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藏》 章节目录 1、未附上邮票的信 光照渐渐向西倾斜,随着时间的推移,双脚也抗议着整日下来的疲惫,乾燥的喉咙泛着血味。一身的笔挺的西装看来派头十足,却也不过是看起来,实际上不过是公司的标准服装罢了。 佐伯健太将领带拉下一些解开领口,让呼吸不再束缚。 「我回来了。?打开大门回到家里,他坐在玄关上,将皮鞋脱下摆至一旁,双脚打直希望藉此缓和整天行走带来的痠痛。 「回来啦?洗澡水帮你放好嘍。洗好澡再出来吃饭,我去帮你把晚餐再温过。对了健太,顺便帮妈妈把鞋柜上的信拿来,下午一忙就忘在那里了。」母亲的声音从和室传来。 「好。」健太回得有气无力。进门前他就调整过情绪,可能来至业绩的压力,或者回到了避风港,让他无法隐藏内心的波动。 长时间奔走在外还没什么感觉,刚刚坐着放松,起身才发觉双脚发软,不得不扶着一旁的鞋柜。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倚靠鞋柜的手,拿起鞋柜上的信件朝着厨房方向走去,行走时简略翻阅着。 就健太的认知,信件传达的大多都不是好事。时代推进,家用电话普及早就取代了信件。来信的要不是信用卡,要不就是催缴单,这年头还有谁会用写信的? 当翻到最后一封信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深黄色的信封上写着「佐伯健太收」。 望着信封思考着,依然想不透谁会写信给他,而且字跡还这么难看。 健太将信封翻到背面,然而背面并没有写什么,他又拿到耳边摇了摇,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我,我这是在干嘛?」健太苦笑着自问。他将信件放进口袋,要是里面装了什么,他在拿的时候就会感觉到重量了,再说他期待里面有什么?十年分的薪资?不过这封信倒真的有点像薪资袋。 健太又摇了摇头,他的客户不会写信给他,要也是来电。这些年都为工作奔波,学生时期的朋友也都断光了,而且他记忆里,也没有人字写的这么难看的,根本……根本像个小学生写的。 走进厨房,母亲背对着他,健太看着母亲的背影,心头的压力又袭了上来。 他将信件放在餐桌的一旁:「我放这。」说完后,像是逃离窒息的压力,快步转身走向浴室。 浴缸已经放满了水,连衣裤也都准备好了,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脱下工作服,将身子洗净。他将整个人泡在浴缸中,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高中毕业随即步出社会,起步虽然早,却没有因此轻松多少,进入保险业直到今天,他都未能熬出头来。母亲所做的,让他觉得自己像长不大的孩子,早到了适婚年龄,事业无成的他根本没有对象,更没任何打算,母亲虽然没有催促他,可是邻居们的言语还是不时传入他的耳中。 我想这些干嘛? 健太捧着温水泼在自己脸上,藉由水花将杂乱的思绪排出脑海,用浴巾将双手擦乾,才将西装裤中的信件拿了出来。 信封中的信纸,字跡和信封上的相同。 信中写着: 还记得毕业那天吗?我们一起埋下时空胶囊给未来的自己。 转眼间过了二十年,三月九号星期六是当时约定的同学会。 集合地点是四年五班,时间上午十二点整。 特意邀请佐伯健太先生到访。 健太双眼滑到信纸的最右下角,可是上头并没有写上对方大名。 「同学会阿,好像有这回事?」他喃喃自语的将信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小学的记忆太过遥远,而且现在经济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他哪有间暇去参加什么同学会阿。不对,等等…… 想到最近公司状况,近期他又没有成功售出任何保险,昨天主管才将他叫去臭骂一顿,更惨的是公司传出将要裁员的消息,极有可能他就是其中一员。今天整天下来,甚至比跑马拉松的选手跑得更多的路程,嘴巴都说乾了也未能卖出一份。也许同学会他能成功兜售?不过话又说回来,会去同学会的人能有几个? 洗好澡,回到餐桌前吃着母亲替他热过的晚餐,母亲就坐在一旁使他又感一阵压力。他希望自己能赚足够的钱来孝顺母亲,可是偏偏这么不争气。 「妈,那些信是谁送来的?」为了让自己不纠结当下,健太主动提出问题。 「信当然是邮差拿来的,怎么了吗?」母亲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惊讶。 对阿!我问什么蠢问题啊,可是这样也不对。健太想了想将信取了出来。「这封上面没有贴上邮票。」 「我看看。」母亲拿过信封,看了信封一会才看着健太:「真的没有油票、也没有寄件人……」 「寄件人?」健太苦着眉头几秒,彷彿发现新大陆一样张大嘴巴。太久没接触信件,许多本该是常识的事情都逐渐被现代人遗忘了。信封必须要有邮件与寄件人才能寄出,可是这封信两样都没有:「妈那个邮差是男的吧?他长什么样?」 「男的,长什么样子?我记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很重要的话可以去邮局询问看看。」 「没,没有,只是好奇。」健太认为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为了这种事情去邮局太过浪费时间了。也许那个邮差是他小学同学?虽然可能性不高就是了。 章节目录 2、巧合 下午四点五十分,后藤斋一刚洗过澡,套上制服,头发用浴巾擦拭着步出浴室。 看着几坪大的套房,他无力的垂下肩膀。回想自己为了追逐梦想选择的科系,出社会后一路朝着梦想打拼。可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太过遥远,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不过挣到这一丁点的房子。 在梦想与现实之间,他确实还是朝着他的梦想迈进,然而出社会之后才发现梦想的遥远,目前的工作虽然是他期待的行业,可是类别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不过回头想想,最少他正随着目标不断迈进。 将浴巾掛好,斋一才看着被他搁置一旁的邀请函。 这个礼拜六的同学会啊,那种只有间人才有空的活动……更别说小学、国中同学早就散了,到底谁会无聊的去参加,没记错的话那一天请来的艺人大有名气,他根本没时间去。 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鐘,时间正好五点整,摄影棚开拍时间是六点三十分,不过暖棚、佈景这些前置作业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还是早点去好了,不然等等又得挨骂。 虽然试着说服自己,实际上斋一根本不想去,那个摄影棚让他恐惧。如果不是经济压力,他真想换间公司。 「哀。」他叹了口气拎起外套,将房内的电灯关上,出门前回看房内一眼。 空无一人的房间静悄悄的,门外的光只能照亮到电视的位置,幽黑的暗处彷彿会跳出什么。 斋一打了个冷颤关上大门,口中呢喃的唸着经文,口袋中装满各寺庙求来的御守,就连车上也掛着许多法器。 来到摄影棚外,他将车子开到停车场停妥,掏出钥匙打开摄影棚的大门,棚内漆黑一片,就和离开自家时的感觉一样。 踏了进去,空荡的环境下传来回音。斋一小心翼翼的朝总开关处走去。 一方面是担心黑暗中会踢坏什么,另一方面则是害怕声响引来那些沉睡的,他所见不到的生物。 趴撘——总电源被调到通电状况,棚内的电灯吱吱的闪烁了几秒才亮起,在那几秒的时间,斋一心跳快的发疼,好像自己就要猝死在当下似的。 当灯光照亮整个棚内,他也安了些心。 将今天节目的题材从遮蔽布帘拉出,逐一检查每件道具是否受损,以及佈景有无剥落。 他利用这些前置作业,让自己不纠结于鬼怪的恐惧中。过了将近十分鐘,摄影棚内其他工作人员出现,才使他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架设好摄影机,确定所有设备都正常,时间也到了开演前十分鐘,主持人、导演、编排、灯光师、特别来宾……一一就位。 「开始——」导演的手示落下,斋一即刻绷紧神经,迅速打开摄影机。棚内的灯光黯淡下来,地面泛起了乾冰的白雾。即使知道这些都是特效,他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夜风呼啸而过,大雨乒乓的落,你还记得那台老旧的洗衣机正独自运转着吗?烘碗机呢?那个枕边人是他还是祂?」主持人压的低沉的声音,说着每次开演的起头,不论听了多少次,斋一还是不由得心底发麻。 「千万别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运转的可能不是衣服,烘碗机中的是筷子还是手指?你真的是你吗?欢迎观赏,诡密档案--小心你身后的祂,正在注视着你。」 开场结束,主持人介绍今日的来宾,每点出一个人名,斋一就将镜头移向对方。 「最后,这位是远山法师。」他介绍道,斋一将镜头转向远山法师。他慈眉善目,他使斋一感到心安,甚至不自主的呢喃一声法词。 节目开拍前段都还算好过,基本上是说鬼的定义,可是逐渐接近尾声,斋一内心的恐慌也随着不断滋长。 当主持人拿出排行榜,斋一咬了咬牙。 「那么,我们来听听以下这段录音。」主持人说着按下录音机的拨放钮。 起初录音带有些杂音,传来闔家欢乐的声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美子吹蜡烛前要先许愿哦。」 录音在这里停止了,斋一并没有听到任何怪异的地方,可是此时,一旁的来宾却一脸纠结,两个女子甚至吓得尖叫,远山法师也是面色凝重。 「你、你们听见了吗?」主持人用着结巴的声带看向他们。在镜头捕捉到眾人的目光后,他又开口。「我们把杂音去掉,再、再听一次。」 这次家人唱歌的声音变小了,就在歌唱的中段忽然传来:「我好恨……」 「卡卡卡,摄影师镜头!镜头要跟上!」导演暴跳如雷的朝着斋一怒吼。 「啊!是、是的,真的万分抱歉。」 从惊恐中回神的斋一连忙道歉。 反覆好几次的ng这才将排行榜十个灵异事件拍完。 拍摄完毕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鐘了,眾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走出摄影棚,这些来宾在经过斋一时,投来不满的眼光,显然是对他后来连连ng感到不满。 斋一吐了口气,着手进行善后的工作。将设备往内部推时,忽然发现远山大师就站在不远处。 斋一将摄影机放置回设备室中,走出设备室时,远山大师依然在那。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打声招呼,虽然大师背对着他,但是似乎还是打声招呼比较不失礼节。 「大师还没回去?」来到大师面前,斋一双手合十礼貌的询问。 「嗯……」远山大师的双眼彷彿越过斋一凝视着他的身后,也是从刚刚就一直凝视的暗处。 一股感觉让斋一心底发毛,过了好一会远山大师才看向他:「年轻人。」 「大、大师,怎么了吗?」斋一心慌的看着他。 「没什么。」远山大师凝视着他,随后又摇着头。「因与果,该来的总是会来,避不掉。有些东西并不是多就好。」 说完,远山大师逕自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呆滞的斋一。 什么意思?什么多少?什么该来得总是会来?脑袋纠结着大师的话,恐惧在黑暗中蔓延着。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斋一肩膀忽然一沉,吓得他大叫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哇--你你你,你见鬼了不成?」 「前、前辈阿!」惊魂未定的斋一转头看着搭着自己肩膀的前辈。 「『什么前辈阿!』搞什么东西?都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整理好?」 「抱,抱歉,我马上就会整理完的。」说完斋一即刻动作起来。 「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整理。」他在斋一后头这么说。 两人开始将设备一一归位,有人帮忙快了许多,可是都不交谈气氛又显得僵硬。 「那个,前辈……」 「嗯?」 「就、就是,我们拍这种节目,你都不会怕吗?不是说这种节目容易招来那个?」斋一索性将心中的恐惧说出来。 「怕?」前辈哈哈大笑:「怕什么?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刚、刚刚节目上,远山大师还、还说照片中的鬼脚带着很重的怨气……」斋一将排名第一名的灵异照片说出来。 「那个阿,哪有什么鬼脚,透过照片重复曝光罢了。录音档也是,都是后製的。」 「誒?真、真的吗?」 「骗你干嘛?过去确实有过吧!开播时那一两集,不过后来没有民眾投稿,也只能自製了,更何况有时候民眾给的也可能是刻意曝光的,或者不小心曝光的,谁知道呢。」 斋一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吓自己,可是远山大师呢?他刚刚为什么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好了好了,都收拾好了。斋一,你这个周末不用来了。」 「誒?不、不要阿!前辈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工作,拜託别开除我。」 「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谁说要开除你了?」 「不……不是开除我?」 「不是,本来周末的艺人忽然重感冒无法出席,下礼拜和友台合作的节目又巧合的说要改这礼拜。所以决定这周末放你假。」 「那我……」斋一记得友台的合作内容是歌唱节目。「我可以担任摄影师吗?」 「友台那边要求要用自己的摄影师。」 听了前辈的话,让斋一颓丧的垂着肩膀,他压根不喜欢灵异节目,这种环境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喔,还是把这个节目搞好先,都做那么久了还ng连连,小心老闆真的把你开除。」 「我,我会努力的。」 「好啦。总之我是通知你了,早点回去吧。」 「嗯。」拖着疲惫的身子,开着车回到住宅。这下周末的空档该怎么度过?想着想着他又看向柜子上的同学会邀请函。 章节目录 3、打破日常。 和室的门拉开一点缝隙,还未到临的夏季使得透进来的风带着几丝寒意。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彷彿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在温习之馀,偶尔会见到意外的访客,当阅读疲惫时撇向门缝,她能见到树头上的生物。 回忆着生物们可爱的模样,有班鶇、雪猴、白颊鼴鼠、黄锯蛺蝶,上次运气好时,她还发现树头上有隻?红领绿鸚鵡」。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她也不只一次发现匍匐在门外的四线锦蛇、蝮蛇、龟壳花、赤鍊蛇这些让她胆战心惊的生物。 那种时候她就会迅速的将门缝拉上,不过这些也无法阻挡她的喜好,也许已经变成习惯了。 看了一下午的书,当感觉到双眼疲劳时,会将视线朝那小缝撇去。然而就在她往门缝看去时,忽然看见一隻眼睛贴在缝隙间盯着她看。 神崎美和浑然一怔,恐惧的将头转回书桌。安静的室内她听见自己跳的老大的心跳声。 怎、怎么会?美和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手,颈部缓缓的移动,慢慢的撇向那个缝隙。 当目光终于触及那处时,她却发现缝隙和平时见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美和急忙推开座椅,衝到拉门前。伸手拉着一侧拉门,深深了吸了口气。 唰——的将拉门拉开,出现在眼前的是院子的景色,她再习惯不过了。庭院和马路隔了一道矮墙,庭院中没有半个人影。 「错?错觉吗?」美和愕然的摇了摇头。泛起的微风吹过她的发梢,吹动一旁的樱树。 她将鬓发挽到耳后,三月了再过不了多久街道上的樱花会开得更加艷丽。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美和转身的同时,走廊的拉门迅速敞开。 美和看着母亲苦着眉头,手中拿着一封信,反覆翻转的走了进来。 「妈妈,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她母亲笑着摇头,将目光摆到她身上。「打扰到你读书了?」 「唔……」美和摇了摇头:「眼睛有点酸,想说起来走动走动。」 「原来是这样,还担心会吵到你呢。论文准备的还顺利吗?」 「嗯,不过很多东西还要整理。」 她的母亲在这时将那封信放到她的书桌前,转身语重心长的说:「虽然课业很重要,但是有时候也该去外面走走。说不定休息一下,脑筋就忽然开窍了。」 「怎么可能。」美和笑着回答,目光移到那封信上。「这是……我的信?」 「嗯啊,刚刚信差送来的。本来想退给他的,谁知道追出去时,一个人影都没有。」 美和走到母亲身旁,看着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子。她一边将信拆开一边问:「为什么要把信退给他?」 「唉,现在的人做事越来越马虎,这封信连寄件者都没有,他们也送来。谁知道里面装什么啊。这种人真是,等等一定要打电话去邮局好好的和他们主管沟通一下。」 「妈,你又来了。不就是一封信而已吗?」美和笑着回应母亲的话,双眼快速的阅读的内容。 「这种事情很重要的,哪天他们收了不具名的包裹,里面装炸弹怎么办?」她一边正色的说,一边看着美和。「信里写什么了?」 「嗯,就同学会的事。」 「同学会?有写谁寄的吗?」 「嗯……」美和又一次检查整张信件,摇了摇头。 「真的?你不要骗妈妈哦,还是虽然没写,可是美和知道是谁?」 「我?我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会,不是你的同学吗?而且字写的那么丑一定是男的,只有男生才会这么厚脸皮。想当初,你爸爸就是这样。」 「噗哧,真,真的吗?爸爸写字也很丑吗?」 「当然嘍,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当时可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止的看着美和:「现在好像变成你在考妈妈了?」 「嘻嘻嘻,我才没有咧。」 「真的不知道是谁?」她的母亲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拉,是小学的邀请函,都那么久没联络了,怎么会知道是谁。」 「小学?美和,你对这件事有印象吗?」她的母亲忽然严肃起来。 「有一点点。」 「那、那就好。」 「怎么了吗?」察觉到母亲松了口气的美和询问道。 「傻孩子你想想,如果没有,忽然一个连寄信者都不知道是谁的寄信给你,还知道你的名子,一定是坏人。」 「吼!妈,你受连续剧影响太深了拉。」美和一边说着一边坐回书桌,她将右侧最下面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从盒子中将黑皮日记本取出并打开。 那是小时候写的,如果有同学会她应该会写下来,不过不如她预期的,日记本在三月九号时被撕毁了好几页,之后的空白页面上,还留着太过用力所残留的笔跡。 「嗯……怎么会?」美和不解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可是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日记本会被撕掉?脑海中又隐约记得关于同学会和信中提到的时光胶囊,甚至那种不好看的字她也有些映像。 「美和会去吗?你应该多出外走走。」 「应,应该会去,应该……」她呢喃的说着,脑袋中似乎捕捉到什么难过的画面,可是又记不太起来。 章节目录 4、赴约 咿呀一声,寝室的房门被推开,当它往内部收缩,不时传来门板推动着异物的沙沙声。 寝室内漆黑的没有半点光亮,空气散发阵阵腐臭味,单人床上的生物如同感知到光线的射入,在棉被中蠕动几下。 地板鞋轻巧的踏了进去,当它撞击到地板上的不明无体时,先是传来几声撞击声,随后转变成一声重击声,彷彿撞歪了桌椅,地板?磅?的传来一声巨响。 唰——书桌右上方的窗帘被拉了开来,阳光透进漆黑的寝室,不知道是太久未曾拉动还是房内本来就佈尘螨,这么一拉它们随之漫天飞舞。 中年妇人戴的口罩,在口腔与鼻孔处映出污黑的轮廓,一声沉沉的叹息从口罩下传来。 她的目标再度摆上另一侧的窗帘,伸出戴上塑胶手套的手,朝它往左侧一拉。或许是因为太久未曾移动过,窗帘像是卡死了。妇人将扫把放到桌前,双手并用都无法拉开窗帘。 她回头看着依然在棉被中蠕动的生物,大脑彷彿充血,双眼佈满了血丝,凝视满地的狼藉更是怒火中烧。 卧房本来就不宽敞,如今遍地的漫画,吃完的泡麵,有些还残留四分之一的汤汁,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霉菌。再看向刚刚绊倒自己的漫画本,怒气更如开水沸腾似的攀升至顶点。 她双手拉住窗帘,向下用力一扯,?嘶?的将窗帘整个扯了下来。光线透了进来,妇人提起扫把走向床前。 凝视着棉被中不时蠕动的生物,她高高举起扫把,一下下敲在棉被上。 「哇啊啊--」男性惊慌的怪叫传来出来,棉被掀开的同时,他如同见光死的生物般,缩瑟在墙角光芒照射不到之处。 「妈、妈!你、你疯了吗?快、快把窗帘拉上。」 即便他哀求自己的母亲,然而他的母亲却一动一也不动。戴着口罩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就像……就像昨晚看的那本恐怖漫画,裂口女一样。 「不、不要啊!你好美,真的好美,别吃我,拜託你别吃我,我很难吃的!」下条润双手合十哀求,脸朝着墙壁鑽着,像是想将墙鑽出了洞,好让自己藏身。 「美你个死人头。」一声谩骂随着手中扫把又是一下赏在他头上。 「不、不是吗?」下条润怯生生的看着他的母亲,确认方并不是怪物后终于安心的大口喘息着:「妈,你没事扮鬼吓我干嘛?」 「我扮鬼吓你?润,你几岁了,整天就窝在家看漫画,你看看和你同样年纪的人,就算不是每个都事业有成,最少也饿不死自己,你呢?」 「我,我也有在工作啊!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总,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漫画家!」他说的愤世,连连捶着胸口感慨。 「漫、漫你个头!」下条的母亲又是一扫把往他头上敲,吓的下条跳了起来,落地时右脚踩到吃剩的泡麵碗,整个人跌在塔塔米上。 「今天我就把你这些书全都拿去回收,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母亲下了狠话将两封信纸丢在下条身上。 「不!不行!这都是我的珍藏,而且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都已经绝版了。」润随手抓起地上的漫画,这时才发现打翻的泡麵汤汁沾上漫话,随即又哇哇大叫起来。当身上两封信件即将滑到满地汤汁的地板时,他才发现他们的存在。 抓起即将坠楼的信封,表情依然因为漫话而纠结着:「这是啥东西?」 「我当初没生眼睛给你吗?还是把你脑袋生坏了?」下条的母亲崩着脸:「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东西叫『信』。」 「说、说就说嘛,干嘛那么兇。」 「滚开,不帮忙就滚出去,别妨碍我打扫。」下条正准备拆开信封,他的母亲随即挥舞着扫把驱赶他。 「哇啊啊——」下条怪叫着衝出房间。右手紧抓着两封信,吃肥的脸庞露出鲜少出现的笑容,在下楼时才对房内的母亲大喊:「不准动我的书听到没有!小心我以后不养你哦。」 「靠你养?早十几年前我就饿死了,当初生把扫把都比生你好。」 她的话并未传入下条的耳中,认定那两封信是他盼望已久的编辑回信,认为自己的漫画终于被看重的下条,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 大门被粗鲁的打开,扇柄撞上墙壁传来一声沉重,它在回弹的同时又被男子狠狠补上一脚,右下侧的木片踹破散落满地。 「三郎--三郎--不要去!别再去那里了——」伊吉三郎的母亲担忧的声音和她的脚步,相继的从他身后传来。 「吵死了,死老太婆。」 「别、别去,找个正当的工作,那种事早晚会出事的……」 伊吉三郎狠狠的转过身来。整个客厅残跡般般,东倒西歪的家具没有一处完整。他瞪着愁容满面的母亲,心中压抑的怒气攀升而来。 犹如着了魔般,伊吉三郎衝向自己的母亲,一把将她推倒,双手毫不留情的掐住她的脖子。 「正当工作!正当工作——谁会给一个杀人犯正当工作!谁啊,谁会啊!跟着大哥哪里不好,最少饿不死,你说哪里不好了?」 伊吉的母亲被儿子紧紧掐住,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表情变的痛苦,脸色泛白,双手虽然紧抓着伊吉三郎的手,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变得越发无力。 「臭老太婆,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他依然逼问着自己的母亲。 当伊吉三郎的理智再度回復甦,他母亲的面容上已经出现深浅不均的色阶,此刻他才吓的松开手。 「咳咳……咳……孩子,你、你在胡说什么?你哪有杀过什么人?」 听见母亲的咳嗽,三郎才仓促的爬起身子:「闭、闭嘴!哈哈--哈哈哈--我十几岁就杀过人了,谁也不会用一个杀人犯!谁也不会——」 怒号的将疯狂言论脱口,伊吉三郎如同逃逸般逃出家门。 毫无目的游走在街道上,出门前他还听见母亲担忧的话语,但是他不敢回去,更不能回到那个破碎的家里,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他妈的该死!」碎唸着一声声的咒骂,一拳一拳敲在一旁的矮墙上。要是当时没有发生那种事情,要是当时没该死的的害死她……。 如同诅咒般反覆在伊吉三郎脑海中反覆过往的总总,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泛红。 「该死——」又是一拳捶在墙上,指骨传达的疼痛,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迅速地蔓延。 就在他自责的同时,一具肥胖的身躯悄悄从他身边经过,擦身之际肩膀稍微碰触到彼此。三郎不满的朝对方怒吼:「死胖子你找死吗!」 这声辱骂使得那个人整个跳了起来,神情紧张的将两封信纸捧在手中,快步的朝另一侧走去。 「嗯?」三郎看着那人的背影,以及刚刚的动作,忽然开口:「死胖子站住!」 听见这声命令,对方即刻拔腿狂奔,三郎见状马上追了上去,那副臃肿的身躯根本没有胜算,不下几秒就被他按倒在地。 三郎整个人压在对方的背上:「拿来。」 「拿拿拿,拿什么东西?」胖子反问,三郎能嗅到他话语中的恐惧。 「哼哼,不想死的话,最好给老子拿来,老子现在心情差得很!」 「我、我不、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装,」三郎一把抢过他压在身下的东西。「好了,你可以滚了。」 「等、等等,那是……那是编、编辑的回信,还、还给我!」他抖动着身子想抢回重要的信件。 