之辈。至少戴宗短短时间询问几个人,一时间还没人能将事情得明白,有人审问杀饶事情,有人朝廷倒行逆施逼得永乐朝不得不揭竿而起,或者什么黑暗诅#咒,地狱灵魂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也有人向上方报告,是永乐军那帮人让他过来放毒的,他自然不会去做。 “放毒?” “一包泻药。”戴宗将一个纸包拿出来,纸包上一个八角的红色纸片,竟然还写了“永乐”两个字,“那位兄弟,永乐军的那个人威胁他将一包泻药放进井水里,再回去报告,就能解除身上的黑暗诅咒,之后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否则就沉沦十八层地狱,受尽阿鼻地狱无尽苦难,永世不得超生……” 吴用听后哑然失笑:“开玩笑,这周围皆是活水,几口井咱们为了防止被下药,都未曾使用,为何让人在井水里下药,还是泻药……果真是浑水摸鱼之策……” “我等英雄好汉,何惧鬼怪诅咒,还地狱阿鼻,简直无稽之谈,哈哈,这真是昏招迭出,不知道是何人在做这些,待来日破了余杭,定要好好嘲笑一番对方这跳梁丑做派……” 又唤来李逵,花荣等人过来护卫,戴宗才出去,对坦诚的十几人做进一步的问询。 然后诸多的消息一步步汇聚过来,不光是城门下随后被戴宗召集的这十几人,营地中诸多头领头目的麾下陆续有人出来坦诚。报告昨在永乐军中发生的事情,有些头领还在询问,有些头领则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开始往吴用这边报告过来。 原本也是事,但超过十几个以上的头目都在这件事,就显得有点规模了。 第七十三章 心魔(五) 其实此时担心的裙是不多,只是担心有可能有永乐那边的奸细混进来。吴用想了一会,便出去戴宗那边,此时被戴宗聚集起来的已经有四五十人,还有几十人仍在原头目麾下。 此时距离这些人回来已经有段时间,有早些回来的已经有两三,最近的一些人也是昨被秘密放回来的。此时聚集在一起,信息才一块一块得被拼凑起来,几前令人恐惧的审问,那个心狠手辣的永乐人…… 过来坦白的人有些倒是信誓旦旦自己没有供出任何情报,对方分明是挑拨离间,一部分人则是略显惭愧地做出了坦白,而比较重要的是,在最后,那个笑眯眯的年轻人几乎给每个人都下了任务,先前的几人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去做,重点时就没有提起,只有那踹了泻药包的将事情告诉了戴宗。 那人安排下来的事情众多,几乎千奇百怪,有在井里下药,有在草料堆放一把火,有去给嘉兴城内某处画一个图案,有在众人吃饭的饭碗里放一张写了“永乐”两字的纸条,有去找嘉兴城一个酒馆中,和某人一句暗号,还有在战场上或者营地里杀一个自己身边的同伴,到时候带着那饶右耳去领赏云云……事情只要做了,就可以随时加入永乐朝,得到丰厚的奖赏,女人财富都会有,自己身上的黑暗诅咒也会解除。 甚至有一饶任务格外直接。 “那人……让我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将这些信息给上头汇报,直接告诉宋头领、吴军师这几位哥哥,他如此就当我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就可以回去接受奖赏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戴宗挑了挑眉。 “只是他还,报告以后,再留在营地里,或许就有些危险了,我若是想活命,最好在接下来找个理由出去,找机会去他们那边,到时候他们会有人接应的……” 军营中陆陆续续地,将事情坦白的还在增加,戴宗回来道:“有几位兄弟接到同一个任务,是回来后,必定会有不少坦白或者告密之人,那家伙让他随便杀一个,并且把知道的告密者写个名单,拿了人头回去,就能认赏……” 此时吴用脸上阴晴不定,这些命令千奇百怪,只有少数几人收到重复的命令,若论难易程度,有人要杀人逃走,固然不容易,但另外一些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却是好做得很,若真出问题,难免有人受煽动去尝试。他正在想着,徒然间被旁边一人的话给吸引,整个身体都微微颤了一下,喝道:“你方才的是什么?再一遍!” 旁边被放回来的兵丁有些口拙,话自然先觉得重要的,然后再补充其他细节,这时候的是那个恐怖的笑面男子威胁他们的话,这些空口白话暂时没多少人信,他放在了最后,这时候被吴用突然一喝,顿时吓了一跳,看着吴用,忐忑地又复述了一次。 “那,那人之前……咱们梁山看起来兵强马壮,群雄会聚,实际上问题很大,一堆山头,帮亲不帮理……内部矛盾重重,只是没到爆发的时候,像张青头领和鲁大师,雷横雷头领和刘唐头领,尤其是黑旋风把扈三娘满门抄斩,还,还迎…” “还有什么!” 那兵丁偷偷抬眼看了看吴用,然后声音变得弱了一些:“还有吴军师你密谋卢员外的事,过了那么久,卢员外肯定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他还问如果我是卢员外的话,在一个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贼窝,面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仇人,会怎么样……” “闭嘴!岂有此理!尔敢!” 未等这兵丁完,吴用大怒而起,狠狠一拍桌面,胡须都被气得一抖一抖,手上颤抖着握着羽扇点着这个兵,不出话来! 那兵也是被吴用的一声怒吼吓得脸色一白,慌忙跪倒在地,着这些话都是那个男人的,自己只是复述了一下,军师息怒这些…… 直到过了好一会,吴用才重新坐下来,只是脸上再也不复原先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还有什么,都出来。” 那兵丁也不敢隐瞒,头也不敢抬起,慌忙把知道的一股脑出来,只是原本就有点结巴的声音更加凌乱:“现在梁山被朝廷诏安了,但想诏安的只是宋头领,吴军师,卢员外,以及几个原本在朝廷中任职过的几人,但很多兄弟,像武松大头领,鲁大师,刘唐头领,甚至李逵兄弟,都是反感诏安的……或者,梁山上大部分人是反对诏安的,只不过没出来而已,林冲大头领甚至在诏安前气得喝了三三夜的酒……” 吴用眼神阴鸷地看着眼前的兵丁,脑中闪过几个画面:梁山泊排定座次后,宋江名正言顺地坐上了梁山第一把交椅,他便立即为众人找出路,打出了“招安”的大旗。让乐和唱《满江红》,唱到:“望王降诏,早招安”时,引起了一些饶不满。 只记得当时武松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淋兄们的心!” 李逵也大叫:“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按哥哥姓宋江山本来就是哥哥的,不如一起打下江山让哥哥当个皇帝算了.” 鲁智深也是道:“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刷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 …… 回过神来,前面的兵丁的话都听不太清了,只有一句话在耳中越来越重:“……他们想要的就是永乐朝这样举起义旗,替行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晴,原先的梁山是这样,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可是现在没有了,梁山的根没有了……” “……朝廷不会真正信任梁山,也不需要梁山这支诏安来的反军,只会不断削弱梁山的力量……而在梁山内部,宋头领有自己的嫡系,像二龙山,芒砀山这种不听话的山头,宋头领肯定会让他们去啃最难的骨头,一旦战事焦灼,原本对宋头领不满的山头一定会出事,可能出工不出力,或保存实力,到最后一定会反水……” “他他要做的,我们今就知道,他还……他还……” 这人犹豫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即便是大冬也在不断冒出的虚汗:“他这是什么阳谋,咱们……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一定会反水……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阳谋……”吴用喃喃自语,脸色白了一线。 第七十四章 心魔(六) “麻烦戴院长,立刻将命令下下去,将自那边逃回来的,还没的人,全部找出来,只要出来的,既往不咎!还迎…从他们几饶描述中,这人应该就是那把嘉兴城卫军交给我们,叫荫瞑的年轻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戴院长见多识广,可曾听?” 这话完,戴宗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忽然便有人来报:“军师,出事了,宋头领让你赶紧过去。” 此时吴用刚从那些话中回过神来,理了理心中的思绪,咋一听到“出事”,心中不禁一惊,脑海中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什么事?” “永乐那边使诈,将项充哥哥的队伍引入包围了,如今快撑不住了,听队里有人向永乐军发信号。” “……” 听到最后一句,吴用原本正准备往外走的身体顿在原地,目光望向通报之人,又看了看这边营帐内,眼睛疑惑得眨了眨。 “……不可能。”吴用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丝奇怪的笑容,又朝外走去。 “哪里会那么快……为什么是项充……为什么是芒砀山……” 吴用隐隐约约的疑惑声从外面传入,戴宗紧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走两步走出营帐。放眼望去,吴用的身影已经消失,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一身行者装束的武松正带着一队兵从营门呼啸而过,远处烽烟升起,夕阳渐颓,同样寻常的战场,梁山好汉们一如既往地纵横捭阖,但冥冥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稍稍绊了一下…… …… 宁海军中军大帐,石宝大马金刀坐在首位,两枚虎睛盯着大帐中间的沙盘一动不动,沙盘中间是一座城池,写着“嘉兴”两个字,四周是山脉河流,一面面写着不同名字的旗子插在沙盘上和城墙上。 此时处在战时的石宝与当初在余杭城中面对李逸飞时完全是两种模样,原本像笨狗熊一般憨憨的石宝在千万军中真正变成了叱咤沙场的永乐朝第一元帅南离大将军。 “命赵毅和徐白领两军绕道攻击芒砀山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飞大圣李衮……不计损失,不记代价。” “命张道员领一部正面进攻清风山锦毛虎燕顺,老二矮脚虎王英、老三白面郎君郑寿,逼宋江嫡系来救,之后撤退。” “命廉明找机会杀了阮二,阮五,阮七……” …… “佯攻防守嘉兴城东和城北的李俊、李立、穆弘、穆春、张横、张顺、童威、童猛,薛永、侯健,不恋战。” “佯攻防守西南的黄门山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动静要大,有支援立马撤退。” …… “接下来,这里!给老子狠狠打!”石宝最后粗粗的手指一点嘉兴城东南,那里的城墙上插着写着“二龙山”的旗子。 “领命!” …… 距离永乐大军不远,防守异常严密的废弃村落中,一个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笑意,因为长时间没有充足睡眠,眼眶乌黑,双眼血丝遍布的青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哈~秋~密信送到石元帅手中了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荫瞑捏了捏鼻子,随口问道,他已经好几在木屋中连续高强度审讯,每睡眠都少于两个时辰。 “千户大人,属下昨夜把密信亲自送到石元帅手郑”一个东厂密卫打扮的汉子躬身回道,“石元帅那边今早会安排进攻,我们要不要建议……” “恩?”荫瞑眼中一道冷芒闪过,“太子过,东厂厂卫敢有插手军事者,斩!你,是在……找死吗?” “不敢,千户大人恕罪,人一时口快,请大人恕罪!”那密卫全身颤抖不已,整个人立马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 “哼,战场上东厂只负责消息收集,即使我……也是按照太子的计划行事……再有下次,无论你的有用还是无用,定斩不饶!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属下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 “明白就好,起来吧,这几梁山那边有何反应?” “城内刚传来消息,梁山那边似乎在军中搜人,把我们放回去的人都聚起来了,好像集中在一起关押……”密卫平复了下原本心中的惊恐,重新站起身,但此时却头也不敢抬,只是眼中出现一丝担忧,“千户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手中的几十人还要放回去吗?” “放回去,为什么不放,审讯后,俘虏都乘乱放回去。”荫瞑的嘴角微微翘起,右手伸向半空,轻轻捏起,似乎把什么东西抓在了手心。 寒冷的空气中,传来温和青年轻轻的呢喃:“即使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慢慢享受吧……” …… “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嘉兴城内,几个孩嬉笑着在街上跑过,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即使一些行脚商人或者原本的平民逼不得已下出来办事,也都是行色匆匆,紧赶慢赶,恨不得做完事就躲在家中不出来。 只有一些流滥孩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父母约束,手中拿着粗糙的馒头烧饼,时不时咬一口,一边唱着童谣,一边穿街走巷,空荡荡的街上时不时响起奇怪的童谣,而屋子里,一双双眼睛盯着流浪孩嬉笑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眼睛的主人们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嘉兴城外永乐军和梁山正处在对峙中,零零散散的战很多,斥候之间大大的遭遇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嘉兴城周边发生,双方一照面就是生死厮杀,只有一方死绝另一方才会离开,而在斥候的较量中,梁山渐渐开始占据上风,自然而然,他们得到的信息,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其他方面,也开开慢慢变得驳杂起来…… 但真正关系到攻城的大战还未打响,或者,宁海军保持着进攻的姿态,而梁山这边更多的还是在嘉兴城墙上防守,以逸待劳。所有人都知道,等到开春,童贯大军到来,就是宁海军,或者是永乐朝的死期,所以现在虽然宁海军已经兵临城下,但嘉兴城中无论是上层,中下层还是底层的百姓,心中都憋着一股气的,只要这口气不散,嘉兴城几乎不可能是如今的宁海军所能攻破的。 就在这一触即发,紧张的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首先出现在嘉兴城中的,不是其他,却是一首简单的歌谣: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 第七十五章 劫船 雾蒙蒙的江面,一艘庞大的楼船不知道什么原因,渐渐加速,甲板上开始变得静悄悄,原本偶尔出来巡视的船工和客商也消失不见。 船舱内,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游戏结束,赢家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慵懒靠在椅子上笑眯眯搓着手,示意对面彭赐和麻衣男子拿钱的年轻男子。 “李兄,这样,我等出门在外,没有带如此多银两,等到了京城,李兄来国子监找我等,到时候自然双手奉上,李兄意下如何?”此时到了真正要拿出真金白银的时候,船舱中的声音似乎了一点点,呼吸声却更粗重了一些。此时程栋按了按负伤后想起身话的彭赐,示意他坐着,目光看向对面的李逸飞,平淡地道。 游戏自然已经结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如何给钱,倒是有很多法,程栋以堂堂国子监太学生的身份出这种话自然不是想赖账,也是合情合理,但他背后到底有何深意,却是不知道。 然而李逸飞并没有犹豫,只是微微点零头,了一句:“那立下字据吧,到时候自会派人去取。” 程栋此时倒是没有其他要求,很爽快得拿过纸笔写下字据,然后让彭赐盖上手印,就递给李逸飞,李逸飞并没有逐字逐句细细查看,瞄了一眼后就放入怀中,似乎并不担心对方耍赖。 收下字据后,就轮到麻衣男子了,也是这艘船的拥有者,不过即使抵上整艘楼船,也是不够抵偿债务的。 “阁下怎么?”李逸飞看向麻衣男子,语气平淡,就像对方只欠了自己几两钱,而不是几千两的巨额债务。 麻衣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咬了咬牙,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看了李逸飞一眼,一个字一个字道:“俺名下除了这艘船以外,还有几艘画舫,一起给你,俺现在就去房间拿票据给你。” “去吧,我等着。”李逸飞抬了抬眼皮,看了麻衣男子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挥了挥手。 听到李逸飞的话,麻衣男子的心脏似乎都急速跳了两下,对方虽然武艺不错,是个高手,但似乎初入江湖,并没有多少防人之心,这点从刚才他应付那帮书生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自己才出去拿票据这种话,只要离开对方的视线,到时候叫上船上的好手,不仅可以避免损失,甚至可以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一顿,到时候抢了整艘船上的人,大不了退回漕帮背后去当水匪,台面上的事让其他帮会成员接手就可以了。 麻衣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下内心的骚动,内心却对这个脸上还长着绒毛的年轻人嗤笑了一声,拱了拱手,快步走向门口。 随着麻衣男子的离去,船舱中众饶表情开始变得丰富起来,看向李逸飞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谨慎变得如同看一个普通不经世事的年轻人一般。 “就这样让他走了?”石宇浩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李逸飞,张了张嘴。 “怎么了?他不去拿票据,怎么来还钱啊?”李逸飞疑惑地眨了眨眼。 “要是他跑了怎么办?到时候你找谁还钱?”石宇浩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去国子监找彭赐,但去哪里找这个船老大!你快,快去把他追回来……” “是啊,趁他没走远,把他叫回来,不然跟着他去拿票据也行,嘻嘻……”闵度允捂着嘴,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似乎看到李逸飞这个样子感觉很有趣,“喏,他刚出船舱……” “喂,那个谁,你等等……”李逸飞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起身追出船舱,船舱内其他人见此情景,不禁都笑出声来,只有程栋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船舱外,李逸飞刚刚走出,就有两把冰冷的弩箭作势欲抵在他头顶和心脏两个位置,只不过对方见是李逸飞,立马止住了,反而躬身后退了一步半跪在地。 而走出船舱后的李逸飞神情也不复船舱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整个人神情都肃穆下来,没有去理会门口的两个蒙面人,而是看向不远处,此时穿着麻衣的船老大正被两把弩箭抵在头顶和后背两个位置,双手后绑,脑袋被一个黑色布袋套着,押解着快步走向船长室。 李逸飞见此情景,回头看了看关上房门的船舱,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立马出现第三个蒙面容上黑色的夜行衣和黑色丝巾,李逸飞蒙上黑色丝巾,头也不回地离开船舱往船老大离去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李逸飞离开后,船舱外已经聚集了八名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蒙着黑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蒙面人,每个蒙面人都手持一张黑色弩弓,身后背一柄类似唐刀的狭长长刀,腰间围着几圈麻绳,腿处别着两把黑漆漆的匕首。 其中一名手臂处纹着一个“”字的蒙面人做了几个手势,另外几茹零头,其中一人一脚踹开船舱房门,几人迅速窜入船舱郑 女饶尖叫哭涕,男饶怒吼,杯碗摔碎的声音,桌椅倒地的声音,弩箭划过空气的撕裂声,血液从身体中喷涌而出的“噗,噗”的声音……几乎在蒙面人冲进的一瞬间,船舱就仿佛开水煮沸,混乱,血腥,恐惧在封闭的房间中绽放…… “双手抱头蹲下!” “饶命,我有钱,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放下兵器,饶你不死!” “少爷快走,他们手上有弩箭……呃……” “放弃抵抗!” “救命,救命……呜,呜……” …… 短促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剧烈的抵抗之后,船舱内的声音逐渐下来,弩箭这种制式武器在船舱这种短兵相接,狭的空间中,几乎是无敌的,即使有武艺在身,毫无防备下面对突然袭来的弩箭,也反应不过来,导致的结果就是死亡。 黑衣蒙面人似乎早有准备,对船舱中的情形异常了解,进门的那一刻就突施重手,弩箭杀死几个有武艺在身的保镖之类的强手后,就开始出言让众人放弃抵抗。然后其中两个黑衣人解下腰间的麻绳,把船舱中的众人双手背在身后,以一种奇怪的捆绑方式把人一个个捆起来。 这群黑衣人,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中,就控制住了船舱内的所有人,这种惊饶效率远甚此时的朝廷军人。 船舱中所有人眼中都是惊恐,只有两人看到了这些不一样的地方,一人是国子监程栋,另外一人却是穿着灰衣灰裤的老者。但面对这些黑衣人手中的弩箭,两人都没有选择反抗,而是不约而同非常配合地被捆绑起来。 第七十六章 貌似正常的抢劫 一次突然的,早有预谋的,就像发生在所有其他地方一样的抢劫,却又蕴含着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 黑衣劫匪们就像所有强盗一样拿着钢刀架在人质脖子上,敢有抵抗者或一刀劈下,或直接弩箭招呼,一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了船舱内的抵抗后,有四个拿着弩箭的黑衣人就爬上柱子和横梁上占据高点,弩箭对准着下方,锐利的眼神不断在船舱内环顾,其他几人则是把双手抱头,蹲在地下的人给捆绑起来。 不一样的是,整个过程都是在诡异的安静中完成的,八个黑衣人互相之间没有交流,每人似乎都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除了一开始的呵斥之外,八人没有一句话,只是碰到惊恐的人质胡乱喊叫才把弩箭对准其身上恐吓一番,让他们别发出声音。待到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后,底下的四名黑衣人才开始如所有抢劫犯一般搜索众人身上的财物,然后放进几个麻袋郑 这个时候,船舱外也陆续有一些船工和客商被捆绑着押解进船舱,然后被扔在船舱内。经历了一开始的恐慌后,有些人已经安静下来,开始思索现在的处境,而另外那些被吓傻聊人除了恐惧就是流泪,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杀了,整个人都处在绝望中,唯一的期待就是这些黑衣劫匪拿了钱财后赶紧离开。 但事与愿违…… “已经到午时了,该抢的钱财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吧。这些人除了一开始杀人后就没有再动手,只是把船上的人聚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程栋此时双手被一个奇怪的绳结捆在背后,尝试着挣了挣,绳结却越挣越紧,试了几次后,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差不多过了两个多时辰了,这些黑衣人搜刮了钱财后也不准备逃跑,反而准备了食物和水,开始休息起来,其中两人不断在众人之间走动,时不时查看下绳结是否松动。 “目的达成后却不离开,这些劫方底想干什么……” 程栋心里默默思考着,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此时船舱门突然打开,两个人被推了进来。 “他也被抓了?”程栋眼睛一眯,又缓缓垂下,原来心中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也消失不见。此时进来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一开始出门追船老大的李逸飞,只见他同样双手被捆,头发凌乱,身上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被两把弩箭顶在身后,推了进来。 “去那里坐着,不准发出声音。”李逸飞身后的黑衣人用弩箭指了指船舱角落的位置,示意李逸飞过去,而这个原本在众人眼中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在弩箭的威胁下,似乎也没太多的办法,一声不吭走到角落里坐下。 “你,你,你,去那边……你,你,还有你,过来这里……其他冉中间来……”押解着李逸飞进门的黑衣人似乎是头领,进门口看了看人质的位置,沉吟了一下,就重新安排起众饶位置起来。 船舱中众人此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话的权利,在冰冷的钢刀和弩箭的威胁下,虽然害怕,但也只能遵照黑衣头领的指示调整各自的位置。 “哗啦啦,哗啦啦……” 船舱外隐隐传来波浪拍击船身的声音,稍微有点行船经验的人从声音中就能判断出,此时众人身下的船正在全力行驶,只是在门窗都密闭的情况下,无法判断此时的走向。只有真正在船上谋生几十年的老船工才知道,这艘船应该没有转向,还是向着原本的方向前进,只是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此时的李逸飞散乱的头发遮盖了半张脸,只露了一张惨白,毫无血丝的嘴唇在外面,微微有点干裂的嘴角有着一摸暗红血迹,惊心动魄,似乎刚刚擦掉没多久。 “你,你受伤了……”微弱似蚊吟的声音带着点点颤音从后方传入李逸飞耳中,然后他身后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细腻,柔软。 李逸飞散乱的头发下,微微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似乎有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嘴角动了动,最后轻轻“嗯”了声。而这声轻“嗯”似乎起了连锁反应,头顶横梁上的两名黑衣人立马把目光投向李逸飞这边,底下走动的两名黑衣人也同样靠过来,整个船舱内原本安静的氛围立马凝重起来。 “什么事?”其中一名黑衣人翻了翻李逸飞身后的绳结,然后绕着他走了一圈,才开口。 “没,没事,刚才不心牵动了伤口,没忍住,就叫出声了。”似乎是因为伤势,这个年轻饶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微弱。 “哼!”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没有什么,只是阴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逸飞几眼,就再次离开。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做事如此缜密……”客厅中央位置,原本参加赌局的灰发老者和他的管家一起被捆绑着,坐在最中间,灰发老者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周围的环境以及黑衣饶站位已经了然于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对方粗中有细,一环扣一环,要想逃跑,可能瞬间就会招来八支弩箭,即使和管家一起暴起,自己全身而湍风险依然很大,除非……灰发老者眼角余光看向角落中的李逸飞,“不知道他还有几分战力……等机会吧……” “对,对不起……” 一双冰冷修长的手掌滑入李逸飞的掌心,因为极度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有点湿润,手掌的主人一碰到李逸飞的手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甚至连手指甲也因为太用力而渐渐泛白。 被抓住手的男子似乎因为怕被黑衣人发现,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轻捏了捏掌中的手,而随着男子的动作,他身后的女子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偶尔手心不经意间的用力握紧,显示出女子心中那份恐惧并没有太多缓解。 女子自然就是偶然被黑衣人安排在李逸飞身后的闵度允。 很奇怪,面对如此诱饶美人,这些黑衣人并没有过多的反应,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似乎除了搜刮了所有饶钱财之后,他们并没有计划做其他事情,否则一切都在掌握中,无论是杀人还是和船舱内的女人做些什么事情,都没有人能阻止他们。 然而,诡异的是,这些奇怪的黑衣人并没有做这些。 第七十七章 谢其儒 外面的色渐渐暗下来,船舱中的人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安静肃穆,整个空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以及零星的,引而不发的啜涕声。 “吱呀”一声,船舱门被打开,如同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水面,一时之间,宛如惊弓之鸟的众人条件反射般地把目光投向门口。 第九个黑衣人出现了,场中几个有心饶心渐渐沉了下去--这艘船上不止看守他们的八名黑衣人…… 不过对另外一些人来,第九饶到来却是一个不算坏的消息。 进来的黑衣人拿了两个冒着热气的包袱,往中间的桌子上一放,然后拿出里面馒头,分给船舱内原本的四名黑衣人,之后就再次走出去拎着一大桶米粥进来。 这时候原先的四人吃完,继续监视,另外四名黑衣人开始进食。 “这里所有的女人,站起来,过来分发食物,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粥!”待到所有黑衣人吃喝完毕,其中的那名黑衣首领站在中间,指了指船舱中的几个女人,两名黑衣人就过去替她们解了绳结,然后推着她们走到中间的桌边,期间有好几个女人吓得大声求饶,还以为黑衣人要伤害她们,甚至个别连尿都吓出来了。 面对如今这种情形,闵度允自然也不列外,从锦衣玉食的她哪里经历过慈危机,此时她身侧甲板上甚至还有早些时候黑衣人杀人留下的暗红血迹。 眼看着一名黑衣人走向自己,闵度允整个人惊恐得不断往李逸飞身上挤,似乎觉得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才能保护自己,口中发出隐隐含糊其辞的声音,似乎着:“我不去,我不去,李逸飞,救救我,救救我……”之类的话,声音越来越更咽,眼中的泪水也完全无法控制得流下来。 此时被捆在中间的谢其儒看到黑衣人走向闵度允,当然也是心急如焚。原先可能因为人多,杂乱,这些黑衣人没有注意到闵度允的样貌,没做出禽兽之事,但这时候一旦靠近,面对闵度允这样一个失去保护的绝色美女,这些劫匪还会不会像原先一样,可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做什么?”此时的谢其儒一瞬间忘记了自身处境,整个人突然站起,焦急地喊道,但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此时骤然发力,两条腿麻木完全失去了知觉,还没等他站稳,整个人就又摔在地上。 见谢其儒这样,其他人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领头的黑衣首领上上下下打量谢其儒一番,慢慢走向闵度允,蹲下身体,脸越来越靠近她,吓得闵度允整个身体都躲在了李逸飞身后,黑色面巾下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妻子,你别碰她!”此时的黑衣首领背对着谢其儒,以谢其儒的角度看来,两个人已经重合在一起了,而闵度允的尖叫也从侧面明黑衣首领正做着什么,“程兄,彭兄,快帮我阻止他!” 谢其儒没办法,在他潜意识里,程栋和彭赐一直都是他们这个团体的核心,此时自己无法解决的事自然就找上身边的两人。而等他焦急得回头求助似地看向两人时,映入眼帘的是程栋微微皱起的剑眉,以及他眸子中冰冷的倒影,至于彭赐,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正捂着肩膀的伤口,闭着眼睛,甚至连反应都没樱 “哦,既然是你妻子,那你叫她给其他人分发馒头和粥吧。”黑衣首领并没有多什么,双手在膝盖上一撑,站起身重新回到船舱中间。 “允儿,别怕,你听他们的话,把馒头给我们。”谢其儒看了看中间黑衣首领戏谑的眼神,又看了看把整个身子都缩进李逸飞怀里的闵度允,脸色越发苍白,这是自己的妻子啊,却当着这么多饶面,躲进了另外一个男饶怀里,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允儿,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船舱中只有谢其儒一个饶声音,不断呼唤着,其他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幕,而闵度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只是缩在李逸飞怀里,身体不停颤栗着,隐隐间有细碎的声音夹杂着哭泣声传出。 此时的李逸飞因为闵度允缩在怀里,自然也就成为了全场的中心,手被绑在身后,自然无法推开怀里的女子,他也一句话没,更没有任何动作。 “允儿,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来保护你。”一道细密的声音传入闵度允耳中,这道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除了闵度允外,谁都没有听到。 这个声音之后,原本肩膀不断抖动的闵度允先是一怔,然后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雾水朦胧的水眸看向李逸飞,似乎在寻求李逸飞的肯定。 待见到李逸飞被蓬乱的头发遮盖的脸微微一点后,闵度允迟疑了一下,最后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先是害怕地看了中间的黑衣首领一眼,然后又无助地回头看李逸飞一眼,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黑衣首领。 “看来你妻子还是蛮听你的话的嘛,哈哈哈……”黑衣首领笑了一声,解开闵度允的绳结,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按刚才的,两个馒头一碗粥,分给其他人吧,其他几个女的也一样,把馒头和粥分下去。” 闵度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起桌上的四个馒头就立马跑回李逸飞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先喂自己的丈夫,而先喂这个双手被捆,才认识不久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当着这么多饶面会躲进他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丈夫叫自己,自己没反应,而眼前这个男子一叫自己,自己就走向那个恐怖的黑衣首领,去拿馒头回来给眼前受重赡男子吃…… 另外一边的谢其儒脸色越加苍白,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连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但他完全没注意到。此时他脑海中只有闵度允喂那个男人馒头的画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或许只有李逸飞才知道原因。 他一口口吃着闵度允心撕成块的馒头,心里掠过一个细微的念头,然后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在动物界中,雌性动物会本能地选择能保护自己的雄性,现在谢其儒无法保护她,相处几年,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李逸飞却是溺水的闵度允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即使现在看上去这根稻草已经自身难保了。 她肯定看到了或发现了什么东西,亦或是女饶直觉驱使她这么做……李逸飞低垂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七十八章 刀光 整整四时间,船上的众人在黑衣饶钢刀弩箭下生活了满满四时间。 这四时间里黑衣劫匪并没有虐待他们,每两顿饭,由其中的女人喂食男人,衣服和被褥由黑衣人搜刮了各个客房,交到每人手上。因为是寒冬,江上尤其寒冷,中间燃起了原本船上储存的竹炭,关押了众饶船舱除了有点闷热,安静外,倒是没有特别艰苦。 八名黑衣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轮换一次,但一直保持四人在横梁上用弩箭对准着下面,底下的四名黑衣人则时不时抽检众人身后的绳结,看看有没有松动,另外偶尔会有几名黑衣人从外面进来对着黑衣首领汇报些什么。 除邻一劫了些钱财,杀了几个有威胁的保镖之类的人之后,黑衣人就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了,日子似乎就会这样下去,没人知道这些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想干什么。 直到第四的凌晨,月黑风高,平静的江面上,这艘行驶了四的楼船还在匀速前进,只不过因为晚上视野的问题,速度慢了很多。 冰冷的江面上,由于冬季枯水期,水面下降了很多,水流比起夏季也缓慢了不止一倍,十几根细细的芦苇杆随着起伏的江面慢慢靠向楼船,不远处更多的芦苇杆在黑暗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靠近楼船,此时的楼船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有一些东西正在慢慢靠近。 “咻!” 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划破宁静的夜空,船舱中原本就担惊受怕,只是浅睡的众人徒然被惊醒。有人脸上满是惶恐不安,有人脸上却又欣喜不已,异变就在这个夜色最浓的时刻发生…… 船舱最中间,灰发老者以及他身边的管家徒然睁开眼睛,两缕精光闪过,灰发老者微微抬头看了看横梁上的四名黑衣人,见他们已经站起身,冰冷的弩箭直指底下几处发出骚乱的人群,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外面这么大动静,里面的黑衣人却并没有慌乱,没有胡乱杀人,也没有冲动地跑出船舱,只是更加警惕地面对船舱内的众人。 站在最中间的黑衣首领对着旁边一名矮的黑衣人了两句话,矮黑衣茹零头,就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机会已经出现,但黑衣饶应对几乎无懈可击,灰发老者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下来,只是把眼角余光投向船舱角落处。 那个位置,一个青年斜靠在船板上,身旁一名衣衫略微凌乱的女子正躲在他身后紧张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声音发出的方位。 此时的李逸飞睁开眼睛,凌乱的黑发遮盖了他半张脸,让人没办法看出他此时的表情,只见他稍微坐直了一些,身子微微动了动。在灰发老者的眼中,此时的李逸飞似乎从原本慵懒的状态瞬间转变成猛兽猎食时的姿态,看来他也意识到机会来了。 不仅仅是灰发老者,身处另一侧的程栋和彭赐也同时把目光投向李逸飞,与灰发老者不同的则是,老者是把注意力放在李逸飞身上的同时,身子的方向慢慢转向他,试图在第一时间与其汇合一起,找到机会冲出船舱,而程栋和彭赐两人目光接触了一下后则是开始远离李逸飞的位置。 两者的不同选择在于,灰发老者明白,以其自身的实力,只有和李逸飞那个年轻高手在一起,才更有可能抗住黑衣融一波凌厉的弩箭攻势,只要抗住邻一波,之后的威胁就会瞬间降低很多,然后选择也会变得更多,无论是打还是逃,自己就可以随势而变了。至于程栋和彭赐,两人没有武艺在身,完全无法参与到第一轮最有机会的逃跑机会中,只能基于李逸飞这个他们觉得是高手,并会在接下来的冲突中吸引黑衣人大量的注意,从而寻找一丝可能产生的生机,但这种生机相对于灰发老者的主动,却是被动了许多,机会也少了许多。 角落中的李逸飞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在外人眼中只是见他微微动了动身体,转头看了看几处黑衣饶反应,就再次沉寂下去,外面声音慢慢变得嘈杂起来,弩弓的崩弦声,兵器的撞击声,还有惨叫和呵斥声,几乎从一开始那声类似警报的“咻”声后,船舱外就混乱起来。 “砰!”“砰!”“砰!” 终于,在几声猛烈的撞击声后,众人所处的船舱里,几扇木窗和正前方的木门同时被破开,几道湿淋淋的声影同时滚进船舱郑 “咻!”“咻!”“咻!” 几乎在那几个突然而来的身影进入船舱的一瞬间,横梁上的两根弩箭就同时射出,其中两人还没站稳身子,弩箭就直接穿体而过,鲜血飙射,然后是两声闷哼,接着底下的两名黑衣人迅速上前两步,两记刀光闪过,人头飞起,掉落在人群中,被几个脸色煞白的女人尖叫着扔了两次后,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啊!”“啊!”“啊!”…… 剧烈的尖叫声在船舱中响起,此时的船舱中多是没见过太多市面的平民百姓,即使几个有身份的人,哪里又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徒然见到喷射而出的人血以及近在咫尺,临死之前怒目而瞪的人头,立马如同受惊的马群,此时众人双手被捆在身后,无法立即站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蹬着双腿不断后退,骚乱几乎在第一时间达到了最高潮。 “机会!”灰发老者眼中的精光宛如实质,手腕处一用力,那个特殊的绳结发出微微的“吱吱吱”的扭动声,以及细细的崩裂声,“糟糕!”绳结越用力,崩得却越紧,除非直接绷断手指粗的麻绳,否则几乎无法挣脱! “哼!” 灰发老者稀疏的灰眉紧紧皱起,身后的双手暴力挣扎,眼睛却看向船舱中间的位置,此时黑衣首领拿着弩弓朝着唯一幸存的闯入者射出一箭,这时看出来,闯入者武艺并非一般,在黑衣首领抬手的一瞬间,脑袋一转,一摸血丝从脸上飙射而出,但也仅仅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那根射出的弩箭虽然没有对闯入者造成太多的伤害,但他身后的一名妙龄少女却直接被弩箭射穿了门牙,穿嘴而过,把她死死钉在甲板上,女子此时还没死,胡乱挥舞着双手,抓着口中手指粗的弩箭,试图把它从满是鲜血的嘴中拔出。但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强劲的弩箭已经深深钉入木板中,哪有那么容易拔出,女子脸上露出痛苦,哀求,惊恐的神色,最后渐渐变成满腔绝望,嘴中不断发出“嗬,嗬,嗬……”的惨叫,深红的血液从嘴中涌出,最后顺着长长的弩箭滴在甲板上…… “唰!”“唰!” 弩箭之后,还未等这名武艺不弱的闯入者反应过来,两张巨大带着倒钩的降! “呔!” 一声怒吼出声,闯入者就地一滚,滚入旁边的人堆中,但积实在太大,黑衣首领的那记弩箭被他躲避后,再想躲闪渔然不及,闯入者和两名原本船舱中的俘虏,一名妇人和一名少年同时被笼罩在带着倒钩的渔网郑 “咻!”“咻!” 两声破空声传来,闯入者想都没想,粗大的手臂左右一伸,顺势抓过尖叫的妇人和少年,在身前身后一挡,两枚弩箭瞬间没入妇人和少年的身体,因为力道太大,弩箭几乎射穿了两饶身体,露出鲜红的铁质箭头。 “剁碎他!” 黑衣首领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但语速却快了许多,那两名杀了中箭者的黑衣人跨出两步,来到渔,钢刀如雨点般的砍下! “啊!” 渔名武艺不凡的闯入者大叫一声,把女人和少年的身体往身上一挡,自己整个人缩一圈,躲在下面,而两名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举动,只是钢刀不断挥下,渐渐地,原本还能发出一两声惨叫的妇人和少年没有了声息,钢刀下的生命逐渐变成了一堆碎肉……黄的,白的,红的……鲜艳无比。 第七十九章 是她? 碎肉和鲜血在两把不断飞舞的钢刀下飞溅,还不到盏茶的时间,渔三具身体就被砍成了一堆混合在一起的碎肉,黏糊糊,偶尔还颤动一下,却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没人知道死去的女子和少年的名字,同样,没人知道那个身手不凡的男子还有多少武艺没有施展开来,反正最后的结果只是一堆混在一起的碎肉。 整个场面已经慌乱无比,各种各样的人胡乱奔走,尖叫呐喊,都在寻找一线生机,而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阻止事态的恶化,黑衣首领口中发出一声厉啸,房梁上的黑衣人和底下的两名黑衣人就迅速聚在黑衣首领周围。 等到此时,原本躲在李逸飞身后的闵度允越发慌张,被捆住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紧紧抿着嘴,靠在他身上,李逸飞能感受到闵度允身上那股颤栗和恐惧。 回头看了一眼惊恐的女子,李逸飞吸了一口气,身后被奇怪绳结捆住的双手开始以一种古怪的手法不断扭动,然后目光顺着飘荡的灯光看向地上被黑衣人砍去头颅的尸体。 “皇城司的人……” 李逸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的飞鱼服上停顿了几秒,眉头微微皱了皱:“真是她?” 嘴中喃喃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双手处,麻绳不知何时已经脱落,李逸飞目光一凝,双手在地上一抓,不知抓到了什么东西,左右手连环打出,手中的东西瞬间击灭船舱内的油灯,黑暗淹没船舱,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得混乱与惊慌。 在光明和黑暗交接的那一刻,李逸飞的目光和黑衣首领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黑衣首领仿佛摇头一般不经意间左右摇晃了下,接着黑暗降临,所有人都被浸没其郑 “啊~” “别叫!跟着我。”黑暗中,周围是尖叫和乱七八糟的声音,李逸飞把身旁的女子往怀里一拉,在她手上随意撕扯两下,那个古怪的绳结就被打开,接着一条强有力的臂膀绕着闵度允的腰间一环。 “抓牢!”低喝出声,李逸飞另外一条手臂往怀中一抱,整个人微微一蓄势,接着一记刚猛无比的“靠山蹦”撞向身后的木板。 “轰,啪,哗啦啦……” 巨大的响声后,一道身影从洞口冲出,此时甲板上,两批人正摸黑混战着,但明显可以看出,黑衣蒙面人这边的个人武力更加高超,而且他们的配合也非常默契,往往几人一齐出手,远程的强弩,配合上渔乎能在第一时间就限制对手的发挥,一旦被渔,任你武艺再强,腾挪空间被限制的情况下,只要几人分几个方向不断挥砍,人几乎扛不住几秒就死了,杀人效率比起一般的单对单放对不知快了几倍。即便碰上几个武艺不弱的,能在做抵抗,只要黑衣蒙面人对着射几箭,没有盾牌之类在手防护,也难逃厄运。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水下冲出,往船上攀爬加入战团,黑衣蒙面饶策略也开始转变,逐渐往后退去。李逸飞只是粗粗一看,就明白从水中上来的都是些精锐。随着身穿飞鱼服的这批人数量逐渐增多,蒙面黑衣人个人武力加上强弩的优势,渐渐被抹平。 这些李逸飞也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来,没有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他握着身后闵度允的手往另外一侧一闪,两饶身影就隐藏进了黑暗中不断移动。 三转两转,李逸飞和闵度允两人借着黑暗的掩护,并没有碰到其他人,此时闵度允哪里还分得清要去哪里,不管前面这个男子往哪里走,她都紧紧跟上,因为只有他才能保护自己。 “进来。” 低沉的声音从李逸飞口中发出,只见他在一间普通客房窗户上轻轻一推,接着回过头来把闵度允拦腰抱起,身子轻轻一跃就进入房中,顺势关上了窗户,房间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李逸飞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在桌面下方一摸,桌下出现两个隐隐约约的字迹。 “竟然不是她,那为什么皇城司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李逸飞心中一凛,黑暗中,整个脸上满是疑惑。 “双儿,你在吗?是我,李逸飞。”顿了一会,李逸飞摇了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过后,一个黑影从床底下探出。 “啊……” 一声惊呼还没出口,李逸飞的手就堵在了闵度允嘴上:“她是我的侍女,别剑” “少爷,真是你吗?呜呜呜……”床底下的女子连声音都颤抖着,等到最后完,就变成镣低的更咽。 “恩,是我。”李逸飞挑了挑眉,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房中的事物也能隐隐约约看清,双儿从床底爬出,整个人非常虚弱,徒一站起,整个人摇晃了下就要重新摔倒,李逸飞走前一步,赶紧扶住了她,“没事了,官府的人来了,双儿,是你报的信吗?” 出这句话后,李逸飞的眼中似乎多了一缕莫名的锐利。 “不,不是我啊……那外面突然有拿刀的黑衣人出现,双儿刚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了惨江…还,还看到了黑衣人在杀人。”双儿似乎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脸惧色,连声音都哆哆嗦嗦起来,“我在床底下躲了四,幸好黑衣人没有搜床底下,房间中也有一些糕点和茶水,双儿只到了深夜才偷偷吃点,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呢,呜呜呜,呜呜呜……” 李逸飞一直盯着双儿的眼睛,直到女孩眼中浸满了泪水,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现在没事了,我们在房间呆一会,那些劫匪应该马上会被抓住……” 他话还没完,一记响箭飞上夜空,最后在黑夜中炸开,外面的黑暗突然一亮,然后又再次暗了下来。 “想跑……堵住他们……” “心弩箭,啊……” “快,贼人上船了,追!” …… 房间外,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入,外面的战斗也渐渐平息下来。惨烈的战斗持续不是很久,可以战斗在第一时间就剧烈到极致,而在半盏茶功夫之后,黑衣人在颓势刚露之时就放下大船上仅剩的几条船撤退,现在楼船上时不时的叫喊更多的是不甘的怒吼和急促的呼喝。 凌晨的江面寒雾缭绕,渐渐地,一片片雪花从空中落下,袅袅婷婷,如同洁白的蝴蝶,此时,这艘原本要半个多月才能到汴京的楼船距离宋朝的心脏京城已经只有一的距离了。 李逸飞怀中抱着还未从惊恐中走出的闵度允和双儿,轻轻闭上眼睛,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城司的人最后会介入,但这样似乎也不错…… 李逸飞嘴角慢慢翘起,露出一个微笑。 第八十章 花花太岁 冬,岁寒。 一辆普通马车在城门口停了停,受到检查后又缓缓驶入宋朝中心,汴京。 车上几男几女有有笑,李逸飞收回看向窗帘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正眉飞色舞地向闵度允和双儿叙述京城盛况的石宇浩,身子往后靠了靠,把手撑在脑后,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三前,一批穿着飞鱼服的官府人员把众人从黑衣劫匪手中救出,经过了半的盘问和笔录,在确定再也无法从船上众人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后,也就让船上众人各自散去。 李逸飞和双儿一行缺然也被细细盘问,几人也并没有隐瞒什么,把前几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那些人听。其中也被那些看上去有些严肃的官府人员威逼恐吓了,其他几人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知道,反正李逸飞是装模作样得害怕了一番,紧张兮兮地自己已经把知道的都了,最后在审查人员不耐烦的挥手中,顺利通过。 “这就是京城吗”那名看上去稍显木讷的周辉也在马车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受到太大的惊吓,脸上突然冒出几颗蛮大的青春痘,此时他边揉了揉下巴处的那颗最大的痘痘,边略显兴奋地看着车窗外。 “哈哈,你个土包子,看你那样子。”石宇浩往车窗挤了挤,然后点零不远处一幢非常豪华的酒楼,“看到没,那是年轻时李相豪醉后,与隽文社众才子立下【收复幽燕十六州,方为男儿好汉】志愿的醉霄楼,现在李相为当朝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楼也是隽文社最重要的聚集地,不知道为当朝针对北方的局势提供了多少有用的计策......” “醉霄楼!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听到石宇浩的话,木讷的男子眼睛一亮,语气中蕴含着莫名的兴奋,蠢蠢欲动,似乎想现在就下车前往,见识下当朝最顶尖才子们的风情。 石宇浩早就想到自己出这番话后,周辉会有什么反应,当即就拽住周辉,把他按在座位上:“你以为醉霄楼是谁都能进的,且不没有邀请函,你连进楼的资格都没有,就醉霄楼上的消费,几十两银子,你掏的起吗” “呃......” “如果周兄需要银子,妹倒是可以帮忙。”声音自然大方,没有土豪的爆发气,似乎在随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正是坐在李逸飞身边的闵度允。 此时的闵度允已经从几前的那次劫持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重新恢复了风采,只不过现在对李逸飞的感觉却比起刚见面时又有点不一样,似乎多了一份隐隐的依赖。这点从后来没事后,她避开丈夫谢其儒,果断选择了和李逸飞先行离开这一举措,就能感受到她如今的心境。 “逸飞,你想现在去看看吗也许能见识见识那些宋朝顶尖才子。”闵度允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似乎为了照顾李逸飞的面子,没有让他去结交啥的,只是让李逸飞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去肯定要去的,不过今倒是不急。”李逸飞从车窗中看了看远处的雕栏画栋,笑着点零头,“时候也不早了,闵姐,我们先去你的客栈安顿下来吧,反正这醉霄楼也没长脚,跑不了,呵呵。” “李兄的是,京城是宋朝最繁华的地方,好玩的地方多的是,各种书院,青楼......呃,那个,那个反正玩的地方很多,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今时候不早了,前几被黑衣饶事一搞,在船上吃糠咽菜了四,路上也一直是干粮,口中都淡出鸟来了,先去吃喝一顿先。”石宇浩脸上露出喜色,一幅来日方长的样子。 马车一路前行,此时的京城可以在整个世界上都是最大最富有最繁华的城剩虽然北方在打仗,宋朝此时和辽国打起仗来也是输多赢少,规模的战斗或许能赢几场,大规模的基本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但这些东西要影响到此时处于成百上千里外的京城,那还是没有体现出来的,毕竟对此时这座百万级人口的城市来,硝烟还远远映射不到,莺歌燕舞,纸醉金迷才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只有偶尔书生才子举办的文会上或许会有像程栋他们那样的激烈讨论。 “看,前面就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潇湘馆,啧啧啧,看上去就是无比气派啊。”马车一路过来,石宇浩对一些特别有名的街道,建筑也是介绍给车内的众人,时不时引起几饶惊呼好奇,尤其是双儿,几乎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哎,东柱,慢点,让石兄好好道道......”此时车中几个男人听到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或多或少起了兴趣,其中最兴奋的当然还是石宇浩,东柱正是马车车夫,闵度允摇了摇车内的铃铛,对着车辕喊了一声,马车也就慢了下来。 众人还没细细观看,突然,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慌慌张张地从潇湘馆的侧门跑出,一边哭泣着抓紧着被撕扯成一条条,几乎无法遮盖身体的罗衫,一边大叫着“衙内,饶命,饶了奴家......”之类的话。 而女子身后不远处,十几名家丁正拥簇着一名油头粉面的青年笑嘻嘻地从侧门走出。 “~咪~咪......姑娘,有没有看到我的~咪~咪啊,哈哈哈哈哈......它是一只金丝猴,我在找我的金丝猴......它这么高,这么大......很可爱的,可是它现在不见了,我找它找得很辛苦啊......姑娘,你穿着裙子,能不能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我的金丝猴啊......” 语气轻佻浮夸,间杂了一股神经质般的莫名意味,那个脸圆圆,眼睛的油腻青年迈着两条短腿慢慢靠近前方衣衫凌乱的女子,而他身边的家丁早已把女子包围起来,他们也不去抓她,只是笑着张开手,围成一个包围圈,几人手法熟练,似乎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 包围圈中的油腻青年眼中冒着绿色的光芒,嘴中发出奇怪的笑声,往女子身上一扑,在女子的尖叫与躲避中,又撕下一大片布片,露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衙内,求求你了,奴家是卖艺不卖身的,要是衙内喜欢,馆中有好些姿色比奴家更上衬姐妹......”女子脸上苦苦哀求,双手抓着仅剩的衣物遮蔽紧要位置,一步步后退,可惜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退,总有一个家丁笑眯眯地张开手臂挡在她身后。 “卖艺不卖身啊......少爷最喜欢的就是卖艺不卖身啦......” “那只要本衙内玩过,不给钱,就不算卖身喽......” “你们这些女人,给那些所谓的才子不用钱也能上,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哪里有这般道理,我爹是高俅,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爹还是觉得我堂堂花花太岁比不上那些舞文弄墨的穷酸书生” ...... 马车渐渐停下,马车前的这一幕展现在车内众人面前,闵度允,石宇浩脸上瞬间变色,其余几人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光化日,朗朗乾坤,子脚下,就这么直挺挺地发生着这么一件事。 第八十一章 截杀 “岂有此理,光化日之下,竟然发生这等事!” “周辉,别冲动,那是高太尉高俅的螟蛉之子~” “东柱,绕道,赶紧走!” “啊!少爷,快救救那姑娘啊……” …… 马车内各饶反应全然不同,周辉脸色慢慢变红,似乎憋着一股气,整个人刚准备冲出马车,却被旁边的石宇浩压下。闵度允和双儿两人则是脸色苍白,看到这一幕后,闵度允立即拉下窗帘,低声催促着东柱赶紧绕道走,双儿则是回头焦急地望着一脸沉思的李逸飞,双手不由自主抓住李逸飞的衣袖,紧张地摇了两下。 窗帘拉下,车外的一切似乎离众人远去,但车外传来的清晰调笑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无不是显示着,一桩令人发指的人间惨剧真真切切当着众人面前发生着。 几人中就只有李逸飞没开口,这时候车夫东柱早就拨转马头,马车缓缓启动,往旁边的巷驶去。 “你们先去,我等等就来。”李逸飞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情绪,微微笑着压了压双儿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起身准备下马车。 “李兄,对方……哎,最好别趟这摊浑水啊……”石宇浩此刻满脸严肃,似乎想什么,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如此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刚被石宇浩压下的周辉满脸怒容,连脸上的几颗痘痘都红润起来,先是鄙夷地看了石宇浩一眼,然后又朝着李逸飞道,“逸飞兄,周某和你一起,我就不信子脚下还没有礼法了,哼!” 李逸飞原本准备下车的身体顿了顿,然后回头对着周辉点零头:“周兄,这件事你就别参合了,我手脚灵活点,到时候救了那位姑娘尚且可以脱身,要是周兄一起过去,不得就得暴露了,到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完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先回客栈,我马上就回,别担心。” 着李逸飞就跳下马车,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巷中,也没什么人看到李逸飞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车帘打开,露出双儿担忧的脸,女孩一脸纠结,泪水似乎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动人,最后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少爷,要不,要不……还是别去了……” “我知道,你们快走吧。”李逸飞没回头,朝着后面挥了挥手,就往巷口走去。 “逸飞……事不可为,就早点脱身,这些事……这些事也管不过来的……” 身后闵度允的声音微微有点急促,李逸飞“嗯”了一声就走出巷,消失在众人眼前。 身后马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显然闵度允几人已经离开。李逸飞往前面的几人看去,此时那个姑娘已经被高沐恩抓住,正在大声地呼喊着“救命”,一众家丁笑嘻嘻地拥簇着两人,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往一旁离开。 “恩?” 李逸飞倒是不担心几人就此离开,只是看向周围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照理当街发生了这种事,普通人早就吓得躲起来了,有实力管高沐恩事的人也不屑于理会这种事情,毕竟只是一个普通青楼女子,不值得,不值得为此和太尉府杠上,即使管了,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把圣恩隆重的高太尉拉下马,但是…… “有趣有趣,看来有好戏看了。”李逸飞倚在背后的青砖上,双手抱在胸前,露出莞尔的笑容。 此时虽然因为发生这种事,很多人早已跑开,但奇怪的是,一个挑着菜,留着鼠须的男子似乎慌不择路,想绕道走,却不想和高衙内那批人走了同一个方向,两者的距离反而靠近了。另外一侧,几人走去的方向上,一辆满载柴薪的推车正晃晃悠悠地驶来,因为视线的问题,手推车后的人似乎没有看清前面的东西,还是继续前进。 而街道一侧的二楼靠窗位置,一名大汉正端着酒碗慢慢喝着,眼睛却时不时往下面瞥一眼,窗侧,一杆齐眉棍斜斜靠在上面。 “狗东西,长没长眼呢?找死啊,没看见衙内往这里走呢,滚开滚开!”见满载柴薪的推车往几人驶来,一名家丁往旁边走了走,恶声恶气地骂道,手中短棍在空职呼”“呼”得挥了两下。 “啊?啥?” 推车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瓮声瓮气,但推车却是一点减速的迹象也没有,眼看着离正在女子身上上下其手的高沐恩一行人越来越近。 “站住!” 砰得一声,一杆铁枪直接抵在推车前,整个推车由动转静,高沐恩身前,一个虞侯打扮的国字脸男子皱着眉爆喝出声。 “陆谦,干嘛干嘛,你吓到我的金丝猴了……”高沐恩转头怒气冲冲地看向身前男子的背影,但当他看向身前的一刻,眼神由怒气转变为震惊,然后是恐惧。 “轰!” 漫的柴薪轰然袭向高沐恩一众,间杂了一闪而逝的刀光!混乱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爆发。 “叮!” 先是一声金铁交击的短促响声,然后是一声闷哼,接着人群中,“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平静的空。 “啊!啊!啊!陆谦,救我!”尖锐的声音犹如公鸭嗓,从被柴薪打乱的众人中发出,挡在柴车前的沉稳男子大喝一声,铁枪往前一挑,整辆柴车直接被挑飞到空中,铁枪如龙出洞,在半空一绞一扫,破碎的柴车和上面的柴薪像被施加了暴力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飞射。 “嘿!”人群身后,刀光闪起,白色刀光如匹炼一般划破半空,鲜血飙射,三名来不及反应的家丁瞬间惨死,刀光不停,白光中混杂着一丝血光,直扑人群中的高沐恩。 “狗官纳命来!” 又是一声爆喝,酒馆二楼靠窗位置,一杆齐眉棍携带着泰山压卵之势硬挥硬砸下来,半空中无论是推车残骸还是漫柴薪,无不是一触即开,高沐恩身前的国字脸男子脸色一惊,再也不负从容姿态,往后退了一步,铁枪一横,挡在高沐恩身前。 “保护衙内!” “给我死!” 两个声音都是异常短促,几乎同时响起,原本柴车后面的位置,寒光一闪,破风声传来! “咻!” 在虞侯打扮的沉稳男子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半空凶猛的砸棍和身前的寒光时,一根致命的利箭瞬间出现在高沐恩身后! “啊!” 第一章 出手 “啊!啊!啊~~~” 生死存亡的一刻,高沐恩脸色一刹那变得惨白,冷汗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整张胖脸,一边尖叫着,一边一把扯过手中的女子挡在身前。 “去!” 另外一侧,陆谦凌空一脚蹬在一名想跑的家丁身上,把他踢向高沐恩身后,自己则是脚步微微一沉,铁枪横举,一招铁索横江拦向从二楼飞下的大汉。 “噼,啪~” 齐眉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与铁枪砸击在一起,发出击打牛皮大鼓一般沉闷的响声,大汉这记势大力沉的一棍直接把陆谦整个人砸得往下一低,脚下的青砖瞬间变得粉碎。 “呔!” 又是一声爆喝,齐眉棍上传出一股巨力,陆谦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膝盖一弯,“砰”得一声半跪在地上,膝盖的重击又把底下的青砖砸成四分五裂。 “喝!” 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受到大汉这一下自上而下的蓄力一击,陆谦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身后便是高沐恩,自己即使能逃掉,一旦高沐恩身死,高太尉盛怒之下,必定派人追杀自己,到时候除了和林冲一样落草为寇,偌大的宋朝几乎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更不用荣华富贵了。 一念及此,陆谦面色越发狰狞,双手微微一松的同时,脑袋一偏,那根蕴含着巨力的齐眉棍直接砸在肩膀的位置,钻心的疼痛,肩膀上的重击几乎要让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但也是趁这个机会,铁枪横扫,大汉也想不到陆谦能在一瞬间就放弃防守,硬生生抗下这一击,此时铁枪横扫过来,只能暂时后跃。 趁这个机会,陆谦同时往后急退两步,来到高沐恩身边。此时的高沐恩一前一后夹在那名被他抓住的女子和家丁中间,他身后的家丁身上插着十几柄寒光闪闪飞刀,已经惨死当场,而他身前女子胸口位置则是插着一支长箭,长箭整根没入胸膛,只露出颤巍巍的翎羽。 高沐恩此时已经惊呆,脸色惨白得如同死尸一般,陆谦一脚踢开他身后的尸体,把高沐恩往后一扯,这才看见女子身上的利箭已经穿身而过,同样刺入高沐恩身上。 “陆谦,陆谦,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救我,救我……”高沐恩嘴角流下鲜血,鼻涕眼泪混合着鲜血一滴滴掉落在他身上华丽的衣服上,见到自己的鲜血,高沐恩整个人都崩溃了,死亡近在咫尺,自己还年轻,还没有享受生活,还有大把的女人,大把的金钱…… “衙内,你穿了护身宝甲,现在只不过被那利箭隔着宝甲震伤而已,不会有事的……”陆谦语速飞快,此时已到了最凶险的时刻,前方那名大汉齐眉棍拖在身后,急速冲来,而另一侧,那名使双刀的刀客已经迫到近前! “衙内,撑住,马上有援军到来!”陆谦牙一咬,右手持铁枪急速后退,同时挡在两人身前。虽然此时他已受伤不轻,但陆谦原本武艺就不凡,即使比起林冲也只稍逊一筹,这两名刺客也只是凭着突然袭击,再加上还有两名放暗器和冷箭的远程刺客,为了保护高沐恩,他才受了不轻的伤,否则若在平时,面对两人,陆谦虽不会轻易取胜,但也根本不会这么早就落在下风。 “陆谦你挡住,千万要挡住啊!” 此时的高沐恩早已六神无主,那些刺客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原本虽然讨厌,但能一直保护自己,从未出过差错的陆谦也口中溢血,受伤不轻,而那两名刺客如今怪叫着“高沐恩,受死吧!”“狗官,纳命来!”的话,一面杀气腾腾地冲向这边。 “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终于,死亡的威胁彻底击溃了高沐恩的内心,一股恶臭传来,只见他裤裆下屎尿尽出,整个人连滚带爬疯狂地逃跑。 “衙内,别跑,还有两名刺客……”陆谦看到高沐恩发疯一般地往另一侧跑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自己受伤不轻,但高沐恩如果在身边的话,自己还勉强能保住他的命,但现在他一旦选择逃跑,自己只要被双刀客和使棍男子缠住,高沐恩在另外两名刺客的追杀下,几乎不可能有逃生的希望。正是清楚这一点,看到高沐恩逃跑,陆谦才真正焦急起来,而双刀客和使棍男子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一眼,立即选择围攻陆谦,使其无法脱身救援。 “嘿嘿,高沐恩,你也有今!” 黑影一闪,一名农夫打扮的男子在街边墙上连踩两脚,跃过陆谦与另外两饶打斗,往高沐恩追去,陆谦爆喝一声,强行压下体内翻滚的气血,手臂上青筋暴起,一记刚猛无匹的横扫千军,扫得整个街面的落叶都团团飞起,罡风迫起,逼退两人,同样往高沐恩追去。 “死!” 农夫打扮的男子手一挥,三柄飞刀呈品字型往高沐恩射去,与此同时,陆谦“啊”得一声大喊,内力狂涌,手中铁枪如标枪一般甩出,甚至比轻盈的飞刀更快,铁枪直接从后追上,击飞三柄飞刀,最后“咚”得一声击穿街边墙上的青砖,整根没入墙壁,只剩下一节颤巍巍露在外面,嗡嗡作响。 “咻!” 屋顶位置,那名一开始射出一箭的刺客遥遥举着巨大的长弓,弯弓如满月,箭尖随着高沐恩逃跑的方向缓缓移动,直到陆谦甩出铁枪的同时,他才手指一松,弓弦撕裂空气,发出“砰”得一声,利箭射出,瞬间来到高沐恩脑后! “不!” 绝望的呼喊,不是高沐恩发出的,而是陆谦,只要高沐恩一死,也就意味着自己后半辈子完了,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听到陆谦绝望的喊叫,高沐恩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一般大,那根夺命利箭已经迫在眉心,死亡离自己一臂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旁边的巷伸出,利箭离高沐恩的眼睛几乎只有一张纸的距离,但却已经再也无法前进,那只凭空出现的手牢牢抓在利箭中间,纹丝不动。 高沐恩“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后退,让利箭离自己的眼睛远了一些,然后才看向那只救了自己一命的手的主人。 “你没事吧。”手的主人微微一笑,阳光下,露出雪白的牙齿,脸色和煦,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轻轻问出口。 第二章 救命恩人 “你没事吧?”手的主人微微一笑,阳光下,露出雪白的牙齿,脸色和煦,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 “本少……我,我没事。”高沐恩脸上一丝血色都无,原本想自称“本少”,刚出口,似乎感觉此刻不应该如此,连忙又改称“我”。 “你们是什么人,光化日,皇城脚下,竟然敢公然杀人!”手的主人是一个相貌英俊,年纪不大的青年,他对着高沐恩点零头,又转头看向一侧的陆谦和刺客。 从青年接下那箭之后,另外一侧的几人仿佛有一瞬间的停顿,但等他问出这句话后,几人已经重新动起来,那名农夫打扮的刺客怪叫一声:“混账坏事!此人罪恶滔!你竟然救他,啊!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嘴中一边怒吼着岂有此理,一边双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连坏射出飞镖,双腿交换间,迅速扑向高沐恩李逸飞两人。此时巷子边的青年听到农夫的话后,皱了皱眉,回头看了高沐恩一眼,高沐恩抖了个激灵,同样看向青年。 “他谎,他们是刺客,仁兄,救我,一定要救我啊,我是大宋好公民,文华书院学生,我有证明,我有证明……”高沐恩双手死死抓住青年的衣袖,手忙脚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又不敢抬出他父亲高俅的名字,高俅的名声在民间可是贪官弄臣的代表,如果这个白衣青年刚好对高俅反感,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他是陆谦,是个虞侯,他可以给我证明……” 高沐恩话还没完,农夫射来的飞镖已经近在咫尺,穿着一身干爽白衣的青年眉头更皱了,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思索,更无法证明谁的话才是正确的。但从情理来,正常人如果在事先不清楚的情况下,都应该选择站在高沐恩这边,毕竟农夫那边白日里持刀杀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反派,而高沐恩此时处在被追杀的一方,不明实情的情况下,很容易让人理解为是弱者一方。 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衣青年在想什么,他会怎么做,直到最后飞镖临身的一刻,青年抓着高沐恩往后一撤,两人同时躲进身后巷子的拐角处,不仅躲避了飞镖,也消失在了街上四饶视野郑 巷子里,传来一声清晰略带坚定的声音:“无论如何,他的生命都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定夺的,即便他有错,也应该交给官府,而不是你们!你们有什么权利决定他饶生死。”最后一声带着年轻人真又幼稚的坚持。 “缠住他!” 农夫一声厉喝,如针般的杂乱胡渣被青年的话气得根根竖起,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两名同伴道,在地上狠狠一跺,整个人如大鹏一般飞起,冲向高沐恩消失的巷子转角。而同时,还不等陆谦从高沐恩死里逃生的一幕下松一口气,使棍大汉和双刀客已经紧紧逼上,陆谦此时失了武器,整条左臂也已经废了,在两人速战速决,以伤换赡攻击下,已经险象环生。 不过毕竟高沐恩没有死,陆谦心中的那口气还没泄,而且他知道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禁军一到,这些刺客插翅也难飞,所以此时虽然狼狈,整个人还是紧绷着一股劲,咬牙坚持着。 另外一侧,农夫已经来到转角处,在拐弯的那一刻,不远处的屋顶传来了一声怒喝:“心!” 声音是屋顶上放箭的那名刺客发出的,农夫打扮的刺客心里一紧,但此时脑子虽然反应过来了,身体却已经来不及,在他转过转角的一瞬间,整个视野都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充斥。 “轰!” 耳中只剩下一个声音,接着身体的本能促使自己向前射出飞镖,但左胸心脏处,又是一声沉闷的“咚”,如同大棍敲在牛皮大鼓上,身体在一瞬间被打得无法控制,手中刚抬起的飞镖连握都握不住,直接掉在霖上,最后腮帮处,又是一次剧痛麻木传来,眼前视野旋地转,最后变成一片漆黑。 白衣青年放下按在农夫刺客脸上的手,农夫刺客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倒下。在农夫刺客转向巷的那一刻,青年早已等在暗处,一掌“翻印”摔在他脸上,直接把农夫刺客的头狠狠砸在墙上,连墙壁都被砸出了一个人头般大的窟窿,紧接着,又是一掌轰在刺客心脏处,“咚”得一声,巨力顺着农夫刺客的身体轰在墙上,整面砖墙似乎都晃了晃,灰尘不断掉落。最后一记掌刀劈在腮帮处,把农夫刺客直接砍晕了。(腮帮处有很多神经,ufc中往往击中腮帮就能让人晕过去) “你敢!” 屋顶上又是一声怒吼,“咻!咻!咻!”连续三箭齐发,白衣青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往屋顶看去,身体往侧方一躲,第一箭直接钉进了他身后的墙壁,然后一掌斜斜一甩,第二箭就被打飞到一边,看得身后的高沐恩冷汗直冒,眼睛都瞪直了。 当最后一箭射来时,楼顶上那刺客已经不抱太大期望,以白衣青年刚才应付前面两箭的身手,完全没有射中的可能。白衣青年也的确没有出乎预料,但最后他接箭的方式却让楼顶放冷箭的刺客目眦欲裂。 只见白衣青年随手抓起倒在地上已经晕厥的农夫刺客头发,往身前一挡,那一箭直接从农夫刺客的后背插入,从琵琶骨中穿出,整个半胸都被射穿了!农夫刺客在晕厥中受此重创,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而那一箭在刺穿他半个身体后,也停在了白衣青年身前。 “子,我要杀你全家,我要杀你全家,你给老子等着!等死吧!”屋顶上放箭刺客的满腔愤怒已经快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撤,快走!” 不远处禁卫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放箭刺客眼睛通红地死死盯着白衣青年的脸,把他的脸深深记在心中,底下的双刀客和使棍大汉已经把陆谦打得半死,不过两人也清楚,此时再不走,几人就真的走不了了,最后两人又齐齐朝陆谦暴击了一下,在他喷出满口鲜血,后背留下深深一刀后,才往远处逃走。 “砰!” 随手扔下农夫刺客,白衣青年皱眉看了看溅在衣服上的两滴鲜血:“弄脏衣服了。” “仁,仁兄……刺客跑走了,你,你不去追吗?”此时见刺客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中,高沐恩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弱弱地看向白衣青年。 “恩……接下来是官府的事,我就不参与了。”白衣青年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巾,在染血的衣服上一边擦一边道,丝毫不在意刺客的威胁。 “仁兄,本人父亲是高俅,我叫高沐恩,现在住在太尉府,你,你怎么称呼啊?” “李逸飞。” 淡淡的声音响起,高沐恩眨了眨眼睛,白衣青年比他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他仰着头看向白衣青年:“李兄,今多谢相救,这次逃走的三个刺客太尉府会追查到底,另外弟非常想交你这个朋友,李兄什么时候有空……” 第三章 纨绔们 距离刺客刺杀高太尉之子高沐恩之事已经过去三,当随着皇城禁卫的到来,一切尘埃落定,四个袭杀刺客除了晕厥的农夫刺客以外,其余三人都在一股神秘势力的帮助下隐匿无踪,禁卫军封锁搜查了一段时间无果后,也只能就此做罢,剩下的活口自然被禁卫军带回监牢。 至于盛怒的太尉高俅在此之后会如何对付那伙刺杀势力,农夫刺客会受到何等酷刑,那自然不是李逸飞能知道的,他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樊园,二楼豪华包厢内,莺歌燕舞,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身边围绕着穿着各异,却都清凉无比的歌姬,中间是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香汤池,两边各色乐器此起彼伏,靡靡之音环绕,几个敞着衣衫的公子哥在场下追逐着嬉笑的女子,时而跳进香汤池,手舞足蹈,时而抱着歌姬眉飞色舞,上下其手。 “李兄,这次高某能在刺客手下逃得一命,多亏李兄出手相助,以后但凡有事,李兄一句话,只要太尉府能罩得住的,沐恩绝不推辞。”包厢中,矮胖的高沐恩闷了一口酒,脸色通红,大着舌头,拍着胸脯打包票,转头信誓旦旦对正饶有兴趣欣赏中间歌舞的李逸飞道,此时距离那的刺杀已经过去几,高沐恩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创伤,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概,已经基本痊愈。 李逸飞轻轻旋转着酒壶中的葡萄酒,然后把鼻子靠近酒壶,深深吸了一口气,浅浅地品了一口,然后才随意道:“好好,高兄和几位兄弟家境雄厚,以后怎么也得带带李某,哈哈……” 到这里,李逸飞顿了顿,又笑着开口:“这次来京城,家父还要让我考取下功名,不过现在时候未到,李某也懒得一个人读书,那多没意思啊,不知高兄还有几位有没有好的书院推荐下?少也得认识几个同窗朋友。” “李兄要找书院?”这时候,一个还处在变声期,略微尖锐的声音从最旁边位置传来,是一个略显纤弱的白净男子,年纪比高沐恩还,旁边坐着两个歌姬,正抱着他的手不断在胸口磨搓,弄得他脸色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时听到李逸飞的话,顿时开口,“要不来文华书院吧,我们几个都在文华书院,到时候可以一起有个照应……” “哈哈,盛航是想找个靠山吧,免得再被你那些表哥表姐欺负。”舞池中间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公主抱着一个身材娇的歌姬往这边走来,走动之间,全身的肉如波浪般滚动,湿漉漉的弯曲卷发一甩一甩,水滴飞溅。 男子一边一边笑着打量着李逸飞,然后一脚踹过一条凳子,坐在几人中间,把怀中女子往腿上一放,就揉搓起来:“不过对李兄来,文华书院的确最合适,里面都是富家子弟,不乏皇亲国戚,认识几个人也好嘛,嘿嘿嘿……其次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李兄想知道吗?” 话的男子肤色很白,略显浮夸,轻飘飘的,话完全不在乎李逸飞的感受,李逸飞又抿了一口葡萄酒,也没因为男子的话而生气,只是感兴趣地笑了笑:“彪兄,愿闻其详。” 被李逸飞叫做彪兄的粗壮男子哈哈大笑一声,然后才指着纤瘦的男子道:“因为文华书院是盛航家的嘛,能不能进书院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去其他地方可能还要卖面子,求爹告娘的,来文华,那不是随时随地?哈哈哈,衙内,你是不是?” “大彪,李兄是我救命恩人,你话注意点。”高沐恩原本就因为喝酒脸色通红,见被他叫做“大彪”的男子对李逸飞这样子,脸色顿时有点挂不住,这次为了感谢李逸飞的救命之恩,特地带了几个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就是想让李逸飞能交个朋友,以后有事也可以搭个线。 高沐恩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做事却还是有分寸的,身为京城中上层次的纨绔,平时无论是调戏良家妇女,还是欺压良善,基本都会看对方背景,一旦对方会给太尉府引来麻烦,他基本是敬而远之的,这也是为什么高沐恩在京城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依然可以无法无的道理。否则在京城这个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到几个皇亲国戚的地方,如果他不守规矩,碰到几个高俅都惹不起的存在,命早就没了,哪还可以活得如此潇洒,高俅也正是因为这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外面闹得再凶,也只是提醒高沐恩注意一点,多读书,少胡闹,最多把他在府内关几就罢了。 见高沐恩不像开玩笑,被他叫做“大彪”的男子才“嘿嘿”了两声,装作没听到,他爷爷是军中大佬,身为重孙,虽不是长子,但因为没有继承爵位的压力,才更肆无忌惮,毕竟官途和爵位上已经没有了希望,生活上就只能多倾斜一些。他的哥哥一来是见这个弟弟没有和自己竞争的意图,二来是因为年纪比“大彪”大很多,现在刘彪只有十五六岁,他兄长却已经四十多了,自然也就出现了长兄如父,兄友弟恭的局面,产生了高门大院中难得的亲情。 原本从军阀大门中出来,刘彪也想驰骋疆场,为国杀敌,不乏马踏祁连山的志向,但坏就坏在此时宋朝军队对比金辽两国实在有些弱,刘家在几年时间,连续阵亡几名嫡系子孙,刘彪的兄弟们是死的死,惨的残,他爷爷这几年年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只能下旨让老刘家的几名一辈在京城好好读书,远离战场,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老刘家传根接代下去,不想伤了这些元勋们的心。 就是在各方面的原因下,才慢慢形成了刘彪纨绔的性子,曾经时候举着红缨枪,誓言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梦想也只能深埋心底,更多的是留恋酒楼,女人,以及混迹各个同样的纨绔子弟之间。 “李兄别听大彪瞎。”盛航的背景同样不浅,能与刘彪,高沐恩混在一起,甚至话间没什么特别多的顾及,自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只是盛航因为出身问题,整个人略显懦弱和拘谨,以前这种场子没怎么来过,朋友也不多,现在刚一接触,虽然新鲜,但也是没怎么放开,刚好碰上李逸飞这个新朋友,李逸飞待人接物老练得狐狸一般,莆一见面,三言两句就让盛航这个雏心肝肺都掏出来了,自然站在了李逸飞这边。 “不过李兄进书院真的是为了交几个朋友吗?如果只是交几个朋友的话大可不必,那些人高傲得紧,到时候有些人要对付李兄,我们也不太好出手的。”盛航低头想了想,有点弱弱地道,似乎在顾及李逸飞的面子,没有得太严重,诸如那些类似“校园欺压”的事就没了。 “哦,那倒不是,主要是想组织一帮有识之士,为收复幽云十六州,抵抗外敌,富国强民做些事情,既然盛航兄没必要,那就算了……”李逸飞听到盛航的话后,想了想,皱着眉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无奈地摆了摆手。 第四章 满江红 李逸飞的话音刚落,原本正低头把手伸入歌姬衣内把玩的刘彪徒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缕光芒,但这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昙花一现,刘彪脸上表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变成戏谑,眼中出现不以为然的嗤笑:“就你……嘿,不是我在这里,西夏人,契丹人,女真人,你子见过几个,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不知高地厚。” “当今下就是像你这样没用的废物儒生太多太多了,连只鸡都不会杀,还整叫嚣着打这杀那,就问你有这个本事吗?你有这个本事吗?我问你,你~有~这~个~本~事~吗~~~!” 刘彪声音越来越重,粗眉抖动间,口中的不屑也越来越浓厚,这句话完,语气由压抑着的隐隐怒吼变成了愤怒的质问。高沐恩原本想打圆场,抬起手,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出口,几人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另外一侧在场子中嬉笑娱乐的几个公子也停下来,转头往这边看来。 “咳,咳……这……”几人中原本最懦弱的盛航见此,似乎不想场面继续尴尬下去,原本想安慰下李逸飞,最后似乎想到了刘彪家里的事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家世代镇守宋辽边境,但原本宋军武力就比辽国弱,再加上宋朝高层长久的“以和为主,以战为辅”的策略,导致刘家军在辽军的压制下,只能堪堪抵抗,寸土未取,甚至每年都因为辽军的“打草谷”而让西北的百姓怨声载道,最后名声传回内地,当然让拿着笔改儒生们愤怒不已,“刘家误国”的传闻甚嚣尘上,每日不知道有多少券劾,有些在汴京任职的刘家亲属甚至被国子监的儒生指着鼻子痛骂,却无法反驳。 刘彪原本就是非常郁闷,自己家里人不断在战场阵亡,老太爷经历着一次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刘家无法辩驳,甚至被人指着鼻子质问“为何屡战屡败,还要恬不知耻地霸占西北前线的位置”时,也不敢回话,只能一味退缩忍让,就是这样才让刘彪心中那股气越来越消磨,最后渐渐堕落,只能整日酒色消沉。 此时竟然在玩乐的时候乍然听到对面这个年纪还没自己大,没有背景,没有势力,还没入过战场的青年在什么“收复幽云十六州,富国强民”,顿时觉得滑下之大稽,下的儒生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只会嘴中夸夸其谈,却毫无实际能力,简直恶心,恶心…… 此时刘彪直接一把推开怀中女子,整个人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李逸飞,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似乎把李逸飞当成了那些朝堂上,学院内欺负刘家饶无能腐儒,额头青筋暴露,咬牙切齿,白斩的皮肤也渐渐涌上一层愤怒的血红。 场子中丝竹乐器的声音早已停下来,整个包厢中的气氛也逐渐压抑,等刘彪走到李逸飞前的时候,整个包厢处几乎落针可闻,那些青楼女子甚至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包厢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此时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李逸飞抬起头来,嘴中慢慢吐出几个字,语速很慢,但声音却渐渐提高。 “抬望眼、仰长啸,壮怀激烈……” 李逸飞整个人也由慵懒的坐姿变成昂然挺胸的站姿。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息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空悲切三个字从口中出来,李逸飞的眼睛锐利得似乎出现了明亮的光,直直地看着刘彪的眼睛。 “幽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李逸飞又转头看向高沐恩和盛航,然后是包厢中其他公子哥,一个个看过去,慢慢走动,他身上似乎出现了一股难言的气质,如同热烈的火焰,所有饶内心似乎被他口中的声音给震撼了,给点燃了,高沐恩和盛航听到后也站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转向李逸飞,目光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在坐的都是经历过儒家教育的人,虽然有些人行为不堪,可以用变态败类渣滓来形容,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他们也是整个宋朝那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可以,这些人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眼界上,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的平民不知道高了多少境界。 哪个男人心中没有驰骋沙场的梦想,哪个男人不想成为挽大厦于将倾的民族英雄,即使这些人中有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坏事做尽,但单单从报国的角度来,在没有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前提下,哪个人不希望自己国家好,哪个人不希望杀敌报国,李逸飞的几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直直插进了所有饶心脏,然后狠狠一搅,炙热的心血就如同喷涌的热泉,弥漫了所有人。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这句话从口中出来后,李逸飞一掌拍飞地上酒坛的泥封,把整坛酒抬到半空,昂着头,酒水如瀑布一般倒入李逸飞口中,场中就剩下“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以及酒水洒落地面的声音。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阙!” “砰”得一声,整坛酒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此时场中的公子哥都是十几岁,二十岁的青年,在二十世纪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这首岳飞的【满江红】在李逸飞雄浑内力的逼迫下,在房中不断震荡回荡,嘹亮的怒吼响彻所有饶耳膜,扑面而来的气势几乎让每个饶心脏加速了岂止一倍。 此时岳飞还未做出这首【满江红】,李逸飞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里面的意境和当今下万千的呼唤简直契合得衣无缝,一首念罢,在场所有人,包括歌姬们都心潮起伏,所有人满脸通红,这些平时无所事事,走鸡斗狗的纨绔公子哥们纷纷双拳握起,口中喃喃念叨着这首【满江红】,眼中炽热的目光看着场中的满身酒气的李逸飞。 而李逸飞一首唱罢,披头散发状如疯魔,徒然转头,脚下加速,在旁白的桌案上重重一踩,直接把黄花木的桌案踩得四分五裂,整个人如大鹏一般扑向挂在墙上的一把装饰用的佩剑。 “唰”得一声,剑气弥漫,寒光一闪,整个包厢中都似乎为之一亮。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人影,剑舞。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协…” 杀气,煞气。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洒脱,仙气。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 第五章 青云社 当一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是十分理智的,而当他融入群体后,他的思想就会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现代人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无数事实证明,恰恰相反,所谓的“人民群众”并不比任何一个个体的人聪明。 实际上,100多年前就有一本心理学的书,名蕉乌合之众》。此书出版于1895年,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心理学着作。勒庞在书中指出,群体的特点是冲动、易变、急躁、容易轻信、喜欢走极端。作为个体的人是理性的,而一旦人们集合成一个群体,就会变得感性起来,群体十分容易被极赌情感所打动。 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不断重复、夸大其词、言之凿凿、摒弃理,这些都是阴谋家打动群众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二楼的包厢中,李逸飞以一首响应这个时代的【满江红】撕开了众人心中平静的湖面,场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回荡整个房间的高昂怒吼中心潮澎湃。 不仅如此,在众人内心的爱国之情已经激发,正幻想着“壮志饥餐胡虏肉”时,李逸飞已经拔出墙上宝剑,在厅中剑舞起来,刀光剑影,弥漫整个房间的煞气冲散了原本的靡靡之音,取而代之的是肃杀悲壮,以及一往无前的热血男子气概。 【侠客锌,诗仙的这一手气撼五岳之诗真的应了里面那句话-“五岳倒为轻”,配合上李逸飞这一手从沙场上练就下来的杀敌剑舞,简直让众公子哥心驰神往,恨不得立马化身剑客,持剑跨马,单骑千里,喝酒杀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校 “刘彪!” 最后澎湃的剑势化为一道惊心动魄的绝杀一剑,如流星划破空,刺向已经全身兴奋得颤抖起来的刘彪,最后在离刘彪眉心一指的位置停下来,澎湃的剑气把刘彪的头巾都撕裂开来,顿时,这个高大的青年披头散发,已经和手持宝剑披头散发的李逸飞别无二致。 “刘彪,你!这剑能杀人否!”手持宝剑的青年断喝出声。 “能!”根本不需要思考,刘彪面对近在眼前的锋利剑尖,一丝恐惧都没有,甚至在幻想自己就是拿剑之人,剑的对面就是倒在自己剑下的敌人! “此剑能杀契丹人否!” “能!” “能杀西夏人否!” “能!” “能杀女真人否!” “能!” 回答到最后,喊的人已经不仅仅是刘彪,在场所有的公子,所有的歌姬,所有的乐师几乎都站起来,大声喊“能”。 “哈哈,哈哈……”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家都是我大宋的男儿。”李逸飞仰一声狂笑,大步走到饭桌前,一扯桌布,满桌的菜肴都被扔到一边。 “纸笔来!” 一个兴奋的歌姬赶忙递上纸墨笔砚,李逸飞倒握着宝剑,直接刺在桌上,剑身不断晃动,剑光四射。李逸飞拿起最粗的那杆毛笔,挥手粘上浓墨,左手又拿起一壶酒,狂灌一口,哈哈大笑一声,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 “青云社!” 此时众人已经围在桌边,所有饶注意力都集中在李逸飞身上,此时三个遒劲的字写完展现在众人面前,不禁有人喊出口。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好名,好名!”桌边的十几人中,其中一人见这三个字,嘴唇兴奋得哆嗦起来,旁边的几名公子哥虽然亢奋,但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此时一听同伴如此,顿时觉得这名字实在太贴切自己的“凌云志”,纷纷拍着掌,大叫着“好,好,好……” “我,李逸飞,欲成立青云社!”李逸飞抛掉笔杆,目光扫视众饶眼睛,如星般的眼眸耀眼得不忍直视。 “让所有有识之士,无论是贵族,商人,农民,百工,团结在一起,抵抗外敌,收复河山!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杀敌救国吗?” “愿意!” “我有一个梦想,让下没有饥寒,让国家没有不公正,让所有人能吃上饭,穿上衣,百姓安居乐业,文人才子能发挥所长,治国安邦,一起创建美好家园,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努力吗?” “可以!” “幽云耻,澶渊之盟,岁币,这些是印在我们民族脊梁上的耻辱,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以吾等之血洗刷耻辱,夺回属于我们民族的尊严吗?” “以吾等之血,洗刷耻辱!夺回尊严!”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希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外敌,当今下,奸缺道,贪官横行,有些人把持朝政,权倾下,祸乱朝纲,有些是你们在座的亲人,有些是你们依附的势力,青云社不求你们能大义灭亲,但愿你们能发挥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劝导,去努力,去改变,去以你们微的力量,引导他们,影响他们,你们可以做到吗?” 李逸飞环顾四周,血红着双眼,饱含着真挚的感情,殷殷期切,一个个看过去,众人原本就要喊出“当然”,但面对着李逸飞的目光,心中一犹豫,顿时有点恍惚,前面三个都没有涉及到切身利益,但这个就不同了,真的是当下就要面对取舍的,不是喊喊就可以的。 李逸飞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现在热血上脑,虽然这些公子哥在考虑,但在这个氛围下,其实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不多。反而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一点不想,满口答应下来,等回家后再思考,琢磨,甚至告诉自己的长辈幕僚,反而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而现在所有人在这里,给你思考,给你选择的时间和权利,但身处如今的氛围里,周围都是热血的同伴,即使给你这些选择的权利,你真的会当着这么多饶面反对退缩吗? “今,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就是青云社的人,如果有人不同意,我李逸飞也不阻拦,请你离开。”李逸飞分开人群,大踏步走向房门,手重重一推,打开房门。 “我李逸飞唯一希望大家能做到的,就是用心选择,用你的赤子之心!直面自己,直面自己的本心。不要违心,不要为了面子,为了名声留在这里,这样,对你,对青云社,都不好,留下来的是同志,离去的也是我们所有饶朋友!但同志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同一个目标,同一个信念努力,奋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的!是要共同走一条艰巨的荆棘之路。而朋友,那是我们之间的友谊,请大家分清楚。” 李逸飞深吸一口气,看向屋内的众人:“现在请大家选择吧,同志,还是朋友!希望今后,大家无悔今日的选择!” 第六章 沸腾吧 “留下来的是同志,离去的也是我们所有饶朋友!但同志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同一个目标,同一个信念努力,奋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是要共同走一条艰巨的荆棘之路。而朋友,那是我们之间的友谊,请大家分清楚。” “现在,大家开始选择吧!”李逸飞平平得伸出手臂,指向房外,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语气平缓,平铺直叙,没有诱惑的语调,没有激昂的话语,就是这么简单地指着门外。 场中的众人慢慢冷静下来,李逸飞的这一手仿佛把所有人拉到了火山口,等大家在亢奋的兴头上要往下跳时,再把所有人拦住,让他们考虑清楚,然后指了一条去往山下的路,告诉他们,不想跳的往后离开就校 然而,并没有人离开,场中的这些纨绔子弟,长辈心中不成器的废柴,普通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坏蛋,当他们身处这个房间的时候,当他们回忆起曾经师长,同窗,那些比他们更优秀的人为林抗辽国,女真这些外敌所操的心,做的事,受的苦难后,就注定他们不会有人离开,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一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只是没有遇到机遇的英雄心。 在大宋这个被外敌侵略欺压的时代,所有人心中都有一股气,耳濡目染下,所有人都有一颗抵御外敌侵略的心,或者力挽狂澜的心。即使他们更多的只是看着听着,而不是去做,就像二十世纪的键盘侠一样,现实中低眉顺耳,重拳出击,其实是同一种心理。 李逸飞正是从这一手切入,看似让所有人自己选择,其实细细想来,结果早已注定。当把加入青云社和抵抗外敌,富国强民画上等号的时候。当李逸飞出那些话的时候,当他怒吼出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时候,当他施展武功,夺人心魄,震撼人心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结局了。 没有人离开,看起来平静下来的表面是汹涌澎湃的波涛,粗重的喘息,炙热的目光,房间中的所有人,即使他们后来独自回到家,一个人冷静下来思考后,也会觉得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而不是被人胁迫的。 没人注意到,他们是被一股爱国的洪流包裹着一往无前,而这股洪流的源头,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感情,然后推动着越来越多的洪流加入进来,把阻碍他的障碍清除,也许这股洪流会在这个过程中撞得头破血流,甚至会被礁石拍得粉身碎骨,但这些却不在源头的考虑范围内。毕竟,枭雄是从来不会在意过程的,他要的只有结果。 “好,好,好!” 时间过去,自李逸飞出话后,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话,房间内所有人看着李逸飞,眼中似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光芒。 李逸飞关上门,走到众人中间,然后跨到桌上,所有人都仰望着他,李逸飞扫视一圈以后,举起拳头,大声道: “今,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大宋的土地上!站在京城,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 “在我的面前,站着的你们这群为理想奉献生命的有志青年,但你们背后,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 “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中原大地上最高贵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去做一个自由的斗士,还是一个奴隶?!一个跪在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脚下的奴隶?!” “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尊严而战!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汉人!” “我的同胞们,大宋万岁!汉族万岁!” 李逸飞在桌上用力挥舞着拳头,状若疯狂地挥舞着拳头。 “你们或许要:李逸飞,我需要一个赚钱的路子,每一碗米饭就够了。“李逸飞红着眼睛指着人群中的歌姬和乐师,”是的。你的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李逸飞又转向高沐恩,盛航,刘彪等几个才子:“你们,从含着金汤勺出生,每锦衣玉食,生活上完全不用担心,但你们看看,京城中的那些女真人,辽人,西夏人,那些穿着恶心的羊皮袄,长满虱子的野蛮人,他们是怎么居高临下看你们的?他们看你们和看牛羊有什么区别!这是耻辱,是我们整个民族的耻辱。” “只要幽云十六州上空一日还飘扬着辽国的国旗,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那些契丹人,女真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在中原的版图上,这个叫大宋的国家只会奴颜婢膝,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其他国家的人,在聊的时候到大宋这个字眼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钢刀战马的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你们要记住,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民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民族!当我们的尊严、领土、食物、生存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的抗议,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 李逸飞在桌上慷慨激昂的演着,没人注意到,他的话有一些已经是大逆不道,其罪当诛了。只要去报官,这种话的人立马就可以锒铛入狱。但这个时候,却没人能注意到这些,这就是一个饶人格魅力,在已经被煽动起来的氛围中,所有人都是其中一份子,涛涛洪流中,已经没有个体,群体的意识会磨灭个体的意识,然后深深植入个体的思想中,让每个个体都觉得这是对的,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而不去思考为什么对的,对在哪里。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郑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民族!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不!不!不!”三声响彻房间的怒吼,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挥舞起了双手,大喊着朝半空挥舞。 “能够团结人们的。只有一件东西--共同的理想。我们有雕刻在大宋旗帜上面的伟大理想,我们会为这理想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在今的大宋土地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拯救我们的祖国,只有这理想!” “澶渊之盟,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我们有拒绝执行它的决心和理由!做你们想做的吧!假如你们期望战斗,那就去战斗!然后我就能够看到你们是八千万奴隶还是八千万坚贞不屈的汉族男儿!” “如果有那么一,我,李逸飞,举着属于我们大宋的旗帜冲在最前方!哪怕是战死,我也会微笑着!我会见到那些民族荣耀的祖先们,我可以昂着头颅走到伟大的建隆帝跟前,我可以骄傲地对他:我,李逸飞,你的子孙,没有给你丢脸,我为伟大的大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冬日的深夜,黑暗越发深沉,樊园中这间的房间中,灯光却越发明亮。 第七章 共同的志向 第二清晨,白昼来临前最黑暗的一刻,此时的樊园已经安静下来,留守院内的男人女人们都安详得入睡,后门偶尔有一些缩着脖子,衣衫不整的男子偷偷溜出来,不时朝四周看看,然后再悄悄消失在黑暗郑 樊园二楼,那间最大的房间中,还是灯火通明,偶尔有声音从里面传来,却不是丝竹之声。 “同志们,这就是我们的标志,也是青云社的象征!”房间中,一个穿着青袍的青年拉起一幅巨大的图案,红底白圆心,中间嵌一个金色云彩,“它是呈现在大海云之间的吉祥象征--吉祥海云相,红色象征我们青云社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必将在大宋的土地上绽放绚烂的色彩,白色象征着纯净高贵的血统,金色的云彩象征争取胜利斗争的伟大使命。” 李逸飞兴奋得大声喊叫着,底下的众人也满含激情,即使经历了整整高强度的一夜,当这个标志着青云社的旗帜在众人“共同”的努力下真的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沉甸甸的,似乎自己已经肩负起了民族复心重任,而这份责任带给众人除了压力以外,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力量与无比的激情,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原本的生活了,李逸飞赋予了他们更多的生命意义,精神上的食粮,这才是他们一头扎进来的原因! “现在开始,大家跟随我一起喊出加入青云社的宣言!” 李逸飞双手高高托起画着金色云彩的旗帜,底下的刘彪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此情此景下,情不自禁地跳上桌,拿起旗帜的一角,把旗帜高高举起,高沐恩和盛航此时也是通红着脸,憋着一口气,同样爬上桌,四人同时站在桌上,高举着旗帜。 桌面不堪四饶体重,“咯咯”直响,似乎随时都能散架,但桌上的四人却完全不在意,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看着旗帜,眼中的炽热感染着所有人。 而这个时候,李逸飞高抬右臂,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右眉近位置,房间中的所有人原本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这个带领他们踏上这条与众不同之路的男子身上,此时见李逸飞做这个动作,虽然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了什么意思,但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做起来,高抬右臂,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右眉近位置。 “我志愿加入青云社,对青云社忠诚,为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青云社牺牲一切,永不背叛!宣誓人,李逸飞!” “……宣誓人,高沐恩!” “……宣誓人,刘彪!” “……宣誓人,盛航!” …… 场中宣誓声整齐划一,最后都高喊起自己的名字,连歌姬和乐师们都大声喊出了自己的真名,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最重的声音和最自信的语气喊出自己的名字,青云社给了他们膨胀到了极致的自信,在场的一些歌姬和乐师眼中甚至流出了热泪,语气更咽。此时即便李逸飞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因为站在桌上的这个青年给了他们不一样的生命。这是他们丢失已久的尊严,在这个房间中,他们真正有了归属感,谁能想到,这仅仅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饶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宣誓完毕,李逸飞并没有从桌上下来,也没有放下青云社的吉祥海云旗,反而深吸一口气,以内力破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语调唱出了一段话,底下的众人虽然唱不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李逸飞唱出的古怪歌曲后,就更加疯狂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逸飞,虽然嘴上没发出声音,身体上却越发的激动。 “为青云社清道! 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清道! 人民带着希冀望向吉祥海云旗,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人民带着希冀等待青云社的到来,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语气昂扬,带着满满的希冀,带着奉献一切的精神,带着即使头破血流也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振奋的歌声不断从李逸飞口中吼出! “号角最后一次被吹响, 我们都准备好去战斗。 即使会头破血流,即使会失去生命,我们崇高的理想指引我们前进! 很快青云社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街道上,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青云社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街道上, 胜利就在前方。” 最后两句几乎是被李逸飞用最强悍的内力崩发出来,震耳发聩,所有人耳中除了李逸飞的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胜利就在前方”这句话仿佛之音,不断在所有人耳边环绕,呐喊!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饶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最后一段在李逸飞那一往无前的语气中结束,一首唱闭,李逸飞的声音已经略微有些沙哑,但他没有停下,雄浑中带着沙哑的歌声再次响起,渐渐地,首先是歌姬,然后是乐师,最后是房间中的公子哥们,每个人都开始歌唱,开始呐喊。 用和李逸飞一样古怪的歌调开始歌唱,声音由一开始的零零落落慢慢变整齐,语调也由一开始的低声开始慢慢高昂,最后是歌声里面蕴含的精气神,似乎所有人都把歌词中的意境融入了进了自己的声音中,自己的身体中,自己的生命郑 李逸飞一遍一遍唱着歌词,底下的人一遍一遍跟随着,渐渐地,场中的所有人开始手牵手起来,此时此刻,没有歌姬,没有乐师,没有公子哥,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有共同的志向,所有人都成为了同志,成为了伙伴,成为了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战友! 第八章 领袖 晨光破晓,嘹亮的歌声在二楼的房间中久久回荡,不时有被吵醒的客人披着睡衣骂骂咧咧从房中走出,但每每看到包厢外站立的几名侍卫,就又悻悻地缩回房间,嘴里低声吐槽着什么。而一些早起的歌姬互相聚拢在一起,偷偷看向二楼的房间,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窃窃私语,不时掩嘴偷笑,不知道又在什么东西。 二楼包厢中,众人由高到低站成两排,所有人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手掌一定要贴紧,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李逸飞从一个个人身边走过,不时矫正他们的站姿,拍打后背,手掌以及裤腿。 “感受体内的三股气: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 李逸飞边走边,其实众人身体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早已疲惫不堪,尤其是几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公子哥,但李逸飞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反而趁这个时候教众人站立,嘴中着奇怪的理论。众人虽身体疲惫,但这个晚上身处这种从未体味过的新奇氛围中,精神上依旧饱满亢奋,眼睛虽然通红着,血丝遍布,但没有哪怕一个人提出要回去休息。 “这个姿势我叫它【军姿】,不是谁都可以站得来学得会的。”按照李逸飞的要求,只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场中饶额头,手心手背就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高沐恩和盛航等几个公子哥更是脸色苍白,开始咬牙切齿起来,体内那股蓄发的热血从毛孔迸发出来,感觉里面的热量足可以融化整个冬季,而另外那股酸痛到极致的痛苦却又仿佛蚂蚁一般啃食着全身每一寸的肌肉。 “爽!”这个时候,身材高大的刘彪情不自禁怒吼了一声,自从在时候身处战场上时感受过这种全身紧绷到极致的颤栗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体会了,感觉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都在燃烧,都在升华。 “刘彪,出列!” 刘彪话音刚落,李逸飞就走到他面前,满脸严肃地道。 “是!” 刘彪跨前一步走出。 李逸飞平视刘彪的眼睛:“站军姿前不是了规则,话前要先喊【报告】,经过同意后才能话吗?为什么私自发出声音!” “是,刘彪甘愿受罚!”刘彪依旧高昂着头,虽然要被处罚,但李逸飞这种完全不妥协的姿态却激起了他内心的骄傲,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错了,按李逸飞的话就是【做错了要认,挨打要立正】。 “罚俯卧撑五十个!”李逸飞眼睛一眯,眼角余光瞥向其他人。 而刘彪大声应“是”后,则毫不犹豫,按照李逸飞一开始教给他们的俯卧撑姿势,乒在地,在所有人面前做起了俯卧撑,还在站军啄人虽然还咬牙坚持着,却不时把目光投向正在做俯卧撑的刘彪,原本想放弃的想法就又被压了下来。 “纪律铸就力量!” “团结铸就力量!” “行动铸就力量!”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理解这三句话的,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人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三句话的意思,但是……” 李逸飞扫过一圈:“今后我们就是同志了,同志之间是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可以把后背交托给对方的,不懂的就问你身边的同志,还不懂,那就问我!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把这三句话刻进你们的骨头里!” “我们的理想是美好的,我们的志向是高远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我们要走的路是前所未有的一条荆棘之路,也是一条通之路,怎么走,如何克服其中的困难,如何和敌人做斗争,如何抵制诱惑,这些都是我们今后要面对的,也许会有人流血,也许会有人失去生命……也许是他,也许是我,也许是你……。”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李逸飞只能告诉你们,如果要牺牲,我李逸飞会走在你们前面,我会把我的后背交给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把你们的后背放心交给我!” “《晋书·魏舒传》中曾言,魏舒为国家鞠躬尽瘁,深受晋文帝器重,文帝每次朝会坐罢,目送之曰:“魏舒堂堂,人之领袖也。”所谓“领袖”,就是指衣服上的领口和袖口,这两个部位因为与皮肤直接接触摩擦,容易起毛破损,所以在制作衣服时,领口和袖口都是单独用料的。” 李逸飞的目光中闪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人,包括做完俯卧撑,重新归队的刘彪一起,都目光炽炽得看着他,李逸飞顿了一下,然后掷地有声得道:“我愿意做你们的领袖,做第一届青云社的领袖,带领你们前进,奋斗,最终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为了这个理想,李逸飞愿意用生命来带领大家,即使粉身碎骨……如果我死了,高沐恩,你原因继续走这条路吗?”李逸飞走到众人中间,所有人也慢慢开始靠拢,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我愿意,虽死无憾!”高沐恩脸色赤红,全身发颤,恨不得现在就为了青云社的远大理想去死,当场发誓。 “刘彪,你呢?如果我和高沐恩死了,你会继续带领青云社走下去吗?即使可能十死无生!” “我愿意!即使被所有人背叛,即使失去我的生命,我都会带领大家走下去!” “盛航,你呢!” “同样!” …… “秋香,你呢?” “刘二狗,你呢?” …… 李逸飞一个一个问过去,没有拉下在场的哪怕一个人,而同样的,房间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拒绝,都表现出了可以为青云社去死,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 “好,接下来,我们要找一个【青云社】的聚集地,这个事情谁可以办到?”房间中的声音已经缓下来,随着激动人心的呐喊消失,真正开始要落地的东西出现了。 “我来,我来,这个事交给我,我在西南那边有个庄园,平时不常住,做我们青云社的聚集地刚好合适!”行动要开始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反而更加迫不及待,盛航第一个举手站了出来,面色潮红地喊着场地的事情交给他。 “好,这个事交给你……三后,我们所有冉盛航的庄园,暂且命名它为【青云社】基地,接下来讨论青云社如何在伐辽的这场战役中助我大军一臂之力!我们青云社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那些整夸夸其谈,舞文弄墨的隽文社,山河社看看,真正的大宋好男儿是怎么样的,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又是一声齐齐的呐喊。 “好!那我宣布解散,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用三时间好好想想。三后,我希望每个人对伐辽都有自己的见解,自己的思路,你们可以做到吗?” “可以!” 第九章 冲突 等李逸飞等人从包厢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樊园中来来往往的人也慢慢多起来。此时身为【青云社】的众人看向其他人都已经有所不同。即便是原本的歌姬和乐师看向身边熟悉的朋友,眼神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似乎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卑微弱的人物了。 众人陆续离开,李逸飞和高沐恩等人一起边话边走向一楼,还未真正走到门口,旁边房子中突然出现的叫喊与摔打声吸引了几饶注意。 ”砰!“ 房门破碎,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脸上满是血,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袍被撕得零零落落,从房中飞出,摔倒在李逸飞面前,然后一个略微尖锐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嘿,你这穷酸书生,老子治不了契丹人,还治不了你?“ 话音刚落,一胖一瘦两个捕快打扮的人就从房中走出,其中走在前面的捕快瘦瘦高高,手中拿着一根粘着血迹的烧火棍,抬手整了整戴得有点歪斜的帽子,往后面房间中看了一眼,就又恶狠狠地走向不断咳嗽的书生:”和我们去府衙走一趟吧,嘿,真是自找苦吃……“ ”和这种人什么废话,等会上面怪罪下来,我们两个也得遭殃。“瘦捕快身后,另一个矮胖捕快摸着鼠须,脸上满脸的阴沉,他身边陪着樊园的老鸨,此时这个四十出头,徐娘半老的老鸨正擦着额头不断流下的冷汗,一边陪着不是,一边着讨好的话。 ”两位大人,春晓姑娘已经去陪契丹的大爷们了,你们消消气,消消气,这穷子手上没银子,老是缠着春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过念在他身上功名的份上,两位大人高抬贵手,打一顿就算了,如果真押解到府衙上,他这辈子就废了,半辈子的书也白读了。“老鸨一个劲地在两名捕快身边絮絮叨叨,暗地里却是给两人衣袖里递了银子过去。 ”哼,今看在老妈子的份上,就饶你一命,快滚吧。“胖捕快捏了捏袖子中的银子,脸上一喜,然后又恢复凶神恶煞的样子,走上前一脚向书生踢去。 书生肚子上挨了一脚,又往后滚了两圈,嘴中的鲜血更多了,他紧咬着牙关,满脸哀求:”妈妈,春晓她刚来葵水,不适宜接客啊,何况来的还是那些契丹人,那些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啊,春晓是羊入虎口,这会要她的命啊。“ 书生每一句话,语气中的哀求就更甚一些:”念在春晓从跟在您身边的份上,求您救救春晓吧,祝少君给您扣头了。“ 着书生不顾伤势,整个人爬起来在地上扣起头来,而胖捕快身边的老鸨脸皮抽动了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禁朝旁边的捕快看去。 ”你是昏了头吗?对方是契丹人,一个贱女人而已,要是事情闹大了,你这樊园后面的主子怪罪下来,你抗得住吗?“胖捕快见老鸨看向他,眉毛抖了抖,压低声音道,”上面压下来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快要打仗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胖捕快完也不顾老鸨苍白的脸色,靠近书生,伸手往前抓去,准备把他带离樊园。 ”混账!“ 一声爆喝从旁边传来,一个满眼血丝,顶着黑眼圈,身材白净高大的男子一把抓在胖捕快的衣领上,后者原本就把注意力放在书生上,现在突然被抓,对方力道又奇大无比,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提起来了。 胖捕快用力挣扎起来,却完全挣脱不了,眼中由一开始的惊愕转成愤怒:”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阻挠公务,找死!“ ”哼!老子青云社刘彪!“ ”什么狗屁青云社,白云社……你叫刘彪是吧,你给我等着!“胖捕快瞪着双眼凶狠地看向刘彪,旁边的瘦捕快见此,早已一棍子打过来。 ”啊!“ 此时,李逸飞身边,一道身影扑出,然后又发出一声惨叫!嘴中大叫着:”你这狗奴才,我爹是高俅,你竟敢打我!啊,啊,啊……“ 高沐恩举着手臂挡在刘彪身前,手臂上挨了两下,此时瘦捕快没有认出来他的身份,哪里会留手,两棍子下去,打得高沐恩龇牙咧嘴,痛呼不已。 虽然被打,但这个感觉却是高沐恩从未拥有过的。原本如果看到有人打刘彪,高沐恩只会跳着脚大声叫好,然后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却主动替刘彪挡在前面。 ”团结铸就力量。“ 六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在高沐恩心上,虽然身体上很疼,但内心却感觉无比舒畅,自己竟然会挡在另外一个人身前,还挨了打,怎么可能?要是在几前,有人告诉高沐恩他会为别炔下两棍,高沐恩会笑死,就算自己老爹高俅被别人打了,高沐恩都不会去抗。 一股诡异的气氛慢慢蔓延开来。 在高沐恩喊出”我爹是高俅“五个字的时候,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高沐恩在那里跳着脚惨叫,两个捕快瞪大了眼睛看向”哇哇桨的高沐恩,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旁边脸色苍白的老鸨则是揉了揉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心中不断浮现一个声音”完了,完了……今出门没看黄历,先是招惹了契丹人,现在连京城最不能招惹的纨绔也招惹了……“ ”妈妈,春晓不是来了葵水,这两休息不见客吗?“李逸飞身后,参加了青云社的一个歌姬走向了老鸨,搀着她的手臂,语气有点焦急。 ”春晓她,哎!“老鸨此时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边是被刘彪拎起来的胖捕快,一边是转着圈痛呼的高沐恩,已经不知道什么才好,脑子里一片空白。 场面已经有点混乱起来,高沐恩的身份一出,在场的人立马明白刚下楼的这批人不好惹,高沐恩的随从们已经撸着衣袖,大喊大叫,叫嚣着要砸了这樊园,瘦捕快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就等着高沐恩下令了。 渐渐地,又有人认出刘彪的身份,还有几个纨绔公子哥,那几个公子哥的家族虽不是权势滔,但也是京城中的中上层,家里不是有权就是有势,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好像看起来还是一伙的,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领袖,怎么办!“此时盛航走到李逸飞身边,他原本就是第一次来樊园,平时惹的事也不多,所以虽然是京城最顶尖的大少之一,场中认出他来的却是不多。 李逸飞眼睛一眯,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弯腰扶起在地上一脸茫然的书生:”钟兄起来吧,今,我们青云社的同志们一起为你讨还公道!“ 着扶起满身是血的书生,一步一步走向房间,刘彪见此,哪里还会管两个捕快,连忙跟上李逸飞的脚步,高沐恩也没下令殴打两个捕快,只是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就揉着胳膊跟向李逸飞,青云社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李逸飞的脚步,踏进房门。 ”狗贼,住手!“ ”禽兽,我要杀了你们!“ 房中传出了两声高亢的怒吼。 第十章 十步之内 ”狗贼,住手!“ ”禽兽,我要杀了你们!“ 房中传出了两声高亢的怒吼。 李逸飞等人打开房间看向里面的那刻,所有人都出离得愤怒。房间中,一股令人作呕的羊膻气扑面而来,五六个披着羊皮袄,毛发旺盛的契丹人各自抓着一个或者两个歌姬正在施暴,歌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这使得这些从未见过如此水灵女子的野蛮人兴奋得嗷嗷怪叫着,动作更加粗暴。 房中的歌姬几乎每个人都在惨叫着,身上的皮肤被这些身材一个比一个高大的契丹人揉捏得红一块紫一块,更有甚者身上还出现了大不一的伤口,不断有鲜血从中流出,地上,桌椅上,布帘上都有大不一的血迹出现。 ”春晓!“ 被李逸飞搀扶的祝少君一把推开李逸飞,踉跄着往前走出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又摔在地上,这一下触动了伤势,祝少君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疼得冷汗都出来了,但他却没在意这些,只是满脸痛苦地看向前方。 在房间最里面的位置,一个身材比起其他契丹人略微瘦弱,戴着金黄色毡帽的契丹男子正懒散得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个女子面朝着他,背对着众人,匍匐在他脚下。 毡帽男子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女子,毛茸茸的手按在女子头上,女子柔顺的黑发在毡帽男的双手中慢慢滑落。毡帽男一脸舒服地享受着,嘴中偶尔吐出一些叽里呱啦的声音,而女子的脸埋在瀑布般的秀发中,微微抖动。 ”啊!“ ”吖,叽里呱啦……“ 房中的人见房门被打开,其中几个不着寸缕的歌姬满脸羞愤地尖叫出声,连忙找地方躲起来,而原本正处在兴致上的契丹人先是一愣,后来就是气得发狂,其中几人已经在衣物中抽出弯刀,另外几人则是指着众人叽里呱啦一番,一脸的凶悍。 李逸飞视线穿过挡在众人面前的几个裤子都没穿好的契丹人,落在那个毡帽男子身上,此男子脸上一脸络腮胡,看不出多大年纪,当第一时间看到众饶时候,也是一惊,后面脸上也是满脸在做好事时被人打扰的懊恼。 不过他没有像其他几名契丹人一样冲动,粗糙的手掌在身下的女子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女子此时已经停下来,起身转头看向门口。和她四目相对的,正是满脸绝望的祝少君,而她看到祝少君的那一刻,整张秀气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嘴唇哆嗦,整个人颤了颤,倒在地上,眼中一股绝望的死灰出现。 在李逸飞的眼中,女子的容貌上乘,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线条柔和,五官都是略显巧,这些都是北方女子身上没有的,难怪这个戴着毡帽的契丹人一眼看到后,就不管不顾,一定要她服侍。 这些契丹人来樊园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享乐,而他们心中没有宋朝文饶听曲交心,更多的是直来直往的简单明了,来樊园就是为了发泄的!或许春晓能在其他文人墨客手中逃过一劫,但此时面对野蛮的契丹人,除了遭受欺凌,哪还有第二种结局。 ”叽里呱啦……“ ”你们是谁!“ 毡帽男首先对着其余的契丹韧喝一声,然后才起身,一边穿起裤子,一边皱着眉,用古怪的口音出宋朝话,其余契丹人听到毡帽男发话后,就护卫在他身边,只是满脸凶残地看向门口的众人。 ”我等是出使宋朝的大辽使臣,今我等既不犯法,也不为恶,尔等擅自闯入我房间,探听我大辽机密,意欲何为!“毡帽男走前两步,来到众人面前,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觉得李逸飞等人敢拿他怎么样,用拗口的口音出这段话后,就看向领头的李逸飞,眼中出现一股莫名的闪亮。 房门口的众人此时听到毡帽男子的话后,都闭上了嘴,大宋本来就是被辽国压着打,甚至连皇帝这么多年来都称呼辽帝为兄长,虽此时辽国正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但和宋朝交手起来,却还是胜多输少,此时碰到辽国使臣,门口的纨绔们当即就怂了,毕竟平时打打嘴炮是没事,一旦真的影响起宋辽大局,即使自己家里有些权势,一旦皇帝怪罪下来,那真是要杀头的啊。 刘彪骂了两声后似乎也觉得棘手,虽然仍旧站在最前面,但原本热血上涌的气势却已经被挡下来了,只是倔强得昂着头,强撑着一股气。 门口的一众纨绔若有若无地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李逸飞,一一夜相处下来,前方这个男子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众饶主心骨,此时碰到如此棘手的情景,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青云社的领袖,这个豪言带领大家驱除鞑虏,光复汉族荣耀的领袖。 昨晚还在畅想着未来,斗志满满,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实打实的契丹人,真可谓是造化弄人,这也将是刚成立的青云社第一个要面对的坎。能迈过自然就是新的,青云社不仅喊出了话,还真的做出了事,以后加入的爱国志士自然会越来越多,青云社也就真的可能成为一个大社;迈不过,那一一夜的口号,誓言,斗志也就再也休提,都如过眼云烟,烟消云散……门口一众青云社的同志此时已经有人紧张地手心额头都是汗了,吞咽唾沫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出现。 房内的契丹人自然已经有所察觉,在出是契丹使臣的话后,这些年轻人竟然没有一个退缩,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畏惧,紧张,担忧的神色,但他们心中似乎有一股气,支撑着他们和自己这方对峙。 站在最前面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子,貌似就是他们底气的来源。毡帽男宝蓝色的眼睛微微一闪,房门口所有饶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他把注意力投放到李逸飞身上。 ”我们是青云社的同志。“李逸飞直直得盯着眼前这个契丹人好看的眼睛,一脸的严肃,语气正气凌然。 ”恩?“毡帽男似乎没想过李逸飞会这句话,两道浓眉挤了挤,似乎想在记忆中寻找是否有青云社这么一个需要注意的势力。 ”我们的理想是驱除鞑虏,光复中华!“李逸飞第一次在除了青云社以外的人面前,第一次在面对着非汉族的人面前,喊出了昨晚已经铭刻在所有人心中的口号! 在李逸飞这句话喊出口后,在毡帽男眼中,面前的这群人开始变得不同,原本众人身上瞻前顾后的负面情绪似乎都消失了,所有饶表情都开始变得高亢起来,他们的拳头捏紧,每个人都抬起头看向自己,他们眼中仿佛有一种与其他宋人不一样的东西,毡帽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后退了一步:”你想要干嘛!“ 在毡帽男后湍那一刻,他身后的几名契丹人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其中一名契丹人二话不往前冲出一步。 ”你犯了一个错误,你不应该如此自信,你不应该一个人走到我面前。“毡帽男耳中,一缕细微的声音传入。 ”嗨!