「滚开死胖子,信封可以还你,不过里面的钱是我的。」三郎狡诈的说,一脚踹开他。撕开第一个信封,将信封袋揉成一团朝对方脸上丢。 拿着那张信纸让他觉得怪异,不过就算不是薪水,也可能是什么见不的人的东西,他照样能好好敲诈对方。 将信的内容看了一遍,却和他本来想的不同,三郎不解的看向对方。「死胖子……」 还不容三郎说完,这个人一拳敲在他脸上,满是肥肉的拳头虽然没让三郎感到疼痛,却使他气得火冒三丈。 「你找死啊——」三郎朝他怒吼,抓着他的脸毫不犹豫的往一旁的墙上压。 碰——他将对方整个人压在墙上。紧贴着墙壁的脸传来哀嚎,然而三郎还不罢休,马上朝着对方一阵拳打脚踢,直到他蜷曲着身子,整个人缩在街道上三郎才收手。 「都……都给……给你,别……别再打我、别打我了!」 他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些字句。 「呸,孬种。」三郎踩着他的脸。「死胖子,你叫什么?」 「下、下条……润」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窝囔。」伊吉三郎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扯了起来。「所以今天是同学会?」 「是、大哥说的都是,别、别再打我了。」 「闭嘴,你这蠢猪。」三郎又一拳送到他脸上。「你不会不知道信里面写什么吧?」 「信?」润瞇着眼睛,泪水不时滑落:「那是,那是漫画编辑回信……」 「哈哈哈,作你的白痴梦去吧!」三郎一把将他推倒:「这是小学同学会的信函,你当你该死的有机会成为作家?小时候是死胖子,长大一样是死胖子!」 「同、同学会……」润看向对方,拿起被丢来的信纸查看后,泪水从双眼迅速滑落:「怎么会、怎么会是同学会!」 「哈哈哈,蠢猪给我起来。」三郎蛮横的拉起他。「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我不要,我要……我去……去就是了。」话语在三郎举起拳头后立马改口。 「对了,我是伊吉三郎,谢谢你送信来。」他不怀好意的搭着对方的肩膀。 三郎心想,既然是同学会,那些傢伙也可能会去。当初这胖子也是共犯,不过看他样子根本没钱,要是那些人中有谁这些年来飞黄腾达,他就拿那人的死来好好敲一笔。 「伊吉、伊吉三……三郎?」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当三郎将脸转来时,他又害怕的别过头。 章节目录 5、同学会 润就这么被三郎搭着肩,一步步朝校园的道路迈进。也许在旁人眼里他们看上去是好兄弟,可是对润而言只怕是个恶梦的开始。 来到小学的校门口,眼前的大门竟怀旧着使用木製的,警卫室空荡荡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自主的颤抖着,不论是这般情景,或是受制于三郎的挟持,都像一再的提醒着他遗忘许久的儿时记忆。 幼时他也是如此,虽说不似现今社会说的霸凌,然而温弱的个性让他受制于人,那时三郎就像个带头大哥,或许本来就是。不论是跑腿、提便当、或者其他的,只要三郎开口,他就不敢拒绝,后来和大家熟了,情况也没因此好转,不过是更多的人要他跑腿罢了。 小学毕业后,原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奈何个性使然,润的高校和大专阶段,依然受到相同的待遇,或许这也是造成了他足不出户的原因。 ※※※ 来到四年五班,三郎拉开教室的门,下条润随即像寻获救赎般衝了进去。三郎也不在意,他扫视教室内其馀四个人。每人身上都别着特製的名牌,分别是:佐伯健太、后藤斋一、神崎美和、真宫寺瑶。 看到这样子,他反而认为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这些人不都是那场意外的事主吗?如今也不过少了一个松本罢了。 下条抖动着浑身的肥肉奔向讲台,从讲桌上拿起那张写着他的名子的纸条贴在胸前后,马上如同逃难一样躲进这些人后面。 伊吉则是不疾不徐的走上讲台,拿起自己的名牌。扣除掉他拿走的名牌,讲桌上也只剩下两张名牌,分别是:樱井薰和松本悠。 黑板上的欢迎词与画作,与其说想营造小学的气氛,不如说真的请了个小学生来作画,因为它和名牌以及信上的字跡一样的难看。 这些对三郎而言并不重要,他倚靠在讲桌前快速的扫视眾人,找寻他的目标。 下条润就不用说了。后藤斋一两颊消瘦,活像个饿死鬼,要这人有钱打死他也不信。佐伯健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想刻意营造某种观感,然而不戴眼镜的人忽然戴起眼镜来,就是让人觉得不自在,这似乎也无法断定他是否有钱。神崎美和,看起来就是个书呆子,厚厚的眼镜有多厚他虽然不清楚,不过回想过去神崎家就相当富有,也许是个不错的敲诈对像。最让他感兴趣的莫过于她?真宫寺瑶?。 她穿着得体,两耳戴着发亮犹如真鑽的耳环,紧贴的衣着是时下流行的,外加领口那串珍珠项鍊,即便不是真品,也足以说明这些年混得很不错。 伊吉三郎缩回目光,肩膀贴紧黑板,闭目倾听他们的谈话。 真宫寺瑶侧过身子,将掛在椅背上的黑色手提包打开,从内部拿出了个小精品在手腕处喷了一下,将手贴近神崎美和:「你闻看看,这是我们百货公司销售第一的哦,目前只能预购了。」 美和凑近脸蛋闻了闻。「真,真的耶!真的很香,而且味道很自然,又不会太重。」 「对吧,我才不会介绍不好的东西,更何况我们还是小学同学。」 「嗯,可、可是,那个……我,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然的味道,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不会碰香水吧。」美和回答的憋扭,像是不想因此搞坏气氛。 「对了,我记得……美和小时候就很喜欢昆虫,我还记得那些男孩子不敢抓的生物,你当时可是抓着牠们追着男孩子跑的。」瑶开口的相当自然,言语间没有半分在意。 「嘻嘻,对啊,好久远的记忆了。」 「真的,真的很遥远,都二十年了。」瑶忽然转身瞪了下条润一眼。「谁让你一直把脸贴过来?」 「我,我也想闻看看……」 「滚开拉,噁心的死肥宅。」瑶怒目瞪着他,这使润畏缩的退回一旁。当瑶看向美和却又变成一脸和善:「没关係哦,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说。刚刚说了,我在百货专柜上班,对这些东西也比较了解。」 百货公司啊!还真是头肥羊。伊吉三郎张开双眼,他舔了舔嘴唇面对着真宫寺瑶。同时他也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彷彿也带有某种目的,不过他不确定和他的目的是否相同。那道目光来至佐伯健太,在三郎察觉到后,佐伯已经迅速的别开脸庞。 在这间教室的六个人,只有瑶和美和有所交流,像是两人的友情从没因为时间而冲淡,反观男生们毫无交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教室内依然只有他们。就在此时瑶忽然拉了拉美和:「那个……能陪我去厕所吗?」 「好啊,小时候也常常这样不是?」美和反问。 「对,要结伴同行。」瑶开心的说,两人挽着手从三郎身边走了出去。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三郎感觉机会来了,虽然美和陪同她去,不过这好过让其他三人在场,再说他也能一併要胁美和,这不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是什么? 伊吉三郎摸了摸鼻子走向眾人,嘴角浮出浅浅的微笑。「我也去一下厕所。」 说完并不等大家同意就逕自走了出去。生疏了二十年的时光,似乎也不需要有谁来同意。 推开大门走到走廊上,他随即加快步伐追上两人才又放慢脚步,尾随着她们来到厕所外。 章节目录 6、被害死的人 踏进女生厕所身后的门?吱呀?的关上,这使两人肩膀都一阵紧缩。看着眼前的景象,瑶幽幽的缓了口气:「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这里总让人起鸡皮疙瘩。」 「嗯啊。」美和深有同感的回应。注视着周遭,泛黄的地板,纵使如何费力的唰,也无法让人觉得乾净,採光不佳的厕所,给人一股阴鬱。 瑶大口的吸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手搭在第二间厕所的门上,不忍埋怨:「都几年了,还用木製的门?这间学校到底搞什么?都市改革计画都过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那封邀请函,我想我已经完全遗忘这里了。」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瑶推开厕所的门走入,扣上门栓,当她低下头看着所谓的马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究竟经费多么拮据,为什么厕所到现在还是一条横沟?越来越觉得前来是错误的选择。 回想小时候,厕所总是让她感到恐惧,因为诸多怪谈都由此而生,当然有些时候是同学间的恶作剧,诸如从门缝底下伸手过来,或是爬上上头的隔板。不过就是到了现在这些厌恶感也没有削减多少,液体落在沟中溅起的水花有时会溅到臀部,而且没有隔音系统也是个麻烦,最后是不论小时后还是如今,都让人无法释怀的,这种厕所无法冲水,当累积某种程度的份量那些东西将会往最里侧流去……想到这种状况,噁心感就涌上心头。 瑶看着一旁的纸捲,心中又是一阵咒骂,有些泛黄的纸捲让人不敢恭维,她死也不要用这纸捲。 拉下裤子蹲在那条沟上,脑海中却不停倒映着诸多噁心的画面,它们如同解开的封印,无孔不入的朝瑶脑袋中鑽入,随着那些孩提时的恐惧。 「美,美和,你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吗?」 「那个,可、可以说些什么吗?」 「说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好,这样的环境……」 「瑶,你会不会觉得学校和过去的一模一样?与其说像,不如说毫无变化,就像是,像是……我们长大了,可是学校的时间停留在我们离开学校那年。」 她怎么哪壶不开题哪壶?瑶心中小小的抱怨着美和的话题,可是被美和这么一说,也像是真如她所说的,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遥远了,不过有些特定的记忆却还存在着,在这些记忆中每个都如同当初一样,开门时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或是操场上的黄土会随风泛起,也许一旁的老鞦韆起风时还会传来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不对。 瑶用力的摇头,再也不去思考门外美和说了什么,那只会让她更容易乱想。她忽略了对话内容,只确认门外有人,使她安心。 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入小沟内,让人尷尬不已声音。门外的美和还在说话,瑶将包包打开,用面纸擦式乾净后整理一下仪容,这才推开木门走出去。 看着美和她尷尬的笑了笑:「谢谢你。」 「不会。」 瑶在镜子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当两人推开扇门走出厕所时,随即注意到等候多时的伊吉三郎。 伊吉三郎将身子靠在矮墙上,双眼对准厕所的门。两人走出来时,目光更是上下审视着她们。 他朝两人走了过去,美和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瑶感觉到美和身子颤抖着,相比美和她对这人毫不在意,瞪着伊吉三郎,准备看看他打什么主意。 「真巧。」 「巧?我看不巧,你是专程过来的吧。」瑶丝毫不给他面子。 「怎么会呢?我是刚好。」 「刚好,这种骗小孩的话,你还真敢说。一栋学校那么多厕所,我俩也不是选离教室最近的,会有那么巧?算了,有屁快放,我们赶时间。」 「当然有事,不过……」伊吉三郎瞥一眼一旁畏缩的美和:「我是希望单独谈谈,当然美和同学如果想留下也不是不行的。」 瑶转身看向美和,她能感受美和表情中的恐惧,对于去留想必犹豫不决。瑶对她笑了笑:「没事的,你先回教室好了。」 「可是……」美和看着瑶又看了看伊吉,有些担忧。 「没事的,他能对我怎样?」瑶轻声的说。 「嗯嗯,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美和往回路走去,每隔几步又频频回头,似乎相当不放心自己,瑶不由得会心一笑。直到美和消失在走廊的一头,瑶的笑容也一同消失了,她直视着伊吉:「现在没人了,有什么屁就快放一放。」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伊吉嘖嘖的摇头,伸出手搓着拇指与食指。「就是希望你赏点钱罢了。」 「齁,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钱给你?」 「不是借,是给。凭我们曾经害死一个同学。」邪恶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真宫寺瑶的双眼大睁,身子晃动了几下,忽然冷笑:「如果美和没走,你也打算敲上一笔?」 伊吉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然而他的笑声,彷彿替瑶解答了。瑶叹了口气:「你要多少,五万够吗?」 伊吉舔着舌头跨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步远,他凝视着真宫寺瑶打开包包的动作,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开出多少,就在他还未思定,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够不够?要多少我都能给。」瑶甩了甩手掌,看着他:「看来你只长了身高,没长脑袋。」 「你!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我把事情说出去吗?」伊吉恶狠狠地瞪着她。 「说啊!有胆子你去说啊,就是说了那又如何?」瑶不畏惧的瞪了回去:「说我们害死了一个女孩,说啊!我才不在乎。」瑶转身朝着通往教室的走廊走去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在意,对,你不可能,你只是在逞强!」伊吉三郎一边朝她怒吼,一边衝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腕。 瑶一个回身又是一巴掌赏在他的脸颊,伊吉还未回神马上被瑶一把推倒在地上。看着比自己高大又壮硕的人如此软弱,瑶替他感到可悲,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只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意。那跟我们没有关係,而是你!你才是害死她的兇手!那时如果不是提议她就不会死了,我们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荒川花子的死,是你搞出来的。」 冰冷的言语刺激伊吉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他双手压着脑袋彷彿怒号又如哀鸣般怪叫。 蹲在伊吉身边,凝视着他的痛苦:「一直以来走不出来的都是你,花子死了之后你就变了,如今你也用着自己的思维觉得我们都该和你一同感到罪恶。真是可悲的男人,假如我们对她的死还无法释怀,我们会来同学会吗?你这白痴。」 说完瑶才满意地起身,笔直的朝走廊走去。她能听见身后如同咒骂般反覆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伊吉三郎。 走过转角,瑶加快脚步,直到听不见对方的低语,身旁的玻璃像是设计不良,透进来的风嘎吱作响,这样的声音让她心底直发慌。 花子……她最不想面对的名子,那该死的伊吉三郎。 不能说她已经完全释怀了,因为一场意外一条宝贵的生命就此消失,那是儿时最黑暗的记忆。也许在场的人也不完全释怀,要是当初大家没有接受这个浑蛋的提议,那花子就不会……不会死了! 用力的摇头,想将罪恶感完全排出脑外。她没说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伊吉三郎,是他害死了花子。小时候她也不过是去参加游戏罢了,捉迷藏的游戏,小孩子爱玩又不是什么错,如果硬要说出到底犯了什么错,那也不过是选择了错误的时间,仅此而已。 对,花子的死根本与她无关,都是那男的搞出来的。不断用着心底的举证将所有罪恶感排除。 回到教室门口,瑶反覆呼吸调整气息直到正常状况才推开扇门。 走进教室随即看见一脸忧心的美和,瑶对她笑了笑坐回她身旁。过了不久失魂落魄的伊吉也走了进来。他看她的眼神让瑶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愤怒、恐惧还是纯粹觉得肥羊飞了? 环视眾人,在场的都是出现在那场游戏人,不对,更确切的说,彷彿同学会只有那场游戏的参与者而已。 巧合吗?还是……。一股不祥的预感使瑶打了个冷颤,就在同时教室的门又一次打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女子锁住眾人的目光,洁白的衬衫,长发披肩、竹籐编织的草帽。 「你、你是?」美和双手掩着嘴。 章节目录 7、第七位返校者 白衫衣的女子站在门口,秀发柔顺的从两旁垂至肩膀,略带惊讶的表情在几秒后化为浅淡的甜笑。她的皮肤白皙的让人感觉带着病气,纤细的身材似长时间卧病在床。乌黑亮丽的长发和她给人的感觉恰恰形成了反比。 「她是……」瑶看着这个忽然闯入的人,询问的看向其他人,可是他们的反映和自己不尽相同,如果不是抱着讶异的表情,就是眉头互抵的像在苦思着对方是谁。 此时神崎美和依然维持的刚刚的动作站了起来,像是过度惊讶般,她身子急遽的颤抖,摇晃的身子不时碰触到身前的桌椅,犹如醉酒的人。 美和来到女子面前,她依然掩着口,颤抖的口吻中满是惊讶的语气:「你、你是薰,是薰对不对?」 女子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浅笑的点了点头。 「薰?」虽然美和这样称呼她,可是瑶对这个名子还是相当陌生。一旁的佐伯健太却叫了起来:「樱井同学?」 「樱井?那是哪位?老师吗?」伊吉三郎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樱井,口吻没有半分友善。 「樱井就是樱井阿,你忘了吗?放学时我们总是一起回家的。我还记得哦,樱井是第三个,通过大直街会到樱井家,再来才是伊吉家。?后藤斋解释。 「樱井薰……」瑶默念着她的名子,一面回忆着后藤的解释,脑海终于有了些许的映像。确实有这个人,小时候感情也不能说不好,只是薰大多时候都是陪伴着他们,鲜少主动开口,也因如此才对她没有映像。美和和她一直有联络吗?不对,美和应该和大家一样,否则不会那么惊讶,可是为什么她的态度像是亲人相见一样? 美和双手捧着瑶的手,身子依然微微发颤,过了好一阵子才像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当美和转身时,瑶注意到她泛红的双眼。 薰看着大家,银铃的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来:「各位,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下条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那一头凌乱的头发。 意识到每个人身上都别着名牌,薰看着黑板上的欢迎词,有些惊讶的开口:「今天是同学会?」 「对啊,薰。不对,樱井小姐没有收到邀请函吗?」佐伯健太回问,虽然小时候都直呼其名,不过现在和过去已经相当遥远了,于是改口称呼对方樱井小姐。 「没有耶,没人寄给我邀请函过。」薰还是掛着那抹好看的笑容,她走到讲桌前,拿起名牌,看了片刻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像是发至内心的,两侧泛起了小酒窝。「好特别的名牌。」 「是丑的可以。」伊吉三郎不屑的说。 「是吗?」薰将名牌贴在腰际,有意无意地看像伊吉随后露齿笑了出来。「头目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大家也是。」 头目?瑶看了一眼伊吉三郎。「头目」这词是是当初他们称呼伊吉三郎的,原因也不外乎他是带头作乱的罢了。只是樱井说他没变?这女的是多天真?二十年了谁会毫无变化,还是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面? 伊吉冷哼了一声将脸别了开。薰的脸上还是掛着笑容,此时她忽然发现还有一张名牌落在讲桌下,于是将它捡了起来,看着剩下的两张名牌。薰笑着道:「所以是头目约的同学会?」 「跟我无关。」三郎回答。 薰又看向其他人,可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摇头。她努了努嘴。「真过分,竟然没邀请我。剩下两个没到,所以不是悠就是花子约的嘍?」 薰的出现让眾人有了交流,却也因为这句话让大家再度漠然。当薰将视线由名牌转向眾人才发现大家的面容都相当难看。 「怎么?怎么了吗?」薰不解的发问,然而没有人给她答案,静滞空气给予一种窒息的气氛。下条润双手掩着脸肩膀剧烈的颤抖;伊吉三郎直接将脸别开回避薰困惑的表情;佐伯健太与后藤斋一互看着彼此脸色惨白;真宫寺瑶双眼张的老大的看着她。当薰面向美和,她先左右张望了一会,才匆忙的来到讲桌前,将薰拉到一旁。 「我说错什么了吗?」薰还是不懂大家是怎么了。 「没、没有。我们,我们看看以前的照片好了。」美和从后方随意拣了一本校刊。 「嗯……」薰看着眾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美和将校刊摆在大腿上,翻了几页后又忽然盖了起来:「还、还是换一本好了。」 薰还来不及表达,她已经将校刊摆到一旁,又从后方抽出另一本。当美和翻了几页后同样的话又从她口中传来,随后又换了一本。 此时眾人也逐渐回神过来,瑶转身看向美和奇怪的举动,走上前来站在两人身边。发现校刊上是什么后,她能理解美和惊慌的原因。 当年的四年五班,在那一学期结束后,校方做了一项决定,那便是分班。那一年的校刊其实就像是一场小型的毕业典礼,校刊中多为学生的生活照以及团体照。 瑶回头看着只剩下三本的校刊,美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洩气般的叹息从她口中传来。 她认为极有可能这些校刊全是同一期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呢?谁会干出这种事? 她看着薰从美和手中接过校刊,以及美和打算拿回来的动作。她并没有阻止,许多奇怪的感觉在瑶的心中萌芽着,模糊不清的感觉。 「这是,那时候的照片!」薰的声音高了几度,她翻着已经泛黄的校刊,秀气的指尖滑过个个学生的脸蛋。 「对、对阿。」美和像是极力的隐瞒语气中的不安。 「这个是小时候的悠。」薰的指尖放在一张单人照上,照片中的男孩被上还背着抓昆虫用的网子,笑起来相当天真。 「恩,我记得……」美和看向她。「薰,小时候你是不是喜欢悠?」 被她这么一问,薰身子一怔,豆大的双眼一眨一眨看向美和。「哪、哪有。」 站在一旁的瑶总觉得她忽略的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记不起来了。她坐到美和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怎么一直换校刊?」 「那个……因为是那时候的校刊,我怕会看到荒、荒川同学。」 虽然好奇说着悄悄话的两人,不过薰没有询问,只是继续翻阅着校刊。 「那不可能,荒川在校刊发行前就死了。」 「好,好像是这样。我都忘了。」美和松了口气。 「那时候大家都好可爱,花子也是。」 才刚安心的美和,在薰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跳了起来。 「怎么了?」薰不解的看着她。 「樱井同学你别再恶作剧的可以吗?」瑶严厉的开口,抢过薰手上的校刊。「荒川花子根本没有拍过校刊。? 「你们到底怎么了?她明明就是花子,为什么提到花子大家都变得怪怪的?」 「花子她根本……」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校刊,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校刊中的人分明就是花子,齐耳的妹妹头,遮蔽过一半眼睛的刘海,如经彷彿透过校刊充满怨恨的瞪着她。 瑶惊恐的叫出声来,手中的校刊也落在地上。 瑶的惊呼让伊吉以外的三个人都来到他们身边,当三人看见落在地上摊开的校刊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变的相当难看,下条更是恐惧的双唇泛白:「她、她回来了,她要拉我们一起去……」 一直在站一旁的伊吉三郎再也无法容忍,他转身看向眾人,面容因愤怒而纠结着,额头布满了青筋。 三郎朝着他们走来,他将途中的桌椅一一翻倒,来到下条润身前,下条依然如同鬼打墙的重复的同样的话。 「死—-胖子!」伊吉暴怒的朝他吼道,一拳打在他脸上,下条润被这一拳打的跌到一旁,将本来排列整齐的桌椅撞得东倒西歪。 狠狠的瞪了下条一眼,随即看向樱井。「死女人,左一句花子右一句花子,你想死是吧!花子早就死了,你那么想她,老子等等就送你下去陪她。」 「花子?花子……死了!」薰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伊吉脸庞的愤怒又让她恐惧的往后退。 「好了好了,好歹大家同学一场。」佐伯健太试图缓和气氛。 「闭嘴你这假文青,你以为戴个智障眼镜,就能变成高材生吗?」伊吉,毫不留情地对他咆哮。 「总比个杀人兇手好。」瑶站在他们中间。她能感觉伊吉三郎暴怒的双眼透出的不善,像是将她分尸,不过那要他真有那个胆。 转身看向薰,她依然能感受身后憎恨的目光:「荒川同学在那一年的空袭死了。因为后面那个白痴当初提议去学校玩捉迷藏,结果空袭来了,荒川她、她没能逃出来。樱井那时没去,不过后来开学……」瑶本来想说开学也收到通知,然而她却忽然想到,空袭过后,樱井就转学了,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荒川花子的事。 「开玩笑的吧!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薰还是无法相信。 「开玩笑,死女人,谁跟你开玩笑。」 「你闭嘴。」瑶转身怒斥伊吉三郎。 「那这是花子的追思会?」薰的脸庞困惑的纠结着。 「你还说!真的不想活了就对了?」 「还想杀人吗?头目——」瑶特别加重了头目两个字,顷刻间伊吉也闭嘴了。或许樱井薰说的并没有错,伊吉三郎还是跟以前一样。而他一再说嘴的,其实是他最不敢面对的。正因为他的提议害死了花子,所以他才用愤怒与品行不良来偽装出自己释怀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再一再的提她,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可是……」薰用力的摇头,伸手指着讲桌。「可是那上面有花子的名牌阿。」 薰的话再度让他们面面相覷,当他们来到讲桌前,也如同薰所说的,名牌上写着「荒川花子」同样是那种难看的字跡。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后藤斋一恐惧的左右张望,彷彿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衝出来吓他一样。 「她、她真的会来了,回来找我们索命了!」 「住口死胖子,再说老子拿槌子把你门牙一个个敲掉。」 「真宫寺小姐,你觉得……」 「我不知道。顺带一提,那副眼镜和你完全不搭。」 「抱歉。」佐伯健太摘下眼镜:「可是你看起来很冷静。」 「所以呢?难道大吵大闹就能解决吗?那只会让自己看来像白痴,对不对『头目』。」 「那、那个,各位……」神崎美和双手交叠,拇指逆时针反覆交叠着。这个动作似乎是从小养成的,幼时每当她警张时总会不自主的这样做。「不、不是同学会吗?为什么只有我们……只有当初的我们?」 「哈哈哈,哪里只有我们了?」伊吉三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薰的手,蛮横的将她拖到讲台前面。「这位樱井小姐,不就不是当事人。再装阿,你再给老子装阿,全部都是你搞的鬼对吧!」 章节目录 8、猜疑 8、猜疑 虽然身高上两者差距不多,然而体态单薄的薰,根本无力抗衡伊吉的强扯硬拖。两者的关係彷彿逃家的孩子被父亲逮个正着;或是临行被拖上死刑台的囚犯一样。 薰无助的神情看在眾人眼里,却没有任何人出手制止。站在讲台上伊吉三郎从板沟内拾起粉笔重重的压在薰的手上。「把你的名子写上去。」 「为、为什么?」薰又是不解又是慌恐的看着他。 「给我写上去就对了。」 听见三郎对自己的咆哮,心中更是委屈,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像犯人一样对她? 她又一次回望身后的他们,然而她见到的却是犹豫、猜疑与不信任的眼光。紧咬着下唇,薰将自己的名子写在黑板上。 「换用左手。」伊吉三郎在她写完后又道。 「为什么!」薰将粉笔紧握在手中,激动的看着伊吉,即使伊吉对她的态度还是让她恐惧,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自己遭受如此无礼的对待。 「闭嘴,让你写就写!」伊吉三郎也不甘示弱的道,伸手朝薰的肩膀一推,将她推得更靠近黑板。 「咚--」粉笔清脆的落在板沟,薰过身子正色的看着他,坚定的开口:「我不要。」说完直接越过伊吉三郎,打算离开这间教室,离开让她如此不自在的环境。 「站住——你给我站住!」伊吉三郎一把拉住她,一个使劲将她拉了回来,力道大的让薰整个人跌坐在讲台上。「既然敢做,还怕人家怀疑?你不写就表示你心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薰看着无理智的他。 「再装蒜阿!」 「好、好了,伊吉我,我觉得樱井是无辜的。」 「闭上你个狗嘴,要是她是无辜的,凭什么不写?」 「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们不该互相猜疑。」佐伯健太挡在伊吉和薰的中间。「你是不是想验笔跡?但是写信的人是用惯用手。」 「所以呢?也许樱井薰的惯用手是左手阿,等等……」伊吉三郎直勾勾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你和这个人认识,还是根本就是你写的!」 佐伯健太面对黑板,他从板沟内拿起粉笔,将他折成两半,左右手各拿一截,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好,好阿!你这浑蛋,原来是你!」伊吉三郎衝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不是我,我要说的是这个。」虽然健太的口气平静,但是指着黑板的手却微微地颤抖。「如果是非惯用手写字会歪歪扭扭的,不灵活的人更有可能颤抖的字不成字。我、我是因为有过练习所以写出来的还算是字,可是这和信不一样,那个人并不是刻意模仿,或者刻意丑化,那应该是本身写字习惯就这样,即使内容大致相同,每个弯曲幅度一还带着个人的笔法,那就不能说是故意的。」 「哼。」伊吉三郎从鼻子呼出气来,用力的推开健太,指着讲桌一脸委屈的薰:「这样也不能说和这傢伙没关係,不然她为什么不写。」 「唉,通常做贼的都第一个喊抓贼。」 「真宫寺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瑶上前几步,与那双怒目相对:「你知道女孩子为什么要化妆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所以你根本是个渣渣!」瑶一脸鄙夷的对着他笑:「也对,你的脑袋只有钱、钱、钱,也可能是杀人、杀人、杀人。女孩子爱漂亮所以化妆,你今天要一个女生用自己不习惯的笔法写出自己的名子?那种难看的字跡,可是会让女生一辈子心生芥蒂。所以说败类就是败类,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要抓出恶作剧的对象,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 「有种你再说一次看看。」 「说几次都没关係,要不现在把厕所外的事摊开来讲?!」 「哼,算、算你狠。」伊吉三郎一拳重重的毃在黑板上,走到教室出口,一双眼睛如豺狼虎豹般瞪着所有人:「不管那人是谁,总之是要我们十二点在这集合,我倒要看看谁敢这样整我,十二点之前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这次瑶并没有出口反驳伊吉,她看着黑板所写的姓名,观察着每个人。下条如同全身长满蝨子胡乱抓着;佐伯松了口气般的叹息;后藤斋一疑神疑鬼的张望;美和扶着薰一边安慰一边走回一旁坐下。 瑶还是将目光锁定在薰,她对薰的了解始终不多,虽然说女孩子确实会在意,可是也并非每个人都在意。难道真的是她吗?如果是她又有什么目的?还是说有其他人在窥视着这间教室? 讲桌对面,高掛在整间教室正后方的掛鐘,刻达刻达的跳动着,它的款式相当老旧,全属木製着,中摆条像是一个大黑桃,随着每一秒左右晃动着。 决裂的眾人,空气间瀰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缓慢的时间沉重的令人窒息。 ※※※ 「布榖,布榖--」掛鐘上的布穀鸟探出头来,这声提醒,让所有人同一时间看像掛鐘。十二点整。 眾人再度面面相覷,教室内却只有彼此,明明是同学会,却只有他们几个,更没有任何人出来和他们说只是一场玩笑,就只有彼此的大眼瞪小眼。 「无聊。」瑶打破沉默,起身朝教室外走去,伊吉见状想要阻饶。 眼见伊吉要伸手抓她,瑶随即一巴掌赏在他脸上。 「臭女人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 「我说过,在对方出现前,谁都不准出去。」虽然他凶狠的对着瑶吼着,却又像是畏惧对方,用身子抵着出去的门。 「所以呢?你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是间人吗?要是对方一直不来,我就要一直在这等?」瑶直接推开伊吉,走出教室后才回头道:「我不知道那人想干嘛,总之时间到了,挖完时光胶囊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你们想继续受这人约束就继续待着算了。」 教室内的他们开始互看着彼此,下条是第一个动身的,当经过伊吉身旁又因为对方的眼神恐吓,怯懦的退了一步,不过随即避开对方的目光追了上去。其他的人也一个个跟了上去,顷刻间教室空无一人。 「妈的。」伊吉重重的甩上门,不甘愿的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9、全员到齐 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带着不同的沉重。檜木的走廊、残破的校栋,即使正逢中午,暖暖的艳阳也无法深入。 三郎看着走在最前头的真宫寺瑶,双手打从他走出教室那一剎那就紧握的难以松开。不只敲诈不成,就连现在她都像是领导一样,那个头衔应该是他的。 愤怒的凝视着瑶的背影,他慢慢拉回目光,看着一个个跟在她身后的同学,对他而言他们都是叛徒,他们应该拥护他而不是听从瑶的。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佐伯健太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位置。 这些叛徒是一个个走出教室的,佐伯健太是第三个出去的,这样的话他就应该在列队的第三个,可是他现在却是在第四个位置。 三郎注意着佐伯的动作,他一手搭在窗檯的矮墙上,侧着脸看着窗外,虽然依然跟着队伍前进,不过步伐整整慢了所有人一倍。 又走了一段,佐伯已经在他身前了,他的步调还是一样缓慢。三郎不动声色继续前进,当佐伯和他擦肩的同时,他在佐伯肩上重重一拍,五指顺势抓住他的肩头:「你想去哪?」 「我,我哪有要去哪!」这突如其来的一搭,佐藤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肩膀瞬间一缩,半开着口睁的浑圆的双眼看着三郎。 「没有?」看着佐伯,他无法确定那是来至心虚还是纯粹被自己吓到。不过那不重要。「我看是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去准备『惊喜』伺候大家吧?!」 「我、我才没有。伊吉为什么你就要这样和大家针锋相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佐伯拨开他的手。 「哼,别说的好像都我惹出来的,你分明是刻意放慢脚步,我有误会你吗?」 「难、难道想点事情也不可以吗?为什么你就非要这样疑神疑鬼的?」 「这该怪你做出让人怀疑的事。你说想事情,好啊,有烦恼说出来,多个人也多点意见。」 「你……」佐藤瞪了他一眼,此时大家都停了下来注视着他们的争执。 「说不出话来了吧!根本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三郎更加篤定的指着他咆哮。 「闹够了没有!」真宫寺上前一步,看了看两者。「健太,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事情,伊吉偏要说成我在计画什么。」 「谁让你鬼鬼祟祟的,刚刚就说了,说出来大家帮你解决。」 「健太……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愿意说出来吗?」 佐藤健太偏过头去,避开瑶的目光。「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看吧!他分明心里有鬼。」 看着眾人,瑶彷彿感受到周遭不信任的眼神:「健太,你就说出来好了,就算不是什么大事,最少堵住这傢伙的狗嘴。」 「我,我,好、好吧。」佐伯健太无力的垂下肩膀:「我只是在想,也许今天根本不是同学会。」 「真好笑,那今天是什么?园游会?还是校庆?分明就是想脱罪!」听见伊吉的嘲讽,佐伯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才看向佐伯:「有原因吧?」 迎合瑶的双眼,在那一刻,佐藤忆起过去相处的过往,他两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去:「我,我也只是猜测的。」 「没关係,说说看嘛。」瑶温柔的笑了笑。 「好吧。」佐藤吞了口口水;「我只是对恶作剧这个说法有点怀疑。我们会来是邀请信,可是我们其实并不知道真正的时间吧?」 佐藤停了停,每个人都认同的点头。他继续说:「也许只是纪念呢?假如同学会早就过了,因为我们没来所以才特别发送邀请函给我们,荒川同学也许只是感怀。记得吗?荒川罹难后校长发言,还有毕业当天都有特别替她留住座位。也许大家只是弥补遗憾。」 「也有可能,只是……」瑶注视着他:「你为什么在教室不说?」 佐藤无奈的摇头,注视着每个人:「因为我不敢说,大家彼此猜疑,我又怎么敢说出来呢?而且还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真宫寺开口。 「我不知道,这只是假设,有些我还是很迷惑,我说不上来。」 「哼,分明就是在狡辩。」伊吉完全不接受。 「总之,我们快点到操场好不好?」美和询问着大家。 「我、我赞成。」润怯生生的缩着身子。 「健太,能麻烦你走第一个吗?」瑶问道。 「啊?可……可以是可以……」佐伯健太有些莫可奈何的点头,走到最前端。 「这样你没话说了吧,『头目』。」瑶不快的瞪了一眼伊吉。 「哼。」 听见伊吉冷哼一声,瑶心中断定等等到了操场,伊吉三郎一定还会出什么餿主意。这傢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但有人不顺他的意,他便会想办法报復对方。 ※※※ 经歷这番波折,眾人来到操场。当头高掛的阳光只能抵挡些许的寒冷,并无法让人感到暖和。 他们站在操场面面相覷的看着彼此,此时眾人有了同样的麻烦。时间太过遥远,他们早就忘了当时埋下时光空胶囊的位置,浩浩黄土看起来每一寸都一样。 正当他们进退两难陷入胶着时,薰却动也不动的凝望着校门口。「那个人是……」 薰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像校门口。只见男子单手扛着一个黑色侧肩背包驻足在校门口。他穿着轻便,七分短裤似乎不畏惧还略显寒冷的天气,清爽的刺蝟头,身体是健康的小麦色。 男子踏前一步,灿烂的笑容掛在他脸上,他伸出空间的手迈力的朝眾人挥着,小跑步的过来。 当男子来到他们面前,薰的双手握在胸前,惊讶的开口:「悠!是小悠对不对?」 明明是薰先开口的,可是对方却先看向眾人,最后才看着薰,爽朗的表情变得僵硬,触着宇眉苦思了一阵子,才道:「樱,樱井?」 「恩,好……好久不见小悠。」薰靦腆的笑着,丝毫没有因为松本悠的生疏而不开心。 瑶看着两人,总觉得松本的态度怪怪的,可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至于薰的态度倒是十分明显。阳光的热度并不会让人头晕,可是薰的脸红得像西红柿子,憋扭的扭着身子,原因不言而喻了。 「大家是来参加同学会的?」松本悠看着所有人,开朗的脸庞掛着两个小酒窝。「好险赶上了。」 「同个屁阿,受了一肚子鸟气。」伊吉不满的说:「谁知道死人胶囊埋哪去了。」 「哇——别、别说那个字阿。」下条怪叫的抱着头。 「松,松本,今天是同学会?」佐伯的声音有些生涩。 「对阿,就是今天阿。」松本开朗的回答,他朝司令台的方向走去,停在操场正中央:「胶囊的位置在这阿。司令台桌子右侧向前,左边是教学大楼第三个窗子,右临大门的警卫室,后面是那排横木数来第四颗。而且地上也有做记号哦,你们看这颗凸起的石头,这是当时老师要我们去溪边捡的鹅卵石,不过很多都被埋到土里了。」 他们上前查看,确实如松本所说的,记忆似乎唤醒了一些,不过对于司令台那些座标还是没有映像。 「好了,总之我们快点把胶囊挖出来。」松本笑着朝着设备室走去。 「我,我也来帮忙。」薰追了上去,伊吉和后藤也跟上。 「薰好像还喜欢松本耶。」美和挨近瑶小声的说。 「好像是,不过松本对她似乎没感觉。」瑶回答。 「怎、怎么会……」 爱情这种事也不是单方面说的算,喜不喜欢是他们两个的事,因此瑶也没说什么。她走向一脸凝重的佐伯。「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佐伯耸了耸肩。「今天是同学会就太奇怪了,为什么只有我们?」 「你还想这个?不管怎样,拿了时光胶囊当作有参与就好。这种不重要的事别再想了。」瑶已经对此不感兴趣了。 过了不久伊吉他们拿着铲子回来,眾人轮番开挖松本口中埋藏时光胶囊的地点。 顶部平坦的泥土有些僵硬,费了一段时间裁掘开一小片小坑。他们继续向下掘去下方的土质比较松脱,就连女孩子也没有能掘上几分鐘,一颗颗圆浑的鹅卵石参杂在土石当中,又深入几吋,许多奇怪的物品出现,沾满泥土的洋娃娃、模糊的看不清纹路的饰品,琉璃弹珠,这些东西让他们回想起当时埋下时光胶囊的回忆。 鏮——铁铲铲到空心的硬物,敲碎了表成。听到这个声音,眾人也已经想起了那是什么。他们朝着硬物两旁继续下掘,不到几秒,被称为时光胶囊的塑胶球被挖了出来,顶端被铲子敲出裂痕。 伊吉再度拿起铁铲,用力的打向球体中央,直接敲碎塑胶球。 球体碎裂,放置球内的物品也重见天日,然而却只有五张信纸。 在场的八个人,看着碎裂胶囊内的信纸,将六张信纸认领回物主手中,而松本和樱井手中并没有信纸。 「怎么会?樱井、松本,你们来过了吗?」佐伯一边收起信件,一边不解的问。 「没有,我不知道……为、为什么我的不见了?」樱井苦着眉一脸哀伤的看着大家。 「可能被谁抽走了,我小时候得罪很多人吗?」松本笑的毫不在意。 「等等,等一下!佐伯你急什么?来和大家分享你的未来愿望阿!」伊吉说着,趁着佐伯还未会意抽走他的信,在信纸被抽走同时佐伯怪叫起来,不过信纸已经被伊吉抢去了,他退了一段距离掀开信纸查阅。 「还!还给我!」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伊吉放下信件看着追上来的佐伯,一个手肘顶向佐伯的胸口,看着被撂倒的佐伯,伊吉一脸愜意地说:「怕什么,我帮你!」 章节目录 10、脱出不能 佐伯倒在满满黄土的硬地上,他用尽力气追来,却压根想不到伊吉三郎会这样出手,经他这一击,感觉全身骨骼彷彿要散了一样,胸口紧缩起来,让他不得不大口的吸气,脑袋一时之间全成了空白。 佐伯扶额用力的晃着脑袋,视野所及尽是一片模糊,他看见一道身影朝瑶迅速的靠拢,他知道那是伊吉,更清楚他想做什么。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吃力的爬起,再次朝伊吉追去。 然而,佐伯还是慢了,两者的距离,他没能拿回自己的信,当伊吉将信纸交给瑶的当下,周遭的一切彷彿都静止了,他呆滞在当下,看着瑶拿起信纸。 左上方是佐伯健太的签名,内文写着:「我长大后要娶真宫寺当新娘子。」瑶放下信纸,看了一眼呆立在当下的健太,再度瞪着伊吉,言词冷颼:「你这是个败类!那么喜欢侵犯别人隐私,怎么不把写给自己的未来信念出来。」 伊吉三郎似笑非笑的耸了耸肩,摊开信纸摆到瑶的面前。 信上除了左上角要求的学生亲笔签名外,其馀的全是空白的。看了这样瑶更加不满,她拿出自己的信纸:「既然要分享,不如把我的也唸出来?」 「乐意之至,」伊吉绅士的向她行礼,这一切看在瑶眼里只让她更加厌恶。接过瑶的信,他又说:「要是这样能撮合一对恋人,也算是功德圆满。」说完才看向信纸。 剎那,伊吉三郎抓着信纸的手颤抖不止,操场吹拂的风看上去使他身子摇摇欲坠,彷彿是受到极大的震惊。 看着伊吉的状况,瑶得意的冷笑:「头目不是想做功德?」伊吉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瑶又开口:「还是我自己说好了。伊吉三郎就是个浑蛋,他害死了花子,他才是真正该死在那里的人。假如他没有生下来,花子就不会死了!」 瑶说完伊吉才回神,他将瑶的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好几脚,刷白的脸庞勉强的从嘴角挤出:「疯、疯婆子,你这个疯婆子!」说完心虚般走到润身旁。 「哼,败类。」瑶歛起了笑容,看着伊吉抢走润的信。反正他就是这一的人,自大、自私、又死爱面子,现在他就因为找不到台阶开始欺负润,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什么漫画家,死胖子註定一辈子当废物。」伊吉说道,将下条的信纸揉成一团丢回刚刚掘开的坑中。 「我!我的梦想——」下条挺着一身的肥肉扑向自己的信纸,用着双手挖着土,看来他很在意那封写给未来自己的信。 下一个受害者是后藤,就伊吉唸出的,那似乎是电影设计之类的,不过不论是什么梦想,都会被伊吉践踏的一无是处,因为他就是会践踏别人的自尊,欺压同伴,他就是这样的——混帐。 伊吉走向最后一个持有未来信的人,神崎美和。瑶握紧拳头朝他们走去,她不会让他欺负美和的,绝对不能。此时瑶却看见美和主动把自己的信交给伊吉,双手紧抓着伊吉的手臂,激动的摇着伊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什么?」伊吉困惑的看着美和写给未来自己的信,信上除了美和的签名外,所有空白的位置写满了字,而这些字是一句句的「对不起」就这么佔满整张信纸。 「头、头目!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和谁说对不起,我小时候是不是伤害了谁?为什么我要说对不起?」 「我!我哪知道!你也是个疯婆子!」伊吉三郎一把拨开神崎,对于神崎异常的激动与一封满是对不起的信,他不来由的缩了缩肩膀。 「找,找到了,各,各位!这里还有三张信。」在坑中寻找被伊吉丢掉的信的下条大声的嚷着,他脸庞和双手都沾满了泥土,手中抓着自己被揉成一团的信和另外三张泛黄的信纸站回地面。 瑶注目着三张被下条握在手中的信,有两张已经满是坑洞了,可能是没有受到胶囊的保护被虫啃食出来的,最后一张还算完整,不过上面的字跡存在的可能并不大。 果然下条看着那两张满是蛀洞的信时摇着头,当他看向最后一张却又大张的嘴巴,身子像是被不明力量重推一样,一屁股跌进埋时光胶囊的洞里。 「去你的死胖子,装神弄鬼,我看看。」伊吉蹲在他身旁,大伙也跟了上去。 「花花花、花子!」后藤怪叫出来 那张泛黄的信纸上,不只字跡完全没受到时间的侵蚀,左上角写着「荒川花子」内文简单却崛起眾人的恐惧「嘻嘻,来陪我玩。」 「他马的,要是让老子知道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一定打死他。」伊吉的声音像是强装镇定,他站起身来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信也拿了,同学会也他妈的结束了,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出校门走去。 咕噥的吞了几口口水,后藤站了起来:「我、我也回去了,大……家有空联络。」 说完后藤踏着繁乱的步伐走向校门,就在准备跨出校门之际,一道黑影奔了上来,撞倒了心神不寧的后藤。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废物,敢撞老子!」伊吉的声音传入后藤耳中,他定了定神,伊吉在他前方同样的跌坐在地上,此时伊吉的双眼张的要凸出来一样。 「马的,我他妈一定是走错路,对,一定、一定是这样的。」伊吉反覆着同样的话,爬了起来,又一次衝了出去。 「怎,怎么回事?」后藤敲着脑袋,正准备爬起来,伊吉的身影又从校门口衝了进来,撞上还未爬起来的后藤整个人飞到操场上。 「浑、浑蛋,我明明就出去了,为什么又会回到这里?浑、浑蛋,见鬼了--」伊吉说到最后三个字,几乎崩溃般哀鸣,恐惧的双眼看着眾人。 松本悠上前将他扶:「怎么了?」 「不可能,我明明……」伊吉抓着头发,表情痛苦的蹲在地上,苍白的脸庞用颤抖双手紧贴着,指间的缝隙透出那双颤慄惊吓的双眼:「我出去了,衝了出去……四处都是白的、都是白的!我跑、跑起来,可是却回过神来又回到了校门……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一时之间谁也说不出话来,风从彼此间穿过,让人感到一股寂寒,空荡荡的操场更显孤寂。 砰——下条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顎不住的打颤:「花、花子要来抓、抓我们了……」 「骗人,头目这是骗人的吧!你、你真的吓到我了。」美和无法相信的说。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伊吉怒吼着,瞪大的双眼看着每个人,明明天气不到暖和,他的头发却湿的黏贴在一块,脸上更是不停冒出汗水,凝聚后低落。 「大家先冷静点,不如……不如我们先回教室……」松本提议。 他的话让伊吉更加激动,他连滚带爬的起身,发疯似的往校门口衝,口中嘀咕着:「谁、谁要回去,我才不要在这等死!」 薰担忧的看着他:「头目……」 就当伊吉即将衝出大门时,后藤从一旁扑向他,将他压制在地。 「放开、你放开我!快给老子放开!不然我绝对打死你!」 「住口,冷静,冷静,冷静点!」后藤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伊吉的头敲着地面,直到薰上前阻止,他才失神的停手。 伊吉翻身看着后藤,他的脸染红了一片,鲜血从额头缓缓的流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后藤恐惧的撑着身体畏缩的退后,而伊吉的表情依然呈现惊恐的状态。 「对、对不起……」后藤不断的道歉,可是伊吉没有回他,牵制他的力量消失了,伊吉随即爬了起来又一次要衝出大门。 「你不能出去,你会死的!还会害大家都死去。」情急下的后藤脱口而出,而伊吉的呈现着跑步的动作定格在当下,他侧过头来:?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看着沾满鲜血的伊吉,后藤恐惧的嚥着口水:「你、你会死的。这里是、是花子的地盘,要是出不去,一再、一再尝试可能……可能会崩毁。」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对吧!」伊吉转身衝了上来,双手揪着后藤的衣领。 「我、我不知道。可是、可是这就像是鬼挡墙,不是重复几、几次就能出去的,假如空间毁坏,也许会破碎,我们、我们可能全都会摔死,也……也可能是被压扁,总之、总之绝对不是好事,请、请您不要尝试。」 伊吉的像洩了气的气球松开了后藤,他甚至没有处理伤口的打算。 「你怎么知道这些?」瑶目光困惑的看着后藤。 看着彼此猜疑的眾人,佐伯终于开口了:「我们还是先回教室好了,现在大家都不够冷静,对彼此也不熟悉,回去教室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你疯了吗!谁、谁要回去那里!要是花子就在那里呢?」伊吉敏感大吼。 「我觉得……」佐伯回首教室。「如果真的向后藤说的,那花子根本无所不在。反而照花子的想法去走会比较好。」 「健、健太,是说?」美和的脸庞纠结在一起:「那、那封信?」 他点了点头。「既然花子上面写着『来陪我玩』,我们过去都是在教室计画游戏内容的,那么我想教室应该比较安全。同时也像是在告诉花子,我们愿意配合她,这么一来她可能就不会伤害我们了。」 又是一阵沉默,好一段时间大伙终于点头,朝着四年三班走去。 行径间,健太看了着右前方的瑶,不过瑶没有多大的反应,当瑶看向他时,他随即别开脸去。 空气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健太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着:「如果花子只是想玩的话……教室应该是最安全的……」 章节目录 11、重新认识 回到教室,所有人分散在不同的座位,一次又一次的无声交流,彷彿一片小雷云凝聚在每个人头顶,它迅速蔓延散佈整个教室,不时放射出电闪雷鸣,而眾人眼神的交流中散发着各种的恐惧,无形的低气压就在这间教室不断的孳生。 佐伯站到中央,清了清喉咙:「我们先自我介绍好了,重新认识彼此。」 「重新认识?白、白痴,你有什么毛病?」伊吉翻倒身旁的桌椅:「你他妈还以为在开同学会吗?