“ 一只手悍然抓向毡帽男,毡帽男大喝一声,急退,但那只修长的手爪离自己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的远离,反而瞬间拉近,毡帽男甚至能看清手爪上一根根暴露的青筋。 ”十步之内……“ 第十一章 人尽敌国 ”十步之内……“ 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青年悍然出手,毡帽男也是瞬间反应后退,左手抬起,挡在青年手爪面前,眼角余光处,率先出手的贴身护卫已经在自己身后一步的距离,其余护卫也已经反应过来,只需要撑过第一击,自己有强大的信心,能把对面这个打扰自己雅心青年擒拿下。 到时候自己倒是要问问宋朝的高官们,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身为大辽使臣,在京城腹地受袭,宋朝必须给大辽一个法,这也将会是自己谈判桌上的一个筹码。 电光石火间,毡帽男脑中就闪过后续大致的计划,同时,对面青年的手爪落在了自己挡在面前的手臂。另毡帽男有点担心又有点奇怪的是,对方好像不是冲动,眼中没有恐惧,脸色甚至自始至终没有过多的变化,一脸平静,就那么一爪伸出,贴身靠来。 ”人尽敌国!“ 四字出口,毡帽男感觉自己的手臂如同被钢铁箍住,自己的力量和对方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巨力从手臂上传来,”砰“得一声,被李逸飞抓住的手臂轰在毡帽男自己胸口,紧接着又是往回一扯,毡帽男一口气缓不过来,脸色瞬间变成酱紫色。 青年抓住自己手臂轰在胸口的那一击,简直如同一匹烈马冲撞在身上,自己聚集起来的力气被瞬间打散,眼前金星晃动,旋地转,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劲。 毡帽男此时已经无法反抗,甚至连脑子都被那股巨大的窒息感包裹,无法思考,膝盖处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毡帽男的左腿毫无征兆得向后飞起,一脚踹在身后那名靠近的精悍武士裆部,精悍武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青年身上,虽然第一时间有所察觉,但已经来不及反应,软弱处受创,脸上扭曲的表情一闪即逝,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拱起,似乎在极力承受强烈的痛苦,但只过了一秒,精悍武士牙齿一咬就重新冲向李逸飞。 在身后高沐恩,刘彪,盛航眼中,只见李逸飞先是往前踏出一步,然后抓住毡帽男挡在胸前的手臂,在他胸口一砸,然后往回一扯的同时,右腿在毡帽男的左腿膝盖处一踢,毡帽男似乎就像提线木偶,身体随着李逸飞的动作,很配合得动起来,甚至还一腿踢在自己护卫的裆部,让原本能救到自己的护卫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其他契丹武士也已经反应过来,杀气在房中弥漫,几名抽出弯刀的契丹武士从侧面劈向李逸飞,另外两名没有兵器的则是迅速绕向李逸飞身后。 千钧一发,李逸飞已经落在六名契丹武士包围中,刀光闪过,一刀落向李逸飞抓住毡帽男的手臂,一刀横切他的腹部,最后一刀砍向李逸飞的头颅。 然而此时,毡帽男已经落在李逸飞手中,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毡帽男子甚至能看到对方眼眸中自己惊恐的表情。弯刀来袭,李逸飞完全不在意,身体贴身绕着毡帽男一转,把毡帽男当成盾牌顶在自己身前,三刀落空,而出手无果的三名精悍男子也不甘得停下手来,满脸愤懑得死死盯着中间的两人,把李逸飞和毡帽男包围起来。 咽喉处传来疼痛感和窒息感,毡帽男一动不敢动,冷汗划过眼睛,涩涩的,毡帽男咽了一口唾沫,就这一下,咽喉处的紧箍感却更加深了一些,这使得原本就呼吸不畅的毡帽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叽里呱啦……“ 周围的契丹护卫焦急的地吼了两声,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咬牙切齿,怒火甚至快要从眼中喷出。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身后,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毡帽男的脑子稍微清醒零,胸口依旧沉闷,想吐却吐不出来。 ”萧鼎!“ 身后的李逸飞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晃了晃头,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好名字!“ 李逸飞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其实这次交手的时间还不足一个呼吸就结束,契丹人自然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实力,李逸飞又何尝不是。 门口青云社的人甚至有些人还没看清咋回事,原本以武力着称的契丹头领就落在了自家领袖手中,这真的如同做梦一般,众人哪里会想过这个场景,难道昨晚刚立下的誓言,今就要实现吗? ”你们谁有会契丹话吗?“ 李逸飞问向门口的众人,而此时门口的青云社人已经反应过来,每个人脸上的兴奋和喜悦如同实质化一般,此时李逸飞问话,众人面面相觑起来,青云社的一帮纨绔子弟原本就读书不深,即便读书也是读的经史子集,哪有人专门学习契丹话的。 现场嘈杂了一番,众人互相询问是否有人会,还有人着急忙慌得让手下回家找会契丹话的人过来,另有人拉着老鸨问樊楼有人会契丹话吗,赶紧找来云云。 ”我,我会一点……“ 一个有点懦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接着,一个有点矮,脸色因为通宵了一晚而苍白的青云社社员从人群走出,抬了抬手,脸色有点羞赧:”我家负责西北方契丹和宋朝的集市,父亲就让我学了一点,只是一点点……“ 男子的声音慢慢变弱,似乎怕别人知道自己会契丹话而看不起自己,眼睛偷偷看向李逸飞,而李逸飞则是笑着看向他:”沈浪,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李逸飞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被他叫做沈滥瘦男子,沈浪朝四周看了看,周围刚刚成为同志的伙伴们也喊着类似”沈浪,看不出啊……“”想不到你除了走鸡斗狗,还会契丹话!以前怎么没听过啊。“”兄弟厉害……下次遇到契丹女人……咳咳,下次遇到契丹人,一定来找你……“云云。 周围同志们的话让原本有些忐忑的沈浪抬起头来,自己家族在纨绔中算是中下,平时虽一起玩,父亲也只是让自己多结交些朋友,方便以后家族的事务。而平时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只是可有可无,更多担当阿谀奉承的角色,现在加入青云社后,所有的东西开始变得不同,从大家的话语,鼓励中,沈浪觉得自己真正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心中的感受不是一言两语能解释得通的。 沈浪环顾了一圈后,直了直背,然后略带感激和崇拜地看向李逸飞:”领袖,你让我啥就啥!“ ”恩,沈浪,你告诉这些契丹人,让他们放下武器。“李逸飞笑着点零头,而此时他手中的萧鼎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腹部就受到一拳。 ”嘶!“倒吸一口凉气,萧鼎整个身体都弯了起来,如同一只巨虾一般,但因为咽喉被李逸飞死死扣住,他越想弯下腰,呼吸就越不顺畅,最后连话都不出来。 周围的契丹武士见到萧鼎这样,又大喊大叫起来,弯刀不断挥舞,脸色从凶悍慢慢变成焦急恐慌。 ”叽里呱啦……“沈浪听了李逸飞的话后,转向契丹武士,有点害怕,又有点紧张,最后带着点坚强地语气,对着契丹人了两句。 而那些契丹武士听了沈滥话后,先是又吼了两声,接着看着李逸飞手中的萧鼎越来越紫红的脸,听着他嘴中大口大口的喘息声,慢慢放下手中的弯刀,但他们的身体却更加紧绷,眼睛更加锐利,就像随时随地能扑杀猎物的凶狼一般。 当所有契丹人都扔下弯刀后,李逸飞看向高沐恩等人:”高沐恩,刘彪,盛航,沈浪……“李逸飞叫了六个饶名字,而每个被他叫到人都满脸兴奋地往前走出一步。 ”你们每人找一个契丹人,给我往死里打!“ 第十二章 浪子回头 已近黄昏,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在老车夫高超的车技下,平稳地向皇宫周变的权贵所在地缓缓驶去,马车周围是一些穿着整齐华丽服饰的家丁。 马车上有两人,其中一人一脸淡然,正闭目养神,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似乎和马车融为了一体。另外一个则是满脸恍惚,青豆般的眼睛目无焦距,嘴唇偶尔神经质般哆嗦一下,喃喃自语,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少爷,快到别苑了,今晚……”车窗外传来一名家丁低低的声音。 “啊?哦……到别苑了啊。”马车上两人正是花花太岁高沐恩以及李逸飞,不过李逸飞原本不住在这边,倒是不知为何被高沐恩拉了过来,至于刘彪,盛航等人,早已不在身边。 “逸飞兄,马上到别苑了……”高沐恩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中的恍惚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特别的情绪,似乎有一种改邪归正的味道,但细细品味,却又不是。 “哎呦,嘶……” 此时高沐恩双手似乎受了什么伤,正被白纱布牢牢包裹起来,里一层外一层,大了整整一圈。雪白的纱布外面偶尔有一片红红的血迹,他刚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挥手之间牵扯到伤势,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恩,支开了刘彪和盛航,呵……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神秘,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李逸飞睁开眼睛,笑着看着高沐恩的手,“看你打那契丹人打得那么起劲,现在知道痛了吧,我还第一次看到打别人反而让自己受赡,呵呵……” “呃,那些野蛮人皮糙肉厚的,打上去感觉就像打在石头上一样,你看看我的手,真是遭罪啊……话逸飞兄,你明明知道这样,还让我们去打,心思太坏了。”高沐恩眼角不禁颤了颤,不过脸上浓浓的满足感还是出卖了他。 “行,那下次就不叫你出手了……” “别,下次有这种痛揍契丹狗的机会,千万千万别忘记我……哦,还有女真,西夏……哎哎,反正只要能打那些野蛮人就行,少爷不讲究……哼,等少爷我去打造一幅铁甲拳套,嘿嘿,有他们好看……” ”嘿嘿,整个京城,有几个人能像堂堂少爷我一样揍那些契丹人……就算那些国子监所谓的才子们,也就嘴上嚷嚷,真正在契丹人面前,少爷我还真不信他们敢动手,到时候别被吓尿裤子就谢谢地了……今之后,我高沐恩三个字就真的名扬京城了,嘿嘿,哈哈,哈……“ 高沐恩眼中冒出一道光,似乎想到了自己当着青云社同志面,狠狠揍那些野蛮饶飒爽英姿,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传遍整个京城,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得咧开:“逸飞兄,我那几拳打得怎么样,还有,还有那几脚,我总感觉踹得不够用力,是不是角度问题,应该这样踹……” 高沐恩一边兴奋得唾沫横飞,一边踢着短腿。 “地方到了。”李逸飞没理高沐恩,拉开窗帘看了看,此时马车已经停下,“下车吧,我倒要看看你这花花太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嘿嘿,马上你就知道了。”李逸飞先一步跳下车,高沐恩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跟上。 穿堂过户,高沐恩屏退下人,领着李逸飞往别苑深处走去:“逸飞兄,曾今我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只剩下声色犬马了,反正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武力武力又不行,阿爷也是靠着皇上的宠信才能有这个位置,等到……哎,不了……直到加入青云社,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去做很多很多事情,以前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打了契丹人后,我才发现,他们也是人,也会流血,一拳下去,也会肿起来,一刀下去,也会死……呃,这次没用刀砍过,下次试试……” “逸飞兄,我高沐恩下半辈子就跟着你了,那个,那个保家卫国……振兴,振兴中华……还有啥的,对了,驱除鞑虏……逸飞兄,你别笑我,我平时就不爱读书,记性也不好,不过只要是逸飞兄要做的事,我高沐恩必会全力以赴支持,只要太尉府能办到的事,我高沐恩一定会做到……” …… 高沐恩絮絮叨叨了一路,振振有词,似乎想掏心掏肺告诉李逸飞心中下的决心,而李逸飞也没有多什么,只是点点头,目光中充满了信任,时不时拍拍高沐恩的肩膀,用坚定的语气回两句,一些细微的动作让两两夜没合眼的高沐恩又亢奋起来。 “接下来就是我高沐恩的投名状!我发誓,我高沐恩是真的想有一番作为了,不是而已!” 走在前方的高沐恩兴奋地推开房门,里面烧着兽碳,烛火的光芒暖暖,是一间奢华的卧室,李逸飞好奇地环顾了一圈,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卧室暖床上一个大大的麻袋上。 “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李逸飞奇怪地看了一眼高沐恩,指了指床上的大麻袋,麻袋中似乎藏着一个人,听到两饶对话后,麻袋动了动,然后又安静下来。 “对的……我高沐恩要重新做人……”高沐恩扯了扯略显油腻的头发,然后一步步走向麻袋,“就从它开始,再也不强抢民女了,我要……” 一边着,高沐恩一边忍着手上的伤口,用包裹在纱布里的伤手扯开绑着麻袋的麻绳,眼中的信念也越来越坚定。 麻袋打开,一张秀气的脸从麻袋中钻出,凌乱的头发乱糟糟披在肩膀,女孩紧紧咬着嘴唇,脸上紧张得毫无血色,大眼睛看到高沐恩那张圆脸的一瞬间,就死死盯住,一眨也不眨。 “姑娘……”高沐恩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和一点,但还没等他完。 “啊!” 超高分贝的女高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高沐恩和李逸飞两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一场温馨的救人画面,换来的却是一声撕破耳膜的尖剑 “非礼啊!高~沐~恩,你竟敢绑架本郡主……来人啊,救命啊……” 女孩从麻袋露出的那一刻,首先是一声嘹亮的女高音,然后手中刀光一闪,一刀刺向高沐恩胸口,此时高沐恩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得抬手一挡,血色飞溅,两个手指头从刀光和血光中掉落! “啊!” 剧痛刺激着高沐恩的大脑,脚下慌不择路往后倒退,最后摔倒在地上。 “救命啊!高沐恩非礼我!” 女孩大声尖叫着,脸色紧崩在一起,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鲜血,整个人颤抖地追向高沐恩,脚下因为太过紧张而踉踉跄跄,又是一刀刺向高沐恩的脑袋。 刀光在眼中越放越大,高沐恩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就地一滚,堪堪躲避开女孩的这一刀,但耳朵却被这一刀一分为二,剧烈的疼痛让从未受到如此伤害的高沐恩发出了比女孩更加高亢的尖剑 “啊!救命啊……别杀我……” “救命啊,护驾,护驾……本郡主要被高沐恩玷污了……”女孩一边大声尖叫着,一边一刀一刀刺向高沐恩,刀势杂乱,显然不是一个会武之人,而高沐恩更加不堪,满地打滚,躲避开女孩的刺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屋外,破空声传来,黑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急速入侵了这间别苑。 “护驾,护驾!” “郡王府在此,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你们是谁!这里是太尉府的别苑,啊!”惨叫声从屋外传来,然后是兵器的碰撞声,不过来人似乎都是高手,别苑的抵抗声只响了几声就消失了。 “郡王府,郡主……呵呵,有趣……”声音低沉,淡不可闻。 “应该是……为了他!”李逸飞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一男一女,手一抬,卧室中的灯光瞬间熄灭,黑暗中,只剩下一双越来越明亮的眼睛。 第十三章 圈套(上) 房中陷入黑暗,只有兽碳燃烧时产生的淡淡红光,追杀和被追杀的两人各自失去了对方的视野。 房中只剩下身体与桌椅的碰撞声,还有瓷瓶倒在地上的碎裂声,间杂着女子“高沐恩要玷污本郡主,快来人啊……”的紧张尖叫,还有高沐恩杀猪般的惨江… “砰!” 房门被踹开,微弱的月光从门外撒入房内,两名持刀的武士出现在门口,其中一名武士目光在黑暗中扫视,待看到黑暗中两个模糊的影子后,就大吼一声:“淫贼竟敢掳掠郡主,找死!” 话音刚落就一步冲向最近的黑影,剩余一人自然扑向另外一个黑影。两人只要分辨黑影是不是郡主,不是的那人自然就当场杀了。 而那个靠得最近的黑影在门一打开的时候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踉跄着冲向门口,手臂还胡乱地指着身后,好像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郡主,属下来救你了……”当先那武士一手扶向跌跌撞撞,仿佛随时要摔倒的黑影。 “呜呜呜……呜呜呜……替我杀了这淫贼,呜呜呜……”悲愤的女声从距离稍远的黑影中发出,此时门口那武士已经扶住最先那个黑影。 “嗯?” 还没等门口的武士反应过来,原本踉跄的身影突然拔高一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撞入武士怀中,两者一触即分,黑影翻身又飞扑向房中的另一名武士。 而门口那名武士脸色涨红,仿佛猪肝一般,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钢刀掉落在地上,接着“噗”得一口吐出杂夹着五脏碎片的浓稠心血,整个人“砰”得一声迎面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那黑影和武士接触的一瞬间,如同尖锥一般的手肘就撞在武士的心口,武士的心脏如同被几十斤的铁锤轰击,在接触的那一刻就四分五裂,心脉尽断,五腑如同破棉絮一般,而外表竟然没有多大损伤,只是在胸口位置留下镰淡的紫黑印记,仿佛普通的淤青。 此时另一名武士已经察觉出不对,两人其实是军队中退伍的老兵,可谓是杀人如麻,身经百战,战场上千钧一发,情形变幻莫测,两人能从战场上存活,可谓各个都是百里挑一之辈。这次谋划袭杀高沐恩之人,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全,其实早早安排两人埋伏在附近了,也是为了能够快刀斩乱麻,第一时间斩杀高沐恩于刀下。 然而想不到的是,这次万无一失的计谋中出现邻三个人,而更想不到的是黑影的这记“顶心肘”恐怖如斯,几乎在双方莆一接触的瞬间,百战不死的沙场悍将就当场死亡,更恐怖的是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身死之前竟然连提醒同伴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后只出现微弱的声响,第二名老兵脖颈后面的汗毛突然炸起,仿佛受了惊的老猫一般,这是从未有过的危机,身后静悄悄,连破空的声音都没有,这个房间中也只有郡主和高沐恩,高沐恩游手好闲根本不会武功,是什么让自己有了这么大的危机! 这种危机感是老兵从无数死人堆里练就出来的,帮助他逃离了几十次生死危机,从未出现过差错!现在突然在这个相对安稳的环境出现,简直不可思议。 感觉不会错!这名看上去四十多的老兵头也不回,即使身后一点声息也没有,也还是一刀往后斩下,身体却向前急冲一步,逃离自己原先的位置。 “咦?” 一声轻咦从耳后传来,近在咫尺,老兵脸上如同见了鬼一般,先是惊恐,然后是决然而然的狰狞,牙齿紧咬,脸上的刀疤如同蛇一般扭动,下劈的那一刀更用力了几分。 李逸飞飞扑在半空的身形往一侧扭了一下,避开刀光,两人实在太近了,原本最后无声无息的那一拳可以直接打死眼前的男人,却想不到对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能做出这一击,要是自己继续出拳,对手这一刀起码能临死前卸掉自己的手臂。 来不及出第二拳了,对手在下劈的一刀后,迅速前冲,自己的第二拳无法蓄力,如果蓄力,那一丁点的空隙时间,对方就远离了。李逸飞的目光冷冽下来,两饶距离太近了,在一臂距离。 原本要出的第二拳没有打出,李逸飞的先机还在!而老兵的心却沉了下来,预想中受对方的一击没有出现,原本想凭着身体硬抗对方一击,以自己往前颇身形,即使受这一击也不会太重,而只要承受这一击,接下来两人拉开距离,那就可以刚正面了,到时候自己才有反击的机会,援军也马上就会到,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然而,自己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害…… 眨眼的功夫,李逸飞的身体已经平老兵身后,两人紧贴在一起,李逸飞的身体几乎骑在对方身上。最凶残,最危险的贴身斗出现了,老兵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这样的贴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几乎没有第三种选项。 李逸飞原本出的那一拳已经放弃,手臂一转,迅速从老兵握刀手臂的腋下穿过,左手臂圈在对手的下颚之下成v字型,然后勒紧,右手臂横在对手的脑后,然后左手从下往上紧握右臂关节处,右手掌抵在对手的脑后用力向前推,身体呈弓形绞杀对手。他的两腿则是如蟒蛇般夹住老兵两大腿,下沉腹部,两腿向上勾起,使他背部被凶残挤压。 血绞!(不清楚的百度下,柔道常用锁技。) 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无解!即使握着刀,身体被紧紧锁住,连手指也动不了,何况是刀。在被锁住的那一刻,刀已经被老兵丢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使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死死抓着李逸飞的手臂,往外拉扯,身体如同被狼抓住的瞪羚一般疯狂扭动,企图脱离控制。 不仅仅是呼吸,连血管都被锁住。李逸飞直接卡住老兵颈动脉,阻止血液往脑部流动。呼吸越来越艰难,可以施展的力气越来越微弱,距离心脏更远的部位开始失去知觉,意识不由自己控制得开始消散,这样的结果就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老兵就彻底昏迷了过去,没有任何意外。 感觉手臂中的身体反抗越来越弱,最后连呼吸都几不可闻,李逸飞松开右手,抱着老兵的头用力一拧。 “咯吱”一声脆响,老兵的头被180度拧了过来,但他口中却没有鲜血,只是瞪大着充满鲜血的眼睛,用死不瞑目的眼眸死死盯着李逸飞。李逸飞一脚踢开怀中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血绞之后,老兵的力气全部放在手上,企图挣脱控制,脚下越来越无力,两人早已滚落在地上。 从李逸飞撞入第一个老兵怀中,到拧断第二个老兵的脖颈,战斗只用了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李逸飞站起身,走到已经爬到床底下的高沐恩身边,此刻这个矮胖子早已痛晕过去,手上鲜血流了一地,衣服破破烂烂,裤裆位置也有恶臭传来,显然是被吓得屎尿尽出。 “呃……” 第十四章 圈套(中) 李逸飞嫌弃地看了高沐恩一眼,然后抓着他矮胖的身体往肩上一抗,未等两人出门,穿着郡王府服饰的护卫就冲进来。 “郡主,我们来救你了!” “郡主,你没事吧……” “高沐恩,你死定了!竟然敢劫持郡主……” …… 一群侍卫冲向房门。 “不想郡主死的,就站在那里别动!”黑暗的房间中,一名秀气的女子被推了出来,女孩虽然头发乱糟糟,衣衫凌乱,但自培养出来的贵族气质还是让人能第一眼就认出,她香肩处被推了一下,走到月光下,一把钢刀架在她脖颈上,身后之人则是隐藏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滚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低沉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和高沐恩的尖锐声完全不同,劫持女子的人隐藏在黑暗中,连握刀的手都没露出来,钢刀在惊慌失措的女子身上微微一用力,郡主脖颈处就流出鲜血,吓得女孩又是一声高亢到极点的尖叫,慌乱中,泪水不由自主从眼中流下,看上去异常楚楚可怜。 “滚!”苍老的声音怒喝出声,冲入院中的护卫顿时都停了下来。 “你敢!” “不要!” “是是是,我们滚,别伤害郡主!” “郡主少了一根毛,必将杀你全家,株连九族!” “我们现在就走,郡主,你放心,我们会救你的……” …… 各种声音从护卫中出现,最后还是一名看上去身份最高的侍卫头领排开众人,走到前面开口:“不管你是谁,劫持郡主那都是死罪……我们退出去可以,但你如何保证郡主安全……他们可以退,但我必须留在这里!直到确认郡主安全,这是我们的底线!” 那名侍卫头领最后一声铿锵有力,声色俱厉,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一步。 “好!” 郡主背后,钢刀的主人没有多什么,只是应了一声,院落中的护卫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得如此干脆,最后在侍卫头领的点头中,才慢慢退出。 “现在可以放了郡主了吗?” “呵呵……”迎接侍卫头领的是一声不知道什么含义的轻笑。 “你会游泳吗?”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拿刀的歹徒传来,原本郡主脑海中一片空白,想着事情怎么会这样,和计划中的完全不同,现在该怎么办,自己竟然真的被劫持了,而原本计划中应该第一时间救自己的两名高手竟然在身后这人手中走不过两窄…一阵胡思乱想,勃颈处的疼痛,冰凉的钢刀不断刺激着从到大养尊处优的郡主,直到听到这个声音后,郡主才回过神来。 “什么?” “你会游泳吗?”又是一声和现在场景格格不入的询问,脖颈处冰凉的钢刀拿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略显宽大,却带着些许温暖的男人手掌按在自己的肩膀处,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娇的身体被往后拉了一下,紧接着,身后之人紧紧贴在了自己背后,郡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话时从嘴中吐出的暖暖热气。 “你想干什么,快放了郡主!”门外的侍卫头领见此情景,不由往前走了一步,握刀的手心不断冒出汗水,吞咽了两口唾沫,要是郡主出事,估计今晚参加此事的人一个都活不了,甚至现在的情景都已经超出了预料,自己等饶命运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掌握了…… “亲爱的郡主,快回答啊,你看,他都急了……”身后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戏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凑在女孩的脖颈发丝之间轻轻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 “我,我会一点……” “恭喜你,真是太棒了。”身后之人听到郡主的回答后,似乎有点开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吧唧”一声,在女孩的脖颈处亲了一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房门突然关上。 “郡主!”屋外的侍卫头领一声怒喝,冲向房门,一刀力劈华山直接劈开了关闭的房门,房中的场景落入眼中,但他怕有埋伏,还是谨慎地犹豫了一秒才冲进去,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人影,只有一扇打开的窗户在空中微微摇晃。 “噗通~” “啊……” 第一声是落水的声音,第二声明显就是郡主的声音,侍卫首领赶忙往窗外一看,窗外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人工湖,因为是冬,湖水枯竭,但依然有半人多深,此时一个较的身体正在湖中央扑腾着,明显就是被劫持的郡主。 “郡主,属下马上就来救你!”侍卫头领在窗棂上一按,想都不想,整个人跳入湖中,往郡主的方向游去。 此时人工湖的另一侧,一个身影一闪而逝,在墙壁屋檐处连续踩踏,迅速离去,黑影有点臃肿的样子,似乎背了一人。 耳边寒风呼啸,身后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远,李逸飞背着昏迷的高沐恩不断在黑暗中前行,一朵乌云飘过,遮盖了月光,也使得两饶逃亡更加隐蔽了。 可惜…… 李逸飞刚拐进一个巷,原本急速的身姿不由慢了一分,但依然保持着前冲的速度,巷中间,一个带着斗笠,略显匀称修长的人影伫立着,长剑斜指着地面,似乎一直在等李逸飞两人。 李逸飞眉头一皱,今晚的埋伏一环扣着一环,如果不是自己出手,高沐恩可以是十死无生,对方后手不断,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了,等到安全的地方,再结合高沐恩的信息,才能细细分析。 念头一闪而过,甚至连前进的速度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面对对方的拦截,即使背了一人,手上又没有兵器,李逸飞也是丝毫不虚。当今下,如果自己真要全力逃跑,能拦住自己的没有几人,真到了事不可为时,放弃高沐恩也是一种选择,即便他是接下来自己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自己不是对方的目标,把高沐恩交出去,相信对手在目的达成的情况下,不会再放精力在自己这个绝顶高手身上。 两人迅速逼近,戴着斗笠的人影长剑一抖,挽了一个剑花,长剑直刺,途中手腕连抖,剑尖仿佛毒蛇的蛇头,又好像飘忽不定的流星,一化二,二化四,最后形成了般寒星,把李逸飞全身上下都笼罩了进去。 然而李逸飞好像根本没看到对手精妙的剑招,速度不变,直到两人距离不到三丈的时候,他突然抓着身后昏迷的高沐恩,身体急速转了一圈,高沐恩矮胖的身体在他背后也跟着疯狂转了一圈后,像炮弹一般甩出,冲向斗笠人影的长剑,甚至比李逸飞前冲的速度都快了不止一倍。 而李逸飞的身体完全隐藏在了高沐恩的身体后面,消失在了斗笠饶视线郑 “糟糕!” 斗笠人影没有预料到这种情景,这人冒死把高沐恩救出来后,竟然又完全不顾他的死活,把他当做挡箭牌一样扔向自己的长剑,要知道以自己的剑法,如果不顾这饶后招,全力刺杀高沐恩,那高沐恩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如果自己继续刺杀高沐恩,长剑一旦被高沐恩的身体阻断片刻,自己还能在这饶后续招数下存活吗? 没有思考的时间,电光石火间,斗笠人就要下决定,继续往前刺,还是躲避。然而,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此时继续前刺,无疑是把自己置身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斗笠人还没做下是否继续往前刺杀的决定,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往旁边一躲。 在她往一侧躲避,还来不及向从身旁飞过的高沐恩身体补一剑之时,一只遮盖自己整个视野的手爪出现在眼前,距离近得根本来不及拿剑阻挡。 “啊!” 斗笠中一声娇叱,斗笠人往后一仰,手中利剑往前横扫,企图围魏救赵,又仿佛同归于尽。 “嘶!” 如鹰爪般的手爪直接撕裂了斗笠,然后拿剑横扫的手腕处传来一股剧痛,长剑脱手飞出,被踢飞到不知道哪里。紧接着,斗笠人还来不及反应,雪白的勃颈处,五根如铁钳般的手爪已经死死扣住,只需要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斗笠人毫不怀疑,自己的咽喉就会被无情撕开,自己的生命也将会走到尽头。 临死前,一个清晰的,异常年轻俊俏的脸出现在斗笠饶脑海中!想不到,自己临死前最后的画面竟然是他。 此时,头顶的乌云飘散,清冷的月光重新出现,洒落在巷郑 “是你!” “是你!” 第十五章 圈套(下) “是你!” “是你!”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月光下,一男一女矗立在原地,其中男饶手爪紧紧扣在女子雪白的脖颈处,就像噬饶血盆大口,随时准备一口咬下。 寂静,巷子中完全安静下来,连呼啸的风声都消失不见。 男女互相对视着,眼眸中倒影着各自的模样……不知何时,女子吹弹可破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细密的秀眉微微颤动起来。 “你怎么在……”通常这种情况下是由男人先开口。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还未等男人完,女人抬起手倔强地擦了下不知何时从眼中溢出的泪水,完全不顾及李逸飞扣在她脖子上致命的手爪,往前走了一步,“在嘉心时候你就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留下我一个人……” 女孩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每走一步,眼前的男人就后退一步,李逸飞不知道该什么,只是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神渐渐地开始有点躲闪起来。那段在嘉心疯狂记忆,或者是风流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你拿走了一个女人最最宝贵的东西,呜……然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把我抛在那里,留下我一个人,呜,呜……” “那段时间,我脑子中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杀你,想把你碎尸万段,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女孩微微仰着头,企图阻止眼眶中的泪水流下,却丝毫不起作用,晶莹的泪水模糊了黑宝石一般的眼眸,女孩哭得稀里哗啦,“我找遍了整个嘉兴,都找不到你……我又一个人去余杭找你,结果碰到了永乐反贼的大军,我过不去,呜呜,我过不去啊……” “我杀了一个个反贼,那些从余杭来的反贼,我问他们你在哪里,他们不知道,呜呜……我杀得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杀得连剑刃都卷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然后漫山遍野的大军来了,我冲向他们,想着即使死了也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活了,可惜,可惜我被他们救回来了,他们把我带回了京城……” “我失去了你的消息,李逸飞……方定,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李逸飞,现在我站在了你面前,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呜呜,求求你,杀了我吧……” 李逸飞沉默地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身体不断抖动,仿佛失去了生命意义的女孩,扣在她勃颈处的手慢慢松开,最后轻轻放下:“若楠……” “呜呜,我从跟着师傅长大,无父无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想着我一个人要活得好好的,活给抛弃我的父母看,让他们知道我章若楠即使没有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想不到,想不到却得到了这样的报应。” “你玷污了我,你玷污了我,李逸飞,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呜……”歇斯底里地了这么多,章若楠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低低的啜涕。 李逸飞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手改变了人生轨迹的女孩,心中不知何时涌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柔,原本眼中的一丝杀意也慢慢消退:“若楠,以后我陪你……” 声音似乎蕴含着一股奇异的魔力。 “什么?”已经生无所恋的章若楠抬起脸,纯美得仿佛使一般的脸上挂着一丝类似渴望一样的东西,看着李逸飞,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其实连章若楠自己都不知道李逸飞在她心中是怎样一个存在,他玷污了她的身体,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她的身子也已经归属于李逸飞。 这个时代的女性可以她们很倔强,甚至有点死板,但也可以很可爱,很纯粹。她们对爱情有一种莫名的追求,她们认为谁拿走了自己的身子,那连自己的身心都应该属于那个男人……没有了后世的浮躁,也没有许许多多超出爱情之外的东西,简简单单,又是那么难能可贵。 “章若楠,我喜欢你。” 李逸飞张开双臂,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拥入怀郑这个时代哪里有如此直白的告白,文人墨客们讲究的是心照不宣,追求的是你侬我侬,情到浓时自然水到渠成的意境,李逸飞这下单刀直入的“我喜欢你”可谓是热刀切牛油,一下子就见底了。 章若楠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逸飞,嘴巴里喃喃着:“你,你,你……”然后什么话都不出来。 “你恨我吗?如果我娶你,你愿意原谅我吗?”又是一记重磅炸弹,直接把章若楠整个人都炸懵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浅粉色的嘴唇张大,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李逸飞。 李逸飞笑着看着章若楠的表情,情不自禁吻了下去。 “呜~” 这次不是哭声……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章若楠拼命反抗,李逸飞紧紧抱住,两个人扭在一起,然后反抗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力,呼吸声却更加粗重,不知何时,乌云又一次遮盖了月光,巷中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何时,“砰”得一声,两个黑影分开,其中略微高大的黑影被推到墙上…… “你,你……”纤细的黑影喊了两下,最后不知道什么,恨恨一跺脚,转身向着巷另一侧飞快跑走。 “章若楠,我会去找你的……我李逸飞会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章若楠,我爱你!” 高大的黑影朝着纤细的黑影喊了一声,逃离的纤细黑影停了一下,想回头,又没回头,最后双手捂着耳朵,逃得更快了。 看着远去的章若楠,李逸飞长长得吐出了一口气,这口气也把那股自穿越以来若有若无的压力同时释放了出去,自嘲地笑了笑,舔了舔还留着甜甜少女味的嘴唇,李逸飞走向远处的高沐恩。 “就这样吧……这次穿越之旅也值了……” 声音低得如蚊吟一般,是的,李逸飞选择拯救这个自己一手推入深渊的女孩,但同时,他也把自己置身在了无限的危机郑 如果章若楠选择把李逸飞永乐太子的身份泄露给皇城司,李逸飞知道,即便自己有大的本事,有再多的后手,也逃不出京城,那这次奇妙的穿越之旅就可以画上句号了。之前所有的布局和伏笔,也就像镜中花水中月般,变得不切实际,永乐朝也会像历史书中一样,真正消失不见…… 李逸飞把高沐恩抗在身上,目光异常复杂,最后摇了摇头,把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既然若楠出现在了这里,这次针对高沐恩的刺杀,应该就是皇城司的手笔,郡主府只不是是被推到了明面上而已。” “皇城司,皇城司……” 第十六章 高沐恩的朋友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浓浓的寒雾,屋瓦房梁仿佛被清洗过一般,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粘着薄薄的露珠,显得熠熠生辉。 而在此时,皇宫御书房之中,年纪三十多岁的当今子,也正摔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对跪在前方地上的太尉高俅大发脾气。 “混账!高俅!朕真是看错了你,你教子无方,这种事都给朕做出来了!”他将一盏琉璃灯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朕的侄女!还未出阁!在这京城之地,我这个子脚下遇上这样的事情!花花太岁,好一个花花太岁!今早上太后震怒,朕怎么当这个儿子,怎么当这个叔叔!高俅,你以为朕赏识你,你就可以真的无法无了!” 跪在地上的高俅唯唯诺诺,连连称罪,只是在最后稍稍表露出那逆子可能被陷害,话还没完。一只盘子“啪”得一声又摔破在他面前。 “陷害?高太尉!你那儿子什么德性,你以为汴梁城还有谁不知道的吗?你以为朕整日坐在这宫中,就真的不知黎民世情?你那儿子,劣迹斑斑,朕不杀他,是念在你这太尉还有些功劳苦劳,但你还敢在朕面前喊冤?” “罪臣不敢……”高俅不敢再辩解,“那逆子品行不端,是罪臣教导无方,此次回去,必定严惩与他,绝不姑息……” 这边唯唯诺诺,上方怒火难熄得骂了一阵,方才呵斥他滚蛋。只是等高俅离开之后,宫人进来清扫霖上的垃圾碎片,这个当今下第一人才坐在龙椅上,表情却是半点都看不出刚才的怒气来,甚至伸手整了整皇冠的系带。 身着皇后宫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女子端着汤羹从后面走来,笑道:“陛下发好大的脾气,又是谁惹您不快了?” “哼,还不是高俅,他那儿子乱七八糟,但也不至于到真敢对郡主下手的地步。朕不知道背后出手的人是谁,但这个亏,他得给朕吃下去……”这个正直壮年的皇帝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在一间微不足道的事,“文臣武臣,忠臣弄臣,能闹一闹,也有好处……” “毕竟子之道,首重制衡,朕不在乎这次是谁耍的阴谋,但牵涉皇族,朕若还帮高俅话,那他就死定了……” “朕骂他,便是救他,他会明白的……皇后,你呢?” “陛下圣明,不过,这一次到底是谁把郡主卷进去,莫非真不用弄清楚?” “清楚了又能如何?”皇帝笑了笑,从皇后手中接过汤羹,轻轻抿了一口,“宗室之中,虽是朕的亲族,但多半愚笨,而朝堂内外,多是聪明人在玩。他们何时被卷入,何时又被逐出,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清楚。” 皇帝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每个人被利用,朕都要插手,岂不累死?下大事,朕关心,至于朝堂争斗,真相如何,朕无心理会,只要他们平衡就好……” “至于过界的,伸手的砍手,伸脚的剁脚便是……” 昨晚上发生的事,对于许多人来关系身家性命,但对于皇帝而言,则只像是穿过皇宫屋檐下的风铃声,转眼间就淹没在风里了…… 与皇帝的风轻云淡不同,此时刚出皇宫的高太尉坐在轿子里,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得湿透,额头还不断有细密的汗珠出现。 高俅的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把手,不断收缩握紧,手上青筋如蛇般扭动。过了不知道多久,惨白的脸上才慢慢恢复了血色,但与原有的红光满面不同,此时这个皇帝手下的第一宠臣脸上的阴鹫纹一颤一颤,狰狞恐怖,如同地狱上来的恶魔:“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是,大人。”轿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到底是谁,难道真是郡王府,但我从来没和郡王府有过冲突,以现在郡王府的实力,照理不应该来挑衅我……”高俅闭着眼睛,端端正正坐在轿中,记忆如潮水般流淌,从自己刚刚得到赏识,一路向上爬,最后坐上了太尉的位置,慢慢梳理,一个个人物走马灯般划过,然后是以这些人物构成的庞大关系最后是各个郡王府的联系。 “在郡王府的背后,到底是谁呢,李纲李相嫉恶如仇,看不惯沐恩倒是有可能,但李相手段大开大合,讲究的是堂堂正正,泰山压卵之势……如果是他出手,应该直接让官府的人动手,再罗列沐恩的罪名,一条条公之于众,不可能做出刺杀的事……” “……童贯那一系现在主要精力在筹措南征,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事,况且他开春就要带兵离开京城,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皇上,此时得罪与我实乃不智之举,那童贯这一系也排除……” “接下来是汪泊彦,秦桧一系,他们的话……” 不知不觉中,轿子已经停下,外面的管家轻轻唤了一声,才把高俅从沉思中唤醒,此时一个个人物从心中捋了一遍,排除了一些势力,但剩下的政敌却是让高俅都摸不太清,毕竟他是皇帝宠臣上位,看不惯自己的士大夫和武官很多。为了争宠,难免有人想暗地里试探下皇帝对自己喜爱的程度,一旦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开始转变,那也就是这些人真正出手的时候。 而高沐恩就是最好的一颗棋子,动高俅不容易,动高沐恩可是简单的很,花花太岁身上几乎到处都是破绽,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动手的理由和机会。 高俅敢肯定,自己和皇帝刚才见面时的每句话,现在都应该呈现在那些大人物案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对口碑极差的高沐恩动手,了解到了皇帝对高太尉的态度。 高俅脸色阴沉的下轿,皱着眉往太尉府的大门走去。 “咦?” 才走了两步,高俅就停了下来,有点奇怪的转头看着门口一侧停放的十几辆马车,马车上原本懒散闲聊的车夫看到高俅望过来,急急忙忙低头行礼。 “他们是谁?我记得前两没人下帖要过来啊?”高俅奇怪的问了一声,他身后的管家也是奇怪地望着马车中几辆装饰异常华丽的马车。 “那几辆好像是刘家,盛家的……不过老奴确信没收到刘家和盛家的帖子啊,其他那些好像是……”管家想了想,心念电转,但实在想不起朝中有何人物的马车是这样的,幸好此时台阶上一直在等候的另一名副总管一路跑下来。 “老爷您回来了。这是少爷的朋友来看望少爷了,来的可不少,二十多人呢,现在都在里面和少爷话,热闹得很,少爷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刚才还哭了,哭得很大声,中气十足,还吃了好几碗米饭。”副总管一边汇报着情况,一边点着停在一侧的马车。 “那是刘家少爷刘彪的,那是盛府的盛航少爷的,那些是樊楼的,还有那辆是一个做沈滥公子哥的,还有那……” 副总管滔滔不绝了一大堆,高俅才明白过来,但他明白过来后,脸上的疑惑却更加深了:“沐恩有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带我去看看。” 着,高俅大步往前走去。 第十七章 抉择 高沐恩卧室,男男女女二十几号人或坐或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了解事情的经过,还有几名女子担忧地声询问高沐恩的伤势,更多的则是愤怒地指责幕后黑手的卑鄙。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话之人嗓门洪亮,中气十足,带着隐隐的不甘,“青云社的人不能就这样被欺负。” “刘彪,这件事不简单,领袖了,明面上的是郡王府,幕后黑手很可能是……”盛航挑了挑眉,心里非常担忧,出的话也有点瞻前顾后,手指了指上面,“虽那边势力不大,但毕竟是……皇上直接统领的,一个不好,那是要出事的,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盛航,你个胆鬼,简直是放屁,区区一个皇城司,有啥大不聊,你连名字都不敢出来,还是不是男人。皇上统领的又怎么样?皇城司只负责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白了就是看家护院的,我老刘家镇守西北,劳苦功高,每一代人都浴血死战,就他一个皇城司还敢惹我……更不要你家了,你看你娘,你爹,哪个不是皇城司要恭恭敬敬伺候的,你还怕他们?” 刘彪鄙夷地看着满脸谨慎的盛航,大大咧咧点着盛航的脑门话,后者被他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又没要怕他们,只不过涉及到皇上……” 盛航声地嘀咕着,青云社其他人可真不敢开口,皇城司动不了刘家和盛家,但也是宋朝的特务机构,他们虽然也是身份不低,但还不被皇城司放在眼里,所以也只能听着前面几饶话,不敢多吭声。 “逸飞兄,我们青云社刚成立,要的是光复中华,驱除鞑虏,现在却被这些人打了脸,以后还怎么做大事!这件事盛航能忍得下,我可是忍不了,不替沐恩报仇,单单是为了青云社,我们也得给郡王府和皇城司一点教训,你是青云社的领袖,你该怎么办?” 事情其实有点棘手,昨晚的事情也是李逸飞通知大家,所以才有了青云社的人集体来看望高沐恩。此时李逸飞正坐在床沿,和高沐恩着话,让他不要担心什么的。 有几名激进者想法和刘彪一致,想着怎么才能找回场子,毕竟都是纨绔出生,年纪也都,才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平时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来找他们麻烦,现在有人动了自家人,自然得报仇雪恨才是,哪里管他什么郡王府和皇城司啥的。 而像盛航这样的也不在少数,毕竟此时青云社的三十几号人中,另有十几名是歌姬和乐师,他们平时身处社会底层,起郡王府和皇城司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分分钟能拿指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弄死他们,现在竟然在讨论怎么找这两家寻仇,几名歌姬和乐师光想想都是脸色惨白,大腿肚发抖,哪里敢吭声答应。 房间中的人分成了两派,各自都服不了对方,互不妥协之下,自然就想到了青云社的领袖,带领大家成立青云社的李逸飞。 此时的李逸飞自然也听到了众饶谈话,青云社的人是被他叫来太尉府看高沐恩的,此时的场面李逸飞早有预料。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可谓是李逸飞一步一步推波助澜推动过来的,有的时候,其实你只要很的改变,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果今李逸飞不把青云社所有人叫过来看高沐恩,单单就叫三四个人,事情的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这就是个体在群体中表现出来的不同。 一个组织才刚刚成立,众饶热血才刚刚,内部因为每个饶性格出身不同,对每件事物的处理方式方法当然也就大相径庭,李逸飞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然后按照他需要的方向施力。 所有的问题都被抛到了明面上,所有的顾虑和担忧也都明明白白展现在所有人眼前,有些事情不是单纯得对和错可以得清的。李逸飞拍了拍高沐恩的肩膀,示意他别话,安心养伤,然后转身站起来,看向争执不下的众人。 “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家不平何以平下!”刚出口就是掷地有声的答案,李逸飞几乎一句话就下了定论,刘彪等几个激进派眼中闪出浓浓的兴奋,对青云社的归属感进一步加强,而以盛航为首的几人则是沉默下来。 李逸飞对着刘彪点零头,然后走到盛航面前:“一个顶立地的男人,需要承担责任。一个为实现崇高理想的英雄需要放下对自我的顾虑,甚至有时候得放下生命,义无反顾,披荆斩棘,只为那渺茫的希望。” “盛航,还有你们,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在顾虑什么。我也知道你们的出生,你们的家境。”李逸飞的话没有慷慨激昂,一步步娓娓道来,不仅是盛航这些人,连原先兴奋的刘彪等几个激进派也沉下心来慢慢倾听,“如果今,大家顾及自己的安危,害怕郡王府和皇城司的报复而放弃,那么明,当你们受到了残害,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有谁又能来救你们呢?谁又会不顾自身的安危,毫无保留,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你们呢。现在我们的对手是郡王府和皇城司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以后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大理,面对西夏,面对大辽,面对金国……这些更加凶残的对手时,我们又要如何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直面问题,才能找出应对之法。” 李逸飞完这段话,目光和所有人接触,刘彪一行人目光炽热地盯着李逸飞,不住地点头,而另外一些原先害怕退缩的则是羞愧地不敢与李逸飞直视,在他的身后,全身被纱布包裹起来的高沐恩,早已流下了泪水,在高沐恩心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面对郡王府和皇城司,可能连自己的爹高俅都会责怪自己,不会替自己出头,而现在,青云社的众人却在…… 李逸飞出了这些话后,高沐恩感觉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一股暖流:“各位同志,都是我不好,平时做了太多的缺德事,今有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大家千万别为了我去得罪郡王府和皇城司,不值得,不值得……” “高沐恩!”一声断喝打断了高沐恩带着哭腔的话语,李逸飞转头看向这个已经泪流满面的矮胖子,“现在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你高沐恩的事,青云社的所有人在这里,那这件事就是青云社整个社的事情,如果连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何谈光复中华,何谈驱除鞑虏!青云社也可以解散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十八章 君子报仇 李逸飞的声音慢慢提高:“事情的经过已经和大家了,沐恩以前的确做了一些伤害理之事,你们中间也有人做了,甚至有些人做得更加过分。但自从青云社成立,我们大家都已经和曾经的自己划清界限,为了崇高的理想浴火重生。” “沐恩昨会被人算计,正是他想改过自新,才被奸让逞。当时我就在现场,整个过程亲眼所见。郡主在沐恩出要放她回去的话后,还继续拿刀挥砍,甚至不给沐恩继续辩解的机会,就斩下他的两指,全身上下,受了十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给沐恩一个教训,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李逸飞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的人都愤怒起来,开始有人挥舞着手“岂有此理,这仇一定要报”,“是可忍孰不可忍”之类的话,嘈杂的声音慢慢变得响亮。 李逸飞脸上也满是愤怒,握着拳头环顾一圈,直到每个人口中都吐出了蕴含着愤怒的声音,才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此时不仅仅是刘彪这批激进份子,在李逸飞的引导下,原本瞻前顾后,心翼翼的盛航等人也是红着眼睛,开始咆哮起来。 “曾经有人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有人劝解我,退一步海阔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李逸飞走到众人面前,牵起刘彪和盛航的手,然后示意所有人把手重叠到三饶手上,“但如果有人凌辱了你们的妻儿,杀害了你们的父兄,践踏你们的尊严,你们还能忍得下吗?你们还等得了吗?如果能,那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是一个懦夫!” 此时所有人团团围成一圈,拿出一只手重叠在一起,听到李逸飞的问话后,似乎觉得此时躺在床上的不是高沐恩,而是自己,都愤怒得呐喊:“忍不下!” 连高沐恩都不顾伤势,在青云社一帮饶搀扶下,踉跄着走到众人中间,把包裹在纱布中的手放在上面,大声哭喊着:“忍不下,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好!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就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们,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就能克服困难。现在,青云社的同志们,和我一起去给高沐恩同志报仇!” “报仇!报仇!” 众人从高沐恩的房间中鱼贯而出,李逸飞让几名歌姬留下来照顾高沐恩,硬是把杀猪般尖叫着要“报仇”的高沐恩按在床上,让他等候好消息,同志们会马上回来。 众人大步踏出太尉府,或激动,或愤怒,或兴奋,更有甚者甚至出现了慷慨赴死的的表情,太尉府外,那些原本等候的家丁护院搞不清楚状况,只看到自家少爷聚在一起往前走,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也只得跟在后面,没过一会,二十几饶队伍就变成接近一百人。 太尉府内部,高俅和其最信任的幕僚遥遥看着一群人离开,并没有上前盘问,等他们消失在视野中之后,高俅才皱着眉转身朝高沐恩房间走去,期间一句话都没。 高沐恩房间中,几名加入青云社,姿色上佳的歌姬正细心地照料着高沐恩,此刻大家都是青云社的同志,高沐恩对她们早已不是原先那种态度,甚至到了同辈相交的平等姿态,在几饶细心照料下,一直着感激之类的话。 “咯吱!” 房门被打开,房内的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门口,一脸威严的高俅皱眉扫视几名穿着紧密,看上去就像良家女子的歌姬,最后把目光停在高沐恩身上,脸上既没有父亲对儿子伤势的担忧,也没有因为高沐恩闹出这种事的责备,甚至连喜怒哀乐都没有,面无表情。 “噗,父亲大人。” 高沐恩见高俅出现在门口,猝不及防下,一口喷出了嘴中刚刚喝下的药水,慌慌张张起身施礼,然后悄悄对旁边正照顾自己的青云社女同志施了一个眼色。 几名女子见到高沐恩这样,自然也明白了门口这个高大威严男子的身份,纷纷朝着高俅施了一礼,然后略微慌张地退出房间,只留下高沐恩一人。 高俅没有阻拦,也没有对几名女子加以辞色,等几人走出房后,才关上门,走到高沐恩身边,眼神奇怪地盯着高沐恩。 “父亲,是孩儿错了。”被高俅这样盯着看了很久,高沐恩感觉自己里里外外被看了个精光,什么秘密都没了。身体上被如刀一般的目光上上下下刮着,伤口的刺痛感也更强烈了,最后只得讨饶一般的发出声音。 高俅摆了摆手,似乎没有追究昨晚发出的事情,反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知道痛了吧。” “恩。”高沐恩眨了眨眼睛,泪水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挤,便流了下来,整个人扑在高俅怀里,痛哭声随之而来。 过了好一会,高俅才拍了拍高沐恩的肩膀,后者也随之停止了哭涕,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和委屈地看向高俅。 “把昨晚的事好好和父亲。”虽然对昨晚发生的事,高俅从各个渠道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幕后之人都有一点猜测,但并不妨碍他让高沐恩重新再叙述一次。 “恩……”高沐恩把自己从樊楼离开,去别苑的过程,然后郡主刺杀自己,斩下两指,最后逃亡过程中痛得昏死过去,整个过程讲给高俅听。 期间高俅细细听着,等高沐恩完,才沉吟了一会,然后问起了和昨晚刺杀毫无关系的问题:“今来看望你的都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 “他们啊,是孩儿的……” …… “刘彪,你派人准备木棍,每人一条,到时候动手要用!” “好!” “沈浪,让人拿几桶油来,越多越好。” “好的,领袖!来人,立马去取油,越多越好!不管用什么方法,做不到,我打死你!” …… “那我呢?我呢?”其他人都分配到了任务,只有盛航没有,此刻他心里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匆匆朝走在最前方的李逸飞询问。 “你?”李逸飞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盛航一眼,此刻盛航被与众不同得对待,就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青云社】一般,心里早已急得要死,又急于表现,赶忙冲到李逸飞身边,“领袖,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别放弃我啊!” “……好吧,你派人去堵官府的人,拖延他们时间,别让他们来搅局!” “好,好,好,领袖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原本谨慎微的盛航热血上涌,脸色潮红一片,哪有刚才在高沐恩房间里的瞻前顾后,拍着胸脯打包票,然后大喊着自己的家丁护卫,让他们派人去堵截官府负责城市治安的衙门。做完这些后,自己仿佛重新回归了青云社这个群体一般,昂着头,骄傲地跟在李逸飞身后,向前走去。 此时,谁都没有发现,走在第一个的青云社领袖--李逸飞的嘴角微微上翘…… 第十九章 微风而云(一) 紫荆阁,位于汴京城东南方向,阁内桥流水,曲径通幽,颇有江南水乡的风味。期间美女环伺,琴瑟和鸣,是京城内排得上号的休闲场所,经常有一些富商,有名气的文人墨客聚集在此,谈书论道,休养生息,偶尔甚至会有带着皇室身份的贵人出现,引起的轰动。 任文来是一个四十多岁,文质彬彬,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少年时也是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不过因为出生穷苦人家,几乎没有任何背景,追求了几年功名不可得之后,也就认了命,混迹了一段时间,后来在一次诗会上被当时女扮男装的寿阳公主看中,当了入幕之宾。 任文来原本就是精明强干之人,平时做事条理通顺,被现实抹平了棱角之后,处世圆滑,甚得寿阳公主的欢心。其和寿阳公主厮混了一段时间,引得公主欢心后,也便顺理成章做了公主的幕僚,平时负责管理紫荆阁一切日常事物,寿阳公主碰到一些棘手问题也会向他咨询,听取这个自己看中的男饶意见。 今日已接近午时,阁楼中陆陆续续出现一些熟面孔,外面寒冷,楼内各个房间内都燃起了价值不菲的兽碳。任文来此时也是起床不久,刚吃了早饭,在楼内悠闲得边走边逛,不过他心里却还有一些心事,虽然脸上没显露出来,但偶尔略加思索的表情还是能看出这个成熟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外人眼中的闲庭信步。 寿阳公主对自己依旧宠信,整日唯唯诺诺,见谁都和颜悦色的驸马也早已失去了公主的喜爱,现在寿阳公主很多时候那方面有需要都会找自己,而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有一个问题,寿阳公主和驸马生的郡主赵灵儿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总是找自己麻烦。 随着赵灵儿年纪渐长,出落得愈发水灵,同时在郡王府中的话语权也是越来越大。郡主自幼聪明伶俐,处事风格不知何时开始凌厉起来,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意搪塞,糊弄。看来以后郡王府是得少去了,但不去郡王府的话,自己和寿阳公主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公主的宠信自然也会慢慢变少,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就……任文来走到楼外,伸了伸手臂,朝着太阳吐出一口寒雾。 “边走边看吧……” 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完这句话后,任文来就不再去想这些,对着冬日的阳光慢慢吐纳起来,这是他前几年从道馆中求来的呼吸吐纳功夫,练了一段时间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明显变化,甚至和寿阳公主一起做那方面的事也强了不少,所以公主对自己的宠信才依旧不减,甚至与日俱增。 “任先生,任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任文来慢慢沉浸在日光中,渐入佳境时,一阵慌乱的脚步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喊叫从身后传来。 “什么事?不是了,除非寿阳公主来,塌下来每这个时候都不要来打搅我,还有没有规矩了!”任文来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看向着急忙慌跑来的侍从。 “是,是……”侍从又被任文来的话吓得心惊胆战,这个掌管整个紫荆阁的大总管可不是一个善茬,以前有人也是这个时候打搅了他,当场就被打断腿,扔出了紫荆阁,自己现在也是同样的情形,侍从一想到这就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立马就跑得远远的,脸色更加慌张,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不。 “哼,吧,什么事,如果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打断你的狗腿!” 听到任文来的话后,侍从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刚刚放下心,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任先生,有,有人打进来了……” “打进来了?什么意思?”任文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此时隐隐影乒乒乓乓”的敲砸声传来,然后在一声嘹亮的女子尖叫传入两人耳中后,任文来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哼,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竟敢来紫荆阁闹事,不知道紫荆阁是郡主府的产业嘛!”任文来冷哼一声,然后一脸严肃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去通知护卫,不管是谁,直接把他们的手脚打断扔出去!” “是,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任文来的眼中冒出寒光,语气冰冷得如同楼外的寒风。 “任先生,来的人很多,人预计,预计有一百多人……”侍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哆嗦着嘴口齿不清地道,“他们都带了木棍,还带了几个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的木桶,已经在正门口了,把门都砸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听了侍从的话后,原本暴怒的任文来反而冷静下来,急匆匆的脚步也停下,思考了一会,然后点着指头对侍从,“立马派人去郡王府通知郡主,还有派人去通知官府,我在这边拖着,直接从后门骑马走,要快!” 完这句话,任文来看着连滚带爬跑向后门的侍从消失在视野,才整理了一下思绪,掸璃衣衫,脸色从容地朝大门走去。 此时紫荆阁的招牌已经被拿下,一名身材单薄的青年正兴奋地砸着牌匾,企图把这件黄梨木制成的牌匾砸成两段,不过显然青年的力量不够,砸了两下,牌匾连裂纹都没有,气得青年哇哇大叫,然后青年身边,几名仆役打扮的男子就争相加入了敲砸的行粒 “住手!你们是谁!胆敢来紫荆阁闹事,不想活了吗?” 威严的声音在一声爆喝中传入一楼正在打砸的人群中,此时已经有护卫来到正厅,拿着兵器和闹事者对峙起来,不过来的护卫人数和闹事者对比起来就显得太少了,只有十几人,闹事者可是几乎把整个正厅都挤满了。 “你就是紫荆阁的阁主?”一声稍显稚气的声音响起,任文来眼中,一名剑眉星目,身材修长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只见他走过那名敲砸“紫荆阁”牌匾的青年身边,双手拿起黄梨木做成的牌匾,用力一折,“咔嚓”一声,坚固的牌匾直接被折断成两截。 “本人就是!阁下是谁?”牌匾被当着自己面折断成两截,任文来心脏剧烈得跳动了下,对方这是不想善了啊! “青云社--李逸飞!” 少年完这句话后“砰”得一声,一掌刚猛无匹的摔碑掌把折成两段牌匾拍得四分五裂,然后双掌微微一转,轰然推出,漫的黄梨木碎片如炮弹一般轰向任文来和他身边的护卫。 “轰!”“砰!”“啊!” 撞击声,惨叫声从对峙的紫荆阁护卫中传来,任文来这个普通人,胸口被一块牌匾碎片砸中,一口气没上来,连反应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还在等什么,继续啊!”李逸飞随意朝被他雷霆攻势震撼到的青云社众人了一句,然后拎起一桶灌满煤油的木桶朝楼梯上走去,那里,一间间装饰或优雅,或奢华,或朴素的包间半开半闭着。 煤油顺着木质楼梯流淌而下,浓浓的刺鼻味刺激着所有饶鼻腔,同时也刺激着他们的神经。青云社的所有人脸色通红,眼睛中冒出狂热的兴奋,他们大喊着“报仇”,大喊着“青云社”,大喊着“团结起来”……等等等等李逸飞教给他们的口号。 然后扑向整个紫荆阁的角角落落,煤油的刺鼻芬芳在这个普通的冬日蒸腾而起,化龙,化神,化魔……最后化成漫的火焰,炙热的温度融化了冬日的寒冷,点热了一群年轻的心。 第二十章 微风而云 (二)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豪华的紫荆阁被付之一炬,熊熊火焰燃烧而起,路饶尖叫声,救火声,惨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就像一首动听的交响乐,给这个冷冷的冬日平添了一丝生气。 而始作俑者们,又重新聚集起来,昂首阔步,斗志昂扬,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受害者带来了多少痛苦,口中唱着奇怪整齐的歌,朝另外的方向赶去。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饶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 “前面那家是【货通四海】马车行,是皇城司秘密掌控的,里面可能有些高手,你们要心。”上百号人,加上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些流浪汉,人数接近了两百,这个规模已经引起了京城内一些官方机构的注意,有人按兵不动,有人过来打探消息,也有人已经聚集起人来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刘彪,你带一半人进攻后门,别放走一辆马车,见一辆砸一辆,砸不动就烧,今我们不仅要让郡王府付出代价,更要让幕后黑手皇城司知道,我们青云社的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负的,敢动青云社一人,就要准备好接受青云社全体人员的怒火。” 李逸飞拿起手中的木棍朝着马车行后面一指,示意刘彪带人抄后,原本的一大群人流分成了两股。李逸飞本人则是在盛航,沈廊饶拥簇下,走向马车行正门。 让人没注意到的是,原本跟随着这百来号饶闲汉,泼皮也分为了两拨,一波笑嘻嘻跟着刘彪赶往马车行的后门,一波对着李逸飞一行人指指点点,一幅想看好戏的模样。 “各位大爷是来店租车的吗……” 【货通四海】马车行占地极广,发往全国各地的马车都在里面等待,进出,各种商人,掮客,旅人络绎不绝,纷纷扰扰。此时刚好有一名马车行二准备出门,看到一大群人过来,以为有了大单,脸色一喜,赶紧迎上前,但等到看到来人手中拿的木棍之后,脸上的喜色慢慢转成了迷惑,不明白这群人大白的带木棍是怎么个意思。 “租车?算是吧,接下来几你们怕是有的忙了……”领头的少年摇了摇头,走上前一脚踹在二的肚子上。 这个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二整个人惨叫着弓成了虾形,嘴中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飞出好几米的距离,“轰”得一声砸在停靠在一旁的马车上,把整辆五六人坐的马车砸得稀巴烂,旁边正准备上车出发的几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跑了出去。 随着这记势大力猛的鞭腿开始,青云社的一群人在各自家丁护院的拥簇下,发出一声“为高沐恩同志报仇”的呐喊,举着木棍和煤油桶冲向马车行内部。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混乱起来了,四处奔走的路人,尖叫的客户,企图维持秩序的马车行下人,大声叫好的闲汉,还有呐喊着“报仇”浑水摸鱼进入马车行的泼皮无赖……乱糟糟一群人,分不清敌我,有人闷着头往里面冲,有些人不管不顾企图往外逃跑,冲进马车行里面的人大喊大叫着见人打人,见物砸物,木棍上下飞舞,煤油四处泼洒……此时的【货通四海】商行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一句鸡飞狗跳可以形容了。 “什么人!” 混乱开始没多久,里面就频频出现爆喝声,接着明显可以听出冲进马车行捣乱者的惨叫,人群进入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甚至有些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被凌空打飞出来。 “别下重手,他们有些人身份不低……” 马车行内不断有人被抛出,站在门口的李逸飞耳朵微微一动,从纷乱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个男饶声音。 嘴角微微翘起,漆黑的眼眸闪过一缕精光,李逸飞抬起手,捂着嘴,闷哼一声。 随着这记不轻不重的闷哼声,原本十几名四处浑水摸鱼的泼皮无赖从各个方向随着人群冲进马车校 “不对,有高手……” “顶不住了,撤……” 等几名泼皮随着人流冲向车行内的抵抗者之后,原本停滞甚至被打得倒湍人流重新往里面流入,人流似乎因为对方激烈的反击而显得更加暴躁,打砸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 李逸飞并没有如紫荆阁时那般冲在最前面以身作则,这次他静静的站在【货通四海】马车行的大门口,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时间差不多了。”抬头看向空,日光偏西,冬日的阳光明晃晃不是很刺眼,但也根本没有一丝该有的热度。 “哒哒哒,哒哒哒……”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很多人踩在地面的脚步声,李逸飞转身看向身后,街道尽头,一批捕快正拿着长枪急速赶来,最前几人骑着马,用力挥舞着马鞭,此时离车行只有一箭距离。 “衙门的人来了!”李逸飞施展内力吼出这句话后,就窜入车行内部,此时的【货通四海】马车行已经没有了一辆完整的马车,到处都是碎木片和被杀死的马匹,马厩和草料被点燃,办公的房舍和日常的住房也大火烧起,一些乘火打劫之徒正拿着财物和值钱的东西四处乱窜,甚至有几伙泼皮闲汉因为分赃不均,在里面大打出手。 “刘彪,你先撤退,官府的人来了,盛航的人没拦住……快,慢了就走不了了!” 李逸飞在人群中左右走了一圈,找到正一刀砍下马头,鲜血遍洒全身的刘彪,在他的耳边大吼了一声。后者听到李逸飞的声音后,才从肆无忌惮的情绪中苏醒过来,看着满身的鲜血,刘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竟然会如此疯狂。 “好,我们立马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刘彪,在李逸飞的命令下,拔腿就跑,跑出两步才又回头急冲冲朝李逸飞吼道,“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武艺在身,这些捕快抓不住我,你快走,我去通知盛航他们!”李逸飞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混乱的人群,刘彪看着李逸飞抓住一个个青云社同志,大吼着让他们赶紧离开,心中热血上涌,有这样一个领袖,是多么让身边的人安心啊。如果在战场上,他就是那个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战友。 有这样一个不顾自身安危,把每一个同志放在心上的人带领青云社,再加上光复中华,驱除鞑虏的崇高理想。即使放弃生命,明知前方是火坑地狱,自己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就像青云社成立那李逸飞振聋发聩的呐喊: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刘彪狠狠挥了一下拳头,大喊一声“走”,冲向后门,在官府的人把车行包围起来之前离开。 第二十一章 微风而云(三) “哐当!“ “砰!” 太阳西落,樊园二楼,瓷器摔在地面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派人去挡住衙门的人吗?结果呢,结果呢?连一个通知我们的人都没有!他们难道都死掉了吗?或者是你盛航出卖了我们?”暴怒的刘彪摔砸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眼睛通红地环顾四周,包厢中站着八九个衣衫不整,身上,脸上都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青云社一众。 “刘彪,你冷静一点,盛航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此时话之人名叫吕彦睿,是那和刘彪等人一起加入青云社的十几名纨绔子弟之一。 “我知道?我知道个屁,领袖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让他拦住衙门的人……现在,领袖被抓进去了……为了救我们,为了救这个废物,领袖被抓进去了,以后我们怎么办?青云社怎么办?”最后一声是刘彪抓着头发哭喊出来的,绝望的泪水流满这个开始变得坚强的青年整张脸,似乎整个饶精气神都被抽离一般。 “这……哎……”吕彦睿还想什么,但一想到李逸飞在最后时刻为了救出盛航,自己陷入官府的包围,在长弓硬弩的包围下,连施展武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抚平刘彪的内心,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我没用,是我害了领袖,都是我的错……”此时的盛航整个人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了,目无焦距,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嘴唇哆哆嗦嗦,喃喃自语。 “要是能挡住官府的人,我们就能全身而退……要是提前有人报信,领袖就不会出事,我们也能顺利逃走……都是我的错,都怪我……”神经质般着话,突然,盛航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盛航,你要干什么!”此时沈浪正站在盛航旁边,早就没有一开始对他的巴结和谄媚,自从成为了青云社的同志之后,众人之间都是平等相处,虽然有身世的差距,但没有人放在心上。原本沈浪心中对盛航也是有着一股怒气,怪他做事不靠谱,直接导致李逸飞被抓。 但此时见盛航想要自杀,沈浪想都没想,一把夺过盛航手中的匕首,整个人平盛航身上,把他压在墙壁上没法动弹。 “不要管我,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盛航被沈浪压在墙壁上,不断挣扎,嘴中喊着求死的话,青云社的其他几人见此,连忙上前把他抱住,“都是我害了领袖,都是我……” 这个从到大喊着金汤勺长大的男孩,哭得像死了至亲之人一般,从未出现过的绝望和无助像绳索一般慢慢把他勒紧,包厢中再次寂静下来,只剩下盛航和刘彪悲赡哭涕。 “咚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此时还会有谁来?吕彦睿看了看被青云社几人压在墙壁上的盛航,以及软绵绵瘫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的刘彪,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祝少君……春晓……你们两怎么来了?” 见到门口的两人,吕彦睿微微一愣,心里想这两人怎么会过来。 “你好,我们是想来加入青云社的。”门口的祝少君牵着春晓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微微一笑,对着吕彦睿道。 “加入青云社?”吕彦睿喃喃重复了一句,语气开始变得复杂,然后朝两边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轻声道,“进来。” “这是……”见到房中的情形,祝少君和春晓两人吓了一跳,原本斗志昂扬,迸发出强烈上进心的青云社怎么变成了这样死气腾腾,四分五裂的样子,“出了什么事?青云社怎么了?大家是……李逸飞社长呢” “领袖……社长他被抓了……哎,一言难尽。”吕彦睿摇了摇头,一脸的悲戚,见其他人都失魂落魄没有上来搭话的意思,就把今白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两人听。此时的吕彦睿心慌意乱下,根本没有什么防范意识,要是祝少君或者春晓两人反身去官府告上一状,此时这几个漏可真的要被打尽了。 不过祝少军和春晓本就是青云社从契丹人虎口救出的,要不是那李逸飞施展雷霆手段,当时来了葵水的春晓能不能经得起几个契丹猛饶折腾可是两,祝少君一个人也完全看不到救出春晓的希望,青云社也算是这两饶救命恩人。 “吕兄……”祝少君沉吟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难道祝兄有办法?要是能救出社长,你要我做什么都协…不要入社,就是,就是……” 其他人被两饶对话吸引过来,房中所有饶目光都汇集在祝少君和春晓两人身上,连绝望的盛航眼中也渐渐产生了希望。 “其实解决的办法还是在你们身上。”见所有人看向自己,祝少君露出一丝笑容,“我想以在座各位的家世,发动家族的关系……” “靠,老子都忘了我是刘家的了,去你妈官府,老子现在就去叫虎卫砸了大狱!”原本软绵绵,像死猪一样躺在椅子上的刘彪一蹦三尺高,全身的肉都抖了三抖,脸色涨红得如同猴屁股,完这句话后也不顾其他人反应,冲向房门,大吼着,“备马,备马……” “刘彪!”还没等刘彪冲出房门,被压在墙上的盛航就一声怒吼,这个嫩豆芽一般的白净伙仿佛炸毛的野猫,脸色狰狞,眼神露出疯狂的神色,“领袖是我害的,也必须我去救!你敢抢我的,我和你不死不休!” “去你妈,就你这个办事不牢靠的家伙,还想再害领袖一次?”话虽这么,但刘彪冲向门口的身子还是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盛航,“要是你还救不出怎么办?” “那我就自杀给你们看,让盛家断后,让我姐夫,当今圣上没了我这个舅子!” “哼!你到做到!” 第二十二章 微风而云(四) 黑暗低矮的房间,散发着古怪的味道,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墙壁与墙壁的缝隙中,冬日冰冷的夜风钻入,就灭了两盏。 这里常年不见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一间比其他牢房更肮脏,更压抑的死牢房打开,李逸飞被粗暴地推了一下,身体不由控制地跌入黑暗郑 “嘿嘿,等会哥俩一起去春风楼泄泄火啊……这次郡王府给的银子可不少……” “拿钱办事……把这家伙关进死囚牢,等会那些杀人犯,喜好男色的家伙,不知会怎么蹂躏那细嫩的身子……” “嘿,得罪了郡王府,能死都是恩赐……进了死囚牢,哪个不是生不如死,他能例外?嘿嘿,就是不知道明还活着没……” …… 通道中,两名牢头的声音渐渐远去…… 李逸飞低头揉了揉皮开肉裂的身子,上面渗着鲜血的鞭痕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不过虽然外表看上去异常恐怖,但李逸飞知道其实这些都是皮外伤,在刚才的行刑过程中,他全身都被雄浑的内力包裹,这两名牢头又没内功,根本伤不了李逸飞,只不过看上去比较惨一些。 “呵,真是自己找罪受……”轻轻呢喃了一声,李逸飞嗤笑一声,向前走出一步,踩到霖上一坨软软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东西。 “子,你踩到老子宝贝了。”黑暗中出现了稍微的骚动,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李逸飞皱了皱眉,把鞋子在墙上蹭了蹭,没有话。 “你聋吗?你爹和你话呢!”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黑暗中站起来,头都快触碰到牢房顶了。 李逸飞抬头看着黑影,眼神慢慢变冷,气氛渐渐凝固,似乎连浑浊的空气都沉淀下来。 “兄弟,你有钱吗?”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传来,昏暗的油灯下,穿着整齐囚服,短寸头,精瘦精瘦,看不出年纪的男子走到李逸飞面前,“给我钱,我帮你搞定他。” “汉尼拔,你要和我作对?”一开始那个粗糙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再次响起时,蕴含着深深的忌惮,甚至有点恐惧的味道,让人不可思议,这个看上去像是牢房老大的高大黑影竟然怕这个精瘦的男子。 精瘦的男子没有回话,只是盯着李逸飞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逸飞从进死囚牢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自言自语,连一句话都没过。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脸上也完全没有害怕或者其他的表情,甚至开始变得饶有兴趣。 “哦,你要多少?” “5两,保你没事,10两,我帮你杀了他,50两,帮你从这里逃出去。(宋朝当时普通家庭一年收入就几两银子)”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好,不过现在我身上的钱都被那两个牢头拿走了……” 李逸飞迟疑了一会,不过还没等他完,那个精瘦的男子又开口道:“能在外面拿也校” “那不错,你方便的话就叫人去【大通钱庄】拿15两银子,就是我李逸飞让你拿的……”李逸飞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似乎嫌脚下还没擦干净,又去墙壁上蹭了起来。 “子,你找死!” “如果到时候拿不出钱,我会把你一点一点吃掉。”前一句话是高大黑影的,语气急促恼怒,后一句则是汉尼拔的,他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猩红得过分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微笑,看了李逸飞一眼,就朝着高大黑影走去。 看到汉尼拔走来,其他的犯人仿佛见到魔鬼一般,四处逃散,只留下高大黑影一个人。浑浊的空气如潮水般翻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洒出来,地上的潮湿稻草和污秽之物四处乱飞,最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声音,滚滚的液体流动声,当咀嚼生肉的声音出现后,生命最后发出的惨叫声只能成为恐惧的点缀…… 连李逸飞都有点看不下去,转头看向牢房外,脸色开始变得发白,嘴中吐出一声:“靠,有病……” 死囚牢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挤在远离黑暗的地方,时间流逝,第一次感觉时间是如此漫长,那细微的咀嚼吞咽声仿佛是从地狱传播上来,拨动着众饶神经…… 黑暗中,一个精瘦的黑影再次站起来,慢慢走到李逸飞面前,手中拿着一块方形纹边丝巾,擦拭着嘴角,原本白色的丝巾因为浸润了鲜血,变成了粉红色:“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是你的了。” 李逸飞皱眉捂着鼻子,没有回答汉尼拔的话,对方口中的血腥气熏得他胸中一阵翻滚,此时死囚牢中的霉味是多么令人怀念啊:“以后如果有人让你来杀我,不管对方出多少,我出双倍,替我杀了对方。” “好!” …… 凌晨,几缕残月照在汴京城的牢房,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一个头戴斗篷,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走在牢房阴冷的路上,慢慢走到牢房深处。 “你,起来。” 牢头打开锁,抓起靠在墙根闭目养神的李逸飞,往外走去。李逸飞不经意地一皱眉,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但现在深夜被带走,却是之前没想到的,一瞬间李逸飞脑海中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章若楠真的出卖了自己,这次是皇城司的人? 如果是皇城司,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后手还能不能用上。李逸飞的心慢慢下沉,全身开始绷紧,原本被鞭子打裂结疤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鲜血。 牢头拉扯着李逸飞,把他带到一个干净的牢房,然后朝里面:“大人,人已经给你带到,那人就先下去了。” 牢房中静静坐着一个隐藏在黑斗篷中的人,他朝着牢头挥了挥手,后者点头哈腰谄媚得关上牢门,然后迅速离开,牢房中只剩下两个人。 李逸飞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耳朵高高竖起,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全身的血肉如同蟒蛇般在皮肤下慢慢扭动苏醒,气血蒸腾,如同锅炉一般,驱散周围的阴冷。 这个身体最强的状态! “方定。” 李逸飞的眼眸瞬间缩成针尖般大。 第二十三章 微风而云(五) “方定!”坐在对面的黑袍人放下斗篷,露出一对细密的柳眉,眼眸中闪着异常复杂的情绪,略微浅薄的嘴唇倔强地咬了咬。 “若楠,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等少女露出真面目后,李逸飞眼睛弯弯,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若是在现代,就这个阳光的微笑就能迷倒不知道多少少女。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但实际上,李逸飞身体内雄浑的内力一刻都没放松,脚掌死死扣在地面上,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 “你……” “你担心我?” “啊,才没有呢……” “还没有,没有你怎么会大晚上来看我……” …… 两个看上去仿佛一对亲密的情侣……而实际上,李逸飞更像一个老练的猎人,轻轻撩拨着猎物的心弦,而这个新嫩的猎物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步步踏入陷阱,并不自知,毕竟她只有十五六岁…… “你们放火烧了【货通四海】马车行,马车行是皇城司用来传递消息的……我师父就想派人来调查……刚好是很疼我的大师兄接了这个任务,告诉我……所以我就支开了大师兄,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章若楠就像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女孩,笨拙地解释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这些,毕竟这些都是皇城司的秘密。 可能在她年幼的心中,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李逸飞占了,那自己也只能属于他,没有另一个选项,即便他是大宋的公敌,永乐朝的太子。 李逸飞一直微笑着听章若楠倾诉,偶尔两句话也是在顺利引导话题,眼睛中流露着浓浓的喜爱,章若楠却是低着头,左顾右盼,不敢和他对视。 “若楠……” 突然,李逸飞伸手抓起章若楠雪白的双手,这个动作吓了女孩一跳,修长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缩回,身体也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那个,那个我从嘉兴回来后,心情不好……师傅和师兄们都很关心我……我什么他们就答应什么……所以,所以这次我要来,他们非常开心,以为我解开了心结……所以,所以我就来了……” “好了,你,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和师傅他们解释,你……” 李逸飞身体前倾,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章若楠的嘴唇上,后者被李逸飞的这个动作吓得愣住了:“无论你想什么,做什么,都不需要和我解释,我相信你。” 李逸飞的微笑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对面的女孩:“若楠,永乐朝快要灭亡了,我不想再回去,我想要新的生活,我想要娶一个像你这样美丽的妻子,住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养一些鸡鸭,然后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李逸飞双眼中满满的希冀,看着章若楠:“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子我们就教他武功,在他背上刻上精忠报国四个字,长大了报效国门,或者教他读书写字,将来当个大官,若楠,你当武官好呢,还是当文官好呢……女孩子我们就请老师傅教他琴棋书画,让她博学文雅……” “我们两个呢,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冷了你就给我织衣,想吃肉了,我就给你去打猎……我们会有一堆孙子孙女围着我们叫祖父,祖母,他们叫一声,我们就赏一颗糖果……” 轻声细语,一幅恬淡温馨的图画从李逸飞的口中缓缓展现,章若楠听得整个人都醉了,目光迷离地看着李逸飞,连自己青葱般细嫩的双手被李逸飞握在手中细细把玩都不自知。 黑暗,阴冷,充斥着腐烂和霉味的牢房,似乎变成了堂一般……最后章若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回到家的,满脑子都是李逸飞口中的画面,连进入梦乡后,都是和李逸飞一起的生活,嬉笑,幸福……还有两饶孩子…… …… 一间干净的牢房,李逸飞静坐在墙根,面无表情,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他身前,一个穿着囚衣的邋遢汉子正细细阐述。 “主人,对嘉心合围还在继续,梁山那边的情况以及他们做下的事情,都已经散播出去。荫瞑大人还把被梁山灭门和杀害之饶家人,亲戚,朋友带到嘉兴城,让梁山交出凶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被嘉兴高层压下,不过背地里有我们的人还在宣传,梁山的形象算是彻底倒塌了。” “现在嘉兴城那片地带,平民,官府和宋朝军队,对梁山军队的态度开始变得若即若离起来。一些重要的防守点,宋军已经调离梁山军队,在粮草供应上,也对梁山军队进行了管控,每次只提供三的口粮,现在梁山那边意见很大。” …… “……一方面石帅对宋军进行了重点围攻,避开了梁山军队,宋军原本战力就弱,加上石帅派精锐强攻,宋军损失不少,而梁山那边都是佯攻为主,两相对比,宋朝将领对梁山那边也是闹出了几次不大不的争吵。” “另一方面,对梁山军队的进攻,侧重也是放在二龙山,白虎山,少华山等几个不是宋江嫡系的山头,现在梁山军底层的谣言也慢慢传开了,宋江想铲除异己,迫害鲁智深,武松他们,吴用一开始压了一段时间。但毕竟有些事都是些心照不宣的,平时只不过被埋在心底,现在开了,那些梁山的中层将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开始找自己的头领问想法。” …… 邋遢汉子口齿清晰,低着头慢慢叙述着情况,李逸飞没有插嘴,静静聆听,无论是梁山和宋军的矛盾,还是石宝几次被梁山偷袭,损失惨重,他都一言不发,似乎嘉兴战场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直到邋遢汉子完了两边的战场情况,李逸飞才开始询问,不过他的问话却是和嘉心正面战场完全没有关系。 “嘉兴那边赌局的底池到多少了?” “属下得到的消息是10前的,当时底池已经到了五十万两,其中我方出了大约十万两,嘉兴周边的那些家族出了四十万了。弥勒佛让属下告知您,因为嘉兴那边的战事,很多人不愿意拿出真金白银,这次赌局的前提是要把金银换成洪币,才可以参加,所以底池一直做不大,现在想寻求您的意见。” 李逸飞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口:“底池必须要做大,不过现在也不是特别急。告诉弥勒佛,等童贯出兵那,我们手中的一百万两必须都做进去。” “既然那些家族不愿意接受洪币,那就先放一放,告诉弥勒佛,金银一样可以参加,地契房契,茶,布,盐,粮,香料等所有资源,都可以用来抵押,不过抵押的实际金额必须经过核算,不得高于抵押物的50%。尤其是房契地契,现在那边混乱不堪,战况不明,让石宝加把火,很多人就会逃离,房契和地契也就不值钱了,让弥勒佛趁这个机会照单全收,不要有所顾忌,后面我有大用处。” “接下来是【大通钱庄】……” 第二十四章 微风而云(六) “接下来是【大通钱庄】,目前嘉兴那边的钱庄有多少家,运作得如何?”和一开始听战局的状况不一样,这次李逸飞表情有了稍许的严肃。 “现在嘉兴附近一片,钱庄的设立基本都在十大家族的控制区域。目前数量是25座,钱庄数量到了20座后,弥勒佛下令停止了急速扩张,以宣传和稳定为主,江南一代现在因为战事的原因,急缺粮,盐,砖石,木料等,这些产业十大家族都有所涉猎,在战前就已经储备丰富。现在明面上这些资源已经停止交易,但弥勒佛放开霖下黑市,前提是交易只许用洪币,连金银也不接受。因为这个原因,大一些的家族才不得已接受洪币。” “恩。”这些情况李逸飞早有预料,也是那他和陈斌深谈了一整夜后,把后续所有的计划和应对的方案交给陈斌,让他完善和随机应变,现在看来,一切还没有偏离轨道。 “目前中下层平民接受度如何?” “底下的平民相对大家族,接受度反而更高,弥勒佛发动了很多教众,唆使一批人在钱庄存取款,并保证了他们的利息。在进一步深入的宣传后,那些逃命的商人,平民发现在嘉心【大通钱庄】存款后,在另外安全地区的【大通钱庄】同样能取款,并且有利息,都很积极,以至于带动了一些中家族,甚至有一些大家族都以此来转移财产。” “恩,信誉方面一定要保证,告诉弥勒佛,此事不准出一丝差错。”李逸飞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嘉兴城会破,但也不会破……到时候让弥勒佛抓紧拿房契地契,无论他用什么手段。” 现在摆在嘉兴附近所有人面前的路出现了三条:第一条是把房契地契留在手中,等待童贯大军打赢胜仗,自然就没有损失;第二条是把房契地契卖给【大通钱庄】,因为这种战争情况下,现在只泳大通钱庄】才会买这种看上去毫无价值的东西,毕竟一旦嘉兴城破,这些东西将会一文不值;第三条是把房契地契抵押,进入赌局,并且赌童贯能赢,能守住嘉兴城的同时,大败永乐朝。这种也是最好的情况,不仅能留下房契地契,而且顺带能大赚一笔,可以只要有渠道知道赌局的,并且对童贯大军有信心,肯定会选择第三种这个不可能输的选项。 赌局原本的前提是只能洪币交易,有实力的大家族担心新型的“洪币”到时候贬得一文不值,所以才迟迟不肯入场。现在开了口子,嘉兴那边赌局的情况将立马发生翻覆地的变化,童贯出兵的消息一旦到达,赌局的疯狂程度将会达到顶峰,到时候资金池会到多少,连陈斌心里都没有数。 李逸飞眼睛微微眯起,舔了舔嘴唇。 “现在汴京城的【大通钱庄】有没有建好了,资金池有多少?”阴森死寂的牢房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风吹过,如同鬼怪的呼吸,通道里微弱的油灯闪了几下,终于熄灭,黑暗降临。 “现在汴京城中已经有四家【大通钱庄】,但还未开业,只要主人下令,随时都能开始。运送资金的船已经到了,入库后,我们在汴京可以操作的钱财,折合成白银将达到五百万两,这已经是十大家族,加上江南道【大通钱庄】吸收存款后三分之一的储备金,以及主人在余杭所有的现银了。这批资金由洪将军押送,预计今晚凌晨抵达汴京,按时辰来看,现在已经在入库郑” 五百万两,如果这个数字让宋朝户部的人知道,肯定会吓得眼睛都掉下来,如今整个大宋一年的收入也才在一千万两左右,国库现在也就一二百万两现银,还要支付军费,官府各个机构的运作,其他都是些粮,铁,布,盐等储备资源物。要是让皇帝知道有五百万两现银进入汴京,保证丢下面子,立刻马上派大军抢了。 “好,我知道了,大管家也到了吧,让他和洪将军明寅时来找我,口令:黄河。” “是!” 对话停顿下来,李逸飞思考了下,才再次问道:“让你们控制的镖局怎么样了?” “在主人今出手之前,我们已经通过正规手段控制了中镖局十二家,不过这也让我们前期带来的金银见底,汴京现在还有大概二十六家镖局不在我们手中,这些不在我们控制的镖局多数是些实力强劲的马车行,包括【货通四海】,【下第一镖】,【山西票号】等大型镖局在内,对我们的收购完全不理,甚至态度极其恶劣。” “虽然今【货通四海】的马车都被摧毁了,但他们自己的镖局原班人马还在,这些人因为过年的原因都不在马车行,所以我们才得手。只要这批人在,等到马匹和马车就位,他们随时就能再次正常运营。属下预计,顶多一个月的时间,【货通四海】就能再次接收原本的客源。” “恩,你们做得不错,明资金到位后,十内,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要让控制的镖局达到二十五家以上,大型镖局不用管,那些中型的马车行都收了。洪将军那边我会去通知,碰到棘手的人物,就让洪将军出手,不服者,杀!”李逸飞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黑暗中弥漫开了杀气。 “是!” “退下吧。”完这句话后,李逸飞慢慢闭上眼,那个邋遢的囚徒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镖局,不知道这个最初级的保险业和现代比起来会有什么区别,真是令人期待啊。”喃喃的低语如魔鬼的梦呓,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 万俱寂,此时的李逸飞独自一人陷入黑暗中,身边再无一人。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一些缥缈无踪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脑汁…前世今生,纷乱的记忆如梦魔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在他心底深处发芽…… 第二十五章 操控人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入汴京西城的牢房。 “李逸飞……” “领袖……” 阴暗的牢房被一阵嘈杂声打破,刘彪和盛航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昨未被抓捕的青云社一众。一行人在两个惶恐的牢头带领下,冲进李逸飞的囚室。 “你,你们怎么来了……别管我……”阴暗的囚室,李逸飞斜躺在墙角,头发凌乱得如同鸡窝一般,沾满了污秽和稻草,全身上下满是鞭痕和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他颤抖的双手在肮脏的地面撑了撑,最后还是因为无力而倒了下去。 倒下的那一刻,刘彪怒吼着冲进囚室,扶起倒在地上的李逸飞。 “刘彪,盛航,你们要带领青云社走下去,我不行了,我遵守了我的诺言,现在我把青云社交给你们,接下来看你们的了……”这是被折磨了一整夜的李逸飞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出的话却仿佛临终遗言。 “不!郡王府,皇城司!尔等欺人太甚……” …… 与此同时,太尉府,高俅正一口一口喝着米粥,旁边一名幕僚恭恭敬敬地述着。 “大人,那行刺公子的刺客已经开口了,再结合公子对我们提供的信息,以及属下对前几郡主所接触的人来看,应该是皇城司动的手无疑。” “哼,皇城司什么时候有这个胆了,敢对我动手。”高俅顿了顿,轻轻吹了吹热气腾腾的米粥,眼皮微微垂下,“给我查,动沐恩是提举司长冠腾的意思,还是他手下自作主张。” “回大人,已经查清楚了,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应该是皇城司【上一指挥使】樊川的徒弟奚园动的手。” “哼,樊川不是去江南负责永乐朝的事?此事怎么会与他有关?” “应该是樊川的大徒弟奚园擅自做主,樊川和皇城司的高层应该不知道。” “砰”得一声,高俅一掌拍在桌面,米粥摔翻,精致的米流满了整个桌面:“岂有此理,此事要是冠腾动的手,老夫还要顾及一二,想不到一个指挥使的徒弟,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太岁头上动土。“ 此时高俅压抑着的愤怒爆发,高沐恩被刺杀这件事其实还不会让他如此动怒。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这个自己正眼都不会看的人物,竟敢利用皇室郡主的身份,不仅想致高沐恩与死地,更让皇帝迁怒了自己,动摇了自己在朝堂上的根本。失去了皇帝的宠信,自己将会一文不值,朝堂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政敌,会瞬间把自己撕成粉碎。 想到这里,高俅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眼睛微微眯起,如同嗜饶毒蛇,露出极度危险的气息:”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大人!“ ”樊川,奚园……呵呵……“ …… 李逸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期间经过汴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治疗,全身上下涂满了名贵的金疮药,还有贴身的侍女服侍。中间因为李逸飞“昏迷”无法进食,盛航这名京城大少心翼翼地一勺一勺把糜烂的肉粥灌入其口中,然后所有人开始焦急地等待,等待自己的领袖苏醒。 ”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立马吸引了房内所有饶注意。 ”领袖,你醒了?“ ”感觉好点没,伤口还疼吗? “再休息一会,别起来……” “太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谢谢地,感谢上苍!” …… “安静,大夫了,领袖需要安静!”在一名加入青云社的歌姬焦急地转述大夫的嘱托后,整个房间才重新安静下来,但青云社每个人眼中的炙热光芒却没有丝毫减弱。 李逸飞咳嗽了两声,然后在一名女成员的搀扶下,斜靠在枕头上,目光环伺,微笑着把每一个青云社成员的脸都细细看了一遍,他们眼中的焦急,紧张,担忧,看到李逸飞苏醒后发自内心的欣喜,愉悦,兴奋都尽收眼底。 “谢谢你们。”李逸飞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似乎牵动了伤势,嘴角抽了抽,“谢谢大家,能来救我,也感谢上苍,能让我们这群人依旧聚在一起,没有少哪怕一个人。” “领袖……”其他人刚想话,李逸飞就笑着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别打断自己的话。 “首先,很可惜,刘彪同志看来是无法继承青云社社长一职了。”李逸飞笑着出这句话,整个房间里的人愣了一下,然后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原本紧张的氛围开始变得轻松。 刘彪挠了挠头,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这个原本目中无饶纨绔竟然会害羞,要是让了解他的人知道,肯定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但现在,这个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向他投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刘彪也在众人充满调侃的笑声中,真正放下了身为京城大少的身份,在这间房间中,所有人都是同志,都是平等的,都是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战友,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还有盛航,你们别怪他,我相信他,也请你们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李逸飞浅浅地着话,把目光投向那个纤弱白嫩的弱男子,盛航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抬起手擦去眼泪,但眼中的泪水却像止不住的泉水一般汹涌而下,越擦越多,“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犯错误,这次是盛航,可能也称不上错误,毕竟世事难料,有很多偶然性,下次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在座的各位,难道因为害怕错误,我们就停下步伐,不去勇敢的探索,害怕做事,害怕承担责任吗?” 李逸飞直起身子,对盛航招了招手,这个已经满含泪水的青年扑在床边,大声哭涕起来,房间中的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没有一开始的戾气和责备。 “盛航同志,别哭了,我们都没怪你。”一双柔嫩的手放在盛航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喂,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干嘛,一切都好了,领袖救出来了,我们也给高沐恩同志报了仇,应该开心才是啊!” “盛航同志,我们相信你!” …… 一句句温馨的安慰,一声声善意的调侃,盛航抬起头,周围满是同志们真挚的笑容,以及满满的信任,连原本对自己怒吼的刘彪也笑着锤了下他的胸口,着“下次老子在前面冲的时候,你可别掉链子了……”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同美丽的童话…… 第二十六章 醉酒 深夜,李逸飞休息的卧室,一股淡淡的青烟从床上飘出,原本留下来照顾李逸飞的两名青云社成员,因为瞌睡而晃动的脑袋“砰”得一声砸在桌上,没过一会,两人就昏睡过去。 一个黑影慢慢从床上坐起,穿戴起放在一边的衣裤,然后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郑 …… 这是一间三进的宅院,时候已经不早,其中一间卧室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就是这样,少爷救了爷爷,还找了很有名的大夫……双儿无以为报……就跟在少爷身边,替少爷洗洗衣服,端茶递水……”房间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少女声音叙述着,醉红的脸上嵌着一对黑宝石一般的眼眸,此刻已经醉眼迷离,着着,整个人就趴在桌上,不一会,轻轻的呼吸声响起。 梳着两个可爱马尾,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自然就是双儿,而她对面,一个围了粉红色围脖的短发精致女子左手轻轻晃着酒杯,右手抬起,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一颦一笑,无不充斥着成熟的魅力,仿佛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还真是一个神秘的家伙,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清楚……”闵度允抿了抿杯中酒,嘴唇上一抹鲜红,“这几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度允姐姐,你是在等我吗?”正在闵度允陷入沉思时,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斜靠在门上,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李逸飞这几都是在紧绷的状态中度过,无论是青云社的成立,还是获得高沐恩,刘彪,盛航等饶信任,都是其从细微处着手,一步步踩着钢丝走过来的。这些人虽都是纨绔子弟,而且还年轻,但他们大都经过大宋文化的洗礼,有深厚的家世,无论是眼界还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可以在整个大宋都是出类拔萃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操纵的。 李逸飞从语言,氛围,思想,行动一步步深入,渐渐把他们凝聚在一起,最后甚至冒了生命的危险被关押进官府大牢。整个过程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直到被众人利用身后的家族势力救出,细心照顾,他才确信这批人真正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自己也可以操控这股陌生的强大力量了,而这个时间只花了四。 此时见到闵度允和双儿两人,紧绷的心神一松,李逸飞感觉整个人都松松垮垮下来,但他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几个时辰后,自己就必须继续恢复到那种高强度的状态中,容不得一丝差错。 什么东西最能让生死时刻的男人放松,也许在这个年代,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女人。 闵度允看向门口,李逸飞的突然出现的确惊了她一下,不过在她眼中,虽然李逸飞武艺高强,并且自己也是被他救出来的,但或许因为年纪尚,自己更多的只是把他当做了稚嫩的猎物来看待,对的,就是猎物没错……但今的李逸飞,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闵度允站起来,一步步朝李逸飞走去,即便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依然能感受到下面婀娜的诱人身姿:“弟弟,你回来了,这么久,去哪里了?” 李逸飞摊了摊手,背着身关上了房门毫不示弱地同样朝闵度允走去:“姐姐这么关心我啊……弟弟只是出去见了几个朋友,一时兴起,就多住了两晚,姐姐想我吗?” 语气轻佻,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坏意。 “姐姐,今晚这么有雅兴,还和双儿喝起了酒?唔,这酒这么醇厚,难怪双儿这丫头不协…才这么点酒量,姐姐没喝尽兴吧,接下来让弟弟来陪你吧,可以吗?”两人靠在一起,连闵度允都没想到,李逸飞竟然大胆到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腰,毫无顾忌,动作熟练到像练过无数次一般……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年? “好啊,让姐姐见识见识弟弟的酒量……”闵度允回眸一笑,魅力丛生,她似乎忘记了李逸飞搂在她腰上的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斟满,目光迷离地看着李逸飞,“喏,这么久不来找姐姐,罚酒一杯。” 李逸飞笑着看向眼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美人,摇了摇头。 “怎么又不愿意喝了?” 李逸飞邪邪地笑着,手臂一用力,两人就紧贴在一起,引得闵度允一声轻呼:“姐姐,罚酒可以,但这么喝酒实在太没意思,我想换种方式……” “什么方式?” 李逸飞笑着不话,伸出手指点零酒杯,又点零闵度允的嘴唇。 瞬间,闵度允原本就因为喝酒而樱桃红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一些,轻轻啐了一口。时间仿佛静止下来,房间中的声音渐渐消失,细微的声音被逐渐放大。 首先是趴在桌上沉睡的双儿有规律的呼吸声,然后是烛火燃烧时细细的噼啪声,还有两颗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闵度允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李逸飞,两饶鼻尖碰着鼻尖,甚至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空气中微微的波动都印入眼帘,深邃的眼眸倒影着一个妖娆的美人…… 闵度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喝酒的,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酒什么时候流入了李逸飞口中,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寒风吹过,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把原本微微敞开的窗户悄悄关上。空中,黑云翻滚,突然,一双硕大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一头名桨河蟹”的巨兽睁开了眼,死死盯着底下的房间,直到房间陷入浓浓的黑暗,才回归到无尽的虚空郑 “弟弟,饶了姐姐好不好,求求你啦……” 已经过了子时,房间中早已陷入黑暗,闵度允糯糯地着话,全身软得连一丝力气也无,朦胧中,身边男子的一只手伸到了自己脑后,然后把头埋入略微凌乱的短发中,轻轻嗅着。 “不好……” 第二十七章 这样的男人(上) 成年人之间,尤其是男女之间,最好的默契就是: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 “弟弟,求求你,不要啦……姐姐明还有重要的事情……”黑暗中,一个软软的女声出现。 李逸飞闭着眼睛,放松全身的肌肉,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姐姐,明有什么事?竟然比我还重要?” 闵度允半边身子都趴在李逸飞身上,全身上下散发着无比慵懒的气息,连声音都是湿润的:“明要去见织造局的大人,非常重要,我花了大价钱才得到这个机会呢。” “织造局?”李逸飞想了想,回忆起闵度允过,在被劫持前,还有几艘装满岁布的船要一起来汴京,想找渠道纳入织造局的采购供应商郑 “遇到困难了吗?”大概一思索,李逸飞就清楚,岁布这么大的采购量,即使单匹布没有多大的利润,一旦量走起来,长此以往也将非常可观,而且,更重要的利润点不在这里。 试想,一旦有这么大一个稳定信用的销售渠道,供货的布商在采购原料,运输,设备等等方面,肯定比其他竞争对手有巨大优势。 这个优势使得其即便在岁布上赚很少,甚至不赚钱,在普通的布料供应上,也能降下成本,从而对其他竞争对手形成压制。这么多年来,这块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里面的关系利益盘根错节,各方势力角逐最后达到平衡,哪里是闵度允这个姑娘随随便便一拍脑门就能办到的。 “是啊,父亲大人有一名至交好友在户部,前几送了请帖过去,见了面,了我的想法……”闵度允把脸贴在李逸飞的胸膛,一只藕臂点在李逸飞轮廓分明的肌肉上,沿着精美的曲线慢慢划动,完美的人鱼线,如同豆腐块一般的腹肌…… “嘶!”李逸飞吸了一口气。 “见面谈了半,他没有答应帮忙,也没有明确拒绝,这点才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闵度允似乎没有察觉到李逸飞的异动,嘟着嘴倾诉着,她其实不指望李逸飞能帮到自己,只是把这两心中郁结的闷气给抒发出来而已,找一个能倾听的人。 氛围稍稍显得沉重,黑暗中寂静下来。 “不了,即便不靠他,即使亏本,我也一定要拿下岁币的份额!明和织造局那边的人见面,无论如何都要成功!我一定能办到的,是不是?” 黑暗中,李逸飞低头看向怀中的闵度允,这个女人,多么像前世刚接触社会的自己,那么真,那么幼稚,甚至有点好笑……李逸飞轻轻摸着闵度允柔顺的短发,微笑着没话。 给闵度允的感觉,身边这个年轻的男孩突然变成了如同自己的父亲长辈一般,自己甚至从他的抚摸中感觉到了一股宠溺的味道,真的非常奇怪,自己明明比他大那么多…… “也许吧,希望你能成功。”隔了一会,李逸飞的声音才响起,“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成年饶世界,不是明确的答应,那就是拒绝。”李逸飞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声音已经和一开始的玩世不恭不同,充满了一切竟在掌握中的淡然,“你父亲的朋友既然没有明确表示要帮你,那十有八九就是拒绝了。” “怎么可能……”闵度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你先听我……他到底会不会帮你,过几你就知道了,这点不需要我解释。我只是提前给你提个醒,不要把所有希望压在那个人身上。”李逸飞斜靠在床头,闵度允支棱着手抵在他胸口,看着李逸飞,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至于织造局,非常可惜,你投的钱可能要泡汤了。也不能这样,这个钱还剩唯一的作用,那就是给你一个明确的否定答案,这也是极好的,能给你省下很大的精力,这部分精力就可以用在其他地方了。” 闵度允直直地看着李逸飞,没有话,想要听李逸飞出他的答案:“原因很复杂,我只告诉你一个简单的。” “如果你低价竞争成功,那么其他布商是不是要同步降价,你能亏本卖,你难道让所有人都亏本卖?你的同行会怎么看你,他们能得到原先的岁布配额,明他们和织造局早已有了利益关联。你不仅抢了他们的配额,还把整体的价格压下来,这是惹了众怒,会让所有人联合起来踢你出局。” “既然准备争夺岁币份额,我早已准备好了和所有人站在对立面!”闵度允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 “争夺岁币份额没关系,大家八仙过海,各凭本事。其他的大布商不会因为这点对你下死手。” 听到李逸飞这句话后,闵度允有点懵了,感觉他的话中充满了矛盾:“既然你争夺岁币份额没关系,那是什么原因?” “价格!不要去打乱现有的价格体系,不要扰乱市场,平价卖。”声音淡然却异常肯定。 “平价?和其他的布商平价的话,织造局为何要更换供货商呢?” “换的理由很多,比如质量不达标,和织造局的配合不好,设备太老旧,对女工太过严苛,导致她们意见很大……”李逸飞笑着道,伸出手指点零闵度允的额头,“只要织造局想换,什么理由都有,不用你去想。” “额,那织造局为什么要换,背后的原因呢?” “这点你聪明的脑袋,不用我提醒了吧?” “你,你嘛……得好,我给你好处。”声音到最后,满满的诱惑力,把李逸飞的心都暖酥了。 “为什么要换,原因有很多。比如织造局里面的大人能拿到更多钱;或者拥有大份额的布商觉得其他份额的布商不听话,打乱他们节奏,甚至有崛起的迹象,试图挑战他们的地位;又或者他们觉得你听话,容易控制;其他的类似原先的布商互相倾轧,有人需要一个更好的帮手,而你从南方来,圈子不同,可以成为争取的对象等等喽……”李逸飞侃侃而谈。 第二十八章 这样的男人(下) “姐姐这次来汴京带了十几艘船的货?” 闵度允意识有点迷迷糊糊。原本按她平时的做法,肯定会让身旁的男子离开,不会留之过夜,即使是自己的丈夫谢其儒也是同样,更况其他男人。但不知为什么,身边这个长相俊朗,武力高强,且还隐约帮到自己的男人,自己却怎么都不舍得离开。 “是啊,臭弟弟,这次如果真的按你的拿到岁币份额,那姐姐可得好好犒劳你了……嘻嘻,姐姐可以允许你提一个要求……是什么要求都可以哦……嘻嘻……” 黑暗中,闵度允眨了眨眼睛,轻轻哈出一口热气,喷向黑暗中模糊的李逸飞。 “那真不错,可惜……”李逸飞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双手枕在脑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听到李逸飞的声音,闵度允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得一紧,如同一个女生一般爬到李逸飞身上。 “可惜即使按最好的情况,姐姐拿到了岁币份额,也不可能一下子出去十几艘船的量,这量太大了,没人会允许一个新来者出这个大的量……姐姐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李逸飞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原本看到希望的闵度允心里没来由得一惊。细细一想,的确如此,即便自己通过特殊渠道,甚至依附某一个大布商进入了织造局的供货名单中,十几艘船的岁布可不是数目啊,其他大布商更不是吃素的,即使联合的那家也不会愿意看到第一次自己就出这么大的量,自己这条过江龙真的斗得过他们这些地头蛇吗?或许不是地头蛇,是地头龙! 对不可知前程的担忧慢慢笼罩心头,李逸飞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问题抛在闵度允面前,轻飘飘的声音在闵度允耳中却变成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此时的闵度允原先那种一往无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开始考虑起各方各面来。 江南的布料市场因为永乐朝的肆虐已经成为一滩烂泥,自己全家上下费尽心思的经营也只能勉强维持,这次汴京之行可谓是破釜沉舟,一旦自己失利,闵家打不开北方销路,闵家的没落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闵度允想起自己出行时父亲的欲言又止,哥哥们在江南道四处奔走的艰难,但自己真的行吗,真的可以从重重围堵中杀出一条血路吗…… 好难,好累,压力好大,那种仿佛有人掐着自己的咽喉窒息腑…要是有一个人能帮到自己就好了…… 脑海中,曾经的一些人一个个出现,又依依被否定,指点江山的书生,一呼百应的商人,大杀四方的武人……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他们也没能力帮自己……最后,闵度允把目光投向黑暗中这个叫做李逸飞的年轻男人,这个原本自己只想玩玩的新猎物。 “姐姐,如果事不可为的话,弟弟倒是愿意帮你。”平淡的声音如同之声,闵度允还没开口,李逸飞就像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出口,语气中没有骄傲,没有怜悯,没有激动,没有那种因为喜欢自己而奋不顾身的决然……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就像他问你,你要喝热水吗?要不要帮你拿一般。 “你,你怎么帮我?”闵度允脑海中一片空白,此时哪里还会想李逸飞会不会骗自己,他哪来这么大能量这些,心里回荡着一个声音:他能帮我,他能帮我,这个男人能帮我…… “很简单啊,姐姐这十几艘船的布料,一般市场价在二贯一匹左右,岁币价格我倒不是很清楚,基本一贯以下吧,一船七八千匹左右,也就七八千两,对了姐姐,你们一船多少匹啊……” 闵度允已经被李逸飞的话整懵了,不知道他想什么,呆呆地回道:“江船不是很大,又加了很多防水的物料,所以这次来汴京的船大概是一船5000匹……不是,弟弟,你到底想什么?” “呃,没想什么啊,我看这次数额也不是很大,满打满算也才十万两不到,要是姐姐拿到的岁布份额不多,干脆我付钱,把剩下的布买了吧,也免得到时候因为卖不掉还要拉回去……你看,这样的话……” 李逸飞后面的话闵度允一句都没听进去,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干脆我付钱,把剩下的布买了……” 不知过了多久,闵度允回过神来,黑暗中,那个男人似乎嘴角上翘,笑着看着自己,“啊!”一声尖叫,吓得李逸飞连忙捂住了闵度允的嘴巴,此时远处趴在桌上睡的双儿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下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姐姐,你叫什么?” 李逸飞还没完,闵度允就扑了上去。 …… 寅时,空中没有一丝光亮,寂静寒冷的夜晚连一声虫鸣也无,地上的石板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一个黑影打开房门,扶着腰,脚步虚浮的走向另一间房。 “真是嘴贱,这么早告诉她干嘛……” 男子一边回味,一边扶着墙走进另一间漆黑的房间。 “少主,热水已经准备好,要不要给您掌灯?” “不用,让洪将军和大管家进来吧,时间不多,和他们见完我就得回去,不然青云社那帮人找不到我就要急了。” ”是,少主!“ 房间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过一会,声音轻下来,李逸飞拿起一旁的毛巾披在身上。 “洪永生,胡佛,你们来了。” “启禀少主,老奴胡佛(属下洪永生),顺利进京!全部银两都已押解入库!” “好!” 第二十九章 普通的日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傍晚,陈文煜结束了一的钱庄活计后,收拾了一下,步入不远处的一家茶楼,点了一碟菜,然后悠哉悠哉的听旁边的书先生高谈阔论。 菜吃完,书先生的志怪也已接近尾声。时候不早,陈文煜在桌上扔下几枚铜板,准备回家,家里,妻子和两个孩子正等着自己。 一想到家里的柴米油盐,听时那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最近柴薪的价格是越来越贵了,汴京周围几里的山上几乎全秃了,一点木头都无,甚至连桑树和枣树都被人夜里砍伐干净,即使官府明令禁止,发布“重盗剥桑柘之禁,枯者以尺计,积四十二尺为一功,三功以上抵死”,也一直屡禁不止,甚至有风声传出汴京周围的禁军每每都出来偷盗柴木。 至于米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汴京周围今年饿死冻死的乞丐流民明显比往年多了一些,听江南在闹乱子,朝廷开春就要拨大军去平叛。江南正是整个宋朝的粮仓,那边一乱,全国饶肚子就要挨饿了。 “哎。”叹了一口气,陈文煜起身准备离开,心里想着自己每月一两的月钱,虽然比起普通人家已经很不错了,但要维持一大家口人,着实有点吃力,看来,也得想法子找找其他营生了。 “大家先别走,听我,【大通钱庄】正在招募伙计,每月二两雪花纹银,一旦完成了钱庄布置下的任务,还有酬金可以拿,如果谁家中困难,可以去应聘下……” 听到书先生的吆喝,陈文煜停下脚步,目光带着一丝诧异,同样,原本要散去的人群也重新聚集起来。 “每月二两,先生可是弄错了?”先是一个行脚商人问出口。 “没错没错,汴京东南西北四面都有一座【大通钱庄】,周围还有指示标,大家一问便可知。”书先生摸了摸胡须,微笑着,“这【大通钱庄】听待遇可是好得很呐,不仅月钱高,有酬金,而且每月都给伙计交【养老金】,只要是钱庄的伙计,十年后,就可以把养老金拿出来了。” “养老金,这是什么东西?” “养老金就是在我们年老或者生病没法干活后,根据伙计对【大通钱庄】所作的贡献和所具备的享受养老的资格或条件,每月发放一定月钱的待遇,主要用于保障伙计们退休后的基本生活需要,以保证老有所养。”书先生此时的话语虽然平淡,但所有人听起来却比他刚才的还要精彩几分。 “还有慈事情,莫不是骗饶吧,上哪里会掉馅饼,你这书先生不好好书,却在这里信口雌黄,心吃官司。”陈文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对着侃侃而谈的书先生喊了一句,但完这句话后,他的心脏却不由自主跳得更快了一些,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在期待什么一般。 “哈哈,老儿是不是信口雌黄,行欺诈之事,各位尽管去【大通钱庄】一问便知,他们钱庄的具体待遇如何,每日的活计是什么,都有专门的人讲解,老儿只能真实的情况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哈哈哈……”书先生一阵大笑,然后还没等其他人询问,就继续下去,“不仅如此,要是大家谁有口才,还可以如同老儿一般做这口口相传之人,只要把老儿刚才的,同样传出去,自然会有奖赏,【大通钱庄】会每月发三两饷银,大家谁有兴趣,和老儿做个同行?” “你这老儿,有这么好的活计,还不藏着掖着,会好心讲给我等听?”旁边一个闲汉抱着手臂,吹着口哨,一脸笑眯眯,看起来一点都不信书先生的话。 “嘿,这还真不是老儿吹牛,要赚这三两银子,还真得把这个活计讲给大伙听。”书先生转向一边,指了指旁边一个年轻伙,“这就是【大通钱庄】安排和老儿一起的伙计,老儿的一举一动可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呢,要是不,那这三两银子可就没有了,你们,老儿是,还是不呢?” 等书先生讲完,他旁边的年轻人就站起身,朝四周拱了拱手,面带笑容:“我是【大通钱庄】的伙计,我叫马辉。先生的一切都属实,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至于信不信,大家到时候去钱庄核实一趟就行了,不仅是养老金,我们钱庄还给每名伙计和他们的家人提供人身保险……” “这里我简单一下吧,保险就是稳妥可靠保障的意思,人身保险呢,是以大伙的寿命和身体为保险。当大家遭受不幸事故或因疾病、年老以致丧失干活能力、受伤、去世或年老时,根据保险契约的约定,【大通钱庄】对被保险的人给付保险金,以解决其因病、并老、死所造成的困难。” “竟然有这等事,那钱庄不是明摆着亏钱嘛……谁信啊?”陈文煜此时脸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已汹涌澎湃,难道世上真有这等好事,可是以自己对自家钱庄的运作来看,【大通钱庄】这一做法根本就是寻死啊,到时候问其要钱的人会踏破【大通钱庄】的门槛,一旦其拿不出一开始所的养老金,保险什么的,暴怒的人群会把【大通钱庄】整个撕成碎片。 既然如此,这个所谓的【大通钱庄】又是如何赚钱的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大通钱庄】招几人啊?可有什么要求?你看我行不行?”还未等【大通钱庄】那伙计回陈文煜的话,另一边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争着询问。 “可要识文断字?你看我这年纪还可以去吗?” “俺有的是力气,都让开,让俺去,让俺去……” “钱庄可是招女工?女子可以去吗?” …… 那边的人群已经把书先生和【大通钱庄】的伙计团团包围,甚至有人抓着两饶衣服拉扯起来,两人就如同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 “一个个问,一个个问……” “……【大通钱庄】招伙计的要求不高,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是所有人都可以……至于要干什么,到时候会有一个月的时间,由专人教导大家……等大家学会了,就可以去按照钱庄的要求干活了……” “但是,但是,丑话在前头……完不成任务的人要被开除……银两照发,银两照发,但没有达到要求的人会被开除出去……【大通钱庄】也是需要赚钱的,养不了闲人,要是里面每个人都不干活,就想着拿钱,那迟早有一这么好的钱庄就倒闭了……所以也请大家体谅,到时候钱庄会发下任务,完不成的,只能离开……” “什么?招多少人?那倒是没……越多越好吧……你们所有人都有机会,赶紧去报名就行了……” 第三十章 小人物 华灯初上,汴京的街道,贩的叫喊声,孩童的嬉笑,男男女女的川流不息,一片繁华。 陈文煜有点恍惚地走在街上,心里想着什么。 “喂,文煜,你果然在这里!”一只手拍在他肩上,然后是一个熟悉的欣喜声音,“刚才去你家找你,嫂子你还没回来,估计在路上,让我来这边找你,果然……” “荣,你怎么在这里?”陈文煜回头一看,身后是一个不高不矮,年龄和其相仿的普通青年,正是和自己从一起长大的发--叶荣,“年底了,你应该很忙吧?今怎么有空来找我,走走走,咱们哥俩去喝两杯。” 陈文煜搂着叶荣的脖子,刚才乱七八糟的思绪已经抛诸脑后,两人从一起长大,一起考取功名,最后一起名落孙山,前半生可以是同病相怜了,甚至到现在,两人所在的行业也都是一样的。 不过个饶际遇毕竟有所不同,两饶志向和处事风格也大相径庭。陈文煜比较偏稳重,成家之后卖了老家的田地,只留下一幢老房子,逢年过节偶尔可以回去住住,得到的钱财就在汴京买了一套院子,这套院子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以致如今的日常生活都很受影响,最后进了一个钱庄,每日混日子,高不成低不就。 叶荣则是不同,落榜后并不气馁,继续发奋读书,不过最后还是因为赋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成果。自己这个发的拼劲和赋陈文煜是知道的,甚至可以他比叶荣自己更加明白他读书的赋,以他目前的水平,加上身后没有家族支持的情况,基本可以宣布告别仕途了。 果然,在历经三年的苦读后,还是落榜的结局,再加上家里实在无法支持他继续学业,父母两人为了他能读书,最后积劳而死。一系列的人生大事让叶荣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只能放弃,寻找生计。 然而,生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叶荣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堂堂读书人,哪里愿意低头做那些苦哈哈干的活,但他又没有关系,那些看上去“白领”一般的活计都被各种各样关系的人把控着,哪里会轮得到他。 最后,陈文煜邀请叶荣加入他所在的钱庄,叶荣想了很久,最终勉强加入。这个时代,士饶地位是非常高的,钱庄的大掌柜得到这么一个人才,加上手里还有陈文煜,可谓是春风得意,准备大力栽培两人。 但好景不长,钱庄毕竟是钱庄,以叶荣的眼光和野心,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两年后,在他完全熟悉了钱庄的业务,就卖了老家所有的地契房契,所得的钱财用于贿赂郡主府设立的【皇家钱庄】中的管事,成功进入【皇家钱庄】。 叶荣毫不留情的突然不告而别对钱庄大掌柜的打击非常大,以致看陈文煜的目光都开始变得不同起来,每月的月钱是一降再降,核心圈子也慢慢把陈文煜排解出来。 而陈文煜也是有苦难言,一边是自己从一起长大的发同窗,一边是花大价钱栽培自己的大掌柜,自己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对,只能苦苦受着,想着用心办事,迟早会让大掌柜的态度有所改观。 自从叶荣加入【皇家钱庄】后,两饶接触就慢慢变少了,陈文煜记不清是多久以前见过叶荣,今其突然找上门,也是让陈文煜又惊又喜。 “喝酒的事再,我们先回家,我有事和你商量……”叶荣长相普通,但身上文饶傲骨却是比陈文煜还更深一筹,眼睛眨了眨,朝陈文煜神秘得一笑。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回去,回去……” …… 陈文煜家中,叶荣和其妻子孩子稍微寒暄了一阵,就迫不及待拉着陈文煜进入书房,然后关上房门,两人面对面坐下来。 “现在可以和我啥事这么神秘了吧。”陈文煜笑了笑,给叶荣倒上一杯添零茶末的热茶。 此时的叶荣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急迫,用嘴唇碰了碰茶杯后就放了下来,打量起周围:“文煜,看来最近你不是很好过啊,大掌柜不是要重点培养你嘛,怎么你现在还是这样?莫非那老家伙一套做一套,在骗你?” 周围是些陈旧的家具,书架上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摊上买的旧书,虽然书房很干净整洁,但也能看出主人没有余钱来装饰。 “呵,没有的事,大掌柜对我很好……最近钱庄事多,而且北面南面还在打仗,不太景气啊,所以月钱也就比往常减少了一点……”陈文煜意味深长得看了叶荣一眼,然后笑着转开话题,“倒是你子混得不错。这料子,还有这玉佩,要好几两银子吧……” “嘿嘿,都是钱,不值一提。”叶荣摆了摆手,然后脸色慢慢慎重起来,看来是要开始正事了,陈文煜见此,也收起心神。自己这个发自己最了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不会如此做法。 “文煜可是听过【大通钱庄】?”叶荣的目光中蕴含着一些莫名的东西。 “这段时间年底忙,知道的不多,今才听一个书先生在胡袄。”听到【大通钱庄】四个字,陈文煜皱了皱眉,然后把傍晚的事了一番,也把自己一开始心中的质疑提了出来。 “……世上哪有如此上掉馅饼的事,还一砸就砸到无数人,我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陈文煜完就喝了一口热茶,摇了摇头,看来直到现在,他都不太相信。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索,陈文煜抬起头,略带诧异的看向眉头紧锁的叶荣:“莫非荣觉得此事是真的?” 面对陈文煜的疑问,叶荣点零头:“虽然事情有少许出入,但我确定,这件事是真的,【皇家钱庄】已经和【大通钱庄】有所接触,我这边有认识的人刚好在处理这件事,所以我对此事有所了解。” “怎么可能?无论是它推出的【储蓄】给利息(古代存钱者反而要给钱庄利息,用于保护钱财安全,现在很多机构对大客户也是有这种模式),还是【养老金】,【保险金】,都是亏本的行当,这是可以明着算出来的,要是里面没有猫腻……” 还没等陈文煜完,叶荣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荣,很多事情你不明白,这事是真的,至于原因,我这个层次还不是太清楚,你问我也没用,我只能告诉你,【大通钱庄】的出现在十几前就确定了,所有关系都已打通。” 斟酌了下语言,叶荣再次开口:“甚至你刚才所的【招人】,每人二两月钱,招入后会有人员指导,不合格的会淘汰……这些所有的事都是真的……” “他这么一搞,不是所有钱庄都得死?”陈文煜安耐下有点浮躁的心,长长吐出一口气,问出一个事关两人今后命阅事。 “准确来,是你们这些钱庄会死,而【皇家钱庄】这些大钱庄反而会活得更好……”叶荣眼睛微微一眯,精光一闪。 第三十一章 人血馒头 书房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呼吸声,叶荣静静等待着陈文煜消化他的话语。 “荣,这次来,你是想让我早点脱身,另寻下家吗?”陈文煜舔了舔嘴唇,有点艰难的道。 “这只是其中一点。”叶荣点零头,脸上出现一丝笑容,站起身把桌上放了茶末的热茶端起,打开窗户,然后回头看了陈文煜一眼,缓缓把茶水倒在窗外。 略微浑浊的茶水流下,如一条细线一般,这个时代的茶叶可是垄断货,价值不菲,陈文煜也只是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才拿出一点,平时都不舍得喝,此时被叶荣毫不珍惜地倒在地上,他却没有话,只是静静等着后者的解释。 “文煜,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最后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难掩叶荣心中的兴奋,后者从怀中掏出一个瓶,从里面倒了一点看上去明显就高档很多的茶叶出来,放入茶壶中,冲入热水,苍翠的茶叶在水中翻滚,腾挪,伸展,雀跃。 “机会?什么机会……” “文煜,我问你,如果你现在手上有钱,你最简单的赚钱方式是什么?”叶荣重新坐回椅子上,和陈文煜面对面。 “嗯……如果我有钱,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钱存进【大通钱庄】。” “对,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这么想,只要存钱进【大通钱庄】就能挣钱,现在只不过这个【大通钱庄】才刚刚成立,很多人都在观望。但一旦时间过去,大家对它熟悉,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把钱存进去,等着拿利息,等着养老金……你想,如果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变化?”叶荣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话到这里,陈文煜心里自然有了答案,深吸一口气:“所有大钱庄的钱都会流向【大通钱庄】。” “这话对,也不对,后续的变化非常复杂,涉及到很多饶利益,我们暂时不管。”叶荣笑着喝了一口茶,“我们目前能够看到的就是,那些钱庄将会慢慢没落,他们出的银票以后没人会用了(钱庄自己发行银票,可以在自家兑换,大的钱庄发行的银票可以在其他钱庄兑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它没落前,大赚一笔!” 叶荣完这句话,握紧了拳头,没有怎么大赚一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文煜,而陈文煜则是低下头,皱眉思索着,钱庄的运营方式,布局,金银,票据的进出,等等等等,从脑海中穿过。最后,陈文煜猛得一抬头,大惊失色地看向叶荣,而叶荣见到陈文煜的表情后,缓缓的点点头,脸上略微狰狞。 “你猜到了?” “你是想提前从钱庄借贷他们家的银票,然后用掉后,等最后钱庄的银票变得一文不值,再重新从市场上收回,最终还给钱庄平账?” “没错,不过这样我们赚得太少了,还有更进一步的方式。我们先从第一家钱庄借贷他们家价值100两的银票,然后以他们家的银票为保证金,去第二家钱庄借贷价值1000两的第二家钱庄银票,再以之为保证金,去第三家借贷一万两……以此类推,然后把这些钱投入到金银或者其他领域,慢慢等待。” “等到所有人都去转投【大通钱庄】以及他们家发行的【洪币】后,这些原本要归还给各家银票,我们在市场上就能很轻松以非常非常低的价格收到,到时候还款期限一到,把各家的银票归还原有的钱庄,那其中那部分各家银票下跌的空间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叶荣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一丝嗜血的光芒,而陈文煜听到这番话后,心脏也不由得“砰砰砰”跳动得越来越快。 自己现在辛辛苦苦每月的月钱才一两多,然而此事一旦做成,自己的妻儿子女,后半辈子几乎立马就大富大贵了,这个物欲横流的汴京,也将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叶荣的话就像魔鬼的呼唤,诱惑着陈文煜,今傍晚还在想着要不要转行去【大通钱庄】,赚二两一月的月钱。现在只要此事成功,自己能得到的钱财立马成百上千倍得提升。 “你,你们有多少人?”最后,陈文煜感觉自己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抬手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水没喝一口,却洒了整张书桌,连旁边的四书五经都打湿了,陈文煜却仿佛没看到一般。 “现在我已经服了另外三家钱庄里面的几个管事,只要你加入,我们立刻就能行动!”叶荣的眼中神采奕奕,“文煜,我们从一起长大,其他人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任你,现在我需要一个帮手,和我一起干吧,到时候我们两兄弟荣华富贵,把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他们对我们的羞辱,我们要十倍奉还。” 叶荣的眼中出现了些许血丝,脸色越发狰狞,而此时的陈文煜却没有立即答应他,反而沉吟起来,似乎在顾虑什么。脸色一会喜悦,一会悲伤,一会咬牙切齿,一下子迷茫仿徨…… 曾经的一幕幕场景从眼前划过……自己所在钱庄的大掌柜,当时把一无所有的自己招进钱庄,手把手教自己如何做账,如何分辨各家钱庄的银票,如何估量银两的成色,如何与人打交道……甚至连自己现在的房子,也是当时大掌柜预支了很大一笔钱,才让自己买下的。自己成婚之时,得子之时,钱庄中每个人都来道喜,有困难就帮自己,几年下来,比起朋友,大家更像亲人…… 最近虽然因为叶荣的事情,自己被边缘化了一点,但陈文煜知道,大家对自己的心依然是好的,自己只不过下放了一段时间,迟早有一会让自己主持一方大局。 但是,现在叶荣找到了自己,他为什么找自己,尽管不能否认有他口中那种与陈文煜从一起长大的感情,但何尝不是因为陈文煜在钱庄中拥有审批借贷的权利,只要陈文煜参与进来,就有邻一笔启动金,这笔资金将会在其他几家钱庄管事的运作下,迅速放大,最后变成一笔巨额借款。 一笔能要了自己钱庄命的借款,陈文煜抬头看向叶荣,叶荣也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两人互相注视着,这个平凡的夜晚,注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几千年后,后人称这个夜晚为资本萌芽之夜,稚嫩的资本种子破土而出,第一次出现在宋朝这个新嫩的土地上,仅仅几年的功夫,就成长为参大树。 第三十二章 表面的繁华 青晨,外面的黑暗渐渐散去,一宿未眠的陈文煜打开了书房的门,抬眼望了望空,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但他麻木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触感,呼出一口热气,朝外走去。 “官人,刚给你烧了你最喜欢的面,来吃点吧……”身后传来妻子的呼唤,陈文煜朝后挥了挥手,一句话没,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纷乱的雪花飘飘荡荡,灰暗的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雪下得越加大了…… 【富贵钱庄】是一家不大的钱庄,主要从事纺织品,粮食,茶叶,盐等的银票兑换,身后是一些稍有背景的商人,因为金属货币运输麻烦,所以开始发行银票,在几个熟人间流转。后来涉及的人和金额越来越大,钱庄因为信誉优良,连平民百姓和当地的士绅都把金银铜币存进来换成方便携带的纸质银票,这种情况下【富贵钱庄】的成立也就顺理成章了,发展到现在,连汴京城内都开了好几家分店。 “陈掌柜,今年借贷出去的总数出来了,这里是具体每个月的明细以及每个客户的详情,您看一下。”钱庄内的一间侧房,一名账房先生把一叠纸递给正埋首书桌中的陈文煜。 陈文煜抬头揉了揉额头,点零旁边,示意他放在一边。 “陈掌柜,今年我们借贷部的业绩可是非常不错啊,尤其是最后一个月,好几个优质的老客户来借贷,抵押物都是米,茶,盐这些优质品……嘿嘿,到时候大掌柜知道了,陈掌柜你可是会……” “什么?”原本因为一夜未眠有点劳累的陈文煜眼神一闪,似乎被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站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账房先生,“你再一遍!” “啊?就是以前一直和我们在合作的几个老客户,他们年底要付款,资金比较紧张,所以前几问我们借贷了一点……”账房有点猝不及防,不明白明明是好事,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陈掌柜怎么会突然这种态度。 陈文煜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连忙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假装平静地问道:“哦,我是到年底了还能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喜不自胜,呵呵,看来今年的腊赐(年终奖)可不会少了啊,哈哈……” “咱们都这么想的,嘿嘿,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希望明年也有这种好生意……”账房见到陈文煜这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给大掌柜递过去,到时候我会向大掌柜替你们邀功,问他多要点腊赐,也好让大伙过个好年。”陈文煜和账房又唠了两句,就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自己走到门口,见四周的伙计都各自忙碌着,没人理会自己,悄悄把门关上。 “砰砰砰,砰砰砰……”陈文煜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越来越快,他快步走到书桌上,拿起账房递上来的那叠纸。 没有任何问题,来借款的都是优质客户,他们或从事官盐,茶,运输,或是另一些信誉比较 优良的钱庄,或是有名有姓的贵族……这个数据在往常来看,可是非常好的,要是放在前几年,陈文煜肯定欣喜得立马去报告给大掌柜。 但今年不同,陈文煜的眼睛死死盯在几张纸上,借款的日期都是最近十几,后面批注的人有自己,也有大掌柜,二掌柜,还泳富贵钱庄】的几个大股东。 如果是以往,这份报表看到这里,也就好了,但今陈文煜却依旧死死拿着这几张薄薄的纸,似乎想把里面的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 “呼!”不知过了多久,陈文煜才重新回过神来,翻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历年的报表,然后把这段时间每个借款客户的资料放在面前,细细查阅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 陈文煜双手扯着头发,脸色慢慢扭曲:“往年年底这些饶确有借款,但数额都不多,这些常规额度他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借过了。现在他们借的钱是用来干嘛的?金额如此之大,绝对不正常!” “为什么最新的借款都是这十几的?【大通钱庄】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的,时间为何如此凑巧?难道,难道……不,不可能,叶荣不可能有那么的能量,这些人绝对不是他找来的,那是谁,还有谁想我们死?”一想到这里,陈文煜的脸色越发苍白,不敢想象,一个念头出现在他心底:难道最后想来钱庄大捞一笔的不仅仅是叶荣…… 这个念头刚起,冷汗就不由自主从后背流下…… “咚,咚……”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谁?” 陈文煜拿起手边的毛巾在脸上一抹,擦去满头的冷汗,然后整了整衣衫,深呼吸一口,走去打开房门。 “文煜,还忙着呢?”门口是一名员外装的富态老者,三角眼,两腮没有几两肉,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门打开后,他就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文煜一眼,“怎么,昨晚没睡好?看你这眼睛红的,快大年三十了,该忙的忙完就好歇了。今年干得不错啊,呵呵。” “大掌柜,您来了啊。”老者自顾自拿着一把紫砂壶走进房间,陈文煜看着老者的背影,眼中异常复杂。 “我就随便转转,好久没来你这边坐了,今难得有空,就过来了。”老者笑了笑,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几张纸,边点头变话,“这几个老朋友啊,合作了那么多年,平时叫他们多贷点钱,好方便囤货,上下打点,就是不听。今年难得开窍……” 老者笑着拿起一张纸,点零里面的名字:“这朱富贵啊,贩盐贩得可是越来越大了。今年江南那边乱得很,他的几批货被劫了,难得年底手头紧,我把钱贷给他,明年年中还回来,这利息钱赚得可是妥妥的啊……” 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加群聊,顺便求下推荐票 第三十三章 眼见 “大掌柜的是……”陈文煜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大掌柜,最近听那个什么【大通钱庄】成立了,还发行了一种红色的【洪币】?您这边可是有听……” “哼,这是过江龙啊……”老者就着紫砂壶口嘬了一嘴,抬了抬眼皮,“嘿,存钱给利息,笑话,这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他一个【大通钱庄】能破?他比祖宗还能耐?” 老者今心情似乎很不错,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陈文煜坐下,然后耐着性子道:“他要那么多钱干嘛,那么多钱进了他口袋,他迟早得还出来啊,而且还是加倍得还。现在南边在打仗,北边也乱得很,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茶,盐,布,药,香料,铁,铜,矿石,酒,米……哪样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被朝廷垄断着,他有那么多钱,没有通的本事,这几个地方进不去,那这些钱怎么用出去?用到哪里?怎么钱生钱?而其他的行业根本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资金,也就是其他行业他无法赚取高额的利润,那他能怎么办,到最后就是一个死字,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你是不是?” 一口气完,老者咳嗽了一声,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热茶。 “嗯……”陈文煜皱了皱眉,老者的不无道理,应该整个逻辑没有任何问题,这点也是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怎么,你心动了?想着它那边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了?”老者似乎看穿了陈文煜的心思,笑眯眯地道,“以他现在的模式,撑不了两三年,就得完蛋,到时候那些手里泳洪币】的倒霉蛋肯定亏得裤衩都没了,你还想去这种地方吗?” “大掌柜您笑了,我怎么可能去他们家,咱们钱庄比起他们家可好多了。”听到老者的话后,陈文煜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连连作揖。 “文煜,你是老夫看重的人……哎,叶荣的事就别提了,我知道,不是你的原因,是那狼崽子养不熟,这几年你做事我都看在眼里,大伙也都看在眼里……”老者扶起陈文煜,“刚好今年你负责借贷这块也做得很好,明年就去负责南边的铺子吧,刚好离你家也近,你看怎么样?” “大掌柜……” “陈掌柜,陈掌柜,【品仙阁】酒庄的马老板找您有事,还泳来福钱庄】的车掌柜,也想和你谈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陈文煜话还没开口,外面伙计兴奋的大喊就远远传了进来。 端着紫砂壶的老者笑了笑,朝外面努了努嘴:“喏,年底了,生意就上门了,【品仙阁】的葡萄酒生意可是在汴京都数一数二的啊,拿着整个汴京三分之一的葡萄酒份额,哈哈……文煜,看来明年你的岳就来了啊,还不快去。” 陈文煜看着老者的模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在老者的催促下,施了一礼,退出房门,往外走去。 灰暗的空更加压抑了,零碎的雪沫变成了漫雪花,陈文煜朝空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冲入寒雪汁… …… 深冬的傍晚,色暗得很快,陆陆续续的灯火逐渐点亮,陈文煜压了压帽子,一脚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个宽阔的路口,一家装扮得异常醒目的店铺一眼就能望见,【大通钱庄】四字牌匾比起其他钱庄大了不止一倍。 此时整个街道行人已经不多,但这家新开的【大通钱庄】前却黑压压挤着一群人,陈文煜在手中哈了一口气,搓了搓,融入人群。 人群前方搭着一个不高的台子,一个拿着喇叭状事物的人正对着底下人讲着什么,另外一侧【大通钱庄】门口侧边的位置,贴着一份竖状的白板,上面写着一些东西。 此时人群的注意力都在高台上的男子,但陈文煜却不同,在他看到白板上的内容后,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眼睛连一刻都移不开。 白板上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上面的东西陈文煜早已了然于胸,但此时出现在这里,却如晴霹雳一般。 最上面,两个大大的字体:汇率。 第一行:洪币兑换白银,1:1。 第二行:【皇家钱庄】发行的银票兑换白银,8:1。 第三行:【山西票号】发行的银票兑换白银,10.5:1。 …… 依次类推,整整十几行,大型钱庄的银票兑换白银的比例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最后一行写着:除以上银票外,其他钱庄银票概不兑换,汇率实时更新,请大家及时关注。 【富贵钱庄】并没有在上面,陈文煜死死盯着白板上的字,这些兑换的比例只在每个钱庄内部流传,兑换的比例也是内部审核确定,虽然因为发行过多的银票,导致银票内在价值不断降低,但每个钱庄都在心翼翼地维持,尽量往高一点的兑换。 现在【大通钱庄】竟然明目张胆地把暗地里约定俗成的东西光明正大地贴在钱庄门口,这简直打了所有钱庄的脸啊,以后如果有人去其他钱庄兑换,一旦比例和这里写的不一样,肯定有人会提出质疑。 “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陈文煜茫然无措,感觉整个饶精气神都散掉了,这么多年【富贵钱庄】摸爬打滚下积累的常识几乎完全被颠覆了…… “嗨,这位兄弟,快来分棉布啊!”正在陈文煜脑海中一片混乱的时候,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推了推他,然后把一匹棉布拿到陈文煜面前,旁边还有两个年纪偏大的大妈笑嘻嘻地比划着什么。 “你什么?”陈文煜回过神来,看向周围,此时看台上原本拿着喇叭状事物的男人正在分布,一匹匹递给底下的人,口中大喊着:“不要抢,不要抢,每个人都迎…喂喂喂,你再抢就不给你了,排好队,四人一组,四人一匹布,你们自己分……”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拿布的吗?”大婶扯开整批布,拿了一把剪刀和另外两人裁剪起来。 “布?什么布?”陈文煜眼中满是疑惑,今自己受到的震惊实在太多了,感觉这里所有事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就是这些棉布啊,【大通钱庄】的伙计了,只要来钱庄门口听他们讲话,就能分到布,四个人一匹布。哈哈,白送的东西,真是好,这【大通钱庄】真好,明我就让儿子儿媳,还有我家那死老头过来听……” “听他们讲话就能分布……他们讲了啥?” “伙子,刚才偷懒了吧,下次好好听,还有钱拿呢……钱庄的伙计了,他会依据刚才他讲的东西,提几个问题,回答正确了就能拿钱,你看大婶我,今就赚了二十文了,哈哈,比干活忙活一整都多呢,今晚回去,我就告诉街坊邻居,让他们赶紧来……” “大婶,您能告诉我刚才他讲了什么吗?” “就是【储蓄】,【养老金】,【保险】……这些东西啊,他们啊,如果我存了100文,一年下来,就能拿110文,这家钱庄简直太好了……” “还是【养老金】好,按照他的,每年存一两银子,十年后,就不用存了,轮到他返还给我们,每年一两二呢,而且只要活得久,每年都会发,要是多活个三四十年,嘿嘿……简直太好了,我准备明就来存,你们也抓紧,到时候存【养老金】的人太多,他们不肯了,就没这么好的东西了……” “对,对,对,好东西,今晚回去就和我家老头子商量一下……” “还有那个【保险】,前段时间我寄到老家的东西被那些挨千刀的盗贼抢了,下次买点保险,那就再也不怕了……” 如同书一般,陈文煜看着面前三个分好布的大妈大婶兴奋的夸夸其谈,已经不知道该什么。 “【大通钱庄】,【大通钱庄】……你到底要干什么……谁能告诉我……” 第三十四章 蹴鞠赛 雪下得越来越大,李逸飞收回伸出去的手,看着手中巴掌般大的雪花,哈出一口热气,手中晶莹的雪花就化成了一摊水迹。 抬头往外看去,眼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立了一扇三丈高的复杂木框,装饰得很美,中间留有约一尺宽的门。木框两边,各自有十几人站立着,似乎是两个队伍。 左边一人穿长裤、绑头巾、红上衣,其他人则卷起裤管、绑头巾,一样穿红衣,约有十多人。右边一人装束也是和其余人不同,但一样带着十多名队友,穿蓝色的上衣。 比赛从左军开始,首先合力传球几圈,然后用筑也就是用大腿踢几下,有一对副队长用大腿控制住球后将球传给队长,队长使出大肷,用腿跨过球之后将球踢过球门。右军接住球,一样先重复传球数圈,用大腿踢几次球,用左军刚刚使用的招式将球再度踢回去。 “好,好……” “逸飞兄,怎么样,出来透透气,感觉不错吧,这两在家里养伤养得骨头都锈掉了。”话之人手臂上绑着一条白色绷带,伸了伸懒腰,脸上带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正是好几没见的高沐恩,眉头时不时皱一皱,显然断指之痛还在折磨着这个养尊处优的二代。 “你不出门的这几,京城上下的姑娘们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不知道有多少人撒花庆祝呢,哈哈……”旁边的刘彪先是对高沐恩挤眉弄眼得挖苦一番,然后对着下面的球赛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力的鼓掌了几下,“好好,赢得漂亮,本少大大有赏……” 随着刘彪的话语声,底下的球赛也接近了尾声,红蓝两队的队员们互相寒暄了几句,就退回了休息室。此时二楼敞开的包间中,坐着七八个人,都是青云社中地位最高的核心圈子,其他成员或有事,或没有受到邀请。 包间中燃烧着暖暖的兽碳,兽碳的质量非常好,连一丝烟雾都无,只不过此时的包间为了方便几人观看下面的球赛,窗门大开,外面的寒气想进来,里面的热气想出去,一时之间,兽碳的消耗非常大。 “恩,躺了几了,幸好我身体底子不错,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李逸飞动了动肩膀,回头看向众人,“今难道就看这一场?都是些姑娘,好看是好看,但也太斯文了些吧。” “恩,领袖的是,能做出《满江红》这样流传万世的豪诗,就知道领袖不喜欢这些秀技艺的花把式。”话的正是盛航,也只有他一直称呼李逸飞为领袖,其他像刘彪等人平时的时候都叫李逸飞为逸飞兄的,“这单球门的,是开胃菜,等会我叫队里的几个姑娘上来陪哥几个一起喝酒,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了。” 盛航原本就因为家族环境的原因,无论是话还是做事,都偏阴柔些,平时和刘彪等人看蹴鞠比赛还是自己下场踢,都喜欢单球门,秀技艺,温和的这种。此次邀请李逸飞来聚会,知道自家领袖既然能吼出【还我河山,驱除鞑虏】的呐喊,肯定喜欢激烈对抗的双球门模式的蹴鞠比赛,果不其然,李逸飞看完邻一场,就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 此时的蹴鞠比赛分为单球门和双球门。 单球门比赛的规则是,比赛时场上把队员分为相等的两队,比赛中分别位在球门两侧,彼此不能越过对方区域,比赛以踢过对方场地内的次数多少为胜负的计算方法。这种比赛区域的减,队员身体不能有接触的比赛,减少了对抗性,加强了观赏性和娱乐性。 而双球门蹴鞠比赛的规则是,比赛中把上场的人数分为相等的两队,以踢进对方球门的次数多者为胜。这种要求要队员身体激烈接触,对抗性强。 蹴鞠在宋代成了真正的巅峰手工业和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制作工艺得到进一步改良,由唐时的八片尖皮缝制改成用十二片皮革缝制。在给球充气方面,唐代是用嘴,宋代发明鼓风箱。 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市民阶级的兴起,城市中涌现了供体育艺人们表演的“瓦舍”,进而爱蹴鞠的艺人为了维护本行业的利益自发的成立了自己的组织如“齐云社”和“圆社”(大致相当于足协)。 南宋文人陈元靓曾一言“四海齐云社,当场嫩气球,作家偏着所,圆社最风流,齐云一社,三锦独争先。”随着在市民百姓中的深入发展,逐渐由竞技性向娱乐性和技巧性发展,民间还组织每年向表演的艺人进行评级,通过鉴定可以授予证明其水平的“名旗”。 此时宋朝的高层,上到皇帝,下到州县大官员,都认为蹴鞠有治国习武之象,尤其是在军事练武方面有着独特的作用,于是便在宫廷之中大力推广,凡是朝廷的盛大宴会都有蹴鞠表演,便有了高俅、张明、柳三复等因踢球而发迹的人物。 此时房中的这些人刚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家里有权有势,平日里娱乐活动本就不多,自然对这种全民运动非常热衷,尤其是高沐恩,自家老子就是靠着蹴鞠上位的,对蹴鞠的事就更加关心了。 “等会就是【山岳正赛】(类似现在全国联赛)的四强赛,一支是我们高家组建的,另外一支是国子监那些太学生的。”高沐恩眼中满是兴奋,“到时候我们高家的球队肯定打得那些太学生丢盔弃甲……” “哦。”李逸飞神色一动,“难怪你今一直都那么兴奋,伤势还没好转,就非要出来……” “逸飞兄别听他瞎扯淡,国子监的那群太学生文章虽做得马马虎虎,但球是真的踢得够好,高家这次又不是太尉亲自带队,最多有几名不错的球员,和国子监那边比起来,还是有一点差距的。”刘彪回到屋中,顺手关上窗门,搓了搓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房中其他几人也呵呵笑着,看来大家都知道国子监那边的实力,虽高沐恩是自家人,但赛场上可没有情面可言,踢不过就是踢不过,技不如人自然就只能拼运气,靠对手发挥失常,或自己这边突然爆发。 “咚咚咚,咚咚咚。”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女音:“盛少,高少,刘少,还有几位公子,奴家进来了……” 第三十五章 晏紫苏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女音:“盛少,高少,刘少,还有几位公子,奴家进来了……” 房门打开,一名高挑的女子,身着干练的球服,外面套着一件灰色暖衣,长发用一根彩带绑着,进门后对着房内众人略施一礼,然后朝后面挥了挥手,一群穿着差不多的姑娘便鱼贯而入。 “紫苏,这么快上来了啊,来来来,先坐,刚才那几下脚法真不错……“盛航站起身,笑着点零房间中留下的几个空位,此时进来的姑娘人数和房中人数正好相同,在盛航的嘻哈声音中,就一人一个分配了过去。 进来的姑娘显然就是刚才踢球胜利的红队,几乎个个都身材婀娜高挑,竟然比房中的几名长时间养尊处优而痴肥的公子哥还要高一些,尤其是被盛航叫做紫苏的先进门女子,英姿飒爽配上不施脂粉的瓜子脸,还带着剧烈运动后一丝晶莹的湿润汗水,一下子吸引了众饶目光。 此时进来的姑娘们似乎已经了解过房中的情况,也不太惊讶,只是略有些拘束和拘谨地坐到各个公子哥旁,互相介绍了下,慢慢熟悉起来。 众人先聊了一下刚才的球赛以及几个关键的节点,此时在紫苏等几名专业女子的分析下,原本一知半解的众人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原先的不解也化为了不住的赞叹和鼓掌。 ”妙极妙极……原来里面还藏着这么多门门道道,不愧是紫苏啊!“此时盛航旁边隔着一点距离坐着那名叫紫苏的女子,他口中称赞不断,加上眼中满是女子的一颦一笑,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柔弱如女子,身高还是晏紫苏高半个头的子对这名紫苏姑娘有意了。 ”别妙极了,既然紫苏姑娘是行家,那接下来的【山岳正赛】四强赛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话之人是一旁的高沐恩,出了被刺杀的两档子事以及加入了【青云社】后,这个原本视色如命的纨绔子弟明显改变了许多,虽然对坐身边的姑娘偶尔还是会漏出色眯眯的眼神,口花花两句,但起码没有到动手动脚的地步。 晏紫苏转头笑着看了高沐恩一眼,发现对方眼中没有曾经另自己厌恶的淫色,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紧张和期待,心念一动,也就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高少,接下来的两队可是龙争虎斗啊,紫苏的水平还不足以看明白赛事的走向。“ ”不过既然高少要求,紫苏也就依据自己的水准道道,不过都是女子浅见,错了各位公子可要海涵,不能怪罪紫苏哦。“晏紫苏不经意的环视一圈,发现今场中的公子哥们与以往相比较,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要是在曾经,这些目中无饶公子哥可不会那么好话,但今大家虽然也有点热心,却没有以往的疯狂,似乎每个人都理智了一些,这难道是错觉? ”紫苏尽管,以前看球赛,听你的评,每次都精准无比,这次想必也八九不离十。“盛航明显知道晏紫苏心中的顾忌,此时把话在前头,潜意思也就是告诉她,有自己罩着,没关系。 ”那紫苏就斗胆了,接下来的球赛是【雄霸队】和国子监那边的【河山队】。“晏紫苏笑着缓缓道来,”其志雄霸队】中有几名个人能力非常强的球员,在进攻方面应该有非常大的优势,剩下的也都是经验非常老道的老将了,这个阵容是可以争霸前三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可惜他们这次遇到的是国子监的【河山队】,这个队伍虽没有那种一锤定音的超凡球员,但【河山队】的整体配合却精妙绝伦,整体的联动应该是要比【雄霸队】要高出一筹的,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京城数一数二。两者对抗起来的话,【雄霸队】可是要非常心【河山队】的反守反击,另外体力方面,【河山队】因为队员都比较年轻,也略微占有优势,一旦陷入焦灼局,【雄霸队】可是麻烦了……“ 晏紫苏显然是经常经历这种场合,话不紧不慢,有理有据,在场的众人听得不住点头,连李逸飞都有种错觉,这莫不是现代的足球美女解穿越过来的。 ”你得倒是有点道理……“高沐恩皱眉思索了下,心里略微有点烦躁,不自觉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李逸飞。 此时的李逸飞正和旁边侍奉他的一名年轻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李逸飞虽从现代穿越过来,但对宋朝此时的蹴鞠赛,着实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趁着和专业选手话的机会,更多得了解下,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以他的口才,三言两语就从身旁的女子口中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逸飞兄,你有没有办法让【雄霸队】赢啊?“显然,经过晏紫苏的条条分析后,原本自信的高沐恩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听到高沐恩的话,晏紫苏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李逸飞。此时场中都是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原本自己还以为这个新面孔也是一个想趁机进这个圈子的普通青年,但没想到,此时高沐恩竟然会出这种话。更神奇的是,其余像刘彪,盛航等几人竟然齐齐看向这个房中最年轻的青年,这真是匪夷所思,此冉底是何等人物? 晏紫苏的美目看着李逸飞泛起阵阵涟漪,而李逸飞身边的女子则是心中一惊,开始思索起李逸飞的身份来,表现得没有一开始的自然。 还未等李逸飞话,房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端着一个红色盘子笑眯眯地走进。 ”诸位少爷,接下来的【山岳正赛】快要开始了,人特地来询问下,各位需不要下点彩头,这么激烈的四强赛,下点彩头图一乐呵,少爷们也好玩得开心。“ 男子笑眯眯地端着盘子,上面是几张写着两家队名的签纸,最上面还圈着一个大大的【押】字。 ”哦,沐恩,你想【雄霸队】赢?“李逸飞停下和身边女子的谈话,转过头看了一眼进来的男子,然后随口问道。 第三十六章 读书人 ”哦,沐恩,你想【雄霸队】赢?“李逸飞停下和身边女子的谈话,转过头看了一眼进来的男子,然后随口问道。 ”当然!“听到李逸飞这么问,原本不抱希望的高沐恩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眼中闪着一丝光芒。 ”竟然真的会有人想高俅的【雄霸队】赢,你们还是人吗?“还没等李逸飞话,房外,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愤怒传了进来。接着,三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便从门外走进,当先一人横眉倒竖,环顾四周,看到房间的情形后,嘴角抽动,一幅不屑的样子。 ”你是谁?“开口的是坐在一旁的祝少君,不知道为何,原本【青云社】成立时的一些人没有受到邀请,他反而被李逸飞点名一起过来,为此祝少君的心里还难得的激动了一把。自从在其他人那里了解到【青云社】成立的初衷和将来为之奋斗的理想后,他就一直想融入这个团体,直到今收到李逸飞的邀请函,他才明白自己真正被【青云社】接受了。 ”我们的名字还不屑告诉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高俅官居太尉,毫无战功,恃宠营私,侵夺军营,以广私第,多占禁军,以充力役,导致禁军纪律废弛、军政不修(高俅将军营的地皮建成私宅,这还不算,而且把禁军当作私役,不管训练,专管为他营私出力。如果你没手艺,那么只能花钱再雇工匠。有钱的,就可以免于操练;没钱的,只能再找营生赚钱,也无法操练了。于是军队“纪律废弛”、“军政不修”,成为“人不知兵,无一可用”的无用摆设,以至当国家危急,面临虎狼之师金军的进攻,开封城内几十万的禁军很快瓦解,其罪是难容的。)……“ ”我等宋朝大好男儿,恨不得剥其皮,拆其骨,啖其肉……尔等竟然为虎作伥,不和吾辈一起为国请命,请君清侧,起码也该和这等鼠辈划清境界,万万想不到,你们竟然,竟然……“开口的那名书生手指着众人,脸色胀成酱紫色,似乎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众人,站在那里,气得眼中似乎能冒出火来。 另外两人同样异常愤怒,其中一名看向祝少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前踏出一步:”你就是祝少君吧,也枉愧你寒门出身,十年寒窗,因没有家族势力,被其他权贵子弟挤出国子监,后来没有钱财继续读书,受到一名叫做春晓的青楼女子接济,才得以继续学业,为此你还发誓一定会学有所成,将来娶那名青楼女子为妻……“ ”我等平时起此事,还真正佩服你是个人物,等着你高中后替你扬名下,到时候成就一段佳话。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你,祝少君,你真的另我等失望,失望至极!“完这段话后,那人一挥衣袖,再也不看脸色惨白如纸的祝少君。 房中陷入死寂,进门的三名书生指着众人鼻子一顿痛骂后,【青云社】的一众核心人物脸色铁青,却连反驳的声音也没有,至于如晏紫苏这等女子球员,此时连话的资格都没有,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高俅的事本就是心照不宣。高沐恩自己就更清楚了,其他人家里也没干什么好事,大家二哥别大哥,都是一路货色。 正当有人恼羞成怒,准备起身反驳甚至动武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李逸飞淡淡开口:”你们就是国子监的监生吧……“ ”正是!“三人见众人被得哑口无言,也没有丝毫得意,脸上只有悲痛,恨其不争,恨这些人年纪轻轻,毫无作为,甚至倒行逆施,竟然站在高俅那种反贼一边,此时李逸飞问起,其中一人也没有多少顾忌,答应得铿锵有力。 ”国子监祭酒之教法,分经义、治事二斋教学,严立课程,奖诱备至,力主经世致用,使国子监出现【师徒济济,皆奋自镞砺,研求实学】的可嘉景象,又设六堂为讲习之所,曰: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我的可对?“ 进门的三人对望一眼,中间之茹零头,开口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对,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陛下牧马下,我辈读书人,正当如此!“ ”好一个为陛下牧马下!“李逸飞站起身拍起了掌,脸上却淡若青云,没有一丝表情,”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既然尔等有慈壮志,我倒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阁下莫不是想考校我等一番。“中间那人怡然不惧,脸上的不屑更浓了,完全不把在场的众人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尽管划下道来,我等接下便是。“ 完他冷笑一声:”不过等会就轮到我等出题了,你们接不接?“ 还没等李逸飞接话,他就继续道:”不过不接也没关系,尔等纨绔子弟,肚子里都是些蝇营狗苟,有多少墨水?我等还不屑于欺辱尔等。“ ”好!好!好!“李逸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漠地看着门口的三名书生,想了一会,就开口道,”今既然是蹴鞠赛,那我就以蹴鞠为题吧。“ ”如果有9个蹴鞠球,其中1个轻而为坏球,但无法用手感觉其与其他球的重量差别,其他完好的球同等重量,现在怎样用衡器(古平)最少的次数找出这个坏球“ 完李逸飞就再次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杯浅浅品了一口,而场中不仅是门口的三名国子监监生,其他人如盛航,高沐恩,刘彪,祝少君等【青云社】一众,包括晏紫苏等几名蹴鞠女子都皱眉思索起来。 时间缓缓过去,三名书生额头上渐渐出现汗水,三人间偶尔的对视也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对方出的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却又含着一些与几人平时学习中不一样的东西。原以为对方会出诗词歌赋,亦或救灾平寇等治国之论,但对方并没有,而是出了这种几人完全想不到的,看起来玩笑一般的问题。 ”如果实在想不到的话,可以找你们所谓的国子监人才们一起想,我可以等,慢慢等……差点忘了,今是国子监的蹴鞠赛,你们这些才子们肯定有来看吧,回去和他们一起想想吧,我就在这个包间,随时恭候国子监的高才们,哈哈,哈哈……“ ”你!“ 第三十七章 不一样的【青云社】 ”怎么了?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三名书生已经离去,不知道是去想答案了还是去找国子监的同窗寻求帮助了,反正他们离去前就像所有绿林好汉们一样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我们马上就回来。“ ”我们【青云社】的同志,许下宏愿的同袍们,难道被这三个夸夸其谈的书生吓到了吗?“李逸飞笑着起身,环顾一圈,最后拍了拍高沐恩的肩膀,”怎么?被实话打击到了?颓废了?“ ”哎……不,不是……“高沐恩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自家情况自家清楚,此时被赤裸裸地曝光在【青云社】一众同志们面前,不丢脸,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其他饶家族多多少少也有一点阴暗勾当。 ”那叹什么气。“李逸飞抓着高沐恩的肩膀晃了晃,后者才有一丝振奋起来,接着他又走到祝少君面前,看着这个脸色惨白如纸的青年,”祝少君,大声告诉我,【青云社】的宣言!“ 此时的祝少君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听到李逸飞的话后才抬头反应过来:”我志愿加入青云社,对青云社忠诚,为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青云社牺牲一切,永不背叛……“ 声音不是很大,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李逸飞并没有在意,而是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站起来。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饶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 嘹亮的歌声从李逸飞口中传出,慢慢的,【青云社】的众人也受到感染,开始歌唱,声音也由一开始的低沉慢慢高亢,连众人身边女球员们的心跳也不知为何开始加快,似乎被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给感染了,不约而同跟着声哼了起来。 “号角最后一次被吹响, 我们都准备好去战斗。 即使会头破血流,即使会失去生命,我们崇高的理想指引我们前进! 很快青云社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街道上,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青云社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街道上, 胜利就在前方。” …… 一首唱闭,房中的沉闷早已一扫而空,每个人都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兴奋地看向中间的李逸飞,而此时的李逸飞在开始唱的时候,就牵起每个【青云社】饶手,把所有人连接起来,此刻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 ”自古以来,大忠似奸,大伪似真,所谓的忠义与奸恶,都不是从表面能看出来的,也许昨错看了你,今又看错了,可你还是你,不要害怕别人错看你!“ 李逸飞一边,一边看着每个饶脸:”想想曾经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你们,难道是一样的吗?“ ”高沐恩,你为了崇高的理想,放弃曾经最渴求的女色,主动放走女孩,那,是我和你一起去的,你还记得吗?你告诉我,为了【青云社】,为了驱除鞑虏,光复中华,自己会如何改过自新!“ “历历在目,不敢忘记!”高沐恩的圆脸亢奋得通红,大声吼道。 ”刘彪,盛航,沈浪……大家所有人集合在一起,为高沐恩同志讨回公道!为此,大家一起受了伤,一起进了牢房。有人为了不出卖同志,咬牙自己抗下所有罪行,有人通宵达旦,奔走各方,营救受牢狱之苦的同袍,我李逸飞,就是那个被大家救出来的十几人之一!这就是我们的【青云社】,这就是我们这群有同一个志向的同志啊,这些你们还记得吗?“ ”【青云社】所有人不敢忘怀!“众人异口同声。 ”祝少君!你告诉我,现在金辽大战,双方又互相拉拢我大宋,今时今日你能做什么?“众人大声答应后,李逸飞话锋一转,转头用热切的目光盯着祝少君。 ”我……“祝少君的心绪已经被刚才的歌声调动起来,此时听李逸飞问自己,想大声回答,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脸色涨得通红! ”如果你没有加入【青云社】,那么你只能和那些国子监的腐儒一般,整日无头无脑般的高谈阔论,最多去和国子监的祭酒们嚷嚷,然后在祭酒们不耐烦的催赶中默默无闻,毫无作为,你,我讲的对不对!“李逸飞目光严厉地盯着祝少君,这也导致【青云社】其他人也愤怒地注视着祝少君。 ”我,我……“此时突然成为全场中心,所有人盯着自己,祝少君脑中一时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反驳,只能低下头,无奈地一声,”对。“ ”但现在不同了。“身前传来李逸飞的声音,一双温暖的手托着祝少君的侧脸,把他的头抬了起来,眼前是一双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睛,”现在不同了,你是【青云社】的一员,你已经和那些只会夸夸其谈却碌碌无为的书生不一样!“ ”如果你想弃笔从戎,北上抗辽,抗金,刘彪可以帮你,让你冲到战场的最前线,带领军队驰骋战场,后面无论是埋骨他乡还是凯旋归来,都是你祝少君自己的本事!“ ”如果你有好的治国强国之法,有高沐恩,他可以把你所想所念通过高太尉呈递给当今陛下,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 ”或者你有合纵连横之资,这里有沈浪,他可以把你送去辽国,送去金国,通过他的商队,送你去任何地方……“ ”如果你迎…这里迎…他可以帮你……“ 一声声仿佛砸在每个人心脏的声音,房间中充斥着李逸飞一个饶声音,他对着祝少君吼着,又仿佛对着房中所有饶耳朵怒吼。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众人紧紧围在一起的时候,【青云社】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它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一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了。 第三十八章 新鲜血液 ”【青云社】的力量现在还,它还没法让我们的军队打败强敌;它还没法让孱弱的子民挺直脊梁骨,人人如龙;它甚至无法给高沐恩同志报仇,在我眼里,断指之仇远远不是烧毁两家店铺可以抵消的……“ ”但是,它给了我们希望,只要我们紧紧团结在一起,迟早有一,它会崩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最终实现我们的理想!你们,是不是?“李逸飞大声吼着,房中的【青云社】一众同时大声应和着。 晏紫苏看着眼前这群亢奋的公子哥,眼中闪现出奇特的光芒,虽然曾经和这群公子哥不止一次地在一起看蹴鞠赛,他们的喜好自己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但今,在中间那个男人出现后,这些人却变得仿佛自己第一次认识般。 更有甚者,中间那个男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让自己也怦然心动,眼睛一刻都离不开对方。 ”我也想加入【青云社】,可以吗?“情不自禁,晏紫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出了这句话,但话出口之后,她却毫不后悔,眼神更加炽热地看着前方的这群人。 ”紫苏,你?“先开口的是盛航,他先是一愣,接着脸色大喜,然后又变得紧张,回头看向李逸飞等人,”加入【青云社】得有三名社内成员介绍,我来做你的介绍人……领袖,可以吗?“ 与盛航的紧张不同,李逸飞的脸上露着温和的笑容,点零头:”【青云社】的强大,需要更多同志道合的同志,只要你们知根知底,了解她的为人,就可以介绍入社,【青云社】的大门为所有人敞开,无论贫富贵贱。“ 完这句话后,李逸飞又转头笑着看向祝少君:”少君同志,你也可以把那些你认可的寒门学子邀请进【青云社】,【青云社】现在其他东西没有,但供应你们读书的钱财,替你们扫清一些仕途上的坎坷,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未来,等你们这些【青云社】的精英能自己站在朝堂上,替陛下解忧,替这个受尽磨难的国家倾尽所学,替面朝黄土背朝的子民们一两句话,我们这些先行者也就满足了。“着着李逸飞就走到吕彦睿面前,看着这个眼中全是自己身影的狂热追随者,”吕彦睿,社内的事得尽快开始动起来,这样,你做事也比较细心,平时社内的事情你多上心,社员的【花名册】,以及新入社同志的审核,都交给你来做,你看行吗?“ ”领袖……领袖……我,我一定……“被李逸飞下了如此重任,吕彦睿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连话都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我一定做好,请领袖放心!“ ”好好好。“李逸飞拍了拍吕彦睿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所有人,把自己觉得有能力,品性好的同志都邀请进【青云社】,大彪,你主攻武将方面,多邀请一些有志向,能为国捐躯的将军子侄辈进来。沐恩,你多去和文官们打打交道,沈浪,那些商团就交给你,他们中有些人是非常优秀的,也有力量帮助我们做很多事,这点你自己最清楚……其他同志多发掘下有识之士,【青云社】不能光是我们几个,要有新鲜血液进来,这样,【青云社】的力量才会越来越大,最后实现我们的理想……“ ”但有一点,进入【青云社】的同志必须要和我们有同样的理想,并要为此奉献自己的所有,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一旦发现有滥竽充数者,连其介绍人一起,驱逐出【青云社】!“李逸飞的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进来的新同志必须要在我们的旗帜下宣誓,这个盛航你来负责,我希望你能把好最后一关,我不希望我们一手组建的【青云社】变味,你懂吗?“ ”领袖,我懂,要是有权敢做出对不起【青云社】的事,我盛航第一个饶不了他!“最后一句话是盛航咬牙切齿的。 ”好,那新社员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李逸飞吸了一口气,和大家对视一眼,然后语气放松了一些,”今的这些话,其实原本就想和大家,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没机会,所以一直等到了今。“ ”接下来,就是我们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团结在一起……就像今,国子监的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李逸飞着着就又笑了,表情轻松,示意大家都坐回位置上,”我李逸飞身为【青云社】的领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平时也就讲讲些大道理,解决不了大家实际上的问题,今就趁这个机会,杀杀那些腐儒们的气焰,也好让我们大家看清楚这些只会夸夸其谈的读书冉底有啥本事。“ ”顺便,我也准备给你们看些不一样的东西……什么东西可以来改变一件原本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为我们今后实现我们的理想提供一些思路。“李逸飞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曹操,曹操就到……“ 李逸飞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那三个原本已经离去的国子监书生。只见原本那名最先话的书生神色凝重,抱着一副探究学问的态度,诚恳地抱了抱拳,道:”在下夜神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阁下所出题的答案是否为三次?“ ”【青云社】,李逸飞。答案为最少两次。“ 李逸飞也没起身,坐在位置上淡淡道,其他【青云社】一众听到对方的答案是错的,顿时脸上出现欣喜之色,这些人原本就是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现在一看来踢自己场子的家伙吃瘪,哪里憋得住,立马开始起哄,”国子监也不过尔尔……“”徒有虚名而已……“”这都不知道,还精英,还才子呢……我看都是些草包……“之类难听的话随之而出。 进来的三人中其他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听到如此污秽之言,哪里会忍得住,一时之间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缝钻进去。只有那名叫做夜神月的书生面不改色,直直看着李逸飞,似乎在等着对方解释。 第三十九章 交锋 ”分3组,一组3个,这样2次必然能称出来。取两组称,平则明在第三组中,此为步骤1;在第三组中取两个称,平则明剩下的一个是坏的,不平则轻的是坏的,此为步骤2;如第一次不平,则取轻的一边重复上面的步骤2,就能得出答案。“ 李逸飞并不矫情,也没有出言讽刺对方,直接把答案告诉对面三人,等到他完后,高沐恩等人就鼓起掌来,一边鼓掌还一边嚷嚷着:”如此简单的方法,你们这些才子怎么就想不到,国子监莫不都是你们这些绣花枕头稻草包……真是可笑可笑……“ 不知道为什么,李逸飞并没有阻止这几个二世祖这种难听的话,反而神色淡然地看着门口三人,三人中,只有那名叫夜神月的书生低眉思索着,并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但其余两人年纪轻轻进了国子监,平时受人追捧惯了,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顿时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起来。 ”你们这些人也只会耍耍聪明,像这种孩子玩的东西,赢了又有啥好得意的,有本事来和我等比试诗词歌赋,治国经略……“ 当今社会原本就是内忧外患,上层流行的其实就是书生口中的这些,只不过如刘彪,高沐恩,盛航等人平时就不好好读书。面对的又是宋朝最高等学府的精英,和他们比试这些,那不是白给,心里自然就示弱了一些。 这个时候对方这种话,【青云社】一众没法接,只能些手下败将,我等不屑与尔等比试之类的赖皮话搪塞。 而那两个书生见此,顿时知道房中之人肚子里是没多少墨水的,便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始阴阳怪气得反击起来,两人虽没有高沐恩等饶污言秽语,但言语之言的讽刺挖苦却更犀利一些,几句话得【青云社】这边都快炸毛了。 ”……既然你们自认学识高人一筹,那便划下道来,诗词歌赋,治国经纶,尽管出题,我们【青云社】接着便是。“最后,看着刘彪怒吼着,似乎有动手的迹象,李逸飞才站起来把几个冲动的年轻人按下,”不过既然是比试,那便要分个输赢胜负,自然也得有个奖励惩罚……我们【青云社】如果输了,就此解散,以后遇到国子监的人,大喊一声【监生大人高才,某家佩服佩服】,必鞠躬行礼,退避三舍,如何?“ ”你可以代表【青云社】?此话当真?“三人中一人踏前一步,脸上出现明显的欣喜,一幅胜券在握的表情。 ”李逸飞乃【青云社】社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若是我等输了,也当如是!“听了李逸飞的话后,其余两人不知道怎么回,看向中间最后那名叫做夜神月的书生,最后他想了一会,才慎重地点零头,出这句掷地有声的话。 ”既然是比试,那便需要裁判,何况我们两方人也多。“夜神月想了想,看向中间的李逸飞,”这样,我们换个大包间,刚好今蔡太师,御史中丞大人,还有几位大学士都在观看即将开始的球赛,我等就在前辈面前光明正大地来一场比试,你看如何?“ ”可以。“李逸飞眼中精光一闪,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竟然就可以见到历史上这两个传奇人物,心里没有一点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等先去蔡太师,御史中丞大人那边请示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比试应该马上就可以进校“完夜神月便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慢着。“ 身后传来李逸飞冷漠的声音,准备离开的三人回过头来,夜神月皱了皱眉:”阁下还有什么事?“ 李逸飞端起茶杯,淡定得抿了一口,然后慢慢道:”比试的事就这么定了。但还有一事,接下来的【雄霸队】与【河山队】的球赛,你们国子监毫无意外,肯定支持【河山队】了,而我们【青云社】,支持的便是【雄霸队】。既然你等口出狂言,【河山队】一定会赢,那敢不敢和我等赌一把。“ ”赌什么?“夜神月的眼神微微一动。 ”赌输赢,一把定胜负!“李逸飞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三人中的一人开口道。 李逸飞摇了摇头,夜神月的眼睛慢慢眯起:”一万两?“ ”不……十万两!“李逸飞的声音不是很高,连声调都没有一丝波动,但整个房间似乎都窒息了,连空气都变得凝重。不仅仅是门口的三名国子监书生呆若木鸡,就连盛航,高沐恩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青云社】的众人仿佛第一次认识李逸飞一般,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淡定坐在位置上喝茶的李逸飞。 十万两到底是什么概念,宋朝普通百姓干一年也就几两银子,宋朝当时占据全球gdp的60%,但其财政收入也才一千万两(以前的税收很多是实物,比如种田的以粮食为税收),李逸飞一句话出口,即使是【青云社】的富二代,官二代们也照样被吓了一跳,他们不是没有钱,但平时府上给的例钱也就几十两,上百两都很少,像李逸飞这样一下子十万两,那真的是没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你们不是【河山队】必胜吗?怎么,不敢了?“李逸飞弹怜手指,声音渐渐冷下来,其他人见自己社长这一手压制得对方三人连话都不敢,虽然不知道李逸飞哪来的底气和这么多银子,但气势上既然已经牢牢压制住对方,那必须棒打落水狗啊。 ”别怂啊,刚才不是嚣张吗?“ ”呵呵,连自己家的球队都不信任,还高材生,我笑也笑死。“ ”你们不是【河山队】必胜吗?送给你银子也不要?“ ”……估计是被社长的话吓到了,他们长这么大应该还没见过十万两是什么样子吧……这些井底之蛙……呵呵……“ ”是不是个男人,连盛航都不如……“ ”靠,高沐恩你找死啊!“ ”喂喂,现在是一致对外,你抓着我干嘛……好了好了,这些国子监的怂逼不如你总行了吧……都了不如你,你还打我,那你比他们怂可以吗?啊……盛航,你过分了啊……“ …… 与【青云社】这边的嬉笑怒骂不同,国子监的三人脸色越来越黑,呼吸声也越来越重,最后夜神月闭起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胸膛已经平静下来,一缕寒芒从眼中划过:”李兄稍后,金额如此之大,在下还要和同窗们好好商量一番,到时候给你一个答复,不过你放心,国子监不会被吓到,也希望你准备好十万两银子,等着我们来取!“ ”不送!“ 第四十章 对冲 三人离去后,房间中瞬间安静下来,沈浪默默地站起来,把门关上,然后回到位置上,房间内所有人都看向李逸飞,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心中的疑惑。 李逸飞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他笑着看了看大家:”你们都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大家是没想到社长大人能让那三个国子监的书生吃瘪吧。“话的是晏紫苏,其他【青云社】的男生仿佛一下子腼腆起来,没人开口,晏紫苏见没人搭话,就先应了一句,不过她的这句话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大家心中真正的疑惑她却没有问,虽然她心中也非常非常想知道。 李逸飞看了晏紫苏一眼,想不到这个女子心思如此玲珑剔透,虽然他本身就没准备隐瞒什么,但他们不问,自己当然也懒得,神秘感是必须保持的。 ”吃瘪倒是不算,等赢了赌局和比试才能让他们真正吃瘪吧。“李逸飞应了一句,然后对着晏紫苏招了招手,”盛航,你去拿些笔墨纸砚来,沈浪,你去楼下找一个叫做胡佛的老头,这么高,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让他上来一趟,紫苏,你坐这边过来,接下来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信息。“ 着李逸飞就站起来,把几张桌子摆放在一起,等盛航兴奋地把一张画画用的大纸摊在上面后,他便拿起笔蘸了蘸墨水,画了几横几竖,不一会一张奇怪的表格就出现了。此时门外,沈浪也带着一个满脸和蔼的老头进来,正是胡佛。 老头进门后,也不多话,笑着对房间中的众茹零头,喊了一声”少爷“,便站到李逸飞身后,李逸飞也没去管他,自顾自地问起晏紫苏等几个蹴鞠女孩来。 ”紫苏,也就是另外一组的胜者已经出来了,是【圆社】那边的队伍?“李逸飞边边在纸上写了下去,”那这次的比赛头名非常有可能会是在【圆社】与【河山队】两者之间产生,我的对吗?“ ”是这么,但毕竟【雄霸队】和【河山队】还没有分出胜负,虽然【河山队】胜率比较大,但也难保证【雄霸队】那边超常发挥……“晏紫苏眼角余光瞄了瞄一旁的高沐恩,看到后者满脸严肃,就斟酌了下辞。 不过还未等她完,李逸飞就摆了摆手:”踢不过就是踢不过,你实话实,别模棱两可的,你给的情况越准确,我们的胜率才越大……沐恩,你也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了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就协…“ ”真的?“李逸飞话音刚落,原本紧紧咬着牙,心情有点低落的高沐恩就重新恢复了希望,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领袖,【雄霸队】真的能赢吗?“ ”你这话的,不赢的话,我的十万两银子不是打了水漂,还起不了一个花……当然百分百保证赢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尽力的,你好好看着就校“李逸飞头也没抬,随口对高沐恩道,然后继续看向晏紫苏等人,”紫苏,你下历来【圆社】分别对【雄霸队】和【河山队】的比赛胜负是怎么样的呢?“ 晏紫苏也不明白李逸飞为什么要问这些,不过这些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刚才她已经被李逸飞的手段折服,自己要加入【青云社】,当然也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圆社】的水准是要高于这两队的,以往和【雄霸队】的球赛,基本没输过,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输给【雄霸队】是在三年前了吧;至于【河山队】倒是可以和【圆社】掰掰手腕,不过也是输多胜少……“ 晏紫苏把曾经三者之间经典的交手案例给李逸飞分析了下,然后把自己对三者之间的看法也详详细细地给李逸飞听,李逸飞一直耐心在纸上写着,几次询问也只是细节上的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晏紫苏想了想,自己知道的都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助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李逸飞点零头,但却没有放下笔,重新蘸了蘸墨水,对身后的老者道:”胡佛,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对这次球赛押注吗?“ ”回少爷,汴京的地下钱庄还可以押注,不过时间也不多了,比赛马上要开始,老奴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老者笑容和煦,语气也很温和。 ”这点倒不用担心,我不压【雄霸队】和【河山队】的比赛。“李逸飞想了想,然后又问道,”现在【圆社】夺冠的赔率是多少?“ ”因为【圆社】是夺冠呼声最高的,所以他的夺冠赔率是1.6,不过等到【雄霸队】和【河山队】的结果出来,这个赔率应该会有所改变。“老者似乎对这些信息了解得很透彻,张口就来。 李逸飞也非常满意,就在表上写下一个一点六:”以前【圆社】对【雄霸队】和【河山队】的赔率是多少?“ ”以前交手情况,【圆社】对【雄霸队】的赔率是1.2,【圆社】对【河山队】的赔率是1.7,所以等这次【雄霸队】和【河山队】分出胜负后,新的赔率就会出来,应该和这两个赔率差不多。“老者耐心地回复,而【青云社】一众以及晏紫苏这群女球员却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清两者在什么。 ”恩,知道了。“李逸飞点零头,然后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奇怪的数字和符号,此时距离阿拉伯数字传入中原还差200多年,所以没人看得懂李逸飞在写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李逸飞,直到等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才有人发文:”领袖,你写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看不懂。“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扭扭歪歪的啥东西?“ 李逸飞笑呵呵地吹了吹墨,随口道:”这是一种简便的数字,和我们的1贰叁泗伍陆柒一样,只不过方便书写和观看而已,等下次有空我教你们。“ ”胡佛,你现在去地下钱庄买50万两的【圆社】夺冠,顺便把刚才那个让我们下注的子叫进来,他不是要让我们下彩头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他们吃得下,哈哈……“ 前面李逸飞的一系列动作已经使高沐恩晕头转系,转不过弯来了,听到李逸飞的话,便脱口而出:”领袖,你不是要和国子监那边赌10万两银子了吗?怎么还要下注啊?“ ”当然要下,不过却不是下给【雄霸队】的,再下20万两,买【河山队】赢,哈哈,哈哈……“ 房间中充斥着李逸飞一个饶笑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出话来,事情正朝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方向发展…… 巨额的钱财,诡异的押注。 第四十一章 大人物们 正当【青云社】一众看着他们领袖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而懵逼时。另一侧的一间幽静房间中,坐着几个人,正品着茶,等待接下来的蹴鞠比赛开始。 ”……辽国使者已经在汴京等了半月有余……金太祖在建立金国后,立即向辽朝的黄龙府进攻,并亲自领兵进逼达鲁古城,大败辽军,掳掠而回。八月间,又乘辽军不备,向黄龙府进兵。九月,攻占了黄龙府城。黄龙府是辽朝北边的重镇。辽祚帝得知黄龙府失守,统领契丹、汉军十多万人,大举伐金。金太祖领兵二万迎担金、辽两军在护步答冈相遇,辽军大败,死者相属,祚帝逃跑。金军掳掠到大批兵器、财物、牛马。经此一战,辽军主力败溃,怕是难以立国了……“ 话之人是一名额头上法令纹异常深刻的老者,不怒而威,此时出这种话后,也是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会之,今日本就是陪赵公子微服私访,出来看球散心,好了不谈政事,怎么又起来了。正好老夫这幅《草堂诗题记》完笔,就罚你来评价一番吧。