现在花子可能就在我们旁边,你却要自我介绍?」 「没人逼你进来,是你自己跟来的吧!」真宫寺双手环胸不屑的说。她面朝佐伯继续说:「健太,有原因吧?你会提自我介绍,是有原因的吧?」 「恩。」佐伯点点头,压低了脸庞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小时候很要好,因为一些事情才变得生疏。直接了当的说,我们是因为花子死了才变成这样的。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认识,然后回忆当时的事情,也许、也许可以知道花子到底想做什么。」 佐伯环视眾人,他们依然阴鬱,可是没有人反驳。他继续说:「我先好了。我是佐伯健太,会来这里是因为那封信。其实……好吧,我是个保险员,因为业绩压力,希望在同学会拉到几份保险,保住饭碗。」 「还真他妈的高尚的目标。」伊吉随即发挥他的专长。 「你没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瑶也不甘示弱。 「当然,这叫做夫唱妇随阿。」 「夫你去死,就是你害死花子,今天会发生这些,可以说根本是你害的。」 「好,好了好了,两位都冷静些。」佐伯在瑶和伊吉即将爆发口角时赶忙打圆场。望着右侧:「松本就从你轮下去好了。」 「好。我是松本悠,是专程来参加同学会的,职业的话……呵呵,我目前无业。」 佐伯健太:「那个,你确定今天是同学会?有没有可能记错了?」 松本篤定的回答:「是今天。」 「好,好吧。」 往下一个轮去,换到后藤斋一,他站了起来,先恐惧的看着四周:「我、我是后藤斋一,也、也是收到邀请函的,其……其实一开始我没打算来,因为工作的关係,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企划忽然改变,所以今天出现了空档,我……我才会来的。」 「后藤的工作是?」 「摄,摄影师。我是灵异追命令的摄影师。」 「所以刚刚在操场你才会说那些,这样的话……」佐伯双眼闪过一丝异光:「你们那个节目不是常常解析灵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安全的离开这里?」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摄影师,我、我又不是大师,而且我从小就很怕这个。」 「后藤你冷静点,别,别那么激动。我还是希望你回想一下,也许节目上的大师,说过什么能帮助我们的。我知道你很怕,但是这对我们的处境也许会有帮助。」眼见后藤即将失控,佐伯急忙安抚。 转而轮到伊吉,不过他看着一旁,丝毫没有参与的意思。 「小心花子从窗边走过。」瑶出言恐吓他,站了起来。「我知道这浑蛋来干嘛,他是为了拿生活费,以为能用花子当藉口,好好敲我们一笔。」说着她将厕所发生的是全盘脱出。接着说:「我在百货公司上班,其实我本来也没有要来的。」 瑶看向后藤:「我就和他一样,其实今天有班,可是另一个小姐明天有事,所以和我换班了,因为对信上没有邮票感到好奇,所以我就来了。」 「瑶的也没有邮票?」美和惊讶的掩着嘴:「我的也是,而且我妈妈说它夹在邮差送来的信里面。我目前还在读书,是研究所的学生。」 「我的也没有邮票,佐伯你的?」 「没有。」佐伯健太回答后藤的疑问。 「等等——死胖子,我的信是你拿给我的。」伊吉怒气冲冲的跳了起来:「我在路上碰到这肥猪,以为那是薪水袋,就抢来了,后续就不说了。假如是这样,死胖子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 「不、不是我阿!」下条润不停摇着双手否定,缩紧的脸挤出的双下巴完全将他脖子遮住了:「真、真的不是我,我以为那是小编的信。我母亲拿给我的,我也不懂为什么伊吉的信会在我这,而且我根本没有要给他,是他自己抢去的。是是是——」下条连说了三个是,恐惧的看着眾人:「是花子!根本、根本没有邮差,因为花子她亲自送、送的,不然、不然谁会知道我会被伊吉抓走。」 「死胖子你还装。」 「我!我没有,难道我有办法让你跑不出校门吗,真的、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好吗?馁,我说的都……都是真的!」 眼见伊吉就要扑上来殴打他,下条吓的从椅子上跌下来,连滚带爬的躲到美和身后。 「你可不可以别耍流氓了!没看到大家都在想办法解决吗?」瑶挡在伊吉身前。 「哼。」伊吉不满的坐回位置上。 眾人看向最后一个人,樱井薰。可是她就这么坐在座椅上,双眼空洞的凝视前方。 「樱井?」健太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阿?换……换我了?那个……」樱井站了起来,犹豫的表情,双眼带着哀伤,彷彿恳求的凝视着每个人。「我,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不相信。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一直都在学校里。」 「什么?」 「我说,我一直都在这间学校里。」薰面朝佐伯:「我知道这样很怪,可是这是真的。我每天从家里到学校,可是学校都没有人,黄昏我就回家了,隔天又是同样的情形,直到,直到今天遇见了大家。」 「什么意思阿?你的工作呢?」瑶无法理解的看着她。 「没有,我没有工作,至少我记忆中完全没有这种东西,就好像、好像除了来学校以外,其他都是白纸一样。」 「骗、骗人!」美和双手掩面,既惶恐又感到哀伤:「难,难道你都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我没有骗人,真的。」薰双手抓紧着手臂:「在和大家见面之前,我完全没想过。我不知道,好像、好像我在等什么东西,还是在找什么似的,我一直徘徊在学校里面。我知道很奇怪,可是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泪水无声的从薰的眼中滑落,泪眸像在诉说她的期盼,期盼着眾人相信。 佐伯感到一阵晕眩,在薰的自白中,他彷彿抓到了什么,但是那感觉一闪即逝。他扶着额头,双手倚靠着椅子才能站立,即使如此那阵晕眩感依然加深,重心不稳下撞上了一旁的松本。 松本扶着佐伯让他站稳,随后朝着薰走去,一直来到两者只剩一步的距离才停下来。 「悠、悠,请你一定……」薰的声音带满了鼻音,颤抖的语句表达着她的担心。 松本没有说半句话,他跨出一步,将薰抱住。就在眾人面前,薰的泪水不断的落下,她抱紧松本,终于哽咽的说出:「谢、谢谢,谢谢你……愿意……愿意相信我。」 坐在位置上的佐伯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直到他脑袋不在那么疼了,他才看向大家。此时悠和薰已经回到座位上了,薰红着眼睛还是不时倒抽着气,而这段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出半句话。 看着眾人,佐伯猜测刚刚的自白,大家应该都想到什么,更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就是伊吉也应该是如此。不然照伊吉的个性,薰说出如此不合理的事情他一定会反驳的。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刚刚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什么?感觉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偏偏记不起来。 还是算了,不断纠结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也许继续深入可以想起什么。关于花子死去那天—— 章节目录 12、回朔 「好,好吧。」佐伯舔了舔乾噪的嘴唇:「我们还是试着将那天的经过回忆一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总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忘了。」 看着眾人,大家漠然的点头。薰从松本松开她后,眼珠子就一直落在松本身上。 即使刚刚薰说出如此诡异的事情,佐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松本,不能说松本真的怎么了,可是他总觉得松本相当怪异。也许这是因为小时候瑶喜欢松本的关係,但是应该不只这样,他太……开心了?虽然以前他就是个很开朗的人,可是为什么连发生这种事都看不到他的震惊?除了在进门时看见薰以及刚刚外,其他时间他都像是老早就知道事态会这样发生一样。这么说来映像中松本写的字…… 「那一天是悠来找我的。」伊吉开口让佐伯拉回了思绪。「记不清楚了,那天放学他忽然出现在门口,说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出去玩。我答应了,两人分头行动。」 「所、所以头目就来找我了,我想,」下条低着头偷看了美和一眼。「我想说难得放假,就找美和一起。」 「和头目分开后,我先找了薰,不过她拒绝了。」松本悠说。 「咦?是,是的。」薰彷彿这时才回神,红着脸点头:「那时我是真的很想和悠……和大家一起来,可是爸爸出差,妈妈那时生病,所以我拒绝了。」 「薰无法来后,我便去找瑶了。一开始我以为瑶会拒绝,因为瑶好像不喜欢过去那些游戏,不过那时出乎我意料的她开心的接受了。」 又来了?到底是哪里怪怪的?佐伯看着他。 「我记得……」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了好一会:「那时应该是悠邀请的,所以我没有拒绝。嘛,小时候临时停课,本来就很少见了,所以就跟来了。好像好像也有一部份是因为奖励,太遥远了……」 「奖,奖励?」 「没记错是有奖励的。」瑶只冷冷的看了伊吉一眼,即刻将目光移开。 似乎就目前看来,大家的配合度比较高了,不过就佐伯认为,那是来自于薰的自白,像懺悔般的自白包含着诸多的不合理,却又如此真诚的相告,才让整件事有所转机。大家像是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包括头目和瑶。过去瑶就不喜欢头目了,佐伯记得瑶曾经抱怨过,不过太久了,记忆……等等!太遥远了,所以记不起来。对了,是因为——记忆! 「真、真的有奖励。」下条缩了缩脖子:「头目邀、邀请我,告诉我要是赢的人可以当一个礼拜的领导。」 「好像是这样……」伊吉看着下条皱着脸,像在挖掘深远的记忆。好一会儿,他忽然跳了起来:「是这样没错,我还跟这胖子说要是他获胜就有机会接近美和,我们还会搓合他们。」 「咦?什,什么?」忽然被点名的美和,讶异的张大了双眼,交叠的双手不安的搅和着。 「那、那个都是小时候不懂啦,美、美和不,不要生我的气。」下条急的解释。 「后来,」佐伯思考了一下。「后来松本和瑶来找我,头目他们则是找上后藤,最后来到学校。」 「嗯啊,因为学校破破烂烂的,最适合探险了。」伊吉补充。 「不对,不对啊,花子是谁邀请的?」瑶环视眾人。 「是我,」松本起身,摊了摊手:「应该说去找你之前我先找了花子,让花子先到学校等我们。」 对于松本的一言一行,佐伯确定了他的猜测。不是由于小时候的关係,而是松本并没有老实。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而记忆模糊,大家都是经过思考后才说出来的,可是松本说的很自然,彷彿事情全发生在昨天一样,所以才他觉得奇怪。他似乎在等着大家想不起来才向大家解释,可是又不竟然,薰的似乎就出乎他的意料,那么松本在隐藏什么? 虽然心中有所困惑,不过佐伯还是不动声色,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氛,不该在这里被破坏,即使松本真隐瞒了什么,他也没有办法让人出不去才对。佐伯站了起来:「来到学校后就开始游戏,那时是……」 「鬼、鬼抓人!」后藤大叫了出来:「我——我记得!是鬼抓人!花子被我们……被我们要求当鬼!她现在真的是鬼——真的是鬼!她回来了,回来抓我们下地狱去!」后藤如同弹簧般弹了起来,他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个人。 他那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庞,泛红的双眼佈满了血丝,颤抖不止的嘴唇缓缓吐出:「你、你们不……不是要我想吗?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有个大师曾说过,鬼是、是一种怨念,祂等的是害死祂的人,祂会重复的死亡当下,直到那个人再度出现,将他……将他一起拖回地狱!」 「我们又没有害死花子——」瑶大声的反驳,她的脸色因为后藤的话变的相当难看。 「你,你还不懂吗?」后藤张大双眼看着瑶,他的音量宣洩内心的恐惧般震盪整间教室:「这都无所谓!花子认为我们应该和她死去,应该和她一起死去——所以我们、我们才会被困在这,根本出不去,出不去的!花子是鬼,我们只能躲起来,躲过今天,还是重复的一天!听懂了没——根本没办法出去,没有办法!这是她的世界!」 「花子不会那样做,一直以来花子都不会伤害我们,她只是想要完成这个游戏。」松本开口,这是相遇到现在,佐伯听见的第三种情感,哀伤。可是他怎么能如此肯定?看着他佐伯心中满是不解。 「我记得……」瑶凝视着松本的神态有些让佐伯无法理解的表情,她说:「以前的花子很少跟我们接触,就好像……好像隐形人一样。只有悠会主动关心她,甚至花子的笑容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盛开。」 「花子喜欢悠,我曾经问过。而且花子她……」后面的话樱井哽咽转身没有继续说下去。 「薰她?她怎么了?」松本扯了扯佐伯的衣袖,不解的小声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凝视着松本悠困惑的脸,佐伯比他更加不解。如此明显他却像是无法理解:「薰喜欢你。」 「什、什么——?」松本整个跳了开,乾笑了好几声:「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这傢伙有这么迟钝吗?佐伯猜疑的看着他,当松本看向眾人,彷彿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一样。 松本乾咳了几声,似乎想藉此带过这个话题:「总,总之花子她一定没有想害我们,她只是想完成游戏罢了。」 「你根本不懂,祂是鬼!祂是鬼你知道什么是鬼吗?人也许可以像你说的善良,死了可是会六亲不认的!祂会抓我们,会抓走我们每一个,那可是真正的鬼抓人!不是游戏。」 后藤颓丧的跌坐在地上:「假如鬼不是祂也许,也许还有可能……偏偏祂就是鬼!我们只能等死!只能等死你懂不懂!」 「起来,」伊吉揪住后藤的衣领,一把揪起他:「什么叫做假如鬼不是他?混蛋,你说清楚!」 「我不怕你,反正迟早会死的!」说着后藤强硬的推开伊吉,看着眾人狂妄的笑了起来。「只要花子是鬼就不可能,不可能了!这里是花子的世界,祂无所不在,不论我们躲到哪都会被祂发现!如果不是她当鬼,我们还可以躲起来,等到、等到空袭结束,也许这空间会毁灭。哈哈哈,可是花子当鬼,祂是鬼就不可能了!等待我们的只有——绝望。」 「等,等一下!空袭?难道你要说这是花子遇害的那一天?」 「鬼会不断的重复死前的一切,有播过一集,法师说当时间达到死亡那一刻,鬼将被迫死去,那时祂,祂所创造的空间就会毁灭。现在祂是负责抓人的……」 「不对,花子……」瑶打断他的话,正当她想解释时,佐伯向她使了眼色,虽然她不清楚原因,可是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时不是花子当鬼。」 果然,佐伯看着发话的松本,就如他猜的一样,他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场捉迷藏的赢家是瑶,因为这样对花子不公平,换成我当鬼,所以没有完成的游戏是第二场,第二场才是莫名其妙被终止的捉迷藏。」 「不是莫名其妙,那是因为空袭来了。」瑶更正。 「空袭?那到底是什么?」松本疑惑的看着瑶,像是他的字典里面完全不曾有过空袭两个字。 「1945年的那一天,」瑶继续解释:「我们提早放学的原因,是因为美军空袭。那一天被我们拿来摺纸飞机的传单,就是美军的警告,当游戏进行到一半,空袭响起,大家便一哄而散。这些已经载进歷史成了日本国内最悲惨的一次惨剧。」 直到瑶说完,佐伯都一直注意着松本,可是他的表情相当的惊讶。灾后几年这件歷史出入于教科书中,即使不想回忆也会被逼迫记取这次惨痛的经歷,更别说灾后纷飞的报纸刊载一则则的灾情,难道他完全不知道吗?还是只是装出来的? 「是、是这样吗?」松本退了好几步,勉强挤出了点笑容:「不管如何,只要完成花子的遗愿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为什么如此肯定,望着松本,佐伯困惑的瞇起眼睛。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伊吉放大音量来替自己壮胆。 章节目录 13、 无计可施之下,眾人默许了这场既不是游戏又诡异莫名的「鬼迷藏」。 松本领着大伙走出教室,一路前往当初开始这场游戏的地点。 行径间佐伯依然注目着松本的背影,他已经认定松本知情了,即使并不完全,也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他不可能如此清楚路线,只是还有些无法理解,关于无法逃脱这件事。 行走一段时间后,忽然一阵飘香传来,佐伯讶异地看向一旁,一张清秀的脸距离他相当的近,薄薄的淡妆让她更加嫵媚,香水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刚刚为什么阻止我?」瑶微皱着柳眉看着佐伯,她已经问了两次了,可是佐伯却只是看着她,于是瑶推了推他又问了一次:「你有没有在听?我问你刚刚为什么阻止我?」 「呃……我,」佐伯终于回神,他别过脸清了清喉咙才说:「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咦?为,为什么?」似乎不懂他的尷尬,瑶又贴了上来,这次整张脸颊贴的离佐伯更近了。 「因……因为太,太自然了。那个……不好意思,你,你这样我很难走路。」他停下脚步,让自己与瑶的距离拉开一些:「那个,关于未来信的事情,那只是小时候开的玩笑而已。」 「喔,所以呢?」瑶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漠:「我又没有生气,你刚刚说太自然了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还理不清楚,等我想通了我会告诉大家。」 「呿,不说就不说,男生就是这样才讨厌。」瑶的语气似乎真的生气了,她跺了下脚,朝一旁的薰走去。 「我……是怎么了?」佐伯看着瑶和薰交谈,否定刚刚脑海一片空白的原因。小时候确实喜欢过瑶,就因为这样知道瑶暗恋松本后,他才会不喜欢松本,可是这事过去,已经过了二十年,那时候的感情可能是单纯与无知,那刚刚……。 看着瑶和薰交谈,他也无法理解薰是抱着什么心态,她喜欢松本二十年都没变过吗? 就当佐伯再次陷入沉思,前面的松本已经停下来了。 「我们开始吧。」松本转身面对大家。说完他再度转身凝视着空荡荡的走廊,继续道:「花子,为了公平,头目决定选出两个获胜者,所以这次换我当鬼,下一个最晚被找到的能当下下个礼拜的头目哦。」 上锁的窗台被强风拍打的嘎嘎作响,从衔接与缝隙闯入的风吹的人心底发毛。 假使过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会哈哈大笑,因为松本目前正对着空气对话,然而现在,谁也笑不出声,空气透漏着死寂般的诡譎气息。 「好哦。」稚嫩的女声就这么在空荡走廊上传入眾人的耳中。 「那我开始了。」松本又说,他将双手在墙上,开始数秒:「一、二、三……」 「头、头目……」下条紧抓着一旁的伊吉:「你、你听到了吗?」 「废、废话,我当……当然听到了。」伊吉颤抖着身子。 「那、那你看到了吗?」下条将整张脸埋进伊吉的衣袖中,剧烈晃动的食指,指着松本身旁。 「看!看你个鬼,我什么都没看到,游、游戏开始了,快去躲好,是想……想被找到阿你这白痴。」伊吉怒骂着下条,扯着他朝走廊奔去,在移动间他目光直落在朝着操场的窗户,说什么也不肯看下条所指的方向。 「躲、躲起来……绝对不能,我绝对不要被抓到!」后藤哀号着用爬的消失在那一头。 「瑶……」美和握着瑶的手,两者都感到对方的手相当冰冷,她们看的方向和佐伯所看的方向相同,就在松本旁边。 ?我,我们先去躲起来。」虽然佐伯这么说,双眼却片刻也无法抽离。 「三十!」松本读完秒数正当他要将脸额头移开墙面,那东西动了。 「不可以,悠要问躲好了没,而且人家还没躲好,你还要再数一次。」祂就站在松本身旁,甜美的笑着。 「一、二、三……」松本又一次读秒,口吻中完全没有半分恐惧。 佐伯、瑶、美和,三个人的眼睛像是生了根半分也离不开那个人——荒川花子! 祂就如同他们映像中的一样,齐耳的妹妹头,停留在小时候的身高,白色制服配上红色的吊裙,和记忆中的完全相同。 「我一定要让悠找不到才行。」花子说完,朝着走廊疾行而去,红色的平底鞋传来响亮的声音。 「我、我们也快去躲起来。」不知何时回神的瑶,握住美和和佐伯的手,疾步的跑了过去。在跨出好几步后左伯才回神,感觉到瑶的掌心冰冷沁出汗珠,握着他的手不时的发抖,相同的他也一样,在看见花子后一切常理都不復在了。 「五十。」悠数完走后一个数字,这次他加码数到了五十,退开墙壁凝视着空空如也的走廊,他浅浅的勾起嘴角:「都躲好了吗?鬼要来抓人了哦!」 「悠……」声音从松本身后传来。 章节目录 14、游戏开始 已经跨出步伐的松本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发出声音的樱井。 「那个……」薰变得憋扭,她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继续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假如……假如真有万一,她是不是该勇敢一点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吗?」松本发问,口吻虽然平和,却让薰觉得他内心相当着紧张。为什么呢? 「我、我也想……也想参加。」像要印证自己的决心,薰抬头望向松本,却也只有仅仅一秒,随即又低下头不敢直视松本。 「你不用淌这淌混水,你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不是吗?」 「我,我也想和大家一样,不、不想被排除在外!」 「不、不用,而且根本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悠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坚持呢?」薰将目光上移,虽然无法直视悠,可是她希望最少这样能表达些许她的意愿。 「不用,」声音停顿了几秒:「好吧,就当你有参与,可是没时间让你去躲了,你是第一个被我抓到的。」 悠轻拍了薰的肩膀一下,随即转身朝走廊奔去。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告诉他,我的心意。』瑶的话涌上了心头。 「悠——」 眼见松本就要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薰心急的开口:「我喜欢你,我喜欢悠,我知道这样很怪,明明隔了那么多年了,可是我喜欢你,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都……都喜欢你。」 松本停下脚步,从他口中吐出了一个词,消失在薰的视野内。 ?对不起。? 悠的话如同诅咒在薰的脑海来回穿梭着,不争气的泪水快疾的落下,渗透缝隙的风似嘲讽她的无知般訕笑着。 是阿,这样的结果,她不是很清楚吗?其实悠喜欢的一直都是她……不是花子和悠比较好,而是悠主动逗花子开心,这些她不都知道吗? 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悠,她想追上去,双脚却疲惫的无法追寻,伴随她的只有寂寞,如同过去在此虚度的时间一样。 ※※※ 伊吉连拖带扯的将下条拖进这间教室,教室内空荡荡的,桌椅被摆在后门的一角堆叠着,黑板和空旷的地面佈满了灰尘,有些木质地面已经裂开了。 伊吉将下条拖了进来随即拉上教室的侧门。环视整间教室,试着回想这间教室过去存在的意义。 「你看到了吧?你也看了到了吧!那是花子,真的、真的是花子!我们死定了。」 下条说着重复着同样的话,不停摇头似乎想将恐惧驱离。 「闭嘴,胖子。」伊吉俯身揪住下条的衣领,距离近的鼻梁几乎碰在一起了,然而下条依然重复着刚刚的动作语言语。 「冷静点,记得吗?」伊吉压低声音。「后藤那傢伙说,这是花子的世界,只要撑过空袭,我们就能出去了。」 「对,可是花子……」下条的表情依然惊恐。 「花子出现了对吧!」伊吉嘴角勾了起来:「这反而能说后藤说的是真的,而且她真的在玩游戏,那么只要拖到时间到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可是……可是祂是鬼,要是祂知道自己死了,要我们一起死呢?」 「笨猪,动动你的猪脑,祂如果知道了刚刚就会杀了我们。可是祂没有,那表示祂并不知道,现在谁都想逃出这里,谁会真的去找花子,所以只要我们躲起来就没事了。」 「誒?好,好像是这样!」下条终于回復了些神色,他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头目,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躲起来。」 伊吉再一次看着这间教室,他有了些印象。由于交通不便的关係,学生们都就近选择,这间学校就是当下的產物,也是实验校栋,它所承担的风险自然是岛国的气候,高楼是否能乘载的起。早年住户繁多,人口眾多下成就了这间学校,后期交通发展人口外流,到他们就读时,六层楼的建物,只有少量教室正常运行,经费短缺使得多数教室残破,这间教室不过是废弃教室的其中一间。 他相中了扫具柜,它就坐落在讲台右方,伊吉估计里面应该是空无一物。 打开扫具柜,果然如同伊吉所想扫柜中没有半点东西,冰冷的铁製柜子因为年久而掉漆了。 正准备将自己藏身于扫柜中的伊吉,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下条:「死胖子,你跟来干嘛?你根本塞不下去。」 「那、那我怎么办?」 下条发出哀鸣,急得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让这傢伙哭出来说不定会引来花子。伊吉朝堆叠的桌椅一指:「你躲那,反正只是要等时间到,我想松本也不会多认真找。你最好小心点,发出太大的声音,到时候花子来了对谁都不好。」 下条连连点头,朝着桌椅处走去,即使他放轻了脚步,可是有好几次伊吉都怀疑他的吨位会踩破地板,看着下条小心翼翼的搬动桌椅,有那么一瞬间伊吉想衝上去帮他搬开。 死胖子不是告诉你小声点,你这手脚不协调的蠢蛋,你想害死我啊?! 虽然心底埋怨,伊吉还是没有出手,他鑽进柜子里,透过与他差不多高的气孔看着下条搬动桌椅躲了进去。 两人各自躲在一处会相注视的对方。 