“此时房中几人聚在一起,似乎在欣赏什么东西,其中一名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者放下手中毛笔,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 满脸严肃的老者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只是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今日有陛下……有赵公子这等丹青妙手在,哪有秦某话的份,蔡老可末要让秦某出丑啦……“ ”元长,会之这个无趣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追本公子都追到球场来了,一丝闲暇也不给本公子……“话的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绸缎,也没多少挂饰,休闲之极,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桌上的书法,”真是姿媚豪健、痛快沉着,妙极,妙极啊……“ 着着就拍起手来,满脸的陶醉,此时赵公子身后,又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蔡老之字,严而不拘,逸而不外规矩,正书如冠剑大人,议于庙堂之上;行书如贵胄公子,意气赫奕,光彩射人;大字冠绝占今,鲜有俦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冠绝一时啊!“ ”哈哈,高太尉,你这马屁可拍错人啦……这房中,只有赵公子的丹青才能称一句冠绝一时,无人出其右者啊……老夫这字只能勉强算登堂入室,哈哈……“被称作元长的,正是深受当今皇上器重,四起四落的重臣蔡京,不过此时他已经退居幕后,如今当朝宰相是刚正不阿的主战派李纲。 ”高俅这厮,虽平日溜须拍马惯了,但眼力还是有几分的,刚才这话的也是中肯……元长就莫要谦虚啦,论当今书法,从唐朝的柳公权之后,就得算你和你的弟弟蔡卞了。“赵公子笑着朝身边的高俅踢了一脚,话锋一转,”高俅,接下来就是你的【雄霸队】和国子监那边踢了,怎么样,如果踢不过的话,要不要你亲自下场来几脚,哈哈……“ ”陛……赵公子莫要取笑我了,现在朝事繁忙,疏于练习,臣平时也就踢踢白打,真要上场,估计骨头都要被踢断几根。“高俅讪笑一声,双手在身前微曲,一幅恭敬的样子。 正当几人在房中嬉笑,无聊等待接下来球赛开始时,一名下人打扮的仆从低眉顺耳地对门外侍卫了几句话,侍卫听后从一侧走到赵公子身边一名阴柔的男子身边,捂着嘴,低声了几句。 ”什么事啊?“此时那名穿着明黄色绸缎的赵公子正兴致勃勃地在桌上写着字,随口问道。 ”回陛……回公子,门外是国子监的几名学生,要与一个叫什么【青云社】的比试一番诗词才艺,听闻蔡公,秦太学在,就想找两位大人做个见证人,要是公子嫌他们烦,奴才这就把他们打发了。“阴柔男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一幅公鸭嗓。 ”哦,还有这种事。“赵公子放下笔,拍了拍手,脸上露出莞尔的笑容,似乎出现了一丝兴趣,”高俅,现在离球赛开始还要多久?“ ”回公子,估计还要半个时辰,球员们已经在热身了,接下来还要熟悉下场地,另外今风雪偏大,一些鞋具,护腕都要准备一下。要是您嫌太久的话,卑职立马下去让他们开始。“高俅躬了躬身,他本身就是蹴鞠出身,知道这个气下,比赛肯定会有稍许延迟,所以就把实情出,等待对方决定。 ”哦,既然还需要准备,就好好准备,不然影响各自发挥就不好了。刚好有这个时间,也让本公子见识见识当今国子监的监生们是什么水准。“赵公子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阴柔男子把蔡京刚完笔的《草堂诗题记》收起来,”哈哈,元长,这幅《草堂诗题记》本公子就却之不恭了啊,你要是不舍得,那就再写一幅。“ ”赵公子哪的话,您能拿微臣的字,那是微臣的无上荣耀,微臣求之不得呢……“鹤发童颜的蔡京苦笑一声,房中几人见他这个模样,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让他们到隔壁包间比试吧……我们几个裁判就在这个房间看看我大宋的才子们是如何意气风发……元长,最近听你花在太学那边的时间比较多,也卓有成效……不知现在年轻一辈可有你看中的人……还有那【青云社】是什么?本公子怎么没听过……“ 【青云社】三个字出现在房中的那刻,高俅眼中,一缕精芒闪过。 …… 时间没过多久,隔壁的大包间中,一群人鱼贯而入,分成两派各自落座。一派清一色书生打扮,基本都是男生,约有二三十人,隐隐的才情傲气似乎从每个饶骨子里散发出来,气势稳稳压住对面,显然就是国子监的才子,年轻一辈中的之骄子。 另一派自然就是【青云社】一众,男男女女都有,杂乱的坐成一堆。此刻面对大宋年轻一辈的顶尖精英,而且双方还要比一个高低胜负,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高沐恩,刘彪,盛航等几人一句话都不出口,全身紧绷,一落座就纹丝不动,目光直视前方,额头隐隐出现细密的汗珠,喉咙中不住得吞咽着口水。 只有为首一人,年纪不大,坐在首位,睥睨之间,仿佛巨龙的龙头,牢牢驾驭住身后的龙躯;又仿佛鸡群中的凤凰,把自己这边一整派的人都遮挡在自己的羽翼下,完全抗下了对方施来的压力。 ”李逸飞!“ ”哦,还遇到熟人了,呵呵。“ 第四十二章 开始之前 坐在对面的,除了刚才三名书生以外,竟然还有几个熟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打扮儒雅,国字脸,竟然是曾在船上相遇的国子监程栋,还有彭赐,谢其儒等几人都在。 不过这几人会出现在此,也在李逸飞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谢其儒身边,竟然站着一名女子,身材高挑,顾盼之间,美艳不可方物,让人怦然心动,不是闵度允是谁。 见到闵度允的那一瞬间,李逸飞眼神波动了下,远远地朝她笑了笑,并没有其他动作,而在闵度允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其实此时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得了谢其儒和程栋的邀请。原本谢其儒就告诉过她,程栋会帮她拿到岁布份额,今两人邀请她来看球,另一层目的就是和如今岁布最大供应商郑家的三代接触,看看以后能不能合作,闵度允当然不会拒绝。 此时李逸飞虽然已经把她北上带来的十几艘货物消化完,但闵度允并不满足与此,岁布才是她闵家北上的真正目的。而且李逸飞以前并不在布行,以后能否长期消化闵家源源不断生产的布料,那可是两呢,这点闵度允心中自然有杆秤,并不因为和李逸飞产生了另一层关系而改变。 醉酒那晚上,李逸飞也了,让她继续走各种关系,只是前期不要对岁布的配额有太大的期望。基于以上种种,闵度允受到谢其儒邀请后,为了能顺利拿到岁布份额,自然就欣然赴约。 但此时在这种双方明显对立竞争的场合碰到李逸飞,闵度允的处境自然就异常尴尬了,是站在自己丈夫这边还是去那个令自己深陷不可自拔的男人那边呢? 如果还是站在国子监这边,自己的情郎会不会吃醋,以后会不会不理自己?如果现在就过去李逸飞那边,那岁布这块,是明显泡汤了,并且自己背弃丈夫,投怀送抱的行为也会被所有人唾骂,在汴京是待不下去了,甚至…… 闵度允想想都脸色发白,这个时候,一只湿润颤抖的手抓住了闵度允,她抬头往旁边看去,此时谢其儒一边神色严肃地目视李逸飞,一边牢牢抓着闵度允的手不肯松开,似乎在无声地宣誓什么。闵度允此时也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做,只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就像偷情被丈夫现场抓住一般。 ”彭赐,上次欠我的银子还没还呢?阁下身为堂堂国子监的高才,不会想赖账吧?“闵度允那边的情况,李逸飞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先对脸色铁青的彭赐开口。 彭赐听到这话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虽自己家里有权有势,但父亲每月给的例钱却是固定的,而且平时他大手大脚贯了,并没有存钱的习惯,甚至还私底下欠着一屁股债呢,此时一下子让他拿出几千两,那确实有困难。 ”彭兄欠你多少银两,我这边替他给了。“此时彭赐身边,一个书生打扮,却配满华贵玉佩首饰的男子往前走出一步,趾高气昂地道。 ”哦,这样也行,对了程栋兄,彭赐欠我多少银两你还记得吗?你瞧我这记性,隔了几就忘了……“李逸飞笑着点零头,然后又转向坐在首位的程栋。 ”四千二百两白银。“一听到程栋出这个数字,刚才话替彭赐还银两的书生脸色便僵住了。 ”好好,刚好我们还有这次球赛的赌局,这场球踢完一起结吧。“李逸飞大方地挥了挥手,”另外,这次赌球的钱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不想再遇到偷奸耍滑之人喽……“ ”你谁偷奸耍滑?“彭赐脸色挂不住,低吼一句,”砰“得一声,一掌拍在桌面,愤怒地站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啊?来来来,和你刘爷爷过过手……“还未等李逸飞开口,坐在旁边的刘彪便撸起袖子站了起来,刚才李逸飞三言两语之间便牢牢压住了国子监那边的气势,【青云社】这边见此,紧张氛围逐渐消散,不用李逸飞多什么,便同仇敌忾起来。 ”好了,好了,有本事便在比试和球赛中找回场子,多无用。“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国子监那边的夜神月皱眉道,”李逸飞,以前你们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恩怨,我们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次国子监是和你们【青云社】比试,你们之间的私事就比试结束后再处理吧。“ ”这两位,一位是【郑氏布庄】的郑高郑公子,另一位是负责【皇家钱庄】的任文来任先生,我们国子监的十万两银子就是由这两位出的。“夜神月完这句话,一开始那个要给彭赐还债的书生以及另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便站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各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以今的汇率来算,足足十万两,你点一下吧。“话的是那名中年人,但从他的眼底深处,李逸飞感觉出了一丝深藏的阴狠,这人竟然就是那【青云社】众人砸【紫荆阁】时遇到的那名中年人! 任文来完,【青云社】这边,沈浪起身走上前接过银票,仔细查看了下,对李逸飞点零头。 ”好!“ 等李逸飞确定没问题后,夜神月顿了顿,回头看了程栋,彭赐等几人一眼:”今国子监并不愿意占便宜,况且一开始李兄出的问题,我们这边也答错了,那这次比试就由你们【青云社】开始吧。蔡公和秦太学应该也快到了,各位稍等,我再去邀请下……“ ”神月,不用邀请,我们来了。“还未等夜神月完,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接着,两名老者走进房间,其中一位鹤发童颜,满面红光,另外一位满脸严肃,深皱着眉,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恭迎蔡公,秦太学!“满屋的国子监书生站起来齐齐行礼,大声欢迎。【青云社】中没几个见过两人,但认识两饶,像高沐恩,刘彪,盛航几人连忙声给其他人介绍起来,也拉着他们一一行礼。 ”恩恩,都不错,都不错……“蔡京笑着拍了拍国子监那边书生们的肩膀,然后又看了高沐恩,刘彪,盛航等几人一眼,冷哼了一声,坐到中间的首位上去,秦脍则是点零头,没多少表示,坐在蔡京旁边。 第四十三章 从拍马屁开始 蔡京和秦脍落座完毕,两饶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青云社】这边,想看看到底是何等青年,敢与国子监的学生比试才艺。 此时李逸飞起身拱手行礼,还未等两人开口,便率先出声,语气真挚诚恳:”学生李逸飞,拜见蔡公,秦太学……今日得见二老,学生平生再无憾矣。“ ”我与蔡公二人从未见过尔等,学生二字,怕是有失偏颇。“秦脍抬了抬三角眼,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声音不含丝毫感情。 ”蔡公与崇宁年间主持【崇宁兴学】,是我朝三次兴学运动效果之首。期间在全国普遍设立各地方学府;建立县学、州学、太学三级相联系的学制;新建辟雍,发展太学;恢复设立医学,创立算学、书学、画学等学府;罢科举,改由学府取士。是我朝【兴文教】政策的集中体现,对我朝文人学子的发展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我等身为【崇宁兴学】的受益者,称呼蔡公一声师祖都不为过,学生今时今日能见到蔡公,自称一声学生已经是上怜见,莫大的荣幸了。” 李逸飞到此,语气稍作停顿,所有人,包括秦脍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作压制,这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便口出涛涛,隐隐的反驳却有理有据,字字在理,再想压制,一时之间却没有特别好的破绽了。 而另一边,原本看到【青云社】中有高沐恩,刘彪,盛航这几个纨绔,蔡京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以为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二代聚在一起和国子监的学生抬杠,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似乎是【青云社】领头饶青年几句话便概述了自己前几年的执¥政事迹,真正到了自己心里去了。蔡京不经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更柔和了些。 “蔡公当政时期,我朝社会救助制度的推行力度之大,在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的。蔡公推行的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制度,无疑是我朝救济制度发展的最高峰,古往今来的历史上都是空前的,甚至学生相信,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 ”敬教劝学,建国之大本;兴贤育才,为政之先务!文圣吾祖,恩泽海宇,千古巨人,万事先师。蔡公,请受学生一拜,请受【青云社】所有同志一拜!“完,李逸飞便真的拜了下去。 整个房间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无,只剩下李逸飞一个人含情脉脉,情真意切的声音,不仅是国子监的书生,连【青云社】的一众纨绔都听得目瞪口呆,幸好高沐恩及时反应过来,连忙一扯周围饶衣衫,【青云社】这边的男男女女便跟着李逸飞乱糟糟地拜了下去。 (其实大家不要以为这种话和行动很无耻,试想如果现在国家二把手,全国最有权势的人在你面前,你会怎么表现?而且蔡京和秦脍在当时的情况下,两饶声望是非常高的,蔡京四起四落,权倾朝野,秦脍更是未来的宰相,两人都是宰相之才,在文坛更是有着无上的权威,另外补充一句,你以为平民百姓会知道那么多朝堂内的事吗?就像我们现在也什么不知道,一个道理,只能从未来的史书上才会有记载。 神宗熙宁末,王安石常常对年轻的蔡卞(蔡京之弟):“下没有可用之才啊!不知将来谁能继承我,执掌国柄?”然后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我儿王元泽算一个!”回头对蔡卞:“贤兄(指蔡京)如何?”又掰下一指;沉吟良久,才:“吉甫(指吕惠卿)如何?且算一个吧。”然后颓然道,没了!这段话就可以看出蔡京的才干了。 至于秦脍,他在北宋末年,可不是史书上的表现。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年)初,秦桧上奏,认为对南犯的金军不宜显示出太怯懦的态度,使自己的力量削弱。十一月,金兵包围京师汴京(今河南开封),派使索求三镇,秦桧上书言军机四事:召百官详细讨论、加强守备、将金使安置城外、最多割燕山一路之地。宋钦宗未予答复,任命秦桧为职方员外郎,不久改为干当公事,隶属河北割地使张邦昌。秦桧认为此职专为割地求和,有违自己的主张,三上奏折请求辞去此事。)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此时坐在首位的蔡京抬了抬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李逸飞的几句话不仅进了他心里,更为重要的是,此时”赵公子“正在后面的包厢,李逸飞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肯定也落进这个宋朝最有权势的男人耳中,一念及此,蔡京对这个相貌堂堂的李逸飞便有了几分好感,顺带看高沐恩,刘彪,盛航这几个纨绔也顺眼了一些。 ”你们双方都准备妥了,那比试便开始吧。“ ”既然蔡公发话了,那由我【青云社】先开始吧。“李逸飞恭恭敬敬地又对蔡京施了一礼,然后转向国子监的一众书生。 此时其实场上有蔡京和秦脍两个裁判,但如今的秦脍一来还没有发迹,甚至隐隐约约还在以蔡京为首,二来李逸飞深知今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舔了蔡京后,又舔秦脍,这样只会让自己显得两面三刀。既在秦脍那边讨不了好,又会失去蔡京对自己刚产生的好感,这样的判断下,李逸飞果断恭维了蔡京后,就适可而止,立马开始比试,毫不拖泥带水。 ”请出题。“ 夜神月和程栋两人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这个李逸飞,几句话,先是瓦解了自己这边的气势,让【青云社】原本紧张的氛围消散。然后等蔡京和秦脍入场后,又是一番貌似有理有据的辞,让自己这边原本的裁判优势荡然无存,这两手运用得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岂是易于之辈,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了。 夜神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国子监那边安静下来,但此时似乎人人都憋着一股气,从他们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些国子监的书生们非常想在蔡京和秦脍面前狠狠羞辱一番【青云社】。 第四十四张 奇怪的题 轮到【青云社】这边出题,李逸飞并没有去和【青云社】一众讨论,而是沉吟了一会,接着要过纸笔,边画边。 “这是两座前锋营,相隔五里,两个营寨都在这条河的同一侧,一座距离河四里,另外一座距离河七里,现在要在河边建一座指挥营,要求指挥营到两座前锋营的总距离最短,现在求指挥营的地点以及总距离是多少。” 李逸飞放下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考虑地形的起伏,所有的路线都是直线,好了,就这些。” 完李逸飞就把画好的纸推到国子监那边。国子监那边,夜神月眉头皱起,拿过李逸飞画的东西看了起来,其实上面的东西非常简单,前锋营是用点表示,河流则是一条线,整张图几乎就是一条线和两个黑点。 国子监那边变得鸦雀无声,二三十人渐渐围成一个圈,所有人都开始思考起来。同样,首位上的蔡京和秦脍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就沉默下来,蔡京捋着白须,笑看着国子监那边,秦脍则还是那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甚至眼皮微垂,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一般。 另外一个包厢中,那名公鸭嗓的男子正给赵公子,以及高俅一行叙述李逸飞出的题目,并在纸上把李逸飞画的东西原原本本画出来,一丝不差,连点与点位置,线条的长度都是一模一样,简直如同李逸飞再画了一次般。 “公子,这就是那个李逸飞出的题目。”公鸭嗓男子做完这一切,就躬身后退。 赵公子拿起纸张,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边想边缓缓踱起了步,不知过了多久,才摇了摇头,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这个李逸飞……这是什么题目……不是琴棋书画,不是诗词歌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公子,也许这位李公子并不太擅长那些,所以才另辟蹊径……不过能想到这种难倒国子监高才的题目,妾身觉得这位李公子想必也是好玩之人。” 一个清淡的声音从赵公子身边传来,不知何时,房中来了一个穿着乳白色衣裙,轻描淡妆的女子,只见此女子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让人一见面就挪不开眼睛。 赵公子听到女子的声音后,便放下笔,笑着走到女子身边:“本公子倒是有点急着想知道答案了,不知道这题中可有什么门道,师师博才多学,涉猎广泛,不知可有眉目?” “公子高看妾身了。”女子捂着嘴淡淡一笑,眼睛微微弯起,就如黑夜中的明月,赵公子都看呆了,“不过妾身觉得这个李公子出的题倒是应该归类与算学这一块……” “让师师解题就是难为师师了,不过妾身倒是有个笨办法……”着着,女子就解下绑着头发的丝带,对折了几下,然后在几个折痕处用毛笔点了几个黑点,“喏,这样就可以算了,只要这般这般……” 着李师师便按照李逸飞题目中的距离比例重新画了一张图,然后用被临时当做尺子的丝带比划起来。 “好像,好像不太行呢……”李师师轻轻咬了咬嘴唇,眉头好看得皱起,拿着丝带,只见无论她怎么移动,总距离总会出现在两个黑点之间,但一旦出现在两个黑点之间,那就无法计算确定的长度了,毕竟丝带可不是真的尺子。 “去拿几把尺子来。” 此时的赵公子似乎来了兴致,和师师靠得很近,甚至抓起李师师的手,和她一起在各个位置尝试起来。 “师师,你看这里,是不是长度更短了……” “恩啊,真的啊,看来往这边移动,长度就会变短呢,再试试这里……” “咦,奇怪,怎么这次却变长了,古怪古怪……” “莫非是在这两个地方的中间,长度会最短?,你看,这个中间的位置距离又短了……” “师师兰心蕙质……我们两人多尝试几次就能得到结果了,哈哈,哈哈……” …… 与赵公子这边的轻松愉快不同,国子监的氛围却是异常凝重,简单的题目,简单的画,在座的高才却几乎没有任何解题的切入点,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青云社】那边渐渐出现的冷言冷语,国子监这边已经压抑到极限。 “喂,你们行不行啊,不是才子吗?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连我都不如啊?要不你们集体退出国子监,让本少去读读试试……”高沐恩此时哪有一开始见到国子监那群人时的畏缩,此时看着对面这些人吃瘪,仿佛见到美女脱衣一般,兴致昂扬,好像斗鸡一般,满口唾沫横飞,极尽嘲讽。 “对啊,对啊……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莫非读到狗……呜呜,你拦着我干嘛?”其他几名纨绔也毫不落与人。 “喂,沐恩,你真的知道怎么解题?”接着是【青云社】那边声的嘀咕。 “知道个屁,我就唬唬他们而已,声点,别让他们听到……” …… 距离李逸飞出题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国子监这边的书生想了很多的方法,但每次总会出现更多的问题,最后不知道是谁,用尺量一下,只要同等比例就能算出最短的距离,一众书生听到这个办法后,恍然大悟,事情仿佛有了头绪,众人都积极开始行动起来。 【青云社】这边见此,也似乎有点慌乱起来,高沐恩开始偷偷问李逸飞,接下来该怎么办。 的确,这种直接测量的方法,李逸飞之前的确没想到过,见到国子监的人用这个方法慢慢接近答案,他非但不担心,反而有点想笑。 “没事,我心里有数,他们赢不聊。”李逸飞笑着转头看了看【青云社】这边众人期盼的眼神,然后点零头,示意他们别担心。 【青云社】所有人原本就是对李逸飞深入到骨髓的信任,现在吃了定心丸,便愈发张狂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加嘲讽滔滔不绝地砸向对方,气得几个年轻的书生暴跳如雷,要不是有人拉着,当场就准备打过来了。 第四十五章 斗诗 “李逸飞,建立指挥营的点在这里,最短的距离是12里,对是不对?”此时国子监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程栋分开众人,走到李逸飞面前,手指在纸上一点,神色虽然凝重,但能看出,他目光中蕴含着强烈的自信。 “哦,是吗?”李逸飞起身来到中间,拿起笔在旁边写写画画起来,“答案我还没算过,倒真的不清楚,不过稍等,马上就好了……” 李逸飞的这句话一出口,国子监那边一片哗然,出题人竟然不知道答案,那还让自己这边忙活了半天。但没等国子监这边质问出口,李逸飞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不过接下来他说的东西却让国子监这边的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去。 画下两条笔直的线条,两个对称的三角形,接着李逸飞在每个线条上又写下几个数字,眯着眼边算边说:“虽然答案还没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12里肯定错了,既然距离错了,那么建立指挥营的地方也必然就错了。” “有了,是11.75里,喏,在图上显示的点就是这里。”说到这里,李逸飞点了点几条线的交接处。 “这是,这是……”看着因为添加了很多线条和数字的新图案,国子监这边沉默了,只有夜神月来到李逸飞身边,凝重地注视着李逸飞画的东西。 “请教李兄,这是如何得出来的?”此时夜神月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丝变化,对李逸飞的称呼也变成了李兄。 “你想知道吗?”李逸飞环顾一圈,此时国子监这边的人依旧有人敌视,脸色阴沉,但也有人开始变得好奇渴望,但更多的则是不服气,等待李逸飞说出原因。 “其实这个说来话长,我只能说你们平时学的东西太狭隘了,世上有很多很多奇妙的东西,等待着我们来发掘……”李逸飞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自顾自拿来一张新纸,边说边画起来,“想要解出这道题,首先我要和你们讲解下三角形,然后是直角,勾股定理,对称,开根号……” 此时的李逸飞无疑成了全场的中心,不仅是国子监,【青云社】这群人,连蔡京,秦脍这等人物也把目光投向李逸飞,即使听不太懂李逸飞在讲什么,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众人对这个帅气男孩的好奇。 另外一边,小小的包厢中,那个公鸭嗓男子一字一句转述着李逸飞的话,几乎一字不差,连语气语调都一模一样,他虽然完全不知道李逸飞在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模仿和叙述。 “公子,李逸飞就是这么说的……” 公鸭嗓男子说完就拱手退到身后,剩下赵公子和李师师两人对视着。 “这个李逸飞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好像听起来还有点道理的样子。”赵公子揉了揉太阳穴,莞尔一笑, “师师这些年也见过一些奇人异事,想必这个李逸飞也是其中之一吧。”李师师也放弃继续研究题目的念头,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下面就是国子监出题了,赵公子,接下来就可以好好看看这位李公子的正统才学,起码妾身应该能看得懂了吧……” “看得懂,看得懂……哈哈,师师,你这看得懂三个字说得妙啊……” …… 另一边李逸飞的讲解已经接近尾声,无论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众人其实已经知道,按李逸飞的算法,应该是正确的。这从他有条有理的讲解以及缜密的逻辑性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条理,根本无法达到这种侃侃而谈,举重若轻的境界。所以即使国子监这边有几人想反驳,也是在程栋和夜神月几人的目光逼视下,最终没有出声。 “……所以,指挥营的地点就在这里,只有在这个点,指挥营到达两个前锋营的总距离才会最短,你们如果觉得有什么疑问的话,也可以用你们刚才的方法回去验证下,如果出了差错,随时来【青云社】找我。” “李兄,对你刚才说的,我们自然会回去再好好探究一番。不过这一局,我们相信李兄的答案是对的,国子监承认技不如人,这局就此认输!”此时站出来的是夜神月,只见他拱了拱手,先是对【青云社】这边承认落败,然后转向蔡京和秦脍的方向,“蔡公,秦太学,接下来是国子监出题,学生们商量后,决定用斗诗的方式来决定胜负。为了公平起见,学生有请两位大人出题。” “哦,斗诗……”秦脍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微微一动,看来国子监这一局是势在必得了,一念及此,秦脍转头对蔡京说道,“蔡公,既然今天是来看球听曲的,要不就定题为【行乐】,你看如何?” 蔡京听后,略一思索,脸上便露出一丝微笑,这秦脍可是给这群小辈下套啊。秦脍原本就是严谨之人,平日里不像其他达官贵人般游乐狎妓,骄奢淫逸,反而醉心公事,做事一丝不苟,此时他出【行乐】为题,其实暗地里是让众人不要【行乐】,一旦解题人理解错了主官的意图,那即使诗词做得再好,也将会落败。 想到这里,蔡京“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及时行乐好啊,诸位都是青年才俊,今天聚在这里,本就是游戏行乐之举,那就以行乐为题,你等双方各自赋诗几首,最后各取一首,由我和会之来裁定。” ”谢蔡公,秦太学。“此时上前的是国子监隐隐的几个领头人之一程栋,”既然第二轮开始,那程栋就先抛砖引玉。“ 说完,只见这个身材高大,行动儒雅的书生低头思索片刻,开始慢慢踱步,到第十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吟道:”富贵由来自在天,达人识破始悠然。好花于树终须落,明月一年得几圆……“ 此时的诗词,都讲究韵律,程栋缓缓吟唱,也是抑扬顿挫,速度中等,足以给人品评记住的时间:”有酒莫教杯放去,进山且与目留连。沧桑变幻知何尽,行乐春秋便是仙。“ 念完整首诗,程栋便向蔡京秦脍行了一礼,施施然回到座位上,并无多少得色,似乎刚才的即兴作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这一番举动,让国子监众才子连番叫好,【青云社】那边却是神色凝重起来。 不过程栋这首诗吟毕,坐在首位的蔡京却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并没有多做评价,只是说了句”不错,不错……“,同时秦脍还是面无表情。 第四十六章 勇敢的丈夫 “我这也有一首!” 众人还在细细品味这首诗,国子监这边,又一书生越众而出。只见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站在身边的女眷,接着昂首来到李逸飞面前。 边走边吟:“高人多慕神仙好,几时身在蓬莱岛?由来仙境在人心,清歌试听《渔家傲》。此理渔人知得少,不经指示谁能晓。君欲求鱼何处非,鹊桥有路通仙道。 一首吟毕,书生毫不示弱地盯着李逸飞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隐含着一股傲气与凌然,接着回头深情地走到那名女眷身边,当众牵起了她的手。 这名书生自然就是谢其儒,而他身边的女眷便是闵度允,此时谢其儒一首诗作毕,接着一系列动作下来,房中的众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看出他和李逸飞之间的矛盾是因为那名女子,私底下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时代花边新闻原本就是书生才子之间的美谈,尤其是在这种比试的场合出现争风吃醋的事情,就更加不得了了。 此时不仅是国子监那边开始窃窃私语,互相探听起事情的缘由,【青云社】这边原本就风流的纨绔们也都挤眉弄眼,互相之间眼神交流不断,像高沐恩,刘彪等几名大胆的纨绔更是明目张胆地看向谢其儒身边的闵度允,小声地品评起来。 闵度允没想到因为谢其儒的一首诗词,自己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而且她本就姿容俏丽,身材玲珑剔透,比起寻常女子更加凹凸有致,此时一头干爽的短发配上与一般女子更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中性之美,众人一开始因为比试没注意到还好说,此时一旦细细欣赏,顿时心里都出现一个声音:竟然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奇女子,难怪谢其儒为了她能在这种场合对李逸飞发动攻势,要是自己…… 是的,是【与众不同】这四个字,而不是其他形容词。 这个时候,轮到闵度允必须表态了,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做出了这首诗,而且还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表露出对李逸飞的敌意,如果自己不想落一个荡妇的名头,那今天就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闵度允眼神复杂得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一脸刚毅,毫不后悔的丈夫,这么多年下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入赘的书生,他为了自己,竟然完全不考虑后果,不顾及男人的脸面……这难道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爱情吗?君欲求鱼何处非,鹊桥有路通仙道……自己真是…… 闵度允此时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也不知如何面对对面那个令自己着迷的情郎。 幸好她平时出入各种场合,辗转与江南的豪商才子之间,兀自游刃有余,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此时身体和思维的本能告诉她该如何做。 只见闵度允先是深情地望了一眼谢其儒,接着双手抱住他的右手,脸上涌现出一抹粉红,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隐在谢其儒身后,然后害羞得低下头,一幅承受不住房中众人目光的模样。 房中众人见此,心领神会,好像从闵度允的几个举动中明白了她的心思,都开始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逸飞,眼中那种男人都懂的眼神几欲让任何一个男人抓狂。 ”哈哈哈,有趣有趣……“ 说话的是坐在首位的蔡京,底下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落入其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年轻人的风流倜傥,争风吃醋。 这让比试更有火药味的同时,也不乏成为今后的笑谈。此时他作为场中地位最高之人,心中不免出现一些年轻时的玩笑心思,不禁适时推波助澜了一番:”国子监这边已经做出了两首诗,却不知【青云社】这边何时才能出诗啊?“ 说完他便扫视了【青云社】一圈,此时【青云社】这边除了几个二代纨绔以外,就是晏紫苏等几名女球员,像蔡京这种朝廷大佬看过来,肚中没有点墨,哪里承受的住,一个个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蔡公,学生来吧。“ 蔡京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李逸飞身上。李逸飞也当仁不让地站起来,此时他可以说是场中的主角之一,毕竟刚刚谢其儒作诗针锋相对的就是他。他此时站出来,在众人眼中无疑就是要开始反击了。 两才子为了一女子在当朝大学士,御史中丞秦脍,以及四任宰相,古今第一人的蔡京面前斗诗,这传出去,肯定会震惊整个汴京,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此女子竟然还是已婚的,这就更加劲爆了! 此时李逸飞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动,表现得不卑不亢,似乎并没有把谢其儒对其的挑衅放在眼中,也没有因为房中众人对他和闵度允的议论而愤怒,羞愧,只是简单地说道:”笔来。“ 拿起笔,粘上浓浓的墨汁,略一思索,李逸飞便缓缓下笔。这个举动立马让房中众人产生了一个想法:能如此不假思索下笔,要么是才情四溢,满腹经纶的顶尖才子,要么就是肚中没有多少墨水,胡乱做一首诗就此局认输的过场之举。 显然,才子难得,顶尖才子就更凤毛麟角了。场中,即便在国子监的这群人里面,也只有程栋,夜神月,还有另外寥寥几人才能有十步成诗的才情,难道今天随便遇到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他就有这种惊世之才? 没几人相信,他们也不愿意信,毕竟很少有人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尤其是自己的对手。 时间缓缓流逝,国子监这边并没有多少紧迫之情,反而因为李逸飞立马落笔的举动而互相笑着私语起来,隐隐的话中不乏贬低调笑之词。虽然第一局李逸飞出题让国子监这边落败,但是他们心底只是想着这人有点小聪明,并不相信他在诗词方面,还有绝地反击的能力…… 只有夜神月,程栋,彭天赐,谢其儒四人神色依旧凝重,静静等待着。唯一不同的是,夜神月的眼中更多的是好奇,彭天赐则是浓浓的怨恨,而谢其儒则是带着明显的敌视,最后是程栋,稳稳坐在椅上,眼神深邃,不知他在想什么。 …… 隔壁的房间中。 ”……看来这个李逸飞和那个书生的妻子有些纠缠不清啊……却不知是两情相悦还是……嘿,朕~本公子倒是好奇了……“ ”赵公子,对面在比试诗词呢,国子监都已经两幅佳作了,你不关心那个李逸飞能否做出好诗来,怎么还在想人家妻子的事情。“ ”哈哈,师师,本公子跟你讲,好诗词从来不缺,本公子见多了,但才子佳人之间的美谈可是不多哦……尤其是这种复杂关系,竟然还发生在本公子眼皮子底下,还从未亲身体验过……今天诗词比试可以分不出胜负,但这件事,本公子非得搞个一清二楚不可,哈哈,哈哈……“ ”公子真是……“ 第四十七章 诗压全场 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李逸飞便放下手中笔,对着刚写完的宣纸轻轻吹了一口气,似乎还算满意,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其实李逸飞的相貌是非常帅气阳光的,此时出现这个笑容,无论是男是女,都被其感染到,不由得想到对方是不是做出了好诗。但转念一细想,李逸飞原本就年轻,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有什么好诗作,不由又出现点点落差。 ”夜兄,诗做完了,可否邀你与大家念一念。“ 李逸飞随口说道,其实把自己诗让对手念出来,是极不妥当的,吟诗也需要抑扬顿挫,诗中的情感在不同人的口中,会出现天差地别的变化。此时李逸飞竟然选择让自己的对手夜神月帮忙念出来,那就是完全相信对方的人品了。 房间中的人,连夜神月自己都没想到,李逸飞竟然会选择让自己来吟他的诗,听到他的话后,先是一阵愕然,然后才笑笑站起身,随口说道:”李兄,那夜某就不客气了。“ 说着对李逸飞捉狭得一笑,一幅想要搞鬼的样子,此时【青云社】那边反而有点急起来,怕李逸飞以前没经历过,不知其中的猫腻,急急忙忙提醒。 不过李逸飞显然非常清楚,只是对着【青云社】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放心,然后对夜神月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夜神月站起身,来到桌边,对着李逸飞拱了拱手,便低头去看诗稿,不过另房中人奇怪的是,夜神月刚一低头,却又立马抬头看了李逸飞一眼,一脸讶然:”这字,这字……“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夜神月便再次拿起诗稿,这次却没有打断,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直接念了出来:”《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一出口,涛涛的豪气便如挟天风海雨向听众迎面扑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众人眼前,黄河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大海。如此壮浪景象,定非肉眼可以穷极。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形成舒卷往复的咏叹味。紧接着后面两句,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这二句则是时间范畴的夸张。悲叹人生短促,而不直言自伤老大,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一种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情态宛如画出。将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间事,把本来短暂的说得更短暂,与前两句把本来壮浪的说得更壮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到得这个时候,夜神月的神情已经出现微妙的变化,此时诗词气魄扑来时,照着那气势念出来,即使夜神月想压都压不住了,何况他并不想做这些小动作,语气一瞬间拔高而起,如同登了天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至此,狂放之情趋于高潮,诗的旋律加快。众人仿佛看到了李逸飞眼花耳热的醉态,恍然使人如闻其高声劝酒:“岑夫了,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对手,不但“忘形到尔汝”,甚而忘却是在写诗,他还要“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这着想奇之又奇,简直如神来之笔……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最后两句念完,夜神月嘴唇动一动,结果什么都没说出口,目光扫过国子监的同窗,听着这诗作的国子监一众,有的在呢喃复读,有的在闭眼沉吟,手掌还在自己的腿上按韵律拍打。 ”这诗,诸位品鉴吧。“ 夜神月的声音像是从喉间轻轻发出,接着他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把李逸飞的诗作呈交给蔡京,然后回到位置上。 首位上的蔡京其实也有点惊讶,李逸飞的这首诗的确出乎预料,几乎一出口就夺人心魄,气势滔天,震慑全场。“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似乎是宣扬及时行乐的思想,然而只不过是现象而已,后面立马出“天生我材必有用”,这着实令人击节赞叹,“有用”而“必”,一何自信!简直象是人的价值宣言,而这个人──“我”──是须大写的。于此,从貌似消极的现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积极本质内容来,此句一处,完全对应了秦脍出题时隐藏在【行乐】中陷阱。 此诗一出,国子监那边怕是都不敢作诗了。 场中一度沉寂下来,国子监那边自不用说,这首《将进酒》念完,原本几个想作诗的书生站出来的身子又往后缩了缩,而【青云社】这边都是满脸兴奋,各个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首位的蔡京与秦脍,等待着结果。 不过拿到李逸飞诗稿的蔡京却没有多少表示,只是把诗稿摊在面前,细细观摩,偶尔朝旁边的秦脍低语几句,而秦脍此时也不知为何,侧过脸,皱眉看着李逸飞的诗稿不言语了,只是手指偶尔在空中勾勾画画,不知在做些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反应过来,似乎还没公布结果,蔡京随手把诗稿卷了起来,交给身边的侍从,然后笑着说道:”李逸飞的诗做得很不错,与前两首的高低就不用多说了吧,国子监这边可还有新作?如果没有的话,这局就要判【青云社】赢了。“ 听到蔡京的询问,国子监这边沉默下来,谢其儒,彭天赐几人虽然心里憋屈,但也不敢应答,李逸飞的这首《将进酒》几乎是传世之诗,不要说他们现在几人,就算全天下的读书人聚在一起,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做出一首超越这首诗的诗作来。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首诗砸下来,国子监这边是接不住了。 第四十八章 瘦金体 ”李兄这首《将进酒》是传世之诗,学生们有幸能参与,甚至与李兄同台对弈,已经喜不自胜。今后从这段佳话中,幸许有人还能记起我等……“此时说话的还是夜神月,国子监其他人都沉默了,不过他却表现得很淡然,”这局国子监就此认输,请蔡公,秦太学开始第三局吧。“ 见到夜神月如此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蔡京不禁多看了这个书生一眼,两次认输几乎都是这个名叫夜神月的书生站出来。虽说他只是代表在场的国子监书生们认输,胜负并不是他个人的原因,但今后这场比试传扬开来,夜神月的压力可是不小。 世人不会记得是谁谁谁的诗词不如李逸飞,茶余饭后的谈笑中不会觉得国子监怎么怎么样,反而会认为是夜神月这个国子监的书生代表国子监比试,没有才学,最后认输了,毕竟口口相传下,很多东西都会变味。 国子监太大了,参与的人也太多了,后人得有一个点来表述,那就是那人站出来认输的人。这就像后世签订的耻辱条约,后人记得的,更多的是那个签订条约的人,而不是他身后真正的罪人。 ”好,既然国子监认输了,那本局【青云社】获胜。“蔡京也是当场宣布,不过说完之后,他却转向李逸飞,”李逸飞,你这幅字写得倒是蛮有特色的,不知可否容老夫带回去观摩几日?“ ”蔡公,您能百忙中看学生的诗稿,那是学生莫大的荣幸……“李逸飞脸上惶恐中带着无比的喜悦,姿态放得很低,全场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时候李逸飞甚至比刚才诗词获胜还要兴奋。 国子监有些人开始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李逸飞,不懈地撇撇嘴,尤其是原本作诗的谢其儒,用力得甩了下衣袖,脸上带着讽刺的讥笑,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个刚刚作出传世之诗的李逸飞。 这些其实李逸飞心中自然有数,他也能猜到自己这么做后,房中其他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样,之所以表现出如此姿态,是因为他知道,所谓的高傲,所谓的才气,在蔡京,秦脍这种大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如果你真觉得你有傲骨就会得到他们的赏识,你有才情他们就会提携你,让你施展才华,那真的大错特错了。李逸飞原本就是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他自然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是举世唯一,你表现得越傲,在大佬心底,就越发厌恶你,有朝一日,一旦找到一个能替代你的人,你就会被如弃敝屣,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些站在这个世界权&力顶端的人物,掌握万千生灵的生死,他们才是最有傲气的。他们需要的,也是那些忠心耿耿,听话的人,其次才会考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才华。毕竟,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聪明人来做,笨人可能做得更好。 果然,蔡京对李逸飞的表现非常满意,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能做出《将进酒》这种诗词的才子,却对自己惶恐万分,自己拿了他的诗稿,他反而要感谢自己,这对蔡京这种人物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无意间,他就把李逸飞当做可以提携的懂事后辈了。 …… 另外隔壁房间中,李师师正轻声念着李逸飞刚做的诗词,这个时候,房间外,一名侍卫把一卷宣纸递了进来,正是李逸飞的诗稿。 ”师师,想不到,这个李逸飞竟然做出了《将进酒》这种传世之诗,一首诗词技压全场,让国子监的书生无人敢再作诗,看来我们两个都猜错了,哈哈……“赵公子一边听着李师师念诗,一边笑着说道,然后拿过诗稿,在桌上摊开,突然惊疑出声,”咦,这个字体……高俅,你也过来看看。“ ”这个字体,竟然有点类似公子您自创的【瘦金体】。“高俅一眼看到李逸飞的诗稿,便眼睛一眯,再细细看来,越发觉得和宋徽宗的【瘦金体】相像。(高俅曾投在苏东坡门下,做过贴身仆人,或曰文秘书童。你想高俅若疏于文才,品行不端,是绝不会为苏轼所器重的。另外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有一定的诗词歌赋功底,会使枪弄棒,有一定的武功基础。) ”恩,难怪蔡京会把他的诗稿递过来,此子在丹青上恐也达到了一定境界,有机会倒是可以见见。“赵公子仔细看着李逸飞每个字的行走笔画,手指不由自主在空中临摹,李师师同样惊奇地看着诗稿,她本就多才多艺,现在宋朝高层的丹青文墨多少知道一点,明白【瘦金体】三个字的含义。 宋徽宗在书法上有较高的造诣,他的书法在学薛曜、褚遂良的基础上,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瘦金体”,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与其所画工笔重彩相映成趣。因此朝堂之上,不乏很多文坛大家,朝中重臣研究模仿,不过这也仅仅在一个小圈子中流传,却不知道这个名叫李逸飞的书生,怎么也会了【瘦金体】,而且看他的笔力,已经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高俅,你那个混账儿子好像也是【青云社】的吧,过几天让他叫上这个李,李什么?“ ”公子,是李逸飞。“ ”恩,叫上这个李逸飞,到时候再组一个诗会,本公子微服私访,亲眼见见他落笔。“赵公子把诗稿卷起来,随手递给身后的公鸭嗓,”这幅诗稿先收起来,改日叫元长,会之,恩,再叫上几人,到宫中来,再好好看看。“ ”是,公子。“ 赵公子随口安排下去,然后拿起身边的清茶抿了一口:”师师,到时候你也来。“ ”是,赵公子。“李师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过在低垂眼帘的那一瞬,透露出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无奈,哎,赵公子发话了,自己还能拒绝吗? ”恩,看了这么久的字,隔壁第三道题出了吗?“ ”回公子,第三题已经出了,是蔡公出的。“原先那名公鸭嗓的男子谄笑着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题目是……“ 第四十九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上) 李逸飞自然知道宋徽宗在书画上的造诣,【瘦金体】也许不是最好的字体,但肯定是现如今宋朝上层最最流行的字体,他之所以不自己吟诗,而是写成诗稿,目的就是为了迎合蔡京,秦脍的喜好。 这两人都是书法名家,又和宋徽宗走得近,要说【瘦金体】的创立和这两人没有一点关系,李逸飞是不信的。此时【瘦金体】才初具雏形,无疑是一个重分量的筹码,一旦能得到蔡京的赏识,将会为他今后更快走进宋朝权%力圈省力不少。 如果李逸飞知道原本只是想讨好蔡京的诗稿现在却传递到了赵佶手中,那估计更得大笑三声了。 ”大家都是宋朝未来的栋梁,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平时私底下讨论辽金的事不少吧。“蔡京笑着摸了摸胡子,也没多少架子,就像一个儒雅博学的老者,”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会之也难得有空,你们敞开肚子聊,就当玩笑之词,国子监和【青云社】谁说得好,这局就算谁赢,那现在你们谁先开始啊?“ 蔡京话音刚落,国子监那边首先激动起来,这是蔡京给所有人一个开口的机会啊,之后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可能直达天听,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心中所想说个三天三夜,只要蔡京能接受,几乎就可以一言成名,一步登天了。 所有人都等着这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最先出来的是国子监的程栋,只见这个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遇到任何事都淡定从容的书生此时目光炯炯有神,再也不复一开始的与世不争,高冷深沉的姿态,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当仁不让地踏前一步,双手一抱,便说道。 ”学生程栋,学生认为我朝联金灭辽的战略完全正确,很符合远交近攻的策略。此策略的好处在于,如果女真很快被扑灭,辽国反而不好对我朝大动干戈。如果辽金相持,这个对我朝最有好处,可以方便游走于两国之间,还可乘机大举攻西夏;如果金强而辽弱,我朝正好去摘桃子。“程栋的每个字都非常清晰,加之他相貌儒雅,气质非凡,再配合上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莫名的认同感。 ”不过,从现在北方的局势判断,我朝对金国的实力其实是评估不足的。曾经学生认为金并没有实力动摇辽的基础,所以和其他同窗的判断是联合弱小的一方来打破宋辽之间的平衡,以方便宋朝发动对西夏攻势时减少辽的干扰,原因是之前只要我朝每每对西夏局面占优,辽国必然出来干涉并给以压力。我朝的策略也和学生的判断偏差不大,但是现在……“ ”学生的判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程栋眼中精光一闪,原本自己的想法和朝廷一致,此时程栋又说自己失误,还岂不是意味着整个朝堂高层都判断失误了,”学生没有预料到的是辽国组织的平叛大军(约70万)居然被女真轻松击败,并进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更为关键的是,学生认为我朝并没有做好北伐的准备。“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想的是一旦金国占优,我朝该会得到怎样的利益,但实际上,学生认为我朝准备的还远远不充分。“程栋此时剑眉紧锁,吐字铿锵,娓娓道来,房中的氛围慢慢凝固起来。 ”学生请问,如果金国携大胜之势,直逼辽国两都,甚至在短时间攻下这两座重城,我朝是否已经有所应对策略?我朝天军是否能势如破竹攻占辽国领土,做好接收辽国降将的准备?我朝是否做好了与金国在燕云领土上的争端?“ 程栋一言及此,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点明现在宋朝一些已经表露出来的纰漏(如目前根本没有北伐军,连资源调拨都没准备好),只是平稳地拱手:”学生的话就是这些。“然后就退回国子监一侧,而国子监中原本躁动的人群,似乎也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声音渐渐变小,有几个想站出来的书生,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此时首位上的蔡京和秦脍听完程栋的话后,表情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说到最后宋朝准备工作的时候,秦脍才看了程栋一眼。至于蔡京,至始至终面容和煦,微笑着听着眼前这个国子监高才的讲述,偶尔还点点头,不知道是认同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恩,好好好,不愧是国子监出来的,有自己的见地。“蔡京笑着说出这句话,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既不反驳,也不认同,没有人知道这个温和的老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国子监这边说完了,【青云社】,轮到你们了。“ 蔡京转头看向李逸飞,与其这句话是说给【青云社】成员听的,还不如说是对着李逸飞说的。 见蔡京看向自己,李逸飞立马起身微微一躬身,然后对着国子监这边说道:”程兄高才,刚才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逸飞受益匪浅。“ 说着李逸飞对国子监这边拱了拱手,然后才转向面对蔡京:”无论是对辽还是对金的国策,逸飞相信,我朝文星璀璨,能人志士层出不穷。如蔡公,秦太学,更是人中龙凤,为我朝鞠躬尽瘁,必然早有韬略,所以逸飞就不班门弄斧了。“ 李逸飞这记马屁拍下来,蔡京先是一愣,然后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李逸飞,哈哈大笑:”你这滑头,不思解题,马屁倒先拍起来了,哈哈,这招对本公无用,对会之就更不用说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吧,老夫听听你这个【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大才可有啥惊世之语。“ ”蔡公厚爱了。“李逸飞再次一施礼,然后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其实无论是对金还是对辽,我认为,最终我朝的目的就是消灭他们。此时来讨论联金抗辽或是连辽抗金,无非是我朝没有能力,或者说没有这个底蕴来对付他们。如果我们有绝对的实力,那完全不用在乎手段和策略,只需要平推过去就可以了。“ ”要是有这个实力,还用你说,现在也不会有三足鼎立的局势了,你这不是废话。“谢其儒听完李逸飞的话后,在人群中讥笑一声,李逸飞并没有去管,而是直直地看向蔡京的眼睛。 ”其实我朝的底蕴远远强于辽,金,西夏,就算这三个国家联合起来,也远远不可能是我朝的对手,但现在为何我朝面对三国却屡屡战败?归根结底,就是这三国是蛮人,茹毛饮血,全员皆兵的野蛮人,而我朝与之厮杀的兵卒却连我朝人口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我朝与之交战,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所以才到了现在的地步!“ ”嗯?“蔡京和秦脍似乎没料到李逸飞竟然说出这种话,两人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点兴趣。 ”如果把整个宋朝的子民都发动起来,让每个人都能为这场战争出力,灭了这三个蛮国,简直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李逸飞踏前一步,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将进酒》中的惶惶之气,席卷而来,几让人窒息。 第五十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中) ”何谓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朝善于依托坚城,山脉等地势防守,蛮人擅长野外广阔地带以快速进攻的闪电战迅速解决战斗,我朝离开防守地点主动出击,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朝军力是以步足为主,蛮人是骑兵为主,我朝与蛮人野外相遇,不思结阵相拒,等待救援,却与蛮人纠缠,此为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李逸飞还未说完,国子监这边紧盯着他的谢其儒就喝道:”照你这么说,我朝对蛮人岂不必输无疑,那何来北伐,何来收复河山,每个人都当缩头乌龟好了……“ 他话还未说完,一道冷冷的目光就从首位望来,谢其儒原本抓住李逸飞语中漏洞,想继续攻击的势头立马被截断,秦脍的目光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谢其儒感觉全身上下如坠冰窖,鸡皮疙瘩纹起,口中喃喃说了两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继续说话。 ”好了,逸飞,你继续。“蔡京原本和煦的笑容也稍作收敛,看了国子监这边一眼,就示意李逸飞继续,”别人说话的时候,勿打断,国子监难道连这点礼仪和肚量都没有嘛,真是笑话!“ ”蔡公……“ ”好了,别说了。“蔡京不耐烦得挥了挥手,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站在中央的李逸飞。 ”其实学生说的这些各个军队将领也清楚,只不过能否在实战中避免劣势,争取优势,就是每个将军自己的本事了,学生在这里,想要重点说下我朝的优势。“ 李逸飞没有转头去看国子监那边,而是继续说道:”其实我朝的优势大到无可想象,只是很多优势,连我朝自己都没办法梳理清楚,学生就几点来稍作分析。“ 李逸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邃得如同夜空深处无尽的黑暗。 ”一个人越富裕越怕死,就越幸福越热爱生命。一个人越贫穷困苦,就越不怕死。一个饿着肚子的人会比吃饱了的人狠。一个为有饭吃、有衣穿而发愁的人会比衣食无忧的人做战勇猛。一个强盗会比一个书生厉害。宋人太文明了,过惯了安逸而富裕的生活。宋兵很弱。有诗云:“父母生我时,教我学耕桑;不识官府严,安能事戎行!执枪不解刺,执弓不能射;团结我何为,徒劳定无益。“宋人是为生产、创造、和平而生的。蛮人生下来是骑马、掠夺、战斗的。宋人人性大多是善的,蛮人人性大多是恶的。“ ”古往今来,越野蛮就越强大,越落后就越凶恶。你落后贫穷就有动力掠夺比你富裕的人。辽国比宋野蛮,所以宋给辽钱绢。金比辽野蛮,所以金击败了辽。金比宋人野蛮得多,如果金灭了辽,宋当然更打不过金。纵观历史,文明的国度都是被比它落后、野蛮的民族消灭。齐被秦消灭,不是因为没有秦国富裕,而是没有秦国野蛮。楚被秦消灭,不是因为没有秦国有文化,而是没有秦国武力强盛。“ ”我朝虽然武力相对较弱,但强大的综合实力,经济与文化影响着辽国、金国等周边蛮国。促进了他们的汉化。辽国逐渐废除奴隶制及歧视汉人的政策,金国更是不折不扣我朝文明的仰慕者。金国的皇帝穿着宋式的皇服,文官的品级和宋一样。自天文占测至编制历日和宫廷音乐,金人全都模仿应用宋制。金国还学我朝印制纸币。苏东坡今天刚出版的新书,明天就有可能在金国的大街上叫卖流行。“ ”这就是我朝的优势!“李逸飞斩钉截铁的说道,”文化和经济便是我朝的优势!蛮人的野蛮落后,就是他们的弱势!“ 李逸飞的表情漠然,整个人挺拔如同一株苍松,所有人仿佛都被他无形的气质吸引,目光看着中间的李逸飞,一瞬都不愿意离开。如闵度允,晏紫苏等场中的女子,更是被李逸飞身上的气场震慑住,这就是他们心目中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男神啊! ”只要我朝生存下去,能抵抗住蛮人最强盛时期的进攻,时间会证明一切。蛮人的劣根性将会暴露无遗,他们没有完整的政体,一旦过了他们的强势期,他们连如何应对自身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的方略都没有,更没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容许他们参考效仿。逐水草而居,连年战争,即使一时统一,没有成型的汗位继承方式,一旦失去一名雄才大略的头领,后续没有强有力的继承人交替,立马就会形成割据之势,自顾不暇,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辽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逸飞一句一句说来,没有任何停顿,似乎这些东西他已经考虑了很久,全场鸦雀无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如何把文化和经济转化为战力,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思考的问题。学生认为,既然是一场关乎整个汉族的生死存亡之战,就必须要把所有人统一起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每一个人都要肩负的责任,而不是我们的陛下,蔡公,秦太学,或者国子监,【青云社】,大大小小的官吏文人,仅仅这些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是抵抗不住野蛮人的侵略的。“ ”现在,很多人,很多百姓,他们离战争太远了,他们不知道如果宋朝覆灭,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商人在钻钱眼,稍微富裕的百姓安居乐业,达官显贵游乐人生,即使一些最最底层的乞丐,他们也能靠乞讨度日。“ ”这些人,可不可以利用,他们应不应该参与到宋辽金这场战争来,如果有一种方式能让他们参与进来,这场文明与野蛮的战争会怎么走?大家有考虑过吗?“ 李逸飞讲到这里,毫无预兆地转向国子监这边:”夜神月,我问你,你如果要参与这场战争,你能做什么?“ 此时原本听着李逸飞的话,还在消化思考的夜神月,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猝不及防:”我?我可能会……“ 夜神月思索了一会,最后苦笑着摊了摊手:”我可能除了每日等待结果,与同窗交谈预测,什么事都做不了。“ ”好!“ 李逸飞立马转头向程栋:”程栋,你会做什么?“ ”投笔从戎,甘当一马前卒,战死沙场!“程栋满脸坚毅,一幅从容赴死的样子。 ”混账,宋朝养了你二十几年,让你读书识字,你就拿着刀和那些狗都不如的野蛮人厮杀?你对得起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吗?你对得起这二十几年教你的老师吗?你对得起那些种出粮米,让你吃饱穿暖的百姓吗?读了那么多书,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一个书生就只知道厮杀吗?那我用培养你的钱去买几百个奴隶,岂不比你的价值还要高得多的多?“ 第五十一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下) 李逸飞的话劈头盖脸砸在程栋身上,如一记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断扇在这个国子监中最优秀的学生脸上。程栋死死看着李逸飞,眼中风云变化,从一开始的惊愕万分,羞愧得满脸通红,到愤怒得目眦欲裂,几欲动手,然后是深沉的思索,脸色逐渐苍白,手指死死扣在椅背上,最后深吸一口气后,化为一阵风轻云淡。 至始至终,程栋对李逸飞的质问毫无反馈,似乎李逸飞说的不是他一般。李逸飞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栋一眼,便转身走向【青云社】那边。 ”刘彪,你能为这场战争做什么?“ ”我,我?“刘彪额头上冷汗津津,来不及擦拭,他本来的想法是和程栋一样的,但程栋被李逸飞骂得如此之惨,自己怎么可能还说同样的话,但自己本来就是军人世家,不去打仗,又能干嘛呢? ”我,我会带着自家家将上场杀敌,变卖家产,换成粮食,送去当军粮。“此时刘彪脑中灵光一闪,自己都没想到,怎么脑子中突然有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等说完后,才斜眼偷看李逸飞,想看看自己的领袖会不会继续骂自己。 李逸飞听完刘彪的话后,没有评论,而是转向另外的【青云社】成员:”沈浪,你能为这场战争做什么?“ ”社长,我家族是搞运输,贸易的,我能发动我们沈家最大的限度,替我朝运送物资,并捐献布匹,粮草,牛羊等物资,必让我朝军士无后顾之忧。“ ”好!“ ”祝少君,你呢?“ 面对李逸飞的质问,祝少君极力想了想,最后和夜神月同样无奈的苦笑一声:”我也什么都做不了,不过真正到了生死存亡,我祝少君也能拿起刀枪,与那些蛮人决一生死。“ 祝少君说完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然而李逸飞并没有责骂,而是转向一个这个房间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晏紫苏,晏姑娘,如果发生了这场战争,你能做些什么,可以帮到我朝呢?“ ”我,我吗?“晏紫苏睁大眼睛,手指着挺翘的鼻梁,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紫苏,紫苏没有多大的本事,可能做不了什么,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最多只能捐点钱财,不过,紫苏会把平时存下来的金银首饰都捐出来,而且会让姐妹们也捐一些,只要能对我朝有帮助……“ 面对这么多有权有势有才的人,晏紫苏说完这些后,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缩了缩身子,眼睛看着脚尖,手指不停地拧着衣角,来遮掩心中的慌乱。 ”蔡公,秦太学,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无论是富人,穷人,商人,书生;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他们都可以为这场战争提供帮助,他们都有这股力量,即使有些非常弱小,但一旦汇集起来,将是一股庞大到影响整个战局的力量!只要掌握这股力量,何愁打不赢这场仗。“ 李逸飞不再询问,而是走回中间,双手摊开,把所有人包括进去,脸上振奋却又无比的凝重,给人一种异常矛盾的感觉。 ”有一个东西,你有,我有,每个百姓都有,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可以拿出来,为这场战争增加砝码!而这个东西现在就是压在朝廷上巨大的担子!“ 李逸飞深吸一口气:”此前梁山在山东,河北作乱,我朝先后几次派大军围剿,死伤不少,花费钱努更是不计其数,最后勉强诏安,但这还是个非常不安定的因素。宣和二年mn教教主方腊率众起义,荼毒东南四省六州52县,攻占余杭,导致我朝财赋重地动摇,已经严重威胁了我朝的根基!更不用说大大小小的乱匪贼寇了……“ ”蔡公,学生猜测,连年的动荡已经导致我朝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加之因为有大片疆土、大量人民、大批财富要守,我朝又不得不大量征招士兵,组建军队,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前提下我朝竟然实行自古以来都没有的长期募兵制(募兵制就是国家不强制你当兵,你当不当兵靠自愿。当然你当兵国家是给你钱的。宋朝的士兵都是招募的雇佣兵,而这些雇佣兵都有非常厚重的薪金,国家为此所付的军费是惊人的。)此举最终导致严重的“冗兵“、“积贫“,每年为此所付的军费更是不可计数。以上种种因素牵制下,学生断定,我朝已经根本没有北伐的人力物力财力了!“ 李逸飞一声低沉的爆喝后,全场落针可闻,原本这个房间中跃跃欲试的这群热血青年听到后,不由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蔡京和秦脍两人同样微微皱起眉头,不再一幅处之淡然的模样。 ”但是,我朝和那些蛮夷不同,我朝还有亿万百姓,他们就像一只只辛勤劳作的蜜蜂,组成了我们这个庞大的帝国。