嘎吱——嘎吱—— 「头、头目,你……你有没有听到……」下条求助的看着伊吉的位置 伊吉瞪着他,将食指阻在嘴上:「嘘--」 不确定他是见到了伊吉的动作,或者是听见伊吉发出的声音,不过至少他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死胖子真是个该死的害人精,你难道不晓得你发出的声音多大吗? 伊吉嚥了口口水,竖长了耳朵。 嘎吱——嘎吱——那声音还在,而且声音绝不可能是风声,那像是什么人缓慢的踩过松脱的木板所发出的,而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跡象。 伊吉紧张的全身颤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屏气凝神的听着那道声音,然而此刻声响停了。 正当伊吉松懈的大口呼出一气,那声音又忽然传来,嘎吱——嘎吱——声音相当的近,比起刚刚彷彿就在门口一样。 唰——的一声,伊吉差点在柜子中跳起来,冷汗不停的从背上沁出,机械式摆头扫过教室前后的拉门,不过拉门并没有被拉开。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声大到让伊吉担心会洩漏自己的行踪,他一手压着心脏,双眼监视着前后门从未移开。 「啊——」 一声尖叫,让他的心脏差点跳出来。这道声音就隔着墙壁传进了伊吉的耳中。 那是……隔壁教室,而声音的主人是--后藤斋一! 恐惧浸注了伊吉全身,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向下条。再度提起食指提醒下条别发出声音,全身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止,逼得伊吉握住自己的手腕,这样才不会被下条发现他的恐惧,前提是他看得见。 看着下条,他的脸色相当难看,伊吉认定自己也是如此,不过缝隙和扫柜相当阴暗下条应该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管后藤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是好事,只怕祂见到了所有人最不想见到的。要是死胖子在这时失控,祂绝对会进这间教室,所以你这死胖子可千万别出声啊! 章节目录 15、鬼抓人 「别、别过来……求、求求你别过来,不是我,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后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伴随着桌子被推开的声音。 伊吉咬紧牙关,如果可以他真想拿什么东西塞住自己的耳朵,他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别去乱想,可是恐惧还是牵引着他,脑海不时映出画面。 花子拉开扇门走了进去,本来躲好好的后藤,看见她吓的叫出声来。花子掛在脸上的笑容就和游戏开始一样,她一步步朝着后藤逼近,鬼如何杀人的,她有拿武器吗?还是……像电视上说的那样能用灵力? 碰——声响再度传来,让伊吉从恐惧的思想回过神来,却又从这道声响衍生出更多的幻象。 那是手掌贴上黑板的声音,花子站在哪里?前门吗?还是讲台旁?后藤是不是被困住离不开了?不,该跑还是继续躲着?如果……如果跑了,会不会被花子发现? 「真的,真的不甘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们的,别、别杀我,别杀我!」 磅——重物落地,彷彿后藤推倒讲桌阻止花子靠近,随后又是一阵桌椅倒塌以及后藤的哀号,就像他跌进杂乱的桌椅堆中。 「对、对不起,我、我是被逼的,我、我也不想来学校。对,对!都是头、头目,是伊吉三郎提议的,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你应该……」 后藤的话让伊吉瞪大了眼睛,那时确实是他要求在学校进行的,可是他又不知道空袭,他不是故意的。更让伊吉恐惧的是,后藤的话消失了,不是因为恐惧而说不下去,而是瞬间被截断,彷彿……彷彿……伊吉实在不敢想那个字。 鞋面踩过浮空木板的嘎吱声又传来了,然而后藤的声音却消失了,嘎吱声和伊吉的心跳合拍的每跳十下传来一声。 刷的开门声与之后的关门声,踩踏地板的嘎吱声越来越近,一道投影从后门上反光镜面窜过,嘎吱声慢慢的远离,过了好几秒后没有半点声响了。 终于,躲过一次了…… 伊吉喘息着,全身像是虚脱般使不上力。 碰碰碰——鞋面踏过木质地面,声音迅急的奔来,伊吉还未能反应过来,唰--的后门忽然敞开。神经瞬间紧绷,他反射性的低头,注视着自己颤抖的双脚。 四周静的可以,好一段时间没有半点声响。伊吉发现双脚不规律地颤抖,溼答答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柜子,此时那声音又来了,这次就在教室内,仅隔着一个柜子,脚步声更加明显——咿呀,咿呀,踏过翻起的老旧地板,像是死亡倒数般的催命声。 「鬼鬼鬼……鬼啊!!」 乾瘪的声音走调到无法辨别是谁的,可是伊吉又清楚知道那是下条,他被,被发现了!一声巨响桌椅倒塌重击地面。不断有声音传入耳中,琐碎的杂音、惨烈的叫声,他似乎说了什么,声音相当模糊像是浸泡在水面下一样让人听不清楚。伊吉的脑袋更是一片混乱,完全不敢抬头看向外面。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她没发现你,他只发现下条,没事的你躲在这很安全。 不,你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后藤死了现在是下条,等等,就是你了! 内心两道声音困扰着伊吉,不断天人交战着,颤抖着双手抓着埋入溼透的头发中,反覆的抓下着一吋又一吋的头发。 你闭嘴!你才闭嘴!躲在这你很安全。住口,你很快就会死了,你是害死她的兇手!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伊吉不停低语呢喃着,想排除这两道声音。 对了!你们都是对的,我目前很安全,却也是下一个受害者,可是她盯着上了下条,我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只、只有现在……悄悄的,不被发现的脱逃…… 终于找回一丝理智,伊吉怯生生的站直,为了防止自己失控叫出声,他先掩住自己的嘴,慢慢将头靠近缝隙,窥见外部。 看见外部的他,脑海又呈现一片混乱。他没见见花子,而是看见松本悠,松本就站在下条面前,背对着伊吉,比松本胖上两倍的下条肥胖的身躯紧贴在堆叠的桌椅上,他伸出食指指着伊吉的方向,整隻手臂颤抖着向毒虫的毒癮发作一样。 本来想趁着混乱逃走的伊吉,没有按照原定的想法,他无法理解下条的恐惧,即使被抓到也不会怎样啊,不过松本干嘛那么认真,等到时间到不就好了? 啪答——啪答——奇怪的声音不断的传进伊吉耳中,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声音听来好像是由下条那里传来的。 干嘛?死胖子吓到漏尿不成?松本的身手这么好,居然没被倒下来的桌子压到? 一边想着一边将视野下移,他终于明白下条的惊恐,松本根本没有避开,他的小腿一半是陷在桌子内的。冷却下来的恐惧又一次直击背脊,他想逃却来不及了,松本转过身,凝视的方向正是伊吉所在处。 啪答——啪答——一坨坨黏稠物从松本身上滴下,随着他不断逼近,窒息的恐惧压迫着他难以喘息。 章节目录 16、遁逃 「头目……在哪里……」 下条根本提不起勇气去确认不断落下的究竟是何物,他也不敢查看桌椅,因为他刚刚就是见到那不可言传的事物,才吓得动弹不得。然而看着胸口一样惶恐,因为……因为那一坨坨的东西不断落下,有些沾在松本的胸口,浓密的、带状的粉色黏稠物缓缓的爬下衣服。 这已经使得下条动弹不得了,更别提从松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让他连呼吸的本能都几乎丧失。 松本的话带着无法抗衡的力量,下条根本不敢反抗。像是一道无形力量的牵引,逼得他伸出早已不受控制的手指,出卖伊吉三郎。 下条从来不曾瘦过,更因为个性使然,他总是驼着背,这是他有史以来立正最久的一次。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即使只有几秒他也犹如过上半个世纪之久,背脊的痠疼提醒着他还活着……还活着,可是等等呢? 就在下条诚心的向他所知不多的神灵求助时,嘎吱——嘎吱——踏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转身朝着扫柜走去。 霎时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无力身子一软,下条整个人倒了下去,身子重重的压在散乱的桌椅处,他感受不到痛觉,只有僵直的寒冷与死亡的气息不断渲染。 快、快逃……要快逃……动、动起来……动起来啊—— 内心恐惧的朝自己大吼,却使不上半点力气,下条依然听得见踩踏过地板的声音,和不断落下黏稠物落的声。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抓住桌横桿,倾注全力让自己站稳,然而在恐惧漩涡之中的他,根本无法灵活施力。已经翻倒的桌子被他推的更开,整个人也因此趴的跌在地上,身子压上满满的污秽物。 砰——一声撞击铁器的声音提醒着下条处境。 『快、快逃……快啊!』看着半开的后门,运用毫无知觉冰冷的指尖,抓紧木质地板衔接的缝隙,一吋,一吋匍匐前进。 「别、别过来!走开——走开啊!」磅的一声,扫柜从内部撞了开来,伊吉的怪叫在他身后响起。 下条根本不敢想像伊吉发生什么事了,他只知道该逃,死命的逃,奋力的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不知花了多久,也不敢查询身后的状况,手终于握到拉门,可是下条还是无法站稳,他不敢回头,就怕一抬头松本就蹲在自己身旁,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贴在他身旁。 爬出教室,身后不时传来伊吉哀鸣的怪叫,下条终于回復了些知觉,先感受到跌倒时胸腔压上桌椅横樑的闷痛,接着是指甲镶入木板缝隙用力下剥离指肉的疼痛。 他注意到指头与指甲的缝隙剥离溢出血来,鲜红的血液沾上贴附的木板。 要是、要是我继续这样,他会循着我的血液…… 下条恐惧的转头,挥之不去的画面在脑海中发酵,让他侧过头花上好一段时间。 鲜血被衣服抹过,夹杂着下条不敢回忆的污物,染出一道混浊,就像是明摆着告诉松本我从这逃了一样。不过好在走廊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松本的影子。 撑着一旁的矮墙,试着让自己站起身来。 「啊——别别别,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从来没有要害死你们,对不起——」 伊吉哽咽的叫声传来,愤怒、哀伤、懺悔、诸多的情感在其中飘盪着,随着空荡荡的空间中泛着起伏的回音。 下条身子还未站稳,被这突来的声音吓的缩回地面,双手死死的按着口鼻,颤抖的将身子蜷在一块。 伊吉的声音飘散在风中,直到再也听不见,他才畏缩的爬起身子,偷偷注意身后,确定空无一人后,蹲着身子缓缓前进。 虽然这样行走缓慢,却让他有安全感,他就怕一起身看着窗子的倒影看见什么他不该看的。 ※※※ 瑶拉着他俩,来到走廊的尽头,她左右张望,两侧走廊都没有花子的踪影,选择了右侧,在碰上下一个转角前,毫不犹豫的朝右侧的楼梯走下去,一路到了美术教室前,她才停下来喘息,同时松开他俩。 从拉门上的玻璃映照出瑶的样子,她的气色还是不太好,胸口起伏是来至刚刚的疾走,头发也因此凌乱。 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将散乱的长发稍微整理一下,她看了两旁的人一眼,指尖放上门扣,一把拉开侧门。 踏进美术教室,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粉腊味,瑶回头一望,美和还是气喘吁吁,健太站直的身子,两人从她松开手到现在没有有半点动作。 这么说……。 瑶看着建太,映象一路到这里的过程,佐伯健太呼吸都很平顺,像是有长时间慢跑的习惯。 她转身一手握住一人,将两人拉了进来,随后关上拉门,注意着两人的反应。 美和一手掩着胸口,一手压着膝盖,不停的吐息着:「现、现在怎么办?」 佐伯健太在此刻才反应过来,肩膀抖动了一下:「总之……总之先躲起来再说。」 「好。」 美和朝后门走去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健太则寻觅黑板这一侧。 「瑶,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的健太,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手掌将接触到瑶的手心时——啪的被瑶打掉。 「抱、抱歉,我没,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找个地方躲好。」 「躲?为什么要躲?凭什么?」 「凭……」这让他不知如何解释,看着瑶审视的目光,长长的睫毛晃动着彷彿述说不信任的。「这,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为了完成游戏吗?」 「是,这样吗?」瑶的口吻更加激烈了:「是说好的,还是设计好的?」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健太有些激动,吃惊的看着瑶,他的瞳孔中尽是不解。 「你也看到了不是?花子……」 佐伯健太:「对,我看到了,所以我们更该要躲起来不是吗?」 瑶没有正面回应,她将脸庞别开,转身面背对着他:「如果你是我认识的健太,你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你真的是建太,却还说出这种话,我想要不是我疯了,那就是你和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和谁一伙,你到底怎么了?」 健太担忧的问,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希望这样能让振作些,可是双手才刚触碰到瑶的肩膀,她随即往前一跨挣扎的不让他碰触。 「别碰我!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一定要策画者付出代价!一定要!」 「你到底,你到底怎么了?」 「我?」瑶停顿了好一阵子,直到哀伤淡了些,才开口:「我看到了,她有脚!那个人有脚,鬼怎么会有脚!」 瑶的话迫使健太沉默,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花子是否有脚,在花子出现时,他什么都忘了。看着瑶颤抖着肩膀,双手紧握着发颤。 「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可是花子已经,已经死了!还用开这种玩笑,那个人,那个人一定不得好死!」 碰——一下重击撞上前门,毫无预警的吓到教室内的三个人,这道声响让瑶不自主后退,背脊紧贴在健太胸襟。 「救、救命啊!快——快放我进去。」 充满惶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安的气氛又一次垄罩他们。 章节目录 17、不信任 这声求救让教室内的人都静了下来,健太看着胸前的人儿,即便那分软弱一闪即逝,他还是捕捉到了。 就在门外响起哀号的同时,瑶恐惧的将身子靠在他身上,那双动人的双眼中散逸着无助与渴望救赎,这更提醒了健太,他是个男人。 健太缓缓的将手伸向拉门,他的手比自己想像的更加颤抖,此时瑶已经移开身子和他一同凝视着门。 正当指尖将触及门扣时,瑶忽然伸手握住了健太的手腕,柳眉微蹙的摇着头。 「没事的,」健太说着轻触她的手背,皮肤只微微碰触到,瑶随即将手移开。 他上前一步,用身子挡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走廊,可是没有半个人影。五指握紧门扣,咬牙一拉。 唰——的拉开拉门,眼前还是空无一物。 「救、救…、救命啊!」 充满痛苦的哀嚎声从下方传来,健太的目光渐渐下移,那张狰狞的脸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双手抓着地板迅速蠕进来。 这、这是什么妖怪? 险些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差点一脚踢开已经抱住他大腿的下条。只能怪下条实在太过滑稽了,他让健太以为是受体育老师罚跑超场二十圈的同学,下条刚刚用那种痛苦而皱成一团的表情,泪水与汗水湍湍而下。 将下条扶起,迅速的拉上拉门,健太将身子靠在大门上,即刻见到已经从惊恐化为怒目的瑶,她目光所落处就在下条身上。 「你来干嘛?」 冷冰冰的语气从瑶口中吐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下条。 「现在不是……」 「闭嘴,别告诉我该怎么做!」 健太的话还未说完,瑶立刻喝止他,美和来到下条身旁,蹲下身子忧心的捧起他的手:「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东西随便一支口红就可以办到!」 瑶的口吻依然带着浓浓的怒气,这次健太确实察觉了,不是刚才他没察觉,而是他一直否定着,否定瑶的不信任,否定瑶内心的恐惧。 「死了,死了……」下条看着美和,转向对着瑶,又看看健太,最后又落回瑶身上,呵呵的乾笑着:「死了,都死了。」 「振,振作点。」健太动身搭着下条的肩膀,他的状态比瑶好不到哪去,一个近乎崩溃,一个已经崩溃:「别怕,我们不都还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全都死了!健太你知道吗?后藤死了,头目也死了,松本也死了,不、呵呵——松本早就死了,松本早就死了才对!」 「什、什么意思?」健太困惑的看着他,声音乾涩的不像自己。 「松本早就死了,他才是鬼,不……不对,他和花子都是鬼,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去哦。」 「对对对,我们都会死,真好笑。」瑶狂妄的笑着,居高临下的瞪着下条:「对阿,早就死了,那你这死胖子怎么还跑出来?照你这样子你应该是第一个被抓走的才对!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却活着?为什么——」 「瑶!」 「别碰我,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全是一伙的!男人没一个可以相信!在哪?在哪?藏在哪里?」 佐伯看着下条的指缝龟裂不时渗出血来,那绝不是任何化妆能够营造出来的。他伸手拉住瑶:「别闹了,你到底,到底在找什么?」 双手被拨了开,瑶回眸细视着他,「放开我——你们就是在等这个对吧!看看人可以崩溃到什么状态,不要我找也可以啊,说出来,摄影镜头藏在哪!」 她表情中的恐惧、愤怒、不信任,全都落在健太的眼里,身子像是陷入泥泞动弹不得,瑶就这样脱离了他的限制,在教室内翻翻找找。 不是对瑶感到恐惧,而是他理解了一直模糊的定义,为什么薰不合理的说词大家会接受,又为什么瑶会如此愤怒。 脑袋有一段是空白的,那便是接受薰的原因,当年逃出学校……不对,是游戏进行到一半,有一部分是空白的,这份空白延续到花子死去,大家性格的转变,从此谁都不提此事。这段空白确实存在,否则大家又怎么会默认薰如此荒谬的说法呢?问题是这段空白中发生了--什么? 瑶愤怒的在于褻瀆灵体,这不是没道理的,后藤是摄影,也许真的如同瑶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整人节目,松本的出现就像是特别来宾,也可能是演员,这样一来他那时觉得松本怪怪的也说得通,至于花子松本既然和花子交好,要找一个相似的小演员也不难。 不对,松本……松本……脑袋似乎有抹一段记忆不断的挣扎着。 看着瑶,健太决定还是先试着寻找镜头,等等再继续细思那段记忆:「我帮你。」 「不需要——我根本无法相信你,」她更正:「你们!」 虽然瑶严正拒绝,健太却没有因此停下,他从另一边开始搜索,不论是否被怀疑,他都想赶快弄清楚这件事,彼此间的不信任正不断的增加。 不确定自己究竟要寻找什么,可能是时常出现电视上那种黑色大型摄影机、也可能是专业型,普通人未曾见过的机体、更可能是国外直购从未曝光的机种,毕竟他并非专业人士,对此的知识有限,他能做的是不放弃任何可能性。 将未知机械尺寸认定为正常摄影机与隻手能够掌握的袖珍型,寻找画架与画品间的缝隙、抽屉、摆放眾多顏料的陈列柜、每瓶顏料间隔、木板上的蛀洞,甚至是后侧墙壁上是否有类似人工鑽洞等。 然而一一寻过除了让双手沾满画纸上的油污与灰尘外,健太连个眼镜镜片都找不到,别说镜头了,就是要找个玻璃碎片也没能发现。 忙碌使脸庞佈满汗水,咸咸汗水渗入眼睛,酸得他伸手揉眼,又因为手上的污垢让健太只能仰望着天花板。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假如是偷拍,应该要居高临下,如果藏在低处,会被画架、桌椅,或是人物远近所阻挡,这样来说不可能藏在低洼处。综观前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即使如此这些地方他都查过了,没有任何能藏匿摄影机的地方。 美和依然陪在润的身边,润的表情比起刚刚好上一些,不过还是惊魂未定的看着他,瑶呢?健太看向她,瑶就这么背对着他站立着,寻找的动作已经静止了,不过她的状况有些奇怪。 教室内没有了翻找的声音,强风隔着走廊与教室的墙变得十分模糊,四周相当安静,沙沙——沙沙——一阵阵细微的声音传来,位置就在瑶所面对的那个方向,那是另一侧的窗子,那侧并不是走廊,而是悬空,能远望整个操场,不过大多都是拉上窗帘的,就是现在也是如此。 沙沙——沙沙——这道莫名的声音就是从那处传来,那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拨动窗帘,又好像细小的机械缓缓运作所传来的声音。 瑶一步步走向窗帘处,空气沉重的让她举步艰难,短短几步的距离,却花上好一段时间,伸手时不自觉的颤抖着,她扣住红色窗帘的一端,吞了口口水,奋力的拉开窗帘。 唰——几颗扣环在拉开的剎那落了下来,眼前既没有所寻的机械,更没有晴空万里,而是一片米色。 「这、这是什么?」语气带着恐惧,她退了几步,却又像不放弃自己的推论,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上前,雪白的手变得毫无血色,颤抖不停的朝着米色蠕动的窗户伸去。 章节目录 18、下一个受害者 「别碰——」美和忽然大叫,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瑶一怔,整个人跌到地上。拉开窗帘的窗台上,一隻隻飞蛾彷彿也相同的受到惊吓振翅飞来。同时因为这道声音回神的健太,在第一时间用身子护住瑶,他将脸庞压低,耳边听见拍动羽翼的声音,花粉纷飞让他的鼻子相当的不舒服。 一面用身子保护瑶,一面侧着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飞蛾,不知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更没打算去看还有多少飞蛾被隔绝在窗外,他憋住呼吸,强迫不让花粉使他鼻子更加疼痒。直到飞蛾的骚动渐渐缓和,一隻隻又落回了玻璃上,健太听见脚步声,从讲台处传来。 「那是舞毒蛾……」在他身下的瑶忽然开口,相当小声,口吻毫无起伏,彷彿没有灵魂,既不像和他说话,亦不似阐述知识。 「你说什么?」 健太不解的看向她,上妆的脸蛋掩盖不住无血色的白,瞳孔因为恐惧而大张着。她依然说着什么,可是健太却听不清楚。 唰——美和将窗帘拉上,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飞蛾窜出之后,从画架上来起粉刷,将刚刚因骚动而从窗台上掉落的遗骸扫远一点,蹲下身子检查着:「那是舞毒蛾,身上有毒针毛,不能用手触摸,会造成皮肤过敏、红肿、剧痛。只是……」美和又看了一眼已经拉上窗帘的窗户:「飞蛾多为夜行性,就是白天会出现,也从来没有这么多。除非顏料的香气吸引了牠们,假如是这样在内部的飞蛾应该要停佇在顏料罐子上,而不是……」 说到此处,美和彷彿说错什么般掩着嘴,看向健太。更确切的说她的目光是穿越健太看着瑶。 『那是舞毒蛾……』 从两个人的口中听见相同的话,美和呼喊当下瑶应该想起什么,也许这段经歷在过去那场游戏中发生过,而对于那场游戏所有人的认知中,有一部分是的空白,可是如果记忆真的存在过,现在的一切可能会是那段空白吗? 难道……现在真的存在于过去? 健太试着将荒腔走板的思绪釐清,瑶忽然将他推开,撑着桌子爬起,怒气冲冲的走向下条。 「他们给你多少好处?非要这样恶整不可?还是你受伊吉三郎威胁?!快给我说!摄影镜头在哪!」 「什么镜头?根本就没有镜头,哈哈哈……」润望着瑶,似笑非笑的笑声让人发寒:「大家都是胆小鬼,特别是出事后,每个都是胆小鬼!忘了对不对?花子死了之后,我们聚在一起讨论,你们谁也不敢参加花子的告别会,谁也不敢! 可是伊吉又担心会被发现是我们约花子去玩的,所以你们用虚偽的民主,要求我去参加。我怕,怕被发现,怕被抓去关。 不是这样吗?老师总说坏孩子会被抓去关,因为害怕,即使头皮发麻我还是去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润笑得更加诡譎了,不等瑶的反应,他继续:「就在路上,我看到另一个告别会,非常小型的,冷清的没有半个人!那是松本家,松本根本没有逃出来,和花子一起死在学校!那时花子的死讯传入脑中,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这件事,松本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摄影机,没有!他是来抓我们下去的,抓我们去向花子赔罪的——」 「不说是不是!」瑶还没放弃,愤恨的瞪着他:「好,不说也没关係,我自己去找,学校那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什么拆穿你们的谎言。」 「你还不懂吗?松本已经死了!」 在瑶走向前门时,润再度强调。 「死了……又怎样?刚刚你就说过了!死的不会起来作乱,这些全是活的在搞鬼。」 说完,瑶一把拉开扇门走了出去。 她看去一点也不震惊,不过那是假象。空白的记忆在不断清晰,瑶是在故作坚强;下条应该是刚刚才想起这些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跑回来向大家哭述松本也死的事吧?所以才会认为这件事是被大伙遗忘的。 可是就在下条说出当下,健太就想起哭诉这件事,瑶想必也是。健太看了一眼已经拉上窗帘的窗子,也许可以用两片玻璃贴合在一块,在中心处涂上特殊涂料吸引舞毒蛾,可是记忆呢?谁能操纵记忆让大家对同样的事件呈现空白?松本悠如果才是主因,的确能说明为什么他像是知道全局,可眼前这个松本,真的是幽灵,还是另有其人?如果不是,薰也有嫌疑了,假如继续推敲,美和一开始和薰显得相当要好,同样有嫌疑。这么一来所有人都成了嫌疑犯……健太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这些佔满脑袋的猜疑。 匆匆来到润身旁,压低声音:「我有办法结束这个游戏,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你珍惜的,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语毕,建太追随着瑶的步伐。他能感受到润的目光一度停留在自己身上,在拉上拉门之际,润是看着美和的。 他给了润一个勉强的笑容,关上拉门,看着走廊上逐渐远去的身影,追了上去。 ※※※ 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仓促的步伐在空荡的走廊上响着凌乱的回音,瑶放慢步伐,可是脚步声没有因此缓和,她微微侧头确认身后的究竟是什么。 眼角馀光撇见来人,让紧绷的心松懈了些,也同时将不悦的面具披上脸庞。 「你来干嘛?」 冷漠的口吻带着几分排斥,问着追上来与自己并肩同行的佐伯。 「我也想找到事实,而且两个人,比较有效率吧不是?? 「不需要。」 「为什么?」佐伯触了触眉 「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谁知道你会不会刻意阻挠我?」 佐伯浅浅的给了她一个微笑:「我是问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勉强自己?那和我记忆中的你完全不一样。」 「不用你管!」她别开头去。 「明明心底害怕着,却又刻意逞强。我知道人是会变的,但是关于这点,和过去完全一样。你还是那个你。」 「住口!」瑶回过头来,愤怒在她的脸庞散溢开:「少瞧不起女生!」 「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我知道你想去哪,如果你是我记忆中的你,那么你想去的地方根本不存在。」 「闭嘴,闭嘴--给我闭嘴!」覆在脸上的面具像是不断被瓦解,刻意的冷漠先是化为激动,如今不断的抵抗他的话语。 佐伯停下脚步,凝视着瑶,平静的开口:「那时,你一直期望学校有图书室,你希望像别处一样,翻阅年册,记住每一件校园的大事。如今你只希它存在,这样一来你便能认定这根本不是过去的学校。这应该是最后的抵抗了,在拉开窗帘,你记起什么了?」 「你根本……」不懂两字终究无法脱口,瑶低着脸庞,不愿让佐伯看清,幽幽开口:「游戏当天……我其实不想来,我讨厌破破烂烂的学校,它看起来就很危险。可是,可是我却没说,如果当时反驳伊吉,花子就不会死了!松本也不会死!大家……大家都能和过去一样快乐,大家都还在一起。」 「想了想,还真可笑。」她苦涩的仰首,泪珠在眼眶中徘徊着。「即使我说了也会被忽略,你们这些男生,就是看不起女生,一直都认为女生说话没分量。当时也一定是这样,最后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佐伯望着右侧,门上的牌子写着「教职室」。他拉开了赤色扇门,面朝着并排排开的的桌子:「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也许那时你说了,大家会决定更换地点,其实除了伊吉之外,没人希望在空无一人的学校游戏,可是大家都隐瞒了这点。」 跨入门槛,佐伯又补了一句:「即使所有人都原谅你了,你却从没有原谅过你自己。」 办公室中,每个座位摆设相似,不过因为个人嗜好不同,细微的佈置有着一定的变化。桌上整齐排列的档案夹,玻璃夹层下有着照片或是纸张,彷彿述说着对方的个性。 佐伯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他好像还见到老师们忙于公务,不过那只是回忆的一部分,眼前是一片死寂。桌上的小公仔,依旧点着头,拉上窗帘的窗台上摆着一个个盆栽,即使散发着绿意盎然的气息,如今看来也只让人觉得诡异的出奇。 他闭上眼睛,凭着感觉像内部走去,初初几步有些凌乱,距离拿捏不好有时撞上办公桌旁的绒质护墙,不过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他能确定这里和过去一模一样。 看着当时的导师的座位,佐伯拿起桌上的本教师日志翻阅。 「你、你在做什么?」 瑶站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我希望,」健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压回日志上。「我希望你去躲起来。我不会让悠找到你,在那之前我会把一切解决。」 「什、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我,我想是的,我知道下个受害者是谁。」 口语间带着一股遗憾,脸庞用着教师日志遮蔽,让人无看清楚他的表情。 章节目录 19、寻找花子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佐伯,她试着理解这段话,可是却怎么都无法想通。 「什么叫你知道?你到底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佐伯放开一手,只拉着日志的一侧,就这么让日志另一侧一张张书页落下:「我想和你是一样的。悠并不是不想抓下条,而是不能抓他,因为这样就乱了。」 佐伯健太摇了摇头,继续说:「这不是『游戏开始』,是『回朔』当时的游戏进行到一半,先是后藤、伊吉,下条和神崎的顺序我不清楚,接下是我和你。悠不是不想抓他而是不能抓。一但抓了,那就是新的游戏了。」 健太所说的并不是不合理,不过瑶脑中某一区块拒绝接受这个资讯,要是那样不就等于确定这一切的事情全都归咎于恶灵了? 「我真后悔和你同行,你就像宗教狂乐份子一样,不停对我洗脑……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是这样。」他的声音相当的平和,走到另一个办公桌前,有意无意的翻开桌上的教师日志:「瑶,要说洗脑,你不也被自己的回忆洗脑了?那时你记起了什么吧!看见那些舞毒蛾时。」 「才、才没有……」 心虚使得声音如同气音,脑海同时映出当下的画面。 就在美和出声的同时,在记忆中產生了当时躲藏的经过,那时她也是拉开窗帘,却不知道内部躲藏着舞毒蛾,同样的事情再一次的重演。。 脑内印证着当时美和的话,不自主的唸出,当记忆回到现时,美和说出相同的意思,像毒针一般刺入她的脑袋,使内心恐惧的悸动,紧绷的像再也跳不动一样。 「刚刚看着门牌,我也想到了什么。」健太转身,目光落在瑶的右侧,指着摇身旁那张办公桌:「你可以打开中间的抽屉吗?我想这样我才能确认这个论点。」 「嗯?」瑶走向他所指的位置,她的脑中相当的挣扎,她能理解这段挣扎的原因,那来至于隐藏的内心不停的被挖掘出来。 可是她却又必须照着健太的方法去做,从中找出不合理,这样才能导正自己的混乱。拉开正中央的抽屉,内部的器物,和她一般职员摆放的并没什么差异:「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了。」健太闭上双眼:「凹槽后面,叠放好几本课本大小的书,应该是五本……不对,六本。最上方左侧用黄色文夹套着当成的书封、右侧是米色书皮,往下应该……牛皮色和卡通图案?下方是……那两本我记不清楚了。凹槽内有、胶水、三支钢笔、张开的钉书机、推开三分之一的订书针盒,盒内还剩……」 瑶看了一眼抽屉内的物品和健太说的一样,她无法理解健太为何要说这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喜欢你。」 「蛤?」突兀的回答让她半晌说不上话,直视健太严肃的表情许久,瑶才乾笑几声:「不好笑,还是你想说为了营造这些,一切都是你巧妙的安排!」 「没有。」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许的落寞:「你对这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呵,我该有什么想法?」 「这里是当初我们躲的地方。」健太往前走了几步,环视整个办公室:「当时我喜欢你,这里的一切在记忆中都是鲜明的。导师的教师日志只写到那天空袭,后面的也是空白的,另一个级任老师也是如此,这些都可以当成是预先设计的。如果是我自己拉开抽屉,我也可以当成记忆模糊处,使我自动补足模糊地带,也许根本不是那样摆设。可是看的人是你,假如一切一样,就能确定这里『存在于过去』,谁也不可能佈置得这么细,没有人能佈置出他人的记忆。」 「好笑,最好的解释就是你是操盘者,仅此而已!」 「抱歉,让你反感了。」健太走向教职员的大门。「最少,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站住!谁准你说话说一半就走的,你既然知道他们会是下一个目标,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逻辑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瑶,是你太过逞强了。」健太侧过脸庞,看着站在身旁的她:「就和薰说的一样,我们一点也没变。薰见到的是真正的我们,过去交好的我们。在这次的游戏里,我们有着过去和未来,熟悉彼此的个性,经歷花子的死,我们隐瞒了真正的性格。可是这些薰都不知道,她看见的是偽装下的我们。假如再过过去,我说出连我都无法断定的事情,润会无法接受,他一直很怕这种东西。 现在也是,成熟的表皮下,依然埋藏着真正的性情,谁都是,我们也许从未改变过,只是再偽装。」 「好啊,那薰呢?你无法解释薰为何存在?还是你要说薰也死,死了!」 「确实,我解释不了。在这场游戏中有一段空白,我想这件事大家都有同感。也许这段空白连悠本身都不清楚,薰是不是真有参与,我不知道。也可能是误闯的,那么她早在事发当时,她就被捲入这场风波,一直活在这里。」 「什、什么意思?」 「活在一个虚构的过去里,而现实世界并没有停留,依然转动着……」 这是什么理论?假如真的是这样,那薰,薰在这二十年间不就一直活在过去,重复相同的一天,一次,又一次…… 「这太荒谬了!那样的话,吃什么?难道本人都不会……」怀疑两个字没能说出口,想起当时薰所说的,从未想过为何没人。 「这只是假设,正常逻辑无法解释了。我只是试着釐清可能与风险。也许根本不用吃东西,时间越久,甚至连回忆都会忘记。总之,不用担心拉,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健太的笑容十分勉强,正当他跨步准备走出办公室时,思绪未能达到大脑,瑶本能反应的抓住他的手。掌心接触下,感受对方的体温与自己手心的冰冷。看见离去的背影涌上心头的是她与薰说过的话。 『你很喜欢悠吧?』 『嗯……』 『我想……如果是我,我会告诉他。』 『啊?』 『虽然我不是当事者,但是说了才有可能,不说永远没机会啊。』 『可,可是这样不是很怪?女、女生和男生告白……』 『男生可以,为什么女生不能?目前这样的状况,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假如,我是说假如拉,真的出了什么,不就一辈子懊悔?』 『嗯。好像……好像也是。』 『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那终究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瑶眨了眨眼,感觉手掌接触的当下,健太微微晃动,如今自己的双手也颤抖着,她开口声音有些含糊:「你……你隐瞒了什么?你……你有什么没说对不对?」 「哪有隐瞒什么……」 虽然口吻平淡,像极了平时的他,可是瑶还是认为他一定还有什么没说。瑶开口:「好啊,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不对,我就跟你在你身后,看你搞什么鬼。」 「这……好、好吧,我觉得想结束这场游戏,必须告诉花子真相,也许祂会有办法送我们出去。」 「花、花子!」瑶惊讶的张大眼睛,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健太篤定的口吻,让她无法否定这段话:「不准你去,你、你刚刚不也说了,薰可能一直活在这里,那、那么其实也无所谓,我们在这也还能活得好好的,也许……也许时间重演一次,大家就能出去了也说不定!」 健太试着将手抽离,这让瑶握得更紧了,怕一但让健太挣脱,自己将后悔一辈子。 「薰进来也许是意外,然而游戏是在我们进入后才正式开始的。这场游戏的主导者是悠,花子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死了。这样一来真正有办法带我们离开的应该是花子才对。」 「不!不对!如果花子知道自己死了,反而要抓我们呢?你不能为了一个可能性,拿自己的一切去赌。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同意!」 放下矛盾与不信任,呼应自己的内心,幻化成最真实的情感,她不去理会是因为害怕才不让健太离去,还是因为身处诡异之中。她唯一确信的是,这一分这一秒,她希望他留下来。 就如自己对薰说的,她不希望遗憾產生。 「瑶,」健太转身,俯视着她。「只怕规矩不是我们定的,如果花子真的这样,那我们也没办法,等也是死,躲也是死,还不如搏一搏。」 「什么意思?不是说等时间结束我们就可以出去?只要时间到大家就没事了!应该是这样,是这样才对!」 「我们不断经歷那天的一切,记忆也从那一刻起重新回归。空袭不是结束的号角。那天我们逃出学校各自回家,隔天学校被烧成一片残瓦。我想真正的重点不在游戏,我们出不去,一但空袭来了,我们全都要死,这可能才是悠真正的目的。」 「骗、骗人!」瑶不断的摇头,瞳孔闪烁着泪光。 「现在的地价,根本没有空地可以盖出这样的学校,同理可说成我们在虚构的世界。这已经不是科学能说的了。」 在瑶惊愕的同时,健太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了瑶:「在空袭来临前,我会找到祂的,所以……所以别担心这些。」 在离去之际,纤细的手指又滑下他的手臂,窜入掌心,扣住了指缝:「既、既然都是死,我……我也要去!」 「瑶!」 「干嘛?反正我本来就很任性,你以前不就知道了。还有,要死……要死的话,我寧愿……寧愿选择和,和喜欢的人--死在一块。」 『我喜欢你』,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所以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如果可以选择那我寧可和你一起……死去。 章节目录 20、他们看不见 笔尖轻触在画纸上,勾勒奥妙的弧度,线与线相衔着,谱出了稜与角,用深浅不同的黑细细雕琢,使得画面更加活灵活现。 与漫画不同,并非简单的线条编排出雄伟的场景,素描是拥有实物,尽其可能的完整刻划。不过画作就是画作,没有什么简单与否,看似简单的漫画,正因为要用简单的线条谱现,而变得不简单,有实物的素描,要让稜角架构完整呈现,同样有所困难。 美和坐在画架不远处,姿势有些僵硬,笑容几分的不自在,想必是因为模特儿的关係。 吊在墙上的时鐘,刻答刻答的跳动着,起初声音还相当真实,不过在润全神贯注后,那声音已经屏除在听觉以外了。 绘画是润的兴趣,而他的梦想也从这而来。画作能让他忘却恐惧,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随着时间游走画品也渐渐完整画,就这段时间来说,润不知道是多久,也许来有一部分是因为模特儿的关係,让他只享受在绘画带来的乐趣中。 看着已经完成的作品,润靦腆的笑了笑,他尽可能的抓住所有细节,鉅细靡遗的绘出。 捧着自己的画作来到美和身旁,小心翼翼的交到美和手中,他的样子就像是等待老师评审的孩子一样。 泛红的双颊,目光从下条的脸庞移向画作,定的定神,仔细的欣赏这幅画,只是主角是自己,让她双颊更加艳红了。 绘画美和并不了解,她能理解用深浅刻画出的写实稜角所需要的功力,却并不喜欢太过写实的作品,这让她的观骨看起来像是浮肿一样。 不过,这是下条的心意,这种场合也不好说任何严肃的话,尽可能用喜悦排除心底的恐惧才是最好的。 「那个,」美和指着除了人物以外的空白:「润都不画背景吗?」 「背,背景……」下条看着自己的作品,他的确只画了美和与她坐的座椅,其馀的地方他完全留白。润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因为不太会画。」 「嘻嘻,这样不行哦!不太会画也要努力画出来,不然梦想就不能实现了。」 美和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让气氛不会太过紧绷。 下条将一旁的椅子拉到美和身旁,接过画板才说:「这、这样好了,美和对昆虫不是很有研究吗?不然你描述一些昆虫,我试着画出来?」 「好。」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美和兴然接受。 因为兴趣而打开的话匣子,美和侃侃道出,一个个从她生活中意外闯入的小访客,未必全是昆虫,不过全是大自然的生物。 当美和从记忆中甦醒,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看向一旁,下条张着眼睛看着她。 彷彿告诉美和,自己说得太过冗长。就在此时,下条给了她一个笑脸,将手中的画板推给她。 原本的空白处,出现了翠草与树木,在树头上的山雀,后方的溪流蹦出黑腹鱊、鯽鱼……这些从她话中出现的生物。 虽然如此整个背景的风格却让美和恐惧,那像是她坐在大自然中顿失了方向,四周都是毒蛇猛兽一样。润将龟壳花、赤练蛇、蠑螈、少棘蜈蚣,这些带有毒素的生物画入,使她不寒而慄。 「喜,喜欢吗?」 「恩……」 美和含糊的回应,毕竟背景源于她口中的生物,绝大的错误也是她自己说出来的。绘画一直是润的梦想,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美和喜欢真是太好了!」润手舞足蹈的嚷着。 前门忽然咖拉咖拉的响着,门外的人察觉到上锁后,改以轻敲的方式叩叩叩的敲了几声。 「美和、润,你们在里面吗?」 纤细带着忧心的声音从门外飘入,鑽进了润的耳中,锁进了他的心。在美和还未回神,润一手握住了她,另一手抓着画板,退到了最角落。 他将美和挡在身后,惊恐的凝视着前门。他大喊:「没有——没有人在里面!」 「润,」美和伸手贴在他的背部,好让自己有多一点空间,她的声音像是无法进入下条的耳中,于是美和放大了音量:「润——那是薰的声音,我们应该要让她进来。」 「不行,不可以的,薰是鬼,薰也是鬼!她会杀了我们,不能相信祂们,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薰没有死。润,你太紧张了,薰不是鬼!」 「她、她一定也死了,再不然就是松本偽装的,对,鬼不是都会变化吗?她一定是变出来的,我不会相信……」 啪——一巴掌打断了润的话语,掌心传来些许的疼麻。润痴痴的看着她,而她也是相同的诧异,推开润,美和缓了口气才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语毕,美和朝着前门走去,握着门锁,还未能转动,咖搭一声,锁扣自动弹开了。 「美和——」润的叫声让呆滞的美和回神,身子被拥住,前门在眼前唰的一声打开。 ※※※ 「终于找到你们了。」薰松了口气,浅浅的笑容掛在脸上,她踏进教室:「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悠说的话怪怪的,他好像很急着做什么。」 下条润:「不管了,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好。」薰回应他,和两人走到后门处,才又想到刚刚在门外听见的争执:「润我真的不是那个,请相信我。」 「其实……」 下条搔着头,害臊的看着美和。「我喜欢美和同学。」 「羞羞脸,谁要相信你啊,瑶都说男生最爱恶作剧了。」 「真、真的,大家都看不起我,只有美和愿意理我,我没有悠的热心,也不像健太头脑好,更没有头目的气概,还很胖。可是美和都没有不理我,也不像他们一样欺负我,所以我喜欢美和。」 「润?美和?」薰看着两人,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那润要尽力,只要这次胜出,就可以当一个礼拜的头目,那样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了。」 「嗯,我会努力的,可是啊,我希望美和赢,我是男生,男生就要保护女生。」 「嘻嘻嘻,总之先躲起来,等等被悠抓到就不好了。」 「嗯。」 两人说着,打开一旁的橱柜躲了进去。 「润--美和--」薰朝着两人大喊,可是谁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们看不见自己?』 刚刚门还未开啟时,那一连串的争执,根本不可能毫不解释就消失,而开门后,两人却忽略了她?不应该说他们完全没发现自己存在?他们讨论的是过去那场游戏……赢得比赛? 望着充满油蜡味的美术室,袭上心头的恐惧让她浑身打着哆嗦,害怕的逃了出去。 远离美术教室,按着走廊的窗台,大口的喘息着。 噠噠噠--鞋面踩过木质地板,声音渐渐她靠拢。 看向声源,一道身影渐渐浮现。看着来人,薰即刻站到中央:「悠!润、润和美和好像看不见我,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完全没反应!」 「嗯……」 松本左右张望,沉着脸朝她笔直走来。 「悠?悠--!」 他的样子让薰有些恐惧,虽然直直的走向她,却彷彿目不视她一样,径直的前进。 「悠!」薰咬了咬牙,张开双手。「别、别过去,我不要你也和他们一样,吶——悠!你有没有听到?别——」 章节目录 21、穿透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紧缩着发颤的身子转过身,看着越过自己的悠,她伸出颤抖的手,企图制止悠继续前进。 当指尖接触到衣物那一刻,少了实体的触感,指尖渗透衣物,穿越悠的身子。就如同刚刚一样,悠笔直的穿越了她。 刚刚自己的声音,并不是被悠听见,那声嗯,也不是回应她,只是在找寻藏匿起来的伙伴。 『薰是鬼,薰也是鬼!』 润的话在脑中响起,她失落颓丧的跌坐在地上,一颗颗泪珠从双眼滑落。所以她才一直重复过着同样一天,因为那天就是自己死去那天吗? 目送着悠渐行远去,她却说不出半句,不只是她的话他听不见,更是担心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兇。 空旷的走廊,风儿从缝隙间窜入,伴奏着一滴滴落下的泪水。 自己,死了吗?自己真的死了吗? 在心底反覆问了一遍又一遍,却完全没有答案。按着自己的心脏,感受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是如此的真实,但是……死亡以后真的没有心跳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即使是她自己。 撑着地板,强迫虚弱无力的双脚运作,靠上一旁的矮墙。 现在又是什么时间?仰望着天空,乌云遮蔽了艳阳,黯淡的色泽彷彿黄昏,又像是硝烟满满的战场,空旷的操场、随风飘散的宣传单…… 战场? 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一个念头,可是想不起来,即使想细思这段模糊的记忆,却感到一阵浑噩,脑袋疼得像谁拿着鑽子鑽着他的太阳穴。 「呼……呼……」 大口的喘息,她无法想起什么,这是因为想回忆死前的一切所带来的代价吗? 「我到底怎么死的?」一手扶着欲裂的脑袋,一手搭着窗前的矮墙,一步步向前走去。 走过教职员办公室,内部传来细琐的声音。 「问你哦,怎么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 「我,我怎么知道。」 「骗人,健太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 「我一点也不聪明,而且我才想问这个问题吧?」 「欸?所以健太有喜欢的人?」 「没、才没有咧!」 「骗人脸都红了。算了,只要最后一个被抓到,我就要求他一整个礼拜和我在一起,这样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附耳贴上在门上,薰大声喊道:「瑶——健太——你们在里面吗?」 内部依旧传来对话,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瑶试着拉开扇门,可是扇门动也不动,即使是上了锁,扇门也会被微微拉动,可是这扇门却像墙壁钉死一般。 懊悔的往前走去,薰实在无法理解。 掌心滑过矮墙、窗户,或者是门扇,它们的温度、粗糙感,那都是实际的存在的,但是和悠接触却是虚体的,就连健太他们也听不见她的话。 薰又试着拉开其他教室的门,并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是刚刚那扇门被用了什么结界,她无法开啟似的。 滴答——滴答——滴答—— 滴水声参杂在风声里,即使琐碎却因为寂静的空间,让人无法忽略。薰走出教室,循着细微的声音而去。走进女子校生厕所,一旁的洗手台上,未拴紧的水龙头不时滴落水珠。 她拴紧水龙头,让它不在滴下一滴水珠。 看着自己的手,她确实拴紧了水龙头,如此的真实,可是,刚刚无法打开门又怎么解释? 抬头看着镜子,毫无血色的面容,不是说鬼是无法照镜子的吗?可是她看得见自己。 无奈的缓了口气,再度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的水花清洗自己的脸庞,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找到答案。 「谁?谁在外面?」 一道声音带着惊恐,从后方传来,泛着回音。 突如其来的声响,薰恐惧的转过身子。採光不佳的厕所,相当晦暗,放眼望去没有半个人影,看向右侧一间间厕所,她嚥了口口水,按着自己彷彿要跳出来的心脏,骇恐的双眼无法从一道道暗褐色的门移开。 「谁、谁在外面?不要……不要吓我好不好?」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就是薰凝视的方向,五间关上的厕所其中一间。 「花……花子?」思考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嗯嗯,小薰真的来了?我就知道小薰会来。」 花子的声音从恐惧化为喜悦。 「嗯……」 薰含糊的回答,小心的移动脚步,慢慢的朝门口退去。 「悠跟我说你家里有点事情,晚一点就会到。那……那个,我们可以一起躲在这里吗?阴阴暗暗的一个人真的好可怕。」 已经站到门口,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出厕所,然而薰的双脚却在此时生了根:「你、你说?松本告诉你的?」 「对阿,还有一件事,可是悠说不能讲。」 凝视着音源,心底强迫着自己镇定,她开口:「我、我们不是朋友吗?哪,哪有什么祕密是不能讲的?」 「好吧,可是小薰不可以跟头目他们说哦。」 「嗯,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嘻嘻,总觉得你好像很紧张。」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让薰感到一股寒意。「其实刚刚的游戏,悠没有躲起来哦。他一开始就在我身后,然后带我一去找大家的。」 「什么意思?」 「悠说会想办法让我融入大家,所以才会和头目提出那种奖励,可是一开始是我当鬼的话,就没有奖励了。所以悠才帮我想办法让比赛快点结束,这样才能有下一场比赛。」 「那……松本同学也知道你躲在这?」 「没有哦,那样太犯规了。