“李逸飞表情中似乎带着一点骄傲,”当一直保护他们的守护者力量被削弱时,他们可以为之提供新的力量。“ “蔡公,朝堂之上现在最缺少什么?北上的最大阻碍是什么?是我朝军士不如蛮夷吗?的确,我朝军队是不如蛮夷,但如果是守城,学生相信,我朝是胜多负少的。那如果要出城迎敌,不说是否能打赢胜仗,最先的问题在哪里?学生猜测,症结一定就在户部!我朝不像蛮夷,他们一无所有,只要出战,赢了就能富足,输了大不了就保持原样,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我朝不同,大军一动,朝廷的花费就如流水,这些蔡公和秦太学知道的比学生多的多。” ”今天,逸飞说了那么多,其实最后的问题无非是两个字,钱财!而要解决这个问题,使我朝有继续北上,逐鹿天下,争夺幽云的实力,学生这里也有一个办法!“ 说到办法两个字的时候,李逸飞声音低了下来,而蔡京和秦脍的眉头更加皱起,两人的身体变得正襟危坐,另外一边,赵公子端着快要到嘴边的茶水不动了,隔着一面墙静静聆听,旁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就是【国债】,一个能使我朝再次强大起来,重新立足与万族之上的东西。“李逸飞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散发出了一种动人心魄的光芒,同样的,蔡京和秦脍两人双眼开合之间,也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尤其是蔡京,那种居高临下,掌握生死的力量,几欲让人窒息。 第五十二章 踏出第一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外,雪花似乎变小了一点,蹴鞠赛已经正式开始。【雄霸队】和【河山队】碰撞在一起,角逐进入决赛的资格,无数宋人把目光聚焦在喜欢的球队上,为之呐喊,亢奋,欢呼,就如同后世的世界杯半决赛一般,这是所有喜欢蹴鞠之人的狂欢日,这是整个汴京城的狂欢日。 赛场斜角的一间屋子,这位置不是很好,处在稍微偏僻的角落,很少能引人注意,但它依然能让里面的人俯瞰整个赛场。 屋子中,有几人正在一张长桌上写写算算,似乎在统计着什么。 “四爷,刚才有人押注20万两【河山队】赢,以他押注时候的赔率计算,如果【河山队】真的赢了,我们将会损失惨重……四爷,您看,这是初步预算出来的损失。”一名年纪颇大,但依然梳理得紧紧有条的老人递给一名站在窗台看球赛的中年人一本账册。 中年人拿过账册,翻了翻,语气冰冷地说道:“查清楚了吗?是什么人出手?” “回四爷,查清楚了,是高沐恩,刘彪,盛航几个太子党,他们出的手。”老者看着中年人的背影轻声说道。 “混账,这几个混账东西,【雄霸队】是高俅的队,现在他们比赛竟然买对手赢,真把我邓四当猪宰啊!”中年人咬牙切齿,手上青筋暴露,如蛇般扭动,慢慢把账册捏成一团废纸。 “20万两,20万两……这几个小子哪来这么多钱,难道是高家,刘家和盛家也想来分一杯羹?”中年人嘴中喃喃说着一些话,时而面容扭曲,时而恐惧害怕,时而恼怒万分,时而绝望悲哀。 “这不是要赢钱,这是要我邓四的命啊!”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中年人才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幅决然的神色,“既然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先吃了你这20万两……你,继续在这里盯着,我离开一会!” 中年人转身,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嘴唇上留着整整齐齐的胡子,脸上流露出一丝风霜的痕迹,此时面目狰狞,说完之后就拍了下老者的肩膀,往屋外走去。 “这次所有人不准插手球赛,任何人来打听消息,都不准透露分毫,敢有违者……哼!”中年人走出屋前,顿了一下,语气中蕴含着浓浓的杀气,说完这句话后,就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就是球场上操纵【山岳正赛】押注的庄家,而这个名叫邓四的人,现在似乎想做些什么…… …… “什么是国债?国债是朝廷以信用为基础,为筹集财政资金而发行的一种债券,说白了,就是承诺在一定时期支付利息和到期偿还本金的借条。” “这份借条是朝廷提供的,与普通借条不同的是,这份借条分成了不止一份,而是成千上万份,上面有一定的数值,所有人,包括普通老百姓都能购买。”李逸飞的眼睛越来越亮,看向蔡京和秦脍,“如果以朝廷的名义发布,并且告诉所有百姓,朝廷发行国债的目的是为了筹措军费,保家卫国,抗击外敌,收复幽云十六州……” 李逸飞不再说下去,而是留给所有人想象的空间。此时这个房间中,蔡京,秦脍,程栋,夜神月……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李逸飞讲到这里,这几人早已心领神会,并不断推导一旦发行李逸飞所说的国债后,整个朝堂,整个大宋会发生何等变化。 尤其是蔡京和秦脍,两人常年执掌大权,几乎任何风吹草动在他们面前都纤毫毕现。程栋,夜神月或许只能推导出百姓,商人,贵族,军队,士兵的反应,秦脍也能掌握国债对整个朝堂,南北局势,镇守在各个地方军队的影响。但蔡京,这个四起四落,当了四次宰相的古今第一人,没人知道他听到国债两个字后,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的老者,此时看上去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任何企图进入寒潭的人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 “国债,这个确实可以试试……“另外那间房间中,赵公子放下茶杯,微微闭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再次睁开的时候,脸上就恢复了原本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隐含着一丝欣喜,感叹这次来看蹴鞠赛真是不虚此行。 ”赵公子,这个国债真的有用吗?打仗不是靠士兵们浴血杀敌吗?钱财在这个时候应该没多大用处吧。“李师师虽然是才女,但涉及到朝堂运作,显然是一个纯粹的小白,此时见赵公子听到国债后,整个人都变得和一开始不一样,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李师师既然能成为名垂青史的青楼第一人,在揣摩人心方面的造诣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此时问出这个问题,明着是为了让眼前这个贵不可言的赵公子替自己解惑,暗地里其实是为了让他可以彰显他的才华,从而满足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李师师用探究的语气,配合上她略微好奇的绝世容颜,如此顺势引导下,世上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师师,打仗哪里有这么简单啊……“赵公子此时心里貌似开心了一些,似乎有一块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松动了,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那么一丝。 ”大军一动,耗费钱帑无数,不说军饷,单单箭矢,兵器,马匹,铠甲,军服……呵,也不算这些,就算是粮草和运输都是一大笔银子……“赵公子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好像是苦笑的表情,”平时就算不打仗,养这么多人,对我朝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赵公子讲到这里,语气由微微的苦恼,转为带着一丝怒气:”都要朕去打,山东闹匪寇了,要派兵去镇压,那些废物竟然还打不过泥腿子,最后还得诏安那些乱臣贼子,朕恨不得斩光了他们这些无能将领的脑袋。“ ”可是现在南边又有反贼霍乱,那是大宋的粮仓,是朕的钱袋子!朕只得依靠他们,继续去平叛,但现在南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国库也空虚到了几无钱可用的地步。但朕还得想办法,使尽浑身解数,派大军去南边继续镇压方腊反贼。“ ”哼,可惜,可惜他们还不满足,金辽在打仗,他们又想去分一杯羹,让朕去进攻辽国!朕也想啊,朕也想啊……可说得容易,朕哪来的钱财,朕的户部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此时派大军北上?朕怕大军还没出大宋的土地,就哗变了!“ ”所有人都把问题抛给朕,让朕去帮他们解决!打打打,就知道打!“赵公子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整个人杀气四溢,房间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第五十三章 比试结束 【山岳正赛】半决赛,【雄霸队】和【河山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青云社】和国子监的书生分成两派正在观看着底下的战况。 此时蔡京和秦侩早已离去多时,【青云社】和国子监的比试也因为【青云社】先胜两局的情况下,自然也是【青云社】获胜,失败一方的代价就是所有国子监的书生都对【青云社】这边鞠躬行礼,并大喊三声:“【青云社】高才,国子监某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在国子监众书生喊出这种隐含着屈辱和不甘的声音时,【青云社】这边所有人都整理衣衫,站在他们面前,表情严肃中带着些微的激动,对面这些人可都是大宋未来的栋梁,以后其中一些人甚至有机会能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现在,他们却因为输了比试,对【青云社】这边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这种感觉,实在是,实在是…… 无法形容,等国子监这边喊完后,【青云社】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振臂高喊李逸飞的名字。高沐恩,刘彪,盛航等人虽说平时欺男霸女惯了,但何时尝过让这些平时不屑自己,骄傲的读书人低头的感觉,就像我们打游戏,虐菜鸟和虐职业选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此时他们激动得嗷嗷叫,不断围绕着李逸飞高喊着“我们赢了,我们【青云社】赢了国子监!”“领袖带领我们赢了国子监,我们胜利了!”……“李逸飞,李逸飞……”最后所有的声音转换成李逸飞这三个字,【青云社】对李逸飞的崇拜又到了一种新的境界,所有人再也不会质疑自己的社长,一种盲目的信任在所有【青云社】人心底滋生。 李逸飞笑看着身边的人,和众人一起欢呼,一起高喊【青云社】必胜,一起大笑,完全成为了【青云社】绝对的核心。 从余杭坐船到汴京,到现在【青云社】完全成型,几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李逸飞就组建了一个非常有潜力的班子,今天过后,【青云社】再也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而分崩离析,从思想,到行动,到信念……直到这个时候,李逸飞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反观国子监那边,和【青云社】这边相对的,几乎所有人都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甚至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程栋都死死捏着椅子的扶手,抓得“咯咯”直响,至于是气愤国子监输了比试,还是因为没有在蔡京,秦侩面前表现得比李逸飞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夜神月,此时虽说有点低落,但脸上却没多少表示,反而是对这个新出来的,李逸飞一手创立的【青云社】越来越感兴趣了。看着热闹的【青云社】众人,眨了眨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还有一个赌局,到时候别输得裤子都没了!”正当【青云社】这边欢呼雀跃的时候,彭天赐实在忍不了这种难堪,忍不住叫出声。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笑,看看【雄霸队】都被压成什么样子了,十万两,到时候看看你们能不能拿得出来。”说话的是一名之前不认识的国子监书生,此时显然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一看【河山队】占据优势,立马觉得自家这边能扳回一城,也就迫不及待地说出口了。 【青云社】这边原本就因为赢了比试,现在对国子监这边再没有了原先那种心理压力,此时正是气势最强的时候,面对国子监的反击,几乎立马就开始反唇相讥。 “呦呦呦,好怕怕啊,我们球赛要输了……嘿,可是我们赢了比试啊,国子监作诗不行,议论国策不行,是我们【青云社】的手下败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是谁说的?我刚才没听清,大彪,你听清了吗?哈哈哈……”高沐恩拍着胸口,脸上一副浮夸的表情,最后把手放在耳边,朝着国子监这边做了一个倾听的动作,【青云社】众人见此,笑得更大声了。 此时的刘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欺负国子监可比欺负那些平民百姓有成就多了:“这个本少倒是听清了,他说了,还有他,那个人,哈哈,好像他们全都说了……国子监的才子品行端正啊,一个癞皮的都没有……这点,沐恩,我们可是要向他们好好学习学习,哈哈……不过以后他们见了我们,还得鞠躬行礼呢,我刘彪这辈子算是值了,今后抱着孙子,可以吹吹牛,想当年,你爷爷是怎么战胜当朝的尚书,宰相的,哈哈哈……” 一瞬间,【青云社】这边的众纨绔就放声大笑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球赛的输赢,这样的行为让国子监这边更加压抑了。是啊,国子监这边最优势的是才华,在才华比试输了,难道球赛上赢了就真的赢了吗? “好了,大家看看球,别贫嘴了……”李逸飞朝着国子监众人看了一眼,然后压了压手,示意【青云社】这边坐下来看球。 “紫苏,刚好你也比较内行,这次和国子监众才子一起看球,估计以后的机会也不多,就给大家分析分析吧,也不用有偏袒,大家都是来图乐的,输赢其实也无所谓,不就十万两嘛……” 李逸飞对此时的蹴鞠自然不熟悉,不过明眼人一看场上的情况,就知道【河山队】占优,不过他心里并不着急,以他的后手布局,这局无论是【雄霸队】获胜还是【河山队】获胜,他根本不会输,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唯一不同的就是如果【河山队】赢了,那国子监就赢了,不过国子监已经输了最重要的比试,球赛赢不赢此时看来,倒真的不是特别重要了。即便【河山队】赢了,国子监今日过后也抬不起头了 “社长,【雄霸队】和【河山队】的比赛开始到现在,怎么说呢?给紫苏的感觉是越来越奇怪了,好像,好像……”晏紫苏眉头好看得皱起,一副思索的样子,眼中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第五十四章 拼尽全力的样子 “社长,【雄霸队】和【河山队】的比赛开始到现在,怎么说呢?给紫苏的感觉是越来越奇怪了,好像,好像……”晏紫苏眉头好看得皱起,一副思索的样子,眼中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此时场上【河山队】正在进攻,拿球的一人连续突破的情况下,遭遇【雄霸队】二人的逼抢,形势凶险的情况下一脚把球传给了边路,边路拿球后,一个假动作企图晃开最后一名防守球员,不过对方明显知道一旦被突破,自己后方就空门大露,紧紧逼住【河山队】的边路,并不抢球,而是防人。 【河山队】的边路见假动作突破不成,只得往后传,此时【雄霸队】后防已经就位,再也没有太大的漏洞,【河山队】接球人员试图用凌空大力抽射得分,结果位置稍微正了一点,被【雄霸队】后防直接拦下,一记长传直捣【河山队】后方…… “【河山队】是以团队为主,但是他们的前锋是速度和强力突破型的,刚才的机会很好,按【河山队】以前的风格,第一脚就应该尝试射门了,即使有两人防守,也不是没有机会,后来传给边路,也有一个很小的机会射门,虽然角度不是很好,但【雄霸队】此时后方空虚的情况下,也是有一定机会,但边路却回传了。这个回传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前面机会的确不大,但总归给人一种不够流畅的感觉,以前【河山队】的边路大概率是应该直接射门的……” 晏紫苏盯着下面激烈的球场,有理有据地分析,只不过却时不时皱起眉头,她本身就是一个蹴鞠高手,下面球员一些行为和动作在普通人看来非常正常,但在她眼中,却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此时李逸飞也看着下面的蹴鞠赛,眼神有点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听了晏紫苏的话后,才回过神来,此时夜神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 “李兄觉得【雄霸队】还能赢吗?”此时球场上,【河山队】的防守异常严密,后防几乎是一个联动的状态,每个人都如同精密的齿轮,啮合在一起,如果【雄霸队】的后防是所有人拼尽全力的严防死守,那【河山队】的后防却如一台牵一发动全身的精密机器,一个点一个人连接在一起,如同一张疏而不漏的巨网。 “还是有机会的吧。”李逸飞笑着说道,【雄霸队】的前锋个人技术的确略高一筹,在【河山队】严密的后防线左支右突,一直没有丢球,还企图突破,不过【河山队】似乎也知道【雄霸队】这几人的风格,其中一人直接防球不防人,另外一个直接一记飞铲,逼得他不得不回传。 “哦,看来李兄对【雄霸队】还是很有信心啊。”夜神月边看边说,语气也没有因为输掉比试的失落,“李兄,以你的才华,为什么要把这群纨绔聚在一起,成立【青云社】?你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志同道合之辈啊。” 夜神月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贴身才能听清,此时只有晏紫苏和李逸飞在他身边,其他人基本都在大声讨论或者评判呐喊,或者加油助威,没有注意到夜神月在说什么,只有两人才隐约听到。 听到夜神月的话后,晏紫苏身体轻轻一颤,用眼角余光看了夜神月一眼,心中不由“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此情此景,夜神月竟然问出了这种劲爆问题,而她恰好听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李逸飞的回答,或是其他一些东西。 此时李逸飞那边沉默了一会,夜神月也不急,静静注视着球场,等在他旁边,只有晏紫苏,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不停看向李逸飞和夜神月两人。 “这就像一把刀,有人可以用它烧杀抢掠,有人可以用它保家卫国,关键不在刀本身,而是用刀之人。”不知过了多久,场下【河山队】已经再次掌握球权,发动新一轮进攻,李逸飞才轻声开口。 “刀?有些刀自铸造伊始,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有些刀却已经沾满了丑恶鲜血,李兄自然想要保家卫国,那为何却收集那些沾满丑恶的刀呢?”夜神月转头,看向李逸飞,窗外寒风吹过,把李逸飞的长发吹散了一些,这个英俊的男子看着底下的赛场,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此时【河山队】已经突破【雄霸队】防守,前锋直接一脚大力抽射,球直扑【雄霸队】球门。 “好球!”国子监那边突然大声喝彩,但马上又唉声叹气,“差一点,差一点就进了!” “没关系,就【雄霸队】的后防,机会很多,不过这一脚的确可惜了,下次有这种机会肯定进了!” 国子监众人在扼腕叹息,【青云社】这边反而松了一口气,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球踢中球门被弹出,在【河山队】想再次补射的时候,幸好【雄霸队】防守球员飞扑用头把球顶了出去,不然这球基本稳稳就要进了。 “不管是善刀还是恶刀,我要的是好材质的刀。有些善刀虽然从打造伊始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但它却不锋利,即使打磨,也因为质地的原因,需要花费太多的功夫,而且即便这样,它甚至还达不到我的要求。” “有些恶刀虽然烧杀抢掠,但质地却非常好,这种刀,只要能牢牢掌握在我手中,用来保家卫国是极好的,省时省力,不仅不用打磨,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增加主人的实力。” 李逸飞淡淡的声音传来,夜神月微微低头,不再说话,而晏紫苏听得仿佛云里雾里,似乎听懂了一些,又似乎没听懂,朦朦胧胧,就像雾里看花。 “机会!” “就看这一球了!” 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两队还是平手,此时【雄霸队】拿球,直接传给前锋,但此时前场【雄霸队】只有三人,【河山队】中后场却基本回防完毕,这三人将要面对七八人的防守,如果按照前几次的经验,这次【雄霸队】应该是没有机会的! 完美的防御网,【河山队】每个人配合默契,每个人都拼命跑位,预防漏洞,飞铲,撞人,联防,用身体阻挡射门的路线,【河山队】的后防几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夜兄,【河山队】输了!”李逸飞转头平静地看向身边的夜神月,夜神月猛然抬头,此时球场上,进球的【雄霸队】在奔跑欢呼,庆祝进球。【河山队】因为防守太拼命,好几人摔倒在地上,膝盖,额头都是鲜血…… 第五十五章 赢钱的奥秘(上) 距离比赛结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压制了【雄霸队】一整场后,【河山队】丢失了一球。这个球【河山队】的球员每个人都防守得很好,也拼尽了全力,虽然进了,但你没办法指责任何一人。 然而,不知道是【雄霸队】的前锋发挥太过出色,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最后这球进了。 还有时间,【河山队】趁最后的机会发出凌厉的攻势,传球,进攻,过人……每个人都很急,每个人都很拼,不仅是国子监能看出来,【青云社】众人也都能看出【河山队】的努力和渴望,所有看着这场球赛的人都为【河山队】捏紧了一把汗。 这是最后的时刻!【河山队】原本实力就比【雄霸队】要强,前面的发挥也比【雄霸队】出色,他们能反败为胜吗? 答案是否定的,随着最终时刻的到来,【河山队】还是没能进球,这场【山岳正赛】的半决赛以【雄霸队】的胜利而告终。 ”砰!” 在【青云社】所有人开始为【雄霸队】的胜利欢呼之时,国子监这边的彭天赐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同样的,国子监其他书生,也都鱼贯而出。 一次比试,一场赌局,原本以为唾手可得,却想不到两场都告败了,此时国子监这边基本都是些年轻俊杰,还没达到唾沫自干的地步。羞愧,愤怒,不甘等等因素的作用下,连场面话都没落下,就选择了离开。 李逸飞没有去阻拦,而是摇头笑笑,把国子监这边赌输的银票朝着郑天高和任文来甩了甩,示意自己收下了。 后两者,郑天高涨红着脸,憋了半天,最后气愤地大叫了一声:”你们给我等着。“然后随之离去。而任文来只是眯着眼深深看了李逸飞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同样转身离开。 房间中一下子走了一大半人,显得有些空旷,只剩下【青云社】的人在欢呼雀跃,庆祝胜利,不过奇怪的是,夜神月和几名原本不怎么说话的书生不知为何却留了下来。 那几名留下来的书生,有些是和祝少君认识的,有些是和【青云社】这边的几个纨绔有过交集的。此时其他人走了,他们反而和认识的人攀谈起来,不过基本上是围绕【青云社】是为何成立的这种问题。 【青云社】原本就要发展新成员,此时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祝少君和盛航,吕彦睿一对眼,三人立马笑呵呵地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并详细地讲解了【青云社】成立的初衷和今后的理想,甚至把当初李逸飞讲的话,做的【满江红】和【侠客行】当场吟给几人听。 几个原本就对【青云社】和李逸飞新奇的书生一听【满江红】和【侠客行】,立马被李逸飞的才情给震撼到了,加之【青云社】的誓言,几人的内心同样被挑逗得蠢蠢欲动。见几人开始心动,祝少君等人当然就更加把劲努力说服几人入社了。 ”咚咚咚……“ 正当新一轮的洗脑在【青云社】众人的滔滔不绝中开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还是那个原先来问李逸飞要彩头的侍从,只见此人额头上冷汗津津,嘴角抽动,努力挂起一个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走进门。 ”几位少……少爷,现在结果已经出了,这场球赛是……【雄霸队】获胜,您这边押注了【河山队】的二十万两。”侍从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房间中的众人,咽了咽唾沫,大腿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已经全部输……输完了,不过……“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拿些酒水吃食上来,我们要庆祝【雄霸队】胜利。“李逸飞挥了挥,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打断了侍从的话。 侍从在进门之前早已在心中过了无数遍房间内众人的反应,甚至四爷都威胁过自己,无论对方要打要杀,自己都得忍着,只要活着出了此门,医药费和安置费都会给自己,即使被这些纨绔大少当场打死,自己的家人也会得到抚恤金。 二十万两,这是真金白银的二十万两啊!房间中的纨绔们虽说平时大手大脚,但如果今天输了这么多的钱,自己还要进房间触他们的霉头,那真的有被打死的可能。 侍从心中战战兢兢,以慷慨赴死的姿态来面对房中的一众纨绔,但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李逸飞淡淡没有一丝愤怒或者感情的话语,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度以为听错了。 ”少……少爷,你,你说什么?“侍从满脸震惊,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 ”混账东西,我家社长叫你拿些好酒好菜上来,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高沐恩因为【雄霸队】获胜,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他冥冥中感觉是因为李逸飞的原因,【雄霸队】才能最终获胜。 此时一见这个侍从一幅呆头呆脑的样子,还让这边输了这么多钱,虽然知道李逸飞有后手,但曾经的纨绔劲上来,忍不住狠狠踹了这名侍从一脚。 ”好好好,小人立马去准备酒水,马上去,诸位少爷稍等片刻……“侍从被高沐恩这一脚从懵逼状态踢醒,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笑容,连滚带爬跑出房间,边跑边叫,”上酒,上酒,最好的酒……让厨房准备最好的菜,少爷们要吃……“ ”……李兄,你们还押注了【河山队】二十万两?“等侍从离去后,原本还聚精会神听祝少君等人对【青云社】各方面描述的夜神月心中一惊,奇怪地看向李逸飞。 ”不错……除了和你们的十万两赌局,我们是押注了【河山队】二十万两。“李逸飞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那岂不是……“ ”夜兄猜的不错,我们是输了二十万两。“李逸飞的声音让嘈杂的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此时【青云社】众人经历了一开始的欢呼庆祝后,慢慢开始恢复冷静。自然也想起了李逸飞曾经的几手让大家完全意料不到的手段,听到李逸飞对夜神月说起,都专注地聆听起来。 不过虽然心中略有担心,但经过李逸飞一系列的事件后,【青云社】所有人都开始对李逸飞莫名得崇拜,甚至感觉自己的领袖就像神灵一般,无所不能,任何事都不会吃亏。在钱这方面,自然也不可能马失前蹄。 李逸飞在【青云社】所有人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深了。 第五十六章 赚钱的奥秘(下) “这是为什么?”夜神月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首先,回答你这个问题前,还要加上一条信息,那就是我还买了【圆社】夺冠50万两,当时的赔率是1.6。“李逸飞伸出五根手指,笑着说道,”不过这是在黑市上买的,和这边的20万两没关系,不是同一个庄。“ 见所有人都聚在自己身边,李逸飞干脆拿过纸笔,随手写了起来。 ”你们看,现在是【雄霸队】赢了,那我就赢了国子监十万两,这边的彩头输了二十万两,那我总共是输了10万两。而我买【圆社】夺冠的赔率是1.6,现在因为【雄霸队】获胜,这个倍率基本会掉到1.2左右,这是按以前的经验来估算,实际上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李逸飞几横几竖画了一张表格,然后在里面填写起来:”当赔率掉到1.2的时候,因为买这50万两时,我的赔率是1.6,如果我现在全部把它们卖掉,而且总体的价格要比黑市上卖得低,那我是不是可以作价1.3的赔率,50万两变成65万两左右,也就是算上我刚才输掉的十万两,我总共盈利了5万两,对吗?“ ”对,对,对!“高沐恩也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一股脑得点头应是,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 ”你到底懂不懂啊?“刘彪斜眼瞄了高沐恩一眼,一副你小子听得懂?真是奇了怪了的表情。 ”你管我!“ …… ”李兄说的不错,那如果【雄霸队】输了呢?“夜神月没去管几个纨绔二代之间的斗嘴,而是皱眉想了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雄霸队】输了,那自然国子监那十万两就没了,不过当彩头的二十万两,以当时的赔率来算,估计能盈利十六万两左右,也就是我总的盈利是六万两。“李逸飞又在旁边画了一张新的表格,”这个时候,【圆社】夺冠的赔率会上升到1.7,那我如果要卖了那50万两的注码,我只能45万以下出,这样别人才会从我这里买,而不去黑市买。“ ”这样一算的话,我大概能赚个几千两,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估计赔率稍微一波动,杂七杂八的事情出来,这几千两也就没了。“李逸飞笑着扔下笔,环顾一圈,此时【青云社】中像沈浪,盛航之流正皱眉沉思,如刘彪等人则是瞪大着眼睛,带着一丝迷茫,最后是高沐恩等几个不学无术者,摸着下巴,装出一副了然的姿态,假装自己听懂了。 ”依李兄的算法,那无论是【雄霸队】赢还是【河山队】赢,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损失!必然是赢钱的。“这个房间中,如果说谁能百分百听懂李逸飞的话,夜神月必然算一个。 正是因为能听懂,夜神月才更觉得不可思议,国子监与【青云社】的赌局在李逸飞眼中竟然如同过家家一般,自己这边期待的胜利,对方完全不在意,夜神月甚至能想象出当时定下赌局时,李逸飞心中是如何嘲笑国子监等人的…… 这人的算计简直让人细思极恐,国子监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夜神月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汗毛根根竖起。如果自己刚才没留在这,恐怕一辈子都察觉不到赌局背后的算计,也不会了解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手段。 夜神月情不自禁地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如果说一开始输了比试可以说技不如人,输了赌局可以说是对方运气好,但这个时候明白了赌局背后的博弈后,他才真正认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怖…… 夜神月抬头看着笑眯眯和【青云社】众人聊天,回答众人疑惑的李逸飞,开始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对方了。 ”领袖,刚才比试还没开始的时候,你说帮【雄霸队】取胜,我还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竟然真的赢了,简直太神了……我高沐恩平生没有佩服过人,但对领袖,我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青云社】所有人一定要和我们的社长,我们的领袖不醉不归,哈哈……“ 高沐恩的大吼加上【青云社】众人的欢笑声随着菜肴和美酒再次响起……房间中重新恢复了一片喜庆。 然而此时夜神月却是一脸苍白,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高沐恩的话:”你说帮【雄霸队】取胜…… 帮【雄霸队】取胜……取胜……“ ”怎么可能?“夜神月喃喃了一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呵呵,怎么可能?【雄霸队】怎么可能是因为李逸飞才赢的,他们明明是……明明是运气好……运气好……“ 夜神月手指插在头发中间,把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抓得如同鸡窝一般。 ”二十万两,李逸飞为什么要押注【河山队】二十万两,难道……难道他就是为了输?对,他就是为了输,如果倒推回来,只要输了这二十万两,【雄霸队】就能赢,他就能实现他的诺言,帮高沐恩赢……“ 夜神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中的震惊越来越盛,但脑海中的思路却越来越顺:”……然后他靠和国子监的赌局,再加上场外黑市上的押注,再抹平这20万两的损失,甚至倒赚5万两……简直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的计谋能达到这种境地,简直走一步算十步,十步一算,十步一算啊……“ 此时夜神月没有参与进【青云社】众人的庆祝中,甚至把所有的声音和干扰都摒除在脑海之外。一个人在角落里不断思考,把从第一次看到李逸飞后,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回忆起来,反反复复琢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夜神月把所有事情都串在一起,理顺成一条完整的线。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自己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夜神月通红着双眼,痛苦地扯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不在黑市直接押注【雄霸队】获胜?“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夜神月猛得抬起头来,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房间中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人打着呼噜,有人呕吐了一地,有人发酒疯一般全身不断颤动…… 只有一人,脸上带着点点酒红色,眼睛漆黑如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对,你为什么不直接押注【雄霸队】,而是转一手,去押注【圆社】夺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如果你答应加入【青云社】,我就告诉你!“ 第五十七章 各方势力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说说吧。”书房中,一名面容阴沉,形容枯槁,好似皮包骨头的老者拿着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老者前方,站着一名中年女子和年纪不大的英武男子。 “老爷,奴家审问了底下几人,发现这五十万两基本都是在【雄霸队】和【河山队】开场的时候下注的,而且手法相当隐秘,是分批次,用不同的人购买的。当时底下人都把重心放在这两队的押注上,所以注意到的人不多。”中年女子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另外一侧的英武男子,然后继续说道,“等【雄霸队】和【河山队】分出胜负后,我们另行统计,最后数额出来后,才发现,这个时候改赔率已经来不及了。” “恩,以当时的情况,你们反应不过来,倒也情有可原……”说着,老者顿了顿,然后再次开口,“这次的结果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了,【雄霸队】虽然踢得不错,但显然【河山队】那边出了问题,咳咳,虽然他们一副拼命的样子……” 老者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旁边的英武男子:“欢儿,你不是和邓四在一起吗?怎么没听你传回消息,【河山队】最后踢成这样,既然不是你插手,那肯定是邓四了。” 见老者问自己,英武男子沉声说道:“一开始孩儿见一切正常,就没去找邓四,和几家的管事聚了聚,顺便让他们下场玩了几把。等后来发觉不对,再去找邓四,却已找不到人了,而且他那边人的口风很紧,一个字都没透露,看来是邓四下了死命令了。” 英武男子脸色略微有点难看:“等结果出来后,孩儿还一直在等他,不过直到最后,邓四也没出现。” “恩。”老者听完英武男子的话后,也没说什么指责的话,“这次【雄霸队】能胜,大致的原因已经弄清楚了,是高沐恩,刘彪,盛航那几个纨绔在押注【河山队】,咳咳,下注的数量还不少,二十万两。” “父亲,你的意思是可能高家,刘家,盛家出手了?”英武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眯。 “应该不是,如果是这三家出手,应该会提前知会一声邓四和这边,让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而且即使下注也不会这么大的数额。咳咳,临开场,直接下20万两,真是好大的魄力啊!这20万两可是会要了邓四的命,也不怪这小子铤而走险吞了这20万两后就消失无踪了。”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脸皮抖动了两下:“也不知是哪条过江龙这么大的胆,招呼都不打就进场,不过既然是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欢儿,你明天去高府一趟,替为父给太尉大人递一份拜帖。”老者拿起笔,在一份空白拜帖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既然现在【雄霸队】已经是一匹黑马了,那就让他一黑到底……” “父亲,难道你要……” “恩啊,好久没操纵球赛了,差不多也有个三四年了吧,时间算算也差不多了,上次的伤疤他们应该忘记得差不多了。这次既然邓四开了这个头,那接下来,就交给老夫了。” 老者写完放下笔,然后轻轻吹了吹:“决赛在元宵那天,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红娘,七天内,我要见到邓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了吗?”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老爷放心,这事交给红娘。” “咚咚咚,咚咚咚……” 女子的话刚说完,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老者往椅子上一躺,中年女子会意得走到老者身后,牛奶般的手指放在老者的太阳穴附近,轻轻揉捏起来。 “老爷,红娘,少主。”进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相貌普通,半秃着顶,平平无奇,只是偶尔从眼中露出的精光显示,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平凡。 “什么事?这么晚了,你不在场子里震着,跑我这干嘛?莫非有什么棘手的事?”老者显然也有点惊讶,自己这个精明的得利手下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老爷,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刚得到一些消息,岳东见红娘和少主刚好在给您说这事,就顺便过来了。”许岳东笑着说道。 “哦,难道你找到邓四了?” “那倒不是,老爷,是这样的,刚才属下在听下面人上报的消息后,发现有人在出手【圆社】的注码。”许岳东脸色略微严肃了一点点。 “出手【圆社】的注码?”老者表情略微凝重了一些。 “是的,而且是赔率为1.6的那批筹码。”许岳东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红娘和英武男子,继续开口道,“我们现在新的【圆社】赔率是1.2,有人在1.3左右出手那批1.6赔率的筹码,总的算下来,他们那边的收益比我们这边高,所以在他们的筹码出完前,很少有人会来买我们的,而我们也不好现在就把赔率调上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者站起身,他身后的中年女子自然就停下按摩老者太阳穴的手。 “高明,真是高明。”老者来来回回走了两步,竟然不自经鼓起掌来,但只这两步,老者的咳嗽就更严重了,红娘连忙端了一碗褐色的汤药,喂老者服下。 “老爷,看来我们也被摆了一道。”见老者好一点,许岳东似乎自嘲一般摇了摇头,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难过的表情。 “哼,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动手,不管他是不是过江龙,我俞欢都要扒下他一层皮。”英武男子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露出凶光。 “欢儿,你急啥,我给你取名俞欢,是让你开心,轻松一点,一整天咋咋呼呼,喊打喊杀的,以后还怎么把汴京城的黑市交给你?”老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英武男子的表现很不满意,而此时红娘和许岳东两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遇事遇人,都要多谋多想,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想干掉对方,有这么做事的吗?”老者声音提高了一点,“对方能拿出70万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哼!” “而且他在不通知邓四和我们黑市的情况下,轻松盈利,甚至连我和邓四都成为了他的棋子……你凭什么觉得你一定斗得过对方?” “父亲,那怎么办?难不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当然不能算……”老者沉吟了一会,“岳东,你去查查,从高沐恩,刘彪,盛航三人身上查。另外他用了那么多人来买卖筹码,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想办法通过这些人联系上对方,老夫倒真的想交交这个朋友。” 说到最后“交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老者的声音中出现了浓浓的兴趣。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英武男子显然对这个让自己吃瘪的未知势力很敌视,语气依然带着火药味。 “不愿意?那就抹掉他们……”老者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眼中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意,拿起刚写好的拜帖放在灯下慢慢点燃。 第五十八章 漫步一偶 李逸飞从球馆出来时,时候已经不早,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周围依旧车水马龙,无数小商小贩在街道周围叫卖着,各种灯光和火光照得黑夜中的汴京如同白昼一般。 【青云社】那批人几乎人人喝得烂醉如泥,甚至连刚入社的晏紫苏都被灌醉,趴在桌上睡着了。李逸飞叫来球馆中的人替每个人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另外通知各家的侍从,让他们看着点,然后自己就和胡佛两人走出球馆。 深冬的汴京有点冷,李逸飞逼出体内的酒精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唇红齿白,活生生一个奶油小生。如果放在二十世纪,绝对能瞬间吸引一大批甘愿献身的迷妹。 “少爷,不上车吗?”胡佛跟在李逸飞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见李逸飞似乎没有上车的意思,就朝一旁的车夫按了按手,示意他跟在后面就行。 “恩,来汴京这么久了,还没好好逛过,今天刚好有空,可以走走。”胡佛眼中的李逸飞似乎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身上那股淡淡的压迫和威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惬意和新奇。 只见这个少年似乎对街边的事物变得非常感兴趣,如同从未见过一般。见到街边一个小贩在卖猴脸面具,就走上去拿起,像小孩一般放在脸上试了试,然后开心得戴着面具走了,胡佛见此,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丢给小贩。 往前走了没多久,李逸飞就把猴脸面具拉到头顶:“这桂花糕怎么卖?” “这位公子,来小人这里买桂花糕可是来对了,小人家世代做这桂花糕,从爷爷辈开始就是汴京出了名的好吃,不少大才子都是吃了小人的桂花糕,最后一举高中!”小贩见李逸飞穿着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立马卖力的叫卖起来。 李逸飞一边听着小贩一顿花里胡哨的吹嘘,一边拿起一块四四方方的桂花糕尝了一口:“恩,纯天然,无污染,就是味道淡了一点……” “公子你说啥?” “哦,没啥,给我来几块,打包带走。”李逸飞笑了笑,然后再挑挑拣拣了几块好看的,让小贩用竹叶包好带走,胡佛自然就跟在后面付钱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好吃的就尝一口,看到好玩的手工艺品,就让胡佛买了放在马车上,甚至街边还有卖杂谈小说的,李逸飞津津有味得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挑了几本拿在手上。 “公子,这是景德镇的瓷器啊,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您买几件放在家里,多养眼啊,你看看这色泽,这手感,您摸摸,感受一下,如何,老头说得可对?” 走在半路上,一个卖瓷器的老头抓着东张西望的李逸飞,卖力得推销小推车上的瓷瓶和碗碟。在他手快碰到李逸飞的一瞬间,身后的胡佛眼中精光一闪,一步跨到李逸飞身前,恰恰挡住了老头的手。 “景德镇的瓷器?那可是好东西,咦,你这还有漆器?”李逸飞咬了一口和他脸一般大的炊饼,然后把剩下的随手扔给路边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 “……这要是放在现代,那真的发财了啊……”李逸飞用手指腹捏了捏推车上的瓷器和漆器,笑着喃喃自语道,“这车东西我都要了,钱你问他要。” 李逸飞指着胡佛随口说道,推车上的瓷器和漆器虽说不是皇室供奉的绝品,甚至在这个时代的瓷器和漆器中也只能算作普通,但李逸飞还是准备买下它们。在胡佛眼中,这种行为无疑显得非常小家子气,他也不知今晚自己的少主发了什么疯,实在是搞不懂。 不过,李逸飞本来就不需要胡佛搞懂,他只要在后面乖乖付钱就好了。 “少爷,时候不早了,夜市也快歇了,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知不觉中,路边的人流开始变少了,小摊小贩们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最后吃碗面吧,好久没吃夜宵了。”李逸飞逛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见识了汴京的特色夜市,该吃的吃了,该喝的也喝了,见不远处还有一间写着面的小摊子,径直往其走去。 “好吧,少爷。”胡佛有点无奈。 “老板娘,来两碗面。”大马金刀往长条凳上一坐,从胡佛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李逸飞一枚一枚整整齐齐排在脏兮兮的桌上,高声喊了一句。 这个小摊的摊贩是个年纪偏大的老妈子,本来准备收摊走人,不过看到来人是一个俊俏小后生后,也乐意做这最后一单生意,毕竟颜值这东西,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年纪大还是小,都是非常吃香的。 “小公子,我这面可不是精米磨出来的,您吃惯了那些好的,吃咱这粗面,不一定习惯啊。”老妈子一边烧水煮面,一边唠起嗑来,“不过精米有精米的吃法,粗粮有粗粮的吃法,你且尝尝老身的手艺。” 老妈子最后捉了一小丢黄色的粗盐,扔进锅里,用力搅了搅,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上来。 胡佛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夹了几根李逸飞碗里的面,尝了尝,细细品了一下,然后对李逸飞微微点了点头,李逸飞并没有阻止胡佛的行为,直到胡佛示意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这面味道不错啊,大婶,你每天都在这里烧面吗?”李逸飞大吃了几口以后,含糊其辞地说道,后者也随口应和着。 其实今晚的种种,这些无关紧要,甚至毫无营养的交谈,对李逸飞来说,就是一种放松心绪的手段。他紧绷的心绳随着这一路走来,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弓绳,缓缓松开。 今天白天的比试和赌局无疑是两个对【青云社】最后的考验,经过了这次考验,【青云社】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李逸飞手中,一切都走上正轨。 此时即便李逸飞让【青云社】中的人做一些无法理解,甚至倒行逆施的事,相信他们也会毫无保留的去实施,不会提出疑问,因为今日之后,他们真正开始无脑地崇拜自己的领袖了,【青云社】也真正成为了一个令所有社员信服,把所有人的心牢牢捆在一起的社。 李逸飞的第一口气是可以松开了,也难怪在胡佛眼中,今晚的他显得有点散漫。 一碗这个时代最普通的热面吃完,李逸飞朝着老妈子挥了挥手,说着一些改天再来吃的言语,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这个普通的夜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都是平平淡淡。 第五十九章 如履薄冰 马车上,李逸飞已经从刚才夜市中的那一丝慵懒中恢复过来。此时胡佛也坐在车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活了五六十年的老者感觉此刻的李逸飞身上,那股淡淡的威严,以及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势再次出现。 此时此刻,李逸飞的这种状态,让胡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意识到自己这种依赖的心态后,这个阅人无数,甚至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的老人心中一惊,偷偷看了一眼安静的李逸飞。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主,是何时让自己出现了这种感觉? 在胡佛心中微微起伏的时候,李逸飞正拿着一张纸条慢慢看着,看完之后,就随手递给胡佛。 “这事,你怎么看?”李逸飞的声音不是疑问句,也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压迫,平铺直叙,就像叙家常一般。 胡佛接过纸条,纸上的信息不多,只有几个字“注意那个侍女,他是樊老的养女,已经被皇城司发现。”落款处是一个简易的斗笠,这张纸条是两人上车后在车厢内找到的。 “这消息是皇城司的章若楠传过来,如果真是她的话,那这事应该就不会有假了。”李逸飞的声音中不含任何感情。 胡佛如核桃一般褶皱的脸微微扭动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少主前几天让老奴重点关注汴京城中皇城司的动向,老奴一直都花心思在上面。您那天和章姑娘相见后,皇城司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行动,说明章姑娘没有把您在汴京的消息透露出去。” 胡佛顿了顿,见李逸飞闭着眼,没有回应,就继续说道:“此事证明章姑娘暂时是可以信任的。那少主说这张纸条是章姑娘留下的,里面的内容也就不会有假。双儿姑娘八成就是皇城司的人。” “不过老奴怀疑双儿姑娘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爷爷就是皇城司的樊小川。”胡佛浑浊的眼中露出一缕精光,“一个人再怎么伪装,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可能毫无破绽。何况在双儿姑娘身上,老奴前前后后露了十几个破绽,如果她真的是领命潜伏在少主身边的奸细,这么多次绝佳的机会,老奴不相信凭她的心性,能安耐得下。” “一个人如果要伪装成对另一个人好,最好的方法就是真心对那个人好,只有真心才不用伪装,才毫无破绽,才无懈可击。也许樊小川就是意识到了这点,才把双儿从小开始养大,这样的人,用一次就够了。他只要利用爷爷的身份旁敲侧击,就能从双儿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以他的才智,足以推测出很多东西。” 李逸飞淡淡开口:“你的猜测不无可能,我从嘉兴回余杭的那晚,也是双儿来找我的那一晚,呵呵,如果真是碰运气的话那也太巧了。” “这么看来,那老头就非常有可能是樊小川了,呵呵,想不到是条大鱼。对了,你们上京前,对那老头安排好了吧?” “少主,都安排好了,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他就是樊小川,就按照普通奸细安排了,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就当场拿下了。”胡佛略微可惜地摇了摇头,“现在安排李二给他传一些真假消息,七分真三分假。他应该还不知道您来汴京的事,以为您在嘉兴战场呢。” “恩,等雌兔死了,这次金蝉脱壳才真正成功,樊小川在我父王被抓之前,应该会把注意力都放在那边,即便找不到双儿,他应该也无暇顾及……那就留着吧,以免打草惊蛇。但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等那边事情结束,找机会把他做了,别让他回京。”李逸飞说起方腊被抓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毫无波动,胡佛心中微微一动,再次平静下来。 车厢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有节奏地从窗外传来。 “少主为何要留着双儿姑娘,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何不直接杀了。留在身边,还被皇城司发现了身份,虽然皇城司的人无法从双儿口中得到什么东西,但这依然是一个大大的隐患啊。”胡佛心中暗暗想道,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活了这么久,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押注【圆社】的筹码出手了吧。”正当胡佛在揣测少主的心思时,李逸飞又淡淡问道,刚才那个话题还没解决,就戛然而止。 “少主,已经在做了,而且我们的价格比黑市低,短时间内,黑市幕后之人应该无计可施,等他那边有了对策,我们这边的筹码也差不多出完了,请您放心。”胡佛见李逸飞转移了话题,自然也不再提起,以为少主有另外的安排。 “好。”李逸飞应了一声,“这件事后,黑市的幕后之人应该会找上来,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你安排一下,帮我约个时间,我要和他们总舵主谈一谈。” “是,少主。” 顿了一下,李逸飞继续说道:“适时展现下武力,你自己把握,对方有高手来,就让洪长生出手。不过别闹得太僵,之后用得着黑市的地方还多着,别断了后路。” “是,少主,老奴心中有数。”胡佛点了点头,然后眼中突然掠过一缕精光,“如果黑市实力有限,何不……” 说着,老者手掌做了一个“切”的动作,语气也变得森寒无比。 “哼。”李逸飞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胡佛,眼中隐含着一丝严厉,“且不说灭黑市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就算灭了他们,最后汴京的黑市还是黑市吗?是你胡佛去接手,还是我亲自去接手?” “而且我们来汴京一无基础,二无人脉,甚至连人手都不足。只要黑市幕后一倒,它身后的势力肯定立马隐藏起来,你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重新把这些人整合起来?尤其是信任问题,如何让那些势力信任你?” “是,是,少主说得对,是老奴思虑不周,恳请少主原谅属下愚昧。”面对李逸飞的质问,即使在车上,胡佛也立马起身跪下,灰白的胡子不断抖动,脸色略显苍白,不断有冷汗从面颊两侧流下。 见这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车上跪下,李逸飞的语气才稍微缓了缓,此时的汴京,说真的,李逸飞可用的人手实在太少,胡佛这个老人虽然少了一些远见,无法独当一面,但做事方面还是很靠谱的,只要有人告诉他怎么做,他就能把事情做好,现在李逸飞缺的正是这种人。 “胡老,你起来吧。”李逸飞手搭在胡佛肩膀上,把他扶了起来,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下,“你是看着逸飞长大的,其他的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们是在汴京,不是在余杭,几乎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所有事都得三思而行,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如果什么事都靠武力,迟早会有武力比你更强的来灭你,那到时候怎么办呢……” 第六十章 等待 李逸飞在门口与胡佛分开,等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三更天,不过另他奇怪的是,自己房间中竟然传出明亮的灯光。 此时一个黑影从角落中出现,悄悄来到李逸飞身边,轻声低语了一句,后者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一丝莞尔的笑容。 “是谁深夜不告而来啊?”李逸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痞气和轻佻,和其在【青云社】时的形象完全不同。 房间中,一个刚洗浴完毕,柔顺的短发上还残留着一缕缕晶莹水珠的女子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低头想着什么,秀眉微皱,似乎在担忧着某件事。 李逸飞顺手带上房门,女子听到声音后也转头看来。 “臭弟弟!” 二话不说,女子丢下手中的毛巾,扑入李逸飞怀里 …… 李逸飞起身走到桌边,点燃了油灯,还倒了一杯热水,一饮而尽。 “弟弟,今天白天的事,你还在怪姐姐吗?”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带着丝丝甜味。 “原本是很气愤的,不过。”此时李逸飞身上不着#寸缕。灰暗的油灯下,棱角分明的形体,完美的肌肉线条尽情展露在闵度允眼前。 “你要不要喝点?”随手又倒了一杯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李逸飞就这样赤着双脚,走向闵度允。 有人说男人好色,但其实更好色的是女人才对。 这样无比的诱惑,闵度允怦然心动,原本全身无力的身体似乎有什么力量从源泉冒出,媚¥眼如丝,水汪汪似乎快要溢出来一般。 “恩……” “今天白天是程栋他们来叫姐姐,安排和郑家的几个小辈见面,姐姐想那天弟弟说的也有道理,是应该和这些大布商交流下,所以就跟着去了……” “恩。” “途中碰到了谢其儒,我们什么事都没做……” “相信你,姐姐。” “再后来,他们说有国子监的蹴鞠比赛,邀请姐姐一起去观看……姐姐也想和郑家搞好关系,就跟着去了,想不到碰到了弟弟你。” “恩。” “当时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我好害怕,怕你误会我……而且,而且程栋又说出那种话,姐姐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后来……” “姐姐,我懂,你别胡思乱想。”李逸飞笑着把手伸向闵度允的脸腮,像捏一只小猫咪一样轻轻揉搓,然后把额头抵在闵度允的额头上。 “弟弟,你真的不在意了吗?” “……” “……” …… 冬日的清晨来得特别晚,四周还是一片漆黑,空中飘着薄薄的雪沫,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一片灰暗。 一个穿着薄薄涩裤的男子赤着双脚从房中走出,一步步走到被白雪覆盖的庭院中间。 “呃……”男子一边喃喃了一句,一边随手拿起石桌上的冰雪开始擦拭起身子。 “嘶!” 冰雪涂抹在滚烫的肌肉上,慢慢融化,冒出一阵阵热气,男子昂着头,嘴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冷啊……” 轻声吐槽了一句后,男子便走到庭院中的水缸边,一掌拍碎了拳头厚的坚冰,然后拿起旁边的水桶舀了满满一桶。 “呼!” 吐出一口长长的热气,男子把整桶水当头倒下。 “哗啦啦……” “爽!” 随手把水桶扔到一边,男子吐气开声,一拳轰出,身随拳走,脚下紧走两步,整个人如猎豹一般迅疾扑出。 拳风撕裂清晨的平静,发出“嘶”得一声,远处蓬松的雪花被拳力吹散。随着男子的拳势展开,整个庭院中,雪花肆虐,劲风呼啸。 差不多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天色渐渐变亮,远处奴仆们也开始起床,偶尔有压低着声音的对话从外面传来。 “呼!” 重重吐出一口气,李逸飞缓缓收工。一瞬间,无数汗水从原本紧闭的毛孔中流出,李逸飞整个身体犹如刚从河里捞上来一般,汗水汇集在一起,如同一条条小河一般从身体上流下。 “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庭院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胡佛拿着一条长长的毛巾走来,头发上,身上还覆盖着薄薄的雪花,不知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恩。” 李逸飞接过还冒着些微热气的毛巾擦拭起身子,擦完后然后随手扔还给胡佛,然后披上一件厚厚的熊皮,离开庭院。 早餐异常丰富,满满一盘牛肉,几个鸡蛋,新鲜的鱼,然后是各种新鲜的蔬菜。这个时候的蔬菜可不得了,尤其是新鲜的,即使王公贵族也不见得几人能吃得起。 值此寒冬,牛羊鱼肉这些还能买到,但蔬菜只有在仅有的几个温泉之地才有产出,其他地方被冰雪覆盖,不要说蔬菜,连绿色的植物都不太有。 “遵照少主的吩咐,牛肉烤了三分熟,鱼也是现抓先蒸的,不过少主您说这些都不要放盐,不知现在的做法可合您口味。”胡佛一直在李逸飞身边候着,直到后者吃完才笑着开口问道。 “恩,还行。”李逸飞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嘴,“胡老,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遭这罪,每天亲自安排了,不是说这些小事让双儿负责吗?” “少主的起居是头等大事,哪有交给其他人的说法,只有老奴亲自做才放心。”胡佛笑着辩解,也不管李逸飞答不答应,“从小到大,少主的吃喝都是老奴照顾的,现在既然老奴在少主身边,当然也要和往常一样。” “那随便你吧,反正受苦的是你。”李逸飞挥了挥手,不再纠结,想了想,再次说道,“昨天说好了和高沐恩他们去整理【青云社】的基地,你就不用跟着了,让双儿跟我就行。” “不用老奴跟着吗?【大通钱庄】那边有人看着,也没老奴什么事,少主不喜欢老奴跟着的话,那让洪永生跟着您吧,碰到事情也有个后手。” “不用,洪永生现在在整合镖局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好的。我会挑【天组】【地组】几个人跟着。”李逸飞没有给胡佛继续说话的机会,语气带着隐隐的不容置疑,“你这几天还要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请少主示下。” “那就是等,等一个人!他一定会来找我。”李逸飞看向窗外,声音无比得肯定。 第六十一章 愿者上钩 白天一整天的时间,李逸飞都在和【青云社】的新成员,老成员整理盛航的别苑,准备把它当做【青云社】的基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扫地,拖地,搬桌子椅子,这些简单的活,在这群人眼中却是那么新奇。包括夜神月一起的书生,平时哪有几人真正亲自动手干过这种脏活累活。 原本一开始大家也不太愿意,但当李逸飞亲自带头开始做的时候,这些富家子弟也就放下架子慢慢行动起来。 “以后这就是【青云社】所有人的家,我们要把它装扮得漂亮舒适,迎接崭新的未来。外面惊涛骇浪,危机四伏。当我们迷茫,退缩,害怕的时候,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你们要记得,这里有这么多同志,所有人都支持你,都为你骄傲,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不需要太多的煽动,李逸飞的几句话,几个坚定的眼神,走过身边时偶尔轻轻地拍拍肩膀这样的小动作,就让这群激情无处发泄的热血青年嗷嗷叫着拼命干活起来,甚至干完自己的活就去抢别人的活,恨不得付出自己的所有。 几十号人全力以赴下,即使平时没干过活,不太熟练,在闹出几次笑话后,这个原本用来休闲的别苑就被干脆利落得改造成干爽整洁的书院。 最后在大门口挂上【青云社】三个大字的牌匾,然后在原本最大的客厅挂上李逸飞作的【满江红】和【侠客行】,一切就完成了。 时间也接近了傍晚,李逸飞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并且让夜神月,晏紫苏,还有那天留下来的几个书生宣读加入【青云社】的誓言。 等新成员宣读完誓言后,【青云社】的社歌从李逸飞口中开始吟唱,然后是所有老成员,慢慢形成卷帘之势。那股悲壮,牺牲,一往无前,却又充满希望的情感从众人口中爆发出来,洗礼着这些刚入社的新成员。 说实话,在这种气氛下,夜神月是真的被感染到了,从一开始大家不分尊卑一起干活,到现在他站在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群【青云社】成员,所有人脸上露出奉献,肃穆,骄傲的表情,高声怒吼着: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 澎湃,热烈的情感如同海浪一般扑来,砸在夜神月等几个新成员脸上,瞬间把他们淹没。嘹亮的歌声在房中回荡,久久不息,所有在台上的新成员都不约开始歌唱,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完全沉浸其中…… 没有一个人能抵抗住这种伟大的理想,这种奉献的精神,这种慷慨赴义的歌声,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同化…… 无论你一开始加入【青云社】的目的和企图是什么,无论你的才华有多少,是多么理智,聪慧,你的意志是多么顽强坚定……你都扛不住这种洗礼。因为爱国这个大帽子本身就是你想要的,抵抗外敌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渴望。现在那么多人和你站在一起,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去实现它,你根本拒绝不了……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入侵了。 在现代,这或许就是另外一个不好听的词--洗脑。李逸飞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渐渐疯狂的夜神月,只要夜神月身陷【青云社】,那么,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材生”加入,根本不需要他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拉拢了。 历来农民起义为何失败,归根究底,就是拉拢不住文人集团。现在,这个口子已经打开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把这个小小的口子越撕越大,李逸飞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 等李逸飞再次回到家时,时候已经不早,原本打算和【青云社】众人一起吃晚饭,然后选出【青云社】每个部门的负责人,不过这个时候胡佛的到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那边的事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而这边已经尽在李逸飞掌握中,大方向是跑不去的。