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让悠最后一个找到我,可是这里好恐怖。」 『你已经死了。』这句话,薰始终说不出口。她长唔了口气:「花子,我……我去躲在别的地方,不然我们一起被抓到就没有奖励了。」 说完,她往后跨出厕所,还能听见花子的声音传来,却头也不回的远离厕所。 所以悠知道什么? 自己也死了吧!能交流的只有同样是鬼的花子?那花子想要什么?她感觉起来没有要伤害他们! 她要去找他,哪怕松本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也要用尽方法让他发现自己。 章节目录 22、受害 鞋面辗过地面,泛起些许木屑。松本足尖停顿在教室门口,仰头望去【美术教室】。 空气间泛着浓浓的粉腊味,它们彷彿察觉到未关上的大门,争先恐后的直奔出来,散落一地的画作,东倒西歪的座椅,像在哭诉遭到大规模的破坏一般。 看了一眼一旁的橱柜,本该放在内部的就画具被全数挪到外头,松本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踏进教室。 来到褐色窗帘前,他一把拉开窗帘,贴附在玻璃上的舞毒蛾,拍动着翅膀,在他身旁盘旋好一阵子又全数落回窗上。 上扬的嘴角在此时缓缓垂下,眼中有一丝哀伤,呢喃开口:「抱歉。」 语毕,转身面向橱柜,缓步靠近,伸手贴上橱柜,奋力一拉—— 橱柜内部漆黑,松本伸手入内,碰上紧实的墙面,往右侧延伸,依然只能感受到橱内的空旷。 就在此时,另一侧的橱柜?刷?的打开,漆黑的的橱柜内,迅速的窜出两道身影,他们用极快的动作站稳身子,转眼便想朝前门奔去,然而速度还是比松本晚了些。 松本瞬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原本完整的脸庞,如同沾上强酸一样不断剥离溶解。就在他的右侧额头,皮肤化为组织状,森森白骨在血色的皮肤下若影若现。 一道莫名的重击,右额的白骨凹陷,随之碎裂,脑浆与鲜血混和不时落下。 「鬼!鬼阿!别、别过来——」 下条惊慌的哀号,护着身后的神崎蹣跚后退,右手在松本面前胡乱挥舞着。 「松、松本……悠!」 神崎大张着双眼,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如同提线魁儡般缓缓后退。 像察觉到伤口所带来的疼痛,松本伸手贴住右脑,嘴角在此时上扬的更加诡异,随后张开嘴巴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着下条,他伸直了手,手上沾满混浊的液体,粉块状的脑浆落到地面,嘻笑着朝着下条招手。 「啊——」 下条怪叫着,原本将神崎护在身后的他,忽然将她拉至前方,像是要将神崎当成护盾般推向松本,在手松脱那一刻,她连滚带爬的朝后门奔去。 神崎整个人撞向松本,可是身子在碰触的瞬间,却竟然直接穿透松本跌落在地面。 碰的一声巨响从后门处传来,随即而来的是下条的吼声:「快、快逃——他的目标是我,快逃——」 老旧的木质地板,承受不住下条的体重而崩毁了,右脚踝窜入碎木之中,疼痛与鲜血不断渗透出来,滴落破损的凹洞中。 「啊啊啊啊——」忍着痛,强迫自己抽出受伤的右脚,伸长了手抓着木头间的缝隙,费尽浑身力量,奋力一抽。 下条能感觉陷入地面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尖锐的木材刮过他的骨骼让疼痛更加剧烈,当终于上提到洞口,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然而就在此时,肩膀忽然一沉。「抓到你了。」 如同敲响了死亡丧鐘,下条颤抖的转过头去,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庞,搭在肩膀上染红衣服的血手,以及跌坐在后面的美和…… 「不要——」 美和的惊呼传来,然而在下条听来显得模糊、微弱,眼前的一切打上了白色的光圈,迅速的扩散,直到一切都成了空白一片,消失殆尽。 ※※※ 咿呀,咿呀,鞋尖从面向后门转向神崎,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庞死灰的盯着她,面对这样的松本,她害怕极了,然而另一方面,她却已经懒得再逃了。 先是后藤、伊吉,刚刚是下条,现在换自己了,懒了,若是要弥补叛逃的罪,那就这样吧……反正被抓到只是迟早的。 就在刚刚,下条在她眼前消失了!被松本搭上肩膀那一瞬间,慢慢地化为虚幻消失了,也许那就是死,而让人恐惧的是死后会发生什么。 看着松本缓步逼近自己,她压低了脸庞。逃走又能如何?先是聚集大家,然后控制所有人的意识?接着看见那副样貌时记忆回復?就是逃走了,也还有其他花样。累了也疲倦了…… 他裤管近在咫尺,鞋尖几乎能牴触到美和的膝盖,一团团落下的带状黏稠物,不时提醒着她两者究竟多么靠近。 窜入脑还的记忆里,将过去所遗忘的、想遗忘的、无法遗忘的,全都重新拾起。感觉到风的骚动,像是手臂划过空气即将落在肩膀。 这一刻,美和忽然抬头,正视眼前的松本,饱满的泪珠在眼眶中徘徊着:「对不起——她是无辜的,所以……」啪——肩膀沉了沉,语句在中间被截断,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慢慢白化散失。 『这就是……死亡吗?』 满溢着腊笔味的美术教室,只剩下松本一人,扭曲的脸颊回復成原本的样子。 「唉,」沉重的叹息从他口中传来,转身脸朝着大门,他开口:「对不起……吗?只剩下三个人……」 跨步退出教室,看着窗外,即使阳光多么耀眼,如今还不是被阴鬱的乌云所遮蔽? 「需要尽快……时间不多……」他再次低语,加快步伐。 章节目录 23、最后一个 隐蔽在乌云下的太阳,彷彿做着最后的抗争,试图从云层的缝隙窜出头来。黯淡的光芒无法驱散浓浓的雨云,照射在操场犹如染上鲜血的大地。 急促的脚步声响在走廊上由远至近,唰唰--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声音的主人相当着急,她的呼吸随着不断清晰的脚步声,逐渐急促起来。 「呼呼呼……」 喘着大气,胸口急速的起伏。她已经找松本好一阵子了,可是就自己了解来说,她不应该这么喘。如果灵体也需要呼吸,也不至于小跑五分鐘就感到疲惫才对。 放眼望去一道道被自己敞开的门,没有任何人躲藏。 「不对!」右手压着胸口,左手搭着墙壁,樱井忽然想到。 她根本不用寻找松本,她要做的事去躲藏者门外等待,因为松本的目标是他们。而他们的藏身处她一开始就知道了。 压紧因为紧缩而感到闷厥阵痛的胸口,试着吸吐调整呼吸规律,就在此时,一声惊鸣传来。 声音就在不远处,她能猜测到那是什么地方。 不多做思考,疾步朝教职员办公室奔去,一路来到门口,她看见敞开的大门,三道人影在内部形成僵持,佐伯和真宫寺,以及背对着她的松本。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佐伯的声音回盪在整间办公室,他胀红着脸,双手将真宫寺护在身后,毫不畏惧的瞪着松本。 背对着的关係,薰不知道松本的表情,也没听见他回答半句。 「那是意外!谁,谁都不希望花子死去,还有……还有你!一切都是意外,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样,就要我们一起?凭什么要我们一起死?」佐伯的声音更加激烈了。 「这是必须……」 低沉的嗓音传来,和薰记忆中松本完全不同,那是邪恶带着不怀好意的语调。 「必、必须!」真宫寺往旁边挪了一步,她身子颤抖的剧烈,口吻虚弱像是掩饰着内心的恐惧:「什么必须!难道就因为我们回家,就说我们拋弃花子吗?」 「悠……你会出现在这,表示其他人都死了吧!可以放过瑶吗?抓我就好了,放过她行吗?」 「不要——」 哀绝的声音从瑶口中传来,她抓起导师桌上的器物朝松本掷来。 笔筒、钢笔、胶水、讲义,这些东西在接触到松本时穿过了他,朝着薰飞来。眼见这些物体要砸中自己,薰连忙伸手阻挡,不过细小的杂物相同的穿越了她的身子,一一的落到地上。 「我,」抬起双手,她其实早有预感了:「我果然也……也死了。」 虽然早有预感,然而真正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看着松本的背影,他显然早已经熟悉了。他甚至连闪避也没有,就这么静静的让这些东西穿越自己。松本伸出手来,一左一右准备搭向两人。 「我会、会保护你的!」佐伯咬牙道,将真宫寺紧拥在怀里,在怀中的真宫寺不停的挣扎着。 「够!够了!悠——住手好吗!求求你住手好吗?」饱和在眼眶内的泪水淌流而下,伤痛的朝他大喊:「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悠——住手,拜託你住手!」 她的声音似乎让松本犹豫的停顿几秒,不过也仅仅几秒,随后他的动作再度展开,缓慢如同戏弄到手的猎物般朝两人伸去。 「住手!我叫你住手!」 她试图阻止他,打算从身后抱住他,企图替仅剩的两人製造逃脱的机会,然而手臂穿过松本的身子,根本无法接触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明明同是灵体,凭什么无法阻止他?就只剩下两人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不甘心,好不甘心-- 拳头用力挥舞着,希望能打乱松本的步调,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一次次穿透身子的空挥。 眼见着那双手就要搭上两人的肩膀,薰一个情急整个人撞了上去。身体穿过身本的身子,挡在两人前面。她昂首凝望着松本,也许这样对方会注意到她,也许刚刚的动作打乱所谓的『气场』,也许……太多也许了。不论如何,她只希望能救出剩下的两个好友。 只是结果不如预期,她仰望着松本古铜色的肤色,深爱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如今却露出让人胆颤心惊的诡譎的笑容。他的动作比刚刚更加缓慢,如同慢动作倒映般缓缓落下,穿越薰的身子,「啪」的一声,手臂接触到实体晃动了几分。 「不——」 一声吶喊,薰即刻转头,然而她见到的是真宫寺与佐伯渐渐的模糊,他们还是紧拥的彼此,佐伯恶狠狠地瞪着她,更确切的说是越过她瞪着松本。 两人就在她的身后,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碰得到。 可是如今他们却正慢慢的淡化,像梦境渐渐得模糊,最后消失在办公室内。 「终于……」松本像脱力一样的垂下双手,深深的吐了口气,目不对焦的凝望着前方:「只剩一个了。」 薰瞪大了双眼,恐惧的往后退缩,直到身子碰触到办公桌。她将双手压在身后的桌面上,不时摇着头否定眼前的人是松本,可是刚发生的又是事实,她已经不知道眼前着人到底是谁了。 回想着一个个好友都被松本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消失,那么……也只剩她了不是吗? 「那你就把我一起消灭阿!松本悠——我讨厌你我恨你!」 恐惧被怒火扑灭,厌恶感攀上心头,憎恨的一拳挥向松本。 换来的却又是一次扑空,拳头牵动着身身体,直接穿过松本,身子重重跌到地上。 「要快点……找到……」 不明的话语从松本口中传来,随即仓促离开了办公室,徒留薰一个人颓丧的枯坐在地面。 心在此时凌乱的难以思考,她的朋友一个个消失了。就她眼前消失,或是在她未能见到时就消失了。最讽刺的是他们是被她所喜欢的人带走的,现在呢?松本要去找谁?她不就在这了吗?带她走啊!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走在走廊上,这次薰才感受到真正的孤寂。即使好友们看不见她又如何?即使碰触不了对方又怎样?那时她知道他们都还躲在某处,那时都还安全无事,可现在呢?她亲眼见到他们消失了,真真正正的从世界上消失了!这里只剩她了,不过很快的她也会和他们相遇,既然都是魂魄,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阳光不知何时崭露头角,只是亮度昏黄,给人一种即将进入夜晚的孤寂。看着这样的风景,薰痴痴地笑了起来。 或许这样的风景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已经死去的人,是否能再死一次?也可能只是去到更阴暗的地方,与他们再度相会。 如同浮木般随波逐流,毫无目的游盪在走廊上,享受最后一刻寧静,鲜红的太阳穿透窗子,等待着最后一刻到来。 嗡咿咿咿——强烈的警报声在此时大作,音量大到每片玻璃都在晃动,如同魔音传脑一般,刺激的耳膜。 疼的薰紧掩着双耳,可是强大的警报声还是穿过指间的缝隙刺痛她的耳朵。 「啊啊啊啊——」 几乎昏厥的疼痛让她放声大叫,然而自己的声音,像是梦语呢喃般小声,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耳膜阵痛的像要聋了。 「在家就好,是因为空袭的关係,今天才会只上半天哦。」 受到疼痛刺激,脑袋刻映出这句话,与当时告知她的人,伊吉三郎的母亲。 章节目录 24、过往 阳光从窗帘间隙渗了进来,不过它所能照亮之处也仅仅窗内几呎罢了。这样的光度,不能让小小的起居室灯火通明,却可以约略的打亮些许的摆设。 淡色系的器具还可以见到上面的雕琢,然而暗色系的器具就只能由着行状来猜测了。就在起居室的右侧,壁橱的正下方,纯白的被褥微微隆起,显现出一道人形。批散的秀发如同蛛丝般散落在塔塔米上,而她的脸颊呈现石灰般的灰白,覆在额头上的毛巾略带几分湿润。 另一侧,虚掩的门相同透出微弱的光芒,细微的水声传了出来,娇小的身影在缝隙内来回穿梭着。 几分鐘过去,水声停止了,半掩着的门儿轻巧的打来,一个小女孩双手捧盛满水的脸盆,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她在门口放下脸盆,回望洗手间一眼,唇瓣牵动几下才关上门,捧起水盆来到女子身旁。 那是樱井,那年她十二岁。 拿下覆盖在母亲额头上已经转温的毛巾,将它与脸盆中另一条做替换后,薰缓缓的叹了口气。她只希望这样能使母亲舒坦些。 急促的敲门声在此时敲响,她的内心泛起一阵慌恐。面向音源处,那与起居房有段距离,而她清楚那声音来至玄关。 朝着传来声响处看去,本来平静的心变的动盪,不只因为应门需要通过那条幽暗如同隧道般的走廊,更让她不解的是,这个时间会是谁呢?老师总督导的告知,不要让陌生人入内,母亲现在卧病,父亲又在前些日子因为工作关係出了远门…… 也许是父亲回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抱着一丝希望,怯生生的退出房间,凝望着幽暗的走廊,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 行至门前,仰头看着那道栓上的门扣,这让她稍微增加了些许的安全感。那道声响依然继续着,不过没有刚刚听来的急促,也许是心理作用,其实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请问、请问要找谁?? 开口询问,声音压抑着惊恐,大张的双眼注视着大门,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能有透视眼可以确认外面的人,不过她见到的只是这扇笨重的大门。薰下定决心,只要对方不是父亲,她绝不开门。 ?是我。? 门外传来爽朗的男声,口吻中带着磁性,彷彿用声音就能渲染别人的情绪一样。 声音响起的瞬间,她的内心发生了重大的波折,急遽加速的心跳,早让她忘记刚刚对自己的叮嚀,双颊也越发滚烫:?稍、稍等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开门栓,惊喜中带着紧张,这使得手脚也变得笨拙,花上好一段时间终于打开了大门。 阳光透了进来照耀在薰的脸上,刺眼的让她瞇起双眼。他就这么背对着艳阳,挥着手向她打招呼。 ?悠……悠怎么来了??伸手遮住灼目的阳光,看向悠的两侧,她没见到其他人,这让她的脸庞更是灼热。 ?来邀请你阿!? ?邀请?? ?对,难得今天中午就放学了,所以头目决定趁这个空档找大家去学校玩捉迷藏。? ?是喔,好……?即将脱口而出的她,忽然想起母亲,看着眼前的悠,挣扎的神情表露无疑。 ?怎么了吗?? ?那个……大家都要去吗?? ?我猜没意外的话大家都会去,至少刚刚我邀请的人都确定出席了。? 细眸凝视着悠,她忽然有种感觉,假如悠是阳光,她就是阴影。对,就像现在这样,她只能待在阴暗的屋内,而悠却是在嫵媚的太阳下。心中挣扎了起来,压低着脸庞不敢直视他,怯懦的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去的话,悠会不会生气?或、或者觉得我不合群?? ?嗯?? 悠的声音听很困惑。半晌过去,他忽然呵呵笑出声来:?才不会呢,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你拉。真是的所以你有事不能来?? ?嗯,我是真的很想去,悠……悠一定要相信我。我必须在家照顾妈妈,所以……所以我恐怕去不了。? ?嗯,没关係,虽然希望大家都能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下次还是有机会的。? 悠说的没有半分勉强,笑着向她挥手道别后离去了。 关上大门,薰缓了口气,内心变得复杂。 还是算了吧……下次还有机会的。 想了想,她决定将心思拉回当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照顾母亲,其他的都别去想了。 看顾着母亲,让心中复杂的思绪如同流水般逝去,时间也同时悄悄溜走。让薰再度回神的,依然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猜想悠他们已经游戏结束了。行至玄关,不假思索的打开了大门。 ?咦??看着来人,薰惊呼出声。?阿、阿姨……? ?樱井同学啊,我们家三郎有来过吗??伊吉三郎的母亲询问她。 薰摇头否认。 ?是嘛,那……你清楚他们去哪了吗??她又问。 ?我.....我不知道。?薰回答的吱唔,因为心虚眼神向一旁飘去。 男生们常常闯祸,就是松本也不例外,过往的经验让她觉得伊吉他们又闯了什么祸,所以隐瞒了他们的行踪。 ?好吧,我再到处找找。?三郎的母亲转身后叹了口气,临走前又回头补了句:?樱井同学也别乱跑,今天是因为空袭来了才提早让你们回家的……你们老师有告诉你们什么是空袭吗?? 薰又摇了摇头。 ?总之就是外面不安全。? ?嗯……我、我知道了,谢谢阿姨。?薰回答道。 三郎的母亲转身离去,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她觉得那是担忧。这么说来头目不是因为犯错,而是外面不安全……那她欺骗了头目的母亲,假如…… 越想内心越不踏实,奔回母亲身旁,她低声在母亲耳边说:?妈妈,我去学校一下,很快就回来。? 语毕,关上大门,匆忙的前往学校。 ※※※ 在那之后呢? 薰拧着泛疼的脑袋,强迫自己想起这些空白的记忆。 又是一阵锐利的警报,刺痛她的耳朵,全身细胞都彷彿也遭到这声警报的刺激而恐惧的颤抖。 她来过学校!她记得这种令人发毛的声音,是在那里!那时候是在那里找到大家的! 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撑着矮墙起身,她似乎已经知道这个游戏的走向…… 一步步迈进,朝着记忆中的地点走去。 章节目录 25、目的。 咀嚼着脑中的记忆,朝着捉迷藏最开始的地点走去。逐渐缩短的距离,映照着脑中反覆涌现的记忆。那段空白,不也是这样吗? 不对,她确定自己有来到学校。 出了家门,从右侧里道进去,穿越住宅间的防火巷,为的就是快一些赶到学校。鞋面磨擦过地面,起伏的碎石路,在心急的状况下更加难行。好几次她都险些跌倒,也可能有一两次跌倒又爬起来?太过久远记不得了。 可是她能确定每当自己挣扎的仰头,那片血色的天空。对,就是现在的天空,明明才三点有馀,却如同昏红的晚霞般叫人颤慄,那时总感觉是什么不吉祥的预兆。 终于,学校的大门显现在眼前,木製的围栏关闭着,一旁的小门却是敞开的,随后她走了进去……那时候学校给她的感觉如此的孤单,在山腹孤独的耸立着,风鸣声如同它的哀号般,又像是它向误入的旅客不怀好意的招手,欲想将对方留下的陪伴自己。 用力的甩了甩头,感觉记忆不断鲜明起来,她记得她穿越川堂,来到教室却找不到半个人,然后往目前的方向走去。 经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也许人死去化为一缕孤魂,又因为自己的执着而徘徊当下。假如是这样,这里就是自己死去的地方,那么自己执着的是什么呢? 太困难了,根本想不起来。 这里真的有自己放不下的吗?妈妈的病好了吗?父亲回来了吗?自己的死讯已经被父母知道了吗? 这些问题,让薰一阵鼻酸。她根本不敢想像,父母在听闻当下有多难过。 一阵喧闹声从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二十年了?正确来说那件事发生在四年级,所以整整二十二年,即便如此久远,她还是认得出来那些笑声的主人是谁。 咬了咬下唇,试着挥散内心的哀伤,坚定的跨出脚步,朝着声音处奔去。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搞懂这一切。 ?所以剩下花子?? ?看来是这样。? ?为什么我们一下子就被找到?不甘心,不甘心拉!我还想用这次的机会……? ?别、别灰心嘛,下次,下次也还有机会阿!? ?唉……美和不懂啦。? ?不懂?不是刚刚说的那些?还是润还希望做别的事?? ?刚刚说的?嗯……我记得你们是一起走出来的。该不是……? ?什么拉!头目不要乱说。? ?瑶恭喜你了。? ?总觉得佐伯并不是很开心?? ?哪有,我是真心替你感到开心阿。? ?好啦,也谢谢你,如果不是……总之谢谢你。? ?头目,这里还有一对情侣在说秘密!? ?后藤给我闭嘴!不然明天我就带二十个饭糰一口气塞在你嘴里。? ?咳咳--总之第一场的胜者是瑶,第二场是花子。下个礼拜让瑶当头目,下下礼拜是花子。? ?大家!!?她终于来到眾人面前,眼眶中满溢着泪水。 ?薰!?瑶朝气的朝她喊道。 ?樱井?你不是有事不能来吗??佐伯困惑的看着她。 ?我……? 看着眾人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这次他们终于看见她了,而不是将她当成空气,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全是过去的样子。同学会像是一场时光之旅,而眼前的他们却是回到孩提的年纪。 掩着口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也回到了过去。刚刚在行径间没有发现视野的变化,如今平视着大家的话,也说明了自己身高也缩小了。 真的要告诉他们吗?内心犹豫着,大家都被松本害死了,眼前的都是亡灵?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吧!眼前的他们是如此的开朗,我真的该说吗? 思绪陷入两难的同时,又想起那道锐利的警报声,穿入耳中,尖锐的彷彿要敲破窗子,震裂耳膜。她看见伊吉张口怒吼,孔中爆出一句粗话;下条缩瑟的蹲在地上摀着双耳猛摇头;神崎伸出食指塞住耳洞蹲低身子,双唇开合着听不见她和下条说了什么;真宫寺张大双眼张望着,佐伯伸手遮着真宫寺的耳朵。 尖叫从后藤口中传来,像是想和越发尖锐的警报声相互抗衡一样,不过看见伊藤的表情就能确定,他是因为恐惧才放声大叫的。尖锐的警报与他的尖叫相互融合,转换成使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声响。直到这道警报消停,伊藤才安静下来。 刚刚欢愉的交谈消失了,每个人尽是惶恐的面面相覷着,就是一贯冷静的佐伯也露出困惑与不安。 ?各位!请各位快点回家!?薰终于开口。 ?为什么?怎么了吗?? ?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 ?太、太吓人了,那到底是……? ?嘿嘿--说不定是学校的幽灵在对我们抱怨,薰刚刚没参与到游戏,这次大家一起把这个鬼吼鬼叫的幽灵抓出来。? ?头头头,头目,别、幽灵什么的我最怕了……? ?各位--?看着他们自顾自的猜测,薰加重语气。她看得出来伊吉是故作坚定,不只是语气,他双脚微微颤抖着也说明他内心的恐惧:?各位请马上回去,学校不安全!头目你的母亲因为担心你所以到处在找你!我也是因为这样才赶来通知你们的。? ?我妈?却,那我就更不要回去了。?伊吉说得满不在乎。 ?头目……?下条求饶的发出声音。 佐伯锁着眉头,望着薰:?你说外面不安全?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是头目的母亲说的,说外面不安全。她,她还说今天会上半天是因为『空袭』出现,总之外面不安全就事了。? ?『空袭』那是什么?? ?我不知……? 面对瑶的疑问,薰还未能答完,佐伯已经开口:?头目,我们要马上回去,空袭太危险了。? ?放心啦,我妈常常都大惊小怪的!而且『空袭』是谁阿?? ?空袭不是人,是一个行动。?佐伯眼声变的锐利,语气转为严肃。?这牵扯到政府,要解释起来很困难。总之『空袭』可以当成无条件攻击,它会从高空中放下炸弹,炸毁所有东西!我们要趁现在赶快回去。? ?炸弹?那不是很好玩吗?它又不会攻击小孩,而且这么难得,不如大家去顶楼看空袭?? ?头目!这次不行,这太危险了,空袭不论大人小孩,就是昆虫飞鸟也会一併销毁的!? ?总之、总之我们趁现在赶快回去避难??瑶附和。 ?等……等等!学校不安全吗?比起外面学校最少有个遮蔽?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伊藤的语气透露着不安。 ?学校不安全。?佐伯斩钉截铁的说:?学校外墙用木製,木头夹层内只有少许的泥墙,只怕一颗炸弹就能炸毁它。就是幸运没有被攻击,野火蔓延也可能起火燃烧,更别说炸弹威力引发的震盪可能使它崩毁。总之我们应该赶快回去就对了。? ?我、我的双脚……双脚使不上力。?下条哀嚎着。 ?死胖子真麻烦。?伊吉说着一把拉起他。 眾人往薰身后走去,快步地往离开学校的方向前进。 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吧? 薰猜测着,此时才发现美和呆呆着站在原处,远望着走廊的另一头。 薰上前拍了她几下肩膀,这才使她回过神来:?美和,怎么了吗?你也该赶快去避难才行。? ?可、可是……?神崎美和依旧凝视着远处,紧张之下她的食指反覆的画着圆:?花子……花子和悠都还在里面,他们还不知道空袭的事。? 美和的话让薰困扰,甚至考虑要告诉她悠和花子都死了,不过最后薰还是勉强给了个笑容:?你快点回去,我本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才来的。悠和花子我会负责告诉他们的。? ?可是……? ?好啦,赶快回去吧。? ?嗯。?美和点了点头,朝着正门走去。 凝望着走廊深处,薰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游戏就结束了吗?过程和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应该要杀了自己才对?让所有人和他一起死去。这样也不对,自己早就死了,因为悠不知道自己死了吗?还是不对。还剩下一个……还剩下……一个! 悠的目的并不是游戏本身吗?他所要找的一直都是--花子! 心中出现这个答案,薰无法确定是否正确。为了找到花子,悠不惜害死大家,还是大家还活着? 往走廊深处走去,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疑惑,同时想将这场荒谬的游戏结束,她要继续深入,找出他们。 