于是李逸飞和众人稍微透露了一下离开的原因,就先行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直接指定了每个部门的负责人,比如夜神月负责发展新社员,祝少君做他的副手;高沐恩负责【青云社】日常工作;盛航负责宣传【青云社】的理念以及日常的进社宣誓,吕彦睿当他副手;刘彪负责整肃纪律,规范每个社团成员平时的行为习惯;还有一名叫做宁樱的歌姬负责社歌的大合唱;最后是沈浪,因为他本身就是商人出身,所以李逸飞指定他负责整个【青云社】的财物…… 此时【青云社】刚刚成立,也是李逸飞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在【青云社】中的威望无人可以比拟,自然就一言而决,根本没人反对。即使让刚入社的夜神月领头招募新成员,祝少君这种老人做副手,大家也没任何意见。 这几个决策一下来,【青云社】的体系就成了,李逸飞把早已写好【青云社】每个部门职责的宣纸拿出来,示意几个负责人碰一起好好研究,就不管了。 …… “请柬是谁送过来的!”李逸飞快步走向书房,边走边说,语气非常慎重。 “回少主,是蔡京身边最倚赖的大管家,老奴已经查清楚了。”胡佛亦步亦趋跟在李逸飞身后,一丝不苟地说道。 “什么时候送到的?” “酉时一刻!” “好!”李逸飞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锤,眼中出现了一丝兴奋,“想不到这次汴京之行如此顺利,先是见到了蔡京,现在他又约我上府一聚,真的好,好……“ ”蔡京在酉时一刻派得力助手送来请柬,说明他非常看重国债啊,这是绝好的机会,少主!”胡佛老脸展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这个机会,绝不容失!”李逸飞掷地有声地说道,眼中出现前所未有的渴望。 穿越成反派太子最新6章节 第六十一章 愿者上钩 白天一整天的时间,李逸飞都在和【青云社】的新成员,老成员整理盛航的别苑,准备把它当做【青云社】的基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扫地,拖地,搬桌子椅子,这些简单的活,在这群人眼中却是那么新奇。包括夜神月一起的书生,平时哪有几人真正亲自动手干过这种脏活累活。 原本一开始大家也不太愿意,但当李逸飞亲自带头开始做的时候,这些富家子弟也就放下架子慢慢行动起来。 “以后这就是【青云社】所有人的家,我们要把它装扮得漂亮舒适,迎接崭新的未来。外面惊涛骇浪,危机四伏。当我们迷茫,退缩,害怕的时候,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你们要记得,这里有这么多同志,所有人都支持你,都为你骄傲,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不需要太多的煽动,李逸飞的几句话,几个坚定的眼神,走过身边时偶尔轻轻地拍拍肩膀这样的小动作,就让这群激情无处发泄的热血青年嗷嗷叫着拼命干活起来,甚至干完自己的活就去抢别人的活,恨不得付出自己的所有。 几十号人全力以赴下,即使平时没干过活,不太熟练,在闹出几次笑话后,这个原本用来休闲的别苑就被干脆利落得改造成干爽整洁的书院。 最后在大门口挂上【青云社】三个大字的牌匾,然后在原本最大的客厅挂上李逸飞作的【满江红】和【侠客行】,一切就完成了。 时间也接近了傍晚,李逸飞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并且让夜神月,晏紫苏,还有那天留下来的几个书生宣读加入【青云社】的誓言。 等新成员宣读完誓言后,【青云社】的社歌从李逸飞口中开始吟唱,然后是所有老成员,慢慢形成卷帘之势。那股悲壮,牺牲,一往无前,却又充满希望的情感从众人口中爆发出来,洗礼着这些刚入社的新成员。 说实话,在这种气氛下,夜神月是真的被感染到了,从一开始大家不分尊卑一起干活,到现在他站在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群【青云社】成员,所有人脸上露出奉献,肃穆,骄傲的表情,高声怒吼着: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中华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中华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 澎湃,热烈的情感如同海浪一般扑来,砸在夜神月等几个新成员脸上,瞬间把他们淹没。嘹亮的歌声在房中回荡,久久不息,所有在台上的新成员都不约开始歌唱,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完全沉浸其中…… 没有一个人能抵抗住这种伟大的理想,这种奉献的精神,这种慷慨赴义的歌声,最后的结局就是被同化…… 无论你一开始加入【青云社】的目的和企图是什么,无论你的才华有多少,是多么理智,聪慧,你的意志是多么顽强坚定……你都扛不住这种洗礼。因为爱国这个大帽子本身就是你想要的,抵抗外敌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渴望。现在那么多人和你站在一起,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去实现它,你根本拒绝不了……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入侵了。 在现代,这或许就是另外一个不好听的词--洗脑。李逸飞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渐渐疯狂的夜神月,只要夜神月身陷【青云社】,那么,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材生”加入,根本不需要他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拉拢了。 历来农民起义为何失败,归根究底,就是拉拢不住文人集团。现在,这个口子已经打开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把这个小小的口子越撕越大,李逸飞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 等李逸飞再次回到家时,时候已经不早,原本打算和【青云社】众人一起吃晚饭,然后选出【青云社】每个部门的负责人,不过这个时候胡佛的到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那边的事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而这边已经尽在李逸飞掌握中,大方向是跑不去的。于是李逸飞和众人稍微透露了一下离开的原因,就先行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直接指定了每个部门的负责人,比如夜神月负责发展新社员,祝少君做他的副手;高沐恩负责【青云社】日常工作;盛航负责宣传【青云社】的理念以及日常的进社宣誓,吕彦睿当他副手;刘彪负责整肃纪律,规范每个社团成员平时的行为习惯;还有一名叫做宁樱的歌姬负责社歌的大合唱;最后是沈浪,因为他本身就是商人出身,所以李逸飞指定他负责整个【青云社】的财物…… 此时【青云社】刚刚成立,也是李逸飞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在【青云社】中的威望无人可以比拟,自然就一言而决,根本没人反对。即使让刚入社的夜神月领头招募新成员,祝少君这种老人做副手,大家也没任何意见。 这几个决策一下来,【青云社】的体系就成了,李逸飞把早已写好【青云社】每个部门职责的宣纸拿出来,示意几个负责人碰一起好好研究,就不管了。 …… “请柬是谁送过来的!”李逸飞快步走向书房,边走边说,语气非常慎重。 “回少主,是蔡京身边最倚赖的大管家,老奴已经查清楚了。”胡佛亦步亦趋跟在李逸飞身后,一丝不苟地说道。 “什么时候送到的?” “酉时一刻!” “好!”李逸飞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锤,眼中出现了一丝兴奋,“想不到这次汴京之行如此顺利,先是见到了蔡京,现在他又约我上府一聚,真的好,好……“ ”蔡京在酉时一刻派得力助手送来请柬,说明他非常看重国债啊,这是绝好的机会,少主!”胡佛老脸展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这个机会,绝不容失!”李逸飞掷地有声地说道,眼中出现前所未有的渴望。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蔡府 天刚刚蒙蒙亮,被雾气笼罩的庭院中,微弱的油灯稍微闪了一下。 李逸飞用竹签挑了挑已经见底的油灯,伸了一个懒腰,他面前,是满满一桌的文稿,被一张一张分开摆放。 通宵之后的李逸飞,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写论文还真是够劳心劳累的。” 轻轻一笑,李逸飞唤了一声,等候在房外的侍从便拿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洗漱完毕,又吃了丰盛的早餐,李逸飞带着一整晚的成果,和胡佛两人坐着马车往蔡府驶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李逸飞微微皱着眉,闭着眼,一直在思考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睁开眼,此时昨晚一宿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李逸飞脸上充满着自信和阳光,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干爽利落。 蔡府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看上去就像一座普通官员的府邸,只是里面的仆从都轻声细语,行为举止异常规矩,平添了一些威严的气息,显得更加肃穆了一些。 李逸飞走到门前,说了自己的名字,递上请柬,然后等待了一会,便在蔡府一名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 此时庭院中已经坐了几人,左侧一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拿着几份卷宗看着,偶尔朝旁边看书的老者说两句,右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正站着比划着什么,他面前是一名穿着僧袍,面如冠玉的男子,不过这僧袍男子却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略显古怪。 见到有人进来,四人同时停了下来。 “想必阁下便是蔡公口中的大才子李逸飞了。”说话的是发福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放下卷宗,笑呵呵的起身,“蔡公还在吃早饭,一会就到,你先过来坐吧。” 还未等李逸飞开口,中年男子便笑着开口介绍起来:“本人闻人不二,这三位是史磊,潘炫远,慧智大师。” 李逸飞当即躬了躬身,自我介绍了一番,院中几人也没多大架子,可能蔡京早有吩咐,对李逸飞的到来并没多少惊讶。年轻一点的潘炫远甚至对李逸飞能做出【将进酒】这样的传世之诗非常敬佩,还没说几句便开始约李逸飞去某某诗会。 “哈哈哈,逸飞兄,你真是个妙人啊,国子监那帮人,早就想杀杀他们的气焰了,平时眼高于顶,信口雌黄,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带上我。” “炫远兄秒赞了,只不过耍了几个小手段而已。” “哪里是小手段,逸飞你就别谦虚了,炫远这家伙不知在程栋和夜神月手下吃过几次亏了,一直想找机会扳回场子。”闻人不二笑着打趣,“现在看来是要报你大腿了,哈哈。” “不说作诗,就逸飞兄前面出的几个题目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就算再来一次,国子监那帮人也不是他对手。”慧智大师手上念珠缓缓转动,他的年纪和闻人不二差不多,原本就是皇亲国戚,不知为何最后出了家,不过他算是俗家弟子,留着头发,也不禁荤腥,“至于国债,我们也只是听蔡公简单说了几句,今天聚在一起,就是想再好好听听。” “正菜来了!” 李逸飞心中一动,前面说的都是场面话,拉近各人之间距离的,最后说到国债后,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李逸飞,显然是想在蔡京到来之前,再向李逸飞这个当事人好好了解下,免得等会探讨的时候没有准备。 “国债说简单也很简单,各位平时关注的都是国家大事,这些民间小事只是以前没精力顾及到而已。” 李逸飞表现得很谦逊,这个院中的班子应该就是蔡京的幕僚团,蔡京四起四落,权倾天下,他在位的时候,很多的政令都是这里出的,这四人可以说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即使现在,蔡京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宰相,但他的影响力可完全在李纲之上。 只不过此时李纲是强力的主战派,朝中的声音也偏向联金抗辽,当今皇上需要他站在前面。一旦北方战局不利,李逸飞可以断定,李纲肯定会被拉出去平息各方的怨气和愤怒,而这个时候,蔡京就会被重新启用,来稳定朝纲,所以别看现在庭院中四人都很随意,只是爪牙都没漏出来而已。 “这是逸飞整理出来关于国债的三份卷宗,原本想着来见蔡公,肯定要多备几份,现在却还少一份。”李逸飞苦笑一声,把三份早已准备好,一模一样的卷宗拿出来,递给四人。 “没事,我和闻人不二看同一份就行。”四人拿过卷宗,老者一份,慧智大师一份,闻人不二和潘炫远共用一份。 “咦,文章竟然还能这么写?” 李逸飞是采用标准论文的格式来写,题名、目录、摘要、关键词、正文……条理清晰,一条条罗列下来,七八千字,如果在平时,四人看到这么多字,肯定以为是辞藻堆砌,夸夸其谈。但这次直到他们通篇看完,还意犹未尽。 李逸飞的论点、论据、论证过程和结论层次分明、脉络清晰,将正文部分分成几个大的段落。这些段落即所谓逻辑段,一个逻辑段可包含几个小逻辑段,一个小逻辑段可包含一个或几个自然段,使正文形成若干层次。 几人甚至都不需要向李逸飞询问什么,文章似乎考虑到每个问题的细节,都一个个解释得清清楚楚。 院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四人全神贯注在文章上,也不互相交流,只是碰到一些新奇的地方会沉思一下,或一些奇思妙想之处,会情不自禁拍拍大腿。 “这都是你写的吗?” 四人其实早已看完,只不过还沉浸在李逸飞一系列对国债的布局中,思索它具体的可实施性,首先开口的是不太言语的老者史磊。 只不过等其他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蔡京不知何时已经在院中,李逸飞正陪在他身边轻声说着什么,蔡京偶尔点点头,回应几句。 “当然是小李写的,国债这东西老夫也是前天才听说,好东西一转眼的功夫倒被你们几个先看了。”满面红光的蔡京没有之前在球场时的威严,院中的四人少的跟了他十几二十年,像史磊这样的人甚至跟了他四五十年,陪着他沉沉浮浮,一路走来,比亲人还亲,说话语调自然亲密了些。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蔡府 天刚刚蒙蒙亮,被雾气笼罩的庭院中,微弱的油灯稍微闪了一下。 李逸飞用竹签挑了挑已经见底的油灯,伸了一个懒腰,他面前,是满满一桌的文稿,被一张一张分开摆放。 通宵之后的李逸飞,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写论文还真是够劳心劳累的。” 轻轻一笑,李逸飞唤了一声,等候在房外的侍从便拿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洗漱完毕,又吃了丰盛的早餐,李逸飞带着一整晚的成果,和胡佛两人坐着马车往蔡府驶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李逸飞微微皱着眉,闭着眼,一直在思考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睁开眼,此时昨晚一宿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李逸飞脸上充满着自信和阳光,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干爽利落。 蔡府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看上去就像一座普通官员的府邸,只是里面的仆从都轻声细语,行为举止异常规矩,平添了一些威严的气息,显得更加肃穆了一些。 李逸飞走到门前,说了自己的名字,递上请柬,然后等待了一会,便在蔡府一名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 此时庭院中已经坐了几人,左侧一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拿着几份卷宗看着,偶尔朝旁边看书的老者说两句,右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正站着比划着什么,他面前是一名穿着僧袍,面如冠玉的男子,不过这僧袍男子却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略显古怪。 见到有人进来,四人同时停了下来。 “想必阁下便是蔡公口中的大才子李逸飞了。”说话的是发福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放下卷宗,笑呵呵的起身,“蔡公还在吃早饭,一会就到,你先过来坐吧。” 还未等李逸飞开口,中年男子便笑着开口介绍起来:“本人闻人不二,这三位是史磊,潘炫远,慧智大师。” 李逸飞当即躬了躬身,自我介绍了一番,院中几人也没多大架子,可能蔡京早有吩咐,对李逸飞的到来并没多少惊讶。年轻一点的潘炫远甚至对李逸飞能做出【将进酒】这样的传世之诗非常敬佩,还没说几句便开始约李逸飞去某某诗会。 “哈哈哈,逸飞兄,你真是个妙人啊,国子监那帮人,早就想杀杀他们的气焰了,平时眼高于顶,信口雌黄,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带上我。” “炫远兄秒赞了,只不过耍了几个小手段而已。” “哪里是小手段,逸飞你就别谦虚了,炫远这家伙不知在程栋和夜神月手下吃过几次亏了,一直想找机会扳回场子。”闻人不二笑着打趣,“现在看来是要报你大腿了,哈哈。” “不说作诗,就逸飞兄前面出的几个题目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就算再来一次,国子监那帮人也不是他对手。”慧智大师手上念珠缓缓转动,他的年纪和闻人不二差不多,原本就是皇亲国戚,不知为何最后出了家,不过他算是俗家弟子,留着头发,也不禁荤腥,“至于国债,我们也只是听蔡公简单说了几句,今天聚在一起,就是想再好好听听。” “正菜来了!” 李逸飞心中一动,前面说的都是场面话,拉近各人之间距离的,最后说到国债后,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李逸飞,显然是想在蔡京到来之前,再向李逸飞这个当事人好好了解下,免得等会探讨的时候没有准备。 “国债说简单也很简单,各位平时关注的都是国家大事,这些民间小事只是以前没精力顾及到而已。” 李逸飞表现得很谦逊,这个院中的班子应该就是蔡京的幕僚团,蔡京四起四落,权倾天下,他在位的时候,很多的政令都是这里出的,这四人可以说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即使现在,蔡京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宰相,但他的影响力可完全在李纲之上。 只不过此时李纲是强力的主战派,朝中的声音也偏向联金抗辽,当今皇上需要他站在前面。一旦北方战局不利,李逸飞可以断定,李纲肯定会被拉出去平息各方的怨气和愤怒,而这个时候,蔡京就会被重新启用,来稳定朝纲,所以别看现在庭院中四人都很随意,只是爪牙都没漏出来而已。 “这是逸飞整理出来关于国债的三份卷宗,原本想着来见蔡公,肯定要多备几份,现在却还少一份。”李逸飞苦笑一声,把三份早已准备好,一模一样的卷宗拿出来,递给四人。 “没事,我和闻人不二看同一份就行。”四人拿过卷宗,老者一份,慧智大师一份,闻人不二和潘炫远共用一份。 “咦,文章竟然还能这么写?” 李逸飞是采用标准论文的格式来写,题名、目录、摘要、关键词、正文……条理清晰,一条条罗列下来,七八千字,如果在平时,四人看到这么多字,肯定以为是辞藻堆砌,夸夸其谈。但这次直到他们通篇看完,还意犹未尽。 李逸飞的论点、论据、论证过程和结论层次分明、脉络清晰,将正文部分分成几个大的段落。这些段落即所谓逻辑段,一个逻辑段可包含几个小逻辑段,一个小逻辑段可包含一个或几个自然段,使正文形成若干层次。 几人甚至都不需要向李逸飞询问什么,文章似乎考虑到每个问题的细节,都一个个解释得清清楚楚。 院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四人全神贯注在文章上,也不互相交流,只是碰到一些新奇的地方会沉思一下,或一些奇思妙想之处,会情不自禁拍拍大腿。 “这都是你写的吗?” 四人其实早已看完,只不过还沉浸在李逸飞一系列对国债的布局中,思索它具体的可实施性,首先开口的是不太言语的老者史磊。 只不过等其他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蔡京不知何时已经在院中,李逸飞正陪在他身边轻声说着什么,蔡京偶尔点点头,回应几句。 “当然是小李写的,国债这东西老夫也是前天才听说,好东西一转眼的功夫倒被你们几个先看了。”满面红光的蔡京没有之前在球场时的威严,院中的四人少的跟了他十几二十年,像史磊这样的人甚至跟了他四五十年,陪着他沉沉浮浮,一路走来,比亲人还亲,说话语调自然亲密了些。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得罪人 院中恢复了安静,此时蔡京已经接过李逸飞连夜赶出的文稿,耐心看起来,其他几人分立左右,在各自琢磨思考。 “倒是有几分道理……”看到最后,蔡京抚着银白的胡子,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问了下史磊,闻人不二等人的意见,四个幕僚各自发表了一些看法。 其实李逸飞以论文的格式,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千个字,几乎是现代国债的基础框架,结合宋朝的国情,方方面面,从理论到落地,都已经考虑周全,蔡京几人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出漏洞。 后面又是由李逸飞从头开始讲解,整个早上下来,几人已经对【国债】这个新奇的事物有了全面的了解。 “时候也不早了,小李,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已经到了中午,半天高强度的讨论下来,饶是蔡京平时保养得不错,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疲惫。 之所以今天他要亲自了解,也是因为此时宋朝的财政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危机,原本江南这块不出事,每年的税赋和军饷开支就几乎持平。今年江南一乱,那就更不用说了,南下征战再加上北方战事日趋复杂,招兵囤兵扩大,宋朝的国库快爆仓了! 球场那天回去后,徽宗连夜召集蔡京,示意国债这件事由他来负责,要求尽快落地,所以他才会派人在昨天酉时这种不合适的时辰通知李逸飞第二天的会面。 李逸飞当然不会推辞蔡京的邀请。中午的饭菜可以说异常奢华,各种肉类蔬菜应有尽有,几十道菜上来,每个碗夹一筷子都能把人撑死。 对蔡京这种地位的人来说,整个大宋他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像蔬菜这种东西,在深冬这个季节,可能一般的官员还没有分配份额,李逸飞也是花了大价钱从黑市采购才能吃到。但对于蔡京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难度,也不需要他考虑,自然会有人来孝敬。 “……整个事情做下去倒是不难,就是需要一点时间,可能赶不上这次童贯南下灭方腊了。”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让仆人撤了饭菜,就继续讨论起来,说话的是年纪和蔡京差不多的史磊,他也是跟蔡京最久的一名幕僚,深得后者信任。 “对这次童贯出征应该没多大的影响,前期的准备,后勤这块,户部这边早就安排妥当,紧是紧了点,问题不大。”闻人不二笑着开口,“李相对南边还是非常重视的,宁可对辽金先放一放,也要先解决方腊,攘外必先安内嘛。朝中很多人虽然想立即北上,趁辽军大败,士气正弱,金军又需要休整的机会,看能不能打赢几次仗,宣扬下国威。但江南毕竟是我朝的钱袋子和粮袋子,江南一乱,后方就空虚了,所以也就是发发牢骚,没人真跳出来反对。” 听到这里,蔡京点了点头,转向李逸飞:“小李,你这篇文章写得不错,不过你说最后筹措可能要三个月到六个月,这个时间不知能否提前一些。” “蔡公,时间这块真要解决也不是很难。”李逸飞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不过可能要得罪一些人,学生不知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尽管放心讲,出了事有老夫。”对李逸飞这个说辞,蔡京出现了一丝兴趣,以他的地位,李逸飞竟然还会说出得罪人这种话,能让他蔡京得罪的人可是不多啊。 从李逸飞的文章来看,国债是要在全国筹集,不仅仅是在汴京,还要分布到全国各地。那么问题来了,首先这边得先印制出国债券,然后再发放到全国,之后是宣传,让人来买国债券,最后再把资金调到汴京。 这一来一去,尤其是宣传上,花的时间可不少,毕竟这是新东西,大家都不清楚,贸然来买的可能性很低,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捐几两银子倒是可以,几百几千就难了,那么收集的过程将会非常漫长,难怪李逸飞在文中会说三到六个月,这已经非常快了,正常可能九个月到一年都很有可能。 现在李逸飞说还能更快,还说了可能要得罪人,要是能迅速筹集到资金,蔡京不怕得罪人,甚至得罪此时的李纲都不在乎。他四任宰相,门生故吏遍布整个朝堂,崇阳兴学,改革学制,几乎整个大宋的学子见到他都得称一声老师,普及各种福利制度,民间对他印象可是不差,即使有花石纲的事,他也是派下面的官吏去弄,蔡京自己可是没动手,普通人哪里知道是因为他蔡京才搞的民不聊生! 李纲虽然为相,但说要和蔡京抗衡,分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蔡公既然为学生担保了,那学生就说了。”李逸飞舒了一口气,看上去好像是因为蔡京刚才的话让他最后放心了,“的确,现在正是我朝需要大量金银的时候,时不我待。童枢密此次南下之战估计到秋末应该就可以班师回朝,回朝后,就要为我朝北上做准备。” “一旦辽金出现大规模战役,甚至童枢密都没有调整的喘息之机,在这个时候,南边一滩烂泥,我朝的税赋会出现极大的问题,将会给我朝的后勤造成极大的困扰。” “国债如果在三到六个月内能出来成果,换成等价钱币,到时候再分到户部,采购矿石,铸造兵器箭矢,收集粮草,那么最快也得到明年冬季,时间上勉强够用。但冬季又是发放军饷,辽人金人打草谷的时候,北方边境的压力也会很大,今年我朝南边受创,赋税和粮草的压力一上来,后勤这块很难跟上啊。” 怕就怕国库能不能支撑到年末啊,蔡京微微眯了下眼,心里想道。 李逸飞并没有一下子说怎么把时间提前,而是一步步慢慢分析,其余几人包括蔡京在内,都听得很仔细,并没有因为他年纪轻而不理会:“现在整个大宋,钱财最集中在哪里?谁能最快拿出钱来?” “你的意思莫非是……钱庄?”坐一旁的潘炫远皱了皱眉。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得罪人 院中恢复了安静,此时蔡京已经接过李逸飞连夜赶出的文稿,耐心看起来,其他几人分立左右,在各自琢磨思考。 “倒是有几分道理……”看到最后,蔡京抚着银白的胡子,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问了下史磊,闻人不二等人的意见,四个幕僚各自发表了一些看法。 其实李逸飞以论文的格式,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千个字,几乎是现代国债的基础框架,结合宋朝的国情,方方面面,从理论到落地,都已经考虑周全,蔡京几人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出漏洞。 后面又是由李逸飞从头开始讲解,整个早上下来,几人已经对【国债】这个新奇的事物有了全面的了解。 “时候也不早了,小李,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已经到了中午,半天高强度的讨论下来,饶是蔡京平时保养得不错,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疲惫。 之所以今天他要亲自了解,也是因为此时宋朝的财政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危机,原本江南这块不出事,每年的税赋和军饷开支就几乎持平。今年江南一乱,那就更不用说了,南下征战再加上北方战事日趋复杂,招兵囤兵扩大,宋朝的国库快爆仓了! 球场那天回去后,徽宗连夜召集蔡京,示意国债这件事由他来负责,要求尽快落地,所以他才会派人在昨天酉时这种不合适的时辰通知李逸飞第二天的会面。 李逸飞当然不会推辞蔡京的邀请。中午的饭菜可以说异常奢华,各种肉类蔬菜应有尽有,几十道菜上来,每个碗夹一筷子都能把人撑死。 对蔡京这种地位的人来说,整个大宋他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像蔬菜这种东西,在深冬这个季节,可能一般的官员还没有分配份额,李逸飞也是花了大价钱从黑市采购才能吃到。但对于蔡京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难度,也不需要他考虑,自然会有人来孝敬。 “……整个事情做下去倒是不难,就是需要一点时间,可能赶不上这次童贯南下灭方腊了。”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让仆人撤了饭菜,就继续讨论起来,说话的是年纪和蔡京差不多的史磊,他也是跟蔡京最久的一名幕僚,深得后者信任。 “对这次童贯出征应该没多大的影响,前期的准备,后勤这块,户部这边早就安排妥当,紧是紧了点,问题不大。”闻人不二笑着开口,“李相对南边还是非常重视的,宁可对辽金先放一放,也要先解决方腊,攘外必先安内嘛。朝中很多人虽然想立即北上,趁辽军大败,士气正弱,金军又需要休整的机会,看能不能打赢几次仗,宣扬下国威。但江南毕竟是我朝的钱袋子和粮袋子,江南一乱,后方就空虚了,所以也就是发发牢骚,没人真跳出来反对。” 听到这里,蔡京点了点头,转向李逸飞:“小李,你这篇文章写得不错,不过你说最后筹措可能要三个月到六个月,这个时间不知能否提前一些。” “蔡公,时间这块真要解决也不是很难。”李逸飞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不过可能要得罪一些人,学生不知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尽管放心讲,出了事有老夫。”对李逸飞这个说辞,蔡京出现了一丝兴趣,以他的地位,李逸飞竟然还会说出得罪人这种话,能让他蔡京得罪的人可是不多啊。 从李逸飞的文章来看,国债是要在全国筹集,不仅仅是在汴京,还要分布到全国各地。那么问题来了,首先这边得先印制出国债券,然后再发放到全国,之后是宣传,让人来买国债券,最后再把资金调到汴京。 这一来一去,尤其是宣传上,花的时间可不少,毕竟这是新东西,大家都不清楚,贸然来买的可能性很低,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捐几两银子倒是可以,几百几千就难了,那么收集的过程将会非常漫长,难怪李逸飞在文中会说三到六个月,这已经非常快了,正常可能九个月到一年都很有可能。 现在李逸飞说还能更快,还说了可能要得罪人,要是能迅速筹集到资金,蔡京不怕得罪人,甚至得罪此时的李纲都不在乎。他四任宰相,门生故吏遍布整个朝堂,崇阳兴学,改革学制,几乎整个大宋的学子见到他都得称一声老师,普及各种福利制度,民间对他印象可是不差,即使有花石纲的事,他也是派下面的官吏去弄,蔡京自己可是没动手,普通人哪里知道是因为他蔡京才搞的民不聊生! 李纲虽然为相,但说要和蔡京抗衡,分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蔡公既然为学生担保了,那学生就说了。”李逸飞舒了一口气,看上去好像是因为蔡京刚才的话让他最后放心了,“的确,现在正是我朝需要大量金银的时候,时不我待。童枢密此次南下之战估计到秋末应该就可以班师回朝,回朝后,就要为我朝北上做准备。” “一旦辽金出现大规模战役,甚至童枢密都没有调整的喘息之机,在这个时候,南边一滩烂泥,我朝的税赋会出现极大的问题,将会给我朝的后勤造成极大的困扰。” “国债如果在三到六个月内能出来成果,换成等价钱币,到时候再分到户部,采购矿石,铸造兵器箭矢,收集粮草,那么最快也得到明年冬季,时间上勉强够用。但冬季又是发放军饷,辽人金人打草谷的时候,北方边境的压力也会很大,今年我朝南边受创,赋税和粮草的压力一上来,后勤这块很难跟上啊。” 怕就怕国库能不能支撑到年末啊,蔡京微微眯了下眼,心里想道。 李逸飞并没有一下子说怎么把时间提前,而是一步步慢慢分析,其余几人包括蔡京在内,都听得很仔细,并没有因为他年纪轻而不理会:“现在整个大宋,钱财最集中在哪里?谁能最快拿出钱来?” “你的意思莫非是……钱庄?”坐一旁的潘炫远皱了皱眉。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肥肉 “对,钱庄!”李逸飞认真地说道,“钱庄有钱,如果要快,最快就是从钱庄入手。” “也有一定道理,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即使是蔡公,也不方便直接下手!不然这口子一开,下面就乱套了。”听到李逸飞说出钱庄后,慧智大师转动念珠的手稍微停了停,“如果强行让这些钱庄买国债,估计一来他们买的额度不会很高,二来这些钱庄后面大大小小站了一些人,虽然不至于对蔡公地位造成太大影响,但蔡公如今退居幕后,没有这个必要,也不适宜动手。” 慧智的意思很明显,原本是想帮宋徽宗解决问题的,但现在问题还没解决,自己这方却惹了一身骚,最后目的可能还是会达成,但那些钱庄后面的势力肯定对蔡京不满,虽说他们不敢正面蔡府,但后面打打小报告,向宋徽宗吹吹耳旁风,发表下不满,那对今后蔡京的再次复起肯定会有影响。 蔡京如今退居幕后,虽然不在朝堂,但对朝堂上的事了如指掌,完全可以通过那些依附在他周围的朝臣对整个大宋产生重大影响。这次李纲为相,也是因为辽金局势愈发不明,边境战事层出不穷,大宋需要一个比较强势的宰相来稳定局面。 蔡京本身不太愿意参与到这种非黑即白的局势中,宰相这个职位,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背锅的位置,一旦北方战事失利,谁来背这个锅?肯定不可能是皇帝,那皇帝之下,当然只能是宰相了。 以蔡京如今的地位,他不需要宰相这个位置来衬托自己,他本身就可以安安稳稳在后方,操控朝堂,何必去趟这摊浑水。宋军如果在北方战事顺利,他自然会有诸多手段在局势稍显明朗的情况下摘果子。而一旦北方局势陷入焦灼,甚至出现大败溃败,伤到大宋根基的情况下,李纲一定会被第一个推出去平息众怒,这种情况下,大宋朝堂需要一根定海神针,放眼整个大宋,除了蔡京,还能有谁? 所以在明哲保身,又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蔡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非要此时去当宰相。也更没必要犯众怒去钱庄刮钱,最后便宜了李纲。所以当李逸飞说起用钱庄来解决时间问题的时候,连蔡京在内的众人都没什么表示。 “倒是也不用我们得罪那些钱庄后面的势力。”李逸飞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诸位应该对逸飞文中提到关于国债的落地还是认可的吧?” “不错,是好东西。” “其实以蔡公的地位,只要提出高屋建瓴的方案,具体如何实施,自然就交给下面处理。”李逸飞继续说道,“国债换一种说话,其实和我们用的交子也差不多,只是无法直接用于买卖实物。那么这次国债的落地,最好是交给朝廷控制的钱庄去实施。” “至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中从各大钱庄中拿出真金白银,其实可以这样。先找到大量这些钱庄的银票,用这些银票来买国债,最后再拿着这些银票去相应的钱庄换成金银就可以了。因为这些银票本身就是那些钱庄发行的,他们既然敢发钱,当然也就得负责兑换了。” 李逸飞浅浅一笑,而史磊和闻人不二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 “至于如何把蔡府从中摘出来,学生认为也不难。”说着李逸飞从怀中掏出一份手稿,上面只有几百个字,比起刚才那份七八千字的文章少了不少,更加精炼。 李逸飞把手稿递给蔡京,后者看完后就传给史磊几人。 “这篇文章中不仅写了如何用三到六个月时间来落实国债,还把学生第二种快速模式也写进去了。”李逸飞看向坐在首位思考的蔡京,“蔡公可以把这份文稿交给皇上,选择权自然就到了皇上手中。皇上英明神武,想要按第一种模式慢慢收集还是第二种模式大刀阔斧,就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自然与蔡公无关。” 李逸飞的这种做法完全把蔡京从国债后面错综复杂的局面摘了出来,虽然放弃了一部分功劳,但国债本身以及具体的方案是蔡京提出来的,今后的功劳肯定是他拿大头。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把具体落地这块分享出来,让其他人也有功劳可以拿,最后如果做成功,后面那些得了好处的自然忘不了蔡公的好。 至于落地过程中得罪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与蔡公何关?他只不过提出方法,是缓慢推进还是急着对那些大小钱庄挥舞屠刀,那是皇上的决定。再到具体落地这块,那些官员要拿哪些钱庄开刀,蔡公哪里管得住,你要找也是找那些官员去啊。 三下五除二,功劳拿到大头,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众人被李逸飞这个骚操作惊到了。以大宋现在的财政情况,宋徽宗肯定会选择第二种,拿钱庄开刀,尽快收拢钱财,哪怕伤到一些权贵,财团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虽然阻力不小,但如今局势愈发微妙的情况下,不仅是宋徽宗有这个意志,连李纲在内,占据朝堂一大半的主战派也同样会往前不遗余力地推动国债尽快落地,为北伐做好准备。那些被伤到利益的权贵和财团此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即使想反噬,也得等北伐后再说,现在如果敢跳出来闹,那就是和整个北伐大势作对,必将被主战派撕成碎片。 ”恩。“ 房中的都是聪明人,李逸飞稍稍一点,自然都心领神会,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如何保证有人会用银票来购买国债,难道还是要一家家钱庄分配下去吗?如果是分配,那阻力就很大了,毕竟后面是要拿着这些银票让这些钱庄拿出真金白银的。总不可能前脚让他们出力买国债,后脚立马翻脸逼他们用银票换金银吧?“ 为什么要换成金银,其实就是因为宋军士兵不接受用银票来发放军饷的模式,此时银票基本是用在大宗交易中,而且贬值太快。另外日常生活在,因为银票金额太大,也无法用于吃喝,买菜购物,基本用的铁钱和铜钱为主。 ”这个很简单,我来买!“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肥肉 “对,钱庄!”李逸飞认真地说道,“钱庄有钱,如果要快,最快就是从钱庄入手。” “也有一定道理,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即使是蔡公,也不方便直接下手!不然这口子一开,下面就乱套了。”听到李逸飞说出钱庄后,慧智大师转动念珠的手稍微停了停,“如果强行让这些钱庄买国债,估计一来他们买的额度不会很高,二来这些钱庄后面大大小小站了一些人,虽然不至于对蔡公地位造成太大影响,但蔡公如今退居幕后,没有这个必要,也不适宜动手。” 慧智的意思很明显,原本是想帮宋徽宗解决问题的,但现在问题还没解决,自己这方却惹了一身骚,最后目的可能还是会达成,但那些钱庄后面的势力肯定对蔡京不满,虽说他们不敢正面蔡府,但后面打打小报告,向宋徽宗吹吹耳旁风,发表下不满,那对今后蔡京的再次复起肯定会有影响。 蔡京如今退居幕后,虽然不在朝堂,但对朝堂上的事了如指掌,完全可以通过那些依附在他周围的朝臣对整个大宋产生重大影响。这次李纲为相,也是因为辽金局势愈发不明,边境战事层出不穷,大宋需要一个比较强势的宰相来稳定局面。 蔡京本身不太愿意参与到这种非黑即白的局势中,宰相这个职位,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背锅的位置,一旦北方战事失利,谁来背这个锅?肯定不可能是皇帝,那皇帝之下,当然只能是宰相了。 以蔡京如今的地位,他不需要宰相这个位置来衬托自己,他本身就可以安安稳稳在后方,操控朝堂,何必去趟这摊浑水。宋军如果在北方战事顺利,他自然会有诸多手段在局势稍显明朗的情况下摘果子。而一旦北方局势陷入焦灼,甚至出现大败溃败,伤到大宋根基的情况下,李纲一定会被第一个推出去平息众怒,这种情况下,大宋朝堂需要一根定海神针,放眼整个大宋,除了蔡京,还能有谁? 所以在明哲保身,又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蔡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非要此时去当宰相。也更没必要犯众怒去钱庄刮钱,最后便宜了李纲。所以当李逸飞说起用钱庄来解决时间问题的时候,连蔡京在内的众人都没什么表示。 “倒是也不用我们得罪那些钱庄后面的势力。”李逸飞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诸位应该对逸飞文中提到关于国债的落地还是认可的吧?” “不错,是好东西。” “其实以蔡公的地位,只要提出高屋建瓴的方案,具体如何实施,自然就交给下面处理。”李逸飞继续说道,“国债换一种说话,其实和我们用的交子也差不多,只是无法直接用于买卖实物。那么这次国债的落地,最好是交给朝廷控制的钱庄去实施。” “至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中从各大钱庄中拿出真金白银,其实可以这样。先找到大量这些钱庄的银票,用这些银票来买国债,最后再拿着这些银票去相应的钱庄换成金银就可以了。因为这些银票本身就是那些钱庄发行的,他们既然敢发钱,当然也就得负责兑换了。” 李逸飞浅浅一笑,而史磊和闻人不二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 “至于如何把蔡府从中摘出来,学生认为也不难。”说着李逸飞从怀中掏出一份手稿,上面只有几百个字,比起刚才那份七八千字的文章少了不少,更加精炼。 李逸飞把手稿递给蔡京,后者看完后就传给史磊几人。 “这篇文章中不仅写了如何用三到六个月时间来落实国债,还把学生第二种快速模式也写进去了。”李逸飞看向坐在首位思考的蔡京,“蔡公可以把这份文稿交给皇上,选择权自然就到了皇上手中。皇上英明神武,想要按第一种模式慢慢收集还是第二种模式大刀阔斧,就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自然与蔡公无关。” 李逸飞的这种做法完全把蔡京从国债后面错综复杂的局面摘了出来,虽然放弃了一部分功劳,但国债本身以及具体的方案是蔡京提出来的,今后的功劳肯定是他拿大头。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把具体落地这块分享出来,让其他人也有功劳可以拿,最后如果做成功,后面那些得了好处的自然忘不了蔡公的好。 至于落地过程中得罪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与蔡公何关?他只不过提出方法,是缓慢推进还是急着对那些大小钱庄挥舞屠刀,那是皇上的决定。再到具体落地这块,那些官员要拿哪些钱庄开刀,蔡公哪里管得住,你要找也是找那些官员去啊。 三下五除二,功劳拿到大头,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众人被李逸飞这个骚操作惊到了。以大宋现在的财政情况,宋徽宗肯定会选择第二种,拿钱庄开刀,尽快收拢钱财,哪怕伤到一些权贵,财团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虽然阻力不小,但如今局势愈发微妙的情况下,不仅是宋徽宗有这个意志,连李纲在内,占据朝堂一大半的主战派也同样会往前不遗余力地推动国债尽快落地,为北伐做好准备。那些被伤到利益的权贵和财团此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即使想反噬,也得等北伐后再说,现在如果敢跳出来闹,那就是和整个北伐大势作对,必将被主战派撕成碎片。 ”恩。“ 房中的都是聪明人,李逸飞稍稍一点,自然都心领神会,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如何保证有人会用银票来购买国债,难道还是要一家家钱庄分配下去吗?如果是分配,那阻力就很大了,毕竟后面是要拿着这些银票让这些钱庄拿出真金白银的。总不可能前脚让他们出力买国债,后脚立马翻脸逼他们用银票换金银吧?“ 为什么要换成金银,其实就是因为宋军士兵不接受用银票来发放军饷的模式,此时银票基本是用在大宗交易中,而且贬值太快。另外日常生活在,因为银票金额太大,也无法用于吃喝,买菜购物,基本用的铁钱和铜钱为主。 ”这个很简单,我来买!“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做空(上) ”这个简单,我来买!“李逸飞说出这句话后,其余几人一阵错愕。 ”什么?“潘炫远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现在汴京城内的【大通钱庄】暂时是由学生来掌管。“李逸飞笑了笑,然后把【大通钱庄】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也把自己早已设计好的身份隐晦描述了下,听得其他人异常惊奇。 ”基本就是这个情况,最近蛮多人来钱庄存款的,虽然不是我的钱,每天还要算利息,但就现金来说,学生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翁。这次如果蔡公要实施国债的话,学生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李逸飞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李逸飞的话后,史磊皱眉说道:”这些钱从某种角度来说不是你个人的,如果你用了的话,一旦有人来取钱,拿不出来,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闹到官府,可是大麻烦……“ ”这个也不难,学生不会把钱全部用掉,只会拿出钱庄中存钱总数的三分之一,这样即使有人来取,也很容易取到,不会有多大问题。总不会每个存钱的人都一起来取吧,那学生就真的没法了。“李逸飞摊了摊手。 ”听你说【大通钱庄】的利息还蛮高的,而国债的利息明显比它还要低,你拿着高利息却来买低利息的,短时间内还好,但时间一长,怕是抗不住吧。“闻人不二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才把心中的疑惑提出来。 ”如果按一般的情况是亏的,学生买的国债越多,亏的也就越多了,不过这次不同,学生想了一个法子,应该不会亏,反而能大赚一笔。“李逸飞神秘得一笑,看了周围人一眼。 ”哈哈,老夫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还不快说。“原本一直听众人说话的蔡京点了点李逸飞,哈哈笑道。 ”这个法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就是做空各大钱庄的银票,当这些银票的价值越来越低后,我就可以赚钱了。“李逸飞说完后顿了顿。 ”做空?银票价值低了后,你反而能赚钱,还有这种事?从来只听说过囤积居奇,逸飞今天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快说快说,如何个赚钱法?“此时最感兴趣的是年纪偏小的潘炫远。 ”简单来说就是假如我知道一件事物要跌价,我提前去有这个货的人那里借贷,然后立马换成不会降低价值的东西,正常来说像白银黄金铜币这些就是不会降低价值的东西。等过段时间,我借的东西跌价之后,我再重新买回来,还给借给我的人,从中得到的利润。“李逸飞慢慢说道。 ”以最常见的大米来说,比如今年新出的米,不出现旱灾水灾虫灾以及打仗的情况,一般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新米变旧米,它的价格会越来越低,如果我们是粮铺下面的掌柜,怎么用合理手段挣钱而不让上面的人发觉呢?“ ”刚出的新米,到粮铺后,价格是一贯一石,假如到了一百石,那就是一百贯,如果我是掌柜,我按九百文每石卖出,是不是能很快就卖完了,因为我比其他粮店的新米便宜很多,最后我卖了九十贯。但我对我上面的大掌柜保密,假意说价格高,买的人少,新米很难卖出,一年之后,我再去其他粮店买陈米,陈米一般是六百文一石,我买陈米的钱总共是六十贯,买回来后,等大掌柜来检查,我就说:大掌柜,你看,这里还是一百石,都没卖掉,我没撒谎。“ ”你们看,这样我不是就赚了二十贯了吗?当然现实中没那么简单,要是你身为一店之主,连一石米都卖不出去,那早就不要当了,赶紧给我滚吧。这个时候另外一种模式来了,我卖五十贯可不可以?那我就赚十贯,这可比我一年的例钱高多了。要是五十不保险,那我卖十石呢?情况会怎么样?是不是就合理了?一年下来,还有十石卖不出去,那非常正常嘛。“ 等李逸飞说完,众人才恍然大悟,慧智大师捻佛珠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丝:”这样看来,倒是很难察觉。逸飞,你如何会觉得银票的价值会不断降低呢?或者说……你如何让银票的价值降低呢?“ ”首先,银票本身的价值在不断降低,这点很容易看到,每家钱庄新出来时,一百两的银票就对应一百两的白银,现在怎么样?【皇家钱庄】的银票八兑一,【山西票号】的银票大致十兑一,其他小钱庄更不用说了,有良心一点的二十兑一,没良心的一百兑一都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可以来推导,一开始银票的出现是为了方便交易,一来银子数量比较少,大家比较珍惜,很多人就用铁钱和铜钱,但一百贯的铜钱和铁钱有多重?几十斤还算好,数量大了,难道搬着几百上千斤铜钱去交易?那不得累死人了?所以银票应运而生。“ ”商人在一个地方卖了货,就会得到一张银票,然后他可以拿着这张银票回老家,再去老家汇兑出相应的钱币,这样就不用背着几百斤的钱币来回跑了,既安全又方便。后来干脆连换都不换了,直接拿银票去一个地方采买,然后去另一处贩卖,中间根本不需要兑换。“闻人不二接口道。 ”是啊,很方便吧,那问题来了,银票是谁印制的?那印制的人会不会想,我只要在纸上印一下,盖下章,就可以用一张毫无用处的纸换取大量值钱的东西?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偷偷多印一张?“李逸飞继续说道,侃侃而谈,”银票原本的价值是对应数量的白银或者铜币,此时白银和铜币没有增加,银票却越来越多,但这个时候,银票还是不会降低价值。“ ”多印了银票,但却不会降低价值?这是何故?“此时问的是蔡公,这个年近古稀的老者兴趣越来越浓。 ”因为整个买卖过程中需要相对数量的货币来承担,这个货币可以是铁钱,铜钱,当然银票也是,当铁钱和铜钱的数量无法满足买卖双方的交易时,此时的银票就不仅仅代表对应的白银和钱币,它同时成为了双方交易的媒介!所以,这个时候,即使银票的数量远远多于实际上的白银和钱币,它只要不去兑换,他就值它票面上的价值!“ ”一张纸不再是一张纸,它有了价值!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这本书之后会不稳定更新,主要精力放到新书上面,原因是每天只有4个人看,写了本新书《大国之金融崛起》,大家一起来看哈。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做空(上) ”这个简单,我来买!“李逸飞说出这句话后,其余几人一阵错愕。 ”什么?“潘炫远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现在汴京城内的【大通钱庄】暂时是由学生来掌管。“李逸飞笑了笑,然后把【大通钱庄】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也把自己早已设计好的身份隐晦描述了下,听得其他人异常惊奇。 ”基本就是这个情况,最近蛮多人来钱庄存款的,虽然不是我的钱,每天还要算利息,但就现金来说,学生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翁。这次如果蔡公要实施国债的话,学生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李逸飞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李逸飞的话后,史磊皱眉说道:”这些钱从某种角度来说不是你个人的,如果你用了的话,一旦有人来取钱,拿不出来,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闹到官府,可是大麻烦……“ ”这个也不难,学生不会把钱全部用掉,只会拿出钱庄中存钱总数的三分之一,这样即使有人来取,也很容易取到,不会有多大问题。总不会每个存钱的人都一起来取吧,那学生就真的没法了。“李逸飞摊了摊手。 ”听你说【大通钱庄】的利息还蛮高的,而国债的利息明显比它还要低,你拿着高利息却来买低利息的,短时间内还好,但时间一长,怕是抗不住吧。“闻人不二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才把心中的疑惑提出来。 ”如果按一般的情况是亏的,学生买的国债越多,亏的也就越多了,不过这次不同,学生想了一个法子,应该不会亏,反而能大赚一笔。“李逸飞神秘得一笑,看了周围人一眼。 ”哈哈,老夫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还不快说。“原本一直听众人说话的蔡京点了点李逸飞,哈哈笑道。 ”这个法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就是做空各大钱庄的银票,当这些银票的价值越来越低后,我就可以赚钱了。“李逸飞说完后顿了顿。 ”做空?银票价值低了后,你反而能赚钱,还有这种事?从来只听说过囤积居奇,逸飞今天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快说快说,如何个赚钱法?“此时最感兴趣的是年纪偏小的潘炫远。 ”简单来说就是假如我知道一件事物要跌价,我提前去有这个货的人那里借贷,然后立马换成不会降低价值的东西,正常来说像白银黄金铜币这些就是不会降低价值的东西。等过段时间,我借的东西跌价之后,我再重新买回来,还给借给我的人,从中得到的利润。“李逸飞慢慢说道。 ”以最常见的大米来说,比如今年新出的米,不出现旱灾水灾虫灾以及打仗的情况,一般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新米变旧米,它的价格会越来越低,如果我们是粮铺下面的掌柜,怎么用合理手段挣钱而不让上面的人发觉呢?“ ”刚出的新米,到粮铺后,价格是一贯一石,假如到了一百石,那就是一百贯,如果我是掌柜,我按九百文每石卖出,是不是能很快就卖完了,因为我比其他粮店的新米便宜很多,最后我卖了九十贯。但我对我上面的大掌柜保密,假意说价格高,买的人少,新米很难卖出,一年之后,我再去其他粮店买陈米,陈米一般是六百文一石,我买陈米的钱总共是六十贯,买回来后,等大掌柜来检查,我就说:大掌柜,你看,这里还是一百石,都没卖掉,我没撒谎。“ ”你们看,这样我不是就赚了二十贯了吗?当然现实中没那么简单,要是你身为一店之主,连一石米都卖不出去,那早就不要当了,赶紧给我滚吧。这个时候另外一种模式来了,我卖五十贯可不可以?那我就赚十贯,这可比我一年的例钱高多了。要是五十不保险,那我卖十石呢?情况会怎么样?是不是就合理了?一年下来,还有十石卖不出去,那非常正常嘛。“ 等李逸飞说完,众人才恍然大悟,慧智大师捻佛珠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丝:”这样看来,倒是很难察觉。逸飞,你如何会觉得银票的价值会不断降低呢?或者说……你如何让银票的价值降低呢?“ ”首先,银票本身的价值在不断降低,这点很容易看到,每家钱庄新出来时,一百两的银票就对应一百两的白银,现在怎么样?【皇家钱庄】的银票八兑一,【山西票号】的银票大致十兑一,其他小钱庄更不用说了,有良心一点的二十兑一,没良心的一百兑一都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可以来推导,一开始银票的出现是为了方便交易,一来银子数量比较少,大家比较珍惜,很多人就用铁钱和铜钱,但一百贯的铜钱和铁钱有多重?几十斤还算好,数量大了,难道搬着几百上千斤铜钱去交易?那不得累死人了?所以银票应运而生。“ ”商人在一个地方卖了货,就会得到一张银票,然后他可以拿着这张银票回老家,再去老家汇兑出相应的钱币,这样就不用背着几百斤的钱币来回跑了,既安全又方便。后来干脆连换都不换了,直接拿银票去一个地方采买,然后去另一处贩卖,中间根本不需要兑换。“闻人不二接口道。 ”是啊,很方便吧,那问题来了,银票是谁印制的?那印制的人会不会想,我只要在纸上印一下,盖下章,就可以用一张毫无用处的纸换取大量值钱的东西?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偷偷多印一张?“李逸飞继续说道,侃侃而谈,”银票原本的价值是对应数量的白银或者铜币,此时白银和铜币没有增加,银票却越来越多,但这个时候,银票还是不会降低价值。“ ”多印了银票,但却不会降低价值?这是何故?“此时问的是蔡公,这个年近古稀的老者兴趣越来越浓。 ”因为整个买卖过程中需要相对数量的货币来承担,这个货币可以是铁钱,铜钱,当然银票也是,当铁钱和铜钱的数量无法满足买卖双方的交易时,此时的银票就不仅仅代表对应的白银和钱币,它同时成为了双方交易的媒介!所以,这个时候,即使银票的数量远远多于实际上的白银和钱币,它只要不去兑换,他就值它票面上的价值!“ ”一张纸不再是一张纸,它有了价值!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这本书之后会不稳定更新,主要精力放到新书上面,原因是每天只有4个人看,写了本新书《大国之金融崛起》,大家一起来看哈。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做空(下) ”一张纸不再是一张纸,它有了价值!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李逸飞笑着说道,其他人面面相觑,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回到它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这张纸是没有价值的,它的价值来自于它背后的钱庄,或者可以说是钱庄的信用,钱庄的信用来自于一次次诚信的交易,每交易一次,人们对它的信任就增加一丝。可是……“ ”可是信任积累起来很困难,但要毁掉它却非常容易,只要这个信任的基础一没,那这张纸就真的变成一张纸了,阿弥陀佛。“慧智闭上眼睛,口宣一声佛号,显然,他明白,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普通人的生活会出现多大的波折,整个社会将会如何动荡,甚至有可能回到最开始以物易物的地步,那岂不是和女真,契丹一样了? ”慧智大师言重了,我朝贸易繁盛,尤其到现在更是到达了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时期,只要我朝不被外族侵略,底下的盘子不会出大事的。“李逸飞望了一眼慧智大师,然后重新转头看向蔡京,”只不过现在得到利益的是那些不懂经济规律(公元4世纪初东晋时代已正式使用“经济”一词。“经济”一词是“经邦”、“经国”和“济世”、“济民”,以及“经世济民”等词的综合和简化,含有“治国平天下”的意思。其在中国古代文化和古代文学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概念,充满了丰富的人文思想和社会内涵,古代名联中一句“文章西汉双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这里面的经济就是经纶济世的意义。),目光短浅,只知道剥削喝血的人而已,他们现在是在竭泽而渔。只要宋朝战事出现不利,不用我们出手,那些银票自然而然就垮了。这点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来推导一下,逸飞这里就不多说了。现在动手,只不过是提前消除隐患而已,百姓们还得感谢蔡公呢。“ 李逸飞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逸飞这里也不扯那些有的没的,简单说一下,就是我这边负责用银票买国债,然后会把手中剩下的,所有因为储蓄收回来的银票全部抛售到市场……“ ”抛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潘炫远全神贯注地听着,此时一听到新名词,立马提问,其他人也不在意,同样仔细等李逸飞解释。 ”抛售简单来说就是把这些银票抛了,当然不是随便乱扔,而是用它们转换成其他实物,呵呵,明知道它们马上会跌,我早点换成其他东西,那不是赚了吗?“ ”不过我这边盘子不大,随便一抛有可能被人接下来,蔡公和各位先生如果也有兴趣可以把多余的银票交给逸飞,哦,对了,既然要做空,各位也可以多去其他地方借点,到时候等银票不值钱了,随便花点钱买回来还回去就好了,如果感觉大钱庄有熟悉的人,不太方便的话,可以找那些小钱庄下手,这些小钱庄没多大能量,做空起来也方便……“ 李逸飞侃侃而谈,在座的几人心里却是越来越震撼,要是按他的手法,加上最后蔡京利用宋朝官府的力量压迫那些钱庄把银票换成实际的钱币,一步步分析下来,他谈的那些东西成功概率起码在八九成以上,不说击垮所有的银票,起码那些小钱庄的银票是别活了。 还有一点他们没想到,小钱庄的银票完了,难道大钱庄的银票会好过吗?有句话说得好,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等我这边开始抛售后,整个汴京都会充斥大量银票,而实物会被我基本买空,不仅是市面上有的,甚至是三个月,六个月后的实物,我也会把他们买空,这些几个月后的实物,我称他们为期货,也就是说这东西还没长出来,我就付钱把他们预定了。“ 李逸飞顿了顿,没等有人提问,就继续说道,”比如烧饭的柴薪,三个月内供应的柴薪,或者接下来六个月供应的柴薪,还有蔬菜,布匹,粮食,我都会用银票去买,三个月,六个月……总之接下去一段时间的实物我都会清空。但我不会提价卖,这样就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秩序,起码用不起银票,只用铜币,银币的老百姓是察觉不到的。这对官府来说也不伤大雅,起码底下盘子不会乱,乱的只是中高层而已……“ ”不过要做到这点,逸飞这边力量显得有点不够,要拜托蔡公这边提供资助了,到时候您这边约三五好友,一边去钱庄那边打个欠条,拿出银票,一边大量购置诸如房产,大宗货物,黄金白银,一边坐等银票下跌就行。只要市场上充斥了大量的银票,而这些银票短时间无法转换成实物。“ 李逸飞眼中掠过一道精光:”等待买卖国债得到的银票一换成黄金白银,这一刀下去,那些小钱庄无法承担大量的银票兑换,必定瞬间崩盘,那整个汴京城的银票将会一文不值,所有的实物和金银都会提升价值。“ 李逸飞说完这句话后,就恭恭敬敬地拜下去:”这些都是学生的浅见,有些地方也非常不合时宜,希望能得到蔡公的教诲……“ 蔡京此时低垂着眉,静静看着眼前恭顺下拜,见了才两面的李逸飞,没有说话。其他人除了慧智大师闭着眼,转动着越来越快的佛珠外,另外三人目不转睛看着李逸飞,似乎发现了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潘炫远甚至嘴唇抖个不停,满脸兴奋。 天黑的时候,李逸飞坐在来的马车上离开了蔡府。 一路无言,只快到了下榻的地方,他才轻轻开口:”下一船洪币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回少主,一个月以内就能到汴京。“一路上,胡佛明显能感受到李逸飞比平常更粗重的呼吸声,显然今天在蔡府呆了一整天时间,李逸飞得到了一些东西,连一向古波不惊的心态都出现了一丝变化。 ”恩,八百里加急,告诉弥勒佛,以每月一船的数量加紧调洪币进京,等打垮了银票后,要第一时间抢占纸币市场!“ ”是!“ ”还有整个宋朝核心城市,加紧布局,汴京城的银票一垮,其他地方也会呈卷帘之势,这件事办不好,让他提头来见!“ ”是!“ 《穿越成反派太子》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做空(下) ”一张纸不再是一张纸,它有了价值!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李逸飞笑着说道,其他人面面相觑,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回到它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这张纸是没有价值的,它的价值来自于它背后的钱庄,或者可以说是钱庄的信用,钱庄的信用来自于一次次诚信的交易,每交易一次,人们对它的信任就增加一丝。可是……“ ”可是信任积累起来很困难,但要毁掉它却非常容易,只要这个信任的基础一没,那这张纸就真的变成一张纸了,阿弥陀佛。“慧智闭上眼睛,口宣一声佛号,显然,他明白,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普通人的生活会出现多大的波折,整个社会将会如何动荡,甚至有可能回到最开始以物易物的地步,那岂不是和女真,契丹一样了? ”慧智大师言重了,我朝贸易繁盛,尤其到现在更是到达了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时期,只要我朝不被外族侵略,底下的盘子不会出大事的。“李逸飞望了一眼慧智大师,然后重新转头看向蔡京,”只不过现在得到利益的是那些不懂经济规律(公元4世纪初东晋时代已正式使用“经济”一词。“经济”一词是“经邦”、“经国”和“济世”、“济民”,以及“经世济民”等词的综合和简化,含有“治国平天下”的意思。其在中国古代文化和古代文学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概念,充满了丰富的人文思想和社会内涵,古代名联中一句“文章西汉双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这里面的经济就是经纶济世的意义。),目光短浅,只知道剥削喝血的人而已,他们现在是在竭泽而渔。只要宋朝战事出现不利,不用我们出手,那些银票自然而然就垮了。这点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来推导一下,逸飞这里就不多说了。现在动手,只不过是提前消除隐患而已,百姓们还得感谢蔡公呢。“ 李逸飞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逸飞这里也不扯那些有的没的,简单说一下,就是我这边负责用银票买国债,然后会把手中剩下的,所有因为储蓄收回来的银票全部抛售到市场……“ ”抛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潘炫远全神贯注地听着,此时一听到新名词,立马提问,其他人也不在意,同样仔细等李逸飞解释。 ”抛售简单来说就是把这些银票抛了,当然不是随便乱扔,而是用它们转换成其他实物,呵呵,明知道它们马上会跌,我早点换成其他东西,那不是赚了吗?“ ”不过我这边盘子不大,随便一抛有可能被人接下来,蔡公和各位先生如果也有兴趣可以把多余的银票交给逸飞,哦,对了,既然要做空,各位也可以多去其他地方借点,到时候等银票不值钱了,随便花点钱买回来还回去就好了,如果感觉大钱庄有熟悉的人,不太方便的话,可以找那些小钱庄下手,这些小钱庄没多大能量,做空起来也方便……“ 李逸飞侃侃而谈,在座的几人心里却是越来越震撼,要是按他的手法,加上最后蔡京利用宋朝官府的力量压迫那些钱庄把银票换成实际的钱币,一步步分析下来,他谈的那些东西成功概率起码在八九成以上,不说击垮所有的银票,起码那些小钱庄的银票是别活了。 还有一点他们没想到,小钱庄的银票完了,难道大钱庄的银票会好过吗?有句话说得好,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等我这边开始抛售后,整个汴京都会充斥大量银票,而实物会被我基本买空,不仅是市面上有的,甚至是三个月,六个月后的实物,我也会把他们买空,这些几个月后的实物,我称他们为期货,也就是说这东西还没长出来,我就付钱把他们预定了。“ 李逸飞顿了顿,没等有人提问,就继续说道,”比如烧饭的柴薪,三个月内供应的柴薪,或者接下来六个月供应的柴薪,还有蔬菜,布匹,粮食,我都会用银票去买,三个月,六个月……总之接下去一段时间的实物我都会清空。但我不会提价卖,这样就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秩序,起码用不起银票,只用铜币,银币的老百姓是察觉不到的。这对官府来说也不伤大雅,起码底下盘子不会乱,乱的只是中高层而已……“ ”不过要做到这点,逸飞这边力量显得有点不够,要拜托蔡公这边提供资助了,到时候您这边约三五好友,一边去钱庄那边打个欠条,拿出银票,一边大量购置诸如房产,大宗货物,黄金白银,一边坐等银票下跌就行。只要市场上充斥了大量的银票,而这些银票短时间无法转换成实物。“ 李逸飞眼中掠过一道精光:”等待买卖国债得到的银票一换成黄金白银,这一刀下去,那些小钱庄无法承担大量的银票兑换,必定瞬间崩盘,那整个汴京城的银票将会一文不值,所有的实物和金银都会提升价值。“ 李逸飞说完这句话后,就恭恭敬敬地拜下去:”这些都是学生的浅见,有些地方也非常不合时宜,希望能得到蔡公的教诲……“ 蔡京此时低垂着眉,静静看着眼前恭顺下拜,见了才两面的李逸飞,没有说话。其他人除了慧智大师闭着眼,转动着越来越快的佛珠外,另外三人目不转睛看着李逸飞,似乎发现了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潘炫远甚至嘴唇抖个不停,满脸兴奋。 天黑的时候,李逸飞坐在来的马车上离开了蔡府。 一路无言,只快到了下榻的地方,他才轻轻开口:”下一船洪币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回少主,一个月以内就能到汴京。“一路上,胡佛明显能感受到李逸飞比平常更粗重的呼吸声,显然今天在蔡府呆了一整天时间,李逸飞得到了一些东西,连一向古波不惊的心态都出现了一丝变化。 ”恩,八百里加急,告诉弥勒佛,以每月一船的数量加紧调洪币进京,等打垮了银票后,要第一时间抢占纸币市场!“ ”是!“ ”还有整个宋朝核心城市,加紧布局,汴京城的银票一垮,其他地方也会呈卷帘之势,这件事办不好,让他提头来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