章节目录 26、空白与决意。 心中有所困惑让脚步也随之沉重,彷彿每踏出一歩,内心也向下沉去。昏黄的阳光使她感到一阵死寂,空荡荡的学校彷彿还听得见孩子们的嘻笑,对比内心却只剩空荡荡的灵魂。 是阿--死了!就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心底最沉重的,在内心深处,最困扰她的始终是松本。如同恶魔般呢喃响在她的耳边,一字依据嘲讽着她。 他们应该是朋友,大家曾经那么好,可是他却伤害大家?就只因为花子?也许这都还是未知数,然而现在的她又能抱持着如何的心态来面对这一切?更别说她根本碰触不到松本,就是她希望松本住手时,松本也没有收手。如今……真的有办法吗? 不知道。即使不知道,那也是没办法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沉沉的叹了口气,注意着周遭的环境,寻找每一间教室内有无松本的踪影。 天空满布着乌云,一部份遮住了太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暗淡的橙色,彷彿暴风雨时的云朵,又像是她不安定的内心。 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响在远方,对照她沉重的脚步,那声音更加清脆。 薰想也未想追了上去,来到走廊的分岔路,又是一声尖锐的警报声,遮蔽了她的听觉,使她无从辨别脚步声的位置。 掩着耳朵,仔细思索着刚刚的脚步声位置,依然徒劳。 这次的警报比刚刚更加短暂,对她而言却像拉长了好几倍。警报结束,那道脚步声依然响着,然而声音却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看着左右两侧的薰困惑的皱起眉头,现在只能凭运气吗? 就在她猜测的准备跨出歩伐时,一袭身影从右侧晃了出来,逕直的朝左侧道路走去。 本来已经假设了相遇时要如何叫住他,或者提出诸多的疑问,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看着松本就这么晃了过去,她却呆滞在当下。 他似乎轻轻哼着小调?还是只是自己的幻听? 不对! 薰用力的摇着浑噩的脑袋,?悠--? 他停下脚步,侧眸回望着她,先是疑惑的挑了挑眉,随后开朗的展顏欢笑。 ?薰怎么来了?不是要照顾妈妈?? ?我……?他在装傻吗?还是在对她演戏?更大的困惑席捲而来,心中的疑问此时都噎在了咽喉。就像有太多的疑问,当真的出现可以解惑的人,反而不知该怎么询问了。也可能是因为……松本和大家一样都……变成小时候的样子了! ?我、我是来通知大家的!空袭就要来了,要赶快回去避难。?明明心中有诸多疑惑,她却不自主的说出这样的话。 ?空袭?? ?对,空袭。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外面不安全,要快点回家,头目他们都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开朗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他说:?我现在就去叫花子。? 松本说完,并未等薰回覆,逕自朝着走廊衝去。 当他即将消失在薰眼前,忽然转头又说:?你也快去避难,还有……谢谢你。? ?谢……谢谢??看着已经消失的松本,她咀嚼着这两个字。 所以是真的吗?松本真的忘记了返校的事情,还是松本在偽装?假如是真的……那造就这一切的又是谁? 抓着脑袋思考着,她不敢想那个可能性,心里却又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个可能性。 灵体会因为自身的执念重复过着死前的那一天,甚至会让活人进入那个空间,如果这个执念归根究底是来自于自己呢?因为她的执着,让朋友们进来,那朋友的死,也是她害的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还有……还有花子阿!也许花子知道自己死了,所以……所以才…… 挣扎与悔恨,担忧着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在迷惘的同时,又是一阵空袭警报传来,夹杂在其中的是?轰轰?的噪音,天空落下灰色的桶子。她还未能理解那是什么,黑桶落到地面瞬间燃烧,黄土的操场化成一片火海,整栋学校剧烈的摇晃,一道鲜明的裂痕从右侧的梁柱龟裂开来。 ?空、空袭!?薰失声道,望着松本远去的走廊,又回看身后的道路。抿了抿嘴唇,朝着前方跨了出去。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造成这一切的,要懊恼、要悔恨都是以后的事,不论如何现在要想办法解决这一切,既然悠想找花子,她就带他找到花子,因为她知道花子躲在哪。 在她跨出几歩,那个龟裂的梁柱倒了下来,上头的天花板少了支撑,瞬间落下。 轰隆一声,好几片的水泥块落下,位置正是刚刚她站的位置。 按着快到要跳出来的心脏,双眼大放骇然的看着那处,她忽然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记忆在此刻已经全部甦醒了,那时她就是想等花子和悠出来,站在原处,她甚至记得被落下天花板压上那一刻的恐惧,只怕自己就是这样死的吧!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 心思一定,朝走廊追了上去。 强烈的衝击让地板彷彿也随之哀鸣着,双脚站立不稳,只能扶着一旁的矮墙缓缓迈进,此时矮墙上不断扩张的裂痕都倾诉着这栋建筑逐渐走向毁灭。 窗外的砰盪声,火海般的操场,往一楼路口处望去,浓浓的黑烟不停的蔓延,早已见不到歷经风雨的木製栅栏了,一楼的窗户也耐不住高温破碎了,从内部窜出浓浓的烟雾。 这些都是不曾经歷过的,记忆阻断在大石落下那一刻。艰难的来到另一个分岔口,她朝左右望去,右侧通往女生厕所的天花板全都落了下来,就在那碎石附近,一具躯体冷冷的躺在那处。 ?悠--?薰失声喊道,拔腿奔去。地面依旧剧烈晃动着,脱落的石块险些砸中她,站立不稳下摔了好几个跟斗。一条路如同蜿蜒扭曲的大蛇般,跌跌撞撞的她终于来道松本身旁。 看着松本,泪水又一次无情的从她眼眶中落了下来。脱落的天花板好死不死的压在了他的头部,也许当时松本就死了,也可能瞬间昏厥了,然而五楼的天花板就那么刚好从这个缺口落下 ,打碎了压在松本头部的石墙,一同……压碎了他的头颅。 薰不敢确认在碎石间溢出的粉色液体是什么? 她甚至没有任何想法! ?悠……悠……?推着他的身子,一声声的呼唤着他。希望奇蹟就此出现,心中排斥既知的医学,只希望他还活着。 ?不……不是让你……让你去避难的吗?? 松本用力的晃着脑袋,似乎因为脑部的重击感到疼痛。他撑着地面坐起身子,一手扶着受伤的右后脑勺,看着薰。 也许真有奇蹟?确切说来,那根本不是奇,而是宿命! ?悠……?强忍着心中的不忍,咬紧牙关别开目光。松本已经死了,他整个右侧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绞烂一样,眼珠子脱出眼眶,就这样掛在碎肉上,而头骨就好似破裂的窗子,尖锐的插在烂泥一样的肉上。 她没有恐惧,也许是伤心压过了恐惧。伸手挽起松本,强忍着哭泣的衝动,开口:?我知道花子在哪,我……我带你去找她。? 松本没有回答,薰也没有等他答覆,拉着他的手走进一旁的厕所。 明明两人距离这么近,明明悠就在厕所外面了,哪怕再快十分鐘,两人就能平安逃离。如果我早十分鐘到学校……如果我尽力解释『空袭』是什么,如果……太多如果了。 站在併列的厕所第三到门口,薰松开了他,指着那扇门:?花子就藏在里面。? 松本站在她身边,一边拉着门,一边焦急的开口:?花子--空袭来了,我们快去避难。还有你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下下礼拜的头目是你!? 听着松本的话,薰只能掩着嘴,他忘了自己死了,也忘了花子死了……那充满希望的话语,本身代表的却是--绝望。 ?打……打不开!好痛……好烫!? 厕所内传来微弱的女生,颤抖的声音中充满恐惧与痛苦。 ?打不开,怎么打不开?花子??松本也焦急的说。 ?用、用推的!厕所的门不是往外拉,是往内推!?回过神来的薰连忙开口,双手贴在门上,用尽全力往内推去。 本来以为门被墙壁挤压变形,打开门会相当吃力,可是厕所的门被她轻松的推开,全力倾注下薰整个人跌了进去。 ?呀!? 看见内部,她恐惧的放声尖叫。天花板碎裂,一根钢筋就这么由花子的右肩刺了进去,从左腹部穿出,钢筋底部插穿了用来如厕的浅沟,鲜血顺着钢筋不断的流入浅沟。上方的楼层已经冒着熊熊烈火,一滴滴火团从破裂处落下,一滴……一滴的滴在花子身上,白色上衣与百褶裙在剧烈的燃烧着,花子的身子也在火舌中逐渐焦黑。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不是找到你了??薰蹣跚的后退,双脚无力的跌坐在地面上。 看着一旁的木墙,有好几道指甲的抓痕,染血的掌印从两旁不断蔓延到门侧,花子依然伸长了手,就这么对着薰伸长着手,低语呢喃着:?好烫……好烫……好痛……救我 ,救我--? ?花、花子……? ?薰,薰救我!好痛苦、好难受……? 这一次花子口中喊着她的名子,双眼注目着跌坐在地上的她,像是在痛苦绝望下寻到一丝希望一样。 ?你不是说花子在里面!?一声低吼传来,薰转头过去,松本怒目瞪着她,他的样子不再是孩童时期,而是同学会时的成人样貌。 ?她在哪里?你骗我!这里根本没有人!?松本愤怒的说道,恶狠狠的瞪着她!即使回到成人状态,他右侧的脸庞依旧血肉模糊,脑浆与鲜血混杂着绞肉似的血肉一滴滴的落到地面。 ?她……她就在那阿!花子,花子就在那里!? 薰恐惧的指着厕所内的荒川。 ?骗、骗子!根本没有人在里面,你骗我--你骗我!? 他看不到吗?为什么悠看不见花子?难道刚刚悠不是在回应她,而是……我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场悲剧结束! 章节目录 27、离别。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到底该怎么做? 看着花子痛苦的呻吟,她不停挣扎悲鸣着,动作越是激烈,鲜血更是无法停歇的溢出,贯穿浅沟的钢筋不时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松本还算完整的左半侧脸颊因为愤怒胀红扭曲着,眼框中满溢着血丝,圆睁着瞪着她;右侧脸颊像是呼应着左侧脸庞的抽蓄,抖动的坏肉一团团落下,内部的骨骼全露了出来。 ?悠!你、你别这样,花子、花子真的在里面!我没有骗你,祂真的在那。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你看不见,祂很痛苦,告诉、告诉我该怎么做,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吗!? ?骗子,大骗子!我都道歉了,我明明已经道歉了!你却--你却为了报復误导我!错过这次,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松本像是紧咬着牙根,他的声音如同野兽般低名咆啸着。 ?我没有,花子她……?薰转头看着他,她想解释自己没有骗他,可是话语在见到松本后全都缩回口中了。 身后的松本不再像她所认识的他,他章着佈满血丝的眼白,殷殷的血液从眼眶中淌淌而下,唇上长出尖锐的獠牙,双手化为黑雾般兇戾的朝她袭来。 看见这样的他,犹如索命厉鬼,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脚踝在刚刚跌倒时拐伤,她只能撑着身子不断往后退缩。掌心贴在地面,渐渐感觉到潮湿,滴答滴答的液体不时落在她的发上、肩上、衣上。 霎时肩膀一紧,一股疼痛袭来,如同指甲穿过薄薄的衣裳,深深的镶进了肉里,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回看。 花子的脸庞就这么由上往下盯着她看,焦黑青黄不皆的脸蛋,痛苦扭曲的五官,以及那双泪水纵横的眼眸,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花子……我……? 花子传来微弱的声音说:?救我,好痛苦,薰救我,不要逃走,求求你救我。? 松本挡住了门口,过不了几秒那隻黑雾般的鬼手将会抓住她,就是想逃这里也无处可逃,而附加在肩膀上的力量只有不断加重,毫无松懈的可能性。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那一段时间大家都见不见我,现在却只能见到我!为什么花子和悠看不见彼此! 难道是……执着? ?花子!我马上救你出去,把、把手给我。?薰大声的说。 喀搭--鞋面踏上厕所的台阶,鬼手笔直朝她伸来。 另一侧,稚嫩的小手鲜血淋淋的从她右肩窜出,在薰握住后,小手的主人微微颤抖,薰试着用力,即刻听见身后的花子痛绝的哀鸣。 鬼手映入眼帘,遮蔽一切的视野,下一秒她将紧紧扣住她的面门。薰登时大喊:?请、请忍耐一下!?语毕薰毫不犹豫的拉起花子的手,一声痛绝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哀鸣响遍整间女子厕所,就在黑色鬼手贴上前一刻,她让花子的手与那隻鬼手相互牴触在一块。 眼前显露出黑雾般气体,随即化为片空白,好似踏入烟云之中。又一瞬间,白雾也消失了,视野又回到了厕所,只是这间厕所不再是濒临破碎,而是完好无损的,就在厕所的门口,一男一女牵着手望着她,他们脸上落下一颗颗的泪珠,嘴角却欣喜的上扬着。 --松本与花子! ?谢谢你,薰。?先开口的是花子,有别于刚刚痛苦的语调,也不同于儿时记忆中羞涩少语的她,如今的声音既温柔又甜美,脸庞的微笑像极了盛开的向阳花。 这时薰也发现,一直以来昏暗的厕所如今相当的透亮。她从没想过一旁的小窗子能透入如此灼目的阳光,这么说来,外面的天空也雨过天青了? ?都结束了吗?游戏、或着你们的执念?? ?恩。?这是回答的是松本,如同过去般的灿笑着,当他注目着薰后,笑容收敛了起来。?谢谢你,以及对不起……差点伤害了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对的嘍?松本一直再找花子,世上总说灵体的执着过深,会使他无法寻到自己真正追寻的,因此刚刚让两者掌心相抵,两者终于找到彼此了,那么花子这么久以来也一直在等着松本来寻他?一直一直等待着!一天一天死去,然后等待。那我呢?我的执念是不是就是让他们相遇? ?恩,没关係。?薰摇了摇头,她不在意刚刚的一切,望着松本片刻,她提出疑问:?头目他们都没事吧?我相信悠不会伤害他们的。? ?恩,他们回去了。?松本微微应允:?可以说『这个过去的空间』是我与花子创造的,但它却不完全是我们的。? ?什么意思??薰困惑的看着他,同时花子也迷惑地瞇着眼睛望着松本。 ?这是死后的世界,我执着于花子,因此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过着重复的经歷,直到死亡之后,我才能想起一切,只要执着不化解那将重复着同样的结局。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空间。 我不能改变既定的因素,因此我只能带头目他们进来,让他们重复一次游戏,我想这样或许能如愿的找到花子。这个空间目前是我们三个的,因为内心改变了,所看见的东西也改变了。? ?完全……听不懂。?薰回答道,他说的话根本无法理解。 花子也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也不懂,我可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死了。? ?薰在游戏时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事吗??松本忽然发问。 ?除了『你说没有时间和对不起』以外……啊!还有大家都看不见我,我摸不到他们,甚至有些教室的门我打不开。? ?对不起,就是要我说千次万次我都觉得亏欠。你说他们感觉不到你就是我的意思。?松本歉意的搔了搔头:?你根本不存在当下。游戏开始后时间会不断推进,越是逼近我们死亡的时间,记忆就会越鲜明。因为那时你根本没有参与,这个空间是大家的记忆,记忆中没有你的存在所以你无法触及他们。? ?恩……可是花子可以听到我!那时大家察觉不到我时,花子却可以感受到我,这又是为什么?? ?花子不一样,?松本温柔的抚了抚花子的头发,后者随即嫌恶的拨开他的手。 松本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骗花子说你忙完就会来了。所以花子相信你会来,你随时和她接触都是可能的。因为花子并不觉得你不存在游戏中,可是其他人包括我都确实知道你不会参与这场游戏。? ?我……我大概懂了。?薰点了点头:?悠在抓大家时会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算是吧,那是我无法改变的。在被抓到当下,每个人都会想起我死了,他们甚至会因为恐惧而让我的样子產生变化。?他吐了吐舌头:?成年后的样子也是眾人想像出来的,除了你刚刚见到我被压死的样子外,其他都是想像出来的,这也算是死后世界的一部分。? ?我们不一定知道全部的事情哦!?花子双眼瞇成弯月看着薰:?像是笨蛋悠就不知道你会出现,他对那一段的记忆是空白的。所以一开始的对不起是误会你被他关在这里二十多年。而且这样也有好处,我不知道自己死了,即使每天重复着死亡的过程,也像是只经歷了一次。现在回想起刚刚的痛苦,我经歷了那么多年,就觉得以前因为怕被讨厌不敢说话很幼稚呢!? ?你一直都很幼稚阿,现在也是。? ?笨蛋悠我咬你哦!? 看着欢乐的两人,薰咬了咬下唇,心中泛起一丝寂寞。两人打闹一会又再度面相她,一左一右伸手向她挥别,身子也渐渐的虚化。 眼见两人就要消失在眼前,薰赶忙说:?我……能带我一起走吗?我、我想我也死了,就在告诉悠避难后,被坍塌的天花板压死了。? 松本和花子互看一眼,投出一个曖昧的笑容,从松本口中递出了几个字。?我要再次向您对不起,以及谢谢你薰。? ※※※ 嗶-- 维持心跳的心电图停止了脉动,宣示死亡的声音,敲响了病房。一声叹息从病床旁的妇女口中传来,她无力的依慰在先生怀里,泪水浸湿了先生的胸口。 医生与护士一共七个人,进行着拆解仪器的动作。 病床上的人沉沉的躺在洁白的床上,长长的秀发披散整个病床,彷彿沉睡了数十年。 ?薰……妈妈的乖女儿……?妇人在丈夫怀中,哽咽的叫出她的名子,手脚无力的颤抖着,终究捨不得女儿离去,却又不希望继续折磨她,每每见到她不断消瘦的身子,也许早该……这么做了。 ?一路……好、好走。?先生压低了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乾涩的嗓音有着浓浓的鼻音。 章节目录 28、回归。 ?我们!我们……回来了!? ?好、好像是这样……? 佐伯茫然的回答,感受掌心下的小手发着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握着瑶,于此同时瑶将手抽开,别开望向一旁。 ?松本……松本没有杀了我……那、那他到底想做什么??伊吉惊愕的声音在教室内动盪着。 ?被他抓……抓到的当下,我真的以为我会这么死去!?后藤的口吻残留着当时的惊愕。 ?真相只有松本自己知道。?佐伯起身,看着黑板上的欢迎词:?我们只能猜测,猜测他的用意,也许他只是想见见我们?也许他只是希望和大家一起毕业……? ?可能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想结束这个游戏呢??瑶打断他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毕竟他甚么也没做,只是吓吓我们。?佐伯回首看着瑶,后者又一次别开脸庞。 ?总、总算……算是一切都结束了??下条怯弱的缩紧身子问。 ?我想是的……不过我也不能肯定。?佐伯表示:?就结果看来,我们回到这里的话。应该能说松本了去心愿了。? 他走上讲台,执起板擦将黑板上的欢迎词擦去,才继续道:?我在想,说不定这场游戏是为了我们所做的。? 瑶目光困惑的望着他:?为了……我们?? ?恩,当然也只是我的猜测。?佐伯目光扫过眾人,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不只是经歷了那件事,同时是内心最深处的罪恶感。他开口:?四年五班,是当时的年级。也许同学会是今天也许不是,『我是说六年级毕业那天』。可是为什么我们却是收到四年五班的同学会邀请呢?就是来了也没有发觉怪异,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那是因为松本是鬼,松本用他的力量让我们没有察觉的!?伊藤斋一说 ?也许是,也可能是我们自己期望的。? ?我们期望的??瑶的语气相当的迷惘:?你难道要说,我们想念松本和花子吗?? ?不单单是想念,是罪恶。?佐伯指证:?骗不了别人的,我们经歷了那件事后,所做的改变全是为了忘记那件事。因为自己的贪玩而害死他们。即使我们如何隐瞒,甚至久远到连记忆都模糊了,然而压在我们内心最底部的那一区块,一直从未忘记过『害死好友的错』!可能松本是希望我们释怀。? ?鬼扯!是我们害死他们的,他哪有可能善罢甘休!?伊吉愤怒的驳斥他。 ?不是我们,是你害死他们的。?瑶的声音尖锐的如同刺进他的心脏,更提及他最慌恐的黑暗,霎时伊及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见瑶打算继续开口,在她经过身旁时佐伯拉住了她。瑶侧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推开佐伯的阻挠,继续走上前去。 佐伯眼里所见到的,是比一开始进入教室时更加坚定的眼神,彷彿诉说着『这件事我一定要说,我必须要这么做。』 行至伊吉面前,她先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开口:?你会想拿花子来威胁我们,是因为觉得我们都该跟你一样自责,背负起害死他们的错。然而你错了,从头到尾都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最后一句话使得伊吉看向她,在伊吉眼眶中徘徊着泪水,瞳孔放射出的恐惧与懊悔如无底洞般深邃。 瑶又叹了口:?头目,我当时并不想去学校,然而我去了。这是大家决定跟随的!我是如此,松本、花子也是如此,这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不对--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害死他们,是……是我……提议所以……? ?不是--? 瑶疾声道,上前一把抱住他:?你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头目,悠可能早就猜到你会提议去学校了,别忘了当时花子是直接在学校出现的,所以不是你的错。这么久以来你一直为害死他们而自责,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在厕所时我所说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看着两人,佐伯笑了笑,上前轻按伊吉肩膀;?头目,他们从来没有怪你,大人们也从未责备过你,就像瑶所说的,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就是真的有错,即使眾人都原谅你了,你却从未原谅过自己,那怎么对得起松本和花子呢?? 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压力,在今天被告知只是自己想太多,伊吉终于放声大哭,三十来岁的人嚎啕痛哭的如同孩子一般。 ?这么说……?后藤站到两人身后:?虽然不清楚松本和花子的愿望是什么,不过他们的执着已经了去,也就是成佛了?? ?大概是。? ?大概??后藤看着回答的佐伯,忽然曖昧的笑了笑:?我算是经歷了一件很奇妙的事,如果松本的执着是要你们两个结婚呢?? 瑶听了随即红了脸庞,不过马上凶狠的怒斥:?你找死吗?? ?我我我……我哪敢!?后藤虽然这么说,却掛着一脸欠打的表情:?你们是一起被抓到的,你知道第一个被抓到后怎么了吗?我被抓了之后,像是附身在松本身上,看见一个个被抓到人的惊吓,或者是当下所做的。当然我也见到下条和美和,至于你们这对甜蜜的恋人,我是真心期望你们在一起。? ?你……你……?瑶恨得咬牙,想骂后藤又不知如何骂他,更别说后藤的意思不就等于大家都看见他与佐伯相处的状况?现在她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可是教室又无处让她躲藏,只好转移话题:?薰怎么不在这?? ?薰阿……?佐伯也触了触宇眉,困惑的看着教室周围。 ?各、各位……?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美和终于开口了:?薰……薰不会来的。? ?什么意思??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埋着大家。?美和哀伤的说:?薰没能逃出来,她在空袭时被石块砸到后脑勺。? ?那……那时……那时的薰……?下条害怕的发出像杀猪般的叫声,脸色铁青。 美和又摇了摇头:?薰没死。她在出门前她有告知母亲,薰母亲拖着生病的身子向人求助,大人们在学校中救出了薰,只是她一直昏迷不醒。? ?可是小牧老师说她转学了。?瑶说。 ?我也记得,听说因为经歷了松本和花子的事情,希望让薰转换心情。?佐伯补充。 ?不是的,那是为了我们。?美和紧咬着下唇,口中渗出了血味,她压低脸庞:?小牧老师曾在灾难后的现场说以后一定要办一场同学会,这次损失太大了,她失去了『三个学生』。当时大家都因为松本他们的事,没发现老师的话。可是我……我去找老师,老师亲口告诉我的。因为大人们怕我们会有阴影,所以没人说起这件事。老师也希望我不要告诉大家我就……。?美和压着胸口坐到座椅上:?我写给未来自己的信……就是写给薰的。是我告诉薰,松本和花子在里面,是我间接的害她受伤的,假如我自己去……去找……? ?别傻了,那不是你的错!?瑶打断她的话:?等等大家去薰的旧家,看看能找不找得到关联,或许时间隔的太久,不过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 ?恩。?美和用力的点头,两行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的推着轮椅,眼眶浮肿微微泛红,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泪痕,可是他们如今却展顏欢笑着。 ?薰,以后再来不能吗?你才刚復原而已,应该要多休息。? ?对……对啊!真的很对不起,我们竟然……竟然打算放弃你,好在……好在你在最后醒了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微微晃动着头部,身体还相当虚弱,就是这样轻微的晃动都感到一阵晕眩,她浅浅勾起嘴角;?谢谢你们,爸爸、妈妈。请原谅女儿的任性。? 声音宛如耳语,可是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音量了,眼皮沉重的想要就此长眠只是,不过她拒绝休息,她已经睡太久了。仰望着操场,看向四楼那间亮着灯的教室,他们就在那吧…… 『稍等我一下